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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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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12:06: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6

【小說書名】:三國第一強兵

【小說作者】:鱸洲魚

【作者簡介】:無

【小說內容】:[新人寫作季作品]亂世操兵戈,男兒當稱雄!
漢末三國,是熱血男兒永恒的主題,因為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鑄就了傳奇無數。

騎射無雙的白馬義從;銳不可當的先登死士;攻無不克的陷陣營;名震天下的虎豹騎……

名將如雨,強兵如林!

在天崩地陷的亂世中,他們縱橫馳騁在中原大地之上,掀起了無邊烽煙。

最強者誰?

初平元年,關東群雄并起,叩關討董!

恰逢其時,特種兵王羽穿越時空,降臨在這個亂世,成了個名不見經傳的諸侯之子。

大戰最前沿,黃河古渡口——孟津渡。

第一強兵的傳奇,于斯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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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12:1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英雄無覓處

天垂地闊,大河之畔。
寒風呼嘯著從平原上席卷而過,從枯樹上帶走了幾根殘枝敗葉,卻吹不動地上的殘雪。那雪只有淺淺的一層,浮在石上草間,似乎吹拂可落,但其粘著力卻遠比看上去更為牢固,仿若在亂世中努力求存的生靈一樣,任憑風吹日曬,都不肯輕易放棄。

浮雪倒映殘陽,血紅的光暈中微微泛白,更在這方蒼涼的天地之間,添上了幾分蒼茫肅殺之氣。

仿佛被此間的肅殺之氣所懾,奔騰不休的大河也遲疑的停下了腳步,任由冰雪將自己覆蓋,奔騰不息的巨龍,變成了閃閃發光的玉帶。

天地蒼茫,四野無人,除了遠處的軍營外,只有河面上有些動靜。

在一個軍官的催促下,幾個軍士小心翼翼踩在冰面上,緩緩向河中央靠近,每走上幾步,都會停下來,用手中的斧鑿叮叮當當的敲打一通,似乎是在檢驗河面的封凍情況。

這樣的景觀,無論如何也談不上多亮麗,即便是情緒最多變的文人墨客,此景入目,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恐怕也不會是賞心悅目,而是會悲古詠今的感傷一番。

但世間事,不能一概而論。

王羽站在河岸的山丘上,俯瞰大河,遠眺邙山,胸中涌起的,卻是豪情萬丈!

真是因禍得福,來自背后的那記黑槍,原本是打算要自己的命,可誰想到卻成全了自己,讓自己得了這番際遇!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長風凜冽,寒霜如刀,王羽卻恨不能高歌一曲,以抒發胸中的激蕩之情。

此刻,如果那個被他一腳踹飛的記者再次出現,重復那個傻問題:王羽,你幸福嗎?他肯定會摟著對方的脖子,大笑三聲,莊嚴宣告:我很幸福,我的幸福感已經爆滿,就快溢出了。

不是么,好男兒,當生逢亂世,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漢末三國,正是最適合強者的時代!

這,才是最強特種兵的宿命。

特種兵是做什么的?很簡單,特種兵就是創造奇跡的最強兵!

風乍歇,野愈靜,回憶浮現在了腦海之中,輝煌而絕望。

前世的王羽,隸屬于一支不知名的部隊,這支部隊只見于某些絕密檔案,代號只有一個數字。沒有番號,聽起來似乎不怎么樣,但懂行的人都知道,真正的精銳特種兵,都是沒有番號的,番號很霸氣的那些部隊,頂多就是個偵察連,只能算是門面貨。

王羽是這支部隊中的頭號王牌,執行過的任務不計其數,無一為人所知,然而……王羽輕輕一笑,如果曝光出來,想必,整個世界都會為之嘩然。

然而,隨著世界變得越來越繁榮,王羽已經很久沒接到過指令了。舊日的煞神,被搬進了神龕,沒有體會的人很難想象,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日子,是多么的難熬。

日月磋跎,白云蒼狗,無期限的長假,無所事事的生活,與逢迎拍馬絕緣的王羽,仿佛化身成了水滸中那位八十萬禁軍教頭。最后,在一場梁山好漢似的悲劇中,王牌特工隕落了,并重生在了兩千年前的大漢王朝。

從穿越之日算起,已經過了三天,可是,王羽依然沒法讓情緒平復下來,哪怕他整整在外面吹了三天的冷風。

他是個創造奇跡的人,這個時代,是誕生奇跡的時代!

生逢其時,用武之地,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迎著凜冽寒風,王羽縱聲長嘯。

然而,嘯聲引來的,不是共鳴,而是譏嘲。不知何時,那幾個軍士已經收了工,正從山腳下路過,看樣子是準備回營了。

“瘋了,真瘋了!”

“可不,父子倆都是瘋的!老的整天叫著嚷著勤王救駕,西涼軍的影子還沒看到,只知道在郡內橫征暴斂,好好的河內郡,被他搞得天怒人怨的;小的膽小如鼠,嗓門卻不小,大冷天的不在被窩里躲著,卻跑到這里來鬼嚎,嚇得老子差點把鎬頭砸腳上,不是瘋了是啥?”

“董卓是國賊,卻沒見他怎么禍害人,但這位王太守父子,嘖嘖……”

“要說也怪,這位王公子膽子不是很小么?怎么突然跑到這里來發瘋?西涼兵馬就駐扎在平縣,朝夕便至,如今河面已經差不多凍結實了,大隊人馬未必能走,小股游騎卻是如履平地,他就不怕……”

“你竟然不知道?膽小鬼前幾天被太守逼著隨斥候過河,說是要歷練歷練,結果剛上岸,草叢里就躥出來只兔子……也不知道這大冬天的,哪兒來的兔子?要是俺看到,這么一箭射過去,嘿,晚上就有夜宵了,可這位王公子卻被嚇得落了馬,直接砸破冰面,掉到河里了,哈哈!”

“王太守為人不怎么樣,但好歹也是一方豪強,兒子怎地這般沒用?被兔子嚇落馬,老天,這世上還有更廢物的人嗎?”

“哼,這就叫報應!好了,別扯這些閑話了,趕快回營才是正經,萬一遇見西涼兵的哨騎,你們還要命不要?”

那軍官的一句話,比什么都好使,回頭向河岸張望幾眼,幾個軍卒都覺一陣寒意上身,再不敢多做耽擱,急忙忙往大營去了。

看著那幾人的背影,恢復了平靜的王羽嘿然冷笑:自己這個煞神穿越在了這么個奇葩身上,被幾個菜鳥小卒嘲笑,真有諷刺意味呢。想笑就盡管笑吧,老子現在無暇跟你們計較,但愿幾天之后,你們還能笑得出來。

他轉頭南望,神情專注而沉醉,目光炯炯有神,仿佛透過霜刀風刃,看見了什么極具吸引力的東西一樣。

就是那里!

那里有熟悉的氣味,不,那味道,或許比自己曾經感受過的更為誘人,那是金戈鐵馬的味道!那才是自己穿越后,將要面對的最大挑戰和收獲。

那里有千年古都洛陽,還有名震天下的西涼鐵騎!

此刻,正是初平元年的第二天,年關未過,關東諸侯的檄文便已遍傳天下,群雄并起,烽火處處,兵鋒直指國賊董卓!

而自己的身份,乃是河內太守王匡之子,后者則是檄文上聯名的諸侯之一。

河內郡,地處司隸州,與京師洛陽隔黃河相望,正是兩大勢力角逐的最前沿!

王羽用力跺了跺腳,凍土硬邦邦的。

身后的軍營,就是河內兵馬駐兵所在;而在自己對面,大河南岸的某個地方,西涼兵馬正屯駐在那里,與河內軍隔河對峙。雙方直線距離不過數十里。

眼下,作為緩沖和防線的黃河,已經徹底冰封,天塹隨時會變成通途。

戰事,一觸即發!

從剛剛那幾個軍卒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河內兵的士氣并不高。而王羽對此的見解更加透徹,他可以斷言,這將是一場注定會以慘敗收場的戰爭。

王匡,何許人也?

即便是王羽這樣的三國迷,也僅僅知道,此人在討董的時候亮過相,跑了個龍套,然后,就消失在了滾滾東逝水之中。

生平如何?不知道;做過什么?不知道;結局如何?仍然一無所知。

沒有記載,就只能靠推測。王羽認為,王匡的下場,應該很凄涼。

原因很簡單,盟軍解散的時候,河內太守已經換成了張楊。從結果反推,再結合目前的局勢,很容易做出推論,這一仗,河內軍慘敗,王匡麾下兵馬損失殆盡,連官都丟了。

當然,這些都是發生在沒有王羽的歷史上,既然他來了,就不會允許悲劇重演。

“比起白手起家來,還是有個班底更好啊。”王羽轉頭回望。

三國群雄中,真正意義上白手起家的豪杰,幾乎一例都沒有。就算是公認的草根劉皇叔,也有張飛這個好兄弟散盡家財,幫他組建了第一支部隊,進而在鎮壓黃巾起義中嶄露頭角。

得了前身的記憶后,王羽心知,自己的便宜老爹,也不是純粹的醬油黨。

王家在泰山郡堪稱一方豪強。黃巾亂起前,王匡還曾在何進的大將軍府任職。其后亂起,受何進之命,王匡回鄉招募鄉勇,鎮壓起義,經歷堪稱不凡。尤其讓王匡引以為傲的,是他在十常侍之亂中,與袁紹并肩作戰,手刃了中常侍高望。

總而言之,王匡稱得上是位名士,手下還有一定的勢力,所以他被董卓列入了籠絡的名單,任命為河內太守。

當然,董卓的籠絡相當失敗。王匡之所以成為盟軍的先鋒,并非單純因為地理因素,事實上,他是一個相當堅定的保皇黨,堅定的程度,讓王羽都有些難以置信。

早在聯盟成立之前,王匡就開始積極準備,并且四處串聯了。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為了籌集軍糧,供聯軍用度,王匡到任河內后,就打起了郡內官紳的主意。他廣遣密探,查探官員和豪強們的過失把柄,發現一個,就抓一個,然后向對方討要錢糧。

說白了,就是綁票勒索。

更奇葩的是,得罪了豪強后,他竟然又不管不顧的跑去拉攏對方,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威逼利誘的,竟然讓他拉出一支豪強私兵組成的兵馬來。適才對王羽冷嘲熱諷的軍卒,正是出自這支部隊。

對此,王羽十分無語。

天知道自家這位老爹是怎么想的,這樣的友軍,除了虛張聲勢,還有什么用?能不能虛張聲勢恐怕都有疑問。由于害怕被勒索,很多河內的大戶都跑了,去哪兒的都有,董卓沒聾也沒瞎,他會一點問題都察覺不到嗎?

這支友軍,與其說是助力,還不如說是定時炸彈呢。

不管怎么樣,王羽的目的既然是稱雄問鼎,他就必須得保住家底,不能讓沖動的老爹稀里糊涂的全給糟蹋了。

想力挽狂瀾,關鍵就在于指揮權!就算拿不到全部,能掌握一部分精銳也行。

掌握全軍就可以統籌指揮,發揮自己軍略特長;掌控部分也可以奇兵突襲,設置埋伏,總之,只要拿到指揮權,就有死中求活的機會。

如果因為前身的無能,實在做不到……王羽傲然一笑,嘿,指揮不了別人,還不能指揮自己么?

一人之力,在數萬人的大戰中力挽狂瀾,這種事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不過,王牌特工,本就是要創造奇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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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12:23: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揚眉劍出鞘

由于河內兵馬無法統一調度,故而分駐兩個軍營,相去十數里,互為犄角之勢。左路軍馬駐守盟津渡口,由豪強聯軍組成;右路則是王匡的主營,駐守在河陽縣城外的河岸附近,部隊由王家的私兵,以及河內的郡國兵組成。
王羽花了點時間,方才趕回自家地盤。

做為一個特種戰士,不可能單單因為興奮,就忘乎所以。這幾天,他沿著黃河來回走了數百里,一方面是勘查地形,熟悉環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盡快熟悉這個身體。

這都是到達陌生環境的必修課。

幸運的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怯懦的離奇,但身體素質卻不錯。想想也是,在這個時代,十歲才斷奶的人,身體能差到哪兒去?身高八尺,濃眉大眼,無論在哪個時代,都算得上是一副好軀殼。

進了營寨,問明王匡正在中軍帳舉行軍議,王羽直奔中軍帳而去。

遠遠的剛看見大帳的棱廓,便聽到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聲音,正是從中軍帳傳出來的。

王羽微一皺眉。

將為軍之膽,號令不一,爭執不斷,對士氣的打擊,是相當致命的。組織,統率,士兵戰力,士氣,全面落在下風,河內軍不輸才見鬼呢。

這樣下去,即便要到指揮權,也得先行設法重振士氣啊,可偏偏時間又很緊張……

正思索間,王羽忽覺身遭有異。

“吁吁吁!”

勁風襲體,一陣呼嘯聲充斥耳間,一股巨大的壓力急速迫近,仿佛憑空出現了一柄巨錘,瘋狂的砸了過來。

前世帶來的良好意識,讓王羽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肌肉瞬間繃緊,身體完美做出了最佳的規避動作,一個急停,后撤半步,勁風擦身而過,他險險的避過了一輛疾沖而來的馬車。

“快,快躲開,馬驚了!”幾乎是在同時,驚呼聲也從馬車上,以及馬車經過的路上傳來。

哪兒來的馬車?河內軍的應變也太差了吧?

