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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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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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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19:55: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重賞值萬金

關下扎營的扎營,秘議的秘議,關上的西涼眾將也沒閑著。
關墻上并排豎著兩桿大旗,圍繞著這兩桿大旗,將校們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部分。

‘胡’字旗之下的一眾將校,無不面帶桀驁之色,趾高氣揚;相形之下,另一邊的那群人,就顯得有些沒精打彩了,或者說是垂頭喪氣也不為過。

換在以往,這種情況是不可想象的,哪怕軍職相同,后者的地位也在前者之上,因為他們是嫡系中的嫡系,是中郎將牛輔的部下。

胡軫雖然也是董卓嫡系,可論親近,又哪里比得過身為女婿的牛輔?

但此一時,彼一時,今時須不同于往日了。

“公孫,難道是北平太守公孫瓚?這么千里迢迢的跑過來,他還真是有心!”

“陶謙那老匹夫也來了,他就不怕老巢被人端了?這幾年黃巾鬧騰得這么兇,就徐州沒被禍害,聽說徐州富庶得要命,連普通民戶,都有越年的糧食。也不知這老匹夫轉的什么念頭,好好的安逸日子不過,千里迢迢的跑來淌這攤渾水,真是不惜福。可惜啊,路太遠,否則……”

“還有袁公路的旗號,這人前些日子魯陽蹦跶的歡實,這會兒怎么又跑到虎牢關來了,還真是閑不住他,哼!”

“休說這些閑話,誰知道打著‘王’字旗是哪路人馬?莫非是……”

議論聲嘎然而止,眾人互相看看,然后不約而同的看向另一群人中為首的那位,一個個都跟做賊似的,視線一觸即收,讓被看那人有氣發不出,憋得滿臉通紅。

“都少說廢話,等下關外兵馬來挑戰,哪位將軍愿去迎敵?”見勢頭不對,胡軫趕忙出門幫牛輔結圍。

眾將不答,只是繼續拿眼偷看牛輔,眼中的神色都頗為玩味。

牛輔大怒,可一時又無從發作,想到王羽也來了,他此時也是一陣陣的心悸,根本就鼓不足氣勢發火。

正躊躇間,胡軫又發話了,他板著臉罵道:“你們這些混賬,怎敢用這種態度對牛中郎?他可是來救援咱們的!”

“誰救援誰,還不知道呢……”有人陰陽怪氣的嘀咕了一聲。

“哈哈哈……”眾將哄然大笑,牛輔的臉色越發的糟糕了,他身后的諸將也沒有反駁的意思,一個個都是耷拉著腦袋,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這些該死的混蛋!”恨恨罵了一句,胡軫很尷尬的轉向牛輔,“牛中郎,末將治軍不嚴,手下人粗魯慣了,您別在意……”

“哼!”牛輔總算是找到了個臺階,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他手下的眾將如蒙大敕,趕忙跟在他身后,匆匆而去。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他們這些嫡系,已經不復從前的風光了。西涼軍內的風氣,和胡人更接近,只重勇力,不看家世。

牛輔以裙帶關系上位,卻沒什么本事,以前有幾個能干的校尉幫襯,倒也沒出什么亂子,眾將也不敢明著給他臉色看。

但現在就不用顧忌那么多了。牛輔在河陰、盟津接連失禮,后一次更是全軍崩潰,丟盡了西涼人的臉,也使得董丞相怒不可謁。若不是不想讓女兒守寡,牛輔八成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誰人不知,牛輔來虎牢關,名義上是增援,實際上就來避風頭的,他不敢回洛陽,董卓也不想見他,同時,更加不放心讓他去河東領兵。

河東那邊太重要了,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慘敗,西涼軍就有被徹底包圍的危險!

所以,也只能暫時把他打發到虎牢關來了,順便還能收攏殘兵。跟牛輔一起來的,還有一封手令,董卓告訴胡軫,無視牛輔就可以了,千萬不能讓他參與軍務。

胡軫跟牛輔的關系本來也一般。

他是行伍出身,從底層一點點爬上來的,牛輔則是靠了裙帶關系,兩人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西涼軍的四大軍系當中,其實也有區分的,牛輔和董越這二人是內系,胡軫、段煨則是外系。分了內外,待遇也大有不同,相互之間自然也看不對眼。

內系瞧不起外系,外系則對內系不服氣。

現在牛輔失勢,胡軫面上斥罵眾將,其實心里也在暗爽。當然,他是個聰明人,知道疏不間親的道理,不會把真實想法露在明面上,反正他不說,手下這幫粗坯也會代他說的。

牛輔走了,眾將也無心繼續譏嘲,他們急不可待的問道:“督帥,洛陽來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什么?”胡軫一愣。

“就是丞相的懸賞啊!生擒王羽者,封列侯,賞萬金;殺了的話,封關內侯,同賞萬金!”

“那還能有假?那懸賞令,可是丞相手書的!”白了問話那人一眼,胡軫曬道:“丞相說的明白,哪怕是個小卒,只要能擒殺了王羽,一樣能拿這賞格。嘿,一步登天!怎么樣,現在有人想出戰了嗎?”

“末將愿往!”

“華都督已經連戰多場,這個機會還是讓給末將吧!”

“末將也……”

重賞一出,群情洶洶,看得胡軫連連點頭,軍心可用啊。

“都不用急,健樸,你已經勝了多場,積功不少,離封侯亦不遠矣,不如先把機會讓給其他人,若是那王羽果如傳言所說般厲害,你再出戰不遲。”

“可是……”華雄有些不甘心,功勞這東西,誰也不嫌多。

胡軫向關下一指,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兩軍爭鋒,陣前演武終究只是小道,也就是那些不通兵法的所謂名士,才會當真。某觀敵軍陣容,精銳甚少,輜重兵居多,可以暫且與之比斗,麻痹對方,然后全軍盡出,攻其不備,一鼓而破之,這才算報了孟津渡的一箭之仇。”

“督帥英明,不如趁敵人遠來,立足未穩,發動奇襲如何?”

“蠢材!現在就動手,贏了又有何用?那王羽若是混在亂軍中逃了,一個列侯就生生的飛了啊!”

“對,還是督帥說的對,先跟他們耗著,等那王羽一出馬,就……”

紛亂間,突然有人向關下一指,大叫道:“來了,有人挑戰來了!”

眾將都是大喜,急忙向關下張望,但見一將躍馬橫槍,正在厲聲叫陣:“某乃南陽俞涉,誰敢一戰!”

關上一陣唉聲嘆氣,只有華雄咧嘴大笑:“這下,沒人跟某搶了吧?”說著,他樂呵呵的提起大刀,出關迎戰去了。

胡軫見得眾將神情,不由沒好氣的罵道:“都嘆什么氣?你們以為那王羽真是手到擒來的?牛中郎的韜略確實差了點,不過,李蒙、王方他們的武藝可不是輕與的,一對一,你們誰敢保必勝?別忘了,李蒙四將可都是一個照面就被挑殺的,除了華雄,你們誰能做到?”

“那華都督就可保必勝?”

“這個啊……”

胡軫猶豫了一下,“應該還是占上風的吧,那王羽的武藝似乎以險取勝,華雄的刀法出自名家,勇猛之外,法度亦森嚴,按理說,正是王羽克星……不過,即便華雄不能取勝也不要緊,只要王羽出現,某便揮軍攻之。到時候,誰能建功,就得看各人的本事了。”

“督帥見地高遠,吾等遠不及也。”

“哈哈哈哈,好了,少說閑話,諸將聽令,出關列陣,且看華將軍斬將奪旗!”

“喏!”

說來話長,可當西涼軍出關列陣完畢的時候,華雄已經連斬三將了,忙著排兵布陣的西涼諸將根本什么都沒看到。

更讓他們失望的是,折了三將之后,聯軍似乎被嚇破了膽,干脆沒人出來了,眾將也是紛紛大罵。

他們不知道的是,聯軍這邊也正吵得熱鬧呢。

“混賬,混賬!”被斬了的三將,都是袁術的屬下,他身邊只帶了些護衛,本以為可以靠單挑爭點功勞回來,結果連敗三陣,顏面大失,這叫他如何能夠甘心?

“再去,一個不夠,就兩個,一定要殺了那個華雄!”

袁術麾下的幾名將校都是面色如土。

第一個出戰的俞涉,已經是他們之中武藝最高的了,后面兩個的武藝都要遜色一些,可即便是俞涉,也不過挺了三個照面,另外那倆都是被秒殺的!誰還敢去送死?

看到麾下無人應答,袁術更怒,正待強行指派時,帳下一人大呼而出:“小將愿往斬華雄頭,獻于帳下!”

眾人急看時,卻見正是劉備義弟關羽。

劉備臉色當即大變,戰華雄,是他事先與關羽商量好的,不過,關羽請戰的時機太差了,這不是當面打臉嗎?就袁術那臭脾氣,聽了這話,還不……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袁術一下蹦起老高,指著關羽大罵道:“汝欺吾眾諸侯無大將耶?量一弓手,安敢亂言!打,與我亂棍打出去!”

他都快氣瘋了,面子功勞沒爭到,反倒被一個小卒打臉,他要是還能忍,他就是小妾生的!

劉備求助的望向公孫瓚,后者只能回應以愛莫能助的眼神。同窗的關系要照顧,但結盟的事情顯然更重要,因小失大可不成。

陶謙則根本就沒抬頭,以袁術的脾氣,誰要是在這個時候勸他,說不定就會把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那又何苦來哉?

關羽自己也知道壞事了,不過他的性子強項得很,又自認占了禮數,哪里又肯低頭。站在原地,睨視四周,袁術的衛士懾于其威,一時間,局面卻是僵住了。

袁術都快氣炸了,他干脆不理會自己的衛士,直接轉向公孫瓚,準備讓公孫瓚出面壓制。

劉備心中大叫不好,關羽也是臉色微變,連有些遲鈍的張飛都警覺起來,一雙牛眼直接瞄向了袁術的脖子!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王羽慢悠悠的開了口:“公路將軍休要發怒,且聽王羽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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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20:11: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何處藏玄機

“誰說也……”袁術手抬在半空,叫罵聲半途而止。
他可以威脅公孫瓚,不理會陶謙,劉備更是可以無視,但他沒法忽略王羽。

公孫瓚是來求援的,立場很被動;陶謙結盟的心思沒那么迫切,但他肯定也有想法,不會輕易得罪人;至于劉備,一個跑腿的而已,正好拿來出氣。

王羽就不一樣了,王家會不會與袁紹陣營決裂,全在王羽一念之間。

河內與在場的三個諸侯相隔甚遠,處于袁紹陣營的包圍之中,王匡和袁紹還有淵源。以常理論,王匡肯定不會主動脫離,否則他就會成為儆猴的那只雞。

但王羽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他要跟袁紹決裂了,不然他也不傻,怎么敢把郡城的糧食都給搬來?

對袁術來說,袁紹越倒霉,他就越高興,好容易有了王羽這樣的好榜樣,他也是很珍惜的。讓他去吹捧王羽,他的確放不下架子,但也不好為了點意氣之爭,就惡言相向。

他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這舉動看似無禮,卻明顯與前不同,在場眾人都松了口氣。

“沙場爭雄,靠的是運籌帷幄,而不是匹夫之勇,華雄不過一蠻荒野人,公路將軍你何等身份,犯不上因他而動怒。而關二哥的軍職雖不高,卻是忠義之人,武藝精湛,遠勝王羽,羽亦是敬之如兄……”

說著,王羽面容一肅,昂然道:“我認為,心懷報國之志而請戰,就算不合規矩,也是情有可原,值得敬重的,公路將軍以為然否?”

袁術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接話。

不分場合地點亂請戰這種事,王羽做的最多最出名,他拿這個做例子,顯然是要死保關羽了。不想跟王羽撕破臉的話,袁術也只能忍了。

“今日,我軍遠來疲憊,倉促出戰難免不利,不如先休息一日,明日再戰。”陶謙見狀,知道風波已經過去了,連忙出來打圓場。

“恭祖所言甚是,就這樣決定吧。”公孫瓚自然順水推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話題岔開,百忙之中還不忘向王羽投過幾個贊許的眼色過來。

不是王羽見事快,誰能拿袁公路這個混世魔王有辦法?

