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種豬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1-8-27 21:54:14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小松鼠

    左少陽見老爹神情頗有些尷尬,顯然沒辦法,忙道︰「爹,來的時候我帶有一些藥丸的,像什麼『三物白丸』啊都帶了,我們用什麼藥?」

    左貴正沒主意,一聽左少陽提到了三物白丸,馬上有了主意,道︰「嗯……,孩子是痰涎壅盛,就用三物白丸看看吧。」有了現成的丸藥,不用開方下煎藥,所以左貴不需要用桂枝。

    三物白丸是三物白散的丸劑,這藥方出自《傷寒論》,唐朝已經廣泛用於臨床,是治療溫下寒實,滌痰破結的一個常用方。初聽著倒也對症,只是孩子這病現在不是化痰的問題,而是熄風鎮驚,開竅安神的問題,必須要讓孩子清醒,才能自主咳痰,才不會窒息。要不然,只能動手術。而他沒有準備手術方面的器械藥材,用一般的刀具動手術,而且沒有麻藥,那風險實在太大。用三物白散肯定達不到這個目的的。

    左少陽之所以故意在話裡提到這個藥丸提醒老爹,並不是真想用它,而是偷梁換柱,他頭一晚沒睡覺,熬夜配置了一些常用急用藥丸,其中有一種藥名叫「紫雪」,是涼開三寶之一,是在中唐之後才出現的,初唐還沒有,所以沒人知道。這「紫雪」能清熱開竅,熄風止痙,對各種原因導致的小兒高熱引起的痙厥有特別的退燒止痙,開竅醒神療效,能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他準備用這藥丸替換三物白丸給孩子服用。

    左少陽見老爹左貴果然說用三物白丸。心中一喜,忙答應了,打開藥櫃,取出一枚紫雪丸,來到孩子身旁,俯身在孩子耳邊道︰「小少爺,能聽見我說話嗎?」

    那孩子艱難地點點頭,左少陽心頭一喜,孩子剛剛發病,神智還算比較清醒,這就好,如果已經陷入昏迷,不能吞嚥,那就麻煩了,只能用管子鼻飼,也就是通過鼻腔插管到胃裡給藥,這技術左少陽雖然學過,但這一時半會也不知道上哪裡找合適的管子。

    他取出橫在牙齒間的壓舌板,大聲讓那孩子張嘴,同時幫著掐他雙頰。孩子昏昏沉沉之下,還能聽見一些話,知道要給他服藥,努力把嘴張開,左少陽將藥丸塞進去,拔下自己腰間裝水的葫蘆,用嘴咬開塞子,把水倒了一些進孩子的嘴裡︰「小少爺,乖,快吞嚥!」

    小孩勉力咕咚一聲,將藥丸隨著水吞下了。

    左少陽鬆了口氣,提起藥箱,對那胖財主道︰「快!趕緊送城裡吧,我們跟著去!路上也好照應!」

    那男子見他如此負責,願意隨路跟隨進城,感動不已,連連點頭︰「多謝!多謝小兄弟!」

    拄杖老者和那婦人聽有這兩位鈴醫跟著,雖然也知道鈴醫本事有限,但總強過沒人在旁的好。都連連拱手作揖稱謝。

    幾個佃戶抬著軟榻四腳,往村外快走而去,胖財主帶著那婦人和管家在前,左少爺背著藥箱和老爹左貴隨後跟著。出了村,開始下坡。

    這老槐村差不多在山頂了,一直往下走,連著兩天都下雪,地上很泥濘,生怕滑倒,所以速度也不敢太快。

    剛走出沒一炷香功夫,就聽軟榻上孩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嚇得胖財主臉都白了,急忙讓停下來,那婦人著急之下,腳下一滑,一跤摔在泥地裡,一邊叫著兒啊,一邊爬將起來,顧不得身上的泥濘,摟著彎腰劇烈咳嗽的孩子道︰「我的兒啊,你怎麼樣了?」

    胖財主也急聲叫著。

    左少陽心中稍安,大聲道︰「會咳嗽了就好!讓他咳,把痰咳出來才行,免得堵住氣管呼吸不了!」

    胖財主夫妻立即明白了,不禁面現喜色。那婦人抱著兒子,幫他輕拍後背。

    左少陽道︰「讓我瞧瞧。」

    胖財主夫妻忙讓開,左少陽看罷,回頭對左貴喜道︰「爹,孩子高熱退了一些了,抽搐明顯減輕了,也能咳痰了,你的藥還真管用!」

    左貴啊了一聲,又驚又喜,瞪目瞧著那孩子,他對這個結果顯然沒有準備,倒是胖財主兩夫妻歡喜不已,那婦人眼淚汪汪摟著兒子嗚嗚哭了起來。

    左少陽道︰「先別哭了,趕緊繼續走吧,孩子雖然退熱了,也清醒一些了,能咳痰了,但咳嗽無力,只怕痰還是咳不出來,得趕緊進城找大夫治療,而且,這種病必須把病根找到治好,要不然,還有可能會再發急驚風的!」

    那婦人急忙收了眼淚,胖財主吩咐繼續走。一行人又抬著軟榻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遠遠聽到下面山道上有山歌飄來︰

    「蜘蛛牽絲在屋簷,

    狂風吹段九股弦。

    吹斷吹斷又連起,

    吹散吹散又牽圓。」

    左少陽一聽這山歌,不禁心中一震,好熟悉的聲音,舉目望去,只見小路彎彎一棵桂花樹下,站著一個女子,身後一挑柴火斜靠在桂花樹上,隔得太遠看不真切。

    見那女子唱了山歌,彎腰將柴火挑起,悠悠的沿著小路往上來了。那柴火挑子很大,把挑柴的人都擋住了。左少陽耳聽那山歌聲很熟,又覺那柴火挑子也很熟,彷彿在那裡見過。

    一想起柴火挑子,他眼前立即浮現出穿越之初見到的那個把自己從懸崖上救下來的皮膚黝黑的打柴姑娘,莫非是她?

    說話間,那挑柴人已經近了,見下來一行人抬著軟榻,似乎在送病人,忙側身站在路邊,讓他們先走。雖然近了,可那柴火挑子太大,還是擋住了身影看不清是不是那打柴姑娘。

    等他們走近那挑柴人,左少陽便看見了隨著寒風飄出的襦裙的衣角,繡著花邊,鼻間便聞到了隨風而來的那春天才有的嬌嫩的青草香。

    左少陽心頭一喜,光顧看了,沒留神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在泥地上。

    他這糗樣讓挑柴姑娘看了個正著,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左少陽兩手撐地,抬眼一瞧,只見那挑柴女孩皮膚黝黑,烏溜溜的大眼楮水汪汪的,鼻翼間,幾顆淡淡的雀斑,鼓鼓的胸脯與圓潤的翹臀間,是結實的小蠻腰,果真便是那位身有青草香味的打柴姑娘。只是自己這狼狽樣子讓人看了去,正夠丟人的,忙爬了起來,一邊搓著手上的泥,一邊訕訕道︰「姑娘,是你呀!我們又見面了。--你唱的山歌真好聽!」

    姑娘吃吃笑著瞧了他一眼,也不答話,讓過先前抬軟榻的人之後,挑著柴火接著往上走。

    左少陽知道這姑娘愛唱歌卻不愛說話,也不奇怪。這姑娘經過他身邊時,左少陽忽聽得她懷裡有吱吱叫的聲音,很是好奇,探頭望去,發現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姑娘胸前開襟處探了出來,在寒風裡簌簌發抖。奇道︰「姑娘懷裡是什麼?」

    打柴姑娘站住了,瞧著他微微一笑︰「是小松鼠。」

    「啊?」左少陽更是好奇,「小松鼠?能給我瞧瞧嗎?」

    姑娘也不把柴火挑子放下,點點頭,單手從懷裡掏出那隻金黃色的小松鼠,遞了過去。

    左少陽忙雙手接過,這小松鼠只有小孩拳頭大小,眼楮還未睜開,微張著嘴四處嗅。這小松鼠眉心處一道傷口,鮮血已經凝固了。左少陽道︰「是你抓的嗎?」

    沒想到提到這個話題,姑娘的話卻多了,道︰「不是,我打柴的時候,看見幾隻黃鼠狼在樹上跟兩隻松鼠打架,那松鼠好不厲害,把黃鼠狼抓得鮮血淋漓,還把一隻的眼楮給抓瞎了呢。不過黃鼠狼太多,小松鼠被咬傷了,我看見之後,就揀土疙瘩打跑了黃鼠狼,爬上樹去看,發現兩隻大松鼠傷得很重,沒一會就死了,樹上窩裡幾隻小松鼠也被黃鼠狼咬死了,只剩這一隻沒死,但腦門也把抓傷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活。我見它可憐,就抱了回來,你既然喜歡,又是郎中,就留著吧,順便幫它治治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1-8-27 21:55:13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小小巴豆

    「真的?」這還是姑娘第一次跟他說這麼多的話,還把這小松鼠送給他,左少陽很是高興,喜道︰「放心吧。謝謝你,我馬上治!」左少陽把背上藥箱放下,取出刀具傷藥,先給小松鼠清洗了傷口,然後上了傷藥。瞧了瞧,道︰「傷口不太深,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再換幾次藥就行了!」

    姑娘微笑點點頭。

    左少陽將手指頭放在小松鼠嘴邊逗它玩,小松鼠探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癢癢的,左少陽笑道︰「它餓了,餵它點什麼呢?」

    「核桃、板栗、松果都行。」

    「哦,知道了。」

    姑娘顛了顛肩上的柴火挑子,衝他笑了笑,扭著小蠻腰沿著山路又往山上走去。

    走得遠了,那清脆的山歌又繚繞在山間︰

    心喜哥,

    看哥腳印在山坡。

    天晴下雨都要去,

    得見腳印像見哥。

    聽這山歌,左少陽心頭一蕩,彷彿一碗蜜糖從頭澆到了腳,全身都是甜滋滋的,有心還上一首山歌,可找不到調門也連不成句。眼見那打柴姑娘挑著柴火遠去,又見老爹和胖財主他們已經下山走遠了,不能再等,只得衝著那姑娘背影大聲道︰「多謝姑娘!以後進城有空來我們貴芝堂歇歇腳,喝點水!」

    話是這麼說,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也不知道過了年三十,這貴芝堂還是不是自己家的。

    他把小松鼠小心翼翼放進懷裡,這才快步追上了老爹他們一行人。路上他摘了不少松果,準備回去給小松鼠吃。

    一路下山,孩子還是不停地咳嗽。由於痙攣抽搐沒有完全解除,喉痺未解,咳痰無力,只是不停輕咳,痰卻咳不出來。還沒到山腳下,一張小臉已經憋成了豬肝色,兩眼開始上翻,出現了嚴重的窒息症狀。

    胖財主夫妻慌了神,忙吩咐停下來,對左貴拱手哀求︰「老郎中,兒子看樣子不行了,你快救救我兒子啊!」

    左少陽也慌了,實在不行,只能是從脖子前部剖開喉管,用管子吸痰了,可是管子到哪裡找?塑料管子是不可能有的,又用什麼替代?管子和刀子都沒有消毒,一旦感染了怎麼辦?沒有浸潤麻醉劑,出現疼痛休克怎麼辦?現在沒得選擇,只能先顧眼前想辦法把痰吸了再說!

