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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黯然銷魂]惟武獨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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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2:47:57 |倒序瀏覽 | x 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11-3 23:49 編輯

惟武獨尊 作者:黯然銷魂

武,是武道的武。
吾,是吾輩的吾。  
武,是血性是傲骨,是傳統是精神。
…………  
「在武的世界,惟他獨尊。」方君豪說。  
「他改變了我們的世界。」項粲說。  
「他是傳奇。」阿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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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2:48:25
  第一章 【穿越,又見穿越】

  杜野悠悠醒過來,只覺頭痛欲裂。

  輕晃著腦袋,他從地上爬起來,暈眩的感覺衝擊著他的神經。半晌,這極不舒服的感覺才淡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他猛的想起。

  是了,先前雷鳴閃電,他在收衣服的時候被一道閃電劈中。

  不對不對!杜野揉揉太陽穴,現在想來,那道閃電本不是閃電,更像是一道白光。回憶了一下,他愈發肯定自己的揣測,那是白光而不是閃電。

  可那白光又是什麼?怎會把自己給劈得暈了過去。

  「那道白光是我!」清竣聲音在杜野腦海中響起。

  清竣的聲音在杜野的腦海裡浮現,杜野大吃一驚,表情未變,而是迅速低垂著眼簾,目光迅速向四周掃視一番。沒有敵人,傳音入密?

  「不必四下搜尋,我便在你身體中。」清竣聲音淡淡然,便如天上的白雲一般,有種高高的難以觸摸的感覺。

  杜野倒抽一口涼氣,這次,他察覺得極清楚,聲音不是在耳邊響的,而似乎直接在自己的腦海裡響起的。縱使杜野平日裡極是冷靜,此刻亦不免有些慌。

  「不必驚詫不必恐慌,我與你素不相識,豈會加害於你。」聲音依舊清竣,卻淡淡為杜野解釋。

  杜野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想:「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我的身體裡?」

  「為什麼?誰又來為我解答?」聲音到了這一刻,才隱隱浮現了隱約的感情,似一種淡淡的悵然:「你稱我青衣便可。」

  如此荒誕離奇之事都能產生,那再離奇一些,亦不是不能接受。揣測此人大約是老鬼,杜野定定神道:「我叫杜野,長海交大大三學生,今年是公元2008年。你是妖怪,鬼魂,還是外星人?」

  若是常人遇著這般事,要麼早就嚇壞了,要麼早就樂壞了。像杜野如此定然的詢問是人是鬼是妖,還真的令人意想不到。

  「公元2008年?」青衣莫名奇妙,沉吟片刻:「且容我探查一番。」

  頓時間,杜野腦子裡亂做一團,非他所想,卻純屬自動亂起來。

  聲音再一次淡淡輕柔的響起,似有些驚訝,又似有些迷惑:「為何這世間已是如此滄桑變幻?」

  滄桑變幻?杜野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感覺好像這是一個萬年老鬼:「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人是鬼?」

  青衣的語氣淡淡,似感覺到杜野的想法,有些笑意:「你亦是習武之人,自然當知,武道若是修煉到極至,雖不能永生不死,暫駐青春,卻是易如反掌。」

  頓了頓,青衣卻彷彿得知了什麼,驚詫莫名:「你的武道修為如此低下,為何當今武林衰敗至此,如此黯淡。原來如此……」

  杜野此刻倒是完全接受了身體裡有老鬼的事,搖搖頭才察覺自己的動作青衣未必知道,在心中想:「不見得罷,只是因為我的武功很低罷了,比我強大若干倍的人定然不少。」

  杜野沒有好師傅,自然也沒有學到什麼好的武功。對此,他亦是心中有數。

  青衣咦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什麼:「杜小兄弟,你練功走火入魔,經脈萎縮,若不及時治療,將來只怕不堪設想。」

  對於這個噩耗,杜野反倒是笑了笑。幾年前,走火入魔之後,師傅早就把他的情況說明白了。若不想辦法治療,將來武功盡失。輕輕的咳了幾下,這是走火入魔的後遺症,導致如今他的身體孱弱。

  青衣已是在杜野的記憶中得知了目前的時代,禁不住感慨萬分:「黃袍加身,原來後世竟是如此視之稱之。世事滄桑變幻,當日之人豈能料今日之事,不過如此罷了。」

  杜野意識到什麼,試探的在心中問了一句:「陳橋兵變?你……」

  青衣語氣淡淡然,彷彿天上的雲彩一般,有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趙匡胤乃我結義四弟。」

  杜野倒抽一口涼氣,真牛人啊,連趙匡胤都是青衣的小弟。心想自己要是歷史學家就好了,那青衣的存在簡直就是寶貝。

  青衣悠悠一聲輕歎,便彷彿歎盡了滄海桑田的變幻,歎盡了悲歡離合的人生:「想不到,轉眼便已是千年。是非成敗,轉眼成空,英雄豪傑,亦不過一杯黃土。」

  「不想當今武道漸衰,竟誤入歧途。」青衣微微歎息不已:「也罷,既是遇見,也算得千年之緣,我不能不顧。」

  青衣淡淡道:「若我六弟在,你的內傷自然是舉手之勞。可惜……」深深一歎,似在懷念六弟,又悠然道:「便是如此,我也有法子可以使你痊癒,只是……我所剩時間不多。」

  「為什麼?」杜野試探的問了一下,總覺得自己或許不該問的。

  青衣咳了幾聲,淡淡道:「我若奪你魂魄,自然可以活下來。只是那一來,你卻是性命不保,你可願?」

  杜野卻笑了笑,毫不驚詫:「前輩,莫要開玩笑,若你願奪我身體,又何必告訴我。」

  青衣的語氣中充滿淡淡的笑意:「既是猜到,那你又何必運功戒備。莫要遮掩,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歷練,竟有如此心機,亦算難得。」

  杜野訕訕一笑,卻沒有因而放鬆警惕,靜靜聆聽。

  「言不由衷,善謀者多疑,若我那足智多謀的二哥在,必教訓你,只謀不斷必不足以成事,只斷不謀必是莽撞之輩,唯有二者運用,方才是大智慧。」青衣語氣依然淡得不像人類:「你可理解?」

  杜野細細的品嚐著青衣的話,內心琢磨著,一時間領會不少,立刻感激不已:「多謝青衣前輩指點迷津。」

  青衣亦是不以為忤,淡淡道:「你我既能相遇,足見緣分。從你的記憶中,我探知當今武林衰敗,亦或天意,使我至此,咳咳……」

  似察覺杜野內心辯駁,青衣淡道:「我乃宋人,那時從未有內功修煉這等手段,想必此乃後人所創,卻不免偏離了武道。」

  「什麼才是武道?」杜野極不理解,幾百年來人人都是修煉內功,青衣突然說這不是真正的武道,這就像是一個瘋子跑去對美國總統說,核武器不好,還不如子彈威力強大。如此,就算不被拖出去亂槍打死,多半也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何為武道?修煉到極至,自不能踏雲升仙,亦足以縱橫宇內,延年益壽。」青衣語氣中帶著淡淡指點,卻隱藏著極深的傲氣,凡人所不可以觸碰的驕傲:「武道便是天地,一招一式,借之於天地。」

  杜野完全不能理解,卻很慶幸,慶幸青衣沒有講出修真升仙之類的東西,不然他一定會懷疑自己瘋了。

  「只可惜,流傳至宋,已成傳說。我輩,再無先輩之威。」青衣感慨萬千:「縱使如此,只要修煉到極至,仍是你所修習的內功所遠不能及。」

  還好,沒有越來越玄,要是真誇張到舉手投足都有核武器的威力,那杜野一定主動去精神科檢查。

  「也罷,既有千年之緣,你可願拜我為師。」青衣的語氣驀然一變,變得肅然。

  杜野頓時遲疑,拜老鬼為師傅,有必要嗎?

  「不願便罷,我自仍會傳授於你!」青衣是極為驕傲的人,又豈容得杜野的猶豫,微歎:「你若將武道流傳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若不願,便由得它去,世事緣起緣滅本是自然。」

  「你修習的內功倒有特異之處,從人體內五行著手,當初創它之人定有大智慧。」青衣頗感驚奇,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此法大妙,從人體內五行入手,自成小天地,又可引天地精氣入體。此法甚妙,你日後可探索,將我傳你之法與此法結合。」

  杜野從青衣的語氣中足以察覺到另一層意思:「前輩,你……」

  青衣的聲音更顯得孱弱無力,卻依舊雲淡風清:「一體豈能有二魂,我不願奪你魂魄,自然唯有捨棄自身。更況且……」一聲幽幽歎息使人產生無盡感傷。

  杜野微微一驚:「前輩,那又是為了什麼?」

  青衣輕道:「也罷,就說與你知道,好教你明白我的來歷。」

  「世宗在位,我初出江湖,得遇好友,遂結為九兄妹。四弟趙匡胤志在軍旅,我等八人自助他一臂之力。四弟積功身登高位,我等便也自行散去。待到某日,世宗駕崩,四弟邀齊我等……」

  世宗應當便是指周世宗吧,杜野自然猜到趙匡胤邀請其他結義兄弟的目的,恐怕便是那陳橋兵變的故事了。

  果然,青衣講述下去,正是那陳橋兵變。只是,趙匡胤有想法,別人又何嘗沒有想法。最終,還是青衣等人殺了個血流成河,可問題卻在這時產生了,九兄妹中並非趙匡胤獨一人掌握軍權,憑什麼天下由趙匡胤執掌。

  一旦有了分歧,想要再度縫合,那就太難了。

  青衣依從大哥的意思,力捧趙匡胤。然青衣從中斡旋之後,再和大哥半威脅半講道理的說只有趙匡胤的性格做適合做皇帝。

  老二一怒之下,帶著其他幾位兄妹遠離了朝堂,在江湖中創辦一個幫會。青衣為趙匡胤震懾住其他武力,數年局面穩定後,對二哥有愧疚的青衣離開趙匡胤,即使趙匡胤那時極力盼望他留下來助他完成統一大業。他還是毅然飄然而去。

  「後來怎麼樣?」杜野聽得心神搖曳,他可沒想過,原來趙匡胤的江山,竟然是靠結義兄妹打下來的。

  青衣的聲音已是極為孱弱無力,卻依然有種飄逸的奇妙感覺:「沒有後來,後來我在一次戰鬥中失去性命,便莫名到了此地。」

  僅僅如此罷了?打死青衣,杜野都不會相信。青衣雖只是淡淡的描述,淡得全然沒有人味,可他依然能從隻字片語中察覺,這九兄妹的武功都極高,而青衣當是其中最強的。如此之人,又怎會輕易就死掉。

  「莫要多想,時間已是不多。」青衣似乎察覺到杜野的想法,聲音氣若游絲般的感覺:「你可繼續修習內功,當你修為更強,自然便可察覺到我留給你的物事!」

  杜野默默的凝聚心神,亦不知自己是想或不想接受青衣的東西。突然間,只覺得靈魂彷彿被撕裂一樣,巨大精神痛楚猶如潮水般不斷衝擊著杜野的心靈與精神,饒是杜野生性堅韌,亦是抵擋不住。

  正極力抵擋之時,卻聞得青衣詫異的咦了一下,然後腦子彷彿發生了核爆一般。杜野此刻,再亦抵擋不住,當場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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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2:48:54
  第二章 【杜野的故事】

  是真是幻?

  青衣的事過去幾天了,杜野卻始終沒能做出最終的結論。

  那一天的事,太真切了。真切得全然不像是假的,真切得他懷疑自己有沒有那麼好的想像力。

  可,正是那天以後,他覺得自己腦子裡好像多了點東西,卻苦於沒有開啟的鑰匙,所以始終沒辦法打開。如果是真的,他想,那一定就是青衣留下的東西。

  那一天,他悠悠醒來之後,立刻就察覺到,自己的感官敏銳程度,明顯提高了一些。以前他的眼睛因為衝刺高考而產生一定的近視,那天之後,竟是已經好了。

  有了這些證據,他又覺得那像是真的。可若說是真的,他又實是難以相信,如此的事,又怎沒落在旁人的身上。偏偏那麼走運或倒霉的被自己給揀著了,這毫無道理可言。

  他很快把這些事拋開,認真開始對付桌上的菜。

  此刻,與他在一起的方君豪很不爽。

  任何人在得意的時候,被人莫名其妙的削一頓,都不會感到愉悅。尤其是在剛教訓了三個混混,對著朋友吹噓的時候。

  尤其是對方用這番話削他的同時,還擺出一副大高手式雲淡風清的臉部造型。

  偏偏方君豪從來都不是能按得下火氣的直人,他冷眼瞪著那一男一女,眼看就要發作。

  小店老闆滿肚子的怨言和詛咒,只恨不得警察個個是成龍化身,把這些該死的流氓混蛋全都抓去打靶,莫要影響自家的小本買賣。

  方君豪身旁的朋友笑著拉了拉他的衣服:「算了,人家在泡妞呢。」

  這話甚是刻薄陰損,那人臉色立刻就變了,看了看方君豪的朋友,再看了看似乎有點不高興的女生。卻因為說中了心聲而生出薄怒:「你什麼意思!」

  在女人面前,尤其是美女面前強要面子,這是絕大多數男人的通病與悲哀。

  方君豪瞥了對方一眼,怪笑著向朋友豎起拇指讚揚:「杜野,你吊。」

  到了這份上,是男人估計都不太能忍了,況且大家都還是熱血沸騰的大學生。那人怒罵一聲,飛身過來就是一拳揮向方君豪,看起來居然也是練家子,倒讓方君豪小小的吃了一驚。

  方君豪也從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漫說他從小打架打大的,便是沒事他也得生上一事。心中叫了一聲來得好,大步迎上去鬥成一團。