事不關己的尚且如此,當事人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

張飛咧開大嘴,呵呵直笑,待公孫瓚等人離開,他直接走上前,拍著王羽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俺老張果然沒看錯你!俺就說嘛,會喝酒的,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鵬舉,俺看你真的很投緣,不如找機會也一起結拜了吧,大哥還是大哥,你就是四弟,哈哈!”

這家伙嗓門大,力氣更大,高興起來,更是有些忘形,以王羽的強壯,都被他拍得一陣趔趄。

關羽也很激動,但他為人比張飛穩重,當然不會提出結拜那么不靠譜的提議。他只是鄭重其事的一抱拳,許了句承諾:“鵬舉兄弟,以后有用得著某的地方,但管開口,只消關某做得到,必不推辭。”

劉備也一臉感激的湊過來了,不過他的心情卻很復雜。

他早就看出來了,王羽這幾天一直在結交……不,應該說是拉攏自己的兩個好兄弟。

劉備很郁悶,他倒不擔心王羽能成功。

即便不考慮兩位兄弟的性情為人,這個時代對義的看重,也注定了王羽沒有成功的希望,親兄弟可以反目,但義兄弟若是半途而廢,主動背棄的那一方,會被天下人唾棄。

云長忠義無雙,翼德一片赤誠,有什么可擔心的?

但是,墻再結實,也架不住別人一直挖,哪怕挖不走磚石,也能弄幾片碎塊不是?

今天的請戰被袁術給搞砸了,任務沒搶到手,還被王羽趁機施恩。眼看著兩位兄弟對王羽的好感度急速上漲,自己卻只能干看著,這叫劉備情何以堪。

二弟的脾氣他很清楚,守信重諾,他說了要報恩,那就是真的要報,將來若是臨陣對敵,很難說……算了,算了,想那么遠做什么,眼下的局面就已經很棘手了。

劉備回過神的時候,正聽到王羽和張飛聊得火熱。

“……翼德兄,剛才你也有在外觀戰,你覺得華雄武藝如何?”

“挺不錯的,比俺可能要差那么一點點,比你可強不少,你明天若真要和他打,可得加點小心。打不過記得快跑,你那馬快,他追不上你的。”

關羽丹鳳眼微瞇,指點道:“華雄刀法嚴整,周轉卻慢,你可以利用馬速奇襲,或許能收出其不意之效。若不然,就是一番苦戰了,你武藝雖稍弱,卻也未必就輸,但要想分出勝負,怕得在百招開外了。”

“謝云長兄指點。”王羽滿口子稱謝,心中卻暗道慚愧。

他之所以在最后關頭才出面阻止袁術,除了提高好感度方面的考慮之外,關鍵還在于華雄本身。

在他的破關戰略中,華雄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果放任事情的發展,讓關羽發威把華雄給斬了,他的計謀就有問題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袁術當惡人,自己扮好人,不著痕跡的把事情攬到身上,順便收獲關、張的感激。

計劃成功了,可是,眼見二人語出至誠,王羽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自己這種情況吧?

不過,沒辦法,政治這種東西,就是這么骯臟,只能是相見恨晚了。

關下的西涼軍叫罵了一陣子,見這邊沒動靜,也只好訕訕收兵回城。同時,王羽這邊也散了場。

王羽剛從軍帳出來,賈詡就湊上來了,奸笑著問道:“將軍,你那計劃中,斬殺華雄是很重要的一環,可是你很推崇的那二位,都明言你不是對手,就算能贏,也得經過一番苦戰,卻不知你要如何設法呢?”

“這事啊……”王羽眼珠一轉,一偏頭,視線落在了賈詡臉上,“只怕要著落在文和先生身上了。”

“我?”賈詡愕然,他用胖胖的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很無辜的望著王羽:“我說王將軍,你覺得我要是有殺華雄的本事,還會出現在這兒嗎?”

王羽笑嘻嘻說道:“先生出手,當然是斗智不斗力啊,咱們先前不是說好了嗎?”

“說是說好了,可是你讓我怎么辦?難道混進去給他下毒不成?我跟華雄可沒那種交情……”說著,賈詡突然驚咦一聲:“咦,難道你又要……”

王羽點頭:“先生既然明白了,就請你走這一趟吧。”

“好吧,愿賭服輸,不過你就不怕……”賈詡欲言又止。

“先生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干傻事的;而牛輔是糊涂人,糊涂人同樣不會干明白事,先生以為然否?”

賈詡沒好氣的說道:“什么聰明不聰明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將軍你的鬼心思不是一般的多,而且,專門算計自己人……呃,好了,還有事沒有,沒事我可就要走了,天太黑的話,很危險的。”

“嗯,我就是想到這個,所以特意給先生準備了點東西。”王羽在懷里一摸,摸出個香囊來,“未免牛輔犯傻亂來,先生須得以此為信物,交給牛輔之后,他就會老老實實的了。”

賈詡半信半疑的接過香囊。

手工不咋地,似乎新織成不久,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裝了什么……

他知道王羽生擒了牛輔之后,很是折騰過對方一番,說不定還有把柄什么的,但跟香囊這種東西似乎沒啥關聯吧?難道里面是毒藥?或者說王羽逼他又招供了幾個相好的?或者……

賈詡捧著香囊左看右看,前思后想,就這么心不在焉的出了營,然后在幾個郡兵的護衛下,沿河兜了個大圈子,到了虎牢關西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賈詡也是盟津潰兵的一員,如今的虎牢關也有收攏潰兵的作用。所以,正在府中喝悶酒的牛輔,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賈詡?他還活著?快……等等,驗證過他的身份了嗎?不要帶個刺客進來……什么?有信物,拿來我看……”

牛輔本就已經半醉了,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擔憂刺客那句話,尤其遭人嗤笑,連他的親衛,眼光中都帶了幾分鄙夷。

就牛中郎您這熊樣,誰會花費力氣來刺殺您啊?

牛輔感受到了周圍的鄙夷之意,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對他最忠心的那些人,要么正在河東,要么就是在盟津被殺了,現在這些都是后從潰卒中提拔的,都是墻頭草。

這些人自己也是敗軍的一員,但卻一直把戰敗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推,好像這樣就能擺脫敗戰之恥似的。

現在,他沒空理會這些家伙,如果來人真是賈詡,那么……

在盟津之戰中,他已經見識過了對方的智謀,要是有此人鼎力相助,想咸魚翻身卻也不難。同時,牛輔又有些擔心,因為他聽到了一些風聲,有關于王羽在亂軍中追捕一個胖子的事兒。

如果這人已經投靠了那個惡魔,那……想到王羽的手段,牛輔一陣陣戰栗,這少年就是自己的災星,如果沒有他,自己哪會落到這般下場?

然而,當他看到那個香囊時,他就有了預感,噩夢還遠沒到盡頭!

用顫抖著的雙手撕開香囊,將里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下一刻……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驚秫了雄關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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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20:18: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世事皆洞明

這人吶……
咋就能壞到這個份兒上呢?

太毒了!

賈詡與牛輔相視無言,他很有股子沖動,回去給王羽下點毒……

那香囊里的東西,他猜了一路都沒猜到,最后竟然發現,這東西算計的不是牛輔,或者說不光是牛輔,分明是連他一起都給算計了!

里面居然是一只耳朵,又大又黑的耳朵……

耳朵的來源就不用說了,近段時間,洛陽城周邊最著名的事件,就跟耳朵有關。

賈詡欲哭無淚。

天知道王羽到底怎么想的,他居然把這只耳朵存放了一個多月,最后拿出來擺了自己一道!

這人,咋就這么壞呢!

要是知道香囊里面是這玩意,賈詡說什么也不會拿在手里招搖過市。看到的人太多了,誰能保證將來不會有風聲傳到董卓那里?

難怪王羽不怕自己不回去呢,原來還有這么具有針對性的計策!

以那小子的狠辣,自己要是真不會去,他肯定不憚于散布流言,然后自己要么乖乖回去,要么等著被董卓遷怒……

那個取關的計劃看似風險很大,不過也就是看似而已,自己要是據此定計取王羽性命,恐怕也很難。

所以,面對這樣的局勢,不需要很聰明,就能輕易做出抉擇。

賈詡當然不會出錯。

還有一個辦法是銷毀證據,可是……看牛輔那副驚魂未定,卻眼睛發亮的模樣,賈詡心知,這事兒同樣很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這是《孝經》中,開宗明義的句子。董卓算不上是讀書人,但對讀書人那套東西卻很推崇,否則他就不會征召那些名士了。

沒了只耳朵,對生活沒什么影響,但少了這個器官,身體就有了殘缺,將來入了土,都不得安定。

賈詡不知道王羽是怎么想的,但依照他對董卓的理解,對方應該有這種想法。

所以,對牛輔來說,事情就很簡單了,這只耳朵,就是功勞!是他咸魚翻身的希望!

只要把耳朵帶回給董卓,就算能力依然不被認可,但孝心卻是盡到了的。至于耳朵怎么來的……

當事人只有三個,王羽、賈詡,牛輔,只要這三個人不說,牛輔就可以自行編造。比如:被俘期間偷的,王羽被呂布打跑的時候撿的,賄賂了王羽的手下買的……

類似的理由,賈詡隨口就能編出一大堆,牛輔雖然笨點,但應該也能想到幾個,反正只要能體現出老牛的主動性就可以了。

說來話長,不過,以賈詡的智慧,想通這些前因后果,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這計策不算多高明,只是太過猥瑣,所以才瞞過了賈詡,正常人,誰會把一只耳朵留了這么久,還從懷里掏出來啊?

賈詡敢對天發誓,他觀察得很仔細,王羽掏香囊時,動作神情一點異樣都沒有,好像那就是個普通的香囊似的!

賈詡很好奇,難道這小壞蛋就不覺得惡心?

好吧,不管怎么樣,現在的形勢已經很分明了。

趁機叛逃是不現實地,說服牛輔,完成任務才是最佳策略。其他事,就放到以后再說吧,現在,那壞小子占了先手,自己也只有見招拆招的份兒。

“賈……哦,不,文和先生,您這次來,可是王將軍有何吩咐?”牛輔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的想法,完全在賈詡的意料之內。開始,他被嚇了一跳,滿心驚怒,但很快他就把事情想清楚了,這分明就是個機會。

不過,要想把機會轉化為實際的好處,肯定不會這么簡單,給好處不收報酬,可不是那個惡魔的風格。

看著牛輔的神情,賈詡知道,先前的猜測沒錯,王羽手中果然還有牛輔的把柄,為的,就是應付類似的局面。

小滑頭想的還真挺遠呢。

賈詡笑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王將軍如今駐兵關下,然后讓賈某來見牛中郎,為的,自然是取關了。”

“咝!”牛輔倒抽一口冷氣,他早知道王羽的要求不會太簡單,但還是沒想到居然這么棘手。

“取關?這個忙我可……文和,你應當知道,丞相他很快就要離開洛陽了,即便取了虎牢關,又有何用?若是真想攔住丞相,他就應該繼續在河陽,威脅函谷關才對啊?”

牛輔一副急得要哭出來的樣子,看得賈詡陣陣心驚,這人雖不太聰明,但也不至于兩句話就慌成這樣。現在這情形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被生擒之后,遭受了極可怕的虐待,留下了極深刻的心理陰影。

“而且,而且,取虎牢關,我真的幫不上忙,現在我手中根本沒有兵權,收攏的潰兵,只在虎牢停留三五日,湊足一定人數,就整批回洛陽。我在這里,就是個擺設,不,連擺設都不如……”

“唉,悔不該當日,不聽文和你的良言啊!”說到傷心處,牛輔真哭了。

你哭,我還想哭呢!不是你亂指揮,我至于淪落到這步田地嗎?賈詡心里大是不以為然,笨不要緊,可不能固執,得能聽進去勸,牛輔這種,純屬咎由自取。

算了,少扯閑話,完成任務要緊。

他溫言安慰道:“牛中郎,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徒增煩惱,你還是要向前看。”

“向前?我這眼前,是一片漆黑啊……”為了增強可信度,牛輔把白天關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沒有丞相撐腰,別說胡軫,連那些司馬、軍侯之流的都欺到我頭上來了,整個司隸州,不,全天下都在傳頌王將軍的事跡,然后恥笑于我,你教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牛中郎,其實,你不妨換個思路想想……”

“怎么想?”牛輔一愣。

“王將軍在河陰行刺,其實怪不到你的頭上,人們詬病的,主要是孟津之戰。你敗了,后來呂奉先一到,王將軍就撤兵了,對比之下,你就……但你想想,如果呂布也敗了呢?你的處境是不是會好很多?”