事發突然,但王羽的觀察力何等敏銳,避開馬車的同時,周圍的亂相便已盡收眼底。士兵們面露驚恐之色,豕突狼奔,丟盔卸甲,仿佛西涼鐵騎整軍偷營,河內軍已經一敗涂地了似的。

不過就是匹瘋馬罷了。

心念電轉,王羽的動作迅猛如風。

幾乎就在驚呼聲響起的同時,他雙腳連踏,身形如閃電般彈射出去,轉眼間就到了那奔馬的側面。左手一揚,赫然已經抓住了馬韁,右手一探,卻是按上了馬背,再下一刻,只見黑影一閃,王羽已經飛身上馬,穩穩的騎在了上面。

這是自家的軍營,別說瘋馬,就算是條怒龍,也休想在此放肆。

王羽全身同時發力,腿上猛夾馬腹,手中韁繩緊抽,那馬腹、頸皆是劇痛,哪里還敢繼續發飆?

事情來的突兀,馬車和王羽的速度又快,兔起鶻落之間,別說圍觀眾,就連馬韁被奪的車夫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那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繼而頹然停下了腳步,驚魂普定的人們才長出了口大氣。

繼而,一陣陣的驚嘆和探詢聲才轟然炸響。

“好險!”

“好身手,好馬術!”

“不對吧,你們看,攔馬者不就是王公子嗎?這怎么可能?”

王羽沒空理會這些閑雜人等,外面鬧出了這么大動靜,中軍帳的爭吵聲卻依然持續著,外面的衛兵甚至都不敢進去通報,可見這場爭吵是多么激烈。

他要趕緊參與進去才行,如果他猜的不錯,這場爭執就是他最好的機會。

“下次把馬看仔細了。”翻身下馬,隨手將馬韁丟給車夫,王羽隨口囑咐一聲,揚長而去。

其實,他心里也有點納悶。

軍中的馬車都是板車,拉輜重用的,眼前這輛卻是坐人的。雖然算不上多豪華,但從用料和裝飾上來看,也不象是普通人家用的。這種馬車,怎么會出現在軍營?聽馬車上傳出的驚呼聲,貌似還有女眷?

車夫呆呆的接過馬韁,半晌才一拍腦袋,懊悔道:“還沒問恩公名字呢。”

“問什么問?不就是兔公子么。”

車簾一動,一個婆子探頭出來,冷笑有聲:“別看他剛才挺威風的,其實啊,都是湊巧,就他那膽子,連兔子都怕,何況是馬?我猜啊,那馬瘋勁剛好過去,讓他揀了個便宜而已。你看他走的那么急,連頭都不敢回,不一定后怕成啥樣了呢,哼。”

沖車夫發泄完了不滿,此女又縮廂,低聲道:“小姐,別看他剛才挺威風的,其實啊,他就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說不定啊,他是故意……老爺也真是的,幾千里的從吳郡趕過來,眼見著到了京師門前,怎么突然又跑到河內這兵荒馬亂的地方……”

“知道了,福嬸。”一個輕柔的聲音打斷了婆子的絮叨:“繼續走吧,福叔,記得慢著點。”

“是,小姐。”

王羽對這個小插曲全未掛懷,若不是他狀態一般,八成會用更直接的辦法解決問題,比如一拳把馬放倒,那樣更節省時間。

軍情,才是最令他關注的。

“王使君,日前你我不是約法三章了嗎?在聯軍主力抵達之前,不得擅自行動,以免給董賊各個擊破的機會。現在你卻跟某說要進兵?簡直荒謬!”

“元嗣勿惱,匡如此做法,也是事出有因……”老爹的脾氣不錯,被人毫不客氣的質問,依然言辭懇切。

“什么原因也不是以卵擊石的理由!西涼兵馬多是沙場老卒,彪悍善戰,河內兵馬呢?一盤散沙,唯有一腔血勇罷了,守營牽制倒還罷了,野外浪戰,怎是敵手?”

被人連番搶白,王匡臉上也掛不住了,只聽他聲音轉冷:“韓別駕,匡聞令舅杜陽在河陰為令,若是里應外合,拿下河陰又有何難?匡非不自量力,要強攻洛陽,只欲奪下河陰,呼應其他各路友軍,為國出力,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那元嗣更是怒氣勃發:“使君此言,字字誅心!浩在軍中,舅在河陰,董賊豈有不知?今日河陰傳信,浩舅已為董賊所執,以之脅迫于浩。浩身負勤王之責,自不肯從,豈知使君竟然……”

他恨聲道:“罷了,使君要進兵,便只管去,浩身負河內父老之望,卻是不敢追隨。浩只駐守盟津,把守側翼,使君好自為之!告辭!”稍一停頓,聲音轉低,卻是轉向了另一人:“蔡中郎,失禮了。”

看樣子,此人應該就是那位豪強私兵的統領,韓別駕了。姓韓名浩?算是個名人呢。雖然立場不同,但此人的意見倒也不算錯。河內軍確實打不過西涼兵,防守都成問題還想進攻?只不過,此人反對進兵的真正原因,卻未必像他嘴里說的這樣冠冕堂皇。

不管怎樣,此時的局面,正方便自己從中取事!

王羽當下更不遲疑,推開帳門,昂然直入,朗聲道:“殺雞焉用牛刀,父親只管在營中安坐,徑與孩兒精兵五百,必取西涼上將首級奉上!”

一言驚四座。

王匡本就在火頭上,見有人擅自闖入,便待喝罵;與王匡撕破了臉,韓浩則正欲出帳,速回本營,以免王匡惱羞成怒,橫施毒手;另外,帳內還有兩人,一位儒衫老者正從上首座位起身,似乎要勸說,另一個身著魚鱗甲,做武將打扮,卻是一言不發的站在角落里。

若王羽猜的不錯,那著甲的應該就是郡兵主將;至于那位老者的身份,王羽沒什么頭緒,不過,韓浩稱其為蔡中郎,態度也很恭敬,說不定也是什么名士之類的。

但此刻,這四人都是呆立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王羽。

過了好一會兒,王匡方才木然開口道:“你……可知西涼軍由何人統率?”

“不知!”咱是特種兵,不是易中天,哪可能知道這個?王羽回答的理直氣壯。

“牛輔駐扎在河陰,張濟駐守平縣……”王匡也沒指望兒子能回答得出來,“那張濟不消說,乃是西涼宿將,身經大小數十戰,諸侯大臣尚且懼之;牛輔是董賊女婿,身邊精銳極多,你一黃口孺子,別說五百,就算五千兵馬又豈能有所作為?”

一席話說完,他的神智有點清醒了,“倒是羽兒你,你怎么……”

“初生牛犢,尚不畏虎,況將門虎子乎?”王羽哪肯給他岔開話題的機會?自己目前的狀態,可不是幾句話就能解釋明白的,一解釋,好容易凝造出來的氣勢就沒了。

“牛輔托庇婦人裙下,有何勇氣可言?縱有精銳在,以孩兒度之,也不過土雞瓦狗而已!張濟,不過一莽夫耳,孩兒擒之,只在反掌之間!”

這個時代可能還沒有贅婿這個詞兒,但娶了強勢老婆的男人,多少都會受些鄙視,只要順著這茬說就可以了。至于張濟,也不算多有名,自己了解有限,不過不要緊,在三國時代,想蔑視陌生的敵人,莽夫這詞兒,可以通用。

關鍵就是氣勢不能輸。

王匡眼冒金星,腦子里嗡嗡亂響。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否則眼前之人,又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兒子?用勇氣可嘉都不足以來形容,一定要想個詞的話,只能是……嗯,視死如歸!

“哈哈哈……”韓浩突然大笑起來,“想不到啊,想不到,王使君,令公子還有這等深湛的演技。某非當浩是傻瓜嗎?會中你們父子這么粗淺的激將法?”

他算是琢磨過味兒了,一個連兔子都害怕的公子哥兒,怎么突然變成視死如歸的勇士?肯定是雙簧,想激得自己沉不住氣。可惜,自己自幼熟讀兵書戰策,豈是這等小伎倆能瞞得過的?

“韓浩,本將敬你忠心為國,禮遇有加,卻容不得你血口噴人!”王匡琢磨不透兒子的變化,對韓浩的指控卻很惱火,反應也很快。

“哼,容得你這個州官放火,卻容不得別人點燈么?”韓浩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譏。

“你……”

這一次,王羽卻不著急搶回話題的主導權了。沒錯,他用的就是激將法,目標卻不是韓浩,而是他老爹。

順利的話,接下來甚至都不用他再多說什么,自會有人幫忙。

果不其然,眼見王匡怒發如狂,韓浩突然冷笑道:“使君既要進兵,公子又來請戰,不若就從公子所請,如有勝績,某就陪你父子往洛陽走上一遭,如何?”

“便如此……”王匡憤怒的一甩手,眼見著就要答應下來。

就在王羽按捺不住的要搶前應命,把生米做成熟飯的節骨眼上,突然有人輕咳了一聲。結果,壞菜了!

王匡一個恍惚,眼神恢復了清明,最后一個字也給咽了回去。

我靠!誰這么缺德,壞老子大事?

王羽一口氣憋住,循聲而視,卻見正是那位蔡姓老者,后者溫和的笑著,那表情分明再說:不用客氣,應該做的。

我擦,感情你還以為做的是好事么?

“此事,還當從長計議……”

從長!西涼軍才不會等你慢慢計議呢!也罷,反正也沒指望幾句話就忽悠能達成目標,錯失了最高目標,退而求其次也不失為良策。

王羽做出了致命一擊。

他故作義憤狀,高聲道:“自中平元年以來,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大漢帝國,已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大廈將傾之際,豈能沒人挺身而出?”

打斷了老爹的話,王羽用近乎吼叫的聲音喝道:“大漢養士四百載,仗義死節,就在今朝!孩兒再次請命,巡視南岸,務必不使西涼兵馬有潛越之機!請父親成全!”

鏗鏘有力!

擲地有聲!

“好,好,好!不愧是我泰山王家之后,為父從你所請,便由王……”

王匡依然不知道兒子為何有了這樣的變化,但王羽這番話,著實打動了他,使得他熱血沸騰,熱淚盈眶,哪里又說得出個不字來?當日讓王羽隨哨騎出巡的,正是王匡自己。這個要求完全不過分,比領兵出征容易接受得多。

至于具體的原因,王匡想不通,也無暇去想,只當是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兒子幡然醒悟,浪子回頭了。最關鍵的,有韓浩在這里看著,他也沒法細問,更丟不起那個人。

那蔡姓老者也沒了動靜。之前兩次,王羽說的都是武人的套路,最后這次,卻是典型的文人說辭。他是當世大儒,乍聽就已是震驚,默誦幾遍,更是覺得意味無窮。

回想大漢王朝曾經的輝煌,再看看時下的局勢,他這個漢家老臣又豈能無動于衷?如果不是克制力足夠好,他現在已經老淚縱橫了。

韓浩直接就聽傻了。

若說是演戲吧,王匡下的本錢也太大了!何況,這效果也很奇怪,似乎不是要激別人做什么,就是把他自己的兒子送到危險地帶去了,目的何在?

“父親,孩兒想自行挑選從者。”

“也好。”王匡下意識點頭。

他今天受的震動太多太大,已經沒精力去想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了。反正是自家的隊伍,就當考驗兒子作為上位者的眼光了。

“孩兒定然不負所托。”反主為客的再一舉拳,王羽一轉身,昂然而出,氣勢比進來的時候更盛。

出了帳門,他才長出了口氣:呼,就為了個向導兼打下手的,哥容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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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12:2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偏向虎山行

郡兵比豪強私兵聽話,對地理環境也更熟悉些,不過,無論是精銳程度,還是忠誠度,那兩者都比不得王家自己的私兵。這些人與王家休戚一體,榮辱與共,王匡也舍得在這些人身上花錢,自然比外人可靠得多。
三國中最出名的流亡者劉皇叔,四海為家,漂泊不定,卻每每都有人接納。有的觀點認為,是他的名聲起的作用,但王羽認為,他手下的兵將才是主因。就算劉備最落魄,去荊州投靠劉表的時候,他手下也有一千多精銳在。

這些人,其實就是私兵,只不過不全是劉家的,關、張、趙云這些大將都有各自的班底。

王羽要爭雄天下,真正能用得上的,就是自家這五百精銳。

不過,在他此次來挑人之前,他并不知道這支兵馬的詳細情況,所以,當他看到家兵的真正實力時,不由大吃一驚。

這五百人身上全都穿著甲,當然,只是皮甲,不過,這已經很厲害了。要知道,韓浩的軍隊中,皮甲至少要伍長以上的軍官才有;至于郡國兵,嘿,就甭提了,軍侯能不能有一件皮甲都不好說。

他們的武器更夸張,環首刀倒還罷了,被稱為櫓的大盾也不罕見,要命的是,他們居然人手一把強弩!恍惚間,王羽似乎看到了傳說中的先登營。

五百強弩兵!這不是開玩笑的,在冷兵器時代,這玩意就相當于重機槍。使用得好了,這五百強弩兵的價值,絕對在五千郡國兵,甚至近萬豪強兵之上。

王羽驚嘆不已,名不經傳的泰山王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啊?自己這個身份,似乎比想象中給力很多呢!

