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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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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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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8:04: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無垢

來人白衣飄飄,緩步前行,若漫步雲端,輕靈飄逸中透著股出塵忘俗之意,見之不類凡人,倒像是謫仙臨世。

    這是姿態、氣質上給人的感覺,即便是同為男子,一見之下也會陡然生出親和之意,這樣的人,不會與你爭權奪利,不會有陰暗深沉之心,更不會有齷齪難言之行,怎能不讓人心生好感?

    初見之下,張凡也是這般感覺,但隨即臉上卻現出了異樣的神色,那襲白衣,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呢?

    片刻之後,一個名字從記憶深處浮出。

    --無垢天衣。

    別看名字似乎挺嚇人,其實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張凡再清楚不過了,因為這件衣服正是出自他的手中。

    大概在三、四年前吧,半閒堂接到一個訂單,要求煉製一件頂階法器,這本來很正常,但訂購者的要求卻非常特殊,這才讓他記憶猶新。

    這件最後被他命名為無垢天衣的白色法袍,無論攻防都不過泛泛,也就勉強與中階法器比肩吧,但它有個特殊之處,別說中階法器了,即便是頂階靈器也沒有那功能。

    正如名字所說的,無垢。

    只要身著這件法器,時時刻刻都在運轉,排盡週遭所有的塵土穢物,可謂是點塵不染,始終如新。

    普通的法衣也有自潔的作用,但那是每隔一段時間或者是由穿著之人自主發動,才能將已經沾染在身上的穢物排除,自然遠不如無垢天衣強大,但也絕對夠用了。

    當時張凡還以為訂購者必是一位有潔癖的女修士,因此才以天衣名之,不想居然是一個男子。要是女修士過度好潔,也許還能讓人賞心悅目,但要換個男子好潔到這個程度,就有點……

    就在張凡詫異的這麼一會兒,來人已經到了近前,只見他除去手上的一雙蟬翼手套,然後抱拳向行禮,滿面笑容道:「在下林森,見過張師兄、姜師兄。」

    林森!

    一般如沐春風的笑容,時光好像在轉瞬間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個溫暖的午後,一個在人後嘔吐到滿臉蒼白,人前依舊笑春風的青年,始終銘刻在張凡的記憶深處。

    那一天,他見到了無比冷靜卻執著到瘋狂的韓?,春風般微笑下傲然不屈的林森,如今,他們卻都已經是一時俊彥。

    時光飛逝,轉瞬十載,張凡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青年,感慨道:「林師弟,神交已久了。」

    「哦!」林森一展眉,似要問什麼,卻旋即住口,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鬱悶地道:「小弟當年的境況,想必張師兄也是看在眼裡了吧!」

    張凡聞言先是一愕,隨即失笑,想來用他做樣板教訓後進弟子的不止韓浩卓豪師徒倆,今天這樣的事他想必是遇見得多了,當年的糗事見天的被翻出來,也難怪他鬱悶。

    這時候林森又轉過頭,對姜拓說道:「姜師兄想必是姜家的人吧,你盡可放心,有張師兄出馬,再加上小弟也會略盡綿力,姜家必然會無恙的。」

    「那就多謝了林師弟了。」姜拓感激地點頭道。

    之後他又與姜拓聊了兩句,接著施施然地重新戴上蟬翼手套,對目視他的張凡兩人道:「小弟體質特殊,身有潔癖,不便之處還請師兄海涵。」

    前一句是解釋,後一句卻是對張凡說的,畢竟此後的數日,甚至到解決問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他要跟張凡相處。

    自從看到這件無垢天衣張凡便知道他是什麼人了,當然不會放在心上,隨意地客套了兩句,眼見著姜拓的臉上憂色漸濃,兩人終於不再耽擱,決定動身。

    隨即,張凡的腳下騰起一道火紅色的光芒,然後驟然收縮,形成磨盤大小的紅雲,托著沖天而起。

    在紅光遮掩之下,他腳下的東西,乍看起來似圓球而扁,如蒲團卻凹,仔細瞧來,又像是個大號的鳥巢。

    正是得自火鴉女王的烏巢。

    經過數年的祭煉,張凡終於將其煉製成功,參照九火炎龍珠的例子,他並未在其中加入什麼妖獸的精魄,而只是附上禁制,以心火培煉,最終形成了這麼一件集飛行、防禦、隱匿為一體的輔助靈器。

    林森微微一笑,整個身體瞬間被一抹綠意包裹,緊隨在張凡身後,離去前,還不忘在空中遙遙抱拳告別。

    一赤一綠兩道流光,片刻之後便消失在天際,法相宗的山門之外,只餘下姜拓一人,憂心忡忡地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少頃之後,滿腔的憂慮盡數化為了一聲長歎。

