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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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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夢吉等]240回本【濟公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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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17:15: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回     救義僕同赴千家口 見拜弟各訴別離情

  話說楊再田在書房內問刺客名姓,那賊人說:“我姓華名雲龍,綽號人稱乾坤盜鼠,乃是西川人。”趙太守說:“兄長不用問了,我把他帶到秦相那裏,聽候相爺辦理。”楊再田過來謝了濟公,說:“要非聖僧來此,吾早為泉下人矣!從今我再也不敢不信服僧道了。”從新又另整盃盤,給和尚斟酒,祇吃到東方發曉,雞鳴三唱。

  天色大曉,外面聲音一片,門上人進來回話說:“今有太守衙來轎接大人,在外邊伺候。”不多時,祇見趙福、趙祿二人,拿著衣包進來。趙太守立刻換了衣服,問:“何人給你等送信,知道我在這裏?”趙福說:“是如意巷的更夫李三,奉濟公之命令,一早給我們送信,叫我等在這裏楊宅迎接大人。”趙太守一聽這話,心中這纔明白,立刻把衣服換好。問濟公:“是坐轎是騎馬?”濟公說:“太守你先押解賊人去,我隨後就到。”太守立刻告辭,出來上轎,楊再田送出到外面。柴元祿、杜振英、雷世遠、馬安杰四位班頭,押解著賊人直奔秦相府,有人往裏面回話。秦相自從和尚同太守走後,在書房直等到四鼓以後,不見和尚到來,身覺勞乏,眠在床上,和衣而臥。少時天亮,起來淨面吃茶,方用過點心,祇見家人進來回話說:“回稟相爺,現在趙太守帶領班頭,將賊人拿來,在府門外聽候示下。”秦相說:“先把太守請進來,隨後把賊人帶上來。”家人到外面說:“相爺有請!”趙太守來到裏面,給秦相行禮,將昨夜晚在如意巷口拿賊的事,多蒙濟公將賊人拿獲,一一述說一遍。

  秦相立刻吩咐將賊人帶上來,兩旁人答應,將賊人帶到。秦相一看這賊人,比劉昌更透雄壯,穿著一身夜行衣服,怒目橫眉。秦相說:“你姓甚麼?叫甚麼?哪裏人氏?將我的玉鐲、鳳冠盜去,放在何處?趁此實說,免得皮肉受苦!”下面賊人說:“大人不便細問,我是西川人,我叫華雲龍,玉鐲、鳳冠是我盜的。”秦大人說:“你賣在哪裏?”華雲龍說:“我賣給過往客商,不知名姓,賣了一千三百兩銀子,被我隨後將銀子花了。”秦丞相一聞此言,勃然大怒,說:“我的傳家之寶,竟被你盜去。”正在動怒,要打賊人,外面有人進來回稟﹔“濟公禪師到!”秦相吩咐有請。

  書中交代,怎麼濟公到來晚了?祇因濟公由楊再田家中出來,出了如意巷,剛來到大街,祇見一人拿著果籃,直奔向前,跪倒行禮,口稱:“師父,你老人家一向可好?”濟公用手相攙,原來是探囊取物趙斌。濟公說:“徒弟你跟我來,我有話說。”趙斌說:“我今天剛到果子市,買點果子要做小本經營,師父有何話說?”濟公說:“你跟我到酒舖喝盅酒。”趙斌點頭,跟著濟公來到酒舖,要了兩壺酒。濟公說:“趙斌,我看你這幾日印堂發暗,氣色不佳,我給你八錠黃金,你自己拿家去,糴米買柴,過百日之後,再作買賣。”說罷把那八錠黃金取出來,交給趙斌。趙斌謝了聖僧,給了酒錢,二人出了酒館,濟公直奔秦府而來。

  到了門首,家人回稟進去,秦相叫請,和尚到了裏邊,見相爺正自審問賊人。濟公說:“大人可曾問明了口供?”秦相說:“今已問明了,他叫華雲龍,盜我玉鐲、鳳冠,賣給不知名姓之人,把我兩種寶貝失迷了。”濟公說:“賊人名叫華雲龍,你別不要臉啦!你那樣人物,連真名姓都沒有嗎?說姓華為是發財呀?”賊人一聽,把眼一翻說:“和尚,你真是我的對頭冤家,我打算替華二弟打一脫案,要招出我的案來,我也是死,不想和尚認識我。”大人說:“你姓甚麼叫甚麼?倒是怎麼一段緣故?講來!”賊人說:“我姓王名通,乃是西川人,家住在成都府。因為我家兄在成都府,當一書辦,因為使了二百兩贓銀,被楊再田收監入獄,置之死地。那時我正在外面流落,後來我回去,纔知我家兄已死了。我要找楊再田報仇,不想贓官已然丁憂回籍,故我找到臨安來。在酒樓,遇見華雲龍,他也是西川人,綠林的朋友。我二人見面,就住在城隍山下劉昌家中。因為遊城隍山,遇見一個帶髮修行的少婦,華雲龍一見美色起意,晚間入烏竹庵意欲採花,不想因姦不允,他將那少婦殺死,又將老尼姑砍倒。他回到寓所,一告訴我,我就替他擔驚。我二人次日到泰山樓喝酒,因為口角相爭,他一刀把淨街太歲秦祿殺死。後來我同他在酒樓吃酒,我勸他不可這樣胡鬧,倘被官人拿獲,豈不有性命之憂?他說我膽小,他要做驚天動地事,要殺秦相。我又用話一激他,我二人晚間就來到秦相府。他到了相府,盜了奇巧玲瓏白玉鐲,十三掛嵌寶垂珠鳳冠,他在粉皮牆題的詩,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人做的。”旁邊也有先生寫了招供,寫完了,呈與秦大人過目。

  秦相一看,自己這纔明白,問道:“王通,現在華雲龍他在哪裏住?你必知情。你如要說了實話,我必要從輕辦你,你如不說實話,我必要重辦你。”王通說:“大人不必生氣,我同華雲龍原先是一處住,也不住店,或是廟宇鐘樓鼓樓,或大戶人家花園僻靜之處存身。自從昨天晌午,聽說劉昌犯了案,他不敢在臨安再住。我二人商量好了,他到千家口通順店去等我,不見不散,準約會我那時去,我二人同回西川。”秦相聽明白,問:“濟公,這此事如何辦法?”濟公說:“大人派人拿去罷。”秦相說:“手下官人如何拿得了這樣賊?還是師父慈悲慈悲罷!”濟公說:“我去拿也行,有功就得賞,有過就得罰,大人先賞二百兩銀子,給柴元祿、杜振英,他二人辦此賊有功。再給二百兩銀子盤費,大人辦一套海捕公文,相諭,我帶他二人去拿賊。先把王通交錢塘縣針鐐入獄,不准難為他,後把華雲龍拿來,當堂叫他二人對質。”秦相說:“甚好。”立刻叫太守回衙門,給辦海捕公文,相爺親筆標了相諭。和尚說:“柴頭、杜頭你們二位班頭去跟和尚去辦案,別穿這在官應役的衣裳,你們兩個人改扮做外鄉人的樣,好遮蓋眾人的眼目。”兩位班頭點頭答應,跟太守回衙門。

  太守辦好文書,柴頭杜頭到街上買了兩身月白粗布褲褂,左大襟白骨頭鈕子,兩隻岔配鞋,二人裝扮起來,把官衣包在包裹之內,帶著文書,來到相府。濟公已吃完早飯,二班頭領了相諭、盤費,秦相說:“師父這一到千家口,如將賊人拿獲了,三衙門領一千二百兩銀賞格外,也是一種喜事。”濟公同二人出了府門,往前行走,祇見桃紅柳綠,艷陽天氣,野外芳草一色新。和尚信口作歌:

  堪嘆人為歲月荒,何時得能出塵疆?從容作事拋煩惱,忍奈長調遠怨方。
  人因貪財身家喪,蠶為貪食命早亡。諸公攜手回頭望,元源三教禮何長!
  纔見英雄邦國定,回頭半途在郊荒。任君蓋下千間捨,一身難臥兩張床。
  一世功名千世孽,半生榮貴半生障。那時早隱高山上,紅塵白浪任他忙。

  和尚唱罷山歌,說:“二位頭兒,你二人快走!華雲龍在前邊樹林之內上吊哪,他要一死,亦不能拿他去了。”柴杜二人一聽,立刻答應,飛身上前。快跑了有五六里之遙,果然見前邊一樹林,有一人正在歪脖樹上拴套。柴元祿一瞧,說:“不得了,了不得!要是賊人一上吊,這一千二百兩銀子的賞,也不用要了,差事亦不要辦了。”自己趕緊腳底下加勁,往前跑到樹林,那人早已吊上。柴元祿急了,雙手一抱,竟將賊人捉住。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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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17:17: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回     美髯公拜請濟公 會英樓巧遇賊寇

  話說柴元祿過去把上吊人抱住。杜振英追來一看,說:“大哥你把華雲龍拿了?”柴元祿低頭一看,說:“這是華雲龍的老爺。”杜振英說:“怎麼?”柴元祿說:“你看這個人鬍鬚都白了,他這大年紀還採花麼?”兩個人就把這老丈扶起來,一個捶腰,一個呼喚“老丈醒來!”

  緩了半天,這老者緩過一口氣,一睜眼瞧了瞧,老丈反勃然大怒,說:“兩個小輩,放著道路不走,多管閑事!”柴頭等老頭罵完了,說:“老頭,你真不講理,要比我兩個人在這裏上吊,你瞧見了,你管也不管?人焉有見死不救之理?你別瞧我二人穿的衣服平常。你這大的年紀,為甚麼事情行這樣愚志?是為銀錢,是受人欺辱?你依實細細告訴我二人,或我二人能救得的,可以救你。你罵我二人,我們也不計惱,我問你,實因怎麼一段情節?”老者嘆了一口氣,說:“方纔我是一時的急火,多多得罪你二人。我倒不是因為別的罵你,我想我的事,細細告訴你二人,你們也管不了,我橫豎還得死,你們倒叫我受兩遍罪。”柴頭說:“你說說為甚麼事尋死?我二人既說能辦就能辦。你瞧我們兩人穿的衣裳,像村莊鄉人,也不是在你面前誇口,說一句大話,勿論甚麼事,我二人都可管得了!”

  老丈說:“二位既要問我,二位請坐下,聽我慢慢告稟。我本是阜豐縣聚花村人,我姓傅名有德。我家主人姓馮名文泰,在安徽涇縣做了一任知縣。我家老爺是一位清官,兩袖清風,愛民如子,病故在任上,官囊空虛,一貧如洗。我同著我家夫人、公子、小姐,扶樞回歸故里原籍。我家小姐給的是臨安城的官宦人家,婆家是吏部左堂朱大人,現在來信,婆家要迎娶。我家夫人無錢陪送小姐奩,叫我上鎮江府──原本我家舅老爺,做那裏的二府推官,叫我去要二百兩銀子,賠送小姐。去到鎮江府,一見我家舅老爺,舅老爺一聽說我家老爺死在任上,埋怨我為何不把我家祖母送到他那裏去?倒難為我家夫人帶著兒女過這十分苦日子。我家舅老爺給了我六百兩銀子,說,五百兩給我主母賠送姑娘,那一百兩給我,叫我墊辦著用,常看我年老受苦辛不易。我怕銀子在路上不好拿,我買了十二錠黃金,做了一個銀幅子,就帶在腰中。我走到這樹林子,覺著腹中疼痛,總是在道路上,是白天受暑夜晚著涼。我肚腹疼痛不能走,就在這樹下歇息。正在發愁,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手中拿著一條繩子,問我為何坐在樹下不走?我說:‘我肚腹疼痛的厲害。’他過來給我兩顆痧藥萬金錠,我吃下去,覺著一行動,就睡著了。後來我醒來一看,那男子蹤跡不見,那條繩子在地下放著,我一摸腰裏十二錠黃金銀幅子都沒有了。二位想想:我回去見了我家主母,怎麼交代?我家夫人本來家寒,又要賠小姐,急等用錢。我有心再回鎮江府,見了我家舅老爺,也是無話可答,我說:‘罷了,還許我家舅老爺不信。’我左思右想,是前進無門,後退無路,莫如我一死倒也乾淨,也就管不了我家夫人的事了。二位雖是好意救了我,我還是得死,豈不是受二遍罪?”