只可惜……

放下手中的強弩,王羽嘆了口氣:可惜拿不到指揮權,否則,就算自己對冷兵器時代的戰法不熟,有這五百人在,也不會輸。比起對遠程火力的運用,又有幾個人能超過自己這個王牌特種兵?

“公子,人都聚齊了,是您自己挑,還是……”家兵也有個統領,或者說是管家也行,王匡本來就是想讓此人隨行的。

“我自己來。”費了那么大力氣演戲,王羽爭取到的,就是這點自主權,哪里肯假手于人?

五百私兵,站成數列,王羽依次走過,私兵們以不同的面貌來面對王羽。

笑臉相對,意存諂媚的,他不要。

他身上的變化,還不為眾人所知。追捧一個廢物公子,這種人即便有本領,意志力也有問題。做大事時,用人不當,命就已經交出去一半了。當年荊軻刺秦,不就是搭檔秦舞陽出了紕漏,最終功虧一簣的嗎?

同理,冷眼相對,意存桀驁的也不能用。這種人有本領的幾率比較高,但收服起來也麻煩,萬一毛沒擼順,關鍵時刻鬧起來,比前面那種人更糟。

態度太淡漠的也不行,看起來太年輕的同樣不行,還有……

王羽的腳步越來越快,很快就要走到隊尾了。

“公子,您……”管家茫然了,王家的私兵可都是勁卒,居然一個都不合眼,公子不光膽量有了變化,眼光似乎也是迥然有異于前啊。

就在他憂心忡忡,準備出言勸諫的時候,王羽停下了。

管家急忙抬眼去看,想知道王公子如此高的標準,選出來的到底是什么人。這一看,他就傻眼了,這人,也太普通了吧?

此人身材還算魁梧,但在五百精兵中,只能算是普通;相貌,不好不壞,屬于扔到人堆里,就不大容易再找到那種;神態、氣勢、武藝……好吧,只憑管家都叫不出此人的名字,就知道他到底有多普通了。

要知道,王匡的私兵,也是從中平元年開始,大小幾十戰打下來的,有特長的兵,早就被提拔起來了。就算性格有問題,也會受到特殊的關注。

眼前這位,什么都沒有,一定要說有的話,頂多也就是站的直點,神情和其他人有些區別,他表情嚴肅,神態卻從容鎮定,讓人看了……嗯,比較老實,所以很放心?

管家看不出門道,王羽卻很滿意。此人的神情舉止,可以說是不卑不亢,給王羽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看到了后世的軍人。

隨著王羽停下腳步,此人的目光也轉了過來,但神情完全沒有變化,與近代軍人接受檢閱時差不多,就差沒有稍息、立正的口令了。

有意思,這個時代,居然能碰上這么一個兵?王羽覺得,自己找到合適的人選了,不過,在這之前,還得問問仔細,別只是個樣子貨。

“叫什么名字?”他不自覺的用上了前世在軍中的口吻。

“于禁。”這個時代報名的時候,一般都把籍貫放在前面,比如常山趙子龍,東萊太史慈。但王家的私兵全是同鄉,報不報籍貫都一樣。

“嗯,嗯?”王羽后面還有不少問題要問,結果冷丁聽到這么個名字,他說不下去了。

于禁!?

同名?

還是本尊?

王羽心念電轉,在記憶中搜索起于禁的資料來。沒錯,于禁確實是泰山人,行伍出身,早在嶄露頭角之前,就已經從軍多年,似乎,能對上號……

“你可有字?家鄉具體在何處?”

“某字文則,乃是泰山巨平人。”

應該沒錯了,王羽大喜。草莽間,果然臥虎藏龍,龍套老爹,其實也大不簡單,在軍營里隨便逛逛,都揀到個名將來。

“你對地形可熟?我說的不是北岸的,而是南岸!可懂得如何安營立寨?”

“洛陽以北,尚算熟悉,安營扎寨,某略有心得。”于禁的回答和他的為人一樣低調。

管家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不屑,沒本事還擺架子,活該出不了頭。站在于禁身邊的幾人,卻都有些著急,一副想幫忙解釋,卻又礙于軍規,不敢插嘴的樣子。

王羽很滿意,盡管不知道于禁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但應該是本尊沒錯。

作為曹魏的五子良將之一,于禁大概是最不出彩的一個,至少在演義里是如此。他為人低調,個人戰力普通,單挑記錄很少,而且從無勝績,最擅長的就是安營扎寨,算是個統御型將領。

但王羽已經喜出望外了。在龍套老爹手下有了這樣的收獲,跟中彩票能有多大差別?

“就是你了!跟我走。”王羽當即拍板。

“公子留步!”管家急了,王羽表面上打著偵察的旗號,可是,即便是偵察,也不能只帶一個兵啊?而且還是這么普通的一個兵?

“這是不是太……”

“你,你……你們幾個,都跟我來。”王羽哪里有空跟他爭辯,隨手指點,將剛剛想說話那幾個人統統叫上,直奔馬廄而去。

管家茫然呆立了一會兒,跺了跺腳,去中軍帳找王匡請示去了。他相當的確定,公子確實變了,干脆利落的讓人害怕。

覺得茫然的不光是管家。

茫然跟到馬廄,看著王羽從干草下面翻出一個包裹,然后喝令眾人上馬,最后一陣風的沖出了大營,直奔大河而去。幾個兵卒都有點傻眼,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將要面對的又是什么。

“于大哥,不是去偵察嗎?可是,公子這架勢……似乎是要直沖敵營啊?”聲音在顫抖。

“軍令如山。”于禁的回答依然很簡略,但他在這幾人之間的威望似乎很高,一句話出口,那幾人雖然仍有驚疑之色,但卻也沒人再說什么。

讓人心驚肉跳的沉默中。

跟著性情大變的公子,下馬,過河,腳踩在冰面上的感覺,和凍土一般無二。幾名士兵都感覺,自己正走在一條不歸路上。

“你們幾個,到這里就可以了。牽著馬找個背風的地方等著,天黑后,就可以回營了,能做到嗎?”王羽的命令讓他們松了口氣,但疑惑卻更深了。

“可是公子……”

“這是軍令,違令者斬!”王羽眼中精光一閃,舌綻春雷,一聲斷喝,喝住眾兵,這才轉過頭,吩咐道:“文則,你跟我來。”

“喏。”

由于震驚過度,直到王、于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路邊的山林中,幾個士兵才漸漸驚醒過來。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了,王公子僅僅把他們當成了幌子,從始至終,他都只看中了于大哥一人,要去進行某個匪夷所思的計劃。

幾人面面相覷。

“于大哥不會有事吧?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于禁也很想知道。而且,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想知道,公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竟然有了這樣天翻地覆的改變。

隨著兩人距離河陰的西涼軍大營越來越近,遇到的西涼軍游騎和哨探也是越來越密集。游騎在明,往來于道路之間,仗的是速度;哨探在暗,隱于山林樹叢之間,靠的是隱秘,想在群狼環伺中前進,可不是一般的兇險。

但是,在王羽的帶領下,兩人仿佛閑庭信步一般,就這么大搖大擺的不斷前進。

游騎跑的快?再快也架不住提前一炷香的時間就被察覺啊;暗哨躲得深?藏得再好,也沒用,王公子遠在數里之外,就發現他們了,甚至還能指點出這些暗哨的觀察死角,然后悠然通過。

一邊走,王羽還有空向于禁請教安營立寨的問題,比如:營寨外部有些什么防御、示警措施,內部軍帳通常如何布置,以及中軍帳的護衛問題。

真相,正慢慢浮出水面。

實際上,于禁是個相當謹慎的人,盡管他最崇尚的就是軍令嚴明,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對顯而易見的亂命執行不悖。若是過河后,王羽直接下令,讓所有人上馬沖擊西涼軍,他肯定要拼命阻止的。

那是直接送死。

當然,兩個人棄馬潛行,同樣不是什么好路數。于禁本打算摸清王羽心思后,就設法阻止的,然而,看到王羽一路上的作為,于禁沉默了。即便他已經意識到,王羽要進行的,是多么異想天開的計劃,可他依然無法興起阻止對方的念頭。

兵兇戰危,只要打仗,就有風險,送死與冒險的區別就是,執行者有沒有相應的實力。

王羽有沒有實力?

盡管于禁看不出多少門道,但他很確定;

盡管王羽的目標匪夷所思,想要萬軍之中斬上將!

但答案依然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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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黑殺人夜

暮色如鉛,沉甸甸的壓在山巔,觀此景者,心情都倍顯沉重。
當然,王羽依舊是例外。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跋涉,他和于禁已經趕到了目的地,正在半山上,眺望敵營。

暮色下的西涼大營,黑沉沉的,象是一個恐怖的深淵。營寨四周,倒是點了些火把,但這點光亮并不足以照亮整個營寨,反倒是兵器將火光反射,不時發出幾道閃光,更添了幾分森寒殺氣。

“鹿砦、拒馬前后都是壕溝,若是立寨的將領足夠謹慎,可能還會在壕溝里面動手腳,關竅同樣有可能在壕溝后面,只要在視線難及的地方掛上細繩,牽之以鈴鐺,就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如果越過了前面這些障礙,那么只要越過寨墻就可以入營了。”

盡管相關的內容已經說了一路,但于禁還是希望盡可能說的詳細些,最好能使得王羽打消那個瘋狂的念頭。

“不過,公子,您也看到了,盡管西涼軍相當輕視我河內兵馬,防備不算太嚴密,但該做的防御措施也都做了,寨墻足有兩人多高,火把密布,想不被發覺,似乎……公子,您在聽嗎?”

于禁說的口干舌燥,轉頭卻瞥見王羽一臉興奮,嘴里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鐵絲網、壕溝、圍墻,再加上地雷和探照燈,嘿,似乎沒什么不同哦,呵呵,若說有,只能說更簡陋了。”聽過于禁的講述,又實地看到了現場,王羽的信心更足了。

鹿砦和拒馬,起到的就是鐵絲網的作用,這兩種工事與壕溝的配合,也和鐵絲網有異曲同工之妙。壕溝里面和鈴鐺什么的,就是地雷或者紅外線;再加上照明度遠不如探照燈的火把,以及高度一般的圍墻,構成了西涼軍的防御體系。

這個防御體系,防備河內兵馬襲營足夠了,不過,想要防他這個王牌特工,那是遠遠不夠的。

就像路上那些暗哨和游騎。游騎不知道把馬蹄包起來,離得老遠就能聽到動靜,跑的再快又有啥用?那些暗哨就更業余了,沒有保護色,沒有隱蔽措施,就是往樹后一站,石頭后面一蹲,是站崗還是暗哨啊?

要不是沒有望遠鏡和狙擊槍,自己幾個小時就能把西涼軍外圍給肅清了。

“公子,就算你能越過圍墻,可那牛輔身為董賊女婿,身邊的護衛恐怕也不在少數啊。”看了王羽神情,于禁就知道自己那番話白說了,至少勸諫的意思是被忽略了的,但他依然不死心。

“那個啊,遇到了再說吧,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勉強行事。”抬頭看了看天色,王羽打開包袱,開始換衣服。

“那,公子,我……”

“你給我望風,有意外……嗯,比如我爹帶兵攻過來了,你就給我發信號。”

包袱里只有兩件東西,一套包括帽子在內的黑色衣服,還有一把匕首。簡陋的,不單是西涼軍的防御措施,王羽的裝備同樣如此。除了見識和技巧,雙方依然在同一起跑線上,西涼軍的優勢還更大些,畢竟這里是他們的主場。

“什么樣的信號?”于禁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誰想到竟被分派了這么個任務,他非常意外,甚至還有點失望:聽公子的語氣,分明就是在隨口敷衍,搞半天,自己就是帶個路,順便講解一下安營扎寨的常識?

“就是鳥叫蟲鳴……好吧,冬天沒這玩意,你可能也不會,那就學狗吠狼嚎好了,反正我爹也不太可能……好了,就這樣,我去了。”王羽的回答,相當大的沒誠意。

于禁想的沒錯,王羽需要的,就是個懂點軍事常識的向導,當然,膽子得大點,不能拖后腿。在軍營發現于禁,完全是意外收獲。

他決定讓于禁在這里做個見證,給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加強其忠誠度。免得歷史的慣性發生作用,人才流失到曹操那里去

天色,更加陰暗了。

山南水北是為陽,反之則為陰。西涼軍的營寨,就在山北水南,長風掠過大河,毫無阻隔的吹將過來,猛烈非常,在半山上,自是更加不得了。

但于禁卻絲毫沒有察覺,因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羽身上。

此刻,離王羽出發已經過了好一會兒,隨著距離的增加和能見度的下降,即便全神貫注,一刻都不放松,于禁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有時靜若處子,有時動若脫兔,有時則是在地上爬……于禁不知道那個戰術動作叫匍匐前進,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眨眼,否則很容易就會丟失目標。

看著那個黑影輕巧自如的避過鹿砦,如若無骨的穿過拒馬,如履平地的跨過壕溝,也不知是西涼軍沒有布置,還是被繞過去了,示警措施同樣毫無作用……鐵桶一般防御陣勢,竟是連一點阻礙的作用都沒起到。

若不是顧忌寨墻上巡守的軍士,于禁很想知道,王羽全力開動,越過這些障礙,需要多少時間,一炷香,或是更短?