    ……

    ……

    臨江一小鎮,背靠青山而有山珍野味,前依綠水則得魚米之利,二者合一,故多有凡人在此繁衍生息。

    自然環境再好,也未必適合凡人生存,若偶有一二妖獸闖入,則如虎入羊群,百年建設一朝盡喪。

    好在,小鎮外不遠處,便有修仙世家存在,多少庇護鄉鄰,左右無凶獸妖物出沒,遂能安居樂業。

    此時正當清晨,微雨,鎮上農戶賣菜,屠戶販肉,貨郎沿街叫賣,孩童繞身嬉戲,一派紅塵喧鬧景象。

    臨江茶樓,二層的雅座之上,張凡手撫著墨靈光滑的黑羽,無視投射到他身上的異樣目光,饒有興致地向下張望著。

    在二十餘年的生命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凡人的生活景象。自小便在坊市中長大,雖然也帶有個「市」字,但來往的卻都是行色匆匆的修仙者,又有何俗世情趣可言。

    一邊飲著香茗,一邊品嚐著鴨混沌之鮮,銀魚羹之美,順帶欣賞著江畔漁家少女,蓑笠赤足叫賣魚蝦的爽朗,一時間,所有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盡數被拋諸腦後,只是單純地品味起這紅塵俗世之雅趣。

    與張凡不同,林森對這些凡人的生活絲毫不感興趣,反而對目視過來的茶客們一一回以微笑,雖然對方往往露出葉公好龍的反應,卻也不覺無趣,依然如故。

    少頃,林森忽然開口問道:「張師兄,你說他們是準備合作還是分開行動?」

    兩個世家在礦脈之上各有一個採點,現在是同時出現事故然後分別向宗門求救,按道理說,張凡與林森兩人應該分赴兩家才是。

    他的意思張凡自然明白,不過卻未對兩家的選擇多說什麼,只是奇怪地望了林森一眼,道:「等他們一起過來,問明情況後,我們就一起出發便是。」

    言下之意,兩家的意見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明顯是因為同一個原因導致的問題,不然哪會如此巧法,而兩個相鄰這麼近的修仙世家怎麼可能會沒有矛盾存在?這時候如果聽從他們的意見顧全情面,然後把本就不多的力量分散開來?那不是有原則風度,完全是有毛病。

    此時張凡二人代表的是宗門而來,豈容對方違逆,從一開始,他就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兩家會有什麼想法,在此等候不過是為了問明細節,集中力量罷了。

    林森被張凡如此粗暴的處理方法噎了一下,沉默少頃,正待說什麼,忽然頓住。

    這時候,一陣「噔噔噔」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樓梯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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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痛苦和淚水的波濤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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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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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8:05: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王心玲、嬰寧

在兩人的目視下,樓梯口處先後上來了五人。

    區區五個人,便分成了三撥,尤其是首尾兩撥人,互相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樣,連眼角都不曾撇上一眼,完全當對方不存在。

    張凡對他們之間的隔閡卻全不在意,只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了起來。

    走在最前方的是兩個神態恭敬的中年人,看臉型輪廓略略與姜拓相似,當是姜氏族人。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背著包袱的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的頗為俊俏,卻沒有一點少女活潑嬌俏的樣子,彷彿被生活的沉重壓得喘不過來一般,略弓著腰,一舉一動都顯得戰戰兢兢的。

    前後兩撥人對這個小姑娘的態度也相當奇怪,有意無意地將她夾在了中間,看情形又不像是保護,倒像是互相警惕著,不讓對方觸碰自己的私產一般。

    這個小姑娘的修為還算可以,大致有七層左右的水平,張凡原本只是大略掃過,對其並未在意,但是一見她的修為,還有其他人對她的態度,反而起了疑心。

    這樣的修為,以小姑娘的年紀來說算是不錯的了,但是在眼前的眾位修仙者面前,無疑是墊底的,無論是新上樓來的其他四人,還是張凡林森,修為最弱也的在十一層上下。

    而且此行多有凶險,連張凡這樣渾身是寶,修為達到煉氣期十二層的高手都需加以小心,根本不是鍛煉族中晚輩的時候,兩個家族將她帶來做什麼?