  練家子打架當然不同於街頭混戰,司空見慣的杜野似乎對方君豪有著很強的信心,瞧也不瞧戰團,用迅雷的速度大肆掃蕩桌面上的菜。塞得滿滿的嘴還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莫要把飯菜弄翻。」

  方君豪聞言就知杜野又在幹著掃蕩食物的壞事,百忙之中抽空罵了一句:「你個毛娃娃次次都如此……留點給我。」

  按照以前的習慣,杜野知道,每到這時,這架基本上也就快要分勝負了,手上再快了幾分。

  莫要以為方君豪喜歡打架,就是古代白話文裡那種身高幾丈幾腰圍幾丈幾的威猛漢子。實際上,他也不過一米八,體型顯得比較強壯罷了。

  方君豪一旦出盡全力,一拳把對方打成蝦米,不知什麼時候,身子離地拔高,膝蓋眼見就要結實的撞在對方下巴上。以膝蓋的去勢與力量,一旦撞個正著,下巴多半會碎掉。

  事後,方君豪是如此形容的:「當時我的膝蓋距離那瓜娃子的下巴只有五厘米的距離,在零點零零一秒的時間裡,我決定碎了他的下巴。」

  「在隨後的零點零一秒裡,我改變了決定,我要做一個好人,所以放瓜娃子一馬。」

  實際上,方君豪心裡再明白不過,不是他不想繼續自己的決定,而是就在差之毫釐的瞬間裡,他身上某處酸麻難當,迅速蔓延到全身,他只能無力的摔到地面上。

  但是方君豪現在不知道,將來也不知道的是,被掀翻的桌子仰面四腳朝天,四隻鐵腳朝天。方君豪不巧的將以背面朝四隻鐵腳的方式著陸。

  方君豪危在旦夕,莫說他從小練武術,就是從上輩子就練武,多半也要身受重創。

  就在這時,四腳朝天的桌子似乎不願意與方君豪那麼粗暴的人發生接觸,悄然向旁邊移動了一點。

  然而,正是這一點,方君豪的性命保住了。

  背對著戰團的杜野和另一人悄然鬆了一口氣……

  摔在結實的水泥地上,咒罵一句,鯉魚打挺躍起身,方君豪拍拍衣服像沒事一樣,得意而不屑:「你個瓜娃子,今天是個小教訓,下次你再給我在墳頭上跳舞(裝鬼),老子廢了你。」

  對方滿臉的憤怒與滿肚子的羞辱感,知道了與方君豪的差距,卻也不敢再上去打過。聽到這句話,不懂這句方言的他自然知道不是好話,憤怒吼:「我在你的墳頭跳舞。」

  方君豪眉毛一掀:「誒誒誒,瓜娃子還不服氣咯……」

  話還沒說完,那女生急忙跑過去扶著對方,安慰了幾句也就走了。

  方君豪得意洋洋的走到杜野身邊坐下吹噓:「唉呀呀,無敵最寂寞呀。」

  一邊吃著剩下來的食物,一邊吹噓,還一邊迷惑杜野居然留了一盤菜給他,太希奇了。

  杜野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吃飽喝足的他翹著腳悠哉:「忘了告訴你,這盤是剛點的雞肉……」

  方君豪的臉立刻僵硬,迅速漲紅,屁股像是被刀捅了,彈起三尺高,飛一般竄到角落裡,張嘴就「疑是銀河落九天」了。

  杜野笑了笑,方君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一類人,放在古代,十有八九會落草為綠林好漢。不過,就像新時代的老公怕老婆,像東方不敗不敢跟女人上床,方君豪就不敢吃雞鴨鵝。

  就算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進肚子裡了,只要知道了,不用去醫院洗胃,他也能把去年的食物給嘔出來。

  第二天方君豪睜開眼睛的時候,杜野已經不在床上了。想起關於這三年來與杜野的打賭——關於早上誰起得早的打賭,他也忍不住黯然神傷,換了誰三年來從沒贏過一個人,多半也會痛不欲生信心全無。

  想著想著,他就開始讚揚自己:「也虧得我精神頑強堅毅,不然早就崩潰了。就算是老曾的屢敗屢戰,也是不如我的。」

  其實非要說曾國藩不如方君豪的地方,肯定不是屢敗屢戰,一定是自吹自擂和樂觀。對此,方君豪肯定沒有明顯的看法。

  方君豪自然知道杜野是因為身體不好,才每天很早就出現鍛煉。只不過,堅持了三年的鍛煉,就算是一頭大肥豬多半也能成健美豬了,杜野的身體卻始終沒見好轉,這就奇了。

  他來到杜野鍛煉的樹林裡,忍不住想難道杜野是妖精,每天要吸收日月精華,不然何必跑到那麼偏僻的樹林裡晨練。他倒是不怕妖精不怕鬼,只是可惜杜野不是女妖精。

  晨練歸來,兩人一起去洗個冷水澡,然後方君豪或是去上課,或是繼續睡覺。而杜野,則是認真的去上課。

  今天洗澡歸來,杜野又對著一面大大的鏡子整理儀容,對著鏡子做出各種笑容。方君豪縱然早已習慣他的舉動,卻也還是按捺不住,惡毒想:這娃肯定打算畢業後去做牛郎,只有牛郎才需要那麼淫蕩的笑。

  方君豪與杜野同窗三年,每每想到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其深邃的眼睛,單薄瘦削,卻總是筆挺的身形,總是掛在面容間的笑容,以及灰白了大半的頭髮。哦,還有時常響起的咳嗽聲。

  杜野照了半刻鐘的鏡子,方君豪的目光就停留了半刻鐘,他也忍不住心裡發毛,生怕方君豪狂性大發:「在我報警前,你確信還要繼續這樣看我?」

  方君豪醒悟過來,嘿嘿瞧著杜野,不住點頭:「唔,唔,不錯,不錯。你個毛娃娃每天照那麼久的鏡子,太自戀了。三年都沒見你交女朋友,不如我給你介紹一個,免得你娃子誤入歧途。」越想越覺得對,暗暗打定注意。

  杜野當然沒有想到方君豪打算行使紅娘的職責,擺擺手笑:「以前就講過,畢業後工作不好找,還不如趁早做些準備。一個好的笑容,是可以增加外形分的。」

  方君豪猛翻白眼,很像是離水的魚在呼吸空氣:「八百年前你就開始對鏡子練笑容練表情了,再練就成精了。再說,練了也不見得有用。」他記得三年前就發現杜野在練這些很莫名其妙的玩意了。

  杜野又笑了笑,沒有再答話。為了畢業後的工作,這更多的像是一個借口,其實,他只是為了練習掩飾自己的眼神。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扇窗戶通常也是最容易洩露心中秘密的途徑。他沒辦法關上窗戶,但可以為窗戶貼上一層,甚至更多層的窗花。

  「莫要再練了,你娃子快要走火入魔了。」方君豪悲天憫人的摟著杜野的肩膀:「不如我把形意拳教你,費事你成天都在練這破事。」

  一如既往的,杜野沒有接受方君豪的好意。地上的蟋蟀都知道這傢伙多半是想占杜野輩分上的便宜——教拳,總是得拜師的。

  學生的週末相當精彩,杜野的週末卻相當的無聊。至少,方君豪是那麼認為的。

  其實方君豪的週末多半也很無聊,他可是那種拳打北海毛毛蟲的人物。打架厲害不見得就招人喜歡,這多半因為人家害怕他的拳頭會招呼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方君豪的大學朋友從來都不多,好朋友更加寥寥無幾,但終歸是有的。於是,今天他很得意的在校門外拍著杜野的肩膀:「節目精彩不容錯過。」

  杜野輕柔一笑,他的朋友遠遠多於方君豪的朋友,方君豪今天的目的,他又豈會不知。只不過,這傢伙三兩個月總要爆發一次紅娘熱情,配合一下也無妨。

  方君豪大嘴巴的聲音又傳來:「你娃又在淫笑。」

  方君豪很羨慕杜野的笑,原本沒認識杜野前,他覺得武術就是力量。念大學認識了杜野,見識了他的笑,方君豪才知道,原來笑容的力量比武術的力量要大。

  他也想練就那麼春風和煦,一見就令人心生好感的笑容。可惜,他是方君豪,不是杜野。杜野可以為了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對著鏡子練習三年,方君豪卻只會為了打一架練三分鐘的不屑眼神。

  遠處,三位女生唧唧喳喳的出來了,遠遠的還飄來幾個脆生生的笑。

  方君豪很有惡搞精神的誇張的向三名女生大幅度的揮動雙手,還滿臉讓杜野覺得有趣的故作驚喜:「嗨,美女們,我在這裡。」

  美女們走近了,方君豪垂涎著臉衝上前去,熱情而激動的握住其中一女的手:「太感動了,你們終於來了。我……我太感動了。」

  「要死了,還不快去互相介紹一下!」這女孩瞪了他一眼,卻沒抽手,向身旁兩女介紹:「我男朋友,方君豪。不要理他,他就是這麼個死德性。」這女生的普通話與方君豪的川普有著天壤之別。

  方君豪的女朋友叫劉紓,大方得體而精明能幹,與其他的大學情侶不一樣。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情侶,按方君豪私下的說法,當他在幼兒園的時候被劉紓強行索吻,所以才被迫失去了自由。不過,這話方君豪也只敢在私下說說。

  另外兩名女生,一個叫劉佳,另一個則是叫雷淮。

  杜野卻是微微一驚,雷淮赫然便是前幾天在小飯館與那挨揍男生在一起的女生。卻沒想到,劉紓居然與她相識,更驚訝這女生柔柔弱弱的樣子,卻有著一個如此威猛的名字。

  見雷淮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他眼角掃過完全忘記了當日之事的方君豪,只詐做什麼都不記得了,對兩個女生笑笑:「我是杜野,杜野的杜,杜野的野,很高興認識你們。」

  劉紓顯然不是打算把雷淮介紹給杜野做女朋友,自然拉了雷淮過去,給杜野和劉佳留出足夠的空間。

  「不如給你講個笑話!」見劉佳不太好意思,想她多半是第一次,杜野含笑說:「你是大一新生吧,那你肯定不知道我們學校裡有個叫躲貓貓的社團,他們的社長到現在都還沒找到。」

  劉佳愕然,半天才強按住笑意:「那麼古老的笑話!」

  杜野可憐的扁嘴:「你笑了,證實不論多麼老的笑話,效果都存在。」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大一新生?」劉佳妹妹顯得很驚奇,其實她並不算漂亮,只是這時卻有些可愛了。

  杜野摸了摸鼻子,那麼明顯的事,他又怎會猜不到。他覺得很苦惱,對付女人,他一向不拿手。

  「你猜猜我是大幾。」一個溫柔的聲音從前面飄來,雷淮停住步伐就在他們面前。

  杜野看她一眼:「應該是大二。」

  其實杜野猜得到,雷淮應該是大一的新生。那天雷淮與那男生熟悉,但又明顯不是情侶,顯然就是很早前就認識的。只是他不想與雷淮有任何關係,所以,不打算給她任何繼續開口的機會。

  他料錯了,雷淮似乎執意要與他認識熟悉,面上浮現婉約的笑容:「你猜錯了,對了,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劉佳再度愕然,雷淮很漂亮很溫柔,這樣一個女生用這樣老套的方法在一個平凡的男生身上,這就像是陰和陽忽然掉轉了一樣。

  「沒有,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杜野不想為自己找不痛快,立刻矢口否認:「我是大眾臉,很容易被認錯,習慣了。」

  雷淮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昨晚在小飯館,你和方君豪難道不是在一起,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確信,你很有必要去醫院檢查一下眼睛了。」杜野大聲招呼前面的方君豪:「上週六晚上,你和誰在一起?」

  方君豪回首想想,看看他大笑:「當然是跟我的紓紓在一起,難道跟你在一起,你個毛娃娃莫要想太多。」

  杜野偏著腦袋看著雷淮,臉上寫滿了我同情你的眼睛這句話:「現在信了!」

  雷淮鬱悶的吐了一口氣,她見過默契好的,卻沒見過默契好到這個地步的。杜野非要無恥的否認,她自然很難再逼他承認什麼。

  方君豪很滿意自己的答覆,雖然他不知道杜野問這事的道理何在,可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答。和劉紓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回首望了雷淮一眼,急忙拉著劉紓快步向前低聲說:「我想起了,前晚我見過雷淮,她的朋友被我揍了一頓。」

  劉紓稍稍吃了一驚,又見方君豪說:「紓紓,以後盡量不要同雷淮來往。」

  劉紓聞言板起臉:「只可以你有朋友,我不可以有朋友嗎?我知道你想什麼,我要和雷淮做了朋友,你和她的朋友將來就很難再打架了。」一邊說著,鬼影擒拿手拿捏住方君豪的耳朵:「你當我不曉得你的鬼念頭,以後不許打架。」

  劉紓個子不過一米六幾,拎住一米八的方君豪的耳朵,姿勢煞是有趣,這畫面馬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注視。

  「疼……大街上,給我留點面子吧。」方君豪滿臉的痛苦,像是心臟被拎,低聲哀求:「不能打架,那我還不如去死了算球。」

  前面的鬧劇,後面三人卻沒有察覺,只因三人現在頗為尷尬。

  雷淮轉過幾個念頭,緩下情緒輕笑:「不管是不是見過,我們現在總是認識了,而且,我們是同一類人。」

  同類?杜野笑了笑,卻隱藏著尖銳的諷刺。

  那晚出手救那倒霉男生的顯然就是雷淮,雷淮顯然也看到或猜到救方君豪的是杜野。

  吃了晚飯,瞧出大家興致寥寥的劉紓就沒有再安排節目,一路無話來到了學校裡。雷淮突然說:「你們先走,我想單獨和杜野走走。」

  劉紓大吃一驚,心想雷淮難道看上杜野?