于禁遍體生涼,寒氣不斷的從心底冒了出來。

他是平民出身,除了一個勉強算是健壯的身體,什么都沒有。即便從了軍,經過苦練,他的武藝依然算不上出眾,所長者,不過行事嚴謹,好學勤奮罷了。他學的最多的,正是行軍布陣的本事,對安營扎寨尤為擅長。

但此刻,他心中除了震驚之外,還有迷茫。

世間居然有這種潛蹤匿跡的本領,他今后又要如何應對,才能將營寨守得固若金湯?這種本領,看過的兵書上沒有記載;前輩的講述中同樣沒有;傳說中的奇聞逸事中,依然沒有!

真正的刺客,原來竟是這樣的嗎?

眼看著王羽已經到了寨墻前,在火光照耀之外潛伏了下來,于禁心里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他既想看到王羽成功闖關,成就傳奇;同時,又期盼著王羽闖關不能,知難而退,異常復雜。

王羽的本事太過匪夷所思,于禁不認為自己能學得到,相反,他更容易代入到守營將領那邊,畢竟他就擅長這個。王羽若是成功突破,今后的守營將領,恐怕都要夜不能寐了,誰知道除了這位公子之外,世上還有沒有其他人,有這樣的本事呢?

所以,當他看到王羽伏在地上,整整一刻鐘都沒有動靜的時候,于禁松了口氣,他卸下的包袱中,既有擔心,也有憂慮,總之,復雜得很。

如果王羽能聽到于禁的心里話,他肯定會告訴對方:你想多了。

在如今的條件下,潛行偷營,風險極大,隨便有個小意外,小命就交代了。他沒有任何像樣的裝備,情報也很模糊,敵人的防御也并非很松懈。

若不是形勢所迫,他才不會跑來冒險呢。要解決問題,辦法多得很,無論何時何地,潛入刺殺,都是下下之策。

眼下,他就遇到麻煩了。

寨墻上的火把不算多,但基本上連成了一片,任何相鄰的兩支火把,其照明范圍都有一定程度的重疊,這就保證了沒有死角。巡邏的軍士不多,但用于警戒卻足夠了。

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又談何容易?

若不是強勁的西北風,王羽還真就只能知難而退了。

風很大,吹得火把飄搖不定,隨著火光時明時滅,光照的死角,時而就會在某些地方出現。然而,光憑這點破綻,卻不足以形成突破的時機。

火光的明滅沒有規律;風雖然是從西北吹過來的,但落實到細微處,同樣沒有一定之規;而守衛們的視線,就更加無法掌控了。那道寨墻不算太高,但也不是擺設,想翻過去,終究還是需要助跑、跳躍,以及攀爬的。

所以,王羽只能等。

沒有破綻,就制造破綻!

因為,風的強弱,同樣沒有規律。

他等的,就是風最強的一刻!

于禁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他的眼睛瞪得太久,風也越來越大了,他不得不暫時將視線移開,等這陣風頭過去后,再重新觀望。

可是,就在他抬手遮眼的時候,一陣驚呼聲,讓他的心猛的一下揪緊了。

王羽等的就是這一刻!

風力突然變強,很多支火把,同時被吹得搖搖欲墜。這種情況出現過很多次了,只要火把沒熄滅,守衛們是不會去管的,但這一次,不會再和之前一樣了。

嗤嗤嗤嗤!

黑暗中,王羽魚躍而起,雙手連揮,幾顆小石子破空而去!強勁的破風聲夾雜在了風中,微不可聞,但效果卻相當驚人。石子的目標是火把,五六支火把同時熄滅,給西涼軍很是造成了一陣混亂。

軍官高聲叱責著手下,命令他們將火把重新點燃;士兵們捂著頭盔,不情不愿的挪動著腳步;風卷起了砂石,擊打在寨墻和人的身上,再次引起了一陣噪雜聲,被打中的人吃痛,自然要抱怨,寨墻雖然比人的身體更堅固,但也同樣發出了不滿的‘噼啪’聲。

混亂的規模不大,可對王羽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穿越以來,王羽第一次將身體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在強力的蹬踏下,他的身體有若離弦之箭,瞬間便穿過了數丈的距離。

借著猛沖之勢,王羽高高跳起,雙手搭在寨墻頂端,手臂,腰腹同時發力,借助慣性,將身體直接揚過了墻頭!

腳尖在墻頭連點,王羽直接翻越而過。

突破,達成!

說來話長,其實從打火把開始,到王羽翻過墻,也就是眨眨眼的時間。于禁是全程關注的,就走了那么一會兒的神,然后,他就再也找不到王羽的身影了,只能呆呆的看著寨墻上火光明滅,人影晃動。

他無語望天,不見星月,唯有黑沉如許,一句俗語突然浮現心頭: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傳奇,已然乘風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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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世事總無常

等到寨墻上恢復正常的時候,王羽已經遠在十幾個軍帳之外了。
說心里話,王羽自己也有些后怕,剛才真的很危險。

他現在的身體,畢竟不是前世那個經過千錘百煉的,意識和技巧雖然到位,但力量和反應神經卻不怎么跟得上。整個戰術動作做得很流暢,不過鬧出來的動靜就有點大了。

好在風聲掩蓋了雜音;在守衛們的奔走,與強風共同的作用下,寨墻本來就不停的在搖晃;再加上守衛們的防范意識不強,最終還是讓他有驚無險的過來了。

不管怎么說,成功潛越就好,接下來,只要找到中軍帳,覓機下手就可以了。

借著密布的軍帳,王羽再次開始了潛行。

中軍帳,顧名思義,通常就是在營寨的中心地帶。按照于禁的說法,西涼軍的軍營是按照最常用的圓陣布局,王羽的目標,就在圓心處。

營寨內也不是全無守衛,一隊隊的巡夜隊,沿著不同的路線,在營內來回巡邏。不過,他們針對的目標卻不是王羽這樣的不速之客,而是為了預防內部的混亂,尤其是炸營這種大部隊的天敵。

王羽之所以敢于計劃這次刺殺,不僅是因為形勢危急,又或單純的藝高人膽大,而是有備而來。歸納一下三國的刺殺記錄,就可以發現,三國時代的名將們,對于自身的保護并不是很看重。

比如孫策,刺殺他的,僅僅是許貢門下的三個不知名門客而已,武力值都很一般,刺殺計劃也很粗糙,單純的守株待兔而已。哪怕孫策身邊有兩個衛兵,這仨人應該都沒機會得手,然而,他們成功了。

再如張飛、呂布,他們都是被自己人暗算的不假,但這其中無疑也暴露出了問題,主將在睡覺的時候,部將就可以隨隨便便的走進去?甚至殺完人還有余暇逃跑……

董卓被刺殺的次數最多,每次都挺驚險,被伍孚持刀沖到面前,董胖仗著自己力大,把對方推倒;曹操也曾帶刀接近過董卓,雖然被發現了,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只要曹操有拼命的決心,沖上去也許就得手了。

王羽認為,三國時代沒有出名的刺客,直接造成的結果就是,諸侯們對刺殺沒什么防備。

截至目前,王羽的猜測都很準確。

巡邏的人數雖多,但表現卻是業余級的,在他這個專家面前,破綻處處,很容易的就潛行到了中軍帳附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中軍帳周圍很空曠,估計是為了方便檢閱士卒,不過此時卻給王羽造成了困擾,沒有掩護,還談什么潛行?

這還不算完,軍帳周圍,還站了一圈甲士,這些人是貨真價實的甲士,身上都是鐵甲!在火光的映襯下,甲片不時閃過亮光,顯得殺氣騰騰。

我擦,這牛輔也太怕死了吧?卡在最后關頭,王羽真心郁悶。

難道三國的故事果然都是瞎掰的?其實這個時代的將領沒那么大意?

還是說,武力值越高的,才越有自信,越容易暗算?

無論真相如何,自己今天都白忙了,除非手上有個火箭筒,否則怎么可能殺得到軍帳里的人?

怎么辦?

換個目標?可是,除了主將牛輔,這營里也沒有足夠有價值的目標啊。殺了主將,而且還是老董的女婿,這樣才能造成混亂,即便西涼軍不會自行潰退,至少一時間也組織不起來攻勢。

而自己拿著牛輔的腦袋回去,勢必名聲大振,一掃從前的頹勢,讓老爹刮目相看,順勢掌握一部分,乃至全部兵權,不是很正常的嗎?

殺個次要目標,甚或轉戰平縣,去殺張濟,都不太可能達到這個效果。張濟不過是個副將,死了就死了,西涼軍說不定還會變成一支哀兵,攻勢比原先更快更猛,反倒壞了事。

萬一張濟的膽子也這么小……

也罷,繼續等好了,就不信這個牛輔一夜都不出門,只要他出來了,就有機會。實在不行,還可以在行軍途中想辦法,總之,不能就此放棄。

王羽惡狠狠的瞪著中軍帳,他的狠勁上來了,準備跟牛輔死耗到底。

就在這時,軍帳之內,變故陡生。

“啪!啪!”兩聲脆響,王羽聽得真切,分明就是打耳光的聲音。

有門兒!

潛伏等時機,最怕的是一切正常,只要有異常狀況,都有可能形成契機。原本王羽就知道里面有人說話,不過離的太遠,聽不清楚,現在看來,似乎是起了沖突。

他抖擻精神,更加專注了。

“把人給我送來,你自己給我滾的遠遠的!”耳光聲后,緊接著是一聲咆哮。

隨即,光影一閃,帳門洞開,一個身著魚鱗甲的人,稀里嘩啦的一路滾了出來,看樣子,應該是被人一腳踹出來的。

沒人扶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站起身來,垂頭喪氣的走了。甲士中分出了幾人,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什么情況?

深更半夜正軍法?不太可能吧,牛輔要是真這么敬業,說不定就是古之名將了,怎么會默默無聞呢?

奇怪,真奇怪。

王羽徹底被搞糊涂了,完全不知道牛輔這是鬧的哪一出,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做出正確的判斷,他起身跟了上去。中軍帳防守太嚴密,左右沒有機會,不如看看這個倒霉蛋身上有什么契機。

牛輔不是喊了么,讓他把人送過去!

那倒霉蛋也不知是受了傷,還是不情愿,走得非常緩慢,本來不遠的路程,結果足足走了將近一刻鐘。那幾個甲士也不知是出于同情,還是怎樣,也不曾催他,然而,再怎么磨蹭,路程就是那么遠,總是會到的。

一行人在一處相對獨立的小營帳前面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那個倒霉蛋指指營帳,道:“人就在這里,某就不進去了,你們自己……”聲音中蘊含著無限的委屈和不舍,最終,他話都沒說完,就捂著臉跑開了。

王羽的眼睛一下瞪圓了,竟然是桃色糾紛么?這么說來,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甲士揚聲自報身份,里面似乎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應了一聲說是馬上出來。隨后不久,一個艷妝女子從帳內裊裊婷婷的走了出來,幾個甲士左右一攏,引著女子回中軍帳去了。

交接的過程太過平和,王羽完全沒找到動手的機會。

不過不要緊,三更半夜叫個女人入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還用說嗎?除非牛輔喜歡別人聽墻根,否則,那些甲士就不可能繼續近距離護衛軍帳。

那不就是機會么?

王羽這次不玩跟蹤了,他先行回了中軍帳,換了個更容易靠近的位置。他觀察過王匡的中軍帳,床榻一般都擺在這個方向,等里面開始運動之后,這個方向的人肯定最少。

牛輔搶屬下女人,那些甲士都見怪不怪,帶人過來的時候,也顯得相當熟練,這種事肯定不止一兩次了。既然有經驗,那就好辦了,他們肯定會知道這些潛規則的。

等王羽潛伏好,另一邊,那女子也帶到了。

為首的甲士引著女子到了門前,低聲道:“丞相,人帶到了。”

“牛中郎呢?”帳內有人問道。

“已經回營了。”

“去,告訴他:給我打起精神來,我打他罵他,是因為他負了宛兒,是私事;征討叛賊,攻打王匡,是國事,別混淆了。繼續原定計劃,三更造飯,五更出發,和張校尉一起分進合擊,一定要拿王匡的人頭來見我!行了,把人帶進來,你們都下去吧。”

“喏!”

女子進帳了。甲士也遠遠的退開了,大部分人都找營帳鉆了進去,黃河都凍上了,這天氣可不是一般的冷。

王羽的心里卻像開了鍋似的……

董卓!

董胖子!

竟然是董卓!

歷史上那個悍然廢立皇帝,成為權臣的反面代名詞的董卓!

沒錯,就是他!

王羽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搞錯了,搶女人這位,居然是終極目標董卓!被搶那個,才是他原本的目標牛輔!誤中副車,中了個更大的,董卓和牛輔,這倆目標完全就不在一個等級上,這真是……

世事無常啊!