  柴、杜二位一聽,就知道這是濟公的取巧,支使我兩個人來救人,哪裏有華雲龍?柴、杜一想:“我二人何不給和尚找點麻煩?”想罷,說:“傅有德,你別死,回頭由南邊來了一個窮和尚,你過去揪住他,跟他要銀子。他不給銀子,不叫他去,叫他給你想主意。”傅有德說:“甚好。”

  正說著,祇見由北邊來了一個窮和尚,一溜歪斜,腳步倉皇,來者正是濟公。一邊往前走,和尚信口說道:“你說我瘋我就瘋,瘋顛之症大不同,有人學僧瘋顛症,須下貧借酒一瓶。”口中正自唱歌。柴元祿說:“師父,你老人家快來。”傅有德一看,是個窮顛和尚,衣服襤褸。和尚過來問:“二位,這是何人哪?”柴、杜二人把上項事細述一番,濟公問道:“你二人有六百兩銀子哪?”二人說:“沒有。”和尚說:“你們兩人既沒有六百兩銀子,怎麼能救得了傅有德?不是無故的找事。你們兩個人現有多少錢?”柴頭、杜頭說:“我們兩個人,就是這二百兩銀子盤費,別處並無一文錢。”

  傅有德一聽這三個人的話,自己一想:“我丟了銀子,何必為難他們?”自己想罷,說:“你們三位不用管。”和尚說:“焉有不管之理?我方纔已聽明白兩人說了,來罷!我給你把套拴上,你好上吊。”柴頭、杜頭說:“師父你老人家說這甚麼話?你叫我們來救他的,你老人家怎麼又不管?總得想主意救了他纔好。”和尚說:“事既是如此,傅有德你跟我們走罷,直奔千家口,你瞧有人大喊一聲奔我來,那就是你的財了。”傅有德說:“就是罷。”三個人跟著濟公,出了樹林,一直往千家口走。還有四五里之遙,和尚一邊往前走,口中說道:

  你會使乖,別人也不呆。你愛錢財,前生須帶來。
  我命非你排,自有天公在。時來運來,人來還你債。時衰運衰,你被他人賣。
  常言道:做善好消災,怕你無福難擔待。使機謀把心胸壞,一任桑田變滄海。

  和尚唱著山歌,正往前走,忽然間由打千家口的村頭,有人大喊一聲說:“聖僧長老,你老人家可來了!弟子找你老人家,如同鑽冰取火,軋沙求油。”後面還跟著一位,兩個人跑到濟公跟前,雙膝跪倒。二班頭一看,認識這二人。前頭這位身高八尺,膀闊三停,頭戴粉綾紅緞軟帕袖巾,繡團花分五彩,身穿粉綾紅色箭袖袍,腰繫絲絛,薄底快靴,面如白雪,兩道細眉,一雙大眼,裂腮額。後面跟定那位,頭戴寶藍緞色扎巾,身穿寶藍緞箭袖袍,腰繫皮挺帶,薄底快靴,面似淡金,重眉闊目,三山得配,五岳停勻,海下一部黃鬍鬚遮滿胸前,外披一件寶藍緞英雄大氅,這個乃是美髯公陳孝。前頭一位,姓楊單名猛,外號病符神。

  這兩個人乃是保鏢達官。祇因保著一支鏢上曲州府,客人王忠住在千家口通順店,忽然王忠得了禁口痢疾,忙請了一位先生來調治,又把藥用反了,病症一天比一天沉重。王忠在床上睡著直哭,想起家裏的父母,自己有病,在這裏又無至近的親人,帶著三十萬銀子辦貨,倘如口眼一閉,願做他鄉的怨鬼,異地的孤魂。楊猛、陳孝這兩個人是忠厚人,看客人病的沉重,又是孝子,打算趕緊請先生給他治好了病。千家口這裏,又沒有高明醫士,兩個人去到靈隱寺問濟公。到廟中一問,說濟公並未在廟裏,細細探聽,說濟公被人請到昆山縣去治病。楊猛、陳孝二人無法,廟中留下話,仍回店內等候。等了兩天,也不見濟公來,二人心中甚為愁悶,今天出來閑步,偶然聽濟公口唱山歌而來,楊猛大喊一聲,二人過去行禮。和尚說:“你二人從哪裏來?”陳孝就說:“客人病在店中,到靈隱寺去請你老人家,沒見著,我們也不能走,求師父慈悲慈悲罷!”和尚點頭說:“你二人起來!”柴頭、杜頭也認識,說:“二位達官從哪裏來?”陳孝一瞧,是二位班頭,陳孝也樂了,說:“二位為何這樣的打扮?”柴頭說:“我們出來私訪辦案。”這幾個跟著濟公進了村口,是南北的街道,東西有舖戶,路西有一座酒樓,和尚站住不走了。此時這六個人是四樣心意,柴頭、杜頭想要辦案拿華雲龍﹔傅有德心想有人大喊一聲,我這六百兩銀子得跟他二人要﹔二位達官想濟公來了,好把客人王忠治好,就可以起身﹔和尚見了酒樓,就想吃酒。說:“眾位,我們進去喝盅酒。”大眾雖不願意,也不好違背,眾人同和尚進了酒館。濟公一看是會英樓,心中一動,說:“要捉拿採花淫賊華雲龍,在此等候。”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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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綠林賊偏遇路劫 設奸謀畫虎不成

  話說濟公進了會英樓,掌櫃的見他衣服平常,是一窮僧,並未逢迎。楊猛、陳孝等五個進來,他連忙過來說:“眾位裏邊坐。”濟公站在櫃外說:“掌櫃的,我也來了。”那掌櫃的說:“和尚,你來甚好,裏面請坐罷。”六人進去到了後堂,跑堂的過來說:“你六位上樓還是在哪裏?”和尚問:“有雅座沒有?”跑堂的說:“祇有一個雅座,方纔進去三人,已然要酒菜吃了。你六位上樓罷。”和尚說:“不上樓,我到雅座,把三位讓出來如何?”跑堂說:“那不行!”和尚說:“你不要管,我到雅座去。”一掀簾子進去,看見三人正自吃酒,是新拜的盟兄弟,大哥請兩個兄弟吃酒。正在談心,祇見外邊進來一個和尚,到這裏來說:“你們三位在這裏吃酒,酒錢我給了,我給你三位再要幾樣菜罷!”三人都站起來,大哥疑惑和尚和二位盟弟相好,那二人疑惑是大哥認識的,都連說:“和尚不必捨帳,你在這裏同吃酒罷。”和尚說:“請,請!”自己退身出去了。大哥問:“二位兄弟,這是哪廟裏的和尚?”那二人說:“我們不知道,不是兄長的朋友嗎?”他又說:“不是。”三人都笑了,說:“這是怎麼件事呢?坐下喝罷。”三人方一落座,全都連忙起來,“哼”了一聲,大哥說:“我方纔一坐,不知甚麼扎我屁股一下。”那二人說:“叫跑堂的快拿盤來,你這屋中不好,我們挪外間去。”跑堂的可給他們搬出來。濟公幾人見人家出來,他們就進去。到了裏邊落座,要了酒菜,擺上喝了幾盃,祇聽外面有人說話,聲音宏亮,說:“合字並赤字,啃撒窯兒,把合字赤字窯兒英找孫。”說完,進來三個江洋大盜。

  書中交代:內中就有華雲龍。祇因華雲龍自臨安和王通分手,定準在千家口通順店內約會,又不見不散,他在通順店內,人家都當他是一個保鏢達官。他往日住在後院上房之中,昨夜晚間他自己吃完晚飯,覺得心神不寧,髮似人揪,肉似勾打,叫店中夥計算結店帳,說:“我要走,要有西川姓王名通來找我,你告訴他,我先走了,和他家中相見罷。”夥計答應。他出了店門,天已初鼓之際,走到村外,祇見滿天星斗,皓月當空,走了五六里之遙,有一座樹林,從樹林內跳出一人,口中說:

  自幼生來心性魯,好學槍棒懶讀書。漂蓬四海免民禍,浪蕩江湖臨草廬。
  遇見良善俺要救,專把貪官惡霸誅。我人到處居方寸,哪管皇王法有無。

  說完了八句,把刀一亮,說:“吠!對面行路之人,快留下買路金銀,饒你不死!”華雲龍聽罷說:“對面是合字。”那攔路之人,哈哈大笑說:“我是濟字。”華雲龍說:“你不是綠林中的合字麼?”那人說:“我一概不懂。”說著話,擺刀過來摟頭就剁。華雲龍拉刀剛要動手,一看這人身高八尺,穿著翠藍褂,面如藍靛,髮似朱砂,一部紅鬍髯飄灑胸前,長得兇如瘟神,猛似太歲。這人不覺把刀還入鞘內,說:“原來是華二哥,從哪裏來?因何連夜行路?”華雲龍一看,說:“原來是雷二弟,提起來一言難盡。”華雲龍就把由江西來到臨安,所作所為事一說,祇是沒提烏竹庵採花之事。

  書中交代:來者這人姓雷名鳴,原籍是鎮江府丹陽縣龍泉塢人,也是一位綠林的英雄。他與陳亮是結義的弟兄,二人分手有一年多沒見。雷鳴去到陳家堡找陳亮,陳亮家中人說:“陳亮已上臨安去了。”雷鳴一聽,心中甚不放心,要到臨安去找陳亮。今天走在半路之上,見對面來了一個夜行人,雷鳴故意由樹林躥出來,亮刀截住,過來一看是華雲龍,二人這纔行禮畢,敘離別之情。

  華雲龍說:“雷二弟,你方纔唸的八句詩詞,是你自己做的嗎?”雷鳴說:“不是,這是楊明大哥做的。華二哥你在臨安,可見著陳亮?我正要去找他呢。”華雲龍說:“我倒沒有見過陳亮。依我說,你別去找他,因我在臨安泰山樓殺了人,秦相府盜了玉鐲、鳳冠,你要一去,恐怕人家瞧見你行跡可疑,把你辦了,倒多有不便。”雷鳴說:“不要緊,我到臨安沒事便罷,倘若我要失了腳,我替二哥打一脫案。二哥你跟我同去,俺們二人在臨安盤桓一月,你我一同回江西,也不為晚。”華雲龍本是沒準主意的人,一聽雷鳴這話,自己動了心,說:“既然如是,雷二弟你我一同走。”二人剛走了不遠,見眼前樹林內轉出一人,過來攔住去路,二人趕著,不是別人,正是聖手白狼陳亮。