  杜野沒意見,他也想知道雷淮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思。

  走了幾步,來到一處明顯不適合作為鴛鴦戀場的所在,雷淮眼中柔光一閃,探手為爪狀向杜野出手。

  風聲獵獵。

  杜野微微一驚,一記鐵板橋平仰而下,只覺爪風掠過面門,刺得皮膚生疼。忍不住暗讚一聲,好爪子。

  雷淮動作敏捷之極,後招迭出,變爪為掌,平擊向杜野的胸膛。

  或許是擔心被旁人見到,所以兩人的動作都極為小巧,並無大開大闔的招式。偏偏兩人動作極快,只得眨眼之間,便已交手數次。

  杜野頓生惱怒,這雷淮好生煩人,低喝:「你很煩。」

  看準雷淮的招式,探手而出,欺身上前,竟似要撞入雷淮的懷中。

  雷淮吃了一驚,手上力量不由加重幾分,一爪平探而出,竟是隱隱牽動空氣撕裂聲,擊向杜野的小腹。

  眼見將擊中杜野的小腹,雷淮慌忙收掉幾分力,生怕傷了人。卻在這一剎那,雷淮只覺探出的右手幾欲骨折,巨大的痛楚迅速蔓延到全身。

  正所謂十指連心,這一痛,雷淮全身幾乎都軟了下來,被杜野紮實的撞入懷中,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胸貼胸的場面,還有杜野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雷淮立刻漲紅了臉,厲喝:「放開我。」

  遠處一對情侶剛走過來,見著兩人的姿勢,頓時大吃一驚:「我操,他們太飢渴了。」

  溫婉的女人香鑽進杜野鼻中,他卻恍若未察,死死的壓住雷淮柔軟的身體,聲音分明就是那萬載不化的冰山:「讓我來告訴你,要怎麼樣才會放開你。」

  「不要煩我,永遠永遠不要再來煩我。」雷淮的扭曲與掙扎使得兩人的胸部摩擦越來越大,換做別的男人,身下壓著如此一位大美女,多半早已意亂情迷。偏生杜野卻是毫不為之所動,眼裡精光大盛,與平日裡的掩飾眼神截然不同:「我只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大學生,畢業後要為找工作頭疼,要為找女朋友頭疼。」

  掙扎了半天,那激烈的身體摩擦讓雷淮臉上的紅色始終未能消退,身體漸漸軟下來,盯著杜野的臉,有些惱恨。

  「你們武林中人的事,與我無關,莫要牽扯到我。記住,莫要再來煩我。」

  說完,杜野緩緩鬆開手,兩眼中的精光漸漸消散,彷彿方纔的爆發只是一個幻想,他現在仍舊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大學生。

  見杜野站起就走,那對情侶更驚:「我操,吃乾抹淨就走,太牛了。」

  雷淮怔怔望著杜野那依舊普通的背影,低聲道:「只要你練武,終歸逃不開武林。」

  杜野自然沒聽見雷淮的話,他像平常一樣腰板筆直,嘴裡吐出幾個字:

  「龍鷹爪!」

  很久以後,杜野才發現,從這一刻開始,自己就不可避免的要踏上他並不情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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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好大好大的生日蛋糕】

  世上有若干無師自通自學成才的天才,杜野從不覺得自己是那一類人。與那些天才相比,他頂多就是上了一次夜校罷了,夜校的水平還很值得磋商。

  自然,杜野的武功不是像天才們一樣被靈感擊中,然後就有了天才想法,比如牛頓的蘋果。

  杜野的師父劉言周看起來像是六十歲的老頭,滿臉皺褶都寫滿了歲月與滄桑,其實他的年紀還不到五十。若不是杜野顯得老成,只怕很容易被誤認為是祖孫。

  劉言周不是武功大高手,同樣不是江湖大名人,更加不是武林大家族出身。就像杜野表現的平凡,劉言周也很平凡。與縱情江湖朝堂的青衣相比,劉言周平凡得像是隔壁那位賣茶葉蛋的老頭,平凡得沒人會認真瞧他一眼。

  劉言周和杜野自然哪個門派都不是,按照慣例說法,他們只是江湖中的一散人罷了。偏偏,杜野亦不知青衣屬於什麼派別,所以,他私心想自己到底只是小散戶。

  他們的祖師爺百年前是搞專門劫富濟貧,貧的那位,當然就是自己了。說白了,祖師爺就是賊。據說一時心血來潮(杜野插嘴:「祖師爺莫非是女子?」)收了個徒弟繼續富自己的偉大事業,然後這一脈就很有歷史的單傳了下來。接下來的徒子徒孫們也沒忘了繼承祖師的事業,繼續為賊為盜。

  不過,正是江湖人江湖事,難料得很。十來年前,劉言周失去兩隻手指,甚感江湖難混的他乾脆平靜下來做一個平頭百姓。靜下來就想到了這一脈的流傳,也不忍失傳,恰好見到年幼的杜野用食指與中指夾破核桃。於是,趁著武俠風風靡全國,成功誘騙。

  劉言周現在就在杜野面前,杜野有些驚訝的看著師父:「你再說一次,我要確信自己耳朵沒問題。」

  「死小子!」劉言周很開心,他沒老婆沒孩子的,這些年來早把杜野當了兒子看待。能見著他,自然很高興:「我要走了。」

  「去哪裡?」杜野不明白,難道這些年來的安定生活還沒消磨他的雄心,難道真要率領地球人攻打火星人才滿意?

  劉言周老臉微紅,和這徒弟隨便慣了,此刻也直言不諱:「十來年了,我會的不會的,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教給你了。江湖想必也忘了我,是時候離開,去尋找另一種生活了。」

  杜野有些明白,低聲喃喃自語:「老樹還發新芽了,打算幫我找個什麼樣的師母?漂亮的還是溫柔的,要不找個有錢的吧。」

  「死小子……」劉言周笑罵,隨即感慨:「走走看吧,我都幾十歲的老光棍了,只要談得投契就行。平常有個人能陪我說說話聊聊天,陪我一起走到最後,那就是最好的伴侶了。」

  杜野默然,儘管他曾後悔跟劉言周學武功,把他牽連到武林這個世界。但師父對他的用心與父子般的感情,他又怎會沒有感覺。

  沉默半晌,他卻突然抬頭笑了笑:「打算什麼時候走?這些年你花了不少錢幫我練功,你還有錢嗎?」

  「雜貨鋪處理了,總有一些錢的。」劉言周長長的歎了口氣:「等一下就走。」

  身懷武功很厲害嗎?其實一點都不厲害。再怎樣練武,都是要吃飯的。自古有雲,窮不習武,富不讀書,不是沒有道理。

  現代社會了,就是習得一身武藝,那便又如何。

  劉言周就親眼見到師父因為盜竊而被審判,被槍斃。他也就只能守著一間小雜貨鋪做點小買賣餬口罷了。

  杜野點點頭:「把你的賬號給我,有錢我會打給你的。你就莫要再去撈老本行了,我能賺錢。」

  劉言周沒有矯情,欣慰的點頭答應徒弟。他知道杜野真實感情很少流露言表,即便這句話的意思是養他下半輩子,也沒有在面上流露一絲一毫的情感。但他知道,杜野的面具下藏著什麼,所以他不拒絕。

  他甚至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杜野的時候,杜野正和別的孩子打賭,然後他只用兩根手指就把核桃捏碎,從而贏得打賭中的戰利品——一個小小的不值錢的水槍。

  以前杜野活潑頑皮,現在的杜野卻深沉老練,全看不出有相似的痕跡。

  這人,總是這樣變的,變呀變的,突然有一天別人已經不再熟悉不再認識自己,也許有一天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沉默了片刻,劉言周揮去離別的傷感與回憶的惆悵:「你的病?」

  「沒事!」杜野微笑看著師父:「暫時還死不了。一套好的適合的內功心法,一個出色的武林醫生,一套鎮魂針,我記得。」

  劉言周又歎氣,人老了,總是喜歡歎氣,可能因為遺憾的事太多了:「祖師爺是賊,長於輕功和手上功夫,內功就太差了。要不是如此,你又怎會走火入魔。」

  幾年前,杜野走火入魔,劉言周偏偏又不在場。雖是幸運的沒有丟了小命,可是卻也留下了致命的後遺症——每一天,杜野的經脈都在萎縮,每運行一次內功,經脈更是加速萎縮。

  好在,這對正常生活沒有多少影響。而對武功的影響,雖是巨大的,卻也沒被杜野放在心上。只不過是走火入魔罷了,練武的誰沒有試過,充其量自己要稍微嚴重一點罷了。橫豎,也死不了,所以,杜野看得很開。

  塞翁失馬,也正因為如此,在高中成績不太好的他,才有機會集中精力衝刺,最後幸運的考上大學。

  杜野不想師父為自己的病而傷感,趁機提起雷淮之事:「她的武功很像鷹爪門的龍鷹爪,詭變奇巧,可中間她還出過一拳,那一拳我到現在還記得,非常威猛霸道,不像女孩子的招。」

  劉言周是老江湖,見識自然廣了許多,搖頭:「你看錯了,鷹爪門的龍鷹爪向來堂堂正正,以剛硬取勝。那女孩用的恐怕是癸鷹爪……」說到這,他的語氣頓了頓,迷惑不解:「她姓雷,那一拳……莫非是雷動九天?只是又怎麼會鷹爪門的功夫。」

  他正色看著杜野:「最好莫要去招惹那女孩,不論是北京雷家還是鷹爪門,都是我們惹不起的。

  杜野苦笑,何嘗是他去招惹。現在也只盼雷淮不是北京雷家或鷹爪門的人,不然這事怕是有些棘手。

  他以前自然沒見過雷家或鷹爪門的人,劉言周卻說過。1944年,地下黨刺殺當時華北方面軍特務部部長陸軍中將大橋熊雄,正是雷家高手一招擊斃當時菊劍流大頭領靜生次郎,才獲得了最終的成功。而靜生次郎當年更號稱日本華北軍第一高手。

  「總之,小心無大錯!」劉言周深深歎了口氣,看著杜野:「其實我不憂心你,當年的小毛孩如今也成熟老練了。只是現在你太深沉了,卻是再也見不著當年那個要我拿大大泡泡糖來騙你練馬步的孩子了。」

  「你現在這樣,有了城府識了心機,那是好的,卻莫要走得太偏了!」

  「這也好……」劉言周鬆了口氣:「成熟了,就得為自己負責,我也省卻了這一番力。人總是要成長的,要飛翔的。算了,不說了,這些你也都知道的。」

  「你堅持原則本是好事,只是人家若欺到頭上,你也莫要太為難自己,原則是自己的,該破,就破。」劉言周說了不說,卻還像八十老太一樣吁吁叨叨的交代:「你的病決定你很難與人爭執,可一旦爭執起來,也莫要留手。你也知道自己的病是經不起纏鬥的,要是出了問題,敵人可不會留手。」

  杜野默默傾聽,不言不語,將這些良言謹記於心。同時,又忍不住想起了青衣的那句話:善謀者多疑,善斷者莽撞。

  「我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劉言周陷入思緒中,又是一聲長歎:「只盼你莫要怨我當年教你武功,把你帶到這個圈子。你願也好,不願也好,練了武,就必定要牽扯到江湖事,莫再抱著以前那番你不惹人人不惹你的想法。」

  「我明白!」杜野點頭輕笑。

  他明白,當然明白。有人,就有江湖,這句話並不是看起很酷。只不過,理智上他明白,感情上還需要一些時間裡消除不甘願的情緒。

  「說了很多……」劉言周恍惚了一下,自嘲一笑:「看來是真的老了,那麼嘮叨。我走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送人,莫要送我,免得我難過,你難受。」

  「嗯!」杜野目不轉睛的看著劉言周站起來,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包間,留下一個殘留在虹膜上的身影。

  他自然記得,那年他七歲,為了讓他每天早晨準時起床,師父送了他一個特大號的鬧鐘,鈴聲爆發就像地震,讓人不醒也得醒。

  那是他七歲生日的前一天,他開始討厭那個大鬧鐘,討厭練馬步,討厭師父。然後那一天下午,他繼續在師父那裡泡澡。

  那桶裡有很多的藥材,他很不喜歡那個味道。這樣的澡,他一連泡了三年,起初一年是一次換一次藥,第三年則成了五次換一次藥,味道越來越淡,習慣了那味道的他能感覺到。很久以後,他知道了那些藥材的價值,足以讓一個有很多儲蓄還有兩套房子的人失去儲蓄,最後只能睡在雜貨鋪。

  他當然記得那一天,他覺得自己被騙了,腿酸得要命,他不想再蹲什麼爛馬步。那時臉上還沒有皺紋的師父笑嘻嘻的拿出大大泡泡糖晃了晃,然後他著了道了。那是他一生中很努力,也許是最努力的一天,甚至連日後的高考衝刺也遠遠不及。而努力的目標,則是泡泡糖。