震驚過后,王羽也慢慢的理順了思路。

想起請戰的時候,自己對牛輔的那番評論,王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贅婿這行當,果然不好混。

這不,中年牛某背著媳婦偷腥,結果消息敗露,引出了老丈人,直接來了個名符其實的泰山壓頂,雞飛蛋打,多典型的事例吶。

王羽四下看看,眼下障礙沒有了,正主牛輔在自己愣神的工夫也不知去向了,擺在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條路,更換目標,直接干掉終極目標。

董卓的武力值似乎還不錯,想要無聲無息的殺掉,可能不是太容易。但是,想想現在他正在做的事,就會知道,其實也沒那么難……

盡管還在思考,但王羽的身體已經開始行動了。

到底殺不殺,可以慢慢想,不過,不能不防著董卓完事之后,那些甲士卷土重來,因此,他必須先把目標納入射程再說。

王羽悄悄摸到帳篷旁邊,用匕首割了個小口子,往里面一張,果然看見一個黝黑巨胖的肥大身軀,正壓在一個視覺效果完全相反的身體上面。

哦,開始了就好。

說來也怪,這么巨大的身體,關鍵性的那玩意怎么那么小呢?難道也是相對論的一種應用?

里面的戰況變得激烈了,王羽手上的動作也變快了,他再次換了個方向,從一個死角鉆了進去。

好吧,一切就緒,現在要考慮的,就是怎么料理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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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事了拂衣去

“呼哧呼哧……”有若風箱鼓動的喘粗氣聲。
“啊,嗯,呀,啊……”說不清是慘叫還是享受的嬌喘聲。

合奏聲中,王羽在等待。

董卓自身的武力似乎還不錯,但這并不是最讓王羽顧忌的因素,據說呂布給董卓當過很長時間的護衛,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想到那位三國頭號猛人很可能就在帳外,即便膽大如王羽,心里的弦一樣繃得緊緊的。

能不驚動外面的守衛,最好就不要驚動,以免節外生枝。最好的下手機會,是董卓運動完畢,倦極而眠的那一刻!

董卓的謀略,王羽已經聽得很清楚了,分進合擊,兩面包抄,至于張濟要怎么避過韓浩……嘿,從出發前的那場爭吵中,王羽已經得到了答案。

韓浩等豪強對王匡本就不滿,再加上韓浩舅舅的事,就算他顧慮名聲,不愿投降,放水卻沒什么壓力。只要安坐營中,王匡就完了,大仇也報了,何樂而不為呢?

這背后也許還有其他的算計,但王羽也無暇多想,知道河內軍很可能撐不過明天,就已經足夠了。

河內軍的生死存亡,系于他一身!

“哦……”

隨著最后一個長長的顫音,董胖的運動到了尾聲,王羽知道,自己必須要開始行動了。

借著桌案的掩護,王羽探頭看去。

董卓已經翻身躺倒,雙眼緊閉,上下起伏的大肚腩由急到緩,鼻子里更是微微的發出了鼾聲,看來累的不輕;那個女子早就沒了動靜,王羽估摸著,這可憐的孩子八成是被壓昏了,董卓的塊頭實在太大,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

輕輕從靴筒里拔出了匕首,食指輕撥,光華一閃,黑暗中盛開了一朵小花。

王羽要動手了!

“鏘鏘……”身形未動,帳外便傳來了一陣盔甲碰撞聲

有人靠近!

這么準時?王羽微微一驚,他本來計劃著聲東擊西的策略,避開外面的護衛,但現在看來,計策還沒實施就已經失敗了。誰想到這些護衛這么專業?連時間都算得這么準?

他從裂縫中向外一張,松了口氣。

這些護衛很專業不假,但畢竟夜已深,風更冷,他們也不是鐵打的。這次,他們并沒有擺出先前的鐵桶陣,而是采用了輪值的辦法,只是在軍帳的四角各站了一人。

為求萬全,王羽連換幾次位置,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幾個人,看起都頗為雄壯,不過,應該沒有呂布在內。轉念一想,那畢竟是呂布,再怎么貼身護衛,也不可能淪落到站崗放哨的地步才對。

這樣也好,省事了,搞聲東擊西的話,還得留書,自己可不會寫繁體字……

王羽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到了榻前,望著那座起伏中的黑色肉山,他滿不在乎的吐了口氣:既然主人留客留的這么殷勤,那就干脆來場歡送儀式好了。

歡送儀式的起點么……

在黑胖的巨軀的反襯下,旁邊那句酮體倍顯白皙嬌柔,王羽卻視若無睹,他的視線迅速在獵物身上和周圍掃過,先是在肥頭大耳的腦袋上稍微停留,然后又看向了起伏中的胸口,最后,王羽在塌邊的角落里,看到了一絲微光。

玉佩?王羽心中一動,董卓貼身攜帶的東西,應該不是凡品吧?入寶山豈能空手而回?

王羽是個行動派,心里的念頭還沒轉完,手上的匕首卻早已探了過去,一切,一挑,朦朦弧光一閃而逝。下一刻,王羽的手心,已經感受到了一絲溫潤。

果然是好東西。

將玉佩收入懷中,王羽更不遲疑。

刀起,刀落!

一道森寒的光芒在他手中閃現,閃電般直取要害!

目標,正是董卓的心臟!

熟睡中的董卓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機的降臨,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兩下。

然而,王牌特工的全力一擊,又是何等迅捷,別說董卓沒清醒,就算他睜著眼睛,全神貫注,也不可能避開這必殺的一刀

想不死?除非持刀者自己改變主意,而且還能將力量收發自如。

這可能嗎?

答案是:可能,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

刀光在董卓的胸口上拐了一個彎,凌厲之勢不減,幾乎貼著董卓的肌膚向上方劃過,貼著那張大黑臉,進行了一次迅疾有力的切割!

血光乍現!慘嚎凄厲!

董卓終于被驚醒了!

五官這種要害器官被割掉,會有多疼?

王羽不知道,但他見過很多次,知道那會給人帶來什么樣的痛苦,足以讓人瞬間精神崩潰;

在今夜以前,董卓也不知道,刀尖舔血的生活已經離他很遙遠了,還沒等他看清楚身遭的情況,腦側傳來的那一陣揪心的劇痛,已將他淹沒,讓他痛不欲生。

不過,求生的本能讓他做出了最合理的選擇,他一把抓起身邊體積最大的東西,用盡全身力氣,往疼痛傳來的那個方向砸了過去。

“嘭!”董卓的力量相當之大,帳篷直接被砸破了。

“啊!”投擲物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不管是誰,從昏迷中清醒的一瞬間,發現自己身處半空,寒風刺骨,都會被嚇得精神錯亂的。

慘叫聲和尖叫聲如夜梟般響徹夜空,徹底打破了夜的靜謐。

“什么聲音?”周圍的甲士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站得最近的幾個衛士,看到了畢生難忘的詭異景象,大帳鼓起了一個大包,很快就因為承受不住壓力,破裂開來,露出了一個白花花的身體。

那身體在空中翻滾著,似乎要將自身每一個誘人的細節盡數展現出來,刺耳的尖叫聲,則是吸引觀眾的噱頭……

看到這一幕的衛士們,都覺得時間過得很漫長,但實際上,這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咕咚!”下一刻,天使就已經摔落塵埃,如同一口破布袋一般,尖叫聲戛然而止。

“這是……中軍帳……不好!是丞相!”

“快,保護丞相!”

護衛在中軍帳周圍的衛士,終于反應過來了,一股腦的往破口處涌了過去,看到的,是觸目驚心的景象。

在床榻旁邊,帳篷開了一個大洞,寒風呼嘯著從那里涌進來,風口處,他們要保護的目標——董丞相,正裸著身體在打滾,慘嚎聲不絕,在他捂著耳朵的左手的指縫間,鮮血正涔涔而下……

傷口不止一處,他手臂上還有一道刀傷。

“廢物,都是廢物!”看見護衛進來,董卓稍稍心安之余,也是怒氣勃發,他指著與破口完全相反的方向,吼道:“給我追!一定要把那賊子抓到,我要親手撕了他!”

衛士們不及應命,便是一愣,這方向似乎不太對吧?

“還不快去!”見衛士們遲疑,董卓更怒。

把剛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丟出去,對他沒什么影響,不過,他丟錯方向了。他受傷的是左耳,刺客卻在他右側,一擊不中,第二擊接踵而來,要不是他反應迅速,用手臂擋了一下,恐怕就……

至于刺客為什么第一刀沒有刺要害,董卓也無暇多想,他只當是自己剛好在睡夢中翻身,破壞了刺客必殺的一刀。

險死還生,想到剛剛的驚險,董卓一陣陣的后怕,傷口處的疼痛更是陣陣傳來,他的斥罵聲也更響亮了:“抓不住刺客,小心你們的腦袋,奉先,奉先何在?”

“丞相,溫侯發現了刺客,已經追上去了,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

“好,有奉先在,吾無憂矣……對了,醫匠呢?醫匠在哪里?牛輔在何處?這刺客到底從哪兒來的?疼死我也……”

以中軍帳為中心,沖天的火光熊熊而起,無數人影在其中閃動,騷動正迅速的向四面擴散著。

軍將們從夢中驚醒,茫然沖出營帳,臉上則混雜著駭異和不解。來不及問明細節,親衛們殺氣騰騰的怒吼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火把都點起來,不要走了刺客!”

“刺客往東面逃了!”

“圍住他,他刺傷了丞相,不抓住他,大伙兒的腦袋都得搬家!”

“都留在帳篷里不要動,出來亂晃者,皆殺無赦!”

整個營盤都陷入了大亂,兵找不到將,將不識兵,再加上董卓的親衛四處亂竄,各式互相矛盾的號令滿天亂飛,更是亂得一發不可收拾。

刺殺在軍事上的作用是什么?制造混亂,形成戰機!王羽的刺殺行動,圓滿的達成了這個目的,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正在被人追殺。

因為要給董卓留下錯覺,刺殺的目的,是取他性命的,所以王羽假作補刀,演了場戲,稍稍耽擱了一點時間。

就是這一點耽擱,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脫身。

其實,董卓那些護衛的威脅并不大,這幫人全副武裝,身上的鐵甲尤其沉重,正面對敵很厲害,但跑起來就悲劇了。以目前的可見度,王羽隨便幾個沖刺就能甩掉他們。

問題是,這些甲士當中,有個猛人!

王羽就是被這位猛人發現的,能識破王羽的潛行,眼力相當不一般。

他的實力則更強!其他甲士拼盡全力,也只能被越甩越遠,但這猛人的動作卻迅猛絕倫,如出押的猛虎,暴走的雄獅!

就是因為他,王羽才遲遲無法脫身。

如果不是看到了對方手里的兵器,因而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王羽很有回頭把這人干掉的沖動。

此人手中的兵器似槍非槍,兩邊各有一根月牙形的鋒刃,在火光的照射下,寒芒四射,閃爍不定,赫然是一支方天畫戟!

呂布!

只能是呂布!

提著一根長兵器,穿著全身鐵甲,還能縱躍如飛,也只有這位三國頭號猛人,才有可能做得到了。

即便在全盛狀態,有跟呂布單挑的機會,王羽也要仔細想想再說,現在這種情況,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回頭的。

開什么玩笑,那可是呂布!

“賊子還不速速就擒,若是識相,某擔保留你條全尸!”不光行動不受影響,呂布還有空揚聲勸降:“看你也是條好漢,與其死在亂刀之下,不如讓某成全你!你我公平一戰,你若勝了某手中畫戟,某就放你離開,絕不留難,如何?”

呂布看似輕松,實際上追的也很辛苦。

他和王羽的速度雖然差不多,但問題是王羽在逃,他在追,逃的可以選擇路線,占據主動。盡管他拼盡全力,但距離卻一點點的在拉開。

這里是西涼軍的主場不假,可現在是夜里,能見度太低,事發突然,西涼軍已經陷入了混亂。到處亂竄的士兵,不但不會成為王羽的阻礙,反而會成為他的助力。

偶爾有幾個眼力好,沖上去阻攔的,也都被王羽一刀一個,刀刀割喉,眨眨眼的工夫,已經死了十多人,卻沒能給王羽造成絲毫障礙。

這也是呂布不敢停下來卸甲的原因,王羽的動作太敏捷了,身手也太詭異,哪怕只是片刻時間,也會讓呂布徹底失去目標。

追不上,就只能攻心了唄。

“呂將軍,你追不上的,還是放棄吧,你要是再追,我可要出絕招了。”比武力,呂布天下無雙,但若比智謀,王羽至少能甩對方十條街,哪里會中那么簡單的攻心計。

“絕招?不妨讓某開開眼界。”呂布冷笑。時間拖得越久,對方的處境就越不利,牛輔雖然窩囊,畢竟也是宿將,等他得到消息,開始整頓秩序,就可以甕中捉鱉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聲冷笑入耳,呂布驚喜的看到,前方那個鬼魅般的身影終于停下來了,他大喜過望,發力沖刺,在原本就極快的速度上,竟是更進一步。

王羽看的咂舌,呂布果然是呂布,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余力,這種力量,真是恐怖。

不過,自己的絕招也不差……

只見王羽一矮身,鉆進了旁邊的軍帳里,呂布微微一愣,既而冷笑更盛,想引自己追進去,然后趁亂逃跑?

想得美!

他腳下不停,右臂用力揮舞,手中畫戟化成一股颶風,摧枯拉朽般將那座軍帳掃上了天!

