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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黯然銷魂]惟武獨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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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7:35
  第六十章 【死亡感悟】

  杜野動了……

  似乎故計重施,再次躍下火車。

  周紫陽發出低沉怒吼聲,迎空躍起,如同蒼鷹一般撲擊而下……

  杜野貼住車上便止住了下落之勢,雙腳在車上猛的一蹬,借此反彈之力一眨眼縱身於空竟有十餘米,手心一翻,無數道星星點點漫天射向周紫陽。

  你當我那麼蠢嗎!周紫陽冷哼一聲,雙掌一變,輕拍於車身,立刻翻騰升空。此舉似乎正被杜野料個正著,無數星點正好兜頭兜腦的射將下來。他是不蠢,就是不夠聰明罷了。

  他怒喝一聲,身上衣服撕下,揮舞之間,所有暗器被徹底反彈激射回去:「還給你!」

  杜野嘿嘿一笑,縛龍索並未解開。先前由於長度的問題,所以火車沒有立刻拽動他,但現在火車已將他拖著飛向前,正好躲開了暗器。

  周紫陽提氣折身凌空轉向火車頂,就在躍下的剎那。縛龍索猛的一鬆開,杜野又如閃電般疾射而止,周紫陽冷笑著,心想這點武功還敢在我面前炫耀。

  兩道凌厲之極的掌風劈向杜野,杜野面露驚恐之色,周紫陽得意的大笑不止,心道這次你死定了。卻心中一個激靈,殺死他對自己好像好處不如生擒來得大,立刻收回了部分掌力。

  卻在這時,杜野眼裡的恐懼突然變做了戲謔與譏笑,猛的加速避開這兩掌,人已從周紫陽頭頂翻躍過去。

  周紫陽為杜野眼裡的神色所激怒,頓時一掌再次反手拍去,發出了驚人的呼嘯聲。

  但是,這一掌尚未拍到杜野身上,就覺得喉嚨猛然一緊,竟被勒得死死的。

  而此刻二人正在車頂,杜野這一翻躍,藉著火車向前之勢,與順風之勢,眨眼間竟是飄開老遠,周紫陽那一掌竟是完全沒能碰到他。

  杜野燦爛一笑,雙手一緊,縛龍索勒緊了周紫陽的脖子,提氣使出流光術向前狂躍。竟將遂不提防的周紫陽拖著在車頂上跑了好一段。

  周紫陽面色青紫,被勒得舌頭都快要拖在地上了,心中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求生念頭。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藉著拉扯之勢衝向杜野,欲要扯住繩子,雖然在勒脖子的前提下,能動用的內力並不龐大,但這足以擊殺杜野了。

  杜野似乎早已料到,手腕抖動,縛龍索已鬆開,閃電般縮回手中,他腳尖在車頂一點,藉著順風之勢,這一飄竟足足飄了二三十米之遠,縱身射向一旁的山上又逃命去了。

  周紫陽如同夏天的狗一樣猛吐著舌頭大口喘息著,望著杜野縱身逃走,卻是一時難以提氣追擊。喘了幾口粗氣,待面色恢復了一些,他才滿面憤怒的,而又猙獰的把雙手捏得泛白。如果可以,他一定讓杜野粉身碎骨矬骨揚灰。

  杜野逃開老遠,才依稀見著周紫陽的身形出現在兩百米後,他嘿嘿一笑,想他粉身碎骨的人不見得只有青城,當初的項粲又何嘗沒那麼想過。

  只不過,想與做到底是有差別的,不然的話,滿世界都是空想家,而不會有人工作了。這就是事實,雖然對周紫陽似乎有點殘酷了。

  杜野覺得現在的形勢有點改變,如果非要很低級的比喻為狗攆兔子,那周紫陽也是一隻大腿受傷的狗。就算能追,追到後來必定也會吃不住。

  一旦周紫陽吃不住的時候,就是杜野變身為狗,開始攆兔子的時候了。

  是的,方君豪想像力很豐富,但杜野覺得自己有時候也可以做點哲學家什麼的。因為他的想像力有時也蠻不錯,比如現在,他居然會覺得自己有機會做掉周紫陽,他總覺得自己一定是被方君豪感染了,不然為什麼那麼異想天開。

  不過,若是細細思索,有時異想天開的事,多半也是有機會實現的。比如人們常說天上不下雨改下錢,這事難道現實裡就沒有過嗎?周紫陽又不是越戰越強的超級賽亞人,又不是小強之身。

  杜野起初的速度不快,周紫陽見到了追到的希望,加大速度再追,也間接的消耗了內力。與此同時,杜野消耗內力的速度慢了,自然也就可以撐得更久一些。

  漸漸的,這一場追逐,從中午到了下午六點,眼見天快黑了。周紫陽更是著急萬分,這混蛋像老鼠一樣能鑽能竄,光白天就讓他追得如同死狗,到了晚上,那豈不是浪費了一天的精力。腿上隱隱傳來疼痛,他咬咬牙,望著不遠處的杜野,仍然追了下去。

  周紫陽覺得自己又聰明武功也不錯,在這一代弟子裡,又年輕。連中央政府都在搞首腦年輕化,武林門派當然也要照辦。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會成為青城掌門才可以體現自我價值。但未來的青城掌門的聰明也不愧是自己覺得的,在狂奔之餘,竟全然沒想到杜野這一路,為什麼沒有像先前一樣逃到山頂再從懸崖跳下。

  又或者,此地的山亦是遠遠區別與最初的那兩座光頭山,茂密的樹林看起來綿綿不絕。莫說杜野,就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溜進來,多半周紫陽就是一百隻獵狗集體轉身投在他身上,也尋不到人的。

  如果青城掌門就是這塊料,估計距離被滅門也就不遠了。

  遠遠的望著杜野向著有坡度的山奔跑而去,他才隱隱想起,好像杜野帶了自己在這裡兜了個圈子。但獵狗轉世的多半也不會太喜歡用腦子,就算用腦子,多半也用不好,他沒想太多,繼續追了上去。

  杜野此刻已是跑到滿頭大汗,面色紅潤之極,尋思著內力再跑一會就乾枯了。他立刻尋了這座山頭,奔上去!

  有人說,聰明人會利用自己的長處去對付別人的短處,這對於武林人來說,意義就在於對環境的選擇和形勢的利用。儘管杜野覺得自家的長處不多,但也算有一些,可現在顯然不是在床上展現長處的時候,所以他覺得肯定就是指縛龍索。

  周紫陽指著杜野,有點兒喘不過氣來,追了上去,大腿的疼痛更加劇烈。他咬著牙衝向山頂,赫然見著杜野衝他燦爛一笑,這一笑似乎有著無數的意味蘊藏著。他心中那一團火噌的一下飆上頭……

  杜野又下躍!

  為什麼要說又?周紫陽茫然無措的望著這一幕,覺得依稀眼熟得要命。他衝過去望了一眼,卻沒見到杜野的身影墜落。猛然間,只覺得腳踝一緊,他心中也隨之一緊,不好,又著道了。

  為什麼要說又?周紫陽墜落懸崖的時候,腦子裡一片空白,難道自己就這樣被貌似可愛的小兔子用獠牙幹掉了,這莫非是外星兔子?

  杜野懸掛在懸崖上,他在這附近兜了兩圈,就是為了看清楚這座山的地形。他所在的這一面,是懸崖峭壁,下面是一個山谷。儘管不知山谷裡到底有什麼,他也認為多半不可能有什麼隱居的高手,或者武功秘籍在等著周紫陽。

  望著周紫陽墜落而下,杜野手腕抖動,縛龍索鬆開腳踝,正欲躍上去……

  就在這一剎那,周紫陽猛然睜圓了眼睛,滿是悲憤欲絕的怒吼一聲:「給我滾下來!」

  周紫陽的手掌猛然揮斬而出,一道凌厲肅殺的劍氣自掌中激射而出!

  砰……一聲炸響,石塊被斬成粉碎,杜野茫然的跌下山谷,望著周紫陽那瘋狂而絕望,甚至還帶著狂喜的眼神,他苦笑著,身子猶如流星一般墜落下去。

  到底,還是算漏了一件事!他算錯了周紫陽的實力,算錯了周紫陽御氣的能力!

  一步之差,足以使人銷魂了!只是此銷魂卻非那個曖mei的銷魂,而是喪命!

  縛龍索抖出,纏住一塊突起的石塊,杜野心中狂喜,周紫陽憤怒得快要變身超級賽亞人。

  轟隆……石塊立刻碎掉,跟著砸落下來。杜野張大嘴,難道難道這……就是石灰岩?

  周紫陽狂笑著:「害人害己,活該,報應!」聽起他倒像是一個在一旁冷眼旁觀杜野摔成肉泥的路人,卻不知他是不是覺得自己是鐵打的,摔下去估計只會噹的一聲就沒事了。就算是鐵打的,多半也要成鐵餅。

  杜野苦笑著,手中的縛龍索接而連三的揮出,石塊轟轟隆的撐不住下墜之力,全都碎裂掉下來。

  正狂笑的周紫陽被砸得滿身都是包,心想媽的就算要死了,也死得那麼的不舒服,萬一在天堂被人誤會是佛祖怎麼辦。

  唯一的作用就是,杜野下墜的勢頭要稍緩了一些。不過,幾百米的山頭掉下去,就算再緩,杜野也不會覺得自己會是液體金屬人,摔成紙片都能恢復。

  懸崖峭壁就算偶爾有一些突出的石塊,多半也不會很多,就算很多,多半杜野也未必每次都能抓住機會。

  杜野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很不在乎生死的人,生著就不容易,還不如死了算。但現在,他卻在拚命的揮著縛龍索,盼望拯救自己。

  他忍不住想,或許,自己真的只是假裝不在乎死亡,就像明星喜歡裝酷裝瀟灑裝可愛。其實,私底下再酷再瀟灑再可愛,多半也會吃飯喝水上廁所,還有為了一點出場費爭得死去活來。

  死亡就在眼前,杜野覺得自己害怕得像是一個可憐的嬰兒,巨大的恐懼籠罩著他,哭也哭不出喊也不敢喊,像是一個被困在黑箱子裡的人,動彈不得又被黑暗所籠罩著,有種莫名的從心底升起的害怕。

  他心想如果自己能夠僥倖活下來,以後絕對絕對不允許自己再陷入死神的勢力範圍,如果真的有的話。

  在這瞬間,杜野領悟了一個道理,不論做什麼,就算是活著,比的也是誰犯錯最少最小。而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所以死亡就在眼前。

  有的人面臨死亡會絲毫不害怕,會視死如歸,但杜野不是,他很害怕。但其實會害怕有時候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於像杜野這樣的人。

  就好像一個害怕打針的人,平時就會很小心的注意身體,盡量避免生病打針的機會。

  這一刻,杜野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之前他曾想過,人人都有恐懼的,正如同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君豪會對雞鴨鵝肉感到恐懼。他也問自己,到底恐懼什麼。

  現在,他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最恐懼的,也許就是死亡……

  藏在心底的迷惑得到了解答,壓抑的內心似乎正在一點點的釋放。

  活著,就是最美的事。

  杜野微笑著,像是月光一般的聖潔,像是初生嬰兒一般的純淨,緩緩閉上眼睛,放鬆了身體。

  猶如流星一般墜落著,下面就是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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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7:56
  第六十一章 【握柴刀的野獸】

  「撲通……嘩啦……」

  周紫陽墜落在山谷的聲響迅速回蕩在山谷之間,引起了回聲陣陣。

  杜野睜開眼睛,眼中全是驚詫與喜悅!正琢磨著,身子撲通一聲,彷彿被萬斤巨石壓中身體,巨大的壓力甚至使得他有種骨頭粉碎的錯覺。

  杜野在這一剎那,昏迷了過去……

  周紫陽與杜野漂浮在湖面上,眼耳口鼻流溢出絲絲鮮血,一動不動,像是浮屍。但有呼吸的浮屍顯然就不叫浮屍了……

  湖岸邊大概五十米開外,有一個明顯人工開鑿的洞穴,洞穴中一個人慢慢的移動出來,眼神中毫不掩飾自己的警戒與迷惑。

  這人看起來很年輕,身上穿著獸皮做的衣服。雖說是衣服,但也只是勉強圍成一圈,遮住了下體。他很像傳說中的野人,不過如果野人有像他一樣整潔的面孔,有像他一樣乾淨甚至被梳子梳過的頭髮,那就不叫野人,而叫做隱士。

  不過,作為隱士,他的年紀顯然又太小了,多半正是熱衷於談戀愛和交朋友的青春好時光。

  他目光中的警戒絲毫未曾降低,手裡提著一把磨得很亮的柴刀,緩慢但堅決的逼近了湖邊。他蹲下來,迷惑不解的望著這兩個從天而降的倒霉蛋,似乎不明白天上會下雨,但什麼時候也能下人了。

  在湖邊蹲了很久很久,見二人一動不動,他眼裡的警戒才稍稍消退一些,但手裡的柴刀一樣緊緊握著,猶如星光一般的眼睛如同盯著野獸般盯著二人,他也一動不動的蹲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像孤獨的狼……

  不知過了多久,杜野悠悠醒轉過來,立刻感到嗆意,水鑽進眼耳口鼻之中,嗆得他立刻清醒過來!