  他記得的不止這些,還記得同樣是那一天,他的生日的前一天,師父像變魔術一樣從身後拿出了一個蛋糕。好大好大的蛋糕,也許放在今天他一頓就能吃掉,可在那時,在他們那個還沒有生日蛋糕賣的小城市,那是獨一無二的生日大蛋糕,又甜又香。

  那個好大好大的蛋糕,直到今天,他也沒有吃完,這輩子也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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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擋不住的胸】

  「我要報仇!」

  雷淮聽得出電話裡的聲音有多麼的堅決,或者怨憤也不差。但她很驚訝:「你要報仇?找誰報仇?」其實她想問,難道你家人出事了,不然何必滿腔憤怒。

  電話那頭的人沒想到她忘了一件事,立刻用最富有怒火最適合演復仇者的態度表示:「那天晚上我們在小飯館……」他似乎也不想提起那個羞辱的夜晚。

  「哦……」雷淮不自覺的拖長了聲音,想起了杜野,然後才想起杜野那天坐著狼吞虎嚥的畫面,才因此想到方君豪。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個程序有些bug,按說她應當是首先想起方君豪,才會聯想到杜野:「你想怎麼報仇。」

  雷淮是個溫柔的女孩,莫見她那晚偷襲杜野,其實只要杜野不動,她自然不會傷到杜野。只是杜野也沒料到那麼溫柔的女孩子,居然會如此果斷的試探他。

  雷淮和打電話的人其實不太熟悉,這點杜野倒沒猜對。如果換了另一個女孩,就肯定是另一個回答,比如:「你有毛病!」又或者很無所謂:「那你就去報呀。」再不然是:「你去死。」

  但她不會那麼做,雖然她的確認為打電話的人去找方君豪報仇,確實是送死。

  「我哥三天後會來長海市,他會把那小子打成肉泥。」

  雷淮開始煩惱了,每個人的煩惱都不少,就像杜野現在就很煩惱的在食堂看著豆泥裡那團顏色詭異的肉泥,開始懷疑那團肉泥原本到底是什麼品種。

  雷淮的煩惱是被那通電話勾起的,打電話的,也就是挨揍的倒霉孩子叫譚緬華,也就是彈棉花。彈棉花姓譚,那他家理所當然就姓譚。

  她恰好知道有個孝感譚家,自然不是什麼北京雷家之類的大家族。孝感譚家號稱鐵線無雙,自然是流傳甚廣的外門功夫鐵線拳。

  譚家自稱他們家的鐵線拳曾經一拳打死一隻虎,雖然雷淮不明白珍惜動物保護組織為什麼沒去找他們麻煩。卻正好知道,譚家練的鐵線拳,多半只能打傷一隻貓。

  漫說杜野插手,便是不插手,他們多半也打不過方君豪。

  更煩惱的是,她剛好又知道,譚家與北京雷家有些生意上的來往,吃了虧多半要向雷家求助。剛好北京雷家在長海沒什麼好手,剛好她又在這裡唸書。

  算來算去,她得出一個結論,如果彈棉花的非要報仇,她多半得出面。她一出面,杜野多半也會替朋友出頭。最要命的是,她一想起杜野,就想起那晚的貼身,一想起貼身,就尷尬得要命。

  不過,就算尷尬得要命,她也得接電話,因為來電顯示上面提示的是爸爸二字。

  所以,雷淮只好接了電話,只聽了幾句話,臉色就變了:「我馬上去辦。」

  她匆匆忙忙的飛奔出了學校,招手上了一輛的士,說了個地址,就飛一般的離去了。

  長海是一個很大的城市,也很繁華。通常這樣的城市都會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城市越大越繁華,貧民區就越大越窮。

  雷淮來到貧民區,立刻就看了看自己剛接收到的照片,然後小心而謹慎的向目標前進。

  那是一幢距離拆遷大概不遠的破舊的住宅樓,雷淮一上樓就立刻感覺到自己與大樓格格不入。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來到五樓,她更加的小心。

  這幢樓大概真的要拆遷了,很多戶人家都已經搬走,剩下稀稀落落的人家,還有晾得到處都是床單和衣服。

  雷淮步伐輕盈,看見前面一根繩子上晾著還在滴水的尿片下,幾乎把整個過道都給攔住。她眉頭輕皺,極力避免被水滴到,剛穿過尿片,就見著面前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是他!雷淮幾乎不敢相信,目標竟然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忍不住提起手,望向手機上那張照片。

  是同一個人!

  雷淮駭然,腳尖點地,身子倒飛,哪裡還顧得先前避之不及的尿布纏在她身上。

  這中年男人也是腳尖一點,彈射向她,一拳揮去,雷淮又哪裡是對手,悶哼一聲,竟被震出六七米,撞在過道牆上。

  跑是跑不過了,打也打不過,難道投降?

  雷淮嘔出一口鮮紅的血,臉色蒼白,白皙的手握成拳頭,不退反進,雷家拳法在她手上施展開來,竟也威勢赫赫,每一拳擊出就造成空氣連鎖反映,爆出如悶雷一般的爆裂聲。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大笑:「好,原來是雷動九天,看你幾招又如何!」

  兩人戰做一團,只是這雷動九天確不適合女人練,又在受傷之下,雷淮每一招發出,臉上那不正常的紅潤就多一分。

  眼見雷淮的臉都快漲紅似血,中年男子失望的搖頭右手虛探,一股氣勁竟將雷淮的招化去:「小姑娘,你們雷家的雷動九天不適合女子,你現在受了傷,再使幾招,怕是要留下後遺症了。雷家無人啊,連小女孩都派來了。」

  「你胡說!」雷淮臉上紅得像血一樣鮮艷奪目,有種迴光返照的明艷動人:「接我一招強雷破天!」

  雷淮飛身而起,雙臂揮下,竟爆發出完全不屬於她這個程度的強大氣勁。

  中年男子面色凝重,嘴上不停:「小姑娘要拚命了,那可不成,我來幫你一把。」

  先前只用過一隻手的他雙手齊發,低喝:「給我破!」眨眼間已欺身上前,一掌擊中雷淮的脖子。

  雷淮這一招只發出一半,就覺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雷淮醒來,只覺書上寫的悠悠醒轉的悠悠二字實在太恰到好處了,她的腦袋現在就悠得要命。

  清醒了一下,她才發現眼下的狀況,自己被點了穴道,丟在一張又臭又破的床上。雷淮心中一緊,慌忙察看自己的衣服似乎沒被動過,身體也沒什麼異狀,才發自內心的鬆了一口氣。

  怎麼辦?等穴道自己解開咯。雷淮那麼對自己說。那中年男子留了幾分餘地,沒點住她雙手的穴道,多少還能動彈。

  可是老天爺似乎存心戲弄他,一群人的腳步聲響起,說話的聲音也飄了進來,猥褻得要命:「大哥,這妞等會能不能讓兄弟們也爽爽。」

  「我滿足你們的願望!」這個大哥大概覺得自己是阿拉丁神燈,就算偶爾失靈,也應該偶爾滿足一下弟兄們的願望,滿是得意的答應了。

  雷淮起初還以為對方說的是自己,卻沒見著那些流氓壞蛋,才想到一定是有另一個女人。她頓時急了,這樣的小流氓,平時裡來再多她也毫不畏懼,可現在她被禁制住,又該如何救人。

  找人幫忙!她摸了摸,居然發現手機就在手邊,看來那中年男子留的餘地還很大呢。

  咬著紅潤的嘴唇想了想,第一念頭想到的竟然是杜野,她嚇了一跳。想想杜野和自己一樣都是練武的,難怪自己會想到他。

  「劉紓,這……麼有挑戰性的事情,你本該去找方君豪的,你看我的身板。」

  劉紓兩眼閃耀出星星,看著杜野的身體:「哇,杜野,沒想到你的身材居然那麼好,比健美先生還要健美,比施瓦辛格還要施瓦。」

  「呃……」杜野眼前全是金星,就算想他去幫忙,也不需要脫離現實的吹捧呀。劉紓的性格他知道,是你不答應,她就變成法子讓你答應的人。所以,他很果斷的一揮手:「卡,在哪,走。」

  「等等!」劉紓拿出電話,看了看短信,大驚失色,衝著走上前的杜野大叫一聲:「且慢……」

  「劉紓,你剛才不是被古代人穿越附身了吧?」杜野錯愕的回首。

  只見劉紓手忙腳亂的衝上前:「雷淮來信,她有危險,請你去救她。」

  危險?救她?杜野滿嘴的怪味,前幾天他們還戰了一場呢。見劉紓慌亂著急,他歎氣想,就當幫劉紓:「她在哪!」

  「華南老街,廢話少說,拿著,快去!」劉紓果斷的把手機往他手上一塞,再推他向前幾步。

  難怪劉紓是學生會副主席!在肚子裡感慨了一句,杜野飛一樣衝出去老遠:「我弄車,你報銷!」

  劉紓定下心來,卻是忍不住胡思亂想:「雷淮有危險,為什麼要杜野去救,難道他們……暗渡陳倉?」

  三十六計之暗渡陳倉,杜野是知道的,不過,他沒想過跟雷淮有任何三十六計上的關聯。

  效仿警匪片弄了輛自行車,扔下一句話:「借用,去學生會找劉紓拿。」

  杜野對長海的地形頗為瞭解,這是長期被方君豪拉去做逛街陪殺者的唯一好處。所以,騎著自行車穿街走巷,竟然還比的士的速度快了很多。

  來到這幢大樓,杜野又是一陣迷惑,雷淮這樣的天之嬌女來這種貧民區?不像是私會情郎呀。

  徑直殺到五樓,悄然潛行過去,聽到聲音立刻停下來,傾聽了半天,頓時愕然不止。

  「大哥,這兩妞怎麼分配?」聽手下的意思已經有點不滿了,多半不太想都喝大哥剩下的躺。

  大哥也很為難,要說《天下無賊》有教育意義啊,一旦這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可現在要不做出令人滿意的決定,這人心散得合情合理。

  想了想,大哥還沒有在兄弟和女人,手足和衣服之間做出決定。已經聽明白的杜野放下心,他還以為雷淮打算伏擊他呢。

  一腳把破爛門踹開,杜野走進去:「這兩妞,我全要了。」

  「是你!」大哥一見著杜野,就像老鼠見到貓,就像男人正打算欲仙欲死的時候發現自己將被人家在身上欲仙欲死,化做一陣清風,呼的一下消失,還很有義氣的留下一句話給弟兄們:「快閃!」

  剩下一個摸不著腦袋的杜野想了想,搖搖頭,看向兩個並排著躺在一起的女人。

  一個昏迷的女人穿著ol職業套裝,只是上衣卻被打開了,胸罩都擋不住的胸部露出小半飽滿的雪白。

  另一個自然就是雷淮,她運氣比較好,這群流氓還在研究如何分配戰利品的時候,杜野就來了。所以,昏迷的她大概一根頭髮都沒掉。

  杜野啞然失笑,習武之人居然落到這下場,可算悲哀。

  救醒了兩妞,職業套裝女醒來覺得胸前涼颼颼的,還尖叫了一聲。

  雷淮低著頭半晌,她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杜野了。有了上次的尷尬,這次又是他救了自己,不然……

  想著雷淮就後怕不已,其實若不是聽到這群流氓打算對職業套裝女下手,她也不會故意把流氓們引過來。不引過來,那些流氓未必就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尷尬一會,想著此事終要面對,勇敢的抬起頭,看著杜野的眼睛:「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就……」

  杜野面容間藏著淡淡的諷刺,幾天前的突然襲擊,他還沒忘呢,凝視著雷淮:「我不需要謝謝,只要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這裡?莫要告訴我,是幾個小流氓制住你。」

  雷淮明白杜野的問題,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在稍稍避開杜野的眼神直視:「等一下再談。」

  杜野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瞟了職業套裝女一眼:「也罷,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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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2:49:59
  第五章 【回風秘籍】

  「要是抓住那群流氓,我就可以踢幾腳了。」

  職業套裝女恨然收拾妥當,走下樓時越想越氣憤,腳都有點癢癢的,遞了張名片給杜野和雷淮:「謝謝你們,這是我名片,希望將來可以幫得上你。」

  杜野掃了一眼她的高跟鞋,心想莫說踢幾腳,便是踩幾腳,那些流氓多半都只剩下半條命了。他坦然接過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話……」

  職業套裝女走了,剩下杜野與雷淮散心一般的漫步街頭。雷淮走在前頭兩步,身形一頓,等杜野上來並肩而行。

  杜野眉頭一皺,動作極為細微,不為人所察覺的拉開了與雷淮的距離,中間正好可以容納一個人:「現在可以說了。」

  「等等,進去喝點東西。」雷淮拉開一道門,進了這間清雅的茶館裡。茶館裡客人很少,清靜自在,倒有些意境。

  杜野的目光飛速在周圍掃了一下,才滿臉自然的一道進去。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要了壺鐵觀音,然後,雷淮拿著手機把玩,又不知當從何說起。頓了頓,才決定從頭講,當做還人情:「有沒有聽過蒼頭山?」

  蒼頭山是什麼東西?杜野微感詫異,他遠離江湖很久了,自然不知這幾年裡江湖上的大事。其實,他甚至還談不上真正涉足過江湖,只在高中時勉強算踏了一腳罷了。

  「蒼頭山是一座山。」雷淮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想了想才繼續說:「在蒼頭山,發生了一件事,所以現在武林中大概無人不知此事。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