“哇!”驚呼聲四起,軍帳里的西涼兵完全搞不懂狀況,只是駭然望著魔神下凡般的呂布。

呂布眼角都沒掃這幫人一眼,他注意力全在那個敏捷的身影之上,那個身影仿佛猿猴般靈巧,在地上翻滾著,避開了呂布的驚天一戟,然后輕巧的跳起身,往下一個軍帳鉆去……

“沒用的!”呂布大踏步的追上去,然后又是一擊。

就這樣,兩人一追一逃,連續砸破了五六間軍帳,后面的甲士也氣喘吁吁的追近了……

成功了!呂布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他已經在考慮是生擒還是活捉了。

就在這時,勁風襲面,王羽的暗器來了!

“雕蟲小技,也敢獻丑?”王羽的暗器功夫相當高明,但用來打呂布,還是差太多,呂布手中畫戟隨意一擺,就化解了這招暗襲。

“還有什么伎倆,統統拿出來!”

王羽并不答話,而是直接喊開了:“呂布造反,刺傷了丞相,現在又要去殺牛中郎,弟兄們,保護牛中郎,殺逆賊啊!”

呂布微微一愣,然后心中大叫不好!

這挑撥離間之計很粗糙,但卻很實用。他本就不是董卓嫡系,之所以被董卓留在身邊,其實不光是當保鏢,更重要的是,這樣可以牽制并州軍!

如果王羽喊的是牛輔要造反,肯定沒人信,但若是他呂奉先,那就不好說了,畢竟,他是有前科的。

光是這些條件當然還不夠,所以,王羽故意在營帳里鉆來鉆去,惹得呂布接連挑翻數帳,看起來確實很像是在造反。

最重要的是,現在營中本來就大亂,除了董卓的親衛之外,誰也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丞相遇刺,而且是在重兵把守的軍營之中!

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矛頭全部都指向了呂布,王羽再這么一嚷嚷……

西涼兵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了。

“就憑你們,也想殺本將?”呂布知道中計,但以他的性子,卻也不屑于解釋,呂布天下無雙的可不單是武力,他的傲氣也同樣高。

手中畫戟一擺,他傲然說道:“本將在抓刺客,你們這些廢物都給我閃得遠遠的!”

西涼兵也是都桀驁不馴的,哪里受得了這樣的蔑視?平時倒也罷了,呂布畢竟是上官,單對單,軍中就沒有能在他手下走過三個回合的,受氣也只能忍了。

現在,這廝已經反了,殺之有功無過,再厲害,還能以一敵百,敵千不成?

眾兵殺氣騰騰的圍了上去,口中叫嚷有聲。

“殺了他!”

“殺逆賊!”

“他現在就一個人,并肩子上,殺了他!”

盡管已經怒極,可看到呂布手持畫戟,傲然而力,卻沒人敢搶先動手,可見其威勢如何驚人。

王羽嘆了口氣,這樣都打不起來,真是無奈啊,不過,掩護自己逃跑卻足夠了。他毫不遲疑,轉身就跑。

“賊子哪里走!”呂布哪里肯放過他這個罪魁禍首,只是身邊圍了一圈人,他再牛,也沒辦法在短時間沖破封鎖,狂怒之下,他直接將手中的畫戟投了出去。

這是呂布的含怒一擊,威勢自是無比驚人!

在畫戟投擲方向上的幾個軍卒,本來還在怒吼,結果忽覺黑影臨頭,狂風撲面,仿佛天上掉下來了一座山似的,連身形都站不穩了。其他人也是張口結舌,再喝罵不出半個字來。

他們都被驚到了!

被波及者尚如此,身為首要目標的王羽,感受更深,他先感受到了勁風襲體,然后才聽到了那沉重的呼嘯聲。

一擲之威,竟至于斯!

生死一線,王羽表現得卻很鎮定。這時候,轉身或躲避,都來不及了,畫戟速度實在太快,威力也太強,讓他這個受過躲子彈訓練的人都是措手不及,只能硬抗了!

他身體順勢前撲,用一個很怪異的姿勢,抬起右腳,向上反撩!

用這種動作,應付呂布的全力一擲,怎么看怎么象是在找死。

畫戟不是長槍,光避過槍尖的鋒芒沒用,還得避開兩側的月牙刃,呂布知道王羽動作敏捷,所以才直接把武器扔出去。王羽的應對,顯然有些托大,就算他那一腳能避開鋒刃,踢中畫戟,也未必憾得動畫戟前沖之勢,一樣死路一條。

“嘭!”像是用尺子量好了似的,王羽一腳正中畫戟的戟頭!

“咦?”呂布瞳孔一縮,他看得分明,王羽這一腳雖然是從下而上撩上來的,但最后卻是從側面踢中的畫戟!

一腳踢中目標,王羽左手在地上一撐,身體側翻,恰到毫厘的避過了畫戟。方向略偏的畫戟,與他貼身而過,甚至割破了他的衣服,但就是沒傷到他半根毫毛。

“轟!”錯過目標的畫戟一頭撞在了寨墻上,整面墻坍塌崩離,轟然而倒,一道身影飛快的躥入了煙塵,隨后,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呂布知道再追不上,他隨手一拳打倒一個想趁他失了武器,上來撿便宜的西涼兵,揚聲發問:“有這樣的身手,當非無名之輩,尊駕何不留下姓名,以待日后相見?”

回應他的,只有風吹樹搖的沙沙聲。

過了好一會兒,當呂布已經失去耐心,將憤怒發泄到雜兵身上,提著兩個士卒往人堆里亂砸的時候,黑暗中才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

“泰山王鵬舉!呂溫侯,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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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12:5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諾千金重

時近三更,冬夜的嚴寒如同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透過身上的戰襖,一絲絲的滲入身體,試圖將所有的熱氣都驅趕出去。
然而,這并不是于禁感到戰栗的原因,帶給他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的,是他在深夜的某一刻,看到的景象。

最初,只是一點火星在黑暗深處炸開,轉瞬即逝,快的幾乎讓人以為看到了幻覺,但一直全神貫注的于禁很清楚,那不是錯覺。

仿佛種子破土一般,那點火星轉眼間便綻放成了一朵小花。隨即,火花開始擴散,一圈圈漾開,仿佛水面上的波紋,然后,這些波紋變得薄厚不一,凌亂開來。下一刻,卻又是象被什么東西所吸引,猛的匯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根巨大的光柱,徑直向東南延伸開來。

這才是于禁戰栗感的源頭。

看到這景象的第一時間,一個匪夷所思,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念頭浮現在他腦海之中,公子……得手了。

營內爆發出的,震天般的喊殺聲,更是成為了明證。若非公子已然得手,縱使被發現了,又怎么會掀起如此規模的動亂?

即便遠在半山,無法分辨出喊殺聲的具體內容,但于禁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西涼軍的情緒。

那是一種夾雜了恐懼、焦慮,以及憤怒的情緒!

于禁很肯定,此刻,只消他手上有數百精兵可用,也不用多做布置,一個全軍突擊的命令便足矣,全勝可期!這支由數千西涼精銳組成的軍隊就算不全軍覆沒,也得損失過半,徹底失去戰斗力。

一人之力,竟至于斯!于禁何幸,得以親眼見證之!

震撼過后,涌起的是擔憂,那是對王羽安危的牽掛。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隨著時間的推移,西涼軍已經從最初的混亂無序中恢復過來。秩序恢復的同時,也有了明確的追擊方向,眾寡懸殊之下,就算公子本事再高,也無法確保無虞。

若是在今日之前,于禁肯定不會這么關注自家公子,但見識過了王羽的手段魄力之后,他已經將王羽視為了未來的希望。

所謂私兵,其實是從春秋戰國時代的門客衍化而來,當日信陵君竊符救趙,為他奔走的侯贏、朱亥,都是門客。其前途命運,與所在國家只有間接關系,與主君才息息相關。所以,當年的朱、侯二人在信陵君違背魏王旨意時,依然死心塌地誓死相隨。

這就是門客的忠義。

以門客自居的于禁,時常會對主家的前途感到憂慮。

家主王匡為人磊落,忠君守義,然而,卻不通權謀之道。如今,亂世的征兆已經很明顯了,這么一個老好人,有可能拼搏出一片天地嗎?

于禁很懷疑。

當初大將軍何進派出去招兵的府掾,遠不止一兩個,光泰山郡就有兩人,一個是王匡,另一個則是濟北相鮑信。

后者如今擁兵近萬,在兗州混得風聲水起,地位權勢遠在王匡之上。于禁時常會設想,如果當年他跟著鮑信,現在會怎樣?

按說他受了王家的供養,就不應該有別的心思,但王家的前景實在黯淡。王匡不擅權謀,好歹還能算是個仁厚之主,對于沒太大野心的于禁來說,倒也值得盡賓主之誼。

王匡后繼無人,這才是致命傷。

王匡早年無后,老來得子,全家上下都是愛若珍寶,寵溺異常。長于深宅婦人之手,十五歲之前連王家大門都沒出過,最夸張的是,他十歲才斷奶!

人之初生,都差不多,培養方式很大程度決定了人的性格,王家那種方式養出來的孩子,會是個英雄才見鬼了呢。

于禁的失望,便源自于此。

其實不單是他,王家兵當中,原來也頗有些有本事的,山東多豪杰,泰山最無雙,這話自不是空口白話說出來的。

但時至今日,那些人都已經紛紛散去,剩下的,泰半都是些只想著拿餉吃糧的。

于禁只是沒有野心,而非自甘墮落,又怎會甘于如此?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主家如果太不堪,他自家的性命也是堪憂,于禁怎么可能一點其他想法都沒有?

然而,就在幾個時辰前,他的想法改變了。

原因自然是王羽。

孤身入敵營,視千軍于無物,取上將首級如囊中之物!單是這份氣魄,就堪稱蓋世無雙了。

其本領手段更是無比驚人!

于禁堅信,手下若是有這么一群斥候,哪怕每個人的水平只有王羽的一半,或許一兩成就夠了。從今往后,都只有他偷襲別人的份兒,誰想偷襲他,絕對比登天還難。

這不就是穩立于不敗之地的意思么?

于禁對王家的信心,驟然高漲。

若不是王羽行事太過霸氣,他拼死也要把這位未來之星給勸回去。只可惜,他終究還是沒能勸得動這位性情大變的公子,只能滿懷焦慮的向敵營眺望。

然而,黑暗中舞動著的,卻只有風吹樹搖,云聚云散,不見那個豪氣干云的身影。

如今,形勢的走向越發的離奇,也愈發的兇險,于禁卻只能干看著,什么都做不了,第一次,他對自己的武藝低微,感到了焦慮。他手握刀柄,惶急走來走去,恨不得拼命沖下去,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幫公子殺出條血路來。

實際上,這種時候,武藝再高也沒用,黑暗中,火光里,不知多少人在穿梭往來,連敵我都未必辨識得清楚,還談什么幫忙助戰?

“轟!”

正焦急間,一聲巨響,寨墻坍塌,然后,于禁再次聽到了自家公子的聲音。

王鵬舉?呂溫侯?

于禁被這些信息搞迷糊了:鵬舉似乎是公子的字,而且是現取的字……呂溫侯就不用說了,可問題是,呂布怎么會在這里?而且還跟公子交了手?貌似……還吃了點小虧?

更奇怪的是,公子潰圍而出,西涼軍竟然不追,反而自己打起來了。

離得遠,天又黑,于禁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畢竟在山上,除了喊殺聲之外,還可以看到不少跡象,比如亂飛的人影,和不斷倒塌,乃至起火的軍帳什么的。

于禁越發的茫然了:要不是自己全程隨同,肯定會以為公子另安排了一路奇兵,否則,就是西涼軍內訌了,主將被刺殺,不追刺客,卻自己內訌,西涼人是瘋的嗎?

“啾啾……啾啾……”

正焦慮間,于禁卻突然聽到了幾聲不該有的鳴叫,似乎是畫眉的叫聲,可是,現在明明就……他心中一動,繼而,一股狂喜涌上心頭。

“是公子嗎?禁在此處。”

低聲重復了幾遍,不見回應,于禁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大點聲,下一刻,他面前卻出現了一個黑影,就像是憑空出現的幽靈一般!

于禁大驚失色,若不是心頭還有幾分理智,差點就拔刀砍過去了。

“……公子?”

“有勞文則久候,辛苦了。”聽到那熟悉的爽朗笑聲,于禁心中方才一定。

“公子孤身犯險,尚揮灑自如;禁只是登高遠觀,何苦之有?慚愧者,應該是禁。”

王羽一擺手,灑然道:“暗殺行刺,乃是劍走偏鋒,非是正途,危急關頭,亡命一搏倒也罷了,若是專注于此,遲早要吃大虧。我看中文則的,是你的韜略,而非此等邪道,何慚之有?”

“……”于禁大為感動,一時無語,過了片刻,才指著山下問道:“公子既已脫險,西涼兵馬卻是在……”

“他們在內訌。”王羽回頭看看,隨口答道:“本來想殺個牛輔,結果撞見了董卓……耍了點小把戲,沒想到他們還挺配合……”

王羽本來只是想搞點亂子,稍微阻擋一下呂布,誰想到猛人這么配合,不解釋不說,還開嘲諷。那些西涼兵本來就不明真相,對呂布和并州軍沒準兒還有點鄙視,所以雙方就這么不管不顧的打起來了。

一邊說話,王羽一邊活動著腳踝,那破天一戟著實厲害,自己明明踢的是側面,腳踝竟然還是受了傷!