  書中交代:陳亮自從前者濟公要給開水澆頭,切菜刀落髮,嚇的陳亮跑了,他就在臨安城找了個僻靜的店裏住著。華雲龍在臨安城所做所為的事情,陳亮都知道,後來聽說拿著野雞溜子劉昌,濟公奉命出都辦案,陳亮纔要追下華雲龍送信,叫他遠奔他鄉。不想今天走在這裏,遇見雷鳴、華雲龍,三人見面行禮,坐在就地,各敘已往從前之事。

  天光已亮,陳亮說:“你們先到千家口沐浴淨身,吃點東西,商量著再走。”華雲龍點頭,三個人一同來到千家口,沐浴淨身,吃點心。喝了點茶,天已正午,三人要去吃酒,來到會英樓,華雲龍說:“瞧見有翅子窯的鸚爪孫,留點神。”濟公在雅座早已聽見,和尚也未出來。

  三人上了酒樓,一看也乾淨,要幾樣冷葷菜,乾鮮果品,燒黃二酒,祇要好吃,就得不怕錢,跑堂的立刻到櫃上要了酒菜。不多時擺好,三人吃酒談話,真是開懷暢飲,酒逢知己千盃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雷鳴告訴華雲龍說:“不必走,臨安沒有辦案之人便罷,若要有辦案之人,自有我認帳,管叫他來一個拿一個,來兩個拿一雙。”陳亮一聽,說:“二哥,你別大意。現有濟公長老,帶著兩個班頭,要捉拿華二哥,那濟公善曉過去未來之事。”雷鳴一聽,哈哈大笑說:“陳老三,你怕和尚,我不怕和尚,憑他這三人要捉拿華二哥?不是我說句大話,二百官兵圍上,也捉不住他。”陳亮說:“兄長你有所不知,我告訴你罷,那濟公長老神通廣大,法術無邊,要用手一指,就不能動轉。”雷鳴一聽此言,拍案大嚷說:“陳老三,你真氣煞我也!你這是長和尚的威風,減咱們弟兄的銳氣。這個和尚不來便罷,他要來時,我先把他殺了。要不然,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到臨安去訪問靈隱寺,把這和尚殺了,方出我胸中之氣。”陳亮說:“雷二哥,你趁早別說這個話,你不說倒許沒事,你一說也許被濟公掐算出來找你,真要一來,你我三人皆逃不了。”華雲龍道:“你們二位喝酒罷,幸虧此地沒人,要有人聽見,多有不便,你我說話總要留心。”雷鳴說:“華二哥,你怕和尚,我不怕和尚。”

  正在說話之際,樓下就有人叫喊一聲,說:“好賊,我就是拿華雲龍的和尚來了,我今天全把你們拿住,一個跑不了。”

  書中交代:和尚在雅座,同著楊猛、陳孝二位班頭、傅有德正在那裏吃酒,聽外面有人一調綠林中的黑話,和尚就知道是他們三個人來了。容他們坐下,和尚這纔由雅座出來,告訴楊猛等幾個人說:“我到外面方便。”和尚來到樓梯下,正聽見雷鳴那裏說大話,和尚這纔答言,要上樓捉拿乾坤盜鼠華雲龍。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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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17:21: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回     顯神通戲耍雷鳴 捨妙藥義救王忠

  話說濟公在樓下一答,樓上華雲龍是驚弓之鳥,賊人膽虛,一縱身跳出樓窗,竟自逃走。陳亮一聽,說:“二哥你看如何?我說不叫你說,你看來了!”雷鳴伸手拉刀,奔到樓門,往下一看,見和尚衣服襤褸不堪,長著二寸多長的短頭髮,一臉的油泥,登樓梯正要上樓。雷鳴舉起刀來,打算和尚一上來,用刀將和尚劈下去。和尚一抬頭,早瞧見他,用手一指,口唸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用定神法把雷鳴定住。

  濟公上得樓來,由雷鳴旁邊過去。陳亮一見,趕緊行禮說:“師父,一向可好?”和尚一瞧,說:“亮兒,你在這裏,好呀!”陳亮說:“弟子在此等候多時,師父你來喝酒罷!”和尚過來坐下,陳亮斟了一盃酒,和尚端起來就喝,陳亮過來說:“師父,慈悲慈悲罷!把定神法撤了罷!要是有人看見,成甚麼樣子?”和尚搖頭。

  正在這番光景,祇聽樓下一聲“哎呀!咕嚕嚕,嘩啦啦,撲咚撲咚”,原來是跑堂的拿油盤托著菜,心中想,“樓上這三位大爺很富豪,要好好伺候,必多得酒錢。”拿著菜剛一上樓梯,猛抬頭一看,見這位藍臉紅須,舉著刀像欲殺人的樣子,跑堂的一嚇,手腳一軟,油盤也打了,他也翻身栽倒,滾下樓梯。上面陳亮聽見,又求師父說:“師父,你快把定神法撤了罷!叫人瞧見,實不是樣子。”濟公說:“便宜他。”用手一指,“你過來罷!”雷鳴這纔能轉動,方纔心中明白,心中說:“這個和尚可不好惹,我先把刀還入鞘內,我再算計他。我過去嘴裏跟他說好話,跟他坐在一處,冷不防給他一刀,把他殺了,就算給我華二哥報了仇,叫他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想罷,過來跪倒,給濟公磕頭說:“師父,你老人家既是我拜弟陳亮的師父,如同我師父一樣,方纔我一時間蒙昧無知,求你老人家恕罪。”陳亮一看,心中甚為歡喜,想:“我二哥倒是好人,知過必改。”陳亮這纔說:“師父,我二哥知錯認錯,你老人家看在我的面上,饒恕他罷!”和尚說:“你起來罷!”雷鳴站起來,就坐在和尚這條板凳上,和尚站起來,就躲到那邊去了。陳亮說:“師父為甚麼躲開?”和尚說:“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冷不防一刀,不是玩的。”嚇的雷鳴心中一驚。陳亮說:“師父,祇管放心!我二哥是個粗魯的人,他也絕不敢跟師父無禮。”和尚說:“我也知道。”

  正說著話,跑堂的上來,向雷鳴說:“大爺,我怎麼得罪你了?你拿刀要砍我。嚇得我摔下樓去,摔了四個盤子,糟踏了四碟菜。”雷鳴說:“不要緊,回頭我照數賠你錢。我是聽見樓下有我的仇人說話,我拉刀要下樓,並不是恨你。”把這件事也就遮過了。再一看和尚,祇顧跟陳亮說話,也不往這邊瞧。雷鳴冷不防拉出刀來要刺和尚,和尚用手一指,又把雷鳴定住。和尚拍桌子大嚷:“好賊人,你要謀害和尚!二位班頭快拿賊,賊在樓上呢!”下面雅座眾人都聽了,柴元祿、杜振英說:“二位達官幫個忙,賊在樓上哩。”二位班頭拿著鐵尺,躥出雅座,直奔樓梯。陳孝沒兵刃,抄起一把鐵銃,楊猛本是渾人,也沒有兵刃,他出來一看,正見掌灶的掌通條通火,楊猛跑過去一個嘴巴,把掌灶的打了一個筋斗,奪過鐵通條就跑,也奔樓梯上來。樓下眾酒飯客,嚇的一陣大亂。二位班頭同楊猛、陳孝上樓,見和尚那裏坐著,旁邊一位白臉俊品人物,一位藍臉紅須,瞪著眼拿著刀,跑堂的在旁邊站著,別無他人。

  柴頭說:“聖僧,賊在哪裏?”和尚說:“我一嚷,賊即跑了,這是我兩個徒弟。二位班頭過來,我給你們引見。”用手一指陳亮,說:“這是我徒弟亮兒。”柴頭說:“亮爺。”陳亮說:“我姓陳。”柴頭說:“原來是陳亮爺。”和尚又一指雷鳴,和尚說:“這也是我徒弟鳴兒。”雷鳴此時也能動轉,說的心裏直跳,二位班頭過來說:“鳴爺。”雷鳴說:“我姓雷。”二位班頭說:“雷鳴爺。”和尚又給二位班頭引見了。和尚說:“你們四位下去,在雅座等我。”四個人無法,轉身下樓。剛一下樓,掌灶的過來把楊猛攔住說:“這位大爺,我又沒有惹你,你把我的通條搶去,一個嘴巴,把我的牙給你打落了。”陳孝過去給人家賠罪,說了許多好話,這纔四個人回雅座去。

  雷鳴見四個人下了樓,把刀還入鞘內,心說:“這個和尚可不好惹,我明著不行,暗著結果他的性命。”站起來答訕著下了樓。來到下面,問:“跑堂的,我們上面吃了多少錢?連雅座的飯帳,及方纔你摔的傢伙,一共多少錢?”堂官到櫃上算清了,雷鳴拿出銀子來給了,又要了一個酒瓶子,叫夥計給包上兩祇熏雞子,說:“我們回頭帶著喝。”夥計到櫃上要了一個瓶子,打了一瓶酒,將熏雞子包好,交與雷鳴。雷鳴掏出一包蒙汗藥來,放在酒內。

  書中交待:這蒙汗藥可不是雷鳴自己配的。原本是雷鳴由鎮江府來,走在道路上碰見一個人,姓劉名鳳,外號叫單刀劉鳳,原先在綠林中當小夥計,也伺候過雷鳴、陳亮。因為他好賭,胡作非為,把他辭了,有二年多沒見。這天碰見雷鳴,劉鳳穿著一身華美的衣服,騎著一匹馬。一見雷鳴,趕緊翻身下馬,過來行禮。雷鳴說:“劉鳳你此時在哪裏?作何生理?”劉鳳說:“我現在開了一座黑店,遇有孤客行囊多,住下我就把他害了。我今是到慈雲觀去,買了十兩蒙汗藥。”雷鳴說:“你這十兩蒙汗藥,能害多少人?”劉鳳說:“能害一百人。”雷鳴說:“拿來我瞧瞧。”劉鳳由兜囊掏出來遞給雷鳴,雷鳴說:“你瞧有人來了!”劉鳳一回頭,雷鳴一刀,將劉鳳結果了,把屍骸捺到山洞之內,帶藥逃走。今天把藥掏出來,放在酒瓶之內,立刻上樓見濟公說:“師父,我有一事不明,要你老人家指教。我看這樓上人煙太多,說話多有不便,請師父跟我到後面無人之處細談。”陳亮叫人來算飯錢,濟公說:“不用算,早有人給了,咱們走罷。”