“這么說來……”在賈詡的引導下,牛輔若有所思。

賈詡淳淳善誘道:“當然,呂布那件事已經發生了,無法可想,但你想想,眼前就有個好機會呀。”

“你是說……”牛輔不哭了,神情也變得專注起來。

“虎牢關!”賈詡覺得自己也挺壞的,不過他很坦然,因為他是被逼的,有報應,也會報應在王羽身上,不關他事。

“想想看,盟津之敗,也算有情可原,畢竟剛炸過一次營……現在之所以被人罵得厲害,是因為沒有比較的對象啊!面對同樣的對手,要是有人比你表現得更差,就算有人還記得你,也不會一直揪著你不放了吧?”

賈詡的語氣很柔和,語意卻很誅心,牛輔聽得驚心動魄之余,心思也開始活泛起來。

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有個分擔火力的,總好過自己扛著。胡軫那幫人那么囂張,若是也來場慘敗……只要想象一下慘敗之后,那些人的臉色,牛輔就覺得很暢快了。

胡軫若是真的丟了虎牢關,那無能程度肯定在自己之上,據雄關以守,敵人的數量也不多,這樣還能輸,那不是廢物是什么?

牛輔在心里恨恨的想著,理論上來說,當時他在盟津面對的是河內全軍,數量在兩萬以上。

而現在呢,胡軫坐擁雄關,麾下有上萬敢戰之士,面對的敵人只有數千,剩下的多半都是輜重兵……推車抗包的,不是輜重兵是什么?

這要是再輸了,那么,再有人說自己無能之前,恐怕先要把胡大帥拎出來嘲諷一番吧?

“只不過……”他仍有些顧慮。

賈詡微微一笑,牛輔心里那點小算盤,怎么可能瞞得過他?

斗不過王羽,不是因為智謀不如,只是身份使然。他區區一個俘虜,想把敵人主將玩得團團轉,那主將得多無能,他得多逆天?

當初勸不動牛輔,同樣是身份問題,牛輔根本聽不進諫言,他一個新晉的小都尉,能怎樣?

現在不同了,借著王羽的勢,他牢牢的掌握了主動權,牛輔只有跟著他的思路走的份。

“牛中郎,你是不是擔心開關縱敵,可能會留下話柄,甚至走漏風聲,導致董丞相……”

“對,對,文和知我心也。”牛輔象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其實,王將軍也知道你的顧慮,所以他提出的要求根本沒那么復雜,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等下擺一桌酒宴,把華雄請過來,然后把他灌醉就可以了。”

“就……這么簡單?”牛輔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能置信。

“就這么簡單。”賈詡肯定的點點頭。

實際上,這個要求也沒想象中那么簡單,要是他一開始就提出來,牛輔肯定會疑神疑鬼。為了是否出賣友軍而躊躇不定,就算王羽手里的把柄確實很厲害,牛輔也不一定會照辦。

現在,就不會有意外了。

看牛輔的神情,大有意猶未足的架勢。到時候王羽的計劃奏效,還怕他不做出最恰當的選擇嗎?

若非如此,王羽干嘛非得冒風險讓自己來呢?能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的,非自己不可啊!

智謀深遠,知人善用,不愧……

啊,不對,自己明明就是被逼著來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發了會兒愣,牛輔也琢磨出點味道了,他遲疑著問道:“就算他醉了,明日他也大可以不出戰啊?如果是那樣,王將軍不會怪罪……”

“王將軍自有主張,”賈詡又給了牛輔一顆定心丸,“他說了,牛中郎只要依計行事,將來他就不會再拿前事來尋你。”

“當真!”牛輔覺得,自己的春天終于來了,一張臉幾乎放出光來。

“自然不假。”賈詡的好奇心又上來了,他很想知道,王羽手里的把柄到底是什么,居然把牛輔吃得這么死。

“很簡單啊。我就是威逼利誘了他一通,讓他說了很多董卓的隱私,然后編了點罵人的言辭,讓他親筆寫成一封信,告訴他,他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信送給董卓。”

回到軍營,賈詡的疑問立刻就得到了解答,真相讓他十分無語。

“……將軍,賈某可不可以問一句……”

“都說要坦誠相待了,先生但管直言便是。”

“我就是奇怪了,將軍您生得相貌堂堂,玉樹臨風,英武過人,望之便不似凡俗之人;為人也是豪爽瀟灑,大有古君子之風,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嗯,行事更是威武霸氣,處變不驚……”

“……先生是想夸贊王羽么?”

“不。”

賈詡一擺手,深深的望著王羽,嘆道:“詡就是奇怪,將軍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這些損招的呢?這些招數既損且毒,詡原本以為,只有自己才能……沒想到啊,沒想到,將軍你這樣濃眉大眼的人,居然也……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人誠不我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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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人皆有所長

小小的玩笑,無傷大雅。
在賈詡來說,這種類似的小嘲諷,算是一種表達不爽的方式,同時也是小小的試探。

且不說他的尺度把握得很好,讓人發不了火,就算真的有些過火,看在其能力的份上,王羽也不會過多計較。

他沒興趣以三顧茅廬之類的姿態,來表現禮賢下士之風,那太假了。他不是那種擅長表演偽裝的特工,更近似于殺手。他的風格本來就是直來直去,要偽裝,也只能裝拼命三郎比較象,而不是劉備那種仁義君子。

所以,他對賈詡的招攬,是以比較獨特的方式在進行著。

后者雖然還不怎么情愿,但隨著這些小磕絆的碰撞,一切都正在良好的軌道上發展著,王羽并不著急。

“那華雄不過一武夫,以牛輔的身份,灌醉他想必不難。不過,將軍,你要如何把華雄引出來呢?他雖是武夫,但卻不傻,將軍盛名在外,他也不會太過輕敵。你若是去叫陣的話,以胡軫的性情,說不定將軍你一現身,他就揮軍總攻了呢……”

王羽先前對賈詡說的計劃,只是個大框架,魄力驚人,震撼力亦十足,但很多細節都需要推敲。

比如出使的人選,若是換個尋常的幕僚,也許也能完成任務,但要達到最佳效果,就沒那么容易了。

賈詡雖然身在王營,心在西涼,但他對幫王羽忙,卻沒多少抗拒之意。他想回西涼,不是因為對董卓有多忠誠,只是不太看好王羽未來的發展,同時掛念家人而已。

何況,他說這些話時,存的也不是幫忙的心思,而是出于對攻關計劃的興趣,從推敲計劃的過程中,進行智慧的碰撞,找到樂趣而已。

在賈詡看來,他說不說,似乎意義不大,因為王羽每次都胸有成竹,讓他很有些挫敗感。

可實際上,王羽也在暗爽,至少在目前,在大局觀上,他比賈詡是要強的。

盡管沒研究過歷史,只是看過小說,但比起古人,他先知先覺的優勢,一樣不會動搖。這個時代的人,畢竟要局限于身份地位,以及通訊方面的障礙,一個在野人士,再厲害,也無法真正做到,對天下大勢了若指掌。

所以,至少目前,賈詡在這方面是落后的。

但在細節,以及對人心的細微把握方面,王羽就不如賈詡了。

對資源的有效利用,他做的并不差,這一點在牛輔身上已經體現得淋漓盡致了。但要想把資源利用達到最大化,他就不怎么在行了。

這方面,賈詡是大行家。

通過斗法似的商議,王羽巧妙的把賈詡圈了進來,后者雖然口口聲聲是被逼無奈,但也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這樣就好,現在自己已經開始向一方之雄轉變了,不一定要處處占先,很多時候,能知人善用就足夠了。

“這方面,我已經有了全盤考慮,文和先生,咱們要不要再打一個賭?賭注照舊,只要我能順利把華雄引出來殺掉,你就再幫我一個小忙。”

“又有了?”賈詡摸著下巴問道:“你不現身?”

“嗯。”王羽點頭。

“要把宿醉后,身體微恙,但頭腦清醒的華雄引出來?”

“沒錯。”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過,恐怕得有非常之人相助……這個人選,將軍你已經有了?”

“先生高見。”王羽一挑大拇指,很多辦法,不是別人想不到,而是信息量不夠,所以,他才能處處占先。

“也罷,反正只是個小忙,我就跟你再賭一場好了。”

與公孫瓚等人同時抵達的,還有各懷心思的各路諸侯。

他們沒有帶同大軍前來,而是和袁術一樣,各帶數百輕騎,待前方大軍出發數日后,再行跟上。

實際上,他們比預想之中到得更早,來的人也更多。

到的早,主要因為王羽等人路上會師之后,多了很多輜重,行軍速度一下減慢了,導致后續跟來的諸侯判斷錯了時間;

至于來的人多,主要是因為,原本打定主意在營中穩坐的盟主袁紹,突然改變了主意。

袁紹的影響力極大,好幾路諸侯都唯他馬首是瞻,還有幾路雖然沒那么鐵桿,但也不敢忽視他的動靜。

他這一動,成了信號,各路諸侯傾巢而出,齊至虎牢關下,在遠離大營的安全地帶,扎下了營盤。

“還當那幾位有何妙策,原來也不過如此,折了三將,就嚇得不敢出戰了,真是輸陣又輸人,丟臉到家了,哼。”

“是啊,那位泰山小霸王不是一喝退千軍,號稱勇冠三軍么?怎么面對區區一個華雄,就膽怯了呢?說起來,上次他遇見呂奉先,也是轉頭就跑,毫無戰意。如此看來,所謂的小霸王,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霸王罷了。”

“遇弱則強,遇強則弱,雖然不體面,總算還有自知之明。可笑那袁公路,口氣比天還大,一上陣就露了原形,丟盡了四世三公的袁家的顏面。真不知老太尉是怎么想的,居然以這種人為嫡系,而不是才德兼備的本初,委實令人嘆息啊。”

“還有那公孫瓚,號稱是名將,實則不外如是,以此觀之,北疆那些胡虜,真是弱得可憐呢。難怪劉幽州這么頭疼,手下有這種沒本事,脾氣卻大的將校,確實讓人郁悶呢。”

帳內眾名士正在高談闊論,譏諷如潮,把前軍中的幾個主將數落了個遍。言辭極盡嘲諷之能,讓在場的,與前軍諸將有關系的諸侯,都覺不堪入耳,卻又無可奈何。

張邈暗自慶幸,好在老友王匡在營中養病沒跟來,否則說不定當場就會被氣得病發。

說起來也怪,他那個賢侄貌似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

請戰之后,被公孫瓚慢待,也許還能忍;等到河內軍來會師之后,公孫瓚把郡兵徹底當成了輜重兵,這等輕視,他居然也忍下來了;而華雄在陣前耀武,他同樣沒沖動……

這件事,里里外外都顯露著古怪啊!

察覺到這一點的人很多,比如高居帥位的袁本初就是。

換在平常,眾人如此議論,他就算不笑著附和,也會謙遜幾句,來展示氣度的。可今天,袁紹卻是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奇怪,太奇怪了。

就在張邈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帳外進來一人,似乎是個親兵,略一張望,就弓著身子,沿著軍帳邊緣往角落里走去。

下一刻,有人站起身,隨著那親兵走了出去,張邈定睛一看,出去的卻是北海太守孔融。

這又是什么情況?