  「哈哈哈,我沒死……」周紫陽浮在水面上狂喜不已,嘴巴張開說出這一番話,哇的一聲嘔出幾口鮮血,面色如同染了紫色汁液一般。

  杜野浮在水面上,游向岸邊,自動運行的內力使他全身猶如被萬針齊扎的痛楚感,甚至於身體出現了微微的痙攣現象。胸中那陣陣翻騰的氣血讓他再也忍不住,同樣哇的一下噴出大口鮮血。

  湖水頓時將鮮血蕩漾開,一時間,這不小的湖竟彷彿變做了血湖一般,傳著淡淡的腥氣。

  從那麼高掉下來,若是換做普通人,就算不死,就算有湖水接著,多半也要被震蕩之力震得渾身骨頭都碎掉。

  杜野和周紫陽不是普通人,雖然不是終結者,但也是練武之人。但也只是練武之人,而不是修真者,所以,他們還是受到了極重的內傷。尤其是杜野,本身內功就不怎麼強,身體也很弱,這一撞擊,幾乎要了他的命。

  極力掙扎著游到湖岸邊,杜野半截身子還泡在水裡,就如同抽風箱一般急促的喘著粗氣。難受的感覺和痛楚稍去一些,他才爬上岸邊,仰天躺著休息。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活著,真好!

  活著,真的很好。但是,那一樣要依據環境而決定。

  杜野只覺得渾身一麻,隨即動彈不得,便聽得身旁傳來一個狂笑聲,似乎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滿腔恨意:「這次,你還不落在我手裡!」

  「不過,你放心!」周紫陽想及先前萬念俱灰,想著那絕望的感覺,便從心中浮現起切骨的恨意。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距離死亡那麼近,近到他以為死定了的地步。現在,他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將來會是青城掌門,怎麼會輕易就死掉。

  「你放心,我不會輕易殺了你的,我要一寸一寸的讓你知道,什麼是死亡的滋味。」周紫陽狂笑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宣洩先前遺留在身體裡的恐懼。

  杜野反而冷靜下來,微笑望著周紫陽,語氣中飽含著無限誘惑,若是出來做的人能學到杜野這種誘惑功夫,肯定能大紅大紫:「周前輩,現在我落在你手裡,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很樂意回答。」

  周紫陽的狂笑驀然止住,站在杜野身前,盯著他打量了半天,捏著手苦苦做著艱難的抉擇,出了一口氣,他恨得牙齒想在杜野身上咬下幾塊肉:「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現在我只要你的命。」

  周紫陽其實沒有表面那麼的輕鬆,植物人的秘密到底是一個很有誘惑力的秘密。他覺得自己完全逼杜野講出來,反正杜野現在在他手裡。

  但是他很掙扎,他不住對自己說不要貪心,貪心是沒有好下場的。電影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他不覺得自己是反派,誰說未來的青城掌門會是反派。

  最重要的是,周紫陽開始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如杜野了,如果不想杜野再騙自己,那就最好不要給他騙人的機會。他想,現在就殺了他,然後回去向掌門領功,這是最妥當的做法。

  他覺得自己真的不貪心,錢?他不是很在乎?武功?他現在的武功已經不錯了,只要繼續修煉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成為頂尖高手。再說,青城掌門肯定不會有多少出手的機會。為了不著杜野的道,他想什麼都不要問,那可能是最好的辦法,此刻他明顯覺得自己跟杜野之間腦袋結構的差距。

  哦,還有那條繩子!他眼睛一亮,從杜野手腕上摸出了縛龍索,放在身上:「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的命,所以你不要試圖再騙我,我絕不會上當了。現在我就殺了你……」

  「等一等!」杜野心中一個激靈,這傢伙別的不怎樣,想不到還挺有自制力的。他的語氣輕輕的,淡淡的,飄蕩在空氣中:「周先生,殺人是犯法的……」見周紫陽要說話,他悠悠然搶在前面誘惑:「如果你把我帶去青城,交給你們的掌門,你想一想,總比什麼都不帶去的好吧。而且,到時我也不是你殺的了,沒有法律責任,多美好。」

  是啊,多美好!周紫陽心中不知不覺陷入了杜野描述的情形中,犯法倒沒什麼,關鍵是帶活的杜野回去,總比空手而歸報告掌門說兇手已找到,那樣功勞總是要大一些,為自己競爭掌門爭取更多的優勢。

  可是,萬一杜野在路上逃走了怎麼辦?他渾身一顫,嚴厲的盯著杜野,充滿了殺意:「你不要浪費心機了,我絕對不會容許你走出這裡的……」

  杜野有點頭疼,無慾無求的人最難以對付。他依然笑笑,悠悠然,望著天空中那隻手就數得過來的星星,口氣裡的誘惑更濃幾分:「我會一種秘法,能使人變成植物人。而且……我的輕功,還有另一種極上乘的獨門內功。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告訴你哦,只要你輕輕的,輕輕的點頭,就全是你的了……」

  說著說著,杜野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越來越柔……

  周紫陽怦然心動,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赤裸大美女誘惑的大男人,他既沒痿也不老,多半是有欲望的。雖瞧不起杜野的內功,可那輕功可是絕妙啊。他想著想著,心神幾乎完全投入到杜野的語氣中,倒退了兩步,心中想要是有了這輕功,那掌門的位置豈不是……

  但是,涼涼的湖水浸透周紫陽的腳踝,他渾身一哆嗦,猶如一臉望著魔鬼的表情盯著杜野。跳進湖中努力清醒著,克制著自己的欲望,半天才冒出來,從腰中拔出軟劍,咬牙切齒:「差點又著了你的道,我絕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杜野苦笑不已,這周紫陽意志力還真是不錯啊,竟然這樣都能忍得住。他正欲開口繼續說,冰涼的劍尖已是抵住杜野:「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山谷頓時安靜下來,杜野苦澀一笑,心想自己大概是得罪了元始天尊,不然又何必如此玩自己。讓自己摔死,那豈不是挺美的一件事。

  要是方君豪在他的處境,多半會挺挺脖子大喊來啊有種捅進來啊。杜野覺得自己不是鐵脖子或鋼脖子,這一件事就是打死他也做不到的,不過要真的打死他,他還真不如自行了斷,省得被折磨。

  起碼,周紫陽眼裡的凶光似乎真的表現出折磨杜野的意思,杜野覺得如果自己不是地下黨的話,多半是搞不贏的。而且,他也不認為自己能有那麼強大的意志力,能在嚴刑折磨下連痛都不喊一聲。

  山谷一旦靜下來,周紫陽便隱隱聽到不遠處的低低呼吸聲,他驚出一身冷汗,驀然轉身望去。只見兩點幽幽的光正在盯著自己,立刻有種頭皮炸開的感覺。

  「是誰,出來!」周紫陽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是白日見鬼之後發出的怪聲,手裡的長劍指著那兩點幽光。

  幽光忽然緩緩移動過來,周紫陽定了定神,內功不是全能鑰匙,可以什麼鎖都打得開。能聽得很遠也可以看得很遠,但絕不表示武林人個個都是貓頭鷹,那就不叫內功,叫紅外線望遠鏡。

  當這兩點幽光越來越近,周紫陽隱約察覺到腳步的移動聲,極為輕巧,若非他功力深厚,只怕亦是聽不清楚的。只是聽著,愈發覺得像是野獸的腳步聲。

  是野獸不是鬼!周紫陽心中大定,望著那淡若無的腳步聲方向,一個模糊的黑影在緩緩逼近。待到近了,周紫陽張大嘴,望著眼前三米外這個猶如隱士一般,卻半蹲得很不隱士的年輕人。

  年輕人彎著腰,像是悄悄逼上去捕獲獵物的獵人,眼神閃耀著毫不掩飾的凶悍與淡淡喜悅!

  「站住!」周紫陽此刻心中大松,是人就沒什麼好怕的,他可是未來的青城掌門。他有時候忘了,其實常常最可怕的是人,呵斥道:「你是什麼人!走開,不然我殺了你。」

  周紫陽其實不知道,這年輕人在此地生活了極久,幾乎沒怎麼與人接觸過。本來見著同類,他是有些喜悅的,所以想上來接觸一下。但是,這一句話卻觸動了年輕人。

  年輕人的眼神一下子變成了野獸般,染上了血一般的色彩,手裡的柴刀再度握緊。他什麼都不懂,但是他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夠了,與野獸搏鬥的時候,如果想活著,就要先殺死野獸。

  周紫陽深深感覺到了威脅,心中一寒,挽出一朵劍花嚇唬這傢伙。其實莫說挽劍花,就是挽菜花多半也沒意義。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野獸盯著一般,手中劍轉到杜野喉嚨上:「你是想救他吧,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他!」

  年輕人眼神一動不動,死死的盯著周紫陽,突然間奔跑起來!然後,猛的跳起,柴刀狠狠的劈下!

  在這瞬間,周紫陽甚至依稀見到了柴刀上的幾個崩口!心想,這樣的刀,多半連柴都砍不動,怎麼可能殺得了青城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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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8:14
  第六十二章 【周紫陽之死】

  閃電在周紫陽面前掠過……

  突然之間,一切都靜止下來,杜野仰躺著,自然瞧不見頭頂另一邊所發生的事。但是,他卻感覺到一些滾燙的液體潑灑在自己的臉上,還帶著一點點的腥臭……

  周紫陽喉嚨發出瓦斯露氣的嘶嘶聲,眼裡全然只剩下不可置信!

  刷刷水聲驟然響起,像風一樣的聲音。周紫陽聽到了自己胸膛傳來的破風箱抽動的聲音,聽到了心臟砰砰跳的聲音,世界突然間漸漸的安靜下來。

  只剩下他獨自軟軟倒在地上,像打氣球一樣的急促喘息著,望著夜空。他這時才發現,原來今晚真的只有三顆星星,而其中一顆閃著閃著突然消失不見了。

  他很想哈哈大笑,但是扯出來的卻是呼呼的聲響。他望著星空心想我是青城未來的掌門,怎麼可能會死。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可我還沒有成為青城掌門呢,我真的覺得自己的能力可以把青城帶得更繁榮,為什麼老天不給我這個機會。

  青城掌門,只能是我……他想著,漸漸的不再醒來!

  周紫陽的胸膛被一把普通的柴刀劈從右上劈到左下,斜斜的一刀,將他的血肉與骨頭劈成粉碎,從那翻起的血肉上依稀可見到白森森的碎骨與內臟。

  年輕的不像隱士的隱士沒有再理周紫陽,慢慢的警戒的移動到杜野身旁,蹲下來,兩隻眼睛像燈泡一樣散發著光芒,緊緊盯著杜野!

  「看來,他是被你殺了。」杜野苦笑,他瞧見這人的眼神,就知道這恐怕與野人沒有太大的差別。跟野人,應該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杜野覺得自己就算是幾萬年前穿越過來的野人,多半也是沒辦法溝通的。

  望著這年輕人的胸膛在流血,杜野無奈提醒:「你在流血。」

  年輕人好像這才察覺到,跑開一會,很快又回來了,血已經糊上一堆黑黑的草藥。蹲在原先的地方,繼續盯著杜野。

  杜野毛骨悚然,心想難道野人也像正常人一樣偶爾想搞點gay,他很想對這人說其實我一點都不帥,你不如試試女人,肯定比男人好很多。但話到嘴邊,覺得如果自己真說了,多半自己的血能把湖水泡成紅色。

  要是穴道沒有被點,杜野肯定第一時間使出流光術逃得遠遠的。被他目光盯著心裡發涼的杜野心想,這一招很不賴,可以學著一點。

  杜野是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盯著另一個人的眼睛,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壓力。杜野不在乎這是什麼狗屁的高手的壓力,也不在乎這是不是因為別的原因產生的壓力,起碼他覺得這一會自己的心已經亂了。

  夜很靜,杜野極力試圖驅逐這種恐怖的寧靜感:「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的人?你學過武嗎,你念過書嗎……」說著說著,杜野變成了自言自語:「呼,不知道師父現在怎麼了,不知道現在鄭西樓的事到底怎麼了,要是不能盡快趕去,那樣麻煩就大了……」

  儘管杜野很沒有良心的忘了想起項粲,項粲卻很有良心的想起了杜野:「要是這會杜子在就好了,有他在,問題肯定可以變得更簡單一點!」

  陳縣,龐大的武林人聚集在這裡,項粲總覺得所謂武林大會亦不過如此罷了。作為獨來獨往的好手之一,項粲沒有再與袁家朋友在一起,而是獨自悄悄的跟在大隊人馬後面。

  正因為躲在後面,所以很倒霉的沒有房間了。縣城裡所有的酒店和旅館客滿為患,項粲忍不住心懷惡意的想,要是各縣想要發展旅遊經濟,多半只要放一句說俺這裡有武功秘籍,多半就能大賺特賺了。

  不過,就算想得再多也沒意義,因為現在他就不得不躲在外面吹涼風,不住安慰自己說幸虧是夏天。可惜,夏天的蚊子多半不會因為他是武林人而口下留情,就算他是武林人,多半也是擺不平那無處不在殺不絕的蚊子。