  三人下樓,和尚向雷鳴說:“拿著咱們那些東西再走。”雷鳴答應,帶著酒瓶熏雞,出了會英樓,一直往北走,到了村口外一二里之遙,前面有一松樹林,倒也清雅,當中一塊墳地,內有白石桌一塊,三人到石桌旁邊,把酒放下,雷鳴說:“師父,我請教你老人家,不為別故,我要問你一件事,你老人家是出家人,不應管在家之事。華雲龍雖說是賊人,偷的是秦相府,又未上你老人家廟中偷了圍桌偏衫五供,何必師父多管?”濟公說:“這話不對,我和尚要不然也不拿他。他不應往我們廟中去,鬧到不堪。”陳亮說:“師父,他並未往你們廟中去呀!”和尚說:“沒往我們廟中,他可往尼姑庵中去了,毀壞佛門靜地,我故此拿他。”雷鳴說:“師父不要提那些閑話,我這裏給你老人家預備有酒,你老人家喝酒罷!”和尚拿過來一瞧,又放下,雷鳴就把熏雞打開說:“師父吃菜罷。”濟公說:“這酒我不能喝,主不吃,客不飲。陳亮你先喝。”陳亮拿起來就要吃,雷鳴一把手給奪過來,說:“這是給師父預備的,你不要搶。”陳亮也不知其中緣故,就說:“師父喝罷!”濟公接過酒瓶子來說:“陳亮,你可是我徒弟,我是你師父,師徒情如父子。我要叫人害了,你怎麼樣?”陳亮說:“我必要與你老人家報仇。”和尚說:“你所說這話當真?”陳亮說:“那是一定。”和尚又連說數遍,陳亮說:“師父太煩絮了,你老人家祇管放心,真有人害你,我必要給你報仇。”濟公說:“就是。”拿起酒瓶子晃了晃,連喝了十數口,和尚翻身栽倒,雷鳴哈哈大笑。

  不知濟公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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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17:22: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回     天興店施法見賊人 小鎮店吃酒遇故舊

  話說雷鳴見濟公喝了酒,翻身栽倒,雷鳴哈哈大笑說:“和尚我打算你是個活神仙,事事未到先知,敢情你也被我制住了。”陳亮說:“二哥這是怎麼一段情節?”雷鳴說:“三弟,是我酒內下了蒙汗藥,將他麻倒。回頭我把他捆在道路,等他還醒過來,我羞臊差臊他,看他跟我說甚麼?”陳亮一聽,說:“二哥,你這是不對,他是我師父,你也不應當。”雷鳴也不回言,提起和尚往東就走。陳亮祇打算雷鳴把和尚提在道旁,焉想到雷鳴來到東岸,一撒手將和尚拋下洞去,撥頭往西就走。陳亮也追過來,見雷鳴把和尚拋下洞去,剛要著急,見和尚往上一冒,露出半截身,齜著牙,嚇了陳亮一跳。陳亮說:“二哥你這不對,你這個亂子惹大了。濟公他老人家神通廣大,法術無邊,你要報應呢!”雷鳴說:“三弟,你別胡說了,我已然用蒙汗藥把他迷住,拋在水內,還有甚麼法術?跟我走罷。”陳亮無奈,眼雷鳴往北走。走了有二里之遙,眼前是一道土崗,二人剛上土崗,就聽得有人說:“我死的好冤屈,不叫我見閻羅天子,叫我見四海龍王。龍王爺沒在家,巡江夜叉嫌我髒,把我轟出來,大廟不收,小廟不留,我死的好苦!我靜等害我的人來,我們是冤家對頭,我把他掐死!”雷鳴、陳亮抬頭一看,正是濟公,嚇得二人魂不附體,拔頭就往南跑,後面和尚彳亍彳亍就追,二人跑的緊,和尚追的緊,二人跑的慢,和尚追的慢。雷鳴、陳亮腳底下一按勁,跑出五六里遠,好容易聽不見草鞋響了,二人累的渾身是汗。雷鳴說:“老三,我們前面樹林子下歇歇罷!”二人剛一到樹林,和尚說:“二位纔來呀!”二人一看是濟公,嚇的撥頭就跑,和尚就追。二人好容易跑脫了,剛來到土崗,和尚站在土崗之上說:“纔來!”雷鳴、陳亮又往回跑,心中暗怪道:“怎麼和尚又跑到頭裏去?”二人復又跑到樹林,和尚又早到了,說:“纔來!”一連來回跑了六趟。雷鳴說:“別這樣跑了,你我往西南去。”二人往西南岔路來,好容易聽不見草鞋響了。二人實跑乏了,見前面有樹林子,雷鳴說:“老三,你我爬上樹去歇歇,躲避躲避。”說著話,雷鳴往樹上就爬,剛爬到半截,和尚在樹上說話了:“我看你往哪裏跑去?”用手一指,用定神法把雷鳴定住。和尚下樹說:“好東西!我也不打你,也不罵你,我拘蠍來咬你。”和尚一唸咒,就見地下來了無數的青大蠍子,和尚摘下帽子來說:“我找蠍子去。亮兒,你給我看著。”說了,竟自往東去了。

  書中交代,楊猛、陳孝二位班頭同著傅有德在雅座等候多時,不見濟公下樓,眾人到樓上一看,沒了人。柴元祿說:“夥計,我們那位和尚呢?”跑堂的說:“早已走了,那位雷爺連你們雅座的飯帳都給了。”柴元祿一聽,說:“二位達官,幫我們到通順店去辦案去。”楊猛、陳孝點頭答應,說:“可以。”同著傅有德五個人,出了酒館,直奔通順店。到了店門首,柴頭到櫃房說:“辛苦,你們這個店裏住著一位姓華的麼?”掌櫃的說:“不錯,昨天走的。”柴元祿一聽,說:“了不得了,賊走了!”陳孝說:“不要緊,濟公他老人家神通廣大,法術無邊,要拿這樣賊,亦不費吹灰之力,易如反掌。二位班頭,跟我們到天興店去瞧瞧,回頭再說。”

  二位班頭無法,連傅有德一同來到天興店。見客人王忠臥在床上,哼聲不止,陳孝說:“客人大喜!”王忠說:“唉,世界上最難受,莫過生死離別,我要做他鄉的冤鬼,異地的孤魂,喜從何來?”陳孝說:“我給你請了靈隱寺的濟公和尚來給你治病,他老人家神通廣大,手到病除,回頭少時就來。”偏巧這話給店裏夥計聽見,這店裏掌櫃的生長一個腰癰,有碗口大,疼的要命。夥計就告訴掌櫃的說:“你在門口去等著,回頭你見了和尚就磕頭,求他給你治病,那是濟公活佛,手到病除。”這掌櫃的果然到門口,搬了凳等著。偏巧來了個和尚,掌櫃的趴下地就磕頭說:“聖僧救命!”磕過頭一看,是隔壁三官廟的二和尚,掌櫃的說:“為甚麼給你磕頭?”二和尚說:“我不知道你為甚麼給我磕頭?”掌櫃的說:“我等濟公和尚。”這位二和尚走了。

  工夫不大,那邊來了一個窮和尚,來到近前說:“辛苦了!這店裏有閑房麼?我住店。”掌櫃的一看,和尚襤褸不堪,說:“我們這裏是大客店。”和尚說:“我在街口繞了個彎看過了,就是你這個店小。”掌櫃的一賭氣,轉過臉來不理窮和尚,焉想到和尚冷不防,照定掌櫃的瘡口就是一拳,打的膿血濺了一地,血流不止。店裏夥計一看,各抄傢伙,要打和尚,由裏面楊猛、陳孝躥出來,說:“千萬別打,為甚麼?”就見掌櫃躺在地下,“哎呀!哎呀!”直嚷,說:“和尚不好,和尚打死我了!二位達官別管,非打這和尚不可!”陳孝說:“先別打,你把情由說說。”掌櫃就把方纔之事一說,陳孝說:“這位和尚就是濟公呀!”掌櫃的一聽,說:“既是濟公,求你老人家給治治罷,這算白打了。”和尚說:“不白打,你好了。”說罷,由兜囊掏出一塊藥,放在嘴裏嚼了嚼,給他敷在瘡口之上,就見由瘡口往外流出爛肉,和尚口唸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用手一摸,立刻腰癰好了,復舊如初。

  大眾這纔給濟公磕頭,把和尚讓到店內。見上房東裏間屋中,臥著客人王忠,哼聲不止,一見濟公進來說:“聖僧,我這裏病體沉重,不能給你老人家行禮,聖僧慈悲慈悲罷!”和尚說:“好辦!”叫夥計拿半碗涼水,半碗開水,和尚掏了一塊藥,扔在水內化開,給客人王忠喝下去。工夫不大,就覺著肚子“咕嚕嚕”一響,氣引血走,血引氣行,出了一身透汗,五臟六腑,覺著清爽,身上如失泰山一般,立刻病體痊癒。和尚出來,到外面屋中坐下,傅有德坐在那裏,淨等和尚給找黃金下落。和尚一看說:“柴頭、杜頭,你們救了人,不教人家上吊,又沒有六百兩銀子,這不是叫我和尚為難?”傅有德說:“師父,不必為難,你們三位辦你們的公事,我自己就走了。”屋裏王忠聽見,叫陳孝出來問是怎麼一段情節。柴頭就把上回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客人王忠說:“把傅有德叫進來,我今日給他六百兩,教他也不必尋死,就算我替濟公濟了他。”陳孝一聽,心中甚為歡悅,一想:“這件事倒做的周全。”拿了六百兩銀子,遞給傅有德,傅有德道了謝,拿著銀子出來說:“師父你老人家不必為難了,有王客人周濟我六百兩銀子。”濟公一看,照傅有德臉上“呸”啐了一口,說:“你真好沒根由!我給你找不著十二錠黃金,你再要人家的銀子,你認識人家麼?”

  鬧得傅有德臉上一紅一白,又把銀子給送到屋裏,自己一想:“倒莫如我一死。”和尚說:“傅有德你的十二錠金子被誰偷了去,你可知道?”傅有德說:“就是那少年拿繩子偷去。”和尚一撩衣襟,說:“你來看!”連柴元祿、杜振英都一愣,見和尚貼身繫著一個銀幅子,露著十二錠黃金,二位班頭也不知和尚是哪裏來的。和尚叫傅有德瞧瞧,“是你的銀幅子不是?”傅有德一看,說:“是。”和尚說:“是不是我和尚偷你的?”傅有德說:“我也沒敢說你老人家偷我的。”和尚用手一指說:“你來看,偷金子的人來了。”傅有德抬頭一看,見外面一個少年的男子,穿的衣服平常,後面跟定一個婦人,傅有德說:“果然是樹林子給我藥吃的人。”那人兩眼發直,直奔天興店而來。

 不知是怎麼一段隱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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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17:2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回     鄭雄途中見濟公 王貴林內劫孤客

  話說濟公在天興店,用手一指點,見外面有一人兩眼發直,後跟一婦人。書中交代,來者這人,住在千家口東街,姓馬名茂。他父親馬振剛,他有兩位兄長都務本分,耕讀傳家,惟有馬茂是個逆子,吃喝嫖賭,無所不為。那日他在大街之上,把銀錢衣服全都輸了,無臉回家,買了一根繩子,意欲上千家口外,無人之處去縊死。偏巧遇見傅有德肚腸疼痛,他帶有痧藥,說:“我給你些藥吃吃。”傅有德吃了,靠著樹就睡著了。馬茂見他一個孤單行客,想:“他身上必有金銀,我摸一摸他肚腹,他要醒來,我就說,我摸你肚腹,還有疼痛否?他若不醒之時,有甚麼,我拿了就走。”便伸手一摸,把銀幅子就摸出來,一看,裏面有十二錠黃金,他把繩子扔下,拿著黃金幅子就走。自己一想:“我把我妻子接出來,找兩間房子,把黃金換了一錠過日子,倒是樂事。”想罷往前便走。見北邊有一個大葦塘,他四下一瞧,杳無一人,把銀幅子連黃金埋在那裏,留了一個暗記,自己回歸千家口。剛到了家門口,他父親馬振剛立在門口,一見馬茂氣往上沖,說:“畜生,你在外面無所不為,怎麼又回家來了?”馬茂說:“我接兒媳來的。我也不在你家吃飯了,家裏算沒我這個人便了,以後你也不用再管我了。”馬振剛聽了,忙說:“好好!你趁早把你老婆接出去罷,不要在家裏再生我的氣。”馬茂即到裏房,喚出妻子,要他跟了就走。妻子不敢跟他出去,因知他在外面無所不為,怕他生出異心把她賣了。他妻子孫氏,本是賢德之婦,跟婆婆說:“我不願去。”老太太說:“不要緊,你祇管跟他出去,有甚麼事,自有我給你做主。”孫氏無法,跟馬茂出來,走到半路,馬茂說:“我告訴你,我若不發財,我也不能接你。”孫氏也不理睬他,跟他出了千家口的村口。到了葦塘,尋著埋黃金所在的暗記,馬茂刨開一看,十二錠黃金蹤跡不見,裏面有一堆大糞。