  「大約二十天前,流傳著一個小道消息,蒼頭山有寶。」雷淮輕撩耳邊的髮絲,入神道:「你該知道,雖是小道消息,但依然有人去求證了一番。」

  杜野微微頜首,所謂有寶,當是指武功秘籍之流吧。至於神兵利器,在這時代,反而未必受到追捧,畢竟時代不一樣了。只要有錢,在現在什麼時候兵器造不成?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並不清楚。但是,大概半月前,大家都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的確有寶,而且,已經被人得到了。」雷淮凝神想想:「據說,那回風秘籍是兩百年前的前輩留下的。所以,很多人都在尋。」

  杜野再次理解了,很容易理解,最近百年來中華大地屢遭劫難,秘籍遺失的情況是極為嚴重的。兩百年前的二流秘籍,放在今天,很可能便是一流的。

  不過,當杜野聽到回風秘籍四字,眼簾微微下垂,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波浪。

  正如前文所提及,傳承不易。而杜野這一路,走的是野路子,雖是一脈相傳,卻也幸運的從未中斷過。正是因此,所以,很多歷史上的江湖秘聞,他都從師傅那裡得知了。

  回風秘籍是與杜野的祖師爺一代的蒼山道人的武功秘籍,蒼山道人的武功極為出眾。但是,據說當年在江湖上蒼山道人真正的頭名並非來自其武功,而是來自其醫術。

  而在蒼山道人的醫術中,正好有一套針灸之法。當年,祖師爺便曾受傷,尋到蒼山道人救治,見到了那一套針法,更加見到了那一整套的針——正是杜野要尋的鎮魂針。

  不過,亦正是祖師爺當年見了寶物莫名心動,進而一度試圖偷走。可惜,論武功,她卻遠不及蒼山道人。在那之後,她沒臉皮再見蒼山,乾脆一氣之下自家學了點醫術,免得將來蒼山不給自己治。亦是因此,所以杜野這一脈多少還是會一點醫術。

  雖是為了鎮魂針而掀起內心波浪,杜野表面上卻是微笑不語,繼續聽到雷淮說:「傳言,秘籍已被破山刀向粲奪走。此後各人八仙過海,各施本事。在這半個月裡,找到項粲數次,卻總被他溜走。直到今天……」

  破山刀……杜野微微歎了口氣,劉言周提過此人。綽號貌似極為俗氣老土,其實項粲此人掌法極為出色,一雙肉掌施展開,威力不下任何兵器,足以開山裂石。

  聽完雷淮的敘述,杜野淡定道:「你是雷家的,還是鷹爪門的?為什麼不讓他們去救你。」

  雷淮笑了笑:「我是雷家的,但又是鷹爪門的。至於為什麼不找他們救我,因為在長海都沒有什麼好手,我是來唸書的,自然不知道如何聯絡其他人。」

  「我明白了!」杜野若有所思,突然站起來:「我有事先走一步!」

  「還有!」杜野驀然回首:「以後有事沒事,最好不要找我。」

  目送杜野遠去,雷淮歎了口氣,怎會有這樣的人。

  然,杜野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鎮魂針,當然,順便不用付錢,那感覺亦是很爽的。

  躊躇片刻,他回到了華南老街,再一次來到這幢危樓。想了想雷淮的話,他皺眉不已,只有一間間尋過去了。

  破山刀在此藏匿亦不失為一個好方法,總比堂而皇之的住酒店要隱蔽一些。不過,正是因此,杜野堅信,此地必然留下一定線索。

  平時杜野不在乎自己的內傷,這是真的。但是,那絕不表示有機會治療的情況下,他就放任機會溜走。

  一間一間的搜索過去,天色漸漸黯淡下來。杜野依然不緊不慢,來到流氓曾呆過的房間的隔壁,他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房間裡,有一塊顯得很乾淨的地方,明顯是被清理過。雖然只有一平米左右的面積,但是,很明顯,這裡就是破山刀所呆過的地方。

  繞著這一平米的所在走了兩圈,觀察一下腳印,他無奈的發現,破山刀耐性不錯,似乎只在這裡打坐,並沒有因為困乏而到處走幾步。

  失望的走出房門,杜野微微歎了口氣,難道鎮魂針又沒希望了。驀然的,他想起什麼,回身走過去,蹲下來,細緻的觀察著……

  在一平米外,有一塊不大的所在,塵土似乎比起旁邊要薄了一層,若非杜野觀察力好,多半轉身就錯過了。如果他沒料錯,破山刀想必在這塊所在寫過字。

  不過,寫的到底是什麼呢?杜野揪著下巴的鬍鬚默默想,若是用硬物寫,地面很可能會留下痕跡。若不是用硬物寫,那就……

  碰一碰運氣……杜野覺得自己的運氣一向都不是最壞的,所以當下便立刻從邊緣處,慢慢的吹開塵土。

  地面上出現了淡得幾乎人眼所無法察覺到的淺印,杜野大受鼓舞,再將其他的塵土吹開——他沒注意到,飛揚的塵土早把他弄得跟垃圾一樣的顏色。

  「十面埋伏?大隱於市?」

  一行極為簡單的字出現在杜野眼中,細細琢磨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

  正如雷淮所說,雷家既然都展開了追索,其他人又怎會願意錯過。如此一來,可以想像,十面埋伏對破山刀,未必是一種恐嚇。

  讀懂了這一句,後一句就太好理解了。杜野微笑著,將淡淡的字跡狠狠抹去,望著窗外其他幾幢待拆除的舊樓,面上浮現一縷淡淡的微笑:「有意思,我想,我知道你在哪裡了。」

  不過,杜野很快就意識到,即便自己猜到了,亦定然不是破山刀的對手。想著,不禁有些氣悶,要是當初青衣肯直接傳授自己,或許會好一些吧,何必玩那麼多的花樣。

  只是,他卻是不知。青衣的武功,卻不是尋常人便能學的,以他當前的修為,只怕練一練就得吐血。想到青衣,又忍不住想到:青衣到底把他的武功秘籍藏在哪?為什麼是只要他杜野修為到了,才會得知?

  亦不知回風秘籍的內功如何,若是真的很出色,再加上鎮魂針,那自己就有機會一次湊夠兩件最難得到的治療品。反倒是武林醫生,那大概算是最容易尋到的。

  走在街頭,杜野揪著鬍鬚笑了:「看來,還需要一些準備工夫啊。」

  破山刀項粲,此刻正在一幢待拆舊樓中,盤膝而坐,他運轉了幾周天的心法後,突然覺得心神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下午時,在那幢房子裡出現的那個年輕人。

  今天下午時,項粲便察覺到那年輕人了,見他在那房間轉悠了半天。現在想來,項粲隱約感到幾分不安。

  自從得到回風秘籍以來,項粲就不止一次想過把這東西隨便送人算了,反正自己的武功也不差,又何必再去學別的。而這秘籍,半個月裡,就為他找了無數麻煩,只要是人,都覺得這玩意太過棘手。

  不過,很不容易才得到的秘籍,若是就這樣雙手奉送,他又覺得放不下。別的不說,這秘籍就是拿出去拍賣,少不了也得拍出一個讓人滿意的價格。

  項粲亦不是什麼有錢人,能把秘籍賣出好價錢,或許,對他的價值還顯得更大一些。畢竟,在這年月,有錢,才有好的兵器,才有足夠的藥材和時間來練武。

  早知道,中午就告訴那雷家的丫頭,讓他們花錢買,那多好。項粲此刻要再後悔,卻也來不及了。況且,想到這些日子裡被人追得如同喪家犬一般,他心頭就有無名火起。

  夜深了,甚至靜得有些可怕。項粲總覺得,在這黑暗中,似乎正有什麼等待著自己。

  突然間,窗口躍入一條淡淡的黑影,聲音嘶啞:「把秘籍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項粲震驚不已,這人到了窗口處,他才察覺,來人的武功有多強,那簡直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了。他凝神提氣,冷冷道:「你要是現在就滾,我也饒你一命。」

  「那就不必多說。」黑衣人揮掌劈出。

  項粲一見,幾乎呆住。不是因為黑衣人有多強,而是實在太弱了。毫不誇張的說一句,這一掌即便劈中他,他多半也只是晃幾步就能無事了。

  心中迷惑,項粲手上卻是絲毫不停,砰的一掌迎了過去。眼見兩人手掌即將相接之時,項粲手腕一抖,竟是一把拿住黑衣人的手……

  砰的一聲悶響。項粲生怕中計,當場便將黑衣人摔開,啪的一下砸在牆壁上,結實的牆壁立刻出現了裂紋。黑衣人張口便噴出大口鮮血,項粲心神大定,冷冷道:「這點本領還想奪寶,滾!」

  豈料這黑衣人卻是極為堅韌,絲毫不為之所動:「總比你這縮頭烏龜來得好。」

  黑衣人言語中不斷刺激羞辱項粲,項粲縱覺得自己脾氣不錯,此刻亦是勃然大怒。只是此黑衣人武功卻極差,只不過三兩下,便被項粲給擒住:「你再罵一句試試。」

  「罵你又如何,烏龜王八蛋……」黑衣人脾氣果真倔強得要命,張嘴便是一頓亂罵。

  「好!是你自尋死路!」項粲眼睛泛出凶光,一掌拍向黑衣人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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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2:50:18
  第六章 【陷阱】

  卻在這剎那,黑衣人左手湧現一股巨力,竟將項粲抓著他的手拍開。項粲反應極快,翻手便是一掌,黑衣人哇的張嘴噴出一口滾燙的鮮血,身形絲毫沒有停滯,向樓下急墜不止。

  項粲冷笑,跳出大樓,疾追而去。

  這一切不過是眨眼的工夫,眼見項粲將要追到黑衣人,忽然間,只見這黑衣人竟然憑空穩住身形,反彈而上。

  項粲驚駭不已,若有一手如此功夫,多半已是頂尖高手了。頂尖高手又怎會被他打得吐血?

  正驚駭中,再要反應,已是來之不及。只覺得渾身一軟,竟沒有繼續跌下去,而是摔到了一個網中。項粲猛的想起最初的不安情緒:「不好!」

  此刻再叫不好,亦是來不及了。卻見那黑衣人反彈上去之後,卻猶如凌波真人一般飛到另一幢大樓。亦不知是在什麼地方拉了一把,身形猶如流星般急墜。

  網一緊,項粲立刻便察覺到了,心中惱恨不已,當下手腕一翻,肉掌竟如刀刃一般鋒利無比,將網給割開。他此刻既是想通黑衣人武功不高的事實,又險些被抓住,心頭怒火湧現,抓住網,果然立刻被拽到了對面的大樓。

  黑衣人似完全沒想到項粲竟破了自己的陷阱,目光中充滿了驚駭意味,項粲逼上前一步,他便退開一步。

  慢慢的,已是走廊的邊緣,他已是退無可退了。

  項粲眼中閃著凶光,一步一步的進逼:「這次,我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

  「我為什麼要逃?」黑衣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縷狡黠,縱身而起,左掌兜頭兜腦的揮下來。

  「哼!」項粲冷笑,拼內力,你還不是我的對手呢。當下亦是毫不猶豫,立刻探手迎上!

  一股巨力湧來,項粲驚駭萬分:「這不是內力……」

  一聲悶響過後,項粲胸中難受之極,那黑衣人亦是殊不好過,砰的一下砸在天花板上,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然……這一掌力量之威猛,實為外人所難以想像。項粲一觸及,便立刻醒悟過來:「這不是內力……」

  這句話剛剛說出口,他所站的地面轟然一震,竟是塌了下去。饒是項粲反應極快,亦幾乎陷落其中,閃電般疾點躍向後……

  可就在這時,黑衣人再一次動了,從天花板邊緣扯出一根繩索,猛的一拽。

  這本是舊樓,蓋樓的幾乎都是預制水泥板,樓上走廊的預制板隨著這一拽,轟隆隆猶如巨石般一大片都墜落而下。

  莫說項粲此刻的內力已是難以為繼,便是可以,放眼望去這整齊劃一,一起墜下的預制板籠罩了極大一片範圍,憑他的輕功,多半也是逃不掉的。

  項粲又驚又怒,全然沒想到,如此一個武功低下的傢伙,竟然設計了那麼多的陷阱來坑害於他。飛快在心中計算出自己逃不掉,還不如乾脆一點,駐留地面,穩住身形,深吸一口長氣,胸膛頓時高漲,雙掌迎向帶下來無數沙塵的預制板。

  他抬掌相迎,必定要抬頭,這一抬頭,沙石立刻掉進眼裡。

  轟然一聲沉響,極沉極重的預制板被擊破,只是……

  只是項粲所踩踏之地,又是轟的一聲沉悶之聲,竟是又塌陷下去。

  這一次,項粲已是無力再逃,身不由己的掉進了窟窿裡。他悔恨萬分,早知道就不要追這黑衣人了。現在,他終於知道黑衣人為什麼要激怒他,為什麼敢以不高的武功來抓他了。

  如果他沒料錯,窟窿下面定然還有陷阱。

  黑衣人早在下面一層樓的走廊裡等待了,見半截身子落下窟窿,他詭異一笑,縱身從第一個窟窿中鑽上樓。

  項粲連續幾次未調息的情況下便提氣,此刻自然難以為繼,剛掉落下去。腰部頓覺一緊,勒得他極為難受,身不由己的被牽扯著移向第一個窟窿。

  當黑衣人從第二個窟窿跳下來的時候,項粲已是半空懸掛在第一個窟窿下面。

  幾乎在這瞬間,項粲便一掌斬向這條困住自己的細索。嗡的一聲輕顫,這鋒利勝過刀刃的破山掌,到底只是肉做的。這一斬下去,項粲便立刻感到了巨大的痛楚,這繩索竟是極為堅韌,直接切進肉中,勒住骨頭。

  項粲性子亦是堅強,這痛楚足叫任何普通人躺下痛哭狂呼,他卻只是倒抽一口涼氣,額頭汗珠不斷滾下。

  黑衣人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一點笑意:「奉勸一句,你最好不要嘗試弄斷繩子,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

  項粲默然不語,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被武功那麼低的人抓住。這繩子的威力,他已嘗過,知道自己是掙不掉了,當下便望著黑衣人冷冷:「你好,你很好,想不到我項粲居然栽在你手上,哼!」

  項粲有種悲慼感覺,自己居然有被吊的時候,而且還是一個武功極低的小菜鳥,這大概是畢生都洗刷不掉的恥辱。如果將來有機會,他一定報仇。但是,對方會給他機會嗎?