    正在左少陽東張西望準備找跟南瓜籐來做管子,準備硬著頭皮做手術的時候,左貴沉聲問那少*婦︰「帶有針線嗎?」

    女人隨身總是帶有針線包的,少*婦忙取出,也不知道左貴這時候要針線包做什麼,忙遞給了他。

    左貴接過,蹲下身從藥箱裡找出一顆巴豆,用針在巴豆上刺了幾針,然後將針線穿過巴豆,打個結吊著,來到孩子身邊,把那吊著的巴豆塞進孩子嘴裡︰「小少爺,快,把這東西吞下去!」

    孩子努力把巴豆嚥了下去,左貴手捏著孩子雙頰,抓住那根線往回一拉,又把那顆巴豆扯了出來。孩子咳嗽立即加劇了,還拌著乾嘔。卻吐不出東西。

    左貴又讓孩子把那巴豆吞下去,接著又拉著線扯了出來,反覆幾次之後,就聽咳咳幾聲,小孩終於吐出一大口濃痰,再聽他咳嗽的聲音,頓時清亮多了。喉嚨這痰音也幾乎聽不見了,躺在母親懷裡呼呼直喘粗氣,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少*婦急聲問︰「兒啊,你覺得怎麼樣?好些了嗎?」

    「嗯……」孩子喘著氣點點頭,「吐了痰,不憋氣了……」

    「我可憐的兒……」少*婦摟著兒子,不禁喜極而泣。

    左少陽也鬆了口氣,他對老爹左貴使用的這個方法幫助咳痰的機理感到很奇怪,估計與巴豆中含有的巴豆油對喉嚨的刺激有關,但具體不清楚原因,問左貴道︰「爹,你剛才用巴豆讓他吞了又扯出來,就能咳痰了,這是為什麼呢?」

    左貴嘿嘿笑了,低聲湊到左少陽耳邊道︰「以前為父見你爺爺,也就是你師祖,他曾經用這辦法給咳不出痰的人醫治,所以學會了,說實話,為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就能咳痰。」

    左少陽心中暗自讚歎,古代醫者有很多很管用的中醫臨床技巧,比如這個簡單易行的法子,自己就不會,剛才還想著動外科手術呢,想想真可笑。可見,古代醫者還是有很多值得自己學習的東西。儘管他們或許說不出其中的醫理,但這些方法卻實實在在起著作用。

    眼看兒子痰吐出來了,額頭的燒也退了不少,手腳也慢慢停止抽搐了,神智也清醒不少,已經能跟父母對話了,胖財主夫妻喜上眉梢,不聽誇讚老郎中左貴用藥如神,救了兒子一條命。

    左貴有些得意地捋著花白鬍鬚謙遜了幾句,儘管這得意處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雖然後面這用巴豆刺激喉嚨幫助咳痰的辦法是他自己有把握的,也的確有效,但是前面亂用的三物白丸如何就能醒神開竅,退熱止痙呢?他搞不明白,特別是頭一天用瀉下藥居然治好了死胎不下,更讓他驚異。

    他心想連著兩起急症病案,都叫自己隨便用的方子輕而易舉就治好了。當然,這兩個方子對病人的病沒有害處,但應該也不會有明顯效果啊,怎麼就能治好病呢?兒子左少陽的醫術是他自己親自教的,而且很不怎樣,所以,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其實是兒子左少陽在暗中幫忙。心裡一直納悶,自己這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呢,還是老天爺真的開眼,特別惠顧自己?

    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於下到山腳,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在日落西山的時候,來到了合州石鏡縣城。這時候小孩已經能斜靠在軟榻上一遍咳嗽一邊和母親說話了。小孩不會撒謊,有病跟沒病,病輕跟病重,一眼就能看出來。

    聽胖財主說要送孩子去惠民堂找倪大夫看病,左貴兩人便拱手跟他們告辭。那胖財主連連作揖感謝,問了他們貴芝堂的所在,稱一旦孩子病好了,便登門拜謝。

    目送他們遠去,左少陽將懷裡的錢袋取出遞給老爹左貴︰「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們多少錢,但願夠交房租的。」

    左貴捏了捏,搖搖頭︰「只怕沒那麼好的事情。」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也希望自己判斷錯了,急著拉開了錢袋,左右瞧瞧無人窺視,這才將裡面的錢倒在左少陽的手心裡。

    有一串用繩索串著的,應該是一弔錢,也就是一百文,剩下的是零散的銅錢。

    才一百多文,儘管這已經超過左貴開藥鋪以來的單日診病收入記錄(不算上次那手鐲),但還是多少有些失望,畢竟還遠不夠交趙三娘欠債的。

    正準備把銅錢裝進錢袋的時候,左少陽眼尖,發現那錢袋內壁還有個夾層,忙道︰「這裡面還有東西!」

    左貴也看見了,忙伸手進入夾層,掏出一瞧︰「哎喲,是銀子!」

    左少陽忙湊過腦袋細瞧,果然是幾枚黃豆大小的小碎銀,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古代流通的銀子,見成色一般,眼色暗灰,如果扔在角落裡只怕跟小石頭也差別不大,也不會引人矚目。

    現在太需要錢了,左少陽禁不住嚥了一聲口水︰「有多重啊?」

    左貴掂了掂︰「大概有一兩多。」

    左少陽一喜,大年三十也就是後天要交三千五百文,有這一千多文錢,離這目標又近了一大步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1-8-27 21:56:53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意外驚喜

    左貴也很高興,咧著嘴道︰「呵呵,我還低估人家的慷慨了,原想著這麼一包錢,頂了天也就是二百多文錢,想不到裡面還有碎銀子,呵呵呵。--昨日讓你和你娘去買一床被子,你娘說你愣不要,我看你今日這樣,就知道你昨夜肯定沒睡好,這樣可不行,我們現在有點錢了,走,去買被子去!」

    「不!我不要!」左少爺站著沒動,「除非爹你們也買一床被子,這天冷了,都加一床,否則凍死我也不要。」

    「你這孩子!」左貴樂了,歎了口氣,「行!那就買兩床,反正也就是二十文錢的事情。不差這點錢,得把身體保養好,不然我們爺倆病倒了,那可什麼都完了。」

    左少陽高興了,他也正為晚上睡覺苦惱,若再熬一晚上不睡,那非垮了不可。現在老爹好不容易答應了,也就不用為晚上睡覺發愁了。跟著左貴來到瓦市,這裡是商品集散市場,也有賣被子的。

    雖然左貴決定花錢買兩床被子,但還是盡可能得節省,問遍了整個市場,最後才選定一家最便宜的,花了十七文錢買了兩床葛麻布的夾被。

    左少陽發現棉被用針成井字形縫過,有點像現代的羽絨服的樣子,抱起來沉甸甸的,摸了摸,發現夾層裡面嘩嘩響,問左貴道︰「這裡面夾的是什麼啊?」

    「稻草!」

    「稻草?」左少陽愣了一下,是啊,葛麻布雙層也沒辦法當被子,裡面肯定要夾些東西,唐朝棉花還遠沒有普及,有錢人家用絲綿或者動物皮毛,老百姓當然用不起,只能根據經濟能力添加,最差的就是稻草了,次一點的是碎絨布,再好一點就是黑舊絲綿。以左家現在的情況,當然沒得選。

    抱著兩床葛麻被子回到家,左貴又讓梁氏和左少陽去給趙三娘交房租。左少陽路上摔跤把褲子弄髒了,匆匆換了一條褲子,跟著母親梁氏來到趙三娘家交房租。

    趙三娘用銀秤稱了之後,那幾小塊碎銀重一兩三錢,加上那一吊一百文,總共折算為一千五百文。還差兩千一百文。

    梁氏又哀求趙三娘再緩緩時間,趙三娘卻鐵板一塊,先是感謝左貴幫她治胃痛,已經大好了,但是在還債期限上卻死活不讓一點,冷著臉說了,大年三十中午,剩下的兩千一百文交不上,自己走人,藥材留下。她會找人評估後折價看看還差多少。欠的錢還是要繼續追的。

    梁氏無奈,只能帶著左少陽回到了藥鋪。

    左貴原以為這一次應該好說話一點,畢竟只差兩千一百文了,沒想到還是一丁點都不讓。一家人很是失望。

    不過,這一天當鈴醫巡診,一下賺了一千多文,是開藥鋪以來賺的最多的一次,儘管這樣的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已經增添了左貴的不少信心,就算年三十交不上房租,靠這個也能養家餬口了。所以也不像前幾日那樣心情極度鬱悶,有說有笑吃了飯。