  揮揮手震死無數蚊子,項粲很有慈悲心的打算念一段超生經文。卻已經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低低的聲音,他順著望去過,見一個猶如開雜貨店的小老頭蹲在牆角唸唸有詞。

  他好奇之餘靠過去,依稀聽到小老頭似乎在祈禱著老天爺保佑什麼。他無奈道:「算了吧,老天爺是不會幫我們這種小人物的。」

  小老頭很是淳樸的笑了笑:「為徒弟求個心安!」

  「哦,這位……」項粲打量了一下,覺得這小老頭的年紀正好是尷尬的歲數,他叫前輩又覺得有點怪,叫兄弟也不是很妥當。遲疑了一下,還是道:「這位兄弟,你帶弟子來了?」

  小老頭搖頭,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人不笨,怎麼說這種笨話。項粲老臉一紅,打了個哈哈:「這環境果然是不太適合帶徒弟來!兄弟,瞧你也是跑單幫的,怎麼來趟這渾水。」

  「我都這樣了,也沒什麼能圖的!」這小老頭歎了口氣,在地上畫著圈圈:「我徒弟練功走火入魔,需要一套上乘內功配合治療,身為長輩只能幫他們想想辦法了。可惜上次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公佈的回風秘籍……」項粲縮縮腦袋。

  「兄弟,我看你順眼,悄悄跟你講一句,千萬不要亂傳!」小老頭神秘的低聲道:「上次不知是哪個王八蛋放出來的回風秘籍,是被刪改過的。練了自然是不會死人,但是……總之,練了是沒壞處,但也沒什麼好處。害我以為這秘籍能幫我徒弟,真他娘。」

  項粲乾笑不已,心想當初杜子刪改秘籍的時候說過,能看出被刪改的人必須要有很豐富的醫術知識和武林見識。怎麼隨便在街上碰著一個開雜貨店般的小老頭也能看出來,難道杜子覺得自己那麼好騙。他想想,覺得自己好像是蠻好騙的。

  交換了一下稱呼,項粲覺得如果承認身份,多半要被這老頭像瘋狗一樣咬死,所以還是給了一個假名。兩人坐著,項粲拿出一個扁扁的精美水壺,這小老頭眼睛一亮,項粲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像是被賊盯住的感覺。

  「這酒壺漂亮,價值不菲!」小老頭的眼神迅速暗下去,豎起大拇指。

  「兄弟好眼力,有沒有興趣來一口,我沒什麼嗜好,就愛這個!」項粲美滋滋,像是兒子被人讚美了一樣。這是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難怪得意:「你覺得這事能怎麼發展?你別看我,我也只是替朋友找一套好的內功心法。」他嘿嘿一笑:「如果能有別的收穫,那是再好不過。」

  小老頭望著遠處,一臉神神秘秘的說:「雖然我好些年沒行走江湖了,可這事擺明有些離奇。蔣宗虎他們繞來繞去為的是什麼,按理說應當是想甩掉別人。可怎麼越甩人越多……」他得意的笑了笑:「這是我跟徒弟學的,我徒弟武功雖然不行,可頭腦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

  「沒什麼了不起的!」項粲心想,要是杜野在,這點小事多半是難不住他的:「你繼續說!」

  「反正事情有不對!」老頭咕噥半天愣是沒想出蔣宗虎的目的,橫著眼睛硬來:「我覺得,不管蔣宗虎他們到底想做什麼,都要甩掉所有人。」

  「有道理!換了是我,也肯定。」項粲頗為贊同,也因為這個道理,所以大家都跟著。只不過,跟久了沒動靜,所以大隊人馬落在後面吊著。

  「就這樣的道理,我徒弟說過,就算自己做不好,也千萬不要讓事情變得更壞!」小老頭想了想,憋了半天才憋出這句話:「所以你覺得蔣宗虎他們會不會甩不掉所有人,也應該甩掉大隊人馬。」

  項粲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錯,我們吊著大隊人馬,搞不好會追不到。也說不定蔣宗虎他們還有什麼小算盤,總之……」

  小老頭笑瞇瞇的站起來:「那就上到最前面去貼著!」他想起一事:「你的輕功怎麼樣?」

  項粲垮臉,輕功算是他最不擅長的。小老頭呵呵低笑:「沒關係,我帶你!」

  兩人很快離開了陳縣,一邊討論著,來到郊外數十公里外,這裡正是蔣宗虎一行人今天所抵達的目的地。

  兩人遠遠見到小鎮子,正要進鎮,忽然見路邊小河流旁有動靜,連忙藏起來。遠遠的,望著大概百米開外,四道黑影從一堆柴火中鑽出來,然後又悄悄的離開。

  小老頭眼睛一亮,捅捅項粲,做了個跟蹤的手勢。項粲不懂,怎麼見人就跟,難道這老傢伙年輕的時候是oo7?他有時還是有些頭腦,立刻想起,恐怕這四人便是蔣宗虎一行。

  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項粲望著這小老頭的身法,只覺得這他媽的天地真大,奇人還真他媽的多。這老頭的功力明明不如自己,卻還能有著如此神奇的輕功,遠遠超過自己。

  走出一步,幾乎踩出聲響,立刻被小老頭瞪了一眼。小老頭靠過來低聲道:「我先追,你在後面慢慢跟來,我留記號給你……」

  項粲遲疑了一下,心想反正自己也沒什麼損失,果斷的答應下來:「好,對了!你可千萬別騙我,老劉。」

  小老頭擺擺手,身法輕輕柔柔的飄上前去。項粲盯著這身法,只覺得依稀眼熟,似乎在哪裡見到過,偏偏又想不起來。

  項粲拿出酒壺喝了一口,美美的匝嘴,心想搞不好這次真有機會找到秘籍,把杜野的人情給還了。幻想著杜野感動得痛哭的樣子,他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宋綰很是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心想這蠢貨怎麼無緣無故的笑得那麼傻。不過,小老頭既然走了,他自然沒必要留下來,悄然飄向前方,項粲絲毫沒有感覺到……

  其實宋綰沒有關注這二人,之所以跟上來,更多的,主要還是因為他沒有進鎮,一直都在鎮外。察覺到蔣宗虎等人的蹤跡,詫異他們怎麼逃得過鎮裡那些高手的耳目,一邊想跟的時候,又發現了小老頭和項粲,便拖後一些想觀察一下到底是何方高手。

  現在他知道,就算是高手,多半也是只會傻笑的高手。不過,那小老頭的輕功身法,似乎真有一點眼熟,他一時也沒想起來。

  跟了半夜,蔣宗虎四人一路翻山越嶺,漸漸的,宋綰竟不知身處何處。

  倒是小老頭行走江湖似乎備有一些小玩意,摸出指南針算了算,喃喃低語:「應該是快到湖南境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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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我叫古南,小南】

  天亮了,小山谷依然平靜得與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這一次,杜野覺得自己遇到了史無前例的強悍對手。他第一次見到,能夠與他拼耐心,而絲毫不落下風的人。

  一夜下來,杜野沒敢睡著,始終睜大眼睛,希望眼睛能如同雷達一樣的敏感而敏銳。他不是擔心自己被殺,只是擔心自己無緣無故的被殺,然後搞不好還得被煮成一鍋湯。

  所以,他一直強迫自己沒有睡去。偏偏他還受內傷,身體又弱,身體上的極度催眠與意志力的抵抗苦苦較量,搞得他認為現在自己腦子都少了幾根要命的弦。

  偏偏,這年輕人有著一樣優秀的耐心,不但一直盯著他,而且還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半蹲姿勢盯著杜野。就算是最最最美麗的女人的最最最魅力微笑,只要一直盯著一個人看,多半也會讓人覺得這是從地獄送上來的魔鬼吧。

  最要命的是,盯了一晚,年輕人除了活動一下腿腳以外,眼裡幾乎沒有表現過一絲一毫的不耐,反而愈發有興趣,甚至有點喜悅的盯著杜野。

  杜野忍不住想這人耐心真是好得無法無天,搞不好真是木偶變身的。

  杜野身子微微一顫,渾身熱流湧過,他感動得謝天謝地。但他卻沒敢立刻起身,而是衝著這年輕人一笑,這一晚下來,他覺得自己就算傻子,也多半能試探出一些。而他試探的結果就是,這年輕人似乎很喜歡看人笑。

  杜野微笑著,然後呻吟了一下,活動著筋骨站起來,眼角餘光警惕的掃在這年輕人面上。心想這傢伙不能說見到自己能動了,就想把自己當柴火一樣劈吧。

  年輕人似乎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警惕,默默的向後移動了三步,仍然盯著杜野。杜野愕然望著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似乎是一種無惡意的行動表示?他微微一驚,這年輕人似乎感覺很敏銳,或者,有種像動物般的直覺?

  像動物般的直覺通常是讚美人的,不過,放在此刻的年輕人身上,杜野卻不由的心中生起一絲憐憫與猜測,難道……

  杜野的微笑,就像春天樹木發出新的枝椏一樣,令人心情渙然開心起來。他凝視著年輕人半晌,輕輕歎息,心裡轉過幾個念頭。起來他自然見到了周紫陽的屍體,心想要是把這傢伙帶出去,怕搞不好大開殺戒,那樣自家的罪過就大了。

  沉吟片刻,杜野最終決定轉身便走,但在臨走前,他望著年輕人輕柔一笑:「謝謝你救了我,現在我要走了!」

  年輕人望著杜野的身形漸漸遠去,嘴巴蠕動著,眼神裡全是焦急的色彩。拚命的想要開口講話,一急卻死活都講不出來。嗖的一下奔到杜野面前,拉住他的衣服,眼巴巴的望著杜野,嘴巴憋了半天才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不……不走!」

  慘了!杜野悲哀的想難道自己要成為一代野人。他正要開口,這年輕人既然開口講出話來,後面也就稍稍流利了一點:「不,一起走!」

  杜野微微一驚,望著他:「你要去哪裡,為什麼?」他想,如果自己的眼睛沒毛病,這年輕人自家有腿,何不自行離開,要跟他一起走?

  「他說……」年輕人艱難的咽嚥口水,像是好些年沒有與人交流沒有與人說過話,幹得像是見底的湖,像是乾燥的風,指著一個方向:「我出去!」

  年輕人拽著杜野,遠遠的繞過一片樹林,來到一塊平地。這裡有一座小小的墳頭,上面的雜草簡直可以撐死一頭牛三皮馬。

  杜野恍然,這人所說的他,很顯然就是指這座墳。儘管他明白這人的意思是指這墳裡的人還未死的時候說的,可他想想又突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年輕人似乎沒有放過他的打算,拉著他繞到另一處所在,是湖的另一邊。一旁有一塊,不不不,應該是很多條鐵條。杜野掃眼之下,倒抽一口涼氣,這些鐵條,似乎是被斬下來的,被斬成一條一條的。

  年輕人指著這些鐵條,急促喘氣,眼神裡充滿了喜悅與興奮:「他說,砍破,就可以出去!」

  這些鐵條存在的日子顯然不是很短了,杜野蹲下來,摸了摸,心頭一緊,這些鐵條有厚有薄,厚的竟然近二厘米。恐怕,這些鐵條原先是鐵板,後來被這年輕人一刀一刀的斬下來。他越想越是心驚,怨不得周紫陽胸口骨頭都被砍碎,到底不是終結者啊。

  摸了摸切口處,有些鐵條很粗糙,有明顯的砍痕,是被很多刀砍在一個痕跡上。但還有一些,卻是很光滑,僅僅只是一刀就完成。

  好武功!杜野暗暗驚歎著,又有些鬱悶。原先師父還道自家有天分,自從教了方君豪,就發現自己的天分原來跟人家的天分相比,這差距就像是拖拉機跟法拉利。原本認識的也只有方君豪,可現在這年輕人甚至不到二十,就能有如此深厚功力,委實太傷害他了。

  這使他忍不住猜測,師父該不會是把他和老鼠的天分相比吧!想了想,也哈哈大笑起來,年輕人見他笑,也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杜野啞然失笑,要是自己真沒點平常心,真是要被打擊得慘了:「他是誰?你的師父,還是父親?」

  「我沒有……名字!」年輕人舌頭有點僵硬,神色間有些茫然,像是對很多事都一無所知:「我不知道。」

  杜野點點頭,長長的出了口氣,望著這小山谷的環境,其實還是很美的,有山有水又很隱蔽。他沉吟片刻,心中琢磨著:「你為什麼要跟我走?為什麼不自己離開?」

  「我我怕……」像他這樣年紀的人,通常是裝硬氣的時候,害怕二字是不可能出現在口中的。但是年輕人似乎並不隱瞞這一點,盯著杜野的臉,學杜野一樣笑了笑:「我喜歡你!」

  大哥,能不能不要喜歡我!杜野毛骨悚然,渾身都覺不自在。可盯著這年輕人的眼睛,他又覺得不像是自己想像的,心中暗罵自己齷齪下流卑鄙無恥,盯著這雙變得純淨的眼睛,他無奈一笑:「那就走吧!」

  反正打不贏,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而且自己還可以對他約束一下。要是被別人帶走,怕這沒與人打過交代的年輕人,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有時,遇到的高手多了,杜野也忍不住心懷惡意的想媽的等有一天我把天武道練好了,再一個個的在你們面前炫耀。當然,想想就覺得蠻過癮的,可真要去做,杜野覺得自己還是蠻崇拜低調的一個人,多半是做不出這種起碼有九成無恥的事。

  年輕人拽著杜野來到洞穴,洞穴大概是天然形成,然後後天再開鑿一下,就成了比較開闊的居室。在年輕人的臥室裡——杜野也不知道算不算臥室,但姑且如此稱之吧。

  年輕人在臥室裡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樣式很老舊的箱子,大約是二十年前的款式。杜野猜測,難道是二十年前在這裡隱居的?