張邈向弟弟張超打了個眼色,然后悄然起身出帳,悄悄跟在孔融身后,他很好奇。

后軍的兵不多,營地也不大,張邈的尾行很快有了收獲,這是一個頗令他意外的發現。

“文舉公,王羽有禮了。”果然是有人找,孔融才提前離席的,來尋孔融的不是別人,正是頗受關注的王羽。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鵬舉你來的正好,上次你吟的那句詩,很多人都說有趣,眼下諸位高賢都在,恰好一起探討詩賦,來來來,讓我替你引見……”孔融很熱情的拉住了王羽的手,順勢就要把他往軍帳中領。

張邈暗自撇撇嘴,所有的諸侯當中,就屬孔融最不著調了。

其他人不管懷了什么心思,至少都出兵出糧,面子上是過得去的。連遠來的陶謙、公孫瓚,都帶來了兩三千人馬,看起來也都是精銳。

只有孔融既沒帶兵,也沒出糧,除了那幾百個郡兵護衛之外,他就帶了一張……哦,不,是一群嘴!

聚在孔融這里的,是一群名士。不是公認的,而是自詡的那種,沒多大名聲,架勢卻擺得十足。一天高談闊論,沒有一句說在點子上,比那個刻薄無聊的孔伷還不靠譜。

好在這幫人也有自知之明,不去騷擾別人,只是自己聚堆兒,從這一點上來講,他們又比孔伷強了些。

反正人也不多,張邈捏著鼻子也就忍了。

但王羽的出現就很奇怪了,他找孔融做什么?毫無疑問,孔融這邊,沒有任何能對戰局有幫助的人啊!

王羽自己似乎也有所覺悟,他反扯住了孔融,婉拒道:“文舉公,羽是個粗人,還是不要打攪各位的雅興好,羽這次來,是想向文舉公求助的。”

“嗯?”孔融有點迷糊,“賢侄何事求我?莫非與前方戰事有關?”

“正是。”

“這事……我能幫上忙?”孔融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只消文舉公借一人來助戰,華雄便將授首,取虎牢關也在旦夕之間。”

“……什么?我這里竟有這等人物?賢侄,你不是拿我尋開心吧?”孔融震驚,遠處的張邈更是差點一跟頭栽倒。

斬華雄!取虎牢關!

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匪夷所思了,結果還和孔融扯上關系,這要讓人如何想象?沒見孔文舉自己都目瞪口呆了嗎?

王羽肅容道:“軍國大事,豈有開玩笑之理?此事非他不能成功。”

“他是誰?”

王羽一字一句的念出了一個名字:“禰衡,禰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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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連環計中計

除了幾個知情者外,第二天的戰局,讓敵對雙方都是大吃一驚,繼而疑竇滿腹。
太奇怪了!

前一天龜縮不出的聯軍在關下挑戰,指名要戰華雄;守關的西涼軍也不甘示弱,受到挑釁之后,便針鋒相對的全軍出關,擺開了陣勢,可就是不肯讓華雄出戰。

在一個月前,沒哪個諸侯知道華雄是誰,西涼軍的將校那么多,誰會有興趣去了解一個偏將啊?

可現如今,華雄已經成了猛將的代名詞。加上昨天袁術那三個手下,連日來,死在華雄刀下的聯軍將校,已經有了四五十人!

死的可不都是無名之輩。

韓馥手下的上將潘鳳,字無雙,乃是泰山人,一柄大斧砍遍泰山無敵手,連當地大名鼎鼎的臧霸等泰山賊都敬之幾分!結果在華雄刀下,只走了五個回合。

袁術手下的俞涉,在南陽也是名聲在外,曾以一人之力,破掉了一個由上百悍匪組成的山寨,殺了幾十個人,余者皆潰。結果,俞涉還不如潘鳳呢,三個回合就被砍了。

個人武藝再高,在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再能打,還當真能以一當百不成?

可是,誰讓諸侯們要保存實力呢?不肯揮軍攻關,還要保證戰局的持續進行,也只能采取這種沒什么意義的戰斗方式,成就華雄之名了。

昨日的戰局,和之前一樣,華雄威武,聯軍束手;可今天就不對勁了,兩邊的氣勢居然顛倒過來了,看起來就像是……

光是聽到王羽之名,華雄就被嚇的不敢出現了。

這事兒怎么想怎么不合理,但除此之外,又能怎么解釋呢?王羽根本連面都沒露,只是派幾個人擎了他的旗,在陣前叫罵,華雄就不敢現身了!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到底怎么回事?華雄人在何處?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而已,他怎么就怯陣了?”胡軫暴跳如雷,目標近在眼前了,就因為華雄不出戰,就不肯現身,他豈能不急?

他把上萬軍都拉出來,可不是特意出來挨罵的!

“報督帥,華將軍昨日……”

“什么?被牛中郎請去飲酒,大醉未醒?”胡軫開始混亂了,“牛……怎么會請他?請他做什么?華雄這些日子可沒少說牛中郎的……”

“這……屬下不知,只知道牛中郎其意甚誠,親自上門去請的,很是說了些恭維話。”

“……”胡軫一陣頭暈眼花,亂了,徹底亂了。

牛輔上趕子去巴結華雄?

后者本來就是個大嘴巴,這些天沒少對牛輔落井下石,說的話還很難聽。牛輔雖然不是很硬氣的人,但也不太可能跑去服軟吧?他圖一啥呢?

依照牛輔的性格,不是應該把仇人記在心里,等風頭過去了,回家去吹枕頭風,設法報復么?現在這算是干嘛?麻痹敵人?

琢磨不明白牛輔的動機,胡軫同樣也無法責怪華雄。

牛輔的身份擺在那兒,眼下丞相正在氣頭上,大伙兒可以趁機發泄一下積怨,也算是替丞相出氣,但若是過了火,那就不好了。

同是行伍出身,但胡軫和于禁的性格大為不同。胡軫靠的是揣摩董卓心思,辦事牢靠;于禁則是個純粹的軍人。

胡軫知道董卓發配牛輔來虎牢關的意思,也知道分寸,放任屬下嘲笑牛輔的將略膽魄沒問題,人身攻擊就大為不妥了。

牛輔放下架子請人喝酒,別說華雄,就算是自己這個大都護,一樣不敢不去。

可是,怎么就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了呢?

“把他叫醒……等等,他醉得很厲害?”

“人事不省,依屬下看,就算叫醒了一時也上不得陣,勉強上了的話,恐怕……”

“恐怕一個照面就被王鵬舉給殺了。”胡軫磨了磨牙,他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事情太湊巧了。

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又想不出到底會有什么陰謀,別說華雄不會帶醉上陣,就算真被王羽斬了,也就是死個人唄,多大點事兒啊。

惹急了,老子不陪你們玩了,就不信你們有膽子攻關!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收拾那幾個罵陣的!這幾個缺德玩意,是王羽從哪兒找來的?嘴怎么這么毒?罵出來的話怎么這么難聽?而且還一套一套的?

“國賊董卓!上不知天道,下不知人倫,齷齪無恥之勾當,做了不知有多少……董卓與女兒及女婿李儒,并美女十數人,共開無遮大會,宮闈,無恥之尤!鼠雀尚有人性;汝等只可謂之蜾蟲!”

“上行下效,西涼諸將也沒一個好東西!無恥就罷了,你們還無能!李儒只會吊喪問疾,牛輔只配看墳守墓,董越頂多關門閉戶,段煨連牧牛放馬都放不好,徐榮頂多傳書送檄,胡軫只配屠豬殺狗……”

胡軫臉都青了,他現在已經看清楚了,罵人的只有一個人,剩下的都是傳聲筒。那人說一通,停一停,然后等傳話的喊完,然后再罵,再喊……周而復始,輪轉不休。

他也不是第一天上戰場,第一次聽敵人罵陣,早就習慣了,可以從容處之。

可是,現在這個罵陣的水平實在太高,罵詞也太過刁鉆無恥,什么都敢亂說,除非沒聽見,否則他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的邪火上涌,恨不得立刻揮軍壓上,把那個罵手碎尸萬段!

但無論如何憤怒,胡軫始終不敢下這個命令,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對方的誘敵之計。萬一被引離關隘,中了埋伏,或者被人乘虛奪關就糟了。

胡軫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全軍出陣,現在城里只剩牛輔那些殘兵敗將了,空虛得很。或者,自己就不應該貪功,干脆閉關不出……

“督帥息怒,看末將為督帥斬此妖人!”胡軫還能忍,有人卻忍不住了。

西涼諸將都是沙場宿將,哪里受過這等氣?有人躍馬而出,疾沖而前。

胡軫心中一動,抬手攔住其他人,凝神觀陣,在對面軍陣中,尋找著少年人的身影。只要找到王羽,他不介意冒點險。

折損點部隊算什么?丞相懸了那么高的賞,足以讓小卒一步登天,自己要是完成了這個任務,那還不……

“燕人張翼德在此,敵將休得猖狂,看矛!”

“啊!”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那罵手身邊便有人挺矛上馬,迎戰而前。馬黑人更黑,戰不幾合,西涼武將便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被那黑漢一矛刺于馬下。

西涼諸將已經被激起了火氣,死了一個,立刻又有人沖上,想趁著張飛方殺一人,力疲之時揀便宜。結果對面又沖出個紅臉的,大喝一聲‘斬!’干凈利落的將撿便宜的斬于馬下。

“咝……”西涼人集體抽了口冷氣,這倆人哪兒冒出來的,看這架勢,武藝不比華雄差多少啊!

“噢!”聯軍這邊歡聲雷動,連遠處觀戰的那些人,都發出了一陣贊嘆聲。自從華雄壞規矩以來,聯軍已經憋屈很久了。

“玄德,你這二位義弟,武藝果然不凡。”公孫瓚捻須而笑,劉備從屬于他,關、張的戰績自然也算在他頭上,他豈有不高興之理?

“二位義弟的武勇確是……”劉備的心情依然很復雜。

關、張揚名,固然很好,不過從表面形式上來看,這倆人是作為王羽的手下出戰的。

那個罵手是王羽連夜從孔融那里請來的,旗子也是王羽的,然后今天出戰,王羽拉著自己的兩個兄弟嘀咕了一陣子,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劉備沒法拒絕,因為公孫瓚同意了,陶謙、袁術也都贊成,他要不答應,就把這些人都給得罪了。他不是王羽,沒那個氣魄。

開始他還納悶,袁術怎么會這么大度,結果那邊一開罵,看到袁術樂不可支的模樣,劉備算是明白了,這也是投其所好啊!

算了,反正兩位兄弟也揚了名,事后也不可能跟王羽走,自己多少算是撿了點便宜吧?盡管是人家吃剩的……

劉備現在只有一個盼頭,那就是三弟殺紅眼,連華雄一起殺了,搶光王羽的風頭!

可讓他失望的是,死了兩個人之后,西涼軍那邊偃旗息鼓,沒人再出來了。

“果然中招了……”就在這時,劉備聽到身后有人說話,愕然回顧,發現王羽派到公孫瓚身邊的那個胖子正念念有詞。

“賈先生,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

“胡軫的思路,已經進入王將軍謀劃的路線了……”胖子一臉同情的嘆了口氣。

“路線?”劉備回頭看看,又看一眼胖子,心中忽地一動,失聲道:“難道胡軫認為,王將軍想重演孟津渡……”

“差不多吧。”賈詡略帶驚訝的看了劉備一眼,對此人的反應速度微覺意外。

不過,任你思維再敏捷,也不可能想到王將軍的最終計劃,能想出那種計劃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怎么會隨便出去轉一圈,就找回這么個奇葩來?

滿腹經綸,專門罵人!天下怎么會有這種人物?偏偏還被王鵬舉這廝給找到了?好在老子沒真的得罪了他,不然他要是讓這奇葩來罵我,豈不是要命?

看吧,那個奇葩要出絕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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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溫酒斬華雄

“出了什么事?外面怎么這么吵?”
宿醉是很難受的,更難受的則是宿醉被吵醒。西涼猛將華雄,現在就正在經歷著這樣的痛苦。

“將軍,您總算醒了,督帥已經派人來看過好幾次了,差點要硬把您叫醒呢。”

“什么事這么急?難道有人攻城?”侍從的話嚇了華雄一跳,酒意化成了冷汗,又散去不少。

“沒人攻城,只是那王鵬舉正在罵戰,指名要戰將軍。”

“王鵬舉?”華雄一下從榻上蹦起老高,精神猛振,酒意一掃而空:“快,取我披掛來!”

“將軍,您切莫輕敵啊,那王鵬舉……”

“他的本事,某豈有不知?王方、李蒙的武藝某是知道的,能破他二人聯手,王鵬舉是個勁敵。”華雄沉聲說道:“然而,他畢竟才十幾歲,力氣沒有長成,某只要防住他的快槍,必可擒之,機會大好,焉能錯過?”