  書中交代,十二錠黃金是被濟公拿去了。當柴元綠、杜振英救了傅有德的時候,說:“你等著,由南邊來一個窮和尚。”為何濟公由北邊來呢?那就是濟公把柴頭杜頭支開去救傅有德的,和尚走到北邊,把黃金刨出,帶在貼身,出了一回恭,照舊埋上。這時候馬茂一瞧就愣了,方纔由家中接妻子出來,說的大話不小,把妻子接了出來,此時黃金沒了,再把妻子送回去,那如何能行?真是話出如箭,豈可亂發?一入人耳,有力難拔,自己無法可想,連話也沒了。帶著妻子往前正走,剛來到天興店門口,濟公由裏面看見,用手往外一指,說:“傅有德你看,偷你黃金的人來了!”

  傅有德往外一看,果然不錯,見馬茂兩眼發直,自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說:“眾位,我今天是報應臨頭。”一邊說,一邊跑,剛到面前一個水坑,“撲咚”落下水去,冒了兩冒,即時身死。他妻子孫氏一見,就放聲大哭。正在痛哭之間家中有人跟了來,怕馬茂賣了女人。跟來之人,見馬茂落水溺死,把他妻子孫氏勸回,告訴他父親並兩位哥哥。馬茂已死,把屍身撈起來掩埋,把孫氏送回娘家另聘,這話不表。

  單說這和尚把十二錠黃金給了傅有德,叫柴元祿、杜振英把二百兩銀子盤費拿出來也給傅有德,說:“我和尚唸你是個義僕,我賞你二百兩銀子。”傅有德是千恩萬謝,拿著金銀告辭走了。

  柴元祿可就說:“師父,我們已到通順店去了,華雲龍是昨天走了,你老人家把盤費都給了傅有德,這比不得在臨安時節,眼前出門,在外吃飯要飯錢,住店要店錢,該當如何是好?”和尚說:“不要緊,勿論大小飯舖店家,吃飯住店,祇要我和尚一指鼻子就走不了。”杜振英說:“對,不指鼻子也走了。”三個人這裏說話,客人王忠聽了,自己一想:“濟公給我治好了病,我應當酬謝酬謝,人心都該如此。”隨後拿出一百兩銀子來說:“給師父做盤費。”和尚一瞧惱了,說:“你拿這一百兩銀子,算謝我麼?我家值萬貫,誰來要你酬謝?快請拿回,我決不收領。”王忠聽如此說,亦不敢再給了。濟公說:“二位頭兒,跟我拿華雲龍去。”柴杜二人無奈,跟和尚出了天興店,陳孝等送出來。

  濟公帶著二人,走了已有數十里之遙,到了一座小鎮,進店坐定,三人也覺得腹中飢餓了。柴元祿一想:“和尚大慈悲了,把銀子都施捨了,現在囊中一文錢也沒有,如何是好?吃飯得給飯錢,住店得給店錢,祇得把富餘的夾衣裳當了得一吊或八百,方可食宿。”想定主意,說:“師父,你老人家祇顧行好事,把銀子一兩不留,這吃飯沒錢,如何辦法?”和尚說:“不要緊,我自有道理。你們二位不用著急,跟我來!”二位班頭無奈,祇得跟著和尚走路。

  來至西面,有一座大酒飯店,廚下刀勺亂響,座客滿堂,和尚就往裏面跑,柴、杜二人跟進,一直來到後堂坐定。跑堂的一瞧,見一個窮和尚同著兩個人,穿著月白褂褲,白骨鈕扣,左大襟,兩隻岔配鞋。夥計心裏暗忖道:“這個樣子,還不願在前頭這桌子上坐,還到後堂來吃?”後堂一概是金漆八仙桌椅凳,和尚在當中坐下,柴、杜二人在左右坐下,夥計過來說:“三位來了!”和尚說:“算我沒來。”夥計說:“來了,三位要甚麼酒菜?”和尚說:“你們這裏賣些甚麼?”夥計說:“我們這裏燒烤紅白,煮煎炒燉烹炸,大碟中碟小碗,應時小吃,隨意便酌,果品珍饈,兩京碗菜,粗細便飯,上等高擺海味全席,一應俱全。”和尚說:“上等海味,每席價需多少?”夥計說:“八兩銀子一席。”和尚說:“給我來一桌,要好紹酒一壇。”

  夥計答應,心裏暗想:“這窮和尚吃這頓飯花這些飯資,何不換些齊整的衣服?豈不是好?看他們吃完了,拿甚麼錢來給我?”當時祇得揩桌抹凳,盃盤狼藉,小菜碟盃筷擺好,隨即將乾鮮果品、冷葷熟炒、糖拌蜜餞、雞鴨魚肉各菜齊上。和尚說:“二位吃罷。”柴元祿、杜振英二人知道是腰內無錢,說:“師父,你吃罷!吃完了沒錢給人家,我們不敢吃了。”和尚大聲說:“沒錢不要緊。”柴頭說:“沒錢你怎麼講?”和尚說:“不必擔憂,吃完了沒錢,他也無法。他要打,打輕了也不算甚麼,打重了他得給養傷之費,倒有了飯吃了。”柴杜二人也不敢吃,伏在桌邊,和尚又吃又喝,說:“這鴨子欠爛,海參欠發,燉肉太鹹,做的不入味,夥計過來!”夥計說:“大師父要甚麼?”和尚說:“這些菜都不合口,你給我一條活鯽魚,頭尾燒湯,中段糟溜魚片,放醋。”夥計答應。和尚揀甚麼好吃就要甚麼,也不嫌貴賤,並且越貴越高興,大吃一頓,幾乎嚇壞了夥計。吃罷,叫夥計過來算帳,堂官一算說:“合共計紋銀二十四兩四錢。”和尚說:“不多,值得值得!外給小帳銀二兩。”夥計說:“謝謝師父。”和尚說:“不用謝得,惟小僧匆匆,未及帶得分文。”夥計說:“沒錢怎樣?”和尚說:“你告訴掌櫃的,給我寫上帳罷。”夥計說:“小館沒有帳的。”和尚說:“沒帳寫在水牌上就是了。”夥計說:“寫水牌,也是帳呀!我們一概不賒,你給錢罷。”和尚說:“沒錢,你瞧著辦罷。”

  夥計一聽,來告訴掌櫃的說:“和尚吃了二十四兩四錢,他說沒有錢。”掌櫃的一聽,怒氣上沖,說:“紅口白牙,吃了東西,要甜的不敢給鹹的,要辣的不敢給酸的,吃完了不給錢?打你也不值,就是不要打你也要打你。眾友給我打他!”和尚說:“老柴、老杜你瞧怎麼辦?”柴頭杜頭說:“我們沒主意。”和尚說:“掌櫃的不要著急,我給你變錢。”掌櫃的說:“你變罷,不給錢你今天走不了。”和尚呆立半天,說:“掌櫃的,我們商量商量,我吃了你的東西,我給你吐出來對不對?”掌櫃的一聽,說:“你胡說!吐出來我賣給誰去?”和尚拍著桌子喊嚷:“哎呀,二十四兩四錢呀!”夥計一瞧說:“哭也要給錢。”掌櫃的正要打和尚,祇聽外面一聲喊嚷:“賢弟,你我到裏面吃盃酒。”簾來一起,進來二人,帶著十數個從人。一見濟公,二人趕奔上前,要給和尚的飯帳。

  不知來者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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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17:2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回     避難巧救遇難人 雷陳誤入黑賊店

  話說濟公在酒館吃完了酒飯,沒錢會鈔,掌櫃的正不答應,簾櫳一起,進來兩個人。前頭這位身高九尺,膀闊三停,頭戴青緞壯士帽,身穿皂緞箭袖袍,腰繫絲鸞帶,足登單青薄底靴,面似烏金,重眉闊目,高鼻梁,四字方口,這位乃是臨安城鳳山街的天王鄭雄,帶著有幾個從人。後面跟著一位武生公子打扮,俊雅人品,此人姓馬名俊,綽號叫做白臉專諸,原籍是常山縣人氏,為人最孝老母。他跟鄭雄是因同年至好,馬俊由常山縣來到臨安探望鄭雄,見鄭雄的母親雙目覆明,因問鄭雄說:“老太太的眼睛怎麼好的?”鄭雄把做壽,濟公怎樣治好的話,─一述說一番。馬俊一聽,說:“靈隱寺濟公既能治眼,現在我娘親也是眼睛看不見,何妨勞兄長同我去代求求濟公?”鄭雄答應“可以”,二人同到靈隱寺一問,說不在寺內,聽說濟公被臨安太守趙鳳山請到昆山縣治病去了。二人無奈,回來後又連找數次,並未遇著濟公。馬俊要告辭回家。鄭雄說:“我同賢弟去逛一逛。”收拾行囊,買了許多的東西,帶著幾個家人,二人一同起身。

  這天走在道路上,陰天飛細雨。面前是鎮店,到了街上,見有酒館,鄭雄說:“賢弟你我吃盃酒罷。”二人便進了酒館。往裏走,聽後面一嚷,鄭雄抬頭一看,正遇了濟公,趕奔上前,忙行了禮說:“師父一向可好?”柴、杜二人一看,是認得的,說:“鄭大官人,你二人從哪裏來的?”鄭雄一看說:“二位頭目為何這樣打扮?”柴頭說:“我們辦緊要機密事。”鄭雄說:“師父嚷甚麼?”和尚說:“哎呀!欺侮死了我也。”鄭雄說:“哪個敢來欺負你老人家?”和尚用手一指夥計說:“就是他。”嚇得夥計就跑。柴頭說:“鄭大官人你莫著急,且問為甚麼欺侮他老人家?”鄭雄說:“師父,為甚麼欺侮你老人家?”和尚說:“吃完飯不放我們走,祇管要錢。”鄭雄一聽,倒也好笑,說:“吃了人家東西,哪有不要錢的人?這也不算欺侮你。吃多少錢,我給還便了。師父,你出門為何不帶錢?”和尚說:“甚麼不帶錢,帶著二百兩銀子。”柴頭說:“帶的二百兩銀子,他都施捨了,一文錢沒有留下。”鄭雄說:“師父,既沒錢不要坐下就吃,這幸虧我來,我若不來呢?”和尚說:“你若不來,我就不吃了呢。”鄭雄一想:“這倒好,算計好了,吃我的。”連忙叫過馬俊來引見,另整盃盤,連柴杜二人一同坐下吃酒。