  年輕人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像是裡面是珍藏百年的水晶一樣,生怕一不小心就粉碎了。打開了箱子,杜野愣住了。

  箱子裡,極整齊的疊放著衣服,樣式一色的二十年前老款式。其中有一件是以前的那種運動愛好者尤其喜歡的小背心,還有一件洗得泛白的襯衣……

  年輕人視若珍寶的將衣服捧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木床上,然後脫下下半shen的獸皮褲頭……

  杜野覺得自己搞不好要長針眼,翻翻白眼,無奈的要離開臥室,又被拽得死死的。他只能轉頭不看,心想難道自己長得很像保姆。實際上,他覺得這人穿獸皮褲頭似乎要酷一點,儘管他覺得酷是一件純粹消遣人的事。

  等到年輕人換好衣服,然後杜野又被拽著跑到湖邊。年輕人拿出一個爛掉大半的梳子,對著湖面梳頭。杜野微微歎息,看來這年輕人真的很想與人交流與人溝通,回到人類世界,他到底在這裡呆了多久……

  等到一切完成,年輕人回到洞穴裡,在洞穴裡默默的走了一圈,似乎有點奇怪的,怔怔望著這一切。半晌,拽拽杜野的衣服,眼神中流露出渴盼之色!

  「走吧!」杜野帶著這年輕人繞了半天,愣是找不到路出山谷,還是年輕人主動帶路,才從一條幽僻小道離開的。

  走在山間,杜野尋了一處洗了洗臉,再把那條居然沒有遺失的白毛巾洗洗,望著這上面的可愛小狗,輕輕歎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看,心想除非是變形金剛,不然怎可能泡了半天的水還不壞。

  「對了,你為什麼喜歡我?」杜野覺得一定要搞清楚這件事,不然晚上睡覺也很難安穩。

  「笑!笑,很好!他也笑。」年輕人經過一些交流,已經逐漸恢復了一定的語言能力,卻還不足以使杜野明白過來。他想了想:「他少笑,生氣,打我多。」

  年輕人對自己是什麼時候到這裡,沒印象了。但他記得自己一直都在這裡長大,那個他不知道是師父還是父親的人,是一個性格很古怪的人,常常喜歡一個人嘀咕著什麼。一到雷雨天,就會莫名其妙的憤怒,一憤怒,就會抓住他狂打一通。

  就算是情緒低落,或者平常,也會肆意打罵他,似乎從來不覺得厭倦。

  每每只有一個時候,年輕人不被打罵,那就是他的師父(暫且如此稱之)笑的時候。年輕人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會笑,但笑的時候很少很少,有時候很久才有一次。但每一次只要師父笑了,他就不會被打罵,而且還會得到短暫的誇獎,甚至於疼愛。

  大概因為這個緣故,他很喜歡看到笑,因為那會讓他很舒服。而杜野的笑容,偏偏具有強大的殺傷力。昨晚盯了杜野一夜,就是在看杜野的笑容。他喜歡杜野的笑,他覺得這像看到師父的笑一樣,都讓他好舒服好舒服。儘管杜野覺得自己的笑和他師父的笑,肯定不是一個概念。

  年輕人在山谷裡長大,除了打獵以外,幾乎從未出去過外面的世界。只有寥寥的幾次,是師父帶他出去的。外面的汽車等怪物把那時還小的他嚇壞了。但當他長大後,他就漸漸的發現自己很嚮往外面的世界,就算害怕,他一樣嚮往。

  他在山谷裡,每天除了打獵以外,就只是瘋狂的練功。因為每天師父都會監督,只要稍微偷懶,就會被打罵。年輕人雖然不怎麼怕痛,但也不是賤到喜歡痛的地步。

  本來一切都很平靜,直到五年前,師父病了,病得很嚴重。尤其是師父拚命出去抗了大袋子的生活品,比如鹽巴等東西回來之後,就燃燒到了生命的盡頭。

  在臨終前,師父囑托他,一定要把武功練到能把鋼板一刀砍破,然後才可以離開。在這之前,絕不能與外面的人接觸。

  五年來,年輕人獨自生活在這裡。半年前,他做到了。但他渴望出去,每每收拾了行李,穿上了衣服,又不敢了。因為他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直到,杜野和周紫陽從天而降……

  以上是杜野通過與年輕人交流的隻字片語中揣測出來的,其實,這與事實已經極為接近了。

  走著走著,杜野突然笑了笑:「你既然沒有名字,那不如你就叫……」頓了頓,判斷了方向:「這裡是南邊,我又是在山谷碰到你,不如,你就叫谷南,不,還是這個古好看點。我叫你,小南。」

  「我叫古南,小南……古南,小南……」小南激動得低聲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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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神奇的小南】

  陳縣數十公里外的小鎮……

  「姜師兄,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青城的楊紫龍是一個近四十歲的乾瘦中年,他望著自己的姜紫重師兄低聲道:「沒理由蔣宗虎他們一直在賓館裡,現在都午飯時間了,他們怎麼還不動身?」

  胖胖的姜紫重笑瞇瞇的,擠出一塊塊可笑的肥肉,像是古時候的土財主一樣,要是能把雙手攏在袖子裡,那就十足像了。不過,只要對青城有所瞭解的,便可知,這姜紫重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青城之所以在這二十年裡快速崛起,他的作用是不可磨滅的。

  當然,便是不提其他的,單只是姜紫重的武功,就極為了得。青城武功向來走陰柔連綿之道,偏偏這姜紫重,卻能練出柔中帶剛的分金斷玉手,便可觀其實力在青城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強。

  姜紫重面上的肥肉一塊塊疊在一起,就算他不笑,這也十足與笑沒什麼分別了:「紫龍,做大事要有些耐心,張師弟已經去探查了。」

  正說話間,一個彪形大漢邁著闊步走進來,附到姜紫重耳邊低聲說:「師兄,好像蔣宗虎他們不見了,只剩下四門的弟子。」

  姜紫重面上肥肉一抖,噌的一下站起來:「中計了!走。」

  姜紫重兩百多斤的身體走出去,頓時嚇壞了不少人,有人低聲道:「操,青城還真是大手筆,連姜紫重也來了,還要不要人活了。」

  姜紫重抖著肥肉,一步步走出賓館,來到隔壁街的賓館。徑直走進去,招呼其他人盯著其他房間,然後來到某個房間,手一推門,便聽得卡嚓一聲,直接就走進去了。

  姜紫重掃視房間一眼,發現裡面幾人正無聊的打撲克牌,他也不客氣,沉聲道:「蔣宗虎去了哪裡?」

  這幾人頓時大怒,拿出兵器砍過來:「你是什麼東西……」四門派都是海外的,自然也是各人種的弟子都有,英語罵出來,姜紫重自然聽不懂。

  但是,只要聽得懂中文,那就夠了。姜紫重輕描淡寫的揮揮手,肥肥的手閃電般拍中刀劍,刀劍頓時叮一聲,作寸斷。

  這一手功夫可漂亮得很,頓時便將這幾人給嚇住了:「我們不知道!」

  姜紫重冷冷的眼神,卻因為面上的肥肉擠成笑容,看起來有些可笑。可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可笑,一把擒住一人的喉嚨,掐著拎起離地,不到片刻便已是開始吐舌頭了:「一個不說,我就殺一個,全部不說,我就全部殺!」

  ……

  片刻之後,姜紫重面無表情的走出了房間,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招呼楊紫龍等人:「我們走!」

  「師兄,去哪裡?」楊紫龍瞧見血跡,低眉順眼的詢問,像一條為了求生而拚命搖尾巴的小狗。

  「湖南……」姜紫重眼中惱色一閃而過,這種被欺騙的滋味,他大概好久沒試過了。

  青城的人迅速離開了小鎮!當他們離開不久,一群人瘋狂湧進來,一見之下,頓時呆住了。

  房間裡血腥氣瀰漫著,四個缺了胳膊的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是被點了穴道。

  「我操,姜紫重都那麼大年紀了,這雜碎下手還是那麼狠!」一人回想起姜紫重過去的事跡,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觸目處是那四條孤零零而血淋淋的手臂扔在地板上,頓時驚呼:「快解開穴道,問問到底青城得到了什麼消息!」

  解開了穴道,這四人甚至剛醒過來,就抱著腦袋大喊:「不要傷害我們,我們說,師父他們可能是去了湖南……」

  蔣宗虎等人昨夜已偷偷拋下弟子離開的消息迅速傳播開,聚集在陳縣的大隊人馬得知消息,勃然大怒,覺得自己好像打算偷情的人,在這裡苦苦等待著情婦來見,結果等來的卻是老婆……

  「他媽的,被耍了,我操,現在去湖南,走!」陳縣幾乎不到半小時之內,所有的武林人士走得一乾二淨,集體向著去湖南的路上進發。

  原本喧鬧的陳縣立刻安靜下來,陳縣縣長無奈想,什麼時候才會再有這樣的一波遊客呢……

  就算趕去湖南,也有快有慢。有的人用的是手機中的戰鬥機,但其本人未必能做得到。但有的人用的雖是破爛小靈通,卻有著武林人中的戰鬥機的實力。

  數百武林人士瘋狂的向著湖南前進,生怕自家去晚了,連湯都喝不到,只有啃泥巴的命。每個人都在想,就算吃不了肉,也該喝口湯,至於泥巴,讓後面的人去啃吧。啃泥巴萬歲……

  與此同時,遠遠走在前面的人卻在抱怨:「下次再也不做這樣的事了!」

  項粲咬牙切齒,像是碰到了殺父仇人,使勁晃著酒壺,拚命的抬高,希望裡面還能再流下一點酒,只要一點就好了。但是,如果兩小時前,他就做過這樣的事,那現在就算有,多半也不是酒,而是水。

  他鬱鬱的坐下來休息片刻,盤算著現在大概是在湖南境內了。心想這兩個傢伙倒真是很能跑,一夜之間,居然足足跑了幾百里路,從湖北跑到了湖南。

  他現在只盼,就算從湖南跑到湖東湖西都不介意,只要能跑過有人的地方就好了,何必老是搞得神秘詭異,淨往幽僻的森林和群山鑽。他只不過是想喝口酒,吃頓熱騰騰的飯罷了。

  休息了一下,無奈的沿著記號繼續趕路。可再走了一會,突然發現失去了記號,他心想該不會自己被那老劉給晃了吧,這事可不好說。

  正在苦惱的腹誹著,卻隱隱聽到腳步聲傳來,他連忙藏身起來!遠遠見到兩人正在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

  遠遠的瞧不清二人的模樣,項粲心想難道這兩個人那麼齷齪的跑到森林裡面來搞什麼,要不然就是一些無聊人士跑來探險,這些人連熱飯都不願意享受,跑來這樣的地方吃苦,真是有毛病。

  項粲顯然覺得自己也屬於有毛病的這一類人,也很難歸納於正常人類了。正尋思著,二人越來越近,他眼睛忽然直了,那走在前面的人好像是……

  「小南,你對這裡的環境好像很熟悉,是不是常常到處打獵?」杜野其實沒有注意到自家的話完全沒給小南多少講話的機會,而他本來就是想跟小南多交流,讓他習慣說話。等他意識到,才補充一句:「你說說打獵的情形!」

  「嗯!我……」小南正要開口,驀然止住身形,面露警惕之色。

  卻聽得森林中傳來哈哈的狂笑怪聲,就在周圍響著:「哈哈哈,杜野,你死定了……」

  杜野吃了一驚,自家內傷還很重呢,如何動得了手。幾乎又立刻察覺到不對,自家好像不是什麼大明星,更加不是什麼名人,出道以來認識的武林人也就那麼幾個,怎麼可能突然冒出一個認識自己的!

  小南身形一晃,人已出現在六七米外的一棵參天大樹前,一刀橫砍過去,沒有任何的招式,僅僅是又快又狠又準!