    吃飯之前,左少陽把那小松鼠從懷裡取出來,小松鼠已經餓得吱吱叫了,茴香見到樂了︰「弟弟,你抓只松鼠回來作甚?這麼丁點又不能吃。打只野兔也比它強!」

    左少陽道︰「人家送的,養著玩。」

    茴香笑道︰「自己都沒吃的,還喂小松鼠玩,你傻了吧你?」

    「它能吃多少?而且,他又不吃糧食,只吃松子啊啥的。」左少陽便說便取出路上摘的松果,用鎯頭砸開,取出裡面的果仁遞給小松鼠。

    小松鼠眼楮半開半閉,用前爪抱住果仁,卻不知道往嘴邊送。「吃啊,小傢伙。」左少陽將那果仁送到小松鼠嘴邊,小松鼠還是沒反應。

    梁氏道︰「你瞧它眼楮都沒睜開,能知道吃東西嗎?要餵它奶的了!」

    「喂奶?母松鼠已經被貓頭鷹咬死了,哪找母松鼠餵奶去啊?」

    「找別的奶唄。」茴香插話道,「比如狗啊、貓啊啥的。不過必須得是剛下仔的。」

    左少陽喜道︰「對對,這主意好,以前聽人說,母老虎不肯餵奶,飼養員只好找剛下仔的母狗,把小老虎跟狗仔一起吃母狗的奶,嘿嘿」

    「飼養員?」茴香奇道,「啥飼養員?」

    左少陽說的是報刊雜誌網絡上經常看見的消息,說某某動物園的飼養員給小老虎找狗媽媽餵奶的稀罕事。左少陽懶得解釋,岔開話題道︰「你知道誰家的狗下崽了嗎?」

    「這我可不知道,好像也沒聽說誰家的狗剛下仔。」

    「那怎麼辦?」左少陽瞧著小松鼠不停眨巴嘴巴,肚子扁扁的,似乎很餓了,更是著急。「它太小了,吃不了松子果仁,一時半會又找不到下崽的狗。這下可怎麼辦?」

    梁氏道︰「要不,你把松子果仁碾出汁來餵它?」

    左少陽眼楮一亮︰「好主意!」一口氣連砸了好十幾個松果,取出裡面的果仁,從自己住的炮製藥材房間裡找來壓汁的器皿,倒一點點水,再把果仁放進去壓,很快就壓出了一小點汁。

    拿著杯子,捏著小松鼠的嘴往裡倒,可只倒進去一小點,其他的都順著嘴角流出來了,小松鼠也急得眨巴嘴,晃著腦袋吱吱叫。

    茴香道︰「這樣不行,讓我來!」她跑進廚房,取了一根小蔥來,掐去兩頭,把一頭伸進杯子的果仁汁裡,輕輕一吸,吸了一小管果仁汁,然後用手指捏住上部,放開嘴,拿著把下面一頭伸進小松鼠的嘴裡,慢慢放開上面捏的手指,蔥管裡的果仁汁便流進了小松鼠的嘴裡,一點都沒糟踐。

    左少陽笑道︰「姐,你這辦法可真好!讓我來。」

    茴香有幾分得意地笑了,不一會便把那小點果仁汁都餵進了小松鼠的小肚子裡。

    見這方法有效,左少陽忙把其他松果也都砸開壓汁,給小松鼠喂。小松鼠終於喝飽了果仁汁,眨麼著嘴閉著眼又呼呼睡覺了。

    這工夫茴香找了個紙盒子,用破布給小松鼠做了個窩,左少陽將小松鼠放在窩裡。

    梁氏笑道︰「行了,我們也該吃飯了。」

    一家人做下來,端著碗啃起了夾桑樹皮的硬饃饃。

    茴香對梁氏道︰「娘,今天臘月二十八了,『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等一會別忘了熱水洗個澡。」

    梁氏道︰「記得的,水已經燒上了,吃了飯就可以洗了。你也洗一個再回去?」

    「不了,家裡一家子還等著我回去哩。收拾完了我再洗。」

    吃完飯,梁氏熱了一大鍋水,廚房裡有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就是洗澡用的。倒了熱水之後,左少陽堅持讓老爹左貴和母親梁氏先洗,然後自己才從從容容泡個熱水澡。

    他先把髮髻散開,一頭長髮耷拉下來,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從小到大見過不少長髮,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是這樣一頭長髮,真的很不習慣,他真想找把剪刀 嚓剪光,清清爽爽的留個小*平頭,可是肌膚毛髮受之父母,古人是男女都不能剪頭髮的,只有和尚才剃頭。自己要是剪光了頭髮,不被當成忤逆子唾棄才怪了。只能留著了。

    這麼一頭長髮得先洗乾淨再說,否則睡覺都幹不了。

    他摸了摸頭髮,都有些打結了,髒得不行,不能在大木桶裡洗,否則好好泡個澡的夢想就會破滅,便用木盆打了一盆熱水,用葫蘆瓢從水缸裡舀了些涼水兌上,四處找洗頭的肥皂之類的東西,唐朝是不可能有肥皂的,聽說古人洗東西都用皂角粉,果然在洗臉架上找到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1-8-27 21:58:20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小河邊

    沒想到洗長髮這麼費勁,他的腰都要彎斷了,還沒洗好,只得找根凳子坐下再洗,洗完之後,腰酸背痛,真是受罪,留這麼長頭髮作甚!

    用洗臉帕將頭髮擦了個半干,舀了熱水倒進大木桶裡,兌好涼水,然後脫了衣服放在一邊。爬進大木桶,把長髮耷拉在木桶外不讓碰水,這才舒舒服服泡起澡來。

    泡了大半個時辰,水都溫了,這才起來,頭髮也差不多干了,穿好裌襖。連窩一起把小松鼠捧上樓梯,放在自己枕頭邊,小松鼠睡的很香。他這才躺在床上伸了個大懶腰,感覺很舒服。新加了被子,又泡了個熱水澡,也就不覺得冷了,這一覺左少陽睡得很香。

    第二天大清早,左少陽鼻子發癢,閉著眼楮打了個噴嚏,醒過來一瞧,只見那小松鼠長長的毛尾巴正耷拉在自己臉上,這小傢伙被他的噴嚏吵醒了,瞪著圓圓的大眼楮瞧著他,也不怕生。

    左少陽一骨碌爬起來,把小松鼠捧在手心裡︰「嗨!你會睜眼了?」小松鼠瞧著他,吱吱叫了兩聲。

    「餓了吧你?」左少陽從衣兜裡掏出已經砸好的松子遞給小松鼠。

    小松鼠雖然會睜眼了,卻還沒長牙,啃不動這松子。急得吱吱叫。

    左少陽道︰「先別急,我先把該做的事做了,回頭再餵你吃的。」

    他把小松鼠放回窩裡,拿著窩披頭散髮下了樓梯,先把松鼠窩放在藥櫃檯裡,這才來到廚房,找到一把木梳,把一頭長髮梳了,卻拿著頭髮不知道該怎麼盤髮髻。扭來扭去,累得汗都出來了,這才勉強歪歪扭扭盤好,用頭巾裹好,戴上帕頭。然後從廚房拿了水桶去河邊水井挑水。

    到了石階上,就聽到下面水井處傳來那姑娘跟那少*婦的說笑聲,但是人影被大青石板的水井蓋擋住了,看不見,左少陽心裡咚咚跳,不知道該下去還是等一會。

    喜歡開玩笑的那少婦一晃身,看見了台階上的左少陽,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邊的姑娘︰「喂!那傻子又來瞧你來了!嘻嘻」

    姑娘探頭出來一瞧,俏臉微微一笑,打了少婦一下︰「你又亂說!」

    「我哪裡亂說了?瞧見沒,人家盯著你胸脯瞧,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嘻嘻嘻」

    「你說啥啊!瞧我不撕你的嘴!」姑娘伸手過去揪那少婦的臉,少婦咯咯笑著躲開了,「別鬧了,他瞧著呢。你要使潑,人家可不愛看喲!」

    一聽這話,那姑娘立即不鬧了,瞅了台階上左少陽一眼,低著頭開始打水。

    那少婦仰頭衝著左少陽道︰「哎!傻站在那做什麼?還不下來,怕小妹吃了你呀?嘻嘻」

    左少陽嘿嘿笑了笑,忙挑著水桶走下台階,台階上淋有水,冷風一吹結了冰,得十分小心,不然摔一跤那可丟人丟大發了。

    眼見左少陽來到水井邊,少*婦捅了那姑娘一下︰「喂,你不是有話要跟他說嗎?怎麼,啞巴了?」

    「沒有啊?」姑娘杏眼眨了眨。

    「你咋忘了,你二姐的事啊,你昨晚上還是找個郎中問問,先前不就現成的嘛,大不了你幫人家把水挑回去算做診金不就行了。」

    「你不提我真還忘了。」姑娘嘻嘻笑了笑,沒說話臉已經變成了個紅石榴,低著頭道︰「哎,我想請你幫個忙,行不?」

    左少陽見她沒瞧自己,故意東張西望了一下,才指著自己道︰「姑娘是跟我在說話?」

    「裝蒜啊你!」少婦嗔道,「她不跟你說,這莫非還有旁人不成?」

    「你不算人嗎?」一說起話之後,左少陽發覺跟唐朝女孩子說話,也還是很順溜的,嘴巴也利索了。

    「討打!」少婦揚手作勢要打,隨即又推了那姑娘一把︰「喂,這傻子損我,你也不管?」

    「我管?你們倆打情罵……那個啥的,嘻嘻,我管得著嗎?」

    「好你個死妮子!」少婦扶手去撓那姑娘的小蠻腰,那姑娘妹咯咯笑著躲著,兩人鬧成一團。

    左少陽見二女青春爛漫,這幾天陰霾的心情也放晴了不少,笑道︰「姑娘有事請儘管說,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二女這才停止了打鬧,整了整衣衫,那姑娘紅著臉道︰「是這樣的,我二姐給孩子斷奶了,但奶汁還是很多,脹痛得很難受,你有沒有法子給治治?」

    「這很簡單啊。」左少陽道,「回去讓你二姐用生麥芽四兩煎服,能回乳消脹。」

    「真的啊?」姑娘抬眼瞧了他一眼,又低頭道︰「多謝了!我幫你挑水吧!」伸手過來要拿左少陽的水桶。左少陽如何能讓一個女孩子幫自己挑水,那要是傳出去不丟死人了。急忙按住水桶︰「不不,我自己來,謝謝了!」

    少婦道︰「你這人真是個傻子!放著這麼好的機會還不順著來!」

    「不不,嘿嘿,我一個大男人哪能讓你們女的幫著挑水,人家會笑話的。」

    姑娘和少*婦互視一眼,咯咯笑了。少婦道︰「下午她會在這洗衣服,要不,把你的衣服拿來讓她洗好了。」

    「這個……,不用了,我自己洗好了。」

    那姑娘嗔怪地瞧了左少陽一眼,對少婦道︰「人家是擔心我洗不乾淨!」

    「沒,沒那意思。」左少陽瞧見姑娘那話有些尷尬,心想幫著洗衣服也不代表什麼,便道︰「那,下午我拿來就是,多謝姑娘了。」

    「不用謝!」少婦嘻嘻笑著道,「趕明兒你給她把心口痛治好,就算回報了!」

    姑娘打了少婦一下︰「又亂說!」

    左少陽忙正色道︰「姑娘心口痛?這可不能掉以輕心,我可以幫著姑娘瞧瞧。」

    姑娘連脖子都羞紅了,嗔道︰「你別聽她胡說!我心口不疼,她拿我開心哩!」說著又去撓那少婦。少婦咯咯笑著反抗。兩人推攘著,少婦故意把那姑娘往左少陽身上猛地一推,姑娘哎喲一聲撞在左少陽身上。