  方纔坐定,就見簾櫳動處,進來兩個人,前頭這位文生公子打扮,人品俊雅,頭戴藍綢頭巾,身穿翠藍袍,白襪雲鞋,儒儒雅雅。後面跟定一人,頭戴青緞軟帕包巾,身穿青小夾襖,腰束鈔包,青夾褲,白襪子,打繃腿趿鞋,外罩一件青綢子銅氅,面色青白,兩道鬥雞眉,一雙鷗口眼,鷹嘴鼻,兩腮無肉,長得兔頭蛇眼,龜背蛇腰。濟公一看,就知道這個不是好人。

  書中交代,前頭這位公子,原來是龍遊縣人,姓高名廣瑞,在龍遊縣北門外開高家錢舖,家中很稱財主。原來三房合一單丁,伯、叔、父親就是高廣瑞一人,三房給他娶了三房媳婦,誰生養兒子,算誰院君之後。這高廣端的舅舅,在臨安城開綢緞舖,高廣瑞在他舅舅舖子學習買賣。這天他要告辭回家,他舅舅說:“你要離不開家,你就不用來了。”高廣瑞說:“不是我戀家,我昨天做了一夢,甚怕。夢見我祖母死了,我不放心,到家瞧瞧就來。”他舅舅給了他十兩銀子盤費,他自己還有二十多兩銀子,由臨安起身。到了那千家口,在飯舖之中吃飯,過來一位老者說:“大爺,賞我幾個銅錢,讓我吃點東西。”高廣瑞一看,老者須發皆白,甚為可憐,說:“老者,你那邊吃頓飽飯,我給錢便了。”老者吃飽了要走,高廣瑞打開銀包,拿了一塊銀子,給了那老人,然後給了飯錢。剛要走出飯舖,過來一個人,穿一身青,說:“客人貴姓?”高廣瑞說:“我是龍遊縣的,我姓高。”那人說:“我姓王,名貴,也是龍遊的人氏,咱們是鄉親呢。方纔那老者我看他不是好人,他是山賊的採盤子,瞧你有銀子回頭他在半路上等著你,不但你把銀子去了,還要投了命,你我一同走罷。”高廣瑞本來沒出過門,聽這話害怕,跟著王貴一同走了。到前方這座鎮店,天飛起雨花來,王貴說:“賢弟,你我喝點酒再走。”二人進了酒館。

  和尚一瞧,就知王貴不是好人。濟公目不轉睛瞧他,未免鄭雄眾人也都回頭瞧他,王貴說:“賢弟,你我別處喝去罷。”

  二人出了酒館往前走。出了鎮,來到樹林子中,四面無人,王貴說:“你站住!”高廣瑞說:“做甚麼?”王貴說:“這就到了你姥姥家了,你打聽打聽大太爺我是做甚麼的?我姓王名貴,綽號叫青苗神,青苗不長,我沒有路,青苗一長,我就有了飯吃了。我久在大道邊做買賣,你趁早把銀子衣裳都給了我,我把你一殺。”高廣瑞一聽,嚇的顏色更變說:“王二哥,你我都是鄉親,我把銀子給你,你饒我這條命罷!”青苗神王貴哈哈一笑,說:“你那妄想了,大太爺做了這些年的買賣,沒留過活口。這時候我饒你了,明日你一個手指頭就要我的命了,你用手一指說:‘你這人是路劫賊。’就辦起我來了。你趁此把衣裳給我一件一件脫下來。要不然,我拿刀都剁壞了,衣裳少賣錢,我是要罵你的。你快把腦袋伸過來,給我殺了,不然煩躁了,我就拿刀亂砍。”高廣瑞一聽,嚇的戰戰兢兢,口中說不出話,哀求道:“好爺爺,我把銀子給你!”一邊說一邊把銀遞過,“我把衣服也都給你,祇要留一條褲子。但求你饒我這條性命,我感你老人家的好處。”王貴聽罷,一陣冷笑說:“小輩你不必多說,我是向例不留活口的。”高廣瑞見哀求不轉,自己氣往上沖,伸手抓起一塊石頭,照定賊人打來。王貴哈哈大笑說:“你真膽大包天,敢在太歲跟前動土,老虎嘴邊拔毛!”掄刀就剁,祇聽樹林西邊有人喊:“合字讓我!”王貴回頭一看,祇見從那邊來了三人。前頭那人,有詩為證:

  頭大項短膽氣豪,藍臉紅須耳生毛。專管人間不平事,剪惡安良樂陶陶。

  後跟一位穿翠藍褂,俊品人物,來者非是別人,乃是雷鳴、陳亮。祇因濟公禪師把二人用定神法制住,說拘蠍子螫他二人,把兩個人嚇的戰戰兢兢。濟公走遠了,雷鳴、陳亮方能動轉,兩個人撒腿就跑,跑到這個樹林子,天下起雨來,兩個人在一棵枯柳裏躲雨,兩人心神不定,商量著回頭上哪邊去好。正在這般景況,祇見來了兩個人,陳亮一看說:“二哥,你看這兩人來的不對,一個是儒儒雅雅老實人,一個是賊頭賊腦滑溜的樣式,怕其中有緣故。”

  正在猜疑,見二人進了樹林,王貴叫住,高廣瑞嘵嘵不休,兩個人所說的話,雷鳴、陳亮都聽得明明白白。二人正要趕過來,青苗神王貴瞧見兩個人的樣兒,先嚇了一跳,說:“二位貴姓?”雷鳴說:“我姓雷名鳴。陳亮說:“我姓陳名亮。”王貴一聽,說:“二位一說高姓,我就知道了。你就是風裏雲煙雷鳴雷大叔麼?這是聖手白猿陳亮陳三爺麼?”兩人一聽,把眼一瞪說:“我打你個球囊的!”“你是雷大叔,他是爺爺。”王貴說:“你是祖宗。”陳亮一拉刀,王貴說:“你是祖宗尖。”雷鳴說:“方纔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把銀子給我拿過來!”王貴就把銀子遞給雷鳴,雷鳴又說:“你腰裏的銀子也給我。”王貴也摸了出來。雷鳴說:“你把衣裳脫下來。”王貴說:“大爺莫這麼辦,咱們都是合字。”雷鳴說:“放你娘的狗屁!”過去一刀,把賊人耳朵砍下一個來。王貴說:“大爺,我們瓢把子來了!”雷鳴、陳亮一回頭,機伶伶打一寒戰,有一宗岔事驚人。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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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董家店雙傑被害 濟禪師報應賊人

  話說雷鳴、陳亮正要殺王貴,王貴用手一指說:“我們瓢把子來了!”雷鳴、陳亮二人一回頭,王貴撒腿就跑。陳亮隨後就追,說:“奸賊,我要叫你跑了,算我不是英雄。”王貴連頭也不回,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恨不得膀生雙翅,跳出樹林子,偏巧眼前遇一道水溝河,有三丈寬,王貴跳下水去,浮水過去逃命。陳亮見王貴跳下水去,有心繞過去再追也走遠了。陳亮一想:“便宜了他罷!”高廣瑞來說:“不是二位大太爺搭救,我這條性命死在賊人之手。”陳亮說:“你姓什名誰,哪裏人氏?怎麼跟賊人一同搭伴走路?”高廣瑞說:“我姓高名廣瑞。”就把在千家口吃飯之故,細說一遍。雷鳴說:“我們也不是綠林人,把這三十兩還給你罷!”摸出來遞給廣瑞。廣瑞感恩不盡,說:“二位救了命,積了德了。我家三門共我一條根,我在龍遊縣北門外開高家錢舖,二位倘到敝地,千萬到敝舍屈駕枉臨一敘。”陳亮說:“好,你趕路罷!”高廣瑞方告辭別,陳亮他本是熱心腸的人,說:“二哥,你看高廣瑞他一個人走路,又沒出過門,倘若在道路上,仍遇著歹人,就了不得了。咱們二人也沒事,何妨在暗中跟著他,送一程。”雷鳴說:“也好。”

  二人說著話,就遠遠的跟著高廣瑞,往那條路去。雷鳴、陳亮止住腳步,也覺著餓了,天仍然下小雨,陳亮說:“二哥,你找到哪裏去住店吃飯?天也不早了。”雷鳴說:“前面有座董家店,離此不遠,那買賣做的和氣,從前我在那店裏住過,這話是上二年的事,而且我在那店裏養過病。有一位董老掌櫃很是慷慨,可不定那老掌櫃在不在了,或已換了人。”陳亮說:“好,你我就上董家店去。”說著話來到一座村莊,南北的街道,朝東的店,二人上前叫門,裏面有人把門開了。陳亮一看,這人三十以外的年歲,淡黃的臉膛,身著藍布褂,繫著青圍裙,白襪青鞋,像個夥計的打扮。看了看雷鳴、陳亮說:“二位住店麼?”陳亮說:“住店。”說著話二人就緩步進內。一進大門,迎面是影壁,轉過影壁一看,是轉正的北上房,東西兩溜單間上房,廊下有一張桌,上面有一個紗燈,有一人在那裏吃酒。那人見雷鳴、陳亮進來,一揚手,把紗燈打滅了。雷鳴、陳亮也不措意,也沒瞧準是誰,夥計讓著來到東配房坐下。

  書中交代,這座董家店,此時不是董家店了。皆因老掌櫃一死,兩位少掌櫃的不務本分,跟青苗神王貴吃喝嫖賭。這天,王貴說:“二位少掌櫃,把買賣讓給我做吧,每年我給你們幾百吊錢。”二位少掌櫃就把店讓給王貴。王貴本是打悶棍出身,找了綠林中幾個小夥計,幫他做買賣,遇有孤單行客,行李稍豐的,他們就謀害了,大家分派資財。王貴素常跟他眾夥計說大話,自稱綠林中大有名的人都是他的晚輩,都叫他是大叔,眾伙友也不知王貴有多大能為。今天王貴由外面回來,身上衣裳也都濕了,耳朵少了一個,流血不止,有一個夥計姓吳名紀方,愛說笑話,說:“寨主怎麼耳朵丟了一隻,衣裳濕透了呢?”王貴說:“莫提了,真是喪氣。我在小鎮店吃飯,遇見人家打架,動起刀來,無人敢勸,我過去一勸,誤把我耳朵削了。我焉能容他?那人拿著刀一跑,我就追,他跳下水去要跑,我追下水去把衣裳也濕了。好些人給我跪著央求,我也不能不賣人情,大眾勸我回來,明天必得給我來磕頭,你把乾衣裳給我拿出來換換。”夥計祇當是真事,也不問了,拿出衣裳來。王貴換上說:“給我打點酒,做點心。”夥計打了兩壺酒,做了兩盤菜,王貴在廊檐下坐著喝酒,自己越想越後悔,幸虧我兩條飛毛腿,不然死於雷鳴、陳亮之手。