“可是您……”那忠仆還要再勸,華雄一擺手,笑道:“我會等酒意散盡再出戰,不須擔心,快,取我披掛來。”

“喏。”

華雄確實很冷靜,披掛整齊后,他沒急著出戰,而是先上了關墻,打算觀望一下,結果剛到地方,就遇見了牛輔。

“牛中郎,您也在啊,關下戰況如何?”華雄搶先問候道。

“是華將軍,”牛輔木然轉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遲疑著指著城外說道:“你……還是自己看吧。”

“哦……”華雄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罵戰么,有啥可大驚小怪的?上門女婿就是沒用。

可是下一刻,他也愣住了,“咦?這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那人怎么,怎么……”

“他們要開始喊了,聽完你就知道了……”牛輔的表情非常復雜,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看得華雄都有點心驚肉跳。

結果,探頭向外一張望,看明城下動靜,華雄氣得好懸沒從城墻上跳下去!

“泰山王羽,振翅之鯤鵬!西涼華雄,冢中枯骨也,區區螢火之光,安敢與日爭輝?王將軍未至,讓你囂張了些時日,今日將軍虎駕在此,華雄小兒,就只有發抖的份兒了……”

這些話倒還好,華雄還能忍得住,但是,罵了一陣,那個主事者突然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氣得華雄火冒三丈,只覺渾身的熱血一起涌到了頭上!

華雄初看的時候,就發現那人的兩腿是光著的,罵了一陣,只見那人一轉身,一彎腰,露出了個光溜溜的臀沖著虎牢關,然后指著兩腿之間那個晃晃蕩蕩的玩意喊道:“華雄匹夫且看,你兄弟在此,何不速速出關相認!”

“賊子敢辱我至此,吾誓殺汝!”華雄仰天一聲暴喝,轉身便下了城墻,沖天的殺氣,哪怕隔了一道城墻,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聽著華雄震天價的腳步聲,牛輔擦了把冷汗。

好在沒得罪那個小妖孽,不然的話,他只消把這貨叫出來,把信里的內容做點加工,到處嚷嚷一通,然后再把信往洛陽那么一送……

俺老牛就死定了!

女婿?丞相的脾氣上來了,老丈人也沒用啊!

還好,還好。

西涼人怒了,聯軍那邊同樣是一頭大汗,兩軍陣前做出這種舉動,堪稱千古奇聞,能做出這種舉動來,這位罵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軍陣深處,王羽也在擦汗,專業的就是專業的,禰衡,不愧是三國第一噴子,嘲諷的功力已經震鑠古今了。

難怪他能把心機深沉的曹操,老練世故的劉表都罵得火冒三丈,不顧身份名聲的搞了出借刀殺人呢,這家伙簡直就是個瘋子!

不過,我喜歡!王羽嘴角一挑,得意的笑了。

以后誰敢跟老子做對,開打之前,老子就先把禰衡當使者派過去,先惡心你一通再說。

說到這個,如果華雄已經清醒了的話,他應該被惡心得差不多了吧?那么,自己出戰的時間到了!

如同利劍出鞘,王羽氣勢陡漲,殺氣雖然沒有城內的華雄那么高,但凌厲之處,卻更勝一籌!

直到這時,軍士們才驚訝的發現,身邊居然隱藏了這么一位人物。

黑甲,持槍,少年,在這種時候出現……就算沒什么見識的小卒,也隱隱有了預感,戰局要出現重大的變化了。

人群如波浪般向兩旁滾滾裂開,形成了一個通道,王羽信步走出,這邊的動靜,不但驚動了聯軍的首腦們,對面的西涼軍同樣看在眼中。

來了!

無數人的心聲匯聚在了一起,似乎在天空中醞釀出了一場風暴,遮住了絢爛的春日。

風雨欲來!

“鵬舉……”陶謙欲言又止。

昨天關、張對王羽和華雄武藝的評價,他也聽到了。原本他不以為然,不過,今天看到關、張精湛的武藝后,他開始擔心了。

王羽腳步不停,從容一笑:“陶公寬心,待我斬將取關,在城內與陶公敘話。”

“啊?”公孫瓚本來要上來勉勵王羽幾句,卻被王羽的豪言鬧得一愣,難道你就這么沖上去殺了華雄,奪了虎牢關?

劉備跟在公孫瓚身邊,心中一直在腹誹:這小子搶功搶的太熟練了,根本就沒打算給別人留機會,兩位義弟太實誠,白白為他做了嫁衣。

結果王羽豪言一出,他腳下也是拌蒜,好懸沒一頭撞在公孫瓚身上。

自己果然不懂搶功的真諦,想搶功,臉皮要厚,口氣要大,許諾不怕重,這樣才能無往而不利啊。

殺了華雄就能奪關?如果真的是這樣,諸侯們會不出手嗎?那些大諸侯,誰手底下沒幾個能沖鋒陷陣的猛將啊?

不說別人,單說那個曹孟德,他打黃巾軍的時候,手下那幾個最能打的,壓根就沒出手啊!

也許真如那個胖子所說,這少年已經被孟津的勝利沖昏頭腦了,以為打仗不用依靠行軍布陣,只要單挑能贏,就能攻無不克了。

哼,隨他去吧。

“好氣魄!來呀,熱一杯酒來,鵬舉喝了再上馬,以壯志氣!”只有袁術最沒眼色。

他的為人準則是,不管能不能贏,氣勢不能輸,就算輸了,也要嘴硬到底。取關有啥不可能的?牛輔當初不就跑了嗎?說不定胡軫也會跑呢!

“酒且斟下,某去便來。”王羽突然覺得,袁術挺可愛的,不是他配合,這句氣勢十足的名言,自己怎么說得出口呢?

架勢擺足,王羽提槍上馬,離陣突前。

身后鼓聲大作,喊殺聲震天,對面西涼軍陣也是一陣滾動,一騎排眾而出,迎面而來。

王羽用雙腿控制著戰馬,緩緩加速,這是他這幾天剛學到的技巧之一。

騎術的根本就是和馬溝通,形成默契,最后人馬合一,身隨念動。

王羽當然還達不到最高的境界,但不知是他在這方面天賦驚人,還是烏騅確實有通靈的本領,又或兩者兼而有之,總之,他已經可以不用韁繩,就可以傳達簡單的命令給烏騅了。

不知是不是受宿醉的影響,華雄加速的比較遲,直到王羽靠近中場,雙方已經能看清彼此的面容時,他才開始加速。

王羽嘿然冷笑:“嘿,盛怒之下,還記得先驗明正身?順便拉近距離?的確不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不過,僅此而已,最終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他雙腿一夾,烏騅會意,速度又提,很快就進入了沖刺距離。

兩邊的速度同時提到了極致!

“華雄?”王羽揚聲大喝。

“王鵬舉!”華雄一臉猙獰:“先暗算丞相,再辱我西涼眾將,你以為你今日還能留下命嗎?給我納命來!”

說罷,他拍馬舞刀,直取王羽!

“斬!”

人馬未至,刀光已至,匹練般的光華,如晴空中閃過的霹靂,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直劈下來!

勝負,就在一瞬間!

面對強敵的力斬,王羽全無招架之意,眼中戰意如烈火般熊熊燃起,毅然舉槍反刺!

來得好!

生死一瞬間,華雄已經無暇怒吼,但他還是在心里喝了一聲采,無懼生死的對手,就算武藝不行,也是值得敬佩的。

不過,僅此而已!這里是強者生存的戰場,光有勇氣是沒用的,弱者,只有死路一條!

無數次生死搏殺的經驗告訴華雄:他的刀更快,會更早的砍中對手,只要勇氣不輸,不做退讓,贏得必然是自己!

然而,他胯下的那匹西域良駒卻不是這么想的,同樣久經沙場的它,敏銳的意識到了,對面的對手非同一般!

它的對手,當然不是王羽,而是烏騅!

在看似極限的速度上,烏騅的速度再提三分!連人帶馬,化成了一道黑色閃電,妙至巔峰的穿過了華雄的刀光!

虎嘯聲再起!

華雄大驚,和他的戰馬一道,做出最后的努力。

長嘶聲中,戰馬人立而起,似乎要用自己的身體為主人擋住致命的殺機;

怒吼聲中,華雄使出全身力氣,試圖扭轉刀勢,封殺敵人!

然而,他們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宿醉的后遺癥,沒那么容易盡數清除,一陣輕微的眩暈使得華雄刀勢略緩;一匹戰馬自發的努力,更不可能擋得住王羽的槍勢!

刀光槍影,二馬交錯!

血光飛濺中,刀光潰散,槍勢如電!

勝負,已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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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20:53: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不負霸王名

“喝啊!”
王羽舌綻春雷的一聲大喝,絲毫沒有停留轉向的意思,只是在二馬交錯的一瞬間,用左手拔出了短刃,斬下了華雄的首級,然后就那么挑在槍尖上,往敵陣直沖過去。

“得得……”

“噗通!”

身后,馬蹄聲疾響,塵土飛揚中,無頭尸體頹然落地,數萬人為之失聲色變!

連斬數十名將領,如嵩山一般雄壯,看似不可戰勝的華雄,就這么被殺了?

一個照面都沒走過去?

這王鵬舉的武藝,到底有多高?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等本領,莫非真的是霸王轉世嗎?

而且……他現在這是要做什么?

趁勢沖陣?

就一個人?

開什么玩笑!

再沒人關注那個正提著褲子往本陣跑的罵手禰衡,數萬道目光都集中在那一人一馬身上,其展露出的,一往無前的氣勢,令敵我雙方皆為之心驚。

“傳我將令……”公孫瓚緩緩抬手,只覺手中馬鞭有萬斤之重,無論如何也完不成那個簡單的動作。盡管那個動作他已經做過無數遍,非常之熟練了。

王羽槍挑華雄,無疑振奮了士氣,也削弱了西涼軍的斗志,讓胡軫有所顧忌,不敢輕易下達撤退的命令。

如果趁勢發動總攻,不失為良機,但僅此而已。

即便西涼軍有所顧忌,只能迎戰,可是,在這個時間點上發動總攻,也就是在士氣上略占上風,勝負,還得靠實力來說話。

聯軍的兵力略占上風,可精銳太少,河內郡兵的戰斗力完全無法期待。就這樣進行決戰,即便勝了,也只會是一場慘勝

身后的三千騎,可是他經營多年的鐵桿班底,就為了這么一場沒什么意義的戰爭搭進去,這叫公孫瓚如何舍得?

可是,若是不進攻,那王羽豈不是……

一邊是現實,一邊是義氣,公孫瓚左右為難,他甚至開始懷疑,王羽是不是有意營造出這種局勢,來逼他動手,借此邀名。

“伯珪將軍……”正躊躇間,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公孫瓚轉頭一看,說話的卻是王羽的那個胖幕僚。

“何事?”

這個胖子是王羽戰前特意塞過來的,公孫瓚也沒在意,只當是王羽和自己保持聯系的意思,或者要學點韜略什么的。開戰后,胖子一直沒做聲,他早就忘記了對方的存在。

“王……”賈詡嘴里打了個磕絆,心道又被那小壞蛋給暗算了。

“我家將軍沖陣,非是無謀之舉,而是早有成算。我家將軍恐伯珪將軍擔心于他,出兵救援,故遣賈某在此,向將軍致謝并釋疑。現下戰機未現,請將軍暫且按兵不動,以待時機。”

“哦?”這話大出公孫瓚意料之外,心中的天平一下就傾斜了,疑慮消退,擔憂大起,“那,戰機卻在何時?”

“詡不知。”賈詡搖搖頭,“我家將軍只說,如果一切順利,時機很快就會出現,以伯珪將軍的韜略,屆時一看便知,詡在此,只是稍作說明,而非左右將軍。”

“哦?”又是一聲驚咦,但公孫瓚的心情已經與前全然不同,疑慮盡消,代之的則是興致與深思。

他也是個很驕傲的人,王羽事先沒向他說明,事后才讓幕僚代言,公孫瓚表面沒什么,但心里卻微微有些不快。

而賈詡簡單的幾句話,卻春風化雨般,輕易撫平了那點小疙瘩。

王羽事先沒說,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把握。殺不殺得了華雄?要多長時間才能分出勝負?