    這台階窄,又有冰,左少陽一下子躲不開,幸虧一隻手扶住了水井上半人高的石蓋,這才沒被撞倒,只是身子這麼猛地一晃,頭上的帕頭歪掉了,剛才費力盤上的髮髻本來就盤得不牢實,這一撞頓時散了,潑水一般散落下來,蓋住了他的頭臉。

    姑娘和少婦都愣了一下,隨即咯咯大笑了起來。

    左少陽漲紅著臉,忙把頭髮胡亂理好,笨拙地往頭上盤。他這動作更引得二女笑個不停。少婦一邊笑一邊推了姑娘一把︰「喂!還不幫人家把頭髮盤好!」

    姑娘掩嘴笑著過來︰「哎,我幫你盤頭好了。這麼大人了,連頭髮都不會盤,嘻嘻嘻」

    左少陽訕訕笑道︰「多謝姑娘。」

    那姑娘抬皓臂輕巧地從頭髮上取下一把桃木梳子,走到左少陽身邊︰「你這麼站著,我咋梳啊?」

    左少陽忙蹲了個馬步,二女瞧他這樣,更是好笑。那姑娘站在她面前幫他梳頭。兩人貼的很近,左少陽聞到這姑娘身上幽幽的少女體香,眼見她鼓鼓的胸脯就在自己面前,不禁心旌搖曳,生怕被看見自己這副豬哥樣,忙把眼閉上。

    姑娘動作麻利,三兩下便幫他梳好頭,挽了個髮髻,用布條裹好。又幫他戴好帕頭。這才把桃木梳插回頭上。笑道︰「行了!--你閉著眼做什麼?」

    少婦咯咯笑著道︰「沒瞧見人家很享受嗎?心裡肯定美得很,要是天天有你這樣幫著梳頭,那才不枉此生呢!嘻嘻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1-8-27 22:00:48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守株待兔

    「又拿我開心,看我不撕你的嘴!」小妹紅著臉又要去抓那少婦,少婦忙咯咯笑著閃開,眼見又有人挑著水桶下來了,忙道︰「好了不鬧了,人家還等著挑水呢。」

    二女已經打好了水,挑著水往石階上走,小妹紅著臉走過左少陽身邊,瞥了他一眼,吃吃一笑,挑著水上台階走了。

    左少陽摸了摸頭上端端正正的帕頭,瞧著小妹遠去的婀娜腰肢,鼻尖還蕩漾著她幽幽的體香,卻不知怎的,這香味讓他想起了那打柴姑娘身上的青草香,那種春天裡嬌嫩的剛發芽的青草的味道,不禁有些醺醺然了。

    他挑好水,開門掃地,昨夜沒再下雪,地上沒有積雪也就不用掃了。

    左貴老爹還沒起床,也就不用開藥鋪。他砸松果取松子研松果汁,用小蔥管喂小松鼠,輕車熟路,很快便把小松鼠餵飽了。小松鼠蜷縮在窩裡接著睡覺。

    他把屋子都收拾好的時候,左貴起床出來了。姐姐茴香也來了,只有最後一天籌錢的時間了,她也很替父母擔憂,所以這幾天都往這邊跑。

    梁氏燒熱水給左貴泡了一壺熱茶,憂心忡忡道︰「老爺,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這二千一百文房租,可怎麼辦啊?」

    「車到山前必有路!」左貴的茶杯很大,腦袋都扣在茶杯裡,說話甕聲甕氣的︰「等一會我帶忠兒再去巡醫,賺些錢過年,這一次賺的錢先不交了,買一刀肉過年,叫花子還有三十夜呢,明日若是不行,我們就搬走,手裡還有那麼一兩百文錢,可以租房子住下,以後我們爺倆就當鈴醫掙錢,也能把家養活了,餓不著你的!」

    「唉!也只能這樣了。」梁氏歎道。

    茴香昨日已經聽左少陽說了他們救治老槐樹村財主家的小少爺的事情,道︰「爹,能保住我們貴芝堂這招牌,還是要保住的,我昨夜想了,實在不行,我們就去惠民堂找昨日小孩生病的那家人,求他們幫忙借個兩千文,度過這難關,以後賺錢再還他?」

    「不行!」左貴把大茶杯放下,瞧了一眼茴香︰「我們昨日收了他一千多文已經很不合適了,再去找人家借,人家可不知道我們的難處,還以為我們貪得無厭又要錢呢,會讓人笑話的。」

    「被笑話也好過掃地出門嘛!」茴香嘟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左貴瞪眼道、

    茴香道︰「爹,我們只是借,又不是不還。你們救過他們兒子的命,借點錢應該不成問題吧?他們眼見你救了他們兒子性命,應該相信你的醫術能賺錢,所以也能還上欠款的,我們把這些情況給他們說了,他們能理解的,大不了給他付一點利息嘛……」

    「不行!」左貴冷聲道,「我說了不行就不行!--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家裡的事不用你管了。管好你自己夫家就行了!」

    姐姐茴香這話,到讓左少陽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主意,道︰「爹,我去收拾東西,準備乾糧和水,等你喝完茶我們就接著巡醫吧?」

    「嗯!」左貴端著茶杯又接著品嚐起來。

    左少陽借口讓茴香幫忙,兩人進了廚房。左少陽道︰「姐,我想到一個辦法賺錢,你看行不行?」

    「你說!」

    「你打扮一下,去惠民堂藥鋪附近守著,觀察看看他有沒有治不了的疑難雜症,發現之後,就跟著搞清楚病患人家的住址,馬上來通知我們,我們就去想辦法醫治。我們治他們惠民堂治不好的病,爹也不會說什麼的,也算不得擠兌他們。你覺得了?」

    「嗯,辦法倒是個好辦法,只是,惠民堂都治不好的病,爹能治好嗎?」

    「不試怎麼知道不行呢?再說了,這兩天爹是妙筆生花,啊不,妙手生花,連著治好了兩個危重病人,我們應該對爹有信心了!」

    一提這件事,茴香也是精神一振︰「沒錯!好,就這麼辦。那我要是發現了惠民堂治不好的病人,又到哪裡來找你們呢?你們不是要出城上山巡診去嗎?」

    「等會我想辦法說服父親,今天不出城了,在城裡瓦市擺個藥攤,你就能找到我們。」

    「那好!我馬上去!」

    茴香是個急性子,說幹就幹。轉身要走,左少陽又把她叫住了︰「姐,等等!」

    「嗯?」茴香回身瞧著他。

    左少陽想問她那挑水姑娘的事,但又不好啟齒,支支吾吾道︰「這個……,那個……,算了,以後再說。」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呀你!」茴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有話就說唄!」

    「那好吧,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誰啊?」

    「你知不知道有個姑娘,我聽一個少婦叫她小妹,每天早上經常跟個少婦到我們前面那河邊挑水的。梳個長辮子,喜歡笑……」左少陽把小妹和那少婦的相貌描繪了一下。

    茴香笑了︰「你說的應該是茶肆桑家的三閨女,名叫桑小妹的吧?」

    「是嗎?嘿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咋會不知道呢?你經常陪爹去她們家茶肆買茶葉,空閒了清早還在那喝一會茶的。你說的應該就是她,桑家老兩口有兒女三個,大哥成親了,三個女兒裡小妹最小,你說的跟他一起挑水的女的應該是她嫂子。她還有兩個姐姐,也都嫁出去了。說起來這小妹跟咱們家還有緣呢,--怎麼,你還在想這事?」

    「啥事啊?」

    見左少陽茫然不知的樣子,茴香以為他摔傷失憶還沒好,便歎了口氣,道︰「你和爹常去她們家茶肆喝茶,隔壁的王婆跟娘說你和桑家小妹挺般配的,要不要給說合說合,娘說好啊,讓王婆先去探聽一下桑家的口氣,若是可以,再跟爹說,如果爹也同意了,就正式托媒說親。可是,王婆去桑家說了之後,這桑家也怪,也不說好也不說不行,結果這件事就這麼擱著,娘也不敢給爹說,所以這事爹還不知道呢。」

    左少陽心想原來裡面還有這事,想必桑小妹和她嫂子已經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拿自己開這種玩笑。想想那桑小妹的婀娜的身姿,倒也有些心動。只是,現在家裡窮成這個樣子,哪有心思去想這事,搖了搖腦袋,對茴香道︰「沒事了,姐,你去吧。」

    茴香好生瞧了瞧左少陽,低聲道︰「我估計這事呀沒戲,聽說桑小妹的爹和娘都挺市儈的,特別是她娘,十足一個認錢不認人!多半是嫌咱家窮,但又礙著爹常去那喝茶買茶,不想失去這個顧客,就打哈哈不表態,所以這事別多想了,也別告訴爹。我跟你姐夫都在幫你物色呢。少不了給你找一房好媳婦的!」

    說著話,茴香拍了拍左少陽的肩膀,這才轉身出門,跟母親說了一聲,就說家裡有點事還沒處理完,要先回去,便走了。

    左少陽對老爹左貴道︰「爹,今天都大年二十九了,這年邊的走村串寨的巡醫,人家會不會覺得不吉利啊?昨天看他們瞧我們的樣子,我覺得怪怪的,都不讓我們靠近家門,讓我們在門口坐著,生怕我們帶什麼病到他們家一樣。」

    「是嗎?不會吧?」左貴不知道別人的感覺,但古代歲末有送瘟神的習慣,所以想想也有幾分道理,頓時有些猶豫起來。

    「再說了,昨日我們已經在老槐村看過病了,看過病的病人才吃了一天的藥,只怕還沒好這麼快,翻年之後我們再去,他們病也好差不多了,再收錢,順便繼續巡醫,那時候他們應該不存在不吉利的事情了吧?」