  正在思想之際,聽外面叫門,王貴想要說不叫夥計開門,然而夥計已出去開了門,把雷鳴、陳亮往裏一讓,王貴一見,嚇得魂飛魄散,急把燈打在地上,一溜進了上房,心中亂跳,見夥計把雷鳴、陳亮讓到東屋去。夥計出來,王貴把紀方叫進來,王貴說:“方纔來的這兩個人,你認識不認識?”夥計說:“我不認識他。”王貴說:“一個叫風裏雲煙雷鳴,那白臉的叫聖手白狼陳亮。”夥計一聽,說:“這二位名頭高大,咱們得跟他接交,回頭不叫他們給飯錢。”王貴說:“我告訴你,這兩個人是我的仇人。”夥計說:“怎麼與你有仇?”王貴說:“今天我由千家口跟了一號買賣,來到大樹林子下,剛要動手,雷鳴、陳亮過來說:‘王大叔你好。’過來給我請安,我說:‘你們二小子做甚麼?”雷鳴、陳亮說:“見面分一半。’我不答應,他們倚仗人多,與我交手,他們也贏不了,偏巧我把銀子丟了,我一撿銀子,他們把我耳朵給削了去。今天活該回頭把他們兩個人害了,我正好報仇,有銀子多少,你們大家分,我不要。”夥計說:“就是罷。”王貴附耳說“你如此如此”。夥計點頭。來到東配房說:“二人吃甚麼?”陳亮說:“你們這裏有些甚麼?”夥計說:“有炒豆腐,燴豆腐,豆腐乾,豆腐絲。”陳亮說:“不吃,有別的沒有?’夥計說:“沒有,我們掌灶的,人家請了去辦喜事,連我們家伙全借了去了,你要吃酒,小雞子宰兩隻,白煮煮,無醬油,惟有酒沒酒壺,要喝拿瓶打二斤。”陳亮說:“就是罷,要二斤瓶打二斤酒,燒雞二隻。”停了一息時光,夥計都拿了進來。

  雷鳴、陳亮喝了幾口酒,陳亮說:“不好,二哥怎麼我心裏悶的慌。”雷鳴說:“我的心裏也是如此。”陳亮說:“哎呀!合字朵尺窯嗎?”說著話,雷鳴翻身跌倒。夥計一瞧,說:“寨主,這兩個人老了。”王貴說:“好。”陳亮此時心尚明白,一聽是青苗神王貴說話,情知沒了命了。夥計見陳亮少時也躺了,就告訴王貴,王貴說:“他們兩個人身上有一包三十兩銀子,那是我劫的人家的,還有一包五兩,那是我的。他們身上倘有多餘的銀子,我不要了,均是你們夥計的。”夥計一聽,不大願意,分贓沒分,犯法有名,先說為報仇,這時又要銀子了,夥計無法可強,又不敢說。

  王貴拿著刀,由上房出來,要殺雷鳴、陳亮。剛到東房臺階,就聽外面叩打店門,說:“開門開門!睡覺來了!”王貴一聽,說:“紀方,你先把外面的人支發走了,莫教他來攪我。”夥計來到門洞說:“誰呀?”外面說:“我睡覺來的。”夥計說:“住店沒有空房間了。”外面說:“上房沒有,就住配房。”夥計說:“配房也沒有了。”外面說:“配房住滿了,廚房。”夥計隔門縫一看,是個和尚。

  書中交代,來者正是濟公。原來日中在小鎮店,同鄭雄、馬俊、柴、杜二位班頭在酒館吃酒,吃完了酒,天尚未晴,鄭雄說:“師父,你我今天就住在這後面店內,倒也方便。”濟公說:“好。”來到店中,說了回話,各自安歇。睡到有二更天,和尚說:“柴、杜二頭,跟我起來拿華雲龍去,他在樹林上吊呢。”柴、杜二班頭說:“真的麼?”和尚說:“真的。”二人起來,同和尚出了店。天還下雨未晴,柴頭說:“師父,華雲龍在哪裏上吊?”和尚說:“我不知道。”柴頭說:“不知你說甚麼?”和尚說:“我叫你兩人起來逛逛雨景,上頭下雨,底下踏泥,這比睡覺還好。”柴頭、杜頭兩個氣就大了,也不好言語。

  和尚來到董家店首,討過包袱,重新包大了些,包裹好,和尚纔去叫門。夥計說:“沒房。”和尚說:“別的不妨,惟我是保鏢的,怕物丟了道上,賠不起人家,我故懇求一宿。”夥計隔門縫一窺,說:“你是個和尚,怎麼說是保鏢?”和尚說:“我保的暗鏢。”夥計說:“你保的是甚麼物件?”和尚說:“水晶貓兒眼,整枝珊瑚樹,古玩等貨。”夥計一聽,進去告訴王貴:“外面來了一個和尚,暗保鏢的,淨是值錢重貨寶貝等物,咱們先發大財好不好?這次做成了,倒有幾萬,每人可分七八千。”王貴說:“也好,先把東屋鎖上,讓他上房去。”夥計來到外面開門。

  濟公要施佛法,大顯神通,報應賊人,搭救雷鳴、陳亮,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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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濟公火燒董家店 雷陳送信找雲龍

  話說王貴想要發財,先把東屋門鎖上,叫夥計去開門。夥計開門一看,和尚同著兩個人,搭著一個大包裹。和尚說:“你幫著搬包裹。”夥計過來搬不動,和尚說:“兩位幫著。”柴、杜二人也幫著,四個人抬著往裏走。來到上房,夥計心裏想道:“這必是好東西,四個人搭著且費盡心力,不想他三個人怎麼搭來的。”和尚來到上房說:“紀夥計,貴姓呀?”夥計說:“你知道我姓紀,還問我貴姓?”和尚說:“我瞧你像姓紀,我真猜著了。”夥計說:“大師父要用甚麼菜吃呢?”和尚說:“你們有甚麼?”夥計說:“你要都有。”和尚說:“炒豆腐、燴豆腐、豆腐乾、豆腐絲,沒得別的。我們掌灶的,人家辦喜事請了去,連傢伙都借了,有小雞子兩隻,沒佐料,對不對。”夥計一愣,心裏說:“怪呀,這話是我剛纔跟他們那兩位說的,怎麼和尚說這話?”濟公答了話說:“我省得你說呀!”夥計說:“不是,你要甚麼菜全都有。”和尚說:“要三壺酒,來兩樣現成的萊。”夥計答應,嚷喊:“白乾三壺,海海的迷字。”和尚說:“對,白乾三壺,海海的迷字。”夥計一聽,嚇了一跳,心想:“了不得了,和尚也許懂的。”夥計想罷,說:“和尚,甚麼叫海海的迷字?”和尚說:“你講理不講理?你說倒來問我,我還要問你呢,甚麼叫海海的迷字?”夥計想了一想說:“不是,我說的是要好乾酒。”和尚說:“我也是要好酒。”夥計然後把外邊酒菜拿來,和尚拿了酒壺,瞧了半天說:“夥計你喝呀!”夥計說:“我不喝酒。”和尚說:“老杜、老柴喝。”柴、杜二人每人各拿一壺來,三人喝了三壺,俱皆翻身跌倒。夥計告訴王貴:“已把上房的三個人制住了。”王貴說:“好,先報仇,殺他們兩個人,然後再發財。”帶領手下人,各執鋼刀直奔東配房,要殺雷鳴、陳亮。急急來到東房窗外,找不著東房的門了,王貴說:“夥計,東房的門,我怎麼找不著了?”夥計說:“我也找不著門路了,怪不怪?”王貴一著急說:“咱們先到上房殺和尚,然後再報仇。”眾人這纔直奔上房。紀方說:“我動手。”他進了西裏間,剛一舉刀,和尚就齜著牙,嚇了紀方一跳,站在那裏不能動轉。

  王貴在外面一瞧,見紀方舉刀不殺,心中氣往上沖,說:“我叫你殺他,你舉著刀嚇人家麼?”王貴自己拿刀進去,要殺和尚,他剛一舉刀,和尚用手一指,把王貴用定神法制住了。和尚說:“好東西,你要謀害我和尚,回頭我叫你知道我的厲害。”和尚又用手一指,把外面幾個夥計全都定住。和尚夠奔東配房,推門進去,掏了一塊藥,把雷鳴、陳亮扶起來,把藥用開水化開給兩人灌下去。

  少時二人還醒過來,睜眼一看,見濟公眼前站著,雷鳴忙跪下磕頭:“弟子愚昧無知,我害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不記仇,反來救我,真是寬宏大量,弟子給聖僧賠罪!”和尚說:“你也不用賠罪,我兩位班頭叫人家拿蒙汗藥治住在上房躺著,我給你兩塊藥,你們去把他兩個人救過來。他們要問你,如此這般。”雷鳴、陳亮點頭,和尚仍回上房躺下裝睡覺。

  陳亮、雷鳴來到上房,把柴頭、杜頭救過來,二位班頭一睜眼,說:“原來是雷爺、陳爺,二位從哪裏來?”雷鳴說:“我們由千家口來,到這裏住店,叫不開門,我二人躥房進來,見他們店內要害你們,我們把他等拿住,把你們二位救過來。”柴頭、杜頭一看和尚還睡呢,二位班頭這個氣就大了,柴頭說:“好呀!和尚還是會掐算,叫我們住賊店,要不是你們二位,我們沒了命了。你們二位拿藥把和尚救過來,問問他。”陳亮說:“藥可沒有了。”和尚說:“渾蛋,打我腰裏掏出塊藥來,放在我嘴裏,還不行麼?”雷鳴等都笑了。濟公說:“你們四個人先出去,我報應青苗神。”四個人出去,到了外面,祇見和尚先取過乾柴一把,連油亦復添於上邊,用火點著,霎時間祇看見烈焰騰空,怎見得?有贊為證:

  南方本是離火,今朝降在人間。無情猛火性炎炎,大廈宮室難佔。
  滾滾紅光照地,忽忽地動天翻。尤如平地火焰山,立刻人人忙亂。

  眾人看著四面火起,就聽濟公在裏面嚷:“了不得了,快救人哪!我出不去了,要燒死我了!”外面眾人一聽,說:“了不得了,濟公出不來了。”雷鳴本是熱心腸人,一聽濟公喊嚷,自己一想:“我用藥酒害和尚,和尚反不記仇,來到店內拿住賊人救了我,總算寬洪大量。現在我瞧濟公燒死在裏頭,我居心對不起和尚,我應該捨死忘生,闖進火場,把濟公救出纔是,人得知恩報德。”想罷,往火裏就闖,連躥帶跳,躥到裏面,見和尚在裏面站著。濟公本是故意試試這幾個人的心田。雷鳴躥進裏面說:“師父,不要著急,你老人家伏在弟子身上,我把你老人家背著躥出去。”和尚說:“好,你過來背著我。”雷鳴往地下一蹲,和尚往雷鳴身上一扒,雷鳴背起來往牆上一躥,和尚一打千金墜,連雷鳴帶和尚都摔在火中,嚇得雷鳴連躥帶跳躲開火。和尚說:“你背不動我?”雷鳴說:“師父,你老人家別往下墜就好了。”和尚說:“別往下墜,那行。”雷鳴又把和尚背起來,剛住上一躥,和尚一唸:“唵敕令赫!”忽忽悠悠,連雷鳴起在半空中。陳亮、柴頭、杜頭一瞧,見雷鳴背著和尚直往上起。雷鳴嚇的魂不附體,說:“師父,這要往下一掉,要摔死呢,要摔做肉泥爛醬的。”和尚說:“不要緊,摔不著。”口唸:“奄敕令赫。”忽忽悠悠往下沉,一會兒,腳踏實地,也沒摔著。雷鳴把和尚放下,嚇了一身汗,心中亂跳,說:“師父,把我嚇壞了。”和尚說:“我要帶你上天,拜望拜望玉皇爺,你沒那麼大造化,咱們快走罷!回頭叫人家瞧見,說咱們是放火搶奪,再把咱們辦了。”陳亮說:“對,你我快走罷。”