馬中赤兔,人中呂布,果然名不虛傳!等恢復了巔峰狀態,倒是要再來會會他,敵愈強,戰意愈盛,王羽斗志昂揚。

他說的隨意,于禁卻聽得心神搖曳。

只身入營,刺傷國賊,然后在天下無雙的呂布的追擊下,從容脫身,順便還用了把離間計,將西涼軍營徹底攪亂!

心悸于其中的驚心動魄;

震撼于王羽的權謀手段;

感慨于人生的際遇無常;

一股濃烈的情緒涌上心頭!

一句鄭重無比的誓言,驟然脫口而出:“主公真神人也!禁感佩無狀,愿誓死追隨!”

“甚好!”王羽大喜。

出自自家隊伍的名將,他當然不會放過,然而,死心塌地的追隨,和純粹上下級關系,純粹是兩碼事。

一諾千金!有了這話,就不用擔心于禁被人挖角了。

王羽的稱雄之路剛剛起步,于禁的意義非比尋常。后者最擅長的,不是韜略計謀,而是練兵!

用前世的術語來說,于禁是全兵種特長,最精擅的是步兵、弓弩兵,但騎兵運用,他照樣很有心得,最夸張的是,他還會練水軍!

赤壁之戰,曹操殺了蔡瑁、張允之后,新任的水軍提督就是于禁。

說白了,于禁就是個萬金油,怎么用怎么有理。如今王羽的勢力還很薄弱,人才稀少,于禁這樣的全職高手,對他的意義,比張飛、關羽那樣的萬人敵還大。

當然,王羽自己也會練兵,而且同樣也是全兵種特長。

但是,他擅長的練兵法門,是熱兵器時代的,對冷兵器的戰法和練兵術,他就一竅不通了。取長補短,融會貫通需要時間,而他和河內軍即將面對的,是連場大戰,哪有空搞這些?

有了于禁這個副將,自然再好不過。

于禁舉拳過眉,慨然應諾:“主公旌旗所向,便是禁刀鋒所指。”

若有所覺般,山下的大營中,西涼軍的喊殺聲更加響亮,戰況也更加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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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漢營先震驚

翌日清晨。
晨曦猶在天際徘徊,暖陽已經驅散了夜的陰寒。遠近可見,裊裊青煙條條而起,在空中匯做一處,如同一朵朵云彩。

似乎,又是一個平靜祥和的早上。

然而,如果有人湊近了觀察,就會發現:青煙升起的地方,是一片營寨,那煙不是象征祥和的炊煙,而是從寨墻的殘破處升起的硝煙,是火箭留下的痕跡。

顯然,這里剛剛發生過一場激戰。

望著一片殘桓斷壁,河內太守王匡臉色鐵青,對他來說,昨夜和今晨,是他一生中,最悲催的幾個片段之一。前一個,大概要追溯到大將軍何進被殺的那一刻了;再往前,則是黃巾之亂……

一連串驚心動魄的慘事,是從午后開始的。

先是從事韓浩抗命,然后愛子王羽跑來請戰,稀里糊涂的嚷嚷了一通之后,局面就失控了。

兒子過了河,韓浩卻回了營,跟王匡事先的預計,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還沒等他想明白前因后果,私兵統領王朗就出現了,而且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公子隨便挑了幾個兵,就直沖過河了,看那架勢,很有單騎沖陣的意思。

王匡霎時間就凌亂了。

換在軍議前,誰敢這樣在他面前造謠,他早就老大耳刮子打過去了,可現在,想想王羽在軍議上慷慨激昂的模樣,這事兒還真不好說。

不過,他還在猶豫。知子莫若父,王羽有多少本領,他再清楚不過了。

就拿最基本的馬術來說,王羽頂多就是勉強騎在馬上不掉下來,想沖陣?走著去還差不多。再說,就算他口才突然變好了,也不可能說服那幾個兵跟他去送死啊?

然后,巡營的將官又到了。

然而,結合前面的消息,好事也變壞事了。

王匡徹底坐不住了。

懦弱的兒子固然不是好兒子,可性情大變,變得跟瘋子、亡命徒差不多的兒子,一樣不是好兒子啊。

他將手底下的斥候全都派了出去,之后仍然意猶未足,又把所有騎兵都調動起來,將搜索網擴大到了極限,想把王羽給找回來。

努力很快就有了收獲,盡管這收獲和王匡預想的有些差距。那幾個被王羽撇下的小兵回來了,帶來了一個更加恐怖的消息:王羽只帶了一個兵,直沖河陰大營而去!

王匡眼前當即就是一黑。

兒子再不好,有,也總比沒有強,現在算是全完了。兩個人?恐怕連敵營的影子都看不到,就被剁成肉醬了。

王匡拼盡全力,才壓下了盡起全軍,亡命一搏的想法,他知道,即便他自己不要命,河內郡兵也不會跟著他送死。

眼見天色將晚,他黯然下令,令外面的游騎哨探撤回。

即便如此,慘事仍然不斷發生。不知是迷了路,還是當了逃兵,有幾十個騎兵沒有回來,其中有郡兵,也有私兵。

白發送黑發,勤王的戰局也是黯淡,老王匡夜不能寐。若非老友一直在身旁安慰,很難說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而后,局勢的走向越發的詭異了。

臨近清晨,被當做逃兵的斥候回來了一隊,是王家私兵,他們帶回了一個令王匡驚秫的消息。

他們在黑夜中迷了路,好容易找到方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處孟津渡附近,不遠處的小平津渡口,正有大隊西涼軍踏冰渡河!

而近在咫尺的孟津軍營,卻是黑沉沉的不見燈火,似乎全然沒有察覺!

再怎么不擅權謀,王匡也明白形勢有多嚴峻了。

韓浩也是熟知兵法的宿將,安營的地點正選在了要害處,不可能對西涼軍的動向一無所知。按兵不動的理由,只能是……

失去了友軍的援助,王匡河陽的河內兵馬,即將面對的是兩路夾擊,任何一路的實力,都在河內軍之上。

形勢嚴峻這個說法太過樂觀,準確的說,滅頂之災就在眼前!

封鎖消息,整軍,備戰,王匡抱著必死的決心,開始組織防御。

而張濟也比王羽料想的兇悍得多。

王羽并不清楚,受到通訊手段的限制,這個時代的分進合擊,兩路兵馬很難做到同時抵達。通常是哪路兵馬先到,就先行進攻,反正援軍會在差不多的時間趕到,搶先進攻,還有個突襲的效果。

由于王匡封鎖了消息,郡兵對來自西面的突襲準備不足,一度發生了動搖。張濟發現戰機后,果斷將主力投入進攻,河內軍的戰線霎時間就變得岌岌可危。

王匡無奈,只能將預備隊投入戰場,這原本是他準備用來抵擋牛輔那路兵馬的。可若是張濟將郡兵擊潰,不用牛輔來,河內軍就已經完蛋了,也只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了。

否極泰來,很快,轉機出現了。

五百強弩,在防御戰中的威力是驚人的,眼見突襲戰打成了攻堅戰,而牛輔的援兵卻遲遲不到,張濟果斷撤兵。

王匡顧慮牛輔那路兵馬,也不敢追擊,于是,這場突襲戰就此告一段落。

暫時擊退了敵人,但王匡知道,河內軍已經陷入了死地,除非立刻撤軍,否則,只有全軍覆沒一個結局。

王匡很不甘心,明明洛陽已經被聯軍包圍了,只待發起總攻,就能將國賊誅殺,匡扶朝廷了,怎么能在這里就功虧一簣呢?

可是,面對殘酷的戰局,他無力回天。

經過適才的苦斗,郡兵的斗志和士氣已經被大幅削弱了,敵人雖然也成了疲兵,但張濟軍的騎兵比例比較高,野戰更有優勢。更重要的是,張濟有援兵,王匡則是孤立無援。

即使想撤退,也沒那么容易,張濟只是停止了進攻,并沒撤遠,他還在等牛輔。河內軍若想撤退,他肯定會追上來咬住不放。

擺在河內軍面前的,似乎只有等死,和潰逃兩個選擇了。

王匡回顧老友,頹然道:“伯喈兄,是小弟害了你啊,若非小弟阻攔,你現在應該在洛陽城中高坐,受人禮遇,哪里會如此狼狽?不若小弟遣使往見張濟,言明伯喈兄身份,董賊看重伯喈兄名聲,屢屢相召,想那張濟也有所聞,不至相害,如此……”

蔡姓老者怫然不悅:“公節說的哪里話?莫非老夫是那趨炎附勢之人嗎?姑且不論董卓屢次相召到底是何意圖,你素知老夫為人,老夫前往洛陽,難道是為了榮華富貴么?老夫只是心愿未了,想在風燭殘年,將其了卻罷了。又豈能在危難之時,棄友而去?”

“小弟如何不知,伯喈兄入京,乃是為了重修后漢書,只是伯喈兄,侄女……”

“遣使之事,不必再提。”老者斷然道:“琰兒既是老夫之女,縱有不測,也是命運使然,須怪不得你。倒是羽兒,卻是可惜了……”

他長嘆一聲道:“先前聽公節你說,羽兒如何不堪,早年婚約之議,盡數作罷,但以老夫看來,羽兒雖有些莽撞,但亦不失為豪杰本色,即便琰兒向不與武夫親近,此事也大可從長計議。其實,他昨日慷慨陳詞時,老夫亦為之心折,如此佳兒,你為何又……”

他誤會了,以為王匡因自慚退婚,導致王羽氣憤不過,這才跑去拼命。

王匡哭笑不得:“伯喈兄,你誤會了,就在昨日軍議之前……”他先是備述前事,然后一攤手道:“小弟也非是妄自菲薄,又或求全責備之人,羽兒原來若有昨日半成的氣概,小弟也斷然不會……唉。”

“一朝頓悟?”老者大奇:“世間當真有此奇事!”

“奇事未必是好事。”王匡嘆息道:“若是羽兒還和從前一樣,至少不會讓小弟白發……”

“報……”一句感嘆尚未說完,外面又有通報聲傳來,聲音凄厲,驚心動魄。

老王匡心里咯噔一下,身子都開始打晃了,他這兩天受的刺激太多,實在是有些經受不住了。

“……何事?”勉強穩住了心神,他準備面對慘淡的人生了。最多……也就是牛輔殺過來了唄,怕啥?大丈夫為國效力,有死而已!

“報主公,公,公子回來了!”探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牛輔軍出現的后果很嚴重,卻在情理之中;王公子再次出現,這才是真的離奇呢!

就算他只是過河找地方窩了一個晚上,也不可能這么完好無損的回來呀。西涼軍的游騎哨探,寒冷徹骨的冬夜,可都是強大的殺手,足以輕而易舉的干掉一個公子哥!

“什么!?”小兵都知道的東西,王匡這個主將又豈能不知?

驚詫、疑慮、彷徨、恐懼,無數種情緒在他心里翻涌著,最終,還是父子親情占了上風,他顫聲問道:“羽、羽兒如今何處?”

“公子就在帳外請罪。”

“沒事就好,又值得請什么罪了?快,快讓公子進來!”失而復得的喜悅,讓王匡有了種重生的感覺,嘴上說著讓兒子進帳,但他的腳步卻已邁開,往帳外迎了出去。

看著快步迎出來的王匡,王羽心中涌起陣陣暖意。自己這個老爹雖然來的有些突兀,作為諸侯,也是缺點多多,但他對自己的感情卻是半點不摻假的。雖然身在魂非,但父子親情,終究難以抹殺。

只是,演戲要演全套,就差最后一把勁,就能得到認可,拿到指揮權了,王羽無暇多想,按照原定計劃,深深一拜到地:“孩兒學藝不精,有辱使命,請父親責罰。”語氣中,充滿著自責與遺憾。

“有這樣的勇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為父……”看見愛子,王匡已經感天謝地了,哪里還有什么計較的心情?

何況,要不是為了找王羽,斥候也不會發現張濟軍的行蹤,說不定在第一波突襲中,河內軍就已經崩潰了,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呢。

還沒等王匡感嘆完,王羽的猛料就來了。

“盡管董賊狡詐,護衛周密,孩兒取不得其性命,但為了國家大義,孩兒潛伏多時,最后還是找到了出手的機會!父親請看,這就是董賊的耳朵,是孩兒親手斬下來的!”

說著,他將手一攤,一個黑乎乎的耳朵赫然在目。

“哦……啊!?”王羽語出驚人,眾人盡皆色變。王匡則是徹底陷入了混亂。

董賊?難道是董卓?

耳朵?這又是什么情況?

兒子說的每個字,自己都明白,怎么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就在這時,東營的防線處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震天般的歡呼聲,還沒等眾人有所反應,就聽得一陣鏗鏘聲響。

郡兵統領,都尉方悅大踏步的沖了過來,滿臉都是興奮之色,喊聲如雷:“使君,王使君!西涼軍退兵了,全撤了!使君,此乃天賜良機,正好趁機退……”剛嚷到一半,方悅發現氣氛不對。

這此,可是名副其實的死里逃生!可是,包括王匡在內,在場的軍將居然沒一個人感到興奮,望過來的眼神都是呆滯的,這是什么情況?

“蔡中郎,王使君,您二位這是……”

環視一圈,他自以為明白了真相:“咦,王公子也回來了?怎么手上還拿了只耳朵?王使君,父子重逢,固然可喜可賀,不過,現在軍情緊急,有什么事,您還是放放吧。那張濟也不知哪根弦不對,必勝的戰局,居然就這么放棄了,咱們可得抓緊時間往后撤啊!”