  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驚呼:「杜子,叫住你朋友!我是……」

  「項粲,你怎麼到這裡了……」杜野未等這聲音喊出名字,就立刻想起來,哈哈大笑:「以後千萬莫要裝神弄鬼,我這朋友可不會手下留情。小南,停手吧。」

  轟隆隆……杜野仰頭望去,嚇出一身冷汗。這棵大樹竟被小南一刀斬斷,正緩緩的向他砸下來。

  杜野覺得全身汗毛擠出無數汗水,他拚命使出流光術,眨眼射出老遠開外,目瞪口呆的望著這棵可能生長了幾百年的大樹轟隆隆的倒下,壓壞無數小樹。聲勢震天,灰塵和樹葉更是飄了滿天都是。

  悶哼一聲,杜野擦去嘴角的血絲。本來就有內傷,再使天武內力,更是激發了傷勢,覺得五臟六腑一陣絞痛。半晌才稍好一些,望著同樣目瞪口呆的項粲:「以後這樣的玩笑還是少一點對保護環境有好處,你為什麼在這裡?」

  項粲回過神,撓撓頭嘿嘿笑:「你猜猜……」

  杜野凝神思索片刻,洒然輕笑,試探道:「鄭西樓?」

  項粲呆住,此刻他只覺得杜野多半是一路跟蹤自己,要不然,多半杜野不是人。難不成上次通話時說過自家在幹什麼,他驚詫萬分:「你你你怎麼知道!」

  「我猜你不是無聊得跑到森林裡玩的人,你寧願找個髒髒的小飯館,從早上喝到晚上!」杜野笑了笑,那些日子與項粲經常在一起,對他還是很瞭解的:「你能為了回風秘籍拼,鄭西樓的秘籍,你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項粲無話可說,他現在有點領悟方君豪的感受了,跟杜野這樣的人做朋友,的確會變得很懶,懶得思考:「你真行,我是為了鄭西樓……」

  他想了想,將自己這一路上的事對杜野說了,末了還抱怨:「你胡扯什麼沒人能看得出蒼山訣被改過,那老傢伙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太丟臉了。」

  「丟臉,不,不會!」杜野感慨著人生何處不相逢,含笑道:「因為他很可能就是我師父。」

  項粲傻眼,不是都說地球村了嗎,可人與人要碰到,沒那麼容易吧。畢竟這星球上可有六十億人口啊,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撞鬼了,搞不好可以去試試買彩票:「怪不得!」

  他目光移到一旁沉默不語的小南身上:「你朋友?武功太誇張了,如果會御氣,估計他能和宋綰拚一拚!」

  「宋綰?」

  杜野愕然,心想有沒有那麼巧啊,難道頭頂上真有個妖怪或者神明:「叫他小南,我剛認識的朋友。他一直生活在山裡,所以暫時不太會與人交流。」轉身望著小南笑:「幸虧你剛才沒傷到他,他是我朋友項粲。」

  「他,沒敵意,所以,我,沒傷他!」小南沉默著,半天才吐出這句話,倒是流利了一些。

  「你行啊……」項粲打量著小南,覺得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小傢伙。轉頭看著杜野:「現在沒線索了,怎麼辦,你師父做事不厚道。」

  杜野啞然失笑:「一定有緣故,他不是過河拆橋的人。至於怎麼跟上去……這就!」他遲疑著,他看起來比別人聰明是因為他多看多聽少說,而不表示他是獵狗,用鼻子聞聞就知道了。

  「我,可以!」小南的語氣充滿自信,儘管他多半連自信是什麼東西都搞不清楚,但他知道在森林裡跟蹤獵物,是他擅長的事。

  杜野微微一怔,覺得自己運氣真是不賴,希望好運氣可以一直跟隨自己,隨即輕笑:「問題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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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9 23:29:42
  第六十五章 【追蹤】

  「他到底在看什麼?」

  項粲覺得現在自己就是一個廢物中的廢物,腦殘中的腦殘,眼睜睜看著小南這裡鑽鑽那裡竄竄,馬上就指出方向。

  最要命的是,這樣的事是一路上都在發生,倍受打擊的項粲心想難道老天爺正的要逼自己唱張學友那首一路上有你苦一點也願意嗎!

  瞧著項粲的神色,杜野暗自好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如果想什麼都會,那多半就不是人,而是智腦。況且,便是智腦,也缺創造力和想像力。

  幸虧杜野很習慣發現認識旁人的長處,當然,請不要理解歪了。比如方君豪修煉天武內力的天賦等等,如果這都要被打擊到,那他現在已經體無完膚搖搖欲墜欲仙欲死了。

  項粲開口時,小南的動作很詭異,先是趴在地上摸索了一下,然後觀察一下。再來,站起來,走上前幾步,如同獵狗一般聳聳鼻子,像是在嗅著什麼似的。

  杜野將小南的動作放在眼裡和心裡,耐心和細心的觀察著他的動作。三番五次見到這些動作,他隱隱也猜到了一些,低聲道:「大約是觀察灌木葉和泥土!」

  項粲滿臉的問號在閃著,半天還沒意識到杜野的解釋,心中腹誹這跟沒解釋有什麼分別。

  灌木枝葉有移動過的痕跡,小南肯定這不是野獸走過留下的痕跡。那自然的,便是人留下的。泥土上還有一些淺淺的腳印,這些就足以證實了。

  小南衝他們招招手,很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又多了八個人。」

  項粲呻吟了一下:「我的天,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人越來越多了。」

  「先走,邊走邊說!」杜野毫不遲疑,立刻向小南微笑著點頭:「不是一起的?」

  小南認真搖頭,那些腳印並未重疊一起,很顯然不是一起的。他有心要解釋,話到嘴邊又覺得有點艱難:「不是!」

  項粲將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一一道來,杜野默默的傾聽著,心中在尋思著。

  蔣宗虎一行人很顯然是為了某一件事,為了設計某一些人而來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出幾分詭異勁。其他武林人士,未必就能察覺得到。

  杜野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到底是為了什麼?蔣宗虎到底是與中原武林有仇,還是別的原因,何故要將此事鬧得那麼大。

  沉思著,他面露淡淡微笑,要是方君豪在,一定指著杜野的鼻子說你娃又想耍什麼奸詐的陰謀手段。雖然杜野一直認為自己一點都不奸詐,充其量就是稍稍的動動腦筋罷了。與旁人比起來,就是動腦筋和不動腦筋的分別。

  按項粲的說法,蔣宗虎四派掌門偷偷離開時,只有他們機緣巧合下撞到正著。但從眼下的形勢來看,很顯然,其他人也不是白癡,儘管杜野有時候覺得他們距離白癡也不是太遠。但其他人的確一樣察覺到了,或者當時他們有監視,或者有其他手段。

  怎樣都可以理解,現在擺在面前的是,其他高手追了上來。按照小南一路上的發現,證實起碼有超過二十名好手在追蹤蔣宗虎一行。

  能追到這裡,起碼都是高手之流了。杜野覺得人家多半砸根毛都能把自己壓死,項粲多半也就只是九根毛的問題罷了。若不是為了師父,若不是有把握逃走,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有多遠走多遠,中原武林出什麼事與自己本不相干的。

  但是,他輕輕歎了口氣。猛然間,聽得項粲一聲大喊:「等等!這是什麼?」

  杜野凝神望去,前面一根大樹倒下來,赫然正砸在前方不遠處。他心中一動,縱身向前,頓時如同被塞進冰櫃裡一般,倒抽一口氣:「這……」

  項粲喃喃低語:「這他媽的,還沒見到人就打起來了,至於嗎?」他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被人當蒼蠅一樣被一巴掌拍死,或者去尿尿的時候,被人一刀偷襲,大腦袋沒摘下,把小腦袋給摘了。

  眼前,是一片小空地。其實就是瞎子多半也瞧得出,這起初應當不是空地,那倒下的不少棵樹,完全可以證實這一點。

  「難道真的先打起來了?」杜野還是很難相信,他覺得現在的人就算不理智,多半也不會蠢到還沒見到鄭西樓給就開打。小說和影視作品裡,這樣的情節難道少了?

  他默默的搖搖頭,不太像。走上前去望了一眼,又覺得自己多半是撞鬼了。他的腳下,一顆大概掙扎了百年的大樹,被人砍成起碼七八段,然後就散落在這片小空地上。

  雖是小空地,但其實也不見得平坦如美女的小腹,多半還是有些起伏。杜野蹲下,觀察著這樹的切口,苦笑一聲,丟給項粲:「你能不能做到!」

  切口處小半光滑,剩下的赫然是被內力震斷,甚至於被蠻力生生折斷的痕跡。項粲望著手裡這起碼是大海碗一樣粗細的樹身,覺得自己多半可以弄得斷,但絕不至於像折筷子一樣輕鬆的弄斷:「勉強可以。對了,這像是被斧頭砍的……」

  斧頭砍的傷是這樣?杜野再看了一眼切口,將這切口記下來。站起身,掃視一周,又是一陣苦笑,難道使斧頭的都姓程,名咬金,不然怎的個個都如此暴力。

  整片空地,倒下了很多樹。而且,遠遠望去,不少地方都偶爾倒下了一兩棵樹,像是一路追追打打跑到前面去了。

  正要走向前去繼續探索地理奧秘,他眼角餘光掃到一處,突然一頓,緩緩轉過身,凝視著一處。走過去,在一片泥土中,三寸鋼針零星散落!

  「不會吧。」杜野失聲苦笑連連,將鋼針捏在手裡,立刻便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算了,不必再查了,是我師父。」

  之所以能出現破壞力如此強悍的場面,現在倒可以理解了。師父的輕功更勝於他,不論是什麼對頭,多半都難以追得上。

  偏偏這裡又是樹林,流光術難以展開,但與敵人相比肯定優勢。所以,師父到處逃竄,而敵人就一路狂追,憤然之下砍掉大樹。

  「這些混蛋,居然破壞森林!」鱉了半天,杜野口中突然蹦出一句話,讓項粲愕然半天。他輕輕歎了口氣:「走吧,這裡沒什麼可觀察的了。」

  「老劉是你師父,你怎麼……」項粲很想開口批評杜野是個白眼狼,但又覺得好像杜野不是那樣的人,儘管他對杜野瞭解的深淺,就像是男人對未上過床的女人一樣,不瞭解深淺高低大小。

  杜野燦爛一笑,輕描淡寫:「以他的輕功,死不了。就算死了,自然有人為他報仇。」見項粲張大嘴,驚詫得像是被塞了滿肚子老鼠的傢伙,他哈哈大笑:「開玩笑的,走吧!」

  有些事,好像不應該拿來開玩笑。項粲釋然,又覺得杜野不太像是在開玩笑。

  是不是開玩笑,杜野腦子裡自然有想法的。不論如何,事情發生了,而他不清楚,也來不及去幫助師父了。與其氣急敗壞的指天罵地,還不如做好手上的事。

  夜了,就算是武林人,也是要吃飯睡覺,吃完飯多半也要被老婆喊去洗碗。睡覺前,多半也要徵求得老婆的同意,才可以灑脫灑脫。

  樹林的夜晚有些清涼,杜野倒不必整天拿著毛巾猛擦汗。

  其實武林人對外界很敏感,比如對空氣很敏感等等,也正是出自於這種敏感,所以對於外界的溫度其實也更加敏感。不過,因為內功還勉強可以調和一下,相對抵消了敏感,所以武林人對於溫度的敏感,與正常人是一樣的。

  所以,武林人並不是傳說中冬暖夏涼的人形空調,如果真有那麼認為的,多半要被氣憤的武林人一耳光抽得原地旋轉一百零八圈。

  當然,這要剔除掉某些特殊的內功。譬如江家的內功性寒,所以夏天不會太難過,但是……一旦到冬天,那就一定要包成球形物體再出門,不然會凍死的。

  項粲想著,覺得很好笑,難道這就是江家搬到南方的原因:「對了,你師父有什麼仇家?」

  「不知道,他從未提過!」杜野是第一次睡在樹上面,他覺得自己如果再住個十年八年,沒準雙手會進化成翅膀,變成鳥人:「你為什麼要來?」

  「媽的……」項粲想起這就滿肚子的氣,早知道自己不如在城市裡喝喝老酒,多爽,跑到這裡來受罪吃苦,他覺得自己多半是犯賤了:「還不是為了還你的人情。」

  「哦?」杜野哦了一下才意識到項粲的意思,頓了頓,悠悠歎:「其實你不必冒險的,我的內傷都那麼多年了,死不了。現在習慣了,對身體也沒太大的影響。」項粲以前曾與他稍微過了幾招,所以大概知道他的內傷,但不知道他的內傷其實幾乎不能動用內力。當然,天武內力是例外。

  項粲在另一棵樹上,很熟練的讓半個身子叉在樹叉中,免得掉下去。沉默了半天,也長長歎了口氣:「你當我想啊,我這人就是天生欠不得人情。」

  「那你可以放心,以後你欠的人情只會越來越多!」杜野其實不想氣氛搞得那麼煽情,哈哈放聲大笑,立刻引來了項粲的怒罵聲。

  「小南,你應該多跟我們交流!」杜野瞧了瞧在另一棵樹上,像猴子一樣敏捷的小南。他在想,幸虧自己把這傢伙帶出來了,不然搞不好再過幾十年,他沒準會進化成另一個物種:「做人,就不要太沉默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小南其實很羨慕杜野和項粲的交談,可要自己去談,他又不知道說什麼。

  「說說你以前是怎麼捕獲獵物的!」杜野笑了笑。

  夜深了,聽著小南敘說著過去的生活。項粲心中盤桓了很久的疑問終於脫口而出:「為什麼要休息,萬一明天趕不上,或者找不到人了呢?」

  「相信我,一定不會走失的!」杜野嘴角泛起一線冷笑,蔣宗虎不會讓別人跟丟的。

  半天,小南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猛然間聽到一聲慘叫,立刻驚醒過來,手裡的柴刀緊了緊,順著聲音望去,頓時笑容滿面……

  「哈哈哈……」項粲也被驚醒了,狂笑不亦:「有沒有摔成大餅?」

  杜野呻吟著扶著腰勉強從地上站起來,仰頭望著自家先前休息的睡,無奈苦笑:「我再也不在樹上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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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9 23:30:07
  第六十六章 【雷動九天】

  小南的追蹤術是神奇的,更神奇的是,按照小南的解釋,他不完全是靠對某些蛛絲馬跡的判斷來追蹤。同樣的,還在依賴自己對氣味的敏銳嗅覺,靠一種本能般的直覺來追蹤。

  更神奇的是,小南的追蹤術居然成功了。當小南對二人說,距離前面的人,只有不到十里路的時候,二人立刻精神大振。

  杜野覺得小南神奇,項粲卻覺得杜野很神奇,居然篤定能追得到。事實證明,杜野似乎真的要比他聰明一點,雖然以前就意識到,但項粲還是覺得很沮喪,心想難道自己是豬?