  項粲動不得,黑衣人倒亦不敢過去。畢竟項粲的手可沒被綁,黑衣人笑笑:「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願答,就答。不願,那就罷了。」

  「你以為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項粲冷冷的答,心中在不住琢磨著有什麼方法可以斷繩子,或者脫困。

  「你在想怎樣脫困!」黑衣人微微搖頭:「勸你最好不要想了,你可以試試把走廊給打塌下來,也許有機會。但是,我會毫不猶豫的拖你走,拖到你只剩下半條命的時候,再來問你。」

  項粲凜然,他先前的確是在盤算這法子行不行得通。可若按黑衣人的說法,的確只要拖著他在樓上樓下跑幾圈,他就離死不遠了。他氣極,又不得不接受這局面,心想這人能算到那麼多,敗在他手裡,也不算丟臉。也不再冷言冷語,漠然道:「你想問什麼?」

  黑衣人摸了摸下巴的鬍鬚,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你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回風秘籍,是在什麼地方得到的?」

  項粲自然料到會是什麼問題,早有準備:「秘籍是在蒼頭山背面出土的,我運氣好一點,第一個找到。」

  「第二,傳言回風秘籍是蒼山道人的武功,那裡是不是蒼山道人隱居之處?」黑衣人目光灼灼,緊盯著項粲的眼睛,似要判斷他是否撒謊。

  項粲有些驚訝:「你怎會知道蒼山道人……」頓了頓,又道:「如果我不是在石室牆壁上見到,我都不知道蒼山道人。」

  黑衣人眉毛微微揚了揚:「石室裡除了秘籍,還有什麼?」

  項粲心中一動,難道石室裡還有其他的寶貝,怎的當時沒察覺:「只有秘籍,還有一些道家典籍和普通物品。我拿了秘籍之後,還到處看看才走的,肯定沒有別的有價值的東西了。」

  項粲倒是很想有,如果有兩百年前的瓶子罐子,他要是拿到,多半也是一大筆錢。

  聽了項粲的詳細介紹,黑衣人不言不語,眼神中明顯流露出思索。來回走了兩步,繩子又勒得項粲腰快斷掉:「裡面有什麼樣的生活器具?按說,那些很值錢,你為什麼不拿?」

  項粲嘲弄不已:「要是有,那早就到手了。裡面的生活器具,全都是石頭做的,那有什麼價值。」

  「沒理由啊……」黑衣人踱著步子,項粲在空中喊:「你別走來走去,勒得很痛。」

  黑衣人赫然一笑,停住了步伐:「除了秘籍之外,真的什麼都沒有?那就奇了。」他想來想去,硬是想不通其中的關節,忽然靈光一閃:「你進去之前,有沒有察覺到捷足先登的痕跡?」

  項粲此刻亦漸漸生出了興趣,這黑衣人始終未打聽秘籍所在,反而不斷追問石室中的事,莫非裡面真有古怪。待得黑衣人提醒,他立刻進入回憶中:「應該沒有,如果有的話,怎會不拿走秘籍。」

  只怕未必……黑衣人心想,不是每個人都在乎秘籍的。如果武功本身就很高,對秘籍的興趣自然不會太大。沉吟片刻,他抬頭望著項粲:「秘籍呢?」

  來了,果然還是來了!項粲心中早料到對方要問秘籍,冷然道:「我毀了。」

  黑衣人頭疼不已,現代社會真的很討厭。要是放在古代,得到武功秘籍之後,要麼貼身攜帶,要麼藏著,要麼背下來再毀掉。可這些都是有跡可尋的。

  可現在在現代社會裡,天知道他到底是藏在哪?可以藏在銀行保險庫,也可以抄錄下來,然後放到網上,對於這些,都很難有辦法對付。

  項粲此言未必是真,黑衣人也不敢輕易靠過去搜身,萬一被項粲來一掌,那自己可就真的虧大了:「好,我放了你。」

  項粲吃了一驚,居然不殺自己?他此刻反倒不急了,喝道:「等等,你怎麼會知道我藏身於此?」

  黑衣人笑笑,偏著腦袋盯著他:「如果我說了,你以後就不會再犯類似的錯了,你以為我會說嗎?」

  項粲百思不得其解,在情在理,他都藏得極好,怎會輕易被找到呢?越想,就越是不明白。而且,這黑衣人不但知道他藏身於此,還設計了那麼多的陷阱抓他,這就表示黑衣人十成肯定自己的下落。

  可沒理由被人發現,自己不能察覺啊。項粲的確很難理解,想了想,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犯了錯。如果黑衣人告訴他,他接下來的逃亡就會順利很多。突然間,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今天下午是你!」

  黑衣人不置可否,項粲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極是暢快:「你告訴我,我犯了什麼錯。我就保證不再找你麻煩,而且,把回風秘籍借給你抄錄。」

  「給我個信你的理由?」黑衣人笑笑,似乎全然沒半威脅放在眼裡:「你該知道,我可以殺了你。」

  「你不會!」項粲笑得好像現在已經自由萬歲了:「你還很年輕,不會為了殺人毀了自己的一生。你可以信我,江湖上誰不知道我破山刀一言九鼎。」

  沉吟片刻,黑衣人笑笑:「除了自己,我誰都不信。莫說你一言九鼎,便是一百鼎,我也是不信的,人心難測這個道理,幾年前我就明白了。」

  項粲愣了愣,這小子很老練啊,想正開口,黑衣人突然道:「不過,這筆交易倒不虧。我與你畢竟無仇無恨,將來多半也不會有衝突,如此,便是說與你知也可以。但是,除此以外,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放心,不會違背你的行事原則。」黑衣人想起什麼,面色一沉,隨即輕道:「什麼事,我還沒想好,有需要的時候,再找你。至於,回風秘籍,你願意給我一觀,那是我的幸運,不願,那就罷了。」上乘內功心法又不是只有回風秘籍,關鍵還是在於鎮魂針,那才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套。

  項粲想了想:「好,我答應你。如果我項粲做不到,就教我……」

  「不必發誓!」黑衣人制止了項粲的舉動:「我從不信這一套的。你先制住自己的穴道,我再放你……」

  項粲這次毫不猶豫的點了穴道,卻見黑衣人將自己犯的錯說了,才恍然大悟。黑衣人仍然極小心的從窟窿中掠上樓,然後隔得老遠,手腕抖動之下,繩子竟然自動解開。

  隔了大概六七丈遠,黑衣人將這半透明的繩索收回:「希望你能履行諾言!」便跳下樓,眨眼間消失不見。

  活動了一下筋骨,活絡血脈,項粲目光傾斜望著樓下那道黑影,禁不住感慨萬千:「媽的,現在這年頭真難混,後生可畏啊。」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絹布,捏了捏,得意笑:「要不是老子聰明,哄住這小子,不然……可惜還欠了這小子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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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2:50:42
  第七章 【彈棉被的挑戰】

  「哼……」

  杜野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而是默默的在肚子裡冷哼一記。如果不是他並不是太在意回風秘籍,又豈能遺漏秘籍。

  只不過,既是取得了預想中的成果。他自然沒有必要再去節外生枝,況且,回風秘籍縱使就在項粲的懷中,那亦是絕不好取的。

  先前的黑衣人正是杜野,遠遠的觀察監視一下,確信項粲沒有玩別的花樣。他才默默的離開了此地,卻沒有急著回學校,而是直接尋了間小旅店,開了個房間溜進去,把房門關死了,才鬆了口氣。

  黑面巾之下的杜野臉色如同貼上了一層又紅也金的紙片,項粲武功遠遠強於他,先前強接幾招,早已為他造成內傷。若非意志堅定,強撐下來,只怕早亦頂不住了。

  在洗手間摒絕呼吸,運功逼出淤血,哇的一聲,大口淤血噴將出來,著實駭人不已。

  杜野與項粲之間的差距是極為巨大的,正如同雷淮見面後數招之下便被項粲制服。杜野或許與雷淮就在伯仲之間,能撐下項粲那威力十足的幾招,一來是完全靠了祖師爺留下來的輕功,若是沒有這項輕功,他定不敢如此囂張的殺上去。

  但是,真正促使他接下項粲那威力極大的幾招,最關鍵的,還是在於,杜野的左手。他的左手,天生力量就極大。還在很小的時候,就能靠兩根手指頭,捏破厚皮核桃,這亦是劉言周誘騙他做徒弟的原因之一。

  正如先前項粲與他對掌後的驚呼,這不是杜野的內力,而是他自身的力量。不過,就算如此,還是遠遠不及人家項粲啊。

  杜野強忍著經脈收縮的痛楚,運功調養片刻後,睜開眼輕歎不已。要是走火入魔前,那他還未必就敵不過項粲。想及此,他又自嘲一笑:「還是免不了有好勇鬥狠的想法啊。」

  杜野沒有完全相信項粲的話,他從來都不是輕易相信旁人的人。可是,要想證實項粲所言的真假,那唯一的辦法或者就只有親自去一下蒼頭山。

  不過,他不以為現在的蒼頭山會很安全。項粲既在那裡得到了秘籍,保不定還有其他人守著。若是貿然趕去,下場定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從事後監視到的項粲的表現來看,或許,或許有八九成的可能是真的。杜野心想,除非項粲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不過,很顯然項粲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在去不了蒼頭山,沒辦法證實虛實的前提下。杜野只能從項粲的話中推測,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蒼山道人醫術精湛,沒理由只留下武功秘籍,而不留下醫術,畢竟這才是他畢生最得意的事。若項粲所言是真,那或許唯有兩個答案,要麼裡面果然沒有,要麼有人捷足先登——但若有人捷足先登,又怎會不帶走回風秘籍?

  只遺憾,獲得鎮魂針的機會就這樣從眼前溜走,太可惜了。杜野雖不是太在乎自己的內傷,但如果有機會治療,自然不會放過機會。

  直到第二天,杜野還在思索著此事,正想著,方君豪大剌剌走進寢室:「哈哈哈,肚子,你肯定猜不到,居然有個毛娃娃敢向我挑戰,哈哈,他皮癢了欠抽了。你猜是誰?」

  「是不是彈棉花!」杜野頭也沒抬,隨意答了一句。猛的覺得有些後悔,昨天自己或許不該太急著走,現在可好了,估計項粲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我日,你娃又知道了!」方君豪滿面哀怨:「三天後比武,你到時一定要去為我加油鼓掌啊。那蠢貨不敢自己挑戰,居然讓他哥出手。」

  「嗯,一定一定!」隨口答了一下,杜野忽然意識到他在說什麼,猛的抬頭盯著方君豪,彈棉花是雷淮告訴他的。

  若真是彈棉花自己出戰,杜野倒還真不在意,那天他就肯定,彈棉花絕不是方君豪的對手。不過,雷淮卻對他說過,譚家雖自稱鐵線無雙,多半也有自知之明,所以譚家也讓自家的孩子拜入其他門下過。

  若只是普通的外家功夫,那便罷了,偏偏杜野覺得譚家多半不會蠢到讓家裡的子弟再去學習外門功夫。如此說來,只怕方君豪力有未逮。

  沉吟片刻,他正要撥雷淮的電話,雷淮卻已出現在寢室門外,向他點頭。

  方君豪曖mei而淫蕩的向杜野拋了個眼色,杜野無奈的走出寢室,低語:「怎樣?」

  「對不起,我本該阻止的。」雷淮陡然冒出這句,杜野卻明白她的意思:「我剛剛才知道,彈棉花的哥哥譚緬北是青城門下弟子。不如,你勸方君豪不要打了。」

  青城!杜野嘴角泛起一縷淡淡的笑意:「我勸不動的,他要打,那就讓他打吧。」

  在這數百年的無數次中原浩劫裡,不是每個家族每個門派都有機會生存下來。但是,能夠生存下來的,必定有自己的一套。

  正如同雷淮的雷家,在四十年前的那場浩劫中,亦是死傷慘重,在建國前曾嫡系和旁系共千多號人的雷家。在建國後,分家的分家,又在那場大浩劫中損失極大。到了現在,雷家雖號稱家族,其實直系和旁系加起來,亦不過只百來號人了。