“原因……”王匡得到了提示,木然看了王羽手中的耳朵一眼,如果兒子說的是真的,張濟退兵的原因就很明顯了。

可是,兩個人出去晃了一個晚上,就割了董卓的耳朵回來,這可能嗎?那可是董卓!權傾天下,非諸侯會盟不能制的董卓!

“張濟軍的軍容如何?”一片靜默中,王羽突然問道。

“哦?”方悅一愣,想了想,一拍腦門道:“公子不說,某還真忘記了,西涼軍的行止極為慌亂,若不是見識過他剛才攻營時的進退有據,某說不定就中了他的誘敵之計了!王公子的意思,莫非是張濟沒走遠?還在等待時機?”

他皺皺眉頭,自顧自的說道:“這倒是件麻煩事,得找幾個膽大的探子去盯著才好,免得被他殺個回馬槍。”

“用不著那么麻煩,張濟縱是卷土重來,也非一時三刻的事,至于牛輔的援軍,更是遙遙無期。”

王羽嘿然冷笑道:“董卓在河陰大營中遇刺,牛輔不死也得脫層皮,西涼軍全營大亂,更非短時間內能恢復,如果只是想后撤,時間,多得是呢。”

“董卓?遇刺?”方悅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王羽:“王公子,你不是被嚇出……呃,某的意思是……”

“報……”軍情不斷,這邊話還沒說完,另一邊的哨探就過來了。

“何事?”這次來的探子,王匡有印象,是剛剛激戰的時候,他派去渡河偵察,以便提前預警的騎兵。

“啟稟主公,對岸不見敵蹤,屬下等數人便繼續向南探查……”關鍵的時候,就是自家人靠得住,去偵察的也是私兵,知道形勢危急,所以不顧危險的向南深入,換成郡兵的話,恐怕連過河都不敢。

只聽那斥候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河陰大營,似乎剛經歷過一場激戰,不然就是發生了營嘯,整個營寨毀了大半,至今還處于半混亂的狀態,只有收攏殘兵的份兒,完全沒有進兵渡河的意圖和能力!”

幸福來的太突然,那斥候自己都有些不確信,但這件事是他,和他的同伴親眼所見,西涼軍營周邊的游騎暗哨也都沒了蹤影,事實如此。

因為怕被王匡當做謊報軍情的膽小鬼,他不厭其煩的解釋著細節問題,甚至都沒注意到,聽眾的注意力早就轉移了。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著王羽,上下打量著,好像看到了史前巨獸。

“羽兒,你當真……”

王羽肅容道:“兵者,死生之道也,焉能兒戲?”

望著陌生人一般的兒子,回想著這一天來的跌宕起伏,老王匡無言以對。

一夜沒睡的老人決定,他要先休息一下,以結束這漫長無比的一天。等睡醒了,他再來重新認識這個嶄新的世界。

于是,他兩眼一閉,身子一歪,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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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30 13:15: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亂世之梟雄

河內軍營。
中軍帳內的氣氛頗有些古怪。

王匡躺在榻上,雙眼緊閉,人事不知。不過,依照醫者的說法,問題倒不嚴重,只是心力消耗過度,情緒起伏也太大太頻繁,這才暈倒,沒大礙,只要靜養些時日,就會恢復如初。

聽了醫者的診斷,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王羽更是在心中長嘆了一聲。

從他請戰開始,局面一直都在掌控之中。利用王匡和韓浩的爭端,他因人制宜,充分發揮,順利達成目的,若不是那位蔡伯父干擾,他甚至連指揮權都弄到手了。

他回來的也正是時候,剛好趕在張濟軍出現之后,有了張濟軍的來了又回的反常行動為佐證,他手里那只黑耳朵的說服力自然大增。

局勢在預計之中,言辭也是有的放矢,王羽的計劃正在一步步的實現。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王匡的暈倒。

前世的王羽更習慣獨來獨往,算計人心,也只從完成任務的角度出發,感情這種東西,一直都是摒棄在外的。

請戰之前,他意識到形勢的危機,心中更是戰意沸騰,完全就沒考慮親情因素,結果將老爹刺激得病倒。饒是心志堅定如他,此時不免也感到有些愧疚。

當然,如果事情重來一遍,他依然還是要那么做,頂多就是在回來報功的時候,盡量委婉一些。

王羽請戰之前,就已經深思熟慮,在河陰走過一遭之后,對戰局更是了然于胸。沒有他的存在,在鐵桿保皇黨王匡的指揮下,不肯退縮的河內軍,只有覆滅一途。

想必老爹自己所期望的,也不是那樣的結局吧?

王羽的表演天賦不是天生的,而是練出來的,這是偽裝潛伏的必要技能。因此,他心里雖然千念百轉,但卻絲毫沒有訴諸于外。

因此,帳內的另幾個人看到的,只是一個擔憂父親的孝子。不過,在場的人沒一個是笨蛋,王羽表現得越平靜,他們就越能感受到平靜外表下,那深不可測的一面。

有張有弛,因人制宜,殺伐果斷,梟雄之姿。這就是于禁的觀感。

以他的身份,能進入中軍帳,完全是因為王羽的主張。于禁明白,這是主公已經將自己視為心腹的表示,他很清楚接下來王羽要做什么。

掌兵權,摧強敵,就這么簡單,就這么霸氣!

有勇無謀?不,只是主公的本領太大,因此信心十足罷了。

至于其他……如今,亂世之象已顯,帝國光輝不再,只有梟雄,才能開創出一片新天地。老主公的抱殘守缺是不合時宜的,主公的判斷才是最為英明的。

蔡姓老者的觀感則比較復雜。

他與王家是世交,早在少年時,兩人便已相交莫逆,兩人的前途大相徑庭,但某些地方卻很相似。王匡老來得子,他則老來得女,若不是當日他的諫言觸怒靈帝,被發配出京,輾轉流落至吳郡,以兩家的交情,恐怕早就成就秦晉之好了。

此次他奉旨返京,聽聞王匡屯兵河內,故而過洛陽而不入,渡河拜訪故友,欲再續前緣。卻不想一提此事,王匡便愁眉不展,哀嘆連連,備言兒子王羽懦弱無能,恐辜負老友一番美意。

蔡老聞言,也是躊躇不定。

他自己為人豁達,倒是不在意這許多,問題在于他那位掌上明珠。

琰兒素有才女之名,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即便在人才眾多的吳郡,也是傳為一時美談。雖不至心高氣傲,但對夫婿的期待總是要高一些,一個膽小如鼠,才氣全無,只是長相還湊合的少年,恐怕……

不過,世事無常,在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的變化中,蔡老親眼所見的,分明就是與老友描述完全相反的一位少年英雄。

勇!請戰出擊,潛入敵營,刺將脫身……此乃大勇!非蓋世豪杰不能為也。

智!身為當世大儒,蔡老已經意識到了,當日王羽請戰說的那些話,都是有的放矢,自己那位老友最是忠君不過,那套說辭,分明就是量身定做的。此外,王羽還利用了王匡和韓浩的矛盾。

智慧,在這些細節中一展無遺。

才,能說出大漢養士四百載,仗義死節的話來,縱然不是滿腹經綸之士,也不可能僅僅是個武夫。若是自己的夙愿能夠達成,后漢書中,必有此句的重重一筆!

如果他日王羽也能功成名就,這個歷史片段必將成為千古美談!

大智大勇,才德兼備,對王羽,蔡老是越看越愛,越看越對眼,到得后來,完全就是老丈人看女婿的架勢了。

當然,想要成就這段佳緣,還得先說服琰兒才行,而且,此事可能還會有些麻煩……

住進軍營這段日子,家里那幾個仆人沒少在女兒面前說閑話。蔡老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他們不看好王匡,更不看好王羽,只盼望著早日進京,跟著小姐嫁入豪門,好享受榮華富貴呢。

自己那個女兒很有主見,性情也是外柔內剛,一旦她已經有了成見,就算把王羽的事跡都擺在面前,恐怕也……

蔡老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女兒反駁自己的情景:

勇?女兒不喜歡武夫,更喜歡才子;智?賣弄心機,心術不正,豈是好人?才……父親,這句話不會是您自己杜撰的吧?若是他真有此才華,且容女兒考校他的詞賦如何?

當然,百行孝為先,如果父親有命,女兒無有不從……

棘手,相當棘手!

蔡老眼中的喜意斂去,皺起了眉頭。自家女兒可不是任由自己擺布的嬌小姐,須得想個萬全之策出來才好,可是,這種事可不是自己的長項啊。

相對于老丈人式的糾結,在場的最后一個重量級人物,心思就單純多了。

對郡兵統領方悅來說,這兩天發生的事,除了不可思議,還是不可思議。他很能理解王匡的感受,若是易地而處,說不定他也會暈過去。

不過,作為一名純粹的武將,方悅有個好習慣,那就是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先解決最緊要的事情才是正理。

他輕咳一聲,打破了帳中的靜默。

“蔡中郎,王公子,現在說這些話可能有些不合時宜,不過,末將還是想提醒王公子,西涼兵馬隨時會卷土重來,若不抓緊機會撤兵,恐怕……”

王羽劍眉一軒,直接反問道:“撤兵?方都尉想撤兵?”

“……”沒想到被王羽這么干凈利落的給堵回來,方悅當即就是一滯,隨即他面色有些漲紅,語氣也變得更加強硬起來。

“不是末將想退兵,而是王使君早就有了退兵之意,敵眾吾寡,敵強我弱,有韓別駕的兵馬在,戰局尚可勉強維持。現在韓別駕已經……早在張濟進攻之時,王使君就已經有所決斷了,現在西涼軍暫退,不正是……”

“方都尉差矣!”王羽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方悅的話。別說退兵與他的既定策略不符,就算相符合,這個時候也不能任由方悅發揮,否則主導權就會落在對方手上。

“此一時,彼一時,父親之所以在張濟進攻時萌生退意,只是因為西涼軍出奇兵,我軍準備不足,有遭受優勢敵人兩面夾擊的危險。既無勝算,自然當以全師為上。可是現在,敵我形勢已經分明,董卓被我刺傷,西涼軍必來報仇。因怒而興師,乃是兵法大忌,我方有備而戰,敵則倉促而來,以逸待勞,敵軍雖多,又何懼之有?”

這時代,能熟讀春秋的武將,就已經算是文武雙全了。方悅自忖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不過,他畢竟只是個武將。王羽的口才,能讓當世大儒都為之驚嘆,方悅又豈是敵手?

他幾句話就被王羽給繞暈了,別說反駁,想順著話茬往下說都困難。

不過,方悅只是口才不行,腦子還是很清楚的。

什么有備無備,因怒興師他扯不清,他只知道,牛輔是張濟的上司,手下的兵比張濟更多更強,河內軍連一個張濟都打不過,對上合兵一處的西涼軍,結果,還用說嗎?

打仗這種事,終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辯兵法策略辯不過也不要緊,再換個話題就是了。

方悅斜睨王羽,冷著臉說道:“王公子張口刺殺,閉口割耳,但末將卻有一事不明,公子可否為末將解惑?”

王羽從容一笑:“但說無妨。”

“董賊為何不在洛陽城中,突然出現在河陰姑且不論。不過,耳朵長在腦袋上,王公子既然能割董賊的耳朵,想必就能割到董賊的腦袋。末將只是奇怪,公子到底在什么樣的情形下,完完整整的割了只耳朵下來,卻沒傷到董賊的性命呢?”

一邊說,方悅還一邊比劃著,“正面對敵?公子用的卻是什么招式?又是如何在千軍萬馬中殺出重圍的?據說溫侯呂奉先時常護衛在董賊身邊,莫非公子真有萬夫不當之勇,天下無敵?若不是正面對敵,那末將就更奇怪了,公子為何趁機取董賊性命,以盡全功呢?”

方悅的質疑很犀利,連蔡老都從深思中驚覺,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面露狐疑之色。

方悅見狀,更加得意,他趁勝追擊道:“王公子,即便你沒真的刺到董賊,只是偵察到了河陰大營炸營的情報,那也足夠了,加上你昨日在營中制服驚馬之事,王使君想必也已老懷大慰,就犯不上再編造些……嘿嘿,你知道末將的意思。”

“方都尉說的不錯!”

“就是這個道理!”

“沒有證據,憑什么……”

將為軍之膽,主將昏倒不是尋常小事,軍中有點身份的軍將都來了。而郡兵的人數多,將校自然也多,這時見方悅占了上風,也是紛紛鼓噪起來。

王羽冷目如電,在人群中掃視而過,與他對視者,都感到心中震顫,后背發涼,不由自主的轉頭避開,或者低下頭去。

懾服眾將,王羽玩味的看著方悅,眼神犀利,直看得后者心里開始發毛,方才說道:“方都尉,你認為我想冒功?”

“末將不敢。”方悅有些心虛,卻不肯示弱:“不過,公道自在人心,如果王公子不解釋清楚,誰知道事情到底如何呢?”

“也好,那我就解釋給你聽聽好了。”王羽從懷中掏出一物,隨手往桌案上一丟:“你且看看,這是何物?”

此時雖是正午,但帳內的人也很多,陽光被遮住了,因此顯得有些昏暗。然后,王羽丟出那物,卻劃出了一道光弧,眾人大奇,定睛一看,原來卻是一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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