  是不是聰明,杜野不敢肯定,但他肯定不笨。不然也沒辦法在丟失了很多課程之餘,還能從高二開始發力,最終考上大學。

  不過,很多時候,聰明只是一個不太起眼的定義罷了。聰明人很多,但不是每個聰明人都能做聰明事,聰明人幹下的蠢事,簡直能用航空母艦來裝。

  對杜野而言,聰明的定義其實就是,看得比別人遠一點點,寬一點點,聽得比別人多一點點,說得比別人少一點點,心裡藏事的地方比別人深一點點,再對自己狠一點點,再讓自己專注一點點。這,就是聰明。

  畢竟,都二十一世紀了,誰都不比誰笨。很多時候,人們的成功,更多的取決於一些不起眼的附加因素。

  當然,杜野覺得等自己成為腦科專家的時候,再跟人探討聰明和智商的問題會比較恰當。現在,他更應該小心翼翼的逼上去,瞭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一路跟蹤的腳印越來越少了,前面有村莊!」小南的語氣十分篤定,像是周潤發在《賭神》裡一樣篤定的態度。

  有小南的提醒,項粲立刻就觀察到了,他雖不如杜野,但也絕對不是蠢笨如豬。雖然他常常在拿自己跟杜野比較之後,覺得自己要不是八戒轉世,要不就是沙僧轉生,反正跟杜野比起來,自己不但顯得頭腦不太靈光,還很老實厚道。

  「不必看了!」杜野歎了口氣,接下來的話讓項粲覺得自己又在杜野面前扮演了一次白癡角色:「地下的腳印既然漸漸稀少了,那前面的人距離蔣宗虎只怕就不遠了。」

  「為什麼?」如果方君豪現在在,一定會和項粲引為知己,明明很踏實很有頭腦的人,為什麼一到杜野身邊,就漸漸不愛動腦筋了呢。起碼,項粲就想不通杜野的答案。

  杜野很驚詫,他覺得項粲還是很有頭腦的,怎會連這都想不到。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項粲多半有機會猜到。但既然他在,項粲覺得自己就沒必要浪費腦細胞了:「因為接近蔣宗虎了,所以必須要隱蔽,有什麼比使輕功更方便?」使了輕功,腳印自然就少了。

  項粲無奈,他怎的就偏偏想不到。又聽杜野淡淡說:「如果沒意外,蔣宗虎等應當就在前面的村落。」

  為了免受打擊,項粲決定自己思索。

  正當杜野三人慢慢的向前逼近之時,宋綰藏身於枝葉茂密的樹梢中,腳尖輕輕踩在細細的樹枝上,身形隨風搖擺著。然而,他卻在冷笑著,與平日那個油頭滑臉的形象截然不同。

  宋綰藏身的大樹,正好位於村落的邊緣,遠遠的正好居高臨下觀察到村落的情況。

  小村不大,雖然是廢話。但不大有不大的好處,好處就在於宋綰可以一眼就把村子裡所有人家戶全都盡收眼底。壞處也很明顯,到處都有田地,人們正在田地裡耕作。

  宋綰的目光緩緩在這村落周圍的樹林掃過,冷笑著心想這周圍不知藏了多少高手,卻偏偏沒有一個人肯出去探查一番,生怕便宜了旁人。

  正在這時,宋綰心中凜然,遠遠見著蔣宗虎四人的身影從一戶人家裡走出來,然後散開,各行一個方向。宋綰耐心的等待著,一陣帶著微微熱氣的微風過,一片帶著灰塵的樹葉飄落在他的臉上。

  他厭惡的將樹葉一指彈開,悄然摸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似乎覺得這片樹葉是從廁所裡撈出來的,骯髒到極點了。

  蔣宗虎四人各自悠然的走向一個方向,當他走向宋綰這方向過來,進了樹林裡。宋綰見蔣宗虎鬼頭鬼腦的縱身而起,在樹上不住點著腳尖,人翻騰著四處橫飛,似乎在探查著什麼!

  宋綰心中一動,眼中閃過喜色。蔣宗虎是在確定沒有人跟蹤,如此說來……他的目光移向村莊,看來,鄭西樓就在這裡。

  宋綰可以猜得到,其他人也不都是豬,自然也想得到。一時之間,這村落周圍的山裡,到處洋溢著喜氣。

  蔣宗虎將這方向搜索了一遍,似乎沒有任何發現,縱身來到樹林邊緣。宋綰甚至能瞧得見蔣宗虎眼中的喜色,心中冷笑,等一下就知道喜從何來了。

  蔣宗虎四人離開了村落周圍,然後匆匆回到村中。四人在田邊碰了一下頭,似乎討論了一下什麼。然後一起向一戶人家走去……

  是時候了!

  眨眼之間,樹上和地下冒起了無數顆腦袋,嗖的一下竄到樹林邊緣,然後見到對方,面不變色的乾笑:「王兄,原來你也來了!」

  「哈哈,原來你也在!」

  此類毫無意義的交談此起彼伏,宋綰掃眼望去,觸目之處,起碼有著不下二十餘名好手竄了出來,從每一個方向走進村子裡。

  宋綰躍下樹,另一人幾乎同時出現在他身旁,把他給嚇了一跳,回身一掌掃去!

  砰!一聲悶響過後,兩人身形一晃,高頭大馬的中年男子鬱悶的望著他:「你是宋綰?在下向破天。」

  宋綰微微一驚,嬉笑抱拳:「原來是向天王,失敬!想不到向天王對秘籍也有興趣!」

  「你也不必詐我!」向破天豪爽大笑:「我對這些秘籍毫無興趣,只是想報我天王宗的一劍之仇罷了。」

  宋綰恍然:「原來天王宗的前輩也是……」頓了頓,他嬉皮笑臉:「請了,向天王!」

  向破天瞧了他一眼:「其實你的事,我也知道。莫要自暴自棄,以你今時今日的武功,便是沒有宋家,你也可以闖出一番事業。」

  宋綰笑笑,卻是不語。盯著向破天手裡的木匣子,擊掌嬉笑:「哇,這匣子裡放的一定就是傳言中霸道絕倫的天王劍了。」

  向破天見他顧左而言右,自然不會自找沒趣,呵呵笑道:「什麼天王劍,只是破銅爛鐵罷了。」

  宋綰嘻嘻一笑,走上田坎:「就算破銅爛鐵落在天王手裡,也能變成絕世神兵,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哇。」他好像有點迷上哇這個字了,一句話不哇一下,似乎覺得對不起自己那條舌頭。

  宋綰其實知道,向破天的話是真的,那木匣子裡的劍的確只能算是破銅爛鐵,唯一的長處就是沉,非常的沉手。這是武林人都知道的,不過,也恰恰因此,向破天以力破巧,才闖下了今時今日的偌大名頭。

  所謂天王劍,指的並非是這把劍,而是無論什麼劍落在向破天手裡,就會立刻擁有天王一般的實力。

  走得近了,刀兵聲已然傳來。向破天粗眉一皺:「怎的打起來了?我們走快些吧!」

  宋綰回首望了一眼,見後面又有零星的人跟過來,他輕輕一笑:「也好!」

  走了幾步,一個農夫從身旁走過。宋綰手指彈動,這農夫穴道被點,當場昏迷過去,他嘻笑著解釋:「看來等下要有一場大戰,可不能給普通人見到。」

  想到這一點的人很多,一路走來,村落裡的人一個個紛紛被點穴道躺在睡覺去了。

  來到這戶人家外,便聽得裡面傳來蔣宗虎的一聲怒吼:「你等欺人太甚,吃我一掌!」

  氣爆聲傳來,剛走進門,迎面就有一股氣浪迎面而至。功力不足的人,甚至能被氣浪掀飛,可宋綰與向破天卻是依舊前行,似是毫不受影響。

  好內力!二人暗讚一聲,相視一笑!

  嘩啦一聲響,便見到四條身影閃電般打破屋頂飛射向天!

  就在這剎那,二人面色微變,一股極強的內力在屋中迸發!

  「全給我留下!」一聲如同炸雷般的吼聲響起!

  隆隆震顫聲傳來,二人還在屋外,便駭然發現這屋子竟然在顫抖著!

  轟一聲悶雷爆炸,整個屋頂彷彿被一雙無形巨手給掀開似的,屋頂竟碎成無數,被強橫內力激飛上天。

  隱隱的,那漫天震飛的碎石甚至巨石,籠罩了空中四人!

  在這無所不在的攻擊之下,空中四人咆哮著,卻又無可奈何,內力激蕩之下,竟被無數石塊瓦片砸中身體,悶哼著如流星般墜落而下。

  「好強的內力!」宋綰與向破天幾乎同時忍不住出聲讚歎。

  雷動九天!

  當今武林能有如此威猛霸道武功之人寥寥,雷動九天正是其中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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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生死刀斷生死】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殺意,澎湃氣浪以屋子為原點,向四面八方波蕩而開。

  宋綰與向破天要抵禦這足以傷人的氣浪自然不是問題,二人此刻卻突然不想進屋了。所以,身形飄飄,就著氣浪之勢,人已是飄到了兩丈開外。

  天空中,四道流星墜落而下,眼見將要狠狠的砸在地上,多半要砸成人形巨坑的剎那。四道身影猛然間凌空一躍,竟是穩穩的落於地面,口中大呼:「你們中原武林人太無恥了!」

  向破天濃眉一揚,宋綰心想這傢伙的打擊面還真不是一般的廣泛啊。

  正想著,話音剛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便快速的從遠而近的沿途響起,像是用一種極快的速度追趕而至:「你再說一次!」

  刷!哧!

  兩聲輕微的響動,卻令得向破天與宋綰同時悚然。一道身影從遠處眨眼射至,人未至,招先到。

  一道霹靂般耀眼的閃電轟然爆發出最可怕的氣息,竟是殺氣沖天。

  一刀未至,地面竟已在刀氣的壓迫之下,如同耕田般翻出一道深深的小坑!

  恐怖的刀!恐怖的招!

  這一刀直斬向蔣宗虎四人中使刀者,那人驚駭滿面,竟是眼睜睜的望著這一刀斬來,只覺得渾身氣息已被壓制。強行提刀迎面殺傷,怒吼一聲,掌中刀爆出光芒,無堅不摧的刀氣嗖一下射出!

  叮……一聲悠長清脆的響聲剛剛響起,便見到狂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慘痛與悲怒。

  空中灑落血色雨滴,一隻胳膊飛上空中,旋轉著,還握著那斷掉的刀。

  一條身影轟然一聲倒在地上,身子蜷縮著,偶爾抽搐一下,口噴出大量的鮮血!

  「哇……」宋綰拖長了聲音,很是一副見到那美剋星人的驚歎:「好漂亮,好殘忍!」

  向破天面色凝重:「生死刀,斷生死!」

  凝神望去,他與宋綰倒抽一口涼氣,這王家之人,一招敗敵,竟連刀鞘亦未出。

  承德王家,生死刀,一刀斷生死,不是敵死便是我亡,所以是為生死刀。

  這王家之人驀然轉身盯著宋綰,面上漸漸浮現一縷嘲弄:「原來是宋綰,放著好好的……」

  「天王,如果有人故意找我麻煩,你覺得我該不該打架?小時候,老師說要做乖孩子,不打架的!」宋綰笑嘻嘻的,眼裡卻是寒光陡現。

  如果方君豪在,他多半會摟著宋綰的肩膀哈哈大笑:傻佬,你聽錯了,老師說的是要做怪孩子!