  四個人同著和尚往前走,出了村口,陳亮說:“二哥,我跟你說句話,你們三位頭裏走。”和尚說:“二位班頭,咱們頭裏走,他們兩人要出恭。”陳亮同雷鳴止住腳步,雷鳴說:“三弟叫我做甚麼?”陳亮說:“咱們是同師父一同走好,還是單走好?”雷鳴本是直腸漢,說:“單走亦可,同師父走也好,那有甚麼?”陳亮說:“二哥,你真沒心眼,要說飛檐走壁之能,竊取靈妙之巧,刀棒棍槍,長拳短打,能為武藝,二哥比我強,我不如你,要論機巧靈便,見識精明強幹,足智多謀,見景生情,你可不如我。你想師父帶著二位班頭去拿華雲龍,咱們跟著師父走,到見了華雲龍是幫著師父拿華二哥,是幫著二哥跟師父動手呢?”雷鳴說:“對,怎麼辦呢?”陳亮說:“我有主意,這叫一舉二得,三全其美,都不致得罪。跟師父說:‘咱們幫著找華雲龍去。’見了華二哥,再告訴他,濟公帶人到來拿他,叫他快躲。咱們兩頭都不傷,你瞧好不好?”雷鳴說:“好,還是賢弟你的主意比我高。”商量好了,二人追上濟公,和尚說:“你們二人商量好了。”陳亮說:“我們兩個人打算替師父找華雲龍去。”和尚說:“對,見了華雲龍就告訴他,說我要拿他,叫他快走。你們兩頭全不得罪,對不對?”陳亮說:“不是,我們訪著他,必來給師父送信。”說著話,雷鳴、陳亮就走。和尚說:“咱們哪見哪?”陳亮說:“師父說罷。”和尚說:“咱們在龍遊縣小月屯見罷。”說著話,和尚同二位班頭竟自去了。

  陳亮一聽和尚說小月屯相見,陳亮一想:“不好,小月屯有綠林的朋友在住著,也許華雲龍上小月屯去。”跟雷鳴一商量,二人直奔小月屯去。頭一天,離小月屯還有三十餘里,天黑了,住在半路鎮店。第二天,給了店飯帳,二人直奔小月屯來。剛一到村內,見對面來了一人,頭戴粉綾緞六瓣壯士帽,上按六顆明珠,繡雲羅傘蓋,花貫魚長迎門一朵素絨球,突突亂晃,身穿粉綾緞窄袖瘦領箭袖袍,上繡三藍花朵,腰繫絲鸞帶,單襯衫,薄靴子,白臉,手中拿著菜筐,裏面有幾樣果子,右手提著一條活鯉魚。雷鳴、陳亮一看,正是華雲龍。

  不曉得華雲龍由何處而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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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5-18 18:40 編輯

第六十回     眾匪棍練藝請英雄 登山豹賭氣邀拜兄

  話說雷鳴、陳亮來到小月屯,正往前走,眼前來了一人,正是華雲龍。

  書中交代,華雲龍怎麼會來到這裏?原本這小月屯住著一位老俠義士,姓馬雙名元章,綽號人稱千里獨行。此人武藝出眾,本領高強,平生不收徒弟,就傳授了兩個侄兒。一個叫馬靜,外號人稱鐵面夜叉,又叫黑虎怪海,皆因馬靜是黑臉膛所起﹔一個叫馬成,外號皆稱探海龍,弟兄兩個,是家傳武藝。老英雄馬元章在外面闖蕩江湖數十年,永遠不跟綠林人搭過伴。他手下有兩個人,一個叫探花郎高慶,一個叫小白虎周蘭,他倆成家立業,就是本地人不知他倆是綠林中人,則知道他是財主有產業。老英雄看破紅塵,自己有一座家廟毗盧寺,就在廟中出家。雖然出了家,沒受過戒,不知道僧門中有甚麼奧妙。自己雖好道,常習經卷,總不得准根,就把廟中事交給高慶、周蘭看守,自己出外方遊去。老英雄走後,家中一切事務都歸馬靜料理。每年馬靜出去一趟,或是一千八百里。找一處地方住下,做買賣,偷的都是官長富戶、大買賣人家,得些銀錢,打著騾子馱了回來,街坊鄰居要問,馬靜就說取了租子回來。

  馬靜也是一身好武藝,平生就交了一個朋友,也是本地人,姓李名平,跟馬靜學了有五成能為,人送外號叫登山豹子李平。有一個兄弟叫李安哥,住在小月屯村外,開酒舖為生。常有本地的匪棍,在他舖子喝酒,三五成群,湊了十數位,竟要跟李平學藝。這些人本來都是無賴匪棍,遊手好閑,無所不為,狐假虎威。這些人都有外號,叫做:平天轉、滿天飛、轉心狼、黑心狼、滿街狼、花尾狼等,湊了十幾個人。在小月屯村外有座破三皇廟,在廟內立把式場,認李平為師。人家練工夫,為的是身子健壯,這些人練能為,所為充光棍,李平交結這些人,可以多賣點酒,各有所貪。這些人吃別人的東西不給錢,吃李平的酒飯不敢不給錢。時常跟李平練工夫,這個練一趟刀,那個練一趟槍,後來,這些人裏有一個外號叫軍師的,說:”你們不用練了。”大眾說:“怎麼不用練?”軍師說:“師父無能弟子濁,李平本來就是有名無實,跟他練不行了。”大眾說:“不跟他練,跟誰練去?”軍師說:“咱們這地方算誰有名?”大眾說:“要講真有名,就是鐵面夜叉馬靜。”軍師說:“咱們何不把馬大爺請出來,咱們跟他練。”大眾一想:“這話對呀!”眾人商量好了,次日早晨,大眾來到馬靜門首叫門,拿著紅白帖,有家人進去一回稟,馬靜由裏面出來。大家一瞧,說:“馬大爺早起來了。”馬靜說:“眾位找我甚麼事?”眾人說:“我等久知馬大爺威名遠振,特意來請你老人家。我等在三皇廟立把場子,要跟你老人家學武藝,馬大爺祇要肯教我等,必有一分人情。”馬靜一瞧,心裏說:“交結你們這些匪徒,把我都沾染壞了。”嘴裏不肯得罪,都是老街舊鄰,馬靜說:“眾位既來約我,按說我不當辭卻,無奈現在我母親病著,我所以不能從命,眾位請罷。等我母親好了,我必去。”大眾碰了個大釘子回來,都埋怨軍師胡出主意,叫我們碰釘子。軍師說:“你們眾位不用埋怨我,我要不叫李平把馬靜請出來,我不叫軍師,叫我小卒,好不好?”大眾說:“就是。”

  正說著話,李平來了,軍師說:“李大爺,有人給你帶了個好來。”李平說:“誰給我帶好?”軍師說:“就是馬靜。”李平說:“你胡說!我跟馬靜是知己的朋友,情如手足,又常見,不是帶好的交情。”軍師一聽,說:“李大爺,你別說了,終日間你老說馬大爺跟你至好,今天我見了馬大爺,我說:‘馬爺我提一位朋友,跟你至好,你必認得。’他問我:‘是誰?’我說‘登山豹子李平。’他想了半天,他說:‘土居三十載,無有不親人,就算認識罷,跟我沒多大交情的。’”李平一聽,氣往上沖,說:“我告訴你說,我並未借馬靜的字號,闖我的人物,我們交情是有不假。”軍師說:“李大爺你要真跟馬爺有交情,你能把馬爺請到這裏來,踢一趟腿,打一趟拳,我算信服你。”李平說:“那算甚麼?我要請他,他不來也得來。”軍師說:“就是罷。”李平賭氣,一直夠奔馬靜家來,不用叫門,來到裏面,馬靜一見,說:“賢弟,從哪裏來呀?”李平說:“兄長,小弟我和你怎麼沒交情?今日你叫那軍師何苦來給我帶一個‘好’去呢?”馬靜說:“何出此言?”李平把在三皇廟和軍師說的話,從頭至尾述說一番,馬靜說:“賢弟,他這些話是激你,你別聽他那話。”李平說:“無論是他激不激,請兄長明天跟我去一趟,給我轉轉臉。”馬靜說:“好,明日我就去。”李平說:“我走了,明日見。”

  次日李平找馬靜同到三皇廟內,眾人一瞧馬靜來了,大家歡喜非常,全都給馬靜行禮,說:“馬大爺來了,我等正在盼望你老人家。”這個倒茶,那個買點心,大家眾星捧月,馬靜一瞧,大殿前擺著十八般兵器,一應俱全,馬靜在大殿前,有桌椅處坐下,內中有一人姓胡名叫胡得宜,外號叫黑心狼,說:“馬大爺,我練一趟拳你看看。”說著話,胡得宜打了一趟拳,平天轉賈有元練了一路單刀,滿天飛任顧拿過大刀劈了一套,練完了,問:“馬大爺,你看這趟刀好不好?”馬靜說:“好。大刀乃百般兵刃的元帥,自古來廉頗、黃忠的大刀,恐不如你的刀法純熟。”任順一聽,把腦袋一晃,心思道:“我這能為行了。”又過來一個白花蛇賈有禮說:“馬大爺,你瞧我一路花槍。”拿起花槍來練了一趟,說:“馬大爺,你瞧怎麼樣?”馬靜說:“好,花槍為百兵之首,古來子龍、子胥真不如你這槍的著數。”賈有禮一聽,心中甚為喜悅,自己覺著能為大了。他練完了,又過來一位叫鄒士元,外號叫狼狽,說:“馬大爺,請你看我練一趟寶劍。”說著拿過劍來,練了半天,練完了,問馬靜,馬靜說:“真好,這路劍可赴鴻門。”鄒士元一聽,也樂了。大眾都練了,馬靜看了心裏想道:“刀不像刀,槍不像槍。”馬靜說:“李平,我教你一場,你也練一趟,叫他們瞧瞧。”李平說:“可以。”當時把拳腳一拉,真似:

  太祖神拳丟四平,斜身繞步逞英雄。使到迎門刀入鞘,倒退一步不留情。
  低水勢,掃地龍。十二連拳往上攻。拳打南山斑斕虎,腳踢北海滾江龍,

  上使馬蹄高,下使低個平。練完了,真是氣不涌出,面不改色,心滿意足。大眾齊聲說:“好,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眾人說:“馬大爺辛苦辛苦,給我等開開眼睛,見見世面。聽說馬大爺你老人家雙鐧出名,求你老人家練一趟。”馬靜一想:“叫他們開開眼。”自己把雙鴂拿起來,說:“眾位多包涵。”把門路一分,施展開了。怎見得,有贊為證:

  出手式雙龍擺尾,梢帶著枯樹盤根。
  托鞭掛印驚鬼神,暗藏毒蛇吐信。
  白猿翻身獻果,操式巧任雙針。
  陰陽鐧上下分,藏龍伏虎緊護身。
  夜叉探海無敵將,摘星換斗取命追魂。

  馬靜一練,大眾都瞧愣了,焉想剛練完了,就聽廟的土牆外有人說:“練的好!”馬靜不瞧則可,抬頭一看,嚇的亡魂皆冒。

  不知叫好之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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