    「嗯,要是這樣,那就翻年再去好了。那今天我們幹什麼?」左貴知道,若等在藥鋪裡,只怕還是沒幾個人上門來求醫的。

    左少陽道︰「要不,我們去瓦市擺個攤行醫吧?那裡南來北往的人挺多的,保不定有人頭痛腦熱想看個病,不正好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1-8-27 22:02:23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雷丸

    在城裡擺攤看病,左貴有些猶豫,還是這臉面問題,不過,經過昨日巡醫經歷之後,已經讓他對鈴醫有了感性認識,也不覺怎麼丟人了,賺的錢也比坐在大堂裡等的多。出去擺攤,說不定就能賺些錢過年。

    想到這裡,左貴點頭道︰「行吧,那……,我們就去瓦市擺個藥攤好了。」

    唐朝開商舖在街兩邊都可以,但是沒有商舖的擺攤,則都只能集中在固定的商品市場裡,在京城長安叫做東市和西市,在地方州縣叫瓦市。

    聽爺倆說要去瓦市擺藥攤,梁氏忙從對面雜貨店借來一架推車,把一張桌子和三把椅子放在上面,左少陽把藥箱也放上去,推著推車,跟著左貴穿大街走小巷來到了瓦市。

    大清早的瓦市還沒什麼人,爺倆找了個地,把桌椅放好,把那招牌綁在桌子腿上豎起來,迎風招展。兩人往椅子上一坐,等著病患上面求醫。

    瓦市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各種小攤也都開張了,城外鄉村購年貨的,逛集市的,也都來了。

    剛才選地的時候,左少陽故意選了靠近柴火挑子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見到那皮膚黝黑的打柴姑娘。想起這姑娘,他就把懷裡那小松鼠掏出來瞧瞧,從口袋摸出顆松子果仁餵它。

    賣柴火的人差不多都是從鄉下挑進城來的,早上出發,一般要中午才到,現在才是早晨,只有趕早的幾個柴火挑子擺在那,想搶個清早生意,但價錢相對要貴一些,也就沒什麼人買。左少陽注意看了,裡面並沒有那皮膚黝黑的姑娘。想必家裡的比較遠,挑柴進城得花些時間。

    等了好半天,也沒病患來就醫。左少陽左顧右盼很是無聊,瞧見不遠處是批發藥材的攤位,便對左貴道︰「爹,我去藥材那邊瞧瞧啊。有事就叫我。」

    「嗯。」左貴籠著衣袖縮著脖子,心情有些沮喪。也沒問他去藥攤幹嘛。

    合州府下轄六個縣,州府治所就是石鏡縣。城裡有整個合州府最大的藥材批發市場,就設在城裡的集貿市場瓦市裡。這批發市場規模還是比較大的,不僅合州六縣的藥材商和藥鋪醫館都到這來批發購買藥材,就連近左的州縣,也多有來買的,所以生意還是比較興隆的。

    批發藥材市場擺攤的到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幾家大的批發商行,就在瓦市入口處。

    左少陽不是進藥材,所以沒去門口的藥材商行,而只到藥材批發攤位走走瞧瞧。一排過去有好些家,藥材種類還挺齊。他一個個仔細瞧過去,特別留心自家沒有的藥材,發現凡是自家沒有的,都是比較貴重的藥材。

    把藥材攤子都看了一遍之後,他發現有些常用藥所有的攤子都沒有,比如「赤芍」、「沒藥」、「青皮」等等,細細回憶,這些藥材應該是宋朝以後才作為藥材使用的,所以藥材市場上沒有見到蹤影。

    他將這些唐朝沒有出現的常用藥都用心記了下來,因為這些藥很多方劑都會用到,得想辦法找到這些藥材才行,否則唐朝以後的一些使用後世出現的新藥的經方就沒辦法用。那損失就大了。

    他把這些藥材都記下來之後,這才回到了老爹左貴的攤位,還是一個顧客都沒有來。

    又等了大半個多時辰,都快中午了,終於來了第一個顧客。

    這顧客是斜對面一個賣菜的婦人的孩子,跟著母親挑了菜進城來賣,本來坐在斜對面的挺乖的也沒啥事,過不多久,就說肚子痛,上了一回茅廁回來,還是肚子痛,額頭冷汗直冒,那賣菜的農婦急了,忙托了旁邊的照看攤子,拉著孩子過來找左貴他們瞧病。

    左貴讓孩子坐下,問道︰「你先前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嗎?」

    那農婦幫著說道︰「沒吃什麼啊,早起到現在還沒吃飯呢,想著賣了菜,再買些過年的東西回去再吃午飯的。」

    左貴瞧這孩子面黃肌瘦的,小肚子鼓鼓的,應該是蛔蟲症,又問道︰「孩子是不是了吃藥打蟲?」

    「是呀!昨天下午找村裡郎中瞧的,說有蟲子。開了藥丸,昨晚上給他吃了打蟲的藥。」

    「哦,吃了什麼打蟲藥了?」

    「我也不認識,是我們村的郎中給開的藥,是藥丸,喏,我這還剩有幾丸呢。」農婦說著,從懷裡取出兩枚筷子頭大小的藥丸遞給左貴,「就是這個。」

    左貴拿過來瞧了瞧,又在嘴邊舔了舔,然後吐了一口唾沫,道︰「這是雷丸,是殺蟲藥。你給孩子吃了多少?」

    「郎中說每天三次,每次吃三粒。」

    「你給孩子吃了幾粒?」

    「嗯,五粒。孩子老是肚子痛,郎中說肚子裡有蟲了,得打蟲,我怕打不下來,所以多給孩子吃了兩粒。」

    「雷丸是有毒的,孩子是不能多吃的!」

    農婦嚇了一大跳︰「啊?有毒啊?郎中可沒這麼說!」

    「是有毒,《神農本草經》寫得明明白白的,這藥有毒,不能多服的。」

    雷丸是一種廣譜驅蟲藥,蛔蟲、絛蟲等腸道寄生蟲都能殺,在《神農本草經》裡註明雷丸是有毒的。但是,現代醫學發現,雷丸其實沒有毒,或者說在正常服用的劑量下是沒有毒的,而正常劑量生雷丸粉成*人單次服用量要達到六十克,幼兒則需要單次服用三十克才能達到殺蟲效果。而且要每天三次連服。這種劑量從來沒有發現中毒的病例報道。如果是人參,這個劑量早就產生不良反應了。雷丸卻沒有,所以雷丸的安全劑量遠遠超過很多中藥,是很安全的一種殺蟲藥。

    但是由於《神農本草經》說了雷丸有毒,所以古往今來很多醫者對雷丸使用都是戰戰兢兢的,不敢多用,生怕用多了病患中毒。中藥裡很多驅蟲藥都不是殺死腸道寄生蟲的,而是讓蟲體麻痺,使它不能附著在人體小腸上面,這樣隨著腸的蠕動將蟲體排除體外,但是雷丸不同,它是真正意義上的殺蟲藥,不僅能殺死蟲體,還能將蟲體分解成碎片!

    雷丸跟其他中藥驅蟲藥一樣,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藥量必須達到一定的劑量,才能產生殺蟲效果,如果藥量達不到,病患肚子裡那些中了毒卻沒死的蛔蟲、絛蟲,便會痛苦地在病患肚子裡掙扎亂滾,如果纏繞抱成團,就會形成蛔蟲性腸梗阻。如果亂竄進入膽道,會引起膽蛔症,甚至有可能把小腸個鑽穿了,所以這是很危險的。

    由於服藥量不夠,藥物刺激蟲體,使其在腸內躁動,孩子這才腹痛。在蟲體躁動的時候是不能殺蟲的,否則體內的蟲垂死掙扎,很容易出現意外。這時候必須先安蟲。然後再驅殺蟲。

    那婦人聽左貴說雷丸有毒,氣得嘴都歪了︰「哎呀,這天殺的賊郎中,給我兒子用毒藥!這殺千刀的……!」

    左貴聽他罵村裡的郎中,心中不快,捋著鬍鬚道︰「你也不能這麼說,是藥三分毒,很多藥都有毒的,只要用得恰當,毒藥也能成為良藥。只是不能過量。這雷丸是給孩子打蟲的好藥,那郎中並沒有用錯藥。你孩子肚子痛,應該是你給孩子服藥太多了。不能怪人家郎中的。」

    聽左貴幫著村裡郎中說話,農婦不敢再亂罵,忙哀求左貴救救孩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1-8-27 22:03:12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紉秋蘭兮以為佩

    左貴道︰「不要緊,我開些瀉下的藥,拉出來就沒事了。記住以後藥得按照郎中的交代吃,不能多吃的。」

    「是是,多謝老郎中。」老婦滿臉是笑連連答應道。

    左貴對左少陽道︰「給孩子拿幾枚麻子仁丸。」

    「哦!」左少陽答應了,心想老爹左貴用麻子仁丸是潤下通便的,可以用了幫著排除被麻痺的蟲體,但不可能實現驅蟲的效果,必須配合驅蟲藥才行。

    如果讓農婦加大雷丸用量,固然能達到驅蟲效果,但是老爹已經說了這雷丸有毒,農婦絕對不敢再用,必須換藥才行。

    用什麼藥呢?