  向破天很想笑,但覺得剛傷了一人就大笑,好像太傷人了。這王家之人已是轉面望向他:「向天王,七年未見了,別來無恙。」

  「無恙,無恙得很!」向破天哈哈大笑,見王學憲似乎滿面懷疑,笑著道:「王兄,不要擔憂,今次我來此,也是為了報仇。」

  「哦,如此再好不過,我也不想與天王為敵!」王學憲陰森森的目光掃在宋綰身上,背負著雙手冷冷道:「兩年前,你傷我王家子弟,此事要待如何交代。」

  宋綰跳起來,好像屁股被捅了一刀似的,油滑道:「哇,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有證據了再說跟我說吧。千萬別說那人說是我幹的,我現在也可以捅自己一刀,然後去找警察哭訴你捅了我。這又怎麼說。」

  王學憲面色有些難看,緩緩道:「聽說你前些天與天刀一戰,未分勝負。與我一戰,此事便揭過不提。」

  「莫要搞我!」宋綰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很像是將要被強奸的老女人一樣,面上全是恐懼:「誰不知道你們生死刀,一刀就要人小命。要打,這裡很多人都可以滿足你,比如天王,比如裡面的雷家人……」

  「誰在說我!」一道身影從屋中竄出,伴隨著另一些身影竄上空中,落於地上,將蔣宗虎幾人包圍住。掃視場中一眼,這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笑聲似乎都如雷聲:「今天好大的場面,連天王都來了,王家也到了,就不只八家六派,還有幾家沒到?」

  「武當青夢,見過各位!」一個朗朗聲音在這片空地上回蕩著,一個矯健的瘦削,卻不失清峻的身形出現在所有人視線中。

  見到此人,就連宋綰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那雷千里更是聲如雷震一般:「怎麼又是你青夢,難道武當就沒別的好手了?」

  青夢似乎是一個極為扎手的人物,在場所有人見著,無不頭疼得要命。

  不知什麼時候已然到了村落邊緣藏身的杜野捅捅項粲,像捅兔子屁股似的。

  項粲很想說請不要捅我,也請不要拿手指捅,很不衛生的。但想想說出去大概會讓人覺得自家是從遙遠的山上來客,所以他只能很無奈的低道:「青夢很麻煩,囉嗦而且纏人。他從不殺人,也從不容忍任何人在他面前殺人。」

  這是一個很……古怪的傢伙!杜野心想青夢的師父倒是有趣,居然知道徒弟的性格,所以改了那麼個道名。不過,更令他關注的是青夢那個不殺人而又容易生氣的性格。

  青夢似乎也知道自家的嗜好很不招人待見,抱拳笑:「各位不必皺眉,鄭西樓是武林公敵,我自然是當做什麼都看不見。」

  掃眼望去,項粲心臟狂跳,像是被人用巨錘狠狠的敲打著:「媽的,今天的高手太多了,幸虧沒有踩進去。」

  「哦?」杜野心想就算踩進去,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況且,遲早這水他都要趟一趟:「介紹一下?」

  「情意門的鬼頭鬼腦!」項粲覺得今天搞不好可以開個武林大會了,指著一對男女介紹。也指著另幾人:「殘陽道的,金仙宗的……不是吧!」項粲呻吟得像被搞得高潮迭起的性感女人:「連青天道也來了!」

  大場面,絕對的大場面。項粲覺得上次自己被圍堵,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事實也證明,不是每一門每一派都把回風秘籍放在眼裡,畢竟杜野都知道回風秘籍的來歷,其他人知道的多半也不少。因而上次即便有人來圍,多半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大高手。

  但今天,情況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不是不太一樣,根本就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回風秘籍,跟鄭西樓,完全沒有可比性。就像小孩子玩的玩具車跟真正的頂級超級跑車的比較一樣。

  杜野幽幽歎息,不錯,村裡都是高手,他和項粲根本就不敢進去,生怕自己成為那只可憐的無處申述的倒霉小螻蟻。偏偏這,只要稍有些自尊的人,多半都會被刺激。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武功太差了。玩計謀也是必須要有一定的實力做為後盾的,不然,一力降十會的事,一樣會發生。杜野歎了口氣,心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突破體修達到精修。按青衣的說法,只要達到精修之境,就算是半隻腳踏進了高手的領域。

  瞧了就在自己身旁匍匐於地的小南一眼,心想小南能一刀劈死周紫陽,也不知武功到底有多強,能不能與村裡的人鬥上一鬥。

  正當杜野又一次被刺激的時候,村裡的寒暄已然差不多了,眾人將蔣宗虎等人圍在打穀場裡,圍得死死的。多半就是會飛,也要被無數人形導彈給擊落下來。

  宋綰顯然不想太出風頭,藏在向破天身後,像足一隻面臨大灰狼的恐懼小兔兒。其實在場的多半都知道,如果宋綰是小兔,那多半也是一隻生著獠牙的變種兔。儘管宋綰覺得自己的門牙不像兔子……

  不得不說,蔣宗虎等人的行動還是很有一定欺騙性的。起碼,能夠追蹤上的來的,幾乎都是高手,當然,項粲純粹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最重要的是,蔣宗虎等人的行動,幾乎瞞過了很多門派,比如宋家和青城等好些大門派就完全沒有察覺到。當然,按道理來說,他們現在應該正在狂馳而至。

  也因此,來到此地的,除了王家和雷家等少數門派中人以外,其他的大都是像向破天這類獨行人士。當然,能夠一路追蹤到此,就算是獨行者,必定有自家出色的地方,多半也不會畏懼各家各派。

  不過,這亦立刻造成了一個問題,人人都是各懷一點小心思。將蔣宗虎等人圍著,卻無人先動手。

  青夢倒是老實不客氣的走上前去,衝著圈子裡的蔣宗虎喊話:「蔣門主,在下武當青夢,送你一句話。放下鄭西樓,我保你們安然無事。」

  蔣宗虎輕蔑一笑,手中再緊了三分:「武當也好,少林也罷,說破了天,我也決計不會放人,不要浪費口水了。有膽識的,就過來動手。」

  眾人望著蔣宗虎手中捏得死死,只要輕輕一動手指就能捏死的鄭西樓。鄭西樓瞧相貌,已是很老了,臉上的皺褶不但能夾死蚊子,多半還可以夾死人。

  向破天從懷中摸出一張照片,那是鄭西樓在十年浩劫期間被人拍下的樣子。拿來對照了一下,確實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不似,或者便是歲月流失的痕跡。

  不過,亦有更加認真細心的人觀察著鄭西樓的手,見到其手掌各部位厚厚的老繭,這才半信半疑。

  真的鄭西樓?懷疑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事,幾乎每個人都懷疑,以鄭西樓曾經天下第一的武功,怎可能輕易被蔣宗虎所擒。

  要知道,人的身體固然會衰老,但是內力這玩意卻是越練越精純。以鄭西樓百歲之齡,縱然行動不得,多半內力也是充盈得要命,應當很難被擒住。

  可眼下這人,的確很像。到底是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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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9 23:31:00
  第六十八章 【蒙面人再現】

  「過來試試!」

  蔣宗虎挑釁的語氣很欠,在場很多人都在這一剎那很幼稚的想在他眼睛上畫一個黑圈。

  但是,蔣宗虎很聰明的捏著鄭西樓的喉嚨,只要稍稍用力。秘籍,就全部將被塵封在歷史當中,這不是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的期望。

  蔣宗虎得意狂笑不已,望著這幫敢怒不敢言的中原武林人士:「你們中原武林太虛偽,明明是為了秘籍,卻非要裝做為武林除害,全都是偽君子。」

  眾人面不改色,能到這裡的,像宋綰那麼年輕的人並不多,都是三四十歲以上的人,又怎會像孩子一樣輕易就被激怒。

  「好,你們不敢過來,那我們就走了!九陽,弄花,我們走。」蔣宗虎哈哈囂張大笑著,邁開大步,果然像是要走的樣子。

  「不對啊……」杜野覺得蔣宗虎雖然好像很強硬的樣子,其實卻不像是眼前會囂張狂笑的人。他想,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關節是自己沒弄明白的。

  在這樣一群大高手面前囂張,那跟買銼刀實施慢性自殺沒什麼分別。蔣宗虎當初能對宋綰忌憚,為何在這裡卻能囂張至此?難道蔣宗虎老婆紅杏了,他一時想不開?

  望著蔣宗虎果然打算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雷千里首先按捺不住,縱身躍出,阻攔住蔣宗虎去路:「想走,問問我再說!」

  「我就不信我走不得!」蔣宗虎很篤定這幫傢伙個個都是貪婪之輩,個個都捨不得鄭西樓的秘籍,手上一緊,鄭西樓的面色鐵青,雷千里果然猶豫了。

  其實雷家不是怎麼貪圖鄭西樓拿著的秘籍,只是雷家的武功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很要命的弱點。正如大家所知,雷家武功剛猛無雙,但是剛易折,而且又不適合女孩子修煉。譬如雷淮,就是強行修煉,卻又怎都不敢繼續練得更高,只好轉練鷹爪門的鷹爪。

  雷千里純粹只是想找一些秘籍作為參考,以便對雷家的雷動九天做一定的改良,或者得到一種女子可以修煉的秘籍,使家裡的女子也能繼續修煉下去。

  可眼下真要他出手,他偏偏又覺得鄭西樓就在眼前了,若真的死掉,多半自己的任務要失敗。

  他這一猶豫,蔣宗虎已是打算錯開他離去了。

  蔣宗虎面前影子一閃,向破天出現在他眼前,滿臉無奈的望著他:「我奉勸一句,你最好還是留下來,或者把鄭西樓留下來。」

  「就憑你?」蔣宗虎很不屑一顧,他多半是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麼人,不然也許就會覺得自己的臉一定是抽筋了才會表現不屑。

  「就憑我!」向破天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著手掌緩緩探出,目標竟是鄭西樓。

  激蕩的內勁將這方圓兩米內的灰塵捲起,竟彷彿變身龍捲風一般,沿著向破天的掌力向著鄭西樓逼迫而去。

  那點點的沙石飛濺四方,擊打在面上,竟是隱隱生疼。蔣宗虎面色凝視,緩緩探出手:「該殺!」

  啵一聲輕爆!

  向破天身形晃了幾晃,退開一步,那充滿肅殺的內勁一逼近他的身體,便消弭於形。但蔣宗虎卻是身形晃了兩晃,左手提著鄭西樓身不由己的翻了個跟頭,落在地面,還像被超級大貨車撞了個正著似的,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小噴一口血。

  再定神望著鄭西樓,雖未直接擊中他,但那渾厚的內勁竟將其震得七竅流出絲絲鮮血。蔣宗虎等人驚駭不已:「你是什麼人?」

  「連天王老子都不認得,海外武林人果然是夜郎自大。」雷千里心中大喜,極力諷刺,對向破天點點頭以示謝意。

  「原來你便是天王老子!」蔣宗虎此刻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判斷,手再一次捏在鄭西樓的喉嚨上:「天王老子又如何,你過來一步,我立刻就殺他。」

  向破天面色一沉,身形一晃,欺身上前,一掌拍去!掌風凌厲,竟是衝著鄭西樓拍去,若是拍實了,便是終結者,多半也要散架。

  「向兄且慢!」

  數道身影竄出,掌劍齊出,勁風獵獵,將向破天逼退,才抱拳道:「事關重大,向兄不要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向破天微微一驚,掃眼望去,竟是絕大多數人都在用一種恨恨的目光盯著自己,渾身上下有種被刀捅了一千八百遍的感覺。他只覺得如果現在喝一口水,多半會直接從身體每一個部位漏出來,無奈苦笑:「又是為了秘籍,何苦來著。」

  「若是你想走,我們定然不會攔著向兄,儘管試試!」

  蔣宗虎暗暗叫苦,這與他所想,竟是完全不同!

  場面竟是僵持下來,眼睜睜的盯著對方,偏偏想走的走不了,想拿人的又拿不下……

  「媽的,不會還要玩下去吧!」項粲呻吟著,杜野心中懷疑項粲是不是該去泰國了:「趕快解決了,好讓我去喝口小酒吧。」

  宋綰喜歡喝酒,像是裝出來的。但項粲卻是真的,這一天下來沒有酒喝,肚子裡的酒蟲就像毒癮一樣發作起來,渾身都不自在。

  杜野輕笑著,心想要是真的幾天沒喝酒,也不知項粲會不會開始嘗試自家釀造。正在低聲討論著村中形勢,他面色微微一變,以極低語氣道:「有人來了,藏好!」

  真的假的?項粲極度懷疑杜野的判斷,杜野的內力他可是瞭解的,沒理由杜野聽到,他卻察覺不到。

  小南撥了些花花草草掩飾在二人身上,瞧起來,竟與灌木完全融為一體。項粲忍不住揣測起來,難道這小南上輩子是獵狗,不然怎麼如此精通深山老林裡的生存之道和藏匿之法。

  風聲微動,十餘條身影在樹林中竄來,好在這群人的方向要稍微偏了一些,在距離杜野三人五十米開外停了下來,一聲微弱的低喝鑽入杜野敏感度遠遠提高不少的耳中:「藏起來。」

  「要等到什麼時候?」或者是一個蒙面人在發問。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那似乎是首領的蒙面人冷冷道。

  依稀見著這群人個個蒙面裝神秘,各自躍身潛伏起來。杜野心中一動,腦海裡浮現曾經的一掌之威。

  思索片刻,他不再胡亂揣測,扭頭瞧了一眼,心中浮現另一個疑惑。這群蒙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來得那麼晚?

  按道理而言,追蹤蔣宗虎的,都已經到齊了。就連杜野三人遠遠吊在後面追蹤,都已經到了,這幫蒙面人才來,那理應不是靠追蹤蔣宗虎過來的。

  除非……杜野大驚,扭頭望著村中所有人,努力從每一人的面上掃過,觀察著他們的神色,卻又一無所獲。他心想難道自己的推測是錯的?