少年人總是好面子的,提前說的太滿,萬一失了手,哪有顏面回來見人?

派個說話得體的人稍作說明,在眾將面前重申了自己主將的身份,和王羽對自己的敬重,公孫瓚還有什么可不爽的?

他直起身體,凝神眺望敵陣,思考著所謂的戰機到底是什么。

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很貼近事實,也很讓他皺眉的答案……

故技重施!

或是冷笑,或是關切,或是疑惑,觀戰的人先后得出了相同的答案,也只有這樣,才最符合事實。

“某乃泰山王鵬舉,誰敢上前,決一死戰!”

王羽并沒有真的一頭沖進敵陣,在大約一箭遠的地方,他帶馬回旋,從直沖改成了橫切。單手舉著長槍,不顧正順著槍桿淌下來的鮮血,就那么揮舞著首級,大喝邀戰。

這場景的確很打擊士氣。

就在不久之前,那個腦袋的主人還是虎牢關的戰神,讓敵人聞之而色變,現在卻被人輕輕松松就給干掉了,首級都成了戰利品。

殺人的若是旁人倒還罷了,偏偏卻是那個傳說中的王鵬舉,對方的事跡,本來就讓西涼軍將感到心悸,此時親眼見證到,他們就更加不安了。

這種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敢于迎戰,即便他們想,胡軫也不會允許的。

“想故技重施?白日做夢!老子可不是牛輔那個廢物,老子的軍隊士氣也沒那么低!”胡軫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他都快氣瘋了。

盡管離得太遠,看不清楚二馬交錯的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可以確定,如果不是華雄宿醉,即便王羽有什么古怪,也不可能這么輕易的得手!

華雄可是身經百戰的宿將!而王羽的名聲在外,華雄也沒有輕敵的念頭。

既然沒大意,那么,以華雄的武藝,就算是呂布在此,也不可能一個照面就取了他的性命。問題,只能出在他本身狀態不佳上面。

怎么偏偏就這么巧呢?

胡軫的牙都快咬碎了,牛輔那個該死的廢物,什么時候喝酒不好,偏偏挑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華雄不死,哪里會讓王小賊囂張至此!

不過,這也無妨,想壓制自家士氣?嘿,這次小賊算是打錯了算盤,自家的士氣沒那么容易動搖。

看著王羽來回馳騁,大呼不絕,胡軫冷笑連連。

一直以來,虎牢關下打的就是單挑戰,華雄出戰前,雙方勝負交替,已是常態,無論軍將還是士卒,早就看慣了。

華雄的死雖然讓人震撼,但也就是剛發生的那一瞬間最強,然后震驚就會慢慢消退,哪怕王羽一直挑著首級狂喊也沒用。

何況,自己背后倚著雄關,斥候昨日回報,聯軍的主力遠在酸棗,除了躲在遠處觀戰的那些諸侯之外,不可能有什么援軍。

沒有疑兵,只靠斬將,怎么可能破了自己的大軍?

更重要的是,那個瘋子沒有自覺,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一座會活動的金山!只要自己傳道命令,他馬上就會為自己的輕率而后悔莫及了!

“傳我將令,在軍中重申賞格!生擒王羽者,封列侯,賞萬金;殺了的話,封關內侯,同賞萬金!”

“喏!”傳令兵四出,長呼聲遍傳全軍,西涼軍的頹喪之氣頓時一掃而空,歡呼聲四起,眾軍都是摩拳擦掌,兩眼放光。

似乎意識到了恐嚇作用不大,王羽手中長槍一甩,將挑在槍尖上的首級,重重摔于馬下。

這舉動像是個信號,隨即,聯軍右翼的郡兵就齊聲吶喊起來:“董卓篡國,罪在不赦,執迷不悟,死在臨頭,迷途知返,為時未晚,只問首惡,余者免死!”

“勸降?”胡軫一愣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道那王鵬舉還有什么伎倆,居然是這招?這樣就想動搖我的軍心?他在想什么呢?智勇雙全?我呸!”

“賊子怕是已經黔驢技窮了,督帥,我軍……”

“傳我將令,全軍前進!”胡軫手中馬鞭一揮,揚聲道:“生擒王羽,擊破公孫瓚!”

武藝好?就天下無敵?笑話!

誰跟你單挑啊,有本事,你倒是來個萬人敵看看?不敢吧,不敢就只有逃跑!

此消彼長,等你向后一逃,立刻就是兵敗如山倒,唯一的懸念,只有生擒還是活捉!

胡軫信心十足。

“生擒王羽!擊破公孫瓚!”傳令兵的長呼聲中,如同海潮一般,西涼軍陣滾滾而動,全軍上下,氣勢如虹!

相形之下,對面的聯軍陣列都顯得很是單薄,身處兩軍之間的王羽,更是連顆沙粒都算不上,頃刻間就要覆滅。

“主公,還是暫且退退吧,河內郡兵不堪用,公孫瓚麾下都是輕騎,必不肯死戰,西涼軍騎兵極多,在這里太危險了!”

袁紹面色發青,奎怒非常。

他很想看著袁術等人倒霉,不過,卻沒想過要把自己搭進去。現在形勢危急,他不能不退,但臨陣后撤,卻是個大大的污點。他甚至懷疑,王羽這看似無謀的舉動,會不會是拖他下水的計謀。

“豎子,豎子!”怒喝兩聲,袁紹抬了抬馬鞭,觀戰的眾諸侯應聲而退。

“弄巧成拙了!”公孫瓚嘆了口氣,心里又開始糾結起來。

打?現在西涼軍的士氣比自己這邊還高;不打?自己全身而退倒是沒問題,可是輜重什么的就完蛋了,怎么好好的一場勝仗,突然演變成這樣了呢?

難道鵬舉真的只是勇氣過剩的無謀之人?

若非如此,他怎么這種時候還不撤?還在西涼軍陣前來回跑動?

他瘋了嗎!

不僅是公孫瓚,在他身邊,一臉驚慌的袁術,面容平靜的劉備,滿臉憂慮的陶謙……對面,指揮若定的胡軫,在城墻觀戰的牛輔……遠處,正在后退的袁紹等諸侯,都在同一時間,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王羽并沒有因為計策失敗而放棄,他依然在陣前縱馬飛奔,狂呼不止:“某乃泰山王鵬舉,誰敢決一死戰!”

真的瘋了?

就在下一刻,公孫瓚看見了令他驚駭欲絕,卻又驚喜無限的一幕!

王羽所說的戰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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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千軍共一呼

早在胡軫下令前進之前,王羽與西涼軍的距離就一直在不斷接近之中。
很難說到底是哪一方在主動接近,就象是兩塊磁鐵一樣,雙方互相吸引著,彼此靠近著。

這種變化很細微,除了當事者之外,其他人是很難察覺的。相反的,對當事者來說,雙方的感觸都是那樣的真切。

王羽可以看見西涼士兵通紅的面孔,火熱的眼神,猙獰的表情,還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呼吸聲,甚至能察覺到,對方的腳步正在緩緩前移,身體微微前傾,隨時都能沖刺向前,合身撲上來!

仇恨和貪婪,徹底掩蓋了恐懼嗎?

“某乃泰山王鵬舉……”王羽縱馬揮槍,指向敵陣,殺氣騰騰的看著正對著他的那個西涼兵,揚聲大喝:“誰敢決死一戰!”

那個士兵眉頭緊皺,雙目血紅,直勾勾的盯著王羽,眼神中沒有一絲雜念,充斥著的,沒有恐懼,只有欲望!

仿佛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敵將,而是一座金山!

封侯、萬金,加起來到底意味著什么樣的價值?天知道!對普通士兵,或者低級將校來說,這封賞已經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的范疇,只能當做傳說中的金山來對待。

早先聽到懸賞的時候,西涼兵只是當做八卦來說的。那王鵬舉是一軍主將,哪有那么容易讓一個小兵給碰上?就算真的狹路相逢,一個小兵又如何奈何得了那種勇冠三軍的猛將?

但是,現在,天大的機緣就這么從天而降了,泰山王鵬舉,就這么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亂跑。王羽每一聲大喝,都讓西涼士卒們渾身巨震,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面前的敵將很強?

不要緊,身邊的同伴很多,多的數不清,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敵將給淹死,還擔心拿不下對方?

仔細看看吧,那馬上的不過是個毛孩子而已!青澀未脫,只是個子生得高大點,天知道這么個小孩兒有啥可怕的。

要擔心的是其他事,這么多人一起沖上去,砍死或者抓住了,到底算誰的?按人頭均分嗎?不,誰搶到先手,就是誰的!就算要分,也是搶在頭里的功勞大!

就在西涼兵卒已經壓抑不住的時候,胡軫的進軍命令,如及時雨般趕到了!

“喝!”那個被王羽用槍指著的士兵,猛然一聲大吼,就那么赤手空拳的撲了上來。

陣列相對時,前排安排的都是弓箭手,臨敵之前,先放幾輪箭,才會撤下去,由后面的近戰兵種接戰。王羽挑殺華雄之后,孤身沖了上來,胡軫還來得及變陣,所以,與王羽正面相對的都是弓箭手。

此人的動作不可謂不迅猛,但終究還是不如馬快,烏騅邁著優雅的步伐,輕盈的閃避開了他的撲擊,只留給他一臉塵土。

不過,這只是個開始。

有了榜樣,就會有后來者,王羽若是殺了第一個出擊的兵,還可能有點震懾作用,可他就那么閃開了,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逃避!

西涼兵的熱情徹底被點燃了,他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只有那個倉皇逃竄的騎士的背影!

“他跑了!”

“追!”

“不要放走了王鵬舉!”

“不要放箭,抓活的!”有人自覺聰明,舉起了弓箭,結果馬上就被更聰明的人阻止了。

活的是列侯,死的是關內侯!懸賞的本意,是展示董丞相的怨念有多深,但對領賞者來說,卻是成仙和半仙的區別。都是侯爵,可關內侯能和列侯比嗎?前者更像是個榮譽稱號,后者才是真正的侯,可以被稱為諸侯的那種!

或是被攔下,或是被推開,張弓的不少,可最后離弦射向王羽的,卻只有零星幾支,準頭不足,勁道也差,被王羽頭也不回的就避過去了。

前排的沖上去了,后排的也不甘落后,西涼軍陣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滾動起來,震驚了各路諸侯,鼓舞了友軍,振奮了西涼諸將,似乎還嚇壞了王羽……

危急關頭,烏騅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象是一道閃電似的,呼嘯而過。馬速很快,但危機卻離王羽越來越近。

因為他跑錯方向了,他沒有向遠離西涼軍的東面逃跑,而是仍然在西涼軍陣前跑動。唯一與前不同的,就是他跑的是條斜線,仗著馬快,暫時和西涼軍陣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但這種情況無法持久,因為他始終沒有遠離,極大的刺激了西涼士兵,后排的騎兵顧不得前面有人擋路,開始驅馬突進了。

有人高喊著讓同袍讓路,但這些人的努力當然是徒勞的,金山在前,誰肯相讓?

西涼軍的風氣,本就是強者居上,尤其是騎兵當中,胡人的比例相當之高。

大功在前,陣后戰鼓雷動,騎兵們早已熱血沸騰,關鍵時刻被人擋住了去路,如何忍得?有那性子的,直接發起狠來,躍馬前沖,硬是在同袍的隊列中,撞開了一條路來!

有人帶頭,就有人效法,于是,一陣混亂之后,追兵以最野蠻的方式,完成了隊列的轉換!追擊在前列的,就從步兵變成了騎兵,迅速向王羽逼近過來。

烏騅雖然神駿,但跑斜線又如何快得過跑直線的?

盡管烏騅已經全力奔馳了,但追兵依然越追越近。而且,追兵不是從后面來的,而是呈半包圍狀,從前、后、一側,三個方向圍了上來!

除非王羽立刻撥轉馬頭,否則,他只有自投羅網一條路可走!

危機臨頭,王羽臉上絲毫不見懼色,反而露出了一絲微笑,勝機已現,這一仗,已經贏了!