    苦楝皮?不行,這藥很苦很臭,孩子特別不喜歡吃,更主要的是它有毒,稍不注意就容易中毒。最好不用。

    使君子?這藥不錯,而且香甜可口,而且很安全,唯一的不足,就是藥效緩慢,要連續嚼服三四天之後才有效。驅蟲太慢了。不過,他在自家藥鋪和剛才在藥攤都沒找到這味驅蟲常用藥。想必唐朝還沒有出現。因為使君子最初是在宋朝才作為要藥物出現,在宋朝的《開寶本草》才第一次作為藥物記載在醫書上的。

    他腦袋裡把驅蟲藥過了一遍,覺得還是用雷丸比較穩妥,孩子昨夜已經服用過,但老婦不會答應,這得想個辦法才行。

    很快辦法就想出來了,那就是先用檳榔安蛔,檳榔這種藥也是驅蟲藥,能麻痺蟲體,從而起到安蛔的作用,安蛔之後,孩子的肚子自然就不怎麼痛了。然後再加大雷丸劑量讓孩子服用,殺死蟲體,同時,麻仁子丸能潤下,可以幫助將殺死的蟲體排出體外,避免被人體吸收產生不良影響。

    這主意說起來麻煩,相通也就那麼片刻,左少陽拿了一些檳榔,混在麻仁丸裡給孩子服下。那農婦道︰「你注意觀察孩子,他肚子不痛了,還要過來服一次藥,等你們賣完菜要走的時候,看情況再決定是否再給藥。孩子要上茅草的話,你要跟著,看看孩子是否把蟲子拉出來了。如果拉出蟲子了,就不要再吃藥,否則對身體不好。」

    農婦感激地連聲稱謝,付了診金六文錢。

    過了不多久,那孩子果然肚子不痛了,很是高興,自己個跑過來告訴了左少陽,左少陽又拿出足量的雷丸,合著麻仁子丸一起給孩子服下。拿藥服藥都是左少陽在管,左貴從來不管,所以左少陽很順利地將藥丸給孩子服下了。

    傍晚時分,農婦的菜快賣完的時候,那孩子說要上茅草,農婦忙按左少陽的吩咐,帶著兒子去了茅廁,過了一會,喜滋滋出來對左貴說︰「拉出來了,好多蟲子呢。你的藥真管用!」

    左貴捋著鬍鬚微笑著,對自己又一次藥到病除而得意,卻不知其實是左少陽調整了用藥的結果。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回頭說中午的事。老婦帶著兒子看了病走了之後,又等了一會,左少陽終於遠遠看見那個皮膚黝黑的姑娘,挑著一大挑柴火到瓦市來了。

    左少陽忙起身招呼︰「姑娘,你來了!」

    那姑娘瞧見是他,笑了笑,挑著柴火從他身邊經過,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在一排賣柴火者的中間空地上停下來,喘了口氣。回頭又瞧了他一眼。嫣然一笑。

    左少陽忙小跑過去,道︰「我正想著你咋還不來賣柴火呢,說不定年邊了不來了,可巧你就來了。」

    姑娘大眼楮閃了閃,問︰「你要買柴火?」

    左少陽很想說是,可是他做不了主,明天他們的貴芝堂還能不能開下去都不知道,又正是缺錢的時候,買這麼一大挑柴火回去,不把老爹老娘氣死才怪了,歉意地搖搖頭︰「不,嘿嘿,我跟我爹來瓦市擺藥攤診病。可巧就在你們旁邊。」左少陽從懷裡掏出那個小松鼠道︰「你瞧,小松鼠張開眼楮了,我餵它吃松子果仁,它吃的可香了呢。」

    姑娘瞧了瞧那小松鼠,微微一笑,沒有不說話。

    左少陽道︰「對了姑娘,我們也算有緣,你救過我,還送過我這麼好玩的小松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啊?對對,我姓左,叫左忠。就住在前面街貴芝堂。姑娘呢?」

    那姑娘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銀鈴般的聲音脆脆的說了句︰「我叫苗佩蘭。」

    「苗佩蘭?佩蘭,這名字好,佩蘭的這種蘭草,是一種化濕解暑的常用藥,而且,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所以屈原在《離騷》就說了,女孩子喜歡「紉秋蘭兮以為佩」。姑娘雖然沒有把蘭花佩在胸前,但身上這股幽幽的蘭草香揮之不去,卻比人家戴的蘭花還要好聞!」

    苗佩蘭大眼楮閃了閃,下意識側頭聞了聞,似乎沒感覺到身上有什麼味道,這自然是只緣身在此山中的緣故,俏臉紅紅的瞧了左少陽一眼,又忙低下頭。

    這羞態瞧得左少陽心中一蕩,輕咳兩聲,掩飾地把小松鼠放在手心裡,捧著問苗佩蘭道︰「佩蘭姑娘,你說,我們給這小松鼠取個啥名呢?」

    苗佩蘭想了想,伸出手撫摸小松鼠金黃色光滑的被毛,微微一笑,道︰「它皮毛是金黃色的,捲著大尾巴睡覺的時候像個圓球,要不,就叫它黃球吧。小孩名字不能取太好聽了,會遭神人妒忌,多災多病的,所以叫黃球好養活。」

    左少陽聽她拿小松鼠當孩子養,撲哧一聲笑了︰「行,就叫這名好了。」

    苗佩蘭從柴火後面取下一個包裹,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小袋東西,遞給了左少陽。

    左少陽很好奇,接過打開,見是小半袋子的松果,喜道︰「太好了,這小傢伙沒牙,咬不動松子,必須用松子研成汁來餵它,松果很費,我上次從山上回來摘的,差不多都用完了,正愁城裡沒地方找松果去呢。可巧你就給送來了。謝謝!」

    正說著話,忽聽身後老爹左貴叫道︰「忠兒,幹啥呢?趕緊過來,有人瞧病了!」

    左少陽回頭一望,只見一個中年婦人,籠著袖縮著脖,正坐在老爹桌前,忙答應了一聲,對苗佩蘭道︰「我去幫老爹瞧病去了啊。這松果我找個袋子裝了,回頭把袋子還你。」

    苗佩蘭點點頭。

    左少陽跑過去,在一旁坐下。左貴問那婦人道︰「你哪不舒服啊?」

    中年婦人道︰「咳嗽,怕冷,身上不得勁,稍稍一動就冒虛汗,我是瓦市裡擺攤賣布頭的,這不,把布頭打家裡運來,還沒怎麼活動,就一身虛汗,累得扯風箱一樣。然後就覺得身上不得勁了,開始咳嗽。瞧見你這有個藥攤,我守著攤子又沒空去藥鋪,所以就過來找你瞧瞧。」

    「這樣啊,我給你摸摸脈好了。」

    診脈之後,又讓把舌頭伸出來瞧了瞧,左貴道︰「不妨事,這天寒地凍的,你運東西累了出了汗,風頭上著涼傷風了,吃兩劑藥就好。」

    那婦人道︰「老郎中啊,我咋這麼容易就傷風呢?以前我身子骨可沒這麼嬌弱的,別說運這麼點東西了,再重的東西我扛起就走,到了地放下來氣都不喘一下的。就這大半年,老是病,稍不留意就病了,一病就全身酸痛,發燒,咳嗽,打噴嚏,啥毛病都出來了。老郎中啊,你幫我瞧瞧,好生瞧瞧,我到底是哪不對勁?」

    左貴想說上了年紀都這樣,可瞧了瞧她,也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這話也便嚥住了。

    左少陽隨口問了句︰「那你以前生病,都吃藥了嗎?」

    「吃啊,我還是很愛惜我這身子骨的,我可不硬拖,人家說了,『瞞債窮,瞞病死』,這病是硬扛不得的,有病就得吃藥,所以呀,但凡有個頭痛腦熱的,我就去惠民堂買藥吃,他們那的藥丸很管用的,一吃就好。」

    左少陽奇道︰「藥丸?什麼藥丸啊?」

    婦人扳著指頭數叨︰「像什麼『桂枝加葛根散』、『柴胡桂枝散』『桑菊丸』、『葛根散』、『柴葛丸』啥的,多了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1-8-27 22:04:50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半個饃

    左少陽更是奇怪︰「你說這些不都是解表的湯藥嗎?怎麼成了丸散劑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惠民堂賣的,這樣挺好的呀,買了就吃,一吃就管用,很方便的。所以我家裡就備了不少,有個頭痛腦熱的,就自己個拿藥吃,吃了也好,不用丟下活去藥鋪看病摸脈啥的,也不用勞神熬藥。」

    左少陽苦笑,道︰「大嬸,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老是傷風著涼生病了。」

    「是嗎?我什麼病啊?」

    「你就是亂吃解表的成藥吃出來的毛病!」

    「啥意思?」婦人茫然問道。

    「這外感病,有風熱外感和風寒外感之分,用藥也各不相同,有辛溫解表和辛涼解表的區別,如果是外感風寒,那要用辛溫解表藥,如果是風熱外感,要用辛涼解表的藥。這得辨證施治,不能亂用成藥的。要不然,本來是外感風熱,你卻用了辛溫解表藥,那就會口乾舌燥,你得的是外感風寒,你卻用辛涼解表的藥,那就會閉郁肺氣,你自己可能不覺的有什麼,也可能外感就這麼亂吃藥也好了,但你的身體正氣卻因此暗中已經受到了損害,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這麼長期亂用藥,你就會表陽虛,肺氣不宣,閉郁更重,正氣大損,抵抗外邪的能力大大減弱,外邪也就容易入侵的手,你自然就很容易生病了。」

    婦人疑惑道︰「我也是按照藥鋪說的藥的用處吃的呀。」

    「所謂『醫不自治』,連行醫的郎中自己都不給自己瞧病,你又不是學醫的,你怎麼能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毛病的?外感病其實是很複雜的,各種症狀用藥都不相同,不是簡單的外感風熱和風寒這樣兩種,細分就多了,像什麼外感風寒表虛、外感風寒濕邪,兼有裡熱,外寒內飲、肺熱咳嗽、風寒郁而化熱等等,必須要專門的郎中望聞問切之後,辨證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毛病,然後才能對症下藥。你生怕麻煩,只憑自己的經驗就亂找成藥吃,很多情況下是不准的,結果就會對身體造成損害,減弱對外邪的抵抗力。不生病才奇怪了。」

    婦人有些明白了,著急道︰「這樣啊,那該怎麼辦?」

    「別擔心,我爹會給你開藥的,慢慢調理一段時間,以後主要不要亂吃成藥,有病還是上藥鋪醫館找郎中瞧,一段時間調理醫治之後,你身體就會重新強壯起來的。」

    「哦,我知道了,多謝多謝!」

    左貴瞧了左少陽一眼,提筆寫了方子,左少陽看了方子很對症,忙照方抓藥,包好給了那婦人。婦人付了七文錢診金,拿著藥走了。

    左貴又側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陽,微笑點頭道︰「嗯,你剛才給病患解釋得很清楚,也很不錯,不過,這些東西,我給你的醫書上是沒有的,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嗯……,是上次跟爹說的那個老鈴醫教我的。」

    「哦。」左貴捋著花白鬍鬚微笑道,「你上次說他只讓你看了一天的醫書,你能這麼短時間學會這麼些東西,也是難得了。看樣子你還是很用功地在學的,為父以前罵你不刻苦,倒是錯怪你了。」