  項粲腹誹著,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流行蒙面這一套嗎?難道這樣看起來很帥還是很酷?他沾沾自喜的想著,自家雖三十多歲了,卻還是沒有與時代脫節嘛,連酷都知道呢。

  過了一會,見那幫蒙面人似乎打算在這裡安家立業了。三人才漸漸感到不妙,距離太近了,若是對方懷有敵意,只要三人稍不小心被察覺,以那群蒙面人的武功,多半自己只有像陀螺一樣被人鞭撻。

  三人交換一個眼神,無聲苦笑,看來,不但村中僵持了,就連他們也被逼著僵持了。

  小南握緊柴刀,眼神中充滿了華麗的血腥氣。杜野動作輕柔的按在他的手上,無聲的對他搖搖頭。

  小南遲疑了一下,見杜野笑了笑,他順從的鬆掉手指!

  這一次,真的玩大了,引火上身?杜野覺得自己不是幹邪教的,所以應該不會蠢到對自家點火。

  可現在他的確有在自己身上點火的感覺,他之所以來,不僅僅是為了師父,還有別的目的。但且不提其他的目的,單只是劉言周,他就隱隱感到不對勁了。

  起初他還道劉言周有很大機會逃得掉,畢竟那是流光術而不是溜冰術。縱然逃不掉,以劉言周的性格,也絕對不會硬幹到底。

  這就意味著,劉言周即便被抓,多半也暫時不會有事。這一點還沒證實,杜野覺得自己暫時也沒機會去證實,因為他竟然在村中沒有見到師父。

  按杜野的推測,不論是誰抓了劉言周,對方都是追蹤蔣宗虎之人。很顯然,劉言周不論是按斤兩還是按個頭,雖比鄭西樓大塊,但價值多半連鄭西樓的一根毛都不如。所以,即便劉言周被抓,對方也不會放棄追蹤蔣宗虎。

  所以,杜野推測師父應當也會在村中出現。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不姓諸葛,就算用核導彈點,多半也不會亮,起碼,他算錯了。

  他在心中微微歎息著,心想自己的頭腦到底還不夠啊,以後要多看多聽多想,想得越周全越好。暗暗的警告自己,以後最好不要再犯類似的錯了。

  有一種人很習慣對自己嚴格一點,儘管很多時候會促動自身的快速成長。但是,不可避免的,也會為自己帶來巨大的壓力。而杜野,如果不是非正常人類,那就屬於這種人。

  轉念一想,杜野眼睛亮了,師父未必不在村裡。有可能被敵人藏在了村外某處,他抬頭瞧了瞧蒙面人,無奈之極。如果現在跳出去搜索師父的蹤跡,多半將來會變成警察或者方君豪來這裡搜索自家失蹤或者死亡的蛛絲馬跡。

  可如果不在村外某處藏著呢?

  感於之前想得不夠周全,杜野不住的警惕自己不可再犯類似錯誤。於是,他立刻想到另一個可能。

  若是不在村外,那多半就只剩下另三個可能……

  敵人當初其實沒有在追蹤蔣宗虎,或者,師父已經遇害了。

  但這兩個可能性都很低,最大的可能是!杜野想了想,目光再一次在村中掃視一周。

  最大的可能是,敵人不是孤身追蹤,劉言周可能在半路就被帶走了。

  只有團伙才可以分人手把劉言周帶走,而村中大都是獨行客……

  若真是如此,敵人就呼之欲出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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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9 23:31:44
  第六十九章 【夜色中的鬥智】

  夜了!

  下午的對峙局面仍然在上演著,雙方都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大家都十分忌憚,鄭西樓持有的秘籍數量龐大,而且又是上乘武功,這是每個人都想得到的。偏偏正是這點貪婪,約束了這些中原高手,使他們無法發揮自己的實力。

  倒是蔣宗虎幾人慢慢的移動著,使得包圍圈漸漸有所改變,最終幾人移到了一個菜園子裡面,勉強有了一處可以遮擋的所在。

  夜深了,杜野卻仍然凝視著村中形勢。蔣宗虎幾人向著他這方向移動,倒是便宜了他,使他越發看得清楚聽得明白。

  他輕輕嚥了嚥口水,空空的肚子就像鼓一樣,就缺鼓棒敲打了,不然敲出來的音色說不定會很動聽。從白天中午起,三人就沒有吃過食物,也沒有再喝過水,現在不止是肚子像皮球一樣空,而且還口渴得要命。

  項粲和小南就在他身旁,在睡夢中蠕動嘴巴,不知是夢到了北京烤鴨還是天津狗不理。杜野無聲一笑,舔了舔乾枯的嘴唇,眼神飄向右方五十米開外的蒙面人。

  蒙面人亦是藏起來了,雖瞧不見,但杜野覺得這幫傢伙多半也是肚子空得想吃肉。不過,他倒有些佩服這些傢伙的耐心,居然苦苦忍到現在還沒有出手。

  尋思一下,倒未必是耐心好,多半是因為不想去送死。畢竟村裡高手如雲,對付不了蔣宗虎的怒火一旦撒開,那多半十輛消防車也撲滅不了這怒火。

  村裡的形勢與白天沒有太大的分別,蔣宗虎他們不敢睡,中原武林高手也不怎麼敢休息。但好在後來蔣宗虎他們開始輪流休息,而中原高手也跟朋友或者熟悉的人談攏條件,開始輪流休息。

  現在大概是凌晨時分,村裡的人大都盤膝休息,也是一副不敢放鬆的神色。只有小部分的人仍舊在盯著蔣宗虎等人,順便盯著諸如向破天這種不要秘籍,只是想殺鄭西樓的人。

  杜野默默的觀察著,突然間精神一振,凝望著遠處!

  遠處,幾個正在監視的人忽然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著什麼。一會後,幾人似乎談妥了,其中一人在懷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些小玩意分別遞出。

  幾人使出輕功,如鬼魂般輕飄飄的滑過空中,手微微揚起,從他們的手心裡投出幾顆圓溜溜的小珠子。小珠子極為精準的被投進蔣宗虎等人藏身的小房子裡,啵啵的數聲輕響!

  頓時之間,小房子裡煙霧瀰漫,甚至還蔓延出來。這幾人狂喜,掩住口鼻小心翼翼的靠過去,在濃煙中鑽進了房子裡。

  「啊……」

  數聲驚破靜夜的慘叫聲響起!

  轟的一聲響,房頂被震破,數條著火的身影猛然竄起,伴隨著可怕的尖叫聲。這數道身影落在地上,立刻滾動幾下,把火撲滅掉,衝著房中咆哮不已:「卑鄙無恥!」

  「不知道是誰先偷襲我們的,卑鄙無恥?哈哈哈!」一聲狂笑震天,蔣宗虎的身影出現在房頂,振臂怒喝:「只怕卑鄙無恥的是你們罷,還給你們。」

  只見他雙手一擲,兩條屍體被拋擲到這幾人面前,冷聲一笑:「你們別想其他的方法了,我蔣宗虎也不是笨蛋,連這些手段都想不到!」

  令杜野眼睛一跳的是,在這一剎那,所有看上去都在盤膝休息沉睡的人們突然之間一下子似乎都醒了過來。好像先前大家都不是在睡覺,而是觀眾在電影院裡看戲。現在燈光亮了,戲完了,所以就起身打算回家了。

  「閣下出手太過了!」不知是誰慍怒喝了一聲。

  「過?哼,總比你們這些裝睡的混蛋強。」蔣宗虎的語氣聽起來極為諷刺,向破天和清夢歎息著低下了頭,似乎覺得自己的確很不厚道。

  杜野恍然,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幸虧自己沒有貿然行事,幸虧自己還不算是真正的融入武林。不然,自己也實在太過小瞧這些武林人的心機了,到時搞不好被算計的就不是別人,而是他了。

  但能夠現在見到這一幕,已是足以讓杜野提高了警惕。這年月誰也不見得就比誰笨一些,想要騙人,想要使計謀,那多半得考慮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這份能力騙住人家。可千萬莫要被人倒算一把,賣去做牛郎就慘了。

  有意思的是,這蔣宗虎罵了一會,另一個風liu中年跳上來又接著大罵。這人的口才卻勝過蔣宗虎許多,這一罵將起來,立刻把這村裡的清靜驅逐得一乾二淨。

  雙方對罵良久,杜野生平還是第一次欣賞到武林人的罵戰,欣賞得自然是津津有味。他只覺得這情形就像是隔壁張大嬸與街頭水果劉為了一兩的份量而破口大罵的場面,又好像不同,更像是兩個揮舞著核大棒的國家想打,偏偏也不敢打,因為多半對方要同歸於盡,所以只有罵罵,噴灑一下口水過過嘴癮。

  這一罵,居然還很持久戰的罵了下來。杜野心中好笑之餘,心想要是方君豪在這裡,肯定會興奮得衝上前去劈里啪啦的罵上一通。

  罵人總歸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不然潑婦就不是潑婦,而是外交官了。杜野覺得若是換做自己,多半也是一個倒霉的將要被撤職的外交官,因為自己很少罵粗口,而且還罵不還口。

  要是方君豪在,一定對杜野所想加以史無前例的鄙視。是的,杜野那不是爆粗口,只不過是以更刻薄的語氣在羞辱人罷了。

  方君豪罵人是直爽的罵,杜野的罵,是拐著彎子罵,而且還能把人堵得半天回不過氣來。按方君豪的說法,這就叫陰險的人,簡稱陰人。每每這時,杜野都想幸虧只是陰人,而不是陰陽人。

  潑男罵街終於停下來,夜又再一次的恢復了平靜。

  坦白的說,杜野覺得自己睜大眼睛盯著,像是見著赤裸美女躺在自家床上誘惑自己,自己卻流著口水說你身上那裡好黑,把我的床單給弄髒了,就像這樣的癡呆兒。

  好吧,我就是癡呆兒!杜野無奈的想,然後繼續凝視著村中。

  很多時候孤獨的人就像煙斗一樣,沒有煙絲放進去點燃它,就永遠冒不出煙霧。杜野,就是這只孤獨的煙斗。

  村中的小房子裡,蔣宗虎靜靜聆聽了片刻,向著弄花和九陽兩派的掌門使了個眼神,張口無聲問:方向有沒有錯?

  弄花似乎是這幾人當中的智囊,向他張口無聲道:沒錯,就是計劃的地點。

  小房子很小,最要命的是,本來就很小了,卻偏偏還堆著大量泥土。三人悄然無息拎著鄭西樓和先前受傷的使刀者跳進洞口裡,然後沿著這明顯剛挖的洞口走去。

  怨不得他們要移到這菜園子的小房子裡,這裡的土相對要鬆軟了很多,挖起來也要容易和無聲息。

  進了小地道裡,蔣宗虎一馬當先小心翼翼的沿著洞穴走。

  武林人還是有自己正面積極的一面,起碼挖洞穴快速。這樣說來,武林人就算再沒錢,多少也是可以去山西挖煤,這就叫做專業對口。

  在那一個小時的罵戰中,幾人似乎已挖出了一條有些長度的地道,悄然的從地下突破了包圍圈。再走了一會,三人來到一處所在,然後按住頂部,內力吞吐,一塊水泥地碎開。

  幾人小心翼翼的把水泥塊移到洞穴中,然後鑽出洞穴。左右四顧一下,確信無人,夜風微微吹拂,生出幾絲涼意。

  感受著涼意,杜野想起小學的時候,他們的班級辦了一次知識競賽。那一次,有一個問題,幾乎所有人都答錯了。老師的問題是晚上溫度最低的是什麼季節,杜野記得當時自己答的是冬天。

  不過,老師用很失望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把答案告訴他,是夏天的夜晚。當時杜野很崩潰,這個答案直到今天他還是不能理解,很多老同學都不能理解。

  實際上,杜野現在就覺得夏天夜晚的溫度不但不是最低的,搞不好有可能是最高的。因為他現在心臟的溫度就刷的一下升到了極高點……

  先前提到,蔣宗虎他們所在位置偏向杜野這一方,這一方正好有一個小斜坡。而此時此刻,杜野更是睜大了眼睛,小斜坡底部大概是用來曬穀子的,所以是鋪了水泥地。

  而在這時,他見著距離自己不到十米處的水泥地被開了一個黑黑的窟窿,蔣宗虎等人從窟窿裡跳出來。

  杜野再一次恍然,原來先前的罵戰是為了掩飾挖地道的聲音,蠻有一套的。搞不好他們辦一個保險套生產工廠,能生產出世界上最好的套套。

  正要喚醒項粲和小南,猛然間意識到蒙面人的存在,連忙按兵不動。心中盤算,如果蒙面人們不是瞎子和耐心好得要命,多半也是時候行動了。

  他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若不是中原高手互相牽制,要料理蔣宗虎幾人,只怕也不比做一個玻璃湯難。可惜,現在人家卻逃走了……

  杜野的感慨不過是半秒鐘的事,半秒鐘之後,他很快就不再那麼想了!涔

  幾條人影飄然落在地道邊,雷千里刻意壓得極低的語氣中不無得意:「他們只道自己逃走了,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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