  好在這近三十年來的修養,各門各派各家都算是有所恢復。有一定政治和錢財實力的,恢復得快一些,這些都沒有的,那就只有慢慢發展。

  青城,算是近三十年來發展得比較快的門派之一。他們的辦法就是廣收門徒,不得不說,這一招有時還是挺有效的。

  武功有內家外家之分,方君豪就只屬於外家,外家功夫自然便是普通世界裡所熟悉的武術。但不可否認,武術與武功的差距是巨大的。外家高手對上內家高手,那多半就像小木匠遇著魯班,打都不用打就基本可以認輸。

  當然,世事並非絕對。起碼,杜野就知道,四平白家的百煉成鋼,一樣是外門功夫,但白家卻憑著這一手,闖出了偌大的北四家之一的名頭。

  雷淮走了,在走之前,突然轉身說了一句:「昨天晚上,我家裡來人了,找不到項粲。後來發現,他可能曾經在對面的大樓裡呆過,那裡發生過戰鬥……聽說還有別的高手,你還是不要參合進去了。」

  杜野微感詫異,難道雷淮察覺到是自己幹的了?想了想才明白,或許是那天雷淮察覺到自己又去了一次大樓,或許是擔心自己對秘籍有貪心。

  不過……杜野倒是頗有些好奇,回風秘籍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竟可以吸引大量的高手。或許,偷偷的去觀察一下,不是壞事罷。

  回到寢室裡,方君豪眨眨眼,發出淫蕩的嘎嘎叫聲:「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看不出啊,你能耐不小呢。」

  見到方君豪,杜野猶豫了,他是不想插手這件事的。不過,方君豪到底是極好的朋友,如果就這樣讓他傷在彈棉被的手裡,他心裡也是過不去。

  得想個法子來幫他!杜野心想,青城?嘿,青城的行事風格,他可是再清楚不過。沉吟片刻,他決定把黑鍋送給雷淮:「方腦殼的,我跟你說,你聽著。雷淮剛才想要我轉告你一件事……」

  「彈棉被是青城門徒,你真的要跟他打?」杜野其實知道多半是白問,方君豪這小子一旦衝起來,那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暴龍。

  方君豪卻不是對內家武林一無所知,頓時嚴肅了許多,語氣中充滿了興奮與堅決:「打,一定要打,我從沒跟內……從沒跟青城派的人打過,一定要試試他們到底像不像小說裡那樣厲害。」

  他本是想說內家高手的,意識到杜野並不懂這個圈子的事,所以沒有洩露出來。卻不知,杜野不但很清楚,而且比他要清楚一百倍。這只能埋怨,杜野這傢伙平時偽裝得太好了。

  杜野點頭笑:「我就知道。」頓了頓,他嘴角泛起淡淡微笑:「雷淮說她很瞭解青城,所以托我轉告你……」

  「善哉善哉,彈棉被要倒霉了……」方君豪聽了杜野所說,裝模作樣的合什做高僧狀:「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說吧。」

  「我們的關係就是……」杜野哈哈大笑:「就是不告訴你。」

  「我日!你個毛娃娃又戲弄我。」方君豪氣急敗壞。

  武林啊武林……杜野輕輕歎了口氣,有武,就有戰鬥。這似乎是武人的天性,亦就是因為這幾十年來能殺死武人的武器越來越多,武人才沒敢繼續囂張下去。不然……

  他現在正在一間酒店對面的星巴克裡,手上把玩著跟方君豪借來的dv,穿著一身很休閒的打扮。當然,正如方君豪的痛罵:「這狗日的吝嗇得要命,一件衣服穿了幾年,洗得顏色都掉了都不肯買新的。」

  杜野本性不吝嗇,只不過,他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不得不省著點,還得努力去賺錢。大概亦是因為這樣,他給人造成的印象是極為吝嗇。好在方君豪家境不錯,為人也很好,總樂意讓他蹭吃蹭喝。

  他在這裡等待了兩天,就是為了等待雷家的人行動。其實要探查到這一點,並不難,所以,他現在就在這裡等著。一邊拿著一本高等數學閱讀,一邊分神注意。

  倒不是杜野矯情或裝腔作勢,而是唸書對於武者來說,真的是一件不可兼得的事。起碼,他肯定,如果自己不是走火入魔,就肯定進不了大學,搞不好連高中都未必能畢業。

  武者需要龐大的時間與金錢來修煉,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除了極少數的天才以外,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唸書與習武兩樣兼得。

  你可以質疑,但是不妨問問方君豪,他從小費了多少的時間與金錢來練形意拳,要不是走特招路線,肯定進不了這個大學。這還只是外家,內家的內力需要大量的時間來累積,每一招一式,都需要重複再重複的枯燥練習。在累得半死以外的時間裡,還有多少人能有精力有時間去唸書?

  便以雷淮為例子,雷淮身懷雷家與鷹爪門兩家的絕學,卻還未必敵得過走火入魔之後修為狂降的杜野。這很顯然,就是因為雷淮主要的精力是放在了學習上。

  正是因此,杜野很清楚現在的學習機會是多麼的難得,所以他才要抓緊時間,把自己曾經失去的一一拿回來。不止是知識,還包括了時間與青春。

  或許因為青衣的關係,杜野現在的眼力遠遠勝過之前不止一籌。所以,當酒店裡走出人,他在這邊很快就見到了,精神為之一振,付了錢走出星巴克。

  一二三……六!六名雷家的人,作為北四家的北京雷家,這亦算是大手筆的行動了。不過,放眼望去,那六人當中,倒有三個都很年輕,甚至還小於杜野。轉念一想,他便明白了,想必是在長輩的帶領下前來見見世面的。另外三人,才是這次的主力。

  很值得一提的是,這六人的打扮都清一色的是休閒和運動式。杜野啞然失笑,這是理所當然的。現代與古代的差距是巨大的,總不能讓人穿著西裝和皮鞋去打鬥——別人杜野不知道,反正杜野是不可能幹那樣的蠢事,西裝對人體肢體活動的限制很大,會導致很多動作都做不出來。

  所以,武林中人通常情況下,都是一身輕便休閒,乃至運動的裝扮。皮鞋這玩意,更是幾乎不會有人穿。

  攔下一輛的士,杜野上車囑咐司機:「直開!」

  仗著眼力好,杜野遙遙跟著前面的兩輛車,不住吩咐司機改變方向。片刻之後,一行人卻是漸漸的開到了一個杜野為之愕然的所在。

  遠遠的盯著那一區的破樓,杜野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又有種強烈的譏笑與諷刺,虧自己還自負有頭腦,卻連這裡都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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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10:39
  第八章 【群英會】

  華南老街!

  破舊的路牌上表明了此地的位置,這是一個杜野熟悉的地方,卻又是一個他事前斷然沒有想過的地方。

  他只道項粲兩次被人在此地找到之後,就不可能再留下了。偏偏……雷家一行人,又再一次來到了這裡,難道真的如此?

  不論項粲是否繼續藏身於此,杜野都覺得自己學到了。這一招,實在太漂亮了,一定要記下來,將來沒準能派得上用場。

  雷家的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下車後連看都沒看,就徑直向著另一幢大樓去了。

  杜野卻沒急著跟上前,他這一路的輕功的確很好,祖師爺不愧是做賊的。不過,再好的輕功,亦有被察覺的時候。況且,雷淮可是說過,來的不止雷家。雷家既能找到,別人自然也可能找得到。他藏身於漆黑中,自然不想自家跳出來曝光。

  默默觀察了一下環境,前兩次來他都沒認真看過。現在觀察了一下,又不得不承認,項粲這傢伙藏身還是有一套的,不但懂得變通,亦不缺頭腦,上次自己能抓到那傢伙,純粹是攻其不備,以及利用了項粲的輕敵。

  雷家六人直奔的那幢樓原本大概就在菜市場的附近,中間有幾幢不高的老式小樓,而四周又林立著一些其他待拆大樓。如此一來,環境極為複雜,很易於逃生與藏匿。

  待雷家的人走得遠了,杜野才專門從黑暗中悄然潛行上前。進入那片複雜大樓區,他沒有急於再靠近,而是尋了個角落,默默的支起耳朵傾聽。

  很靜,沒有任何的打鬥聲。杜野隱約感到不對勁,卻想不到是哪裡不對。不到一會,就見到雷家的人陰沉著臉走出來,還有人低聲說:「那混蛋到底是藏在哪裡了?不是說有人看見他買食物後跑到這裡了嗎?」

  買食物?杜野微微一怔。按說雷家在長海市的勢力很小,否則上次雷淮何必找自己救人。既是如此,雷家又怎會知道項粲買食物,是巧合?或者還是……故意的?

  若是有意的,那會是……杜野默默思索了片刻,目光在周圍大樓轉了一圈。如果項粲是有意暴露,那或許就唯有一個目的——為了使旁人以為他不在此地。

  雷淮第一次找到項粲是在這裡,而後雷家或者別的高手看到曾經的打鬥痕跡,多半也想到有人找到項粲。這就是第二次。

  現在,項粲如果是自家暴露,引人來查,那就是第三次。前前後後三次之多,換了是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項粲還會繼續停留於此。

  雷家的人顯然沒有想得那麼深,畢竟他們瞭解的也不如杜野的多。當中一個雷家的中年揮手喝道:「不論在不在,搜一遍。」

  妙……聽到這句話,杜野幾乎有九成的把握肯定項粲就在這附近。雷家的人這句話的意思,很顯然就是在說,搜一遍之後,就不會再來這裡了。若這真是項粲的有心所為,那麼,只要不被搜出來,那就已經成功了。

  一道黑影從杜野身旁不到四米的地方掠過,風聲獵獵,若非杜野藏得好,只怕就被察覺到了。他嚇出一身冷汗,凝思片刻,嘴角微微上翹,既然雷家找不到,那就不如自己來幫他們一把。

  望著黑影在黑暗中上竄下跳,杜野再次陷入沉思,項粲肯定在這附近,但會是在哪裡呢?

  坦白的說,在這之前,他雖在師傅那裡得知不少江湖事和江湖人。但破山刀項粲年紀還不足四十,師傅退隱之時,項粲大約亦就只有二十歲上下罷了。因此,在這之前,杜野並不知道項粲這樣一個人。

  前幾天是第一次交手,亦是唯一一次的交手。在杜野眼裡,項粲是一個有點豪氣,但又不失細膩,有堅持,但又懂得變通的人。

  但是僅僅如此是不夠的,思索著項粲三次藏身於此。杜野漸漸笑了,項粲應當是一個願意並且敢於行險的人,這就意味著,如果項粲要躲,很有可能會是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

  杜野的目光掠過無數大樓,最終停留在其中一幢矮小破舊的小樓上。那幢小樓相對很孤零零的存在著,依稀可以看得出,那裡曾是百貨大樓。

  他悄悄的而又慢慢的潛行過去,來到這附近,距離大樓僅有不到二十米的一處磚石堆。他觀察了一下環境,這裡類似的磚石堆頗不少。

  那些身影竄了半天,此刻大概也覺得沒希望了,大都漸漸慢了下來。杜野拿著dv鏡頭放大聚焦,見雷家的人都距離此地超過五十米,他才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混凝土塊,向著小樓猛然丟了過去,然後立刻把頭縮回去,支起耳朵聆聽。

  幾乎在混凝土塊砸中小樓的同時,雷家那三個主力便喜道:「在那邊!」風一般的飛速掠了過來。

  絲……杜野察覺到這縱身提氣的強勁風聲,倒抽一口涼氣,幸虧自己沒有暴露。不然,人家一巴掌過來,只怕自己就連小命都沒了。

  他縮著腦袋,不敢探頭出去,只聽見小樓裡傳來風聲。不一會,有人怒吼一聲,卻有點中氣不足:「項粲,你竟敢偷襲我!」

  接著,杜野只聽到裡面乒乓鬥得響亮,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果然是在這裡。想著,不由的覺得鼻子癢癢的,強忍下去,心想難道是項粲在罵自己?趁著打鬥悄悄摸開。

  項粲的確是在罵人,罵的不止是雷家的人:「呸,合轍你的意思就是要我投降了?你們雷家的人莫非個個腦子都進水了。」

  一邊衝著雷家破口大罵,項粲更恨的卻是那個把雷家的人引過來的傢伙,恨得牙齒都在磨得吱嘎吱嘎響。與這受傷者對了一掌,他心中凜然,對方便是受傷了,竟亦可以與他打得平分秋色。

  而對方這次來的還不止一人,項粲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逃!