    左少陽嘿嘿乾笑了兩聲,問︰「爹,你餓了吧?我回家給你拿飯去?」

    「嗯,去吧。」

    左少陽遠遠瞧了那挑柴姑娘一眼,見她籠著袖站在柴火邊,也正偷偷看自己,瞧見自己望她,忙又把眼神躲開了。

    左少陽嘿嘿一笑,提著那小半袋松果,快步小跑著穿大街走小巷回到了貴芝堂。梁氏已經把午飯準備好了,四個黑面夾桑白皮的硬饃饃,兩碗青菜葉子湯,用個竹子編的食盒裝著,兩雙筷子。

    左少陽把松果倒在藥材倉庫的地上,把空袋子塞進懷裡,對梁氏道︰「娘,能不能多給兩個饃饃啊?」

    「幹啥?」

    「我餓,我瞧爹也挺餓的,多拿兩個吧,吃不完再拿回來。」

    梁氏愛憐地瞧了兒子一眼,見他凍得臉蒼白,鼻樑倒是凍得紅了,伸手過去幫他揉了揉,又從鍋裡取了兩個饃饃放進竹簍食盒裡,外面用一張藍布包住裹嚴實了,遞給左少陽。

    左少陽高興地提著食盒,快步跑回了瓦市。這一次他是從另外一邊進來的,先到了打柴姑娘苗佩蘭那裡,把苗佩蘭的袋子遞給她,道︰「喏,給你袋子。--對了,我給你帶了兩個饃饃來,熱的,趁熱吃,暖和!」取出饃饃遞了過去。

    苗佩蘭接過袋子,瞧了那饃饃一眼,紅著臉搖搖頭,從懷裡取出一個白手帕包的小包裹,展開,裡面也是個硬饃饃,已經咬缺了一小半了。那饃饃也是黑面加桑白皮做的,只是桑白皮更多一些,看樣子,這種組合做饃饃,這一帶百姓都知道,也是缺糧情況下的主食了。

    左少陽伸手摸了摸她手絹裡的那半個饃饃,道︰「哎喲,跟石頭一樣硬,這咋吃啊,吃我的好了!快!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苗佩蘭還是搖搖頭,拿起那硬饃饃吭哧咬了一口,很費勁地咀嚼著。

    左少陽急了,一把搶過她手中那硬饃饃,把手裡兩個熱氣騰騰的饃饃塞進她手裡,微笑道︰「你給了我一隻小松鼠,我給你兩個饃饃,誰也不欠誰的,對吧?快吃!」說罷,不等她有什麼反應,拎著食盒就跑。

    苗佩蘭追上兩步,又站住了,低頭瞧了一眼手裡的兩個饃饃,拿起來,輕輕咬了一口,熱乎乎的,全身一暖,捧著那熱騰騰的黑麵饃饃,望著左少陽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了。

    左少陽跑到老爹攤子前,沒人看病,把食盒往桌上一擱︰「爹!吃飯了!」

    左貴瞧見他手上攥著半個硬饃饃,外形和裡面的東西都不太像自家的饃饃,奇道︰「哪來的?」

    左少陽當然不好說是苗佩蘭的,隨口扯謊道︰「是對邊雜貨鋪大叔給的,不好吃,比不上我們家的,所以咬了一口沒吃完。」

    左貴瞪眼道︰「人家好心給你,你還挑肥揀瘦?趕緊吃了!」

    左少陽哦了一聲,把那半個饃饃送到嘴邊,便又聞到那熟悉的春天嫩草香味,禁不住回頭望去,瞧見苗佩蘭也正望著他,見他要吃自己吃剩的半截饃饃,頓時羞紅了臉,忙扭過頭去。

    「還不吃?等啥呢?」左貴仰頭瞪眼瞧著他。

    左少陽忙把目光收回來,心底暗笑,趕緊將饃饃塞嘴裡,吭哧使勁咬了一口,牙都差點崩掉了,才咬下一小塊。使勁嚼,卡朗卡朗響,跟嚼冰塊似的,實在嚼不動,便含著用口水泡軟了,這才嚼爛了吞下。

    左貴見他吃得實在費勁,道︰「行了,都冷了,等回去之後熱熱再吃。先吃家裡熱的好了。」

    左少陽如獲大赦,趕緊把那半個饃塞進懷裡,打開食盒,取出兩碗湯,還有四個熱騰騰的饃饃。兩人風捲殘雲,很快便吃光了,連湯也喝了個乾淨。

    左少陽一邊吃東西一邊偷眼瞧苗佩蘭,見她在吃自己給的饃饃,這才放心。

    左貴瞧見他老瞅人家賣柴姑娘,問左少陽道︰「是誰啊?」

    「她就是上次我摔下山崖,把我從山崖上就下來的打柴姑娘,名叫苗佩蘭。」

    「哦,那怎麼不謝謝人家啊?」

    「謝了,姐姐給她錢,可她不要。」

    左貴讚道︰「施恩不圖報,好人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1-8-27 22:07:57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窮人看病

    左少陽見他讚歎,藉著他高興,忙道︰「爹,要不,我們把她這擔柴火買下來,也算幫幫她嘛,她在這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也沒賣掉。這天寒地凍的。」

    左貴瞧了那柴火一眼,道︰「這麼一大挑柴火,我們買回去了,萬一明白不能繼續租房,要這麼多柴火放哪呀?」

    「爹!我們不能租她趙三娘的房子,莫非就不能租別的房子了嗎?就算開不了貴芝堂,我們當鈴醫也得把日子過下去啊,要過日子,就少不了這柴火。我們家柴火也不多,早晚都得買。再說了,人家救了我呢,當時我摔暈死在半山腰的山石上了,姐姐又不會攀爬山崖,急得直哭,人家正好路過,聽說了,二話不說就爬上去把我給救下來了。要不是她,說不定我就給凍死在上面了,又或者昏憒下掙扎翻身,摔下來給摔死了呢。說起來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就幫她買一挑柴火,也不是平白給她錢,人家有骨氣,也不會要我們的錢的。買她柴火都不能算幫忙,最多兩便而已。」

    左貴頻頻點頭︰「嗯,說得有道理。那……,要多少錢呢?」

    「我沒問,不過她那挑柴火是這裡最多的,別人的都要八文,我想她的柴火比人家的多,至少要九文錢吧。」

    「那好。」左貴拿出錢袋,數了九文錢。「喏,讓她挑家去吧。」

    「好 !」左少陽把錢攏到手裡,「多謝爹!」

    「你謝我作甚?」

    「我幫人家謝你呀!」

    「你謝得著嘛!」

    左少陽顧不得再說這事,喜滋滋拿著錢跑到苗佩蘭面前︰「佩蘭姑娘,你這柴火多少錢?」

    苗佩蘭有些奇怪地瞧著他︰「八文。」

    「那麼大一挑才八文啊?你的比人家的多呢,九文錢好了,喏,我爹讓我買了,幫我挑家去吧,這麼大一挑我還真挑不動。」說罷,左少陽將手裡九文錢遞了過去。

    苗佩蘭感激地笑了笑,接過那把銅錢,數了數,取出一文遞給左少陽。

    「幹啥?」左少陽把錢推了回去,「說了九文錢的呀。」

    苗佩蘭抓住他的手,把那文錢拍在他手心裡。鑽到柴火挑子下面,把柴火挑起來,望著他,等著他領路。

    左少陽知道這姑娘很倔強,上次給她報酬她也不要,看得出,她不是個愛佔小便宜的人,便歎了口氣︰「那好吧,這邊走。」

    苗佩蘭跟著他穿過大街小巷往貴芝堂走,路上,左少陽問她家住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讀過書沒有,平時都做些什麼。苗佩蘭只是微笑瞧他,或者點頭或者搖頭,卻不回答。

    來到貴芝堂門口,左少陽搶步上前,站在門口大聲道︰「娘!爹讓我買了一挑柴火回來,放哪啊?」

    裡面傳來的是茴香的聲音︰「是弟回來了啊,娘忙著呢,把柴火挑到廚房裡來呀。劈好了沒有?--咦,是你啊?姑娘!」茴香邊說邊出來,一眼瞧見是上次救了弟弟的姑娘,又驚又喜,「快!快請進來坐!--弟弟,你也不幫人家把柴火卸下來,真是的!」

    「對對!」左少陽忙著要去幫忙,那姑娘卻靈巧地挑著柴火進了大堂,逕直來到廚房,這才把柴火卸下。抽掉中間的柴槓子,把兩捆柴火放倒在地上,用腳踩住,從後腰抽出一把柴刀,嘩嘩兩刀,將捆著兩捆柴火的籐條劈斷,拿起一根柴火,撐在地上,手起刀落, 嚓 嚓兩下,一根柴火應聲斷成三節,又提起一根,接著砍。

    茴香站在廚房門口忙道︰「姑娘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就行了,你在堂屋歇歇,喝點水吧。」

    苗佩蘭側頭笑了笑,搖搖頭,手中並不停頓。

    左少陽站在那幫不上忙,加上廚房很窄,苗佩蘭在裡面劈材,連上去幫著揀柴火都沒空地,只能跟茴香兩人站在門口瞧這苗佩蘭忙活。

    左少陽低聲問茴香道︰「姐,我們早上不是說好了你去惠民堂看看有沒有他們治不了的病,然後告訴我們嗎?你咋沒去?」

    「誰說我沒去了?我這不一直蹲在那守著嘛,中午回來吃飯,然後再去唄。你總不能讓你姐餓著肚子守一天吧?」

    「嘿嘿,那發現他們治不了的病了嗎?」

    「守了一上午,就看見了一個。一家人送一個老婦人來看病,哭哭啼啼的進去,又哭哭啼啼的出來,一打聽,說沒治了。」

    左少陽精神一振︰「那你咋不來叫我們哩?」

    「不叫!」

    「為什麼?」

    「那家窮得破衣爛衫的,治好了也收不到啥錢!」

    「啊?是窮人家?」

    「是啊,我們的目的是賺錢交房租,免得被掃地出門,而這窮人雖然可憐,但他的病連惠民堂都治不好,爹能有把握治好嗎?退一萬步說,就算治好了,也收不到錢呀。當然,這是有點缺德,不過,人家也沒來找我們救治,我們也不一定有那本事救治,所以,我沒叫你們去攬這件事。」

    左少陽有些黯然,姐姐說的是實話,這一次叫茴香蹲守,目的也是找一家有錢人家,如果這有錢人的病惠民堂治不好,而自己和老爹治好了,也就能要一點錢,不多,夠交房租不被掃地出門就行,可是現在這家人是窮人,這個目的就不能實現,至於治病救人不能見死不救的問題,左少陽還真沒有把握將惠民堂名醫都治不好的病給治好了。