“原來……”

“妙……絕妙!”公孫瓚得出了跟王羽相同的結論。

“糟……糟了!”胡軫也與公孫瓚有了相似的默契。

稍懂兵法的人就知道,陣列而戰,是發揮軍隊戰力的基礎。再怎么精銳的軍隊,如果被打亂了陣型,就只能變成各自為戰的烏合之眾,有戰力也發揮不出來。

在王羽的引導下,西涼軍陣已呈亂相!

本來牛輔排出的是個標準的雁行陣,可現在,以王羽為中心,整個陣勢正在朝偃月陣的方向演變,大有轉變成圓陣的趨勢。

如果變陣是在胡軫的指揮下實現,那么,胡軫的統軍才能,就足以與韓信、孫武這樣的大能比肩了。整個陣勢轉換,如行云流水一般,哪怕部分地區發生了自相踐踏的事件,都沒造成任何妨礙。

可是,胡軫心知,這些榮譽與自己無關,非說是誰主導的話,也只能說是那個正處于萬軍中央的少年,是他主導了一切!

“督帥!”西涼諸將也意識到不對勁了,軍隊的士氣確實很高,但針對的目標卻大有偏差,他們的注意力牢牢的鎖定在了王羽身上,忽略了對峙中的敵人!

戰鼓聲停,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還在持續,西涼軍的狂熱之意越發高漲了,前方那個目標即將陷入包圍,大功就在眼前了。

“沒辦法了,擊鼓,發動全軍突擊,盡快擒殺了王羽,然后再返身迎敵!”胡軫咬著牙說道:“對面只有公孫瓚的三千輕騎,和陶謙的兩千丹陽兵可堪一戰,河內郡兵不足為慮,頂多,就是多折損點……”

說到這里,一絲鮮血已經從他嘴角流了出來,觸目驚心!

他恨啊!

對方不過五千可戰之兵,原本應該是一場大勝的,可那個王羽居然這么瘋狂,寧可自己孤身陷陣,也不肯回頭奔逃。

本來,如果王羽掉頭逃跑,士氣正旺的西涼軍可以如山洪般淹沒敵軍的!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只能期待前鋒得力點,快點殺掉王羽。后隊堅強點,頂住公孫瓚和陶謙的銳氣了。應該不要緊,只是三千輕騎和兩千步卒而已……

就在這時,胡軫看到對面的敵軍動了!

“弟兄們,鵬舉將軍以身誘敵,為我們贏得了戰機,人以義待我,我必全心代之……”

不需要有任何提示,在意識到王羽意圖的一瞬間,公孫瓚已經高舉起了長槊,放聲大吼:“義之所至……”

“生死相隨!”三千將士齊聲相和,沖天的戰意沖破了天上的烏云,絢爛的陽光重回大地,照耀在三千白馬義從的身上,發出了一片耀眼的銀光!

“蒼天可鑒……”公孫瓚揚槊前指。

“白馬為證!”像是東風吹起,卷起柳絮萬千;又如銀瓶乍破,水漿迸射一般,三千白馬,一往無前,水銀瀉地般洶涌而前……

沖陣!

沖陣!

白馬義從發動的一剎那,同樣是王羽即將陷入包圍前的一刻。他不是沒機會提前突圍,但他在西涼軍陣前攪動的時間越長,西涼軍的陣勢就越混亂,勝利的幾率就越大。

不過,他能起到的作用,也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他要為生存而搏殺,在萬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然而,勇者無懼,王羽并不擔心自身的安危,他縱聲長嘯,縱橫往來,西走東顧。

來吧!就讓我看看,在前世的歷史上,煊赫一時,又迅速隕落,引起無數三國迷追思的無雙強兵——白馬義從的風采吧!

當然,自己的任務仍然沒有圓滿達成,要盡全功,尚須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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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21:01: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陷陣亦無悔

騎兵的行動輕捷靈活,聚散自如,百里為期,千里而赴,出入無間,故而又被稱為離合之兵。
從戰國時代,在中原得到利用開始,騎兵的優勢主要就體現在機動力上,而非陷陣破敵的沖擊力。到了漢朝,由于對匈奴戰爭中,騎兵的大規模應用,騎兵的作用逐漸開始延伸開來。

到了漢末,專用來沖陣的重裝騎兵已經出現。不過,大體上來說,騎兵的主要作用,還是機動作戰,進行攻堅的,依然以步兵為主。

而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就是典型的輕騎兵。

騎手身上只有一件皮甲,馬身上則只有鞍轡,正面沖突,在開始或可占得上風,一旦失去速度,陷入纏戰,那就比步兵還不如。

這也是胡軫的信心來源所在。

白馬義從的沖陣也很兇猛,但卻無法打亂指揮系統——那東西現在根本不存在,胡軫的命令,只能下達給身邊為數不多的親衛。

而西涼軍的陣勢雖然亂了,但士氣卻極高,而且失去指揮之后,已經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白馬義從沖進去了,有一定幾率擊潰西涼軍,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們就此陷入亂戰。

趁著這個機會,胡軫就可以收攏一部分亂兵,只要聚集起兩三千人,應該就能扛得住陶謙和河內軍的夾擊了。

想取勝可能很難,傷亡肯定也很大,但只要殺了王羽,擊退公孫瓚、陶謙,胡軫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這種情勢下,他還能期望些什么呢?

不過,雖然有了計劃,但胡軫心中仍有隱憂。

白馬義從鬧出的動靜不小,但除了正面面對他們的士卒發現危機,開始恢復理智之外,剩下的人依然如故。

西涼軍陣依然持續的向右翼偏移著,盡管前鋒已經達成了合圍,但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消滅目標。

目標還在,西涼軍的注意力就不會轉移,而是持續的往王羽所在的方向涌過去。換句話說,只要王羽還在,胡軫就無法掌控軍隊,哪怕白馬義從的沖陣無法奏效,聯軍的后續部隊,也會給西涼軍帶來巨大的威脅。

“殺了他,快點殺了他!讓人去傳令!讓弓箭手放箭!死了也可以封列侯!”這是開戰以后,胡軫做出的,最為正確的決策。

然而,這道命令下達的太晚了,成建制的弓箭手,早就在最初的混亂中,損失殆盡了。人可能沒死,但弓箭多半都被扔掉了——那玩意又重又礙事,對追擊目標一點好處都沒有,背在身上干嘛?

對王羽來說,亂戰之中,多幾支冷箭不多,少幾支冷箭不少。本來他就已經在矛林槍叢之中了,冷箭什么的,會比近在咫尺的刀槍威脅更大嗎?

在圍攻中保全性命,最重要的是速度。

騎戰,必須不斷的移動,不能真的被包圍住,一旦真的被圍定,沒有閃轉騰挪的余地,就算是再強的人,也無法應付從四面八方斬刺過來的刀槍,至少王羽是做不到的。

他之所以敢冒險陷陣,最大的依仗是烏騅。

這匹讓胡酋愛若珍寶的良駒,一點都沒辜負胡酋曾經的期望,不但速度絕佳,而且耐力十足。從突襲華雄開始,一直跑了這么長時間,依舊精神奕奕,半點不見疲態。

有了烏騅的速度,王羽在騎戰中占盡了上風,后面和兩側趕上來的對手攻擊不到他,正面沖上來的對手又擋不住他,雖然看似身陷重圍,但卻一直沒出現大的危機。

這也和圍上來的都是騎兵,而且亂哄哄的不成建制有關。

若是成列的步兵,就算攻擊不到王羽,也能攻擊戰馬,王羽一人一槍,肯定照顧不周全的。

現在相對輕松些,只要他保證不被人擋住,就能支持下去。

當然,想在一群已經紅了眼的悍卒中殺出一條血路,同樣需要相當的勇武。

武藝是必須的,這里可是真刀真槍的戰場,強者生,弱者死!不過,想要快速解決對手,光是武藝高可不行,很多時候,只能以傷換傷,以傷換命!

到現在,王羽的槍下已經多了三十幾條冤魂,同時,他的身上也多了大小十余道傷口。

即便是被功勞沖昏了頭,失去理智的西涼兵,也被王羽的兇悍所震懾,有了一個短暫的停滯。

“不用怕,他就一個人,已經受了這么多傷,又不是鐵打的金剛?怕什么!督帥有令,生死不論,皆封列侯!上,殺了他!”

為胡軫的傳令的校尉已經趕到了戰團附近,見前鋒畏縮不前,后續涌過來的兵馬卻勢頭不減,他不由大急,拼命給眾兵鼓舞著士氣。

這番鼓舞的效果很好,騎兵們的畏怯之心剛冒了個頭,就被壓下去了,眼中再次泛起了血色,斗志再燃。

不過,這舉動,卻給他自己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只見王羽撥轉馬頭,徑直朝他沖了過來!

這校尉也是沙場老卒,不過他可沒有王羽那種無視生死的勇氣。王羽挑了華雄,在亂軍之中殺人如麻,這種對手,哪是他應付得了的?

“他朝這邊來了,圍住他,殺了他!”

用不著他喝令,這個方向上的騎兵便已經迎上去了。

西涼軍中,悍卒多得是,在這場圍殺中,最令他們郁悶的,不是王羽有多強,而是絕大多數人根本找不到目標,一直在外圍打轉。

沒人指揮調度,王羽的速度又快,且一直在改變方向,亂軍之中,想見他一面的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當然,見到了的危險也不是一般的大!

第一個沖上去的騎兵,刀還沒舉起來,就扔掉了,雙手死死的捂住了喉頭,鮮血從指縫間,嗤嗤的噴射出來。

喉頭比較軟,刺進去可以立刻讓對手失去戰斗力,還方便拔出來,所以,這里是王羽的首選。

然而,不是每個對手,都象第一個對手那樣,揮舞著戰刀,將空門露出來的。

第二個對手就很謹慎。沖刺的過程中,他的長矛一直平端著,哪怕距離相當接近了,也不肯輕易刺出,微微佝僂著身體,仿佛一條盤起身體的毒蛇。

對于這種對手,王羽的辦法是以力破之!

他單手握著槍柄,直接將長槍掄了起來,仿佛一條長鞭,帶著凌厲的破風聲,直接砸了過去。

那個西涼兵措不及防,勉強橫矛擋了一下,結果發現矛桿上傳來了一股沛然之力,全然無法抵擋,連馬鞍都坐不穩了,直接連人帶矛被砸落馬下!

王羽看都不看正在塵埃中打滾的對手,繼續揮槍為鞭,左右開弓,將調整過速度,并肩沖上來的兩個騎兵砸翻,正面對上了那個傳令的校尉。

以寡敵眾,混戰是他最大的保障,這個校尉的存在,有可能讓西涼軍恢復一部分秩序,對自己形成致命威脅,所以,此人非殺不可!

“殺!”那個校尉初時膽怯,但意識到無路可退之后,當即便恢復了勇氣,催動戰馬,直接迎了上來。

上過戰場,經歷過廝殺的老卒,就是不一樣啊!若非牛輔太廢物,河內軍對上這樣的對手,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

不過,現在,你們的對手是個更強的,所以,你們只有大敗虧輸的命!

收勢,握柄,攢刺,呼嘯聲再起!

騎戰之中,王羽無法如步戰中那樣,調動全身之力,但卻可以借助戰馬的力量!人力再強,也比不過奔馬之力,王羽的槍勢在騎戰中快了何止一倍?

如同前面很多次一樣,二馬交錯間,長鋒再次破開了甲葉的阻擋,飽飲鮮血!然而,不一樣的是,對手的雙手沒有徒勞的捂住傷口,而是緊緊的攥住了王羽手中的長槍!

“嘿嘿,殺了老子,你也別想活……”那校尉掙扎著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好一個悍卒!王羽心中一聲暗贊,但手上卻不敢怠慢,速度就是生命,周圍的敵騎看到自己武器受阻,正在加快速度沖上來,停滯的下場,只有死!

“喝啊!”王羽奮起神威,斷喝聲中,直接將那個校尉挑在空中,那個校尉臨時反撲,力氣用的極大,饒是已經被挑起,雙手猶自緊緊握著槍桿,口中大呼酣戰:“殺,殺了他!”