  硬吃對方一掌,悶哼一聲,身子已是飛出小樓外。剛縱身出去,一道閃電挾著無上威力劈來:「把秘籍留下!」

  「生死刀!」項粲驚駭萬分,凌空提縱,勉力避開少許。

  好在這一刀卻並非是衝著殺人而來,逼得他躍進樓中,對方便已收手跟著躍進來,陰森森道:「想不到雷家居然還走到我們王家前頭,好,果然好。」

  項粲冷汗直流,雷動九天的雷家,生死無情的王家,北四家居然已到了兩家。剛才的伸量足以讓他意識到,自己就是單對單,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況且還在包圍之下。

  「哈哈哈,既然如此,不如算上我一個!」一個粗豪的漢子猛然從樓外冒出身子,躍了進來,手中提著一個長方形的木匣子,向幾人爽朗大笑。

  「是你!你這混蛋怎麼到處亂跑,到底想幹什麼。」王家和雷家的人同時臉色大變,氣急敗壞。

  項粲卻是不認識此人,只不過,見這人虎背熊腰,卻又拿著一個長木匣子,心中一動,想起一人:「難道你就是天王劍向破天?」

  「不是天王劍,是天王老子!」向破天對項粲抱拳大笑不已:「你就是項粲,不錯不錯。」

  項粲又驚又喜,向破天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據說極喜歡金庸小說中向問天這個角色,而他本身又剛好姓向,又剛好叫天王劍。所以,就自家改名叫向破天,說是人家問天,他則破天,又自稱天王老子。雖然人家早已習慣天王劍這個綽號。

  向破天的古怪性格還不止於此,此人雖是天王宗的傳人,其實也只是一脈相傳罷了。他卻是極喜歡四處打抱不平,如果現代亦有大俠一說,向破天脾性雖怪異,卻毫無疑問是當得一個俠字的。

  當然,向破天敢伸手架樑子,本身自然亦不小。人家耍劍大都是走輕靈輕巧路線,他的劍卻使得威猛霸道,十足有天王架勢,向來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正因為如此,雷家和王家的人見著他,首先便存了三分的忌憚與鬱悶。

  「好生熱鬧,我也來湊上一份子吧。」人未至聲先到,一柄鋼槍從樓下投上,一個白衣人翻騰身子射上來,踩在鋼槍之上,又是一躍,抄手將鋼槍拿捏在手,人已穩穩落在樓中,笑嘻嘻道:「綵衣,快點,就等你了。」

  「你煩死了,老是催人家!」一個嬌嫩的聲音飄飄的,毫不受力的飄在空氣中,一條曼妙的身影飄上來,跺了跺腳:「死人,你又騙我。打架是要死人的,你為什麼老是把我扯到這種地方。」

  「情意門……」王家那陰森森的領頭者一個冷哼,大概是出於嫉妒,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句狗男女。

  這一下,項粲臉色又變,暗罵不已,一個破秘籍,至於那麼勞師動眾嗎?這一下,向破天就算幫忙,多半也是打不過的。

  怎麼辦?項粲飛快轉動腦筋,只盼自己就是傳說中的一休哥,叮的一下便有了辦法。

  可是,他顯然不是一休哥,就算有叮的一聲,多半也只是電話的鈴聲。

  怎麼辦?杜野跑得老遠,卻通過dv將這些拍下來,觀察著小樓裡面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不由皺起眉頭,這跟他預想的可大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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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11:01
  第九章 【赤裸羔羊】

  項粲在這群人面前,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赤裸美女站在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面前,多半不用開口拒絕,人家就會主動撲上來。就像某首歌早將此類情況總結:xxooooxxooxx……

  項粲一直覺得自家的武功很不賴,可是他現在才想明白,武功不錯不是武功很好,武功很好也不表示天下無敵,天下無敵也不表示能統治太陽系。

  他突然覺得很後悔,早知道這秘籍要引出那麼多的好手,還不如上次給了那小鬼,說不定天下也就寂寞了。

  其實項粲後悔得有點早了,今天這些主力,他可能一個都不是對手,但是單對單的情況下,逃生還是沒問題的。他輸,其實還是輸在一個被他罵成老太太背靠牆壁喝粥——卑鄙下流的傢伙手裡。

  唯一遺憾的是,其他人顯然不清楚不在乎,他們的眼睛裡,要麼只剩下秘籍,要麼就只剩下對手。

  向破天抱著長匣子在一旁冷眼欣賞著這場精彩絕倫的大戲,如今的武林,好些時候亦是講究一下以和為貴,與時並進嘛,當然要和平不要戰爭。

  雖然口號喊得極為大聲張揚,其實真把這些放在眼裡的並不多,各有各的行事手段,真要和平,那還叫武林嗎?還叫江湖嗎?自然,有時一些不在意的小事,亦就和平一下算了,大事嘛,還是拳頭決定。

  雷千浪的心情不是很愉快,背著手微微做了個手勢,示意讓人專門保護著那三個小鬼。橫掃全場一周,暗自頭疼不已,王家來的三個都是好手,還有情意門的兩口子,自家卻還要保護三條廢柴,冷道:「秘籍只有一本!」

  眾人凜然,盯住彼此,深感這般場面棘手得要命。那白衣人笑嘻嘻走上前兩步:「那說不得,就只有……先下手為強!」

  白衣人化做閃電,疾射項粲,這一手來得突然之極,竟使人有種措手不及感。那嫵媚女子在後面踢中鋼槍,嬌喝:「死鬼……」

  鋼槍又化做閃電疾追而上,白衣人與項粲連過數招,身子竟未落地面,猛的點在鋼槍尾部。槍頭頓時斜上刺去,項粲驚得滿頭大汗,剛閃開鋼槍之刺,白衣人已是一掌轟來。

  倉促之下硬接這一掌,砰的一下,項粲面色紅潤,倒撞在牆上,將牆壁撞得龜裂。

  「嘿嘿,再接我一招神龍擺尾!」不知何時已將鋼槍抄在手中,白衣人依然笑嘻嘻,掄圓了鋼槍彈射而去,極是凌厲可怕。

  卻在這剎那,一道電光在白衣人身後兜頭劈下:「給我留下!」

  生死刀,無情天。

  白衣人後心血花崩現,一切彷彿都在這瞬間靜止下來,他轉過身,強逼出笑嘻嘻的表情:「生死刀,亦不過如此罷了。我都說了,這一招叫做神龍擺尾,你到底有沒有念過書,懂不懂這幾個字的意思?」

  早已射出去的鋼槍,不知什麼時候竟是彈了回來,捅入了偷襲者的胸中,透胸而出。王家人面露不可置信的神色,神色猙獰而可怖。

  嫵媚女子急忙跑過來扶住白衣人,白衣人面色煞白,手腕輕震,鋼槍已是縮回來:「想當年王家多大的威風,生死刀現,立判生死,現在呢?可惜可歎。」

  雷家來的不止雷千浪,王家來的自然亦不止一人,見了自己人死在眼前,怒髮衝冠,幾乎就是一場混戰在眼前,王家領頭人王星河伸手制止住其他人,陰森森道:「好,情意門,我們王家記住了。走。」

  呼啦一下,王家的人竟在眨眼之間走得乾淨利落。

  雷千浪的目光在場中掃了一眼,表面來看,剩下來的人已是不多了。不過,天知道還有多少人在暗處埋伏著,要想拿了秘籍就走,只怕不容易啊。

  只不過,這年頭,一本古武秘籍,那簡直就是傳說中才有的東西。畢竟那麼多次的中原浩劫,縱使各大門派,各大家族,損失也絕對是極慘痛的。

  嫵媚女子在為白衣人上藥,白衣人依舊笑嘻嘻:「雷先生,你們雷家要這回風秘籍想必是沒用的。回風回風,一聽便知這是走輕靈路線,不適合雷家啊。」

  雷千浪笑笑,退開一步,沉聲道:「請!」

  「向天王……」這次卻不是白衣人開口,而是那嫵媚女子上前兩步笑吟吟盯著向破天:「我們兩夫妻肯定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你不如想一想,以項粲的本事,回風秘籍,他能保得了多久?我們不傷他性命,別人可不會那麼想,你總不能天天保護他吧。」

  向破天粗豪大笑:「哈哈,就憑你們也想帶走秘籍?想想怎麼過外面這一關罷。」

  小樓外黑漆漆,天知道到底隱藏了多少殺機,天知道從這裡帶走秘籍之後,會生出多少事情。

  本來項粲還不覺得外面有什麼,可現在突然覺得小樓外像是一隻怪獸,張大了嘴就等著自己跑出去,然後把自己嚼得連渣都不剩。

  場面頓時僵持下來,沒人願意先動手,然後便宜外面的人。他們可不覺得自己是嚼不爛的銅皮鐵骨,可就這樣離開,那更加不願意了。

  小樓外,確切的說,是在距離小樓大約四到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堵圍牆,是住宅小區的圍牆。這一牆之隔,便是生機與死氣,繁華與死寂的差距。

  而此刻,杜野正在尋思,沒理由啊。這些傢伙,為什麼非要去爭這回風秘籍?現在可不是古時候的年代,武人拿了秘籍就算想抄錄下來,也未必識字,就算認識字,多半也不知道那些字有幾筆幾劃。

  現在的法子,可就太多了,換做是杜野得了這秘籍,第一件事絕對是跑去複印下來,再或者抄錄到網上等等。再不然,買個相機拍下來,那亦是絕對有效的法子。

  正因為如此,杜野才愈發的想不通,為什麼這些人執著的要追求秘籍。須知,即便拿到了,只要項粲不笨,手裡就必定還會有抄錄版,這一來,就算得到了,那也不是獨家擁有。

  想了想,不懂。他乾脆不再去想,思索著救項粲的辦法。想了想,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突然眼睛一亮,腰部掏摸一陣,慢慢的扯出一根細如鍵盤線的繩子……

  「說不得,只有得罪向天王了!」嫵媚女子搖曳多姿,慢慢的逼近項粲,衝著向破天狡黠笑:「傳聞向天王從不主動向女人動手,對嗎?」

  這輩子就數今天最窩囊了,項粲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廢柴,完全被人無視的感覺並不爽。不過,項粲倒是蠻理解這些人的無視,畢竟人家是有團伙有組織的,他一個跑單幫的傢伙,武功再強,勢力也是有限的啊。

  理解歸理解,不爽是不爽。項粲從不覺得自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今天亦是。這前半個月裡,他能屢次逃走,亦不都見的是運氣,實力亦是極為關鍵的。

  嫵媚女子走到距離項粲只有兩米的地方,忽然動了,探手間兩柄柳葉刀倒削過起。哧的一聲輕響,掠過項粲的頭頂,削去一片頭髮,她嬌笑不已:「我還以為你多強呢……」

  嫵媚女子使的是纏mian刀,自然是講究纏mian悱惻,柔情似水。這刀勢一旦施展開,頓時綿綿無窮,如同一道人為編製的刀網一般,兩把小巧的柳葉刀上下紛飛如蝴蝶般輕巧自如。

  項粲號稱破山刀,一雙肉掌到底是不敢與真刀相碰,頓時被逼得左閃右避,心中只想他媽的連個女人都打不過,還混個屁啊。

  項粲怒吼一聲,嫵媚女子嬌笑:「喲,要發飆了。」

  刀勢再疾驟幾分,如同*,雖威力不強,卻能把人逼得喘不過氣來。

  光暈驟然淡去,嫵媚女子面色大變……

  項粲雙手無巧不巧的抓住了兩把刀,刀身切入他的掌中,血珠浸出來,滴在地上,迅速被塵土淹沒。

  「滾!」項粲一聲咆哮,猛然間鬆開一手,一掌如刀鋒般的銳利,深深刺入這嫵媚女子的胸膛。

  他的手一旦鬆開,柳葉刀已是順勢刺入他的肋骨之中。

  砰……嫵媚女子胸前灑出鮮血,被這項粲這亦刀亦掌的一招擊得倒飛出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白衣人的瀟灑在這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鋼槍如同神龍出海,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平行閃電,轟向全然閃避不及的項粲,自家卻撲去接住女子厲吼:「老婆……」

  項粲驚駭萬分,盯著電射而至的鋼槍,腦海裡浮現了無數過去的畫面,等待死亡的降臨……

  樸實的木匣突然出現,看上去沉而慢,卻緩緩的擊中了那射來的鋼槍!槍頭微微被木匣挑了一下,木匣子立刻轟然炸碎成無數木屑,激射向四面八方。

  叮的一聲脆響……鋼槍死死的釘在天花板上,槍頭深深沒入其中三寸。

  向破天握著一把與尋常的劍相比顯得要粗又闊了幾分的大劍在手,歎了口氣:「你們還是走吧!王家,此刻只怕正在等著你們呢。」

  白衣人不再笑嘻嘻,而是深深的凝視著項粲:「如果我老婆有事,你死定了。」

  他卻沒想到,自家要殺人家的時候,人家有事,是不是也要殺死他才算滿意。只不過,正常社會的一些理論,在這武林中在這江湖中,卻是未必行得通的。

  這看似幼稚的說法,其實終歸不過是實力的差別罷了。他有這實力,情意門有這實力,所以敢放言威脅。

  「只管放馬過來!」項粲緊了緊拳頭,冷冷道,抒了一口胸中的悶氣。

  白衣人抱著昏迷不醒的嫵媚女子,躍起將鋼槍取下,揮手間,槍已折成數截落入手裡,再向樓外一躍,便已消失不見。

  雷千浪抱拳呵呵一笑:「向天王,我們先走一步,保重。」當下便招呼著雷家人全走掉了。

  這算什麼意思?項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來勢洶洶,卻就這樣很熊的走了?這是雷家?不可能罷。

  「走吧,老弟,在這裡呆著不是辦法!」向破天又歎了口氣,在這裡他可以保住一時,到了外面呢,只怕自身都難保了。

  卻在這一剎那,小樓外傳來喝罵聲,一道黑影飄飄,凌空掠入小樓中,竄到項粲面前,迎掌擊去!

  砰的一聲輕響,項粲愕然察覺到這敵人左手傳來的力量,以及左手強塞到他手裡的一根繩索。

  這繩索柔韌,但又半透明,在這漆黑中,向破天亦沒有察覺到。項粲嘴角漸漸浮現一縷笑意:「向天王,我們走吧。」

  兩人縱身落下,剛站穩地面,就聽得各種雜亂的聲音:「項粲下來了!」

  話音未落,項粲和向破天只覺得凌厲無比的勁風兜頭襲來,頓時毛骨悚然。更恐怖的是,這獵獵風聲,竟彷彿四面八方都藏著千軍萬馬,陡生無盡凶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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