    儘管內心這樣給自己開脫,但心裡卻怎麼都不得勁,彷彿做了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似的。遲疑片刻,還是說道︰「姐,那病人是哪裡的人,住在哪裡啊?」

    「幹嘛?」茴香瞪眼道。

    「我……,我想去瞧瞧,若能幫上忙治好了病,也是一件好事啊。」

    「你?就衝你?人家惠民堂都治不好的病,你能治好嗎?別到時候治不好,人家拿你墊背,訛上你,說你給治死的,要你賠錢,那麻煩事就來了!」

    「我就去瞧瞧嘛,能治好最好,治不好我也不會勉強,也不會把自己套進去的。」

    「算了吧,別惹這種事!」

    「姐,你就告訴我吧,我去瞧瞧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

    「行了!行了!我不知道他們住哪裡,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們聽說治不了,就哭著抬著人出門走了,我也沒上前詢問,也沒聽見他們說具體是哪的人,從哪來,到哪裡去。這些我都不知道。」茴香噘著嘴道。

    「你咋不知道呢?你當時不是在一旁瞧著的嗎?」

    「瞧著也不一定知道啊,人家病人治病,也就說個姓名也就罷了,能把住家地址,生辰八字都告訴你啊?」

    「我也沒要他生辰八字,就知道地址就行了。」

    茴香轉過頭,板著臉衝著左少陽道︰「弟,漫說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我們家麻煩事夠多的了,你別再添亂!就憑你這點本事,也治不好人家的病!」

    他姐弟兩說著話,苗佩蘭已經將兩大捆柴火全部劈成了尺許長,正好燒火。還把柴火都碼整齊了,堆在一旁,這才將柴刀插回後腰刀。

    茴香忙端來一杯溫水過來︰「多謝姑娘,喝杯水吧!」

    苗佩蘭忙接了過來,瞧著茴香嫣然一笑,一口氣飲乾了水,低著頭就往門外走。左少陽忙道︰「佩蘭姑娘,坐一會歇歇腳再走也不遲。」

    苗佩蘭回頭瞧他一眼,又笑了笑,跨步出門。

    就在這時,就聽腳步聲雜亂,一群人神色慌張地湧進了貴芝堂,其中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背上背著一個老婦,這老婦身材高大,而且比較胖,趴在那漢子背上,似乎整個都要把他壓垮了,兩隻手從那男子肩頭耷拉下來,軟軟的晃動著,彷彿在與這花花世界作別。

    當先一個漢子慌張地叫道︰「郎中!郎中在嗎?幫幫忙,救救命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1-8-27 22:09:25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中風的老婦

    苗佩蘭瞧見這幾人,有些吃驚,道︰「李大哥,出什麼事了?」

    為首那漢子身後一個婦人瞧見她,有些意外,道︰「佩蘭,你也在這瞧病啊?我婆婆突然病得很厲害,來找左郎中治病。--左郎中在裡面嗎?」

    沒等佩蘭回答,左少陽已經迎了上去︰「你們有事嗎?--佩蘭,你們認識嗎?」

    佩蘭道︰「是我們老槐村的。」

    「啊?」左少陽喜道︰「原來你是千仞山老槐村的呀,昨天我們還去你們村瞧病來著……」

    那漢子插話問道︰「小兄弟,請問左郎中在嗎?我母親病得很重,快死了,左郎中他老人家呢?在不在啊?」

    「我就是。」

    「你?」那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陽,臉上寫滿了不信。很顯然,在不瞭解的情況下,一般人對年輕的郎中的醫術總是持一種天生的懷疑態度的。

    對此左少陽已經有了充足的思想準備,所以忙道︰「我也姓左,是小郎中。你是找我爹吧?我爹在瓦市擺藥攤呢。病人怎麼了?」

    那漢子急道︰「能不能去叫一下啊,我母親就要死了,麻煩他回來救命啊。」

    左少陽想借父親回來之前的時間診查一下病患的病,如果自己去叫,等父親回來就不方便了,回頭瞧向姐姐茴香︰「姐,你去叫一下父親,行嗎?」

    茴香上前扯了他一把,側著身一邊朝他眨眼楮一邊大聲道︰「我爹就會看個頭痛腦熱的,這麼重的病,我爹可看不了,你還是去找別的藥鋪吧,別耽誤了老人家的病。」

    左少陽不知道茴香朝他眨眼楮是啥意思,聽他這話,忙道︰「爹咋不能治了?前兒個還治好了死胎不下的產婦呢。」

    那漢子喜道︰「對對!我們就是在前面街藥鋪聽人說起這件事,說貴堂的左老郎中前兒個把一個難產死胎不下的給治好了,那病連惠民堂都沒治好!我們這才巴巴趕來啊。」

    「是啊?」左少陽道,「我爹會盡力救治的,趕緊把人放在床上吧……」

    「等等!」茴香又扯了左少陽衣袖一把,咬著牙低聲道︰「你別說話,聽姐的!--幾位大哥,真不好意思,我爹醫術平平,真的治不了這病,還是……」

    「姐!你說啥呢,人家上門求醫,哪有病都沒診,就往外推的道理!」左少陽瞪眼瞧著茴香,急聲道,「你不去?那好,我去!」說罷甩開茴香的手,邁步往外就走。

    站在門口瞪著烏溜溜大眼楮瞧著他們的苗佩蘭忙道︰「我去叫,你在這照應著!」說罷,不等他姐弟說話,一陣風似地朝瓦市跑去了。

    「等等!姑娘,你別去!」茴香一邊叫一邊跑到門口,可苗佩蘭已經跑遠了。茴香站在門口急得直跺腳。回頭一瞧,這邊左少陽已經招呼那幾個漢子將病人放在大廳的小木床上,忙跑過去道︰「我爹真的治不了你們這病,你們還是將病人抬走吧。」

    左少陽道︰「姐,你先等爹回來看了之後,他老人家說不行再說嘛,怎麼老把人家往外面轟呢?」

    那幾個漢子忙陪著笑臉對茴香哀求道︰「是啊姑娘,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茴香把左少陽拉到一邊,低聲道︰「你知道什麼?他們就是……,就是中午我在惠民堂看見的那些人,那個病人就是惠民堂倪大夫都治不好的絕症病人!所以我才推脫,這麻煩我們不能惹!」

    左少陽很是驚訝,回頭問道︰「你們去過惠民堂?」

    「是呀是呀!」那漢子忙哈著腰道,「我們先去了惠民堂,聽說那是整個石鏡縣醫術最高的,所以我們去了,可那的倪大夫看完之後,說我娘這病治不好了,讓我們回去準備後事,我們不甘心,又滿城一家家藥鋪醫館跑,都說治不好,我們都絕望了,幸好在前面藥鋪有個好心的病人說,你們貴芝堂的左郎中醫術高明,前兒個治好了一個死胎不下的產婦,說也是倪大夫說不能治的,讓我們過來看看。」

    左少陽點點頭,對那漢子道︰「佩蘭去請我爹去了,我先瞧瞧病人情況,如果我爹回來,他診斷之後也說治不好,那就沒辦法,只能抱歉了。」

    那漢子哭喪著臉點點頭,抱拳拱手道︰「好的,不過請小郎中您一定幫著說說話,讓令尊盡力救我母親一救,我們絕不忘記您的大恩大德,一定會好好報答的。」

    左少陽瞧了他們破衣襤褸的樣子,心中暗歎,話是這麼說,可看他們這樣,只怕是收不到什麼診金的了。但是見死不救他也做不出來,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救人的本事。

    左少陽問︰「病人是如何發病的?」

    那漢子轉臉瞪著他身邊那婦人,那婦人打了個激靈,畏畏縮縮道︰「都是……,都是我不好,洗衣服的時候,我手太冷了,夾在腋下捂一回,娘說讓我趕緊洗,別偷懶,還有這麼多衣服呢,不然交不了差。我……,我想著這些天洗衣服都把我手洗裂口子了,一碰水生疼,我都沒吭氣,這捂一下又怎麼了,所以就頂了娘一句,娘就生氣了,就罵我,我也沒敢還口。娘罵著罵著,突然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口也歪了,眼也歪了,手腳亂抽搐。我嚇壞了,趕緊去叫老二,他們才去工地上叫你們來……。就是這樣的。」

    左少陽道︰「你們是從老槐村把老人背來的嗎?」

    「不。」那漢子道,「我和我幾個兄弟在城外修水渠來著,我娘和我媳婦,--她就是我媳婦,她們婆媳兩在工地上給人洗衣服,掙點錢。」那漢子一邊說一邊探頭往門外望︰「小兄弟,你爹咋還沒來啊。」

    「快了!」左少陽在小床旁邊坐下,細細查看這老婦情況,只見這老婦口眼斜,喉嚨中又有痰鳴之聲,問話也沒反應,已經陷入昏迷。初步進行檢測後,發現右上肢和右下肢偏癱不能動彈了。提腕診脈,發現脈象弦勁而滑,又掰開老婦的嘴察看舌象,發現舌尖紅,苔黃白相間而膩。不僅心都一沉,看樣子是中風了。

    不過還不能立即下這種結論,因為口眼斜卻不一定都是中風引起,比如口僻,也就是吊線風,也可以引起口眼歪斜,多伴有耳後疼痛。但這種病不會引起肢體癱瘓或者偏身麻木,現在老人偏癱,初步可以排除口僻的可能;也不像是癲,癇病雖然也有卒然昏倒的現象,但一般能很快甦醒,而且醒了之後肢體正常,不會出現癱瘓麻木;這也不是普通的厥證神昏或者角弓反張的痙病,因為這兩種病症都沒有口眼斜症狀,也沒有半身不遂的情況。

    左少陽在腦海裡將類似症狀進行排查之後,初步斷定老人是中風了。而且是中臟腑。中風分為中經絡和中臟腑兩種,前者發病一般不會昏倒,而是直接出現口眼斜,語言不利,半身不遂,中臟腑則會先昏僕,不省人事。

    老人中風可不好辦,特別是中臟腑,相對中經絡而言,病位深,病情重,死亡率高,致殘率高。自己以往實習雖然見過老師治療,但單獨用方治療卻沒有過,不僅心頭忐忑。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4 06:59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