“殺!”西涼軍大受鼓舞,拼命殺來。

“咴!”烏騅感受到王羽心意,在奔馳中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讓人匪夷所思的轉了個方向,馬蹄重重落下。順著這個勢頭,王羽鼓蕩氣力,將長槍用力一掄!

巨大的慣性,遠非瀕死的敵手可以抗衡的,他再握不住槍桿,被順勢甩出,像個大沙包似的,迎頭砸在兩個騎兵身上。

砸翻騎手的同時,驚了戰馬,形成了一陣混亂,王羽隨后突進,長鋒連閃,接連刺殺數人,硬是殺開了一條血路。

“追!”西涼軍的兇性徹底被激發出來了。

“糟了,是東面,他要跑了!”

“別放過他,殺了咱們這么多人,休想逃走!”

王羽確實要撤退了。

他的氣力消耗很大,尤其最后那一下,看似威風,對體力的負擔卻極大。而西涼軍卻比開始時更加悍勇,再打下去,就真的變成死戰了。這不是一場需要死戰的戰爭,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接下來,就要看友軍們的發揮了。

萬軍之中逞孤膽,這活兒可真不輕巧啊!以小見大,今天自己遭遇的陣仗,遠及不上傳說中的長坂坡,可想而知,那位長坂英雄又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潰圍而出時,王羽心中千念百轉,最后只有一個結論:此戰過后,尋訪趙云的工作也得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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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21:05: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破軍有白馬

想著攻略趙云的同時,王羽也沒忽略對戰局的關注。
這場戰事的中前段,都以他為主,但一人之力終有限度,他可以左右,甚至主導戰局,可最終奠定勝局的,還得靠軍隊的交鋒。

依照王羽的預先判斷,此時的最佳策略,應該是突破薄弱環節,直取中軍,對胡軫來個擒賊先擒王。

他一直橫切,就是為了營造出這種局勢,亂西涼軍陣勢的同時,讓其重心也發生偏移,將中軍毫無遮掩的露出來。

這個判斷,王羽與賈詡商議過,不過他沒要求賈詡做出提示。

公孫瓚是個心高氣傲的脾氣,任何試圖左右他決斷的行為,都有可能影響雙方的良好關系,王羽費了好大力氣在經營起這樣的關系,他可不想因小失大。

反正白馬將軍也是個身經百戰的名將,不會看不出來這么簡單的破綻,這一點,從他發現、并把握戰機的敏銳中,就可以得出結論了。

道理是這樣,可當王羽潰圍而出的時候,發現戰局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公孫瓚并沒有采取斬首戰術,而是發動了全面進攻!

三千義從結成橫隊,平鋪在戰場上,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上卻單薄得很。與西涼軍萬人大陣相比,就像是一匹縞帛,輕輕的一戳就能戳穿。

公孫瓚當真無謀?王羽微微一怔。

不過,眼下身處戰場,并沒有讓他思考的余暇,連番搏殺沖刺,消耗的不僅是王羽的力量,烏騅的速度也在下降之中。

與王羽相反,追殺在后的西涼軍的馬速正在提升中,他們用馬鞭、馬刺,甚至手中的兵器抽打著戰馬,試圖壓榨出它們所有的潛力來。

只要能追上王羽,哪怕戰馬立刻倒斃,他們也在所不惜!

重賞,加上血仇,已經使這幫悍卒徹底的陷入了瘋狂。

王羽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改變方向?如果引著這幫瘋狂的家伙與友軍匯合,友軍那單薄的陣型,很可能瞬間就被突破了,那樣一來,戰局……

“公孫伯珪無謀,生生的葬送了勝局,好,好,天不亡我啊!”

從意識到王羽的圖謀開始,胡軫的心就一直懸在嗓子眼,尤其當他發現,對王羽的剿殺遲遲沒有結果,陣型持續的偏移混亂時,他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了。

胡軫也是宿將,他知道自己的破綻在那里,如果公孫瓚真的采取斬首戰術,他也只能在死戰,和退進虎牢關,將大軍拋棄在外中做選擇了。

無論怎么選,結果都是相當可怕的。

現在,公孫瓚放棄了最佳戰術,試圖全面開花,那戰局必將演變為對自己最有利的混戰!士氣高亢,卻失去指揮的軍隊,是一把雙刃劍,很難說最終倒霉的是誰。

說不定……可以反敗為勝呢!

胡軫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良久,他用力一揮手,喝道:“擊鼓!擊鼓!王羽就在前面,全軍突擊,擒殺王羽!”

“要糟!”

“孟德何出此言?”

“本初兄請看……”

遠處觀戰的諸侯本是要撤退的,但還沒等他們退遠,戰場上就已經風云突變,王羽以一人之力攪動了戰局,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哪里還顧得上退走?

在場的諸侯雖多,不過,包括盟主袁紹在內,大多數人壓根就沒上過陣,高談闊論沒問題,可真正到了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這些名士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兒了。

當然,也有那么幾個例外的,比如兗州刺史劉岱、濟北相鮑信、上黨太守張楊,以及沒有官職在身,卻一直很積極的曹操。

這幾個人都是久歷戰陣的,其中以曹操的身份最低,打過的仗又多,所以,在眾皆茫然的時候,曹操便擔任起了解說的職責。

“……那王鵬舉的謀略看似神奇,實際上卻不出古兵法范疇,簡而言之,就是上駟對下駟,效田忌賽馬之故例!”

“諸君剛剛都看到了,王羽在西涼陣前招搖,看似故技重施,意圖再現孟津奇跡,實際上,他只是在吸引西涼軍的注意力而已。胡軫沒察覺到王羽的謀算,貿然下達了前進的命令,結果全軍被王羽引走,順帶還破壞了西涼軍的建制,使得中軍后陣,皆坦露無遺!”

“公孫瓚的輕騎速度極快,如果把握住戰機,直擊中軍,胡軫也唯有舍軍撤退一途,雖然不能直接攻克虎牢,但憑牛輔、胡軫的殘兵敗將,也不可能堅守太久!如此,虎牢可下,奇功在望!”

對于王羽這個橫空出世的對手,曹操一直在關注著,并沒有絲毫輕視之意。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有這樣的奇謀。

這個戰術,只有王羽能夠實施,因為他吸引了董卓的刻骨仇恨,以及史無前例的重賞!

另外,有孟津之戰的前例在,胡軫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察覺到王羽的真實意圖。其實,包括曹操這個旁觀者在內,戰場上的絕大部分人都被王羽給騙了。

王羽的計謀的確跟孟津之戰有關,但目的卻截然相反。

孟津之戰中,他的所有作為,都是為了壓制西涼軍的士氣;而虎牢之戰,他的目的是讓西涼軍的士氣膨脹!

為了最大限度的混亂敵人,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險,身陷敵陣!這等謀略膽魄,實在是……

“只可惜……”曹操的語意是在惋惜,但諸侯們卻聽出了一絲慶幸的意味,他們知道曹操在慶幸什么,因為他們自己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的。

作為反擊的主要力量,公孫瓚選擇了錯誤的戰術,而陶謙的兵馬與河內郡兵的行動相對緩慢得多,他們來不及突擊胡軫的中軍,反倒很可能與失去理智的西涼亂軍迎頭撞上!

一場奇功,眼見著化成了泡影,諸侯們都是長長的松了口氣?

建功很好,但建功的若不是自己,那感覺就很糟了。在這基礎上,如果建功的還是潛在的對手,那就不止是感覺不好的問題了,連未來都會變得有些灰暗。

王羽功虧一簣,一場亂戰之后,公孫瓚和胡軫兩敗俱傷,然后自家兵馬上去揀便宜,這才是皆大歡喜的結果啊!

最心急的是孔伷,他甚至在曹操還沒解釋完的時候,就向手下打了個暗號,示意后者,回營去調兵。其他人雖然動作慢了點,但也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只有冀州牧韓馥一臉淡然。

別人不太了解公孫瓚,他卻知道一些,他不確定這位白馬將軍到底強在何處,但他很清楚,公孫瓚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既然曹操等人,乃至胡軫都看出了問題,公孫瓚沒道理一點都察覺不到,他會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此戰過后,這個對手恐怕會變得更可怕!韓馥陣陣心悸,可又無可奈何,現在,戰局已經白熱化了,除了對戰的雙方,誰也改變不了什么,只能在這里見證對手的輝煌了。

這樣的心境下,他哪還有心情去提醒其他人,和其他人爭辯?煩自己的心,隨別人去目瞪口呆吧。

韓馥的想法是正確的,最先對白馬義從的強大有所體會的,是王羽。

背后的敵人漸漸追近,正面接應的友軍卻少,王羽也不失望,他深吸一口氣,就待回身再戰。

西涼軍靠的就是一口氣,等這一口氣散了,就徹底變成一盤散沙了。就算公孫瓚指揮失誤,但河內郡兵好歹也打過勝仗,又是陣列而戰,更有名聲在外的丹陽兵助戰,贏下這仗還是沒問題的,對自己的名聲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多花費點力氣而已!

調轉馬頭,王羽挺槍再戰,凌厲無匹的氣勢,讓陷入瘋狂狀態的西涼兵都是一滯。停滯只是短短一剎那,下一刻,這些悍卒便惱羞成怒般的發出了怒吼,揮舞著兵器沖了上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王羽分明聽到了一陣密集的破風聲!

聲音是從他背后傳來的,出于某個沉痛而深刻的記憶,王羽下意識的想俯身躲避,不過,他強自按捺住了這股沖動。

公孫瓚或許魯莽,但絕不是瘋子,他不會暗算自己的,來自背后的,是友軍的支援!

沖在最前的那個西涼兵,喊的聲音也是最大,然而,持續的時間卻很短,一支羽箭準確的射進了他那張血盆大口,直接結束了他的一切——喊殺聲,以及生命!

緊隨后的似乎是個軍官,身上穿著半身鐵甲,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重騎兵了。騎弓不是強弩,對鐵甲的作用不大,然而,鐵甲總有護持不到的地方,兩支羽箭,分別取中了他的面門和咽喉,將他射落馬下。

箭矢如雨,密不透風,接連不斷,西涼軍的前鋒就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墻,紛紛墜于馬下。

一個軍侯模樣的軍官沖到王羽身邊,高聲叫喊,滿臉都是崇敬神色:“王將軍,這里交給我們,請將軍為我等撩陣!”

“請將軍為我等撩陣!”白馬義從齊聲高呼,手上彎弓搭箭的動作,卻毫不停頓。

王羽并不堅持,弓箭本就非他所長,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趁機觀摩白馬義從的戰法,順便找找趙云才是正事。

他已經看出來了,公孫瓚的這個陣型,的確不是亂來,他是要發揮白馬義從的特長,騎射!

騎射?

現在可是漢朝,真的會有這種以騎射為主打的軍隊嗎?

王羽很肯定,答案是:有!

白馬義從,騎射無雙!

三千義從,分成了三十個百人隊;每隊分成兩組,交替射擊。

前一組平射,主要取準,目標是敵軍斗志最高,最為敢戰的那些悍卒,或者親自上前鼓舞士氣的軍官;后一組漫射,重點打擊某個區域,殺傷率不足,但箭雨覆蓋的區域,卻是一片哀鴻。

一隊人馬射完一輪,立即后退,另一隊補上,戰法與前一隊如出一轍。

簡而言之,白馬義從排的,就是個松散的長條隊列,一共四排,七百五十列,松松散散的,與通常意義上的兵陣完全不同。

可就是這么一個不靠譜的陣型,卻最大程度的發揮著白馬義從的戰力。

周而復始,持續不斷。

氣勢洶洶展開沖陣的白馬義從,始終沒有和西涼軍陣發生直接接觸,就這么隔著一段距離,一面緩緩后退,一面持續對敵軍造成殺傷。

西涼軍就像一頭憤怒的瘋牛,鼓足全身的力氣發動了沖擊,結果卻撞上了一張網。軟綿綿的不著力,但卻帶著無數倒刺,將瘋牛刺得鮮血淋漓。

開始,瘋牛憑著血勇,還在奮力沖刺。但隨著傷口的增加,失血的加快,瘋牛挺不住了,疲憊和傷痛涌上心頭,瘋勁消失,代之的是恐懼和絕望!

然后……

它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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