    更何況,看他們的態度哪是對待自家晚輩的樣子,倒更像是看守有利用價值的囚犯。

    一時間沒發現什麼異常,張凡只得暫且放過,將目光移到最後上來的兩人身上。

    兩人一男一女,年紀修為都與姜家二人相差彷彿,態度也一樣恭敬,但看上去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其中的男子面若金紙,渾身銳氣,好像遍體佈滿尖刺,只要稍一驚動便會噴射而出一般。女子看起來正常一點,只是臉色土黃,不像個強大的修仙者,倒像是個纏綿床榻的病人。

    這就是五行家族的人?張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傳說這個家族的功法與正統法訣殊異,乃是調動自身的五行之力為主,外界靈氣為輔,雖然修持困難,但威力倒還不錯。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怪癖,全族上下無論嫡庶皆以金木水火土為姓,單看功法屬性就可以知道姓氏,反之亦然。

    張凡剛在腦海中將五行家族的資料過了一遍,他們五人已經近前,恭敬地行禮道:

    「姜濤,姜破。」「金封,土玨。」

    「見過兩位道友。」

    「王心玲,見過……見過兩位道友。」

    最後一個聲音怯生生的,自然是那位小姑娘發出的。

    張凡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隨即分別與林森自報了姓名,稍稍客套了兩句,便直入正題道:「在下與林師弟奉宗門諭令而來,自當竭盡全力,現在請你們兩家將事情詳說一遍,莫要遺漏。」

    事情的經過在兩家向宗門求救之時便已稟告過了,這時候再問一遍,自然是想知道具體的細節。與宗門只需要大概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不同,他們這些執行者們自然要事無鉅細地瞭解清楚,畢竟事關自己的生命,豈能兒戲!

    小姑娘王心玲理所當然地被忽略了,其他四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後由姜濤出面,將經過詳述了一番。

    姜氏家族和五行家族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一起爭得了這條中型礦脈的開採權,雖然兩家加起來每年僅可得到產出靈石的三層,但對他們這樣的修仙家族來說,也是筆了不得的橫財了。

    於是,他們匆匆結束了其它方面的生意,集中了整個家族的資源開始採掘。不想,挖掘了數月之後,竟然在礦脈之中發現了一個龐大的坑道群。

    細細探查了一番,很容易便確定了這條礦脈其實在上古時期便已經進行了開採,只是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災禍,才驟然停止的。之後偶有發現的,攜帶有採礦器具的屍骸證明了這一點,他們分明是事起倉促不及撤離便已身死了。

    上古時期的大災禍,給整個修仙界留下了無數類似的地方,遺跡、洞府,還有無回谷中的特殊區域,都是那個時期的產物,實在不足為怪,再加上礦工能有什麼財富可言?兩個修仙家族也沒有多加注意,便繼續開採了下去。

    就是這一念輕疏,終於導致了災禍發生。

    數月之後開始有礦工接連失蹤,但是由於遺留下來的坑道複雜無比,迷失在其中實屬正常,也就沒有引起注意,等事情鬧大,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月之前,整個礦脈深處的坑道裡,忽然冒出無數的陰魂鬼物橫行,一時間竟成鬼域。兩個家族所僱請的礦工,共五百餘人,更是在片刻之內死絕。

    此後兩家更派出過數批人馬進入,皆是有去無回,無奈之下只好向宗門求助了。

    由於張凡的爺爺早年也曾當過礦工,故此他對這裡面的貓膩倒也多少清楚一些,明白兩家的話多少有些不盡不實之處,但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沉吟少頃後,問道:「你們四人是否與我們師兄弟同行?」

    「正是,豈能看著兩位道友冒險,我們兩家也當略盡綿力才是。」姜濤兄弟還來不及說話,一旁的金封便搶先答道。

    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姜氏兄弟也只能無奈點頭,表示他們也是這個意思。

    還不是怕萬一他們兩人一不小心死在礦洞之中,到時兩家有族人同死,對宗門也好交代些,否則他們會有這麼好心?

    這些都是題中應有之意,張凡心中冷笑之餘,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將疑惑的目光移到那個小姑娘身上。

    還不待他發問,姜濤便連忙開口道:「張道友,此女關係重大,因此我們兩家便做作主張將她一起帶了過來。」

    說完轉頭對那小姑娘道:「王心玲,將嬰寧抱過來,讓張道友看看。」

    這個名叫王心玲的小姑娘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張凡大吃了一驚。

    只見她低聲應是後,將身後的包袱環抱到先前,解開,露出了其中包裹的東西。

    「這是……」

    張凡蹭地一聲站起,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包裹之中的,乃是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女娃娃。奇怪的是,哪怕被密不透風地裹了這麼久,也沒見她有什麼不適感,反而用一種空洞洞的目光,來回在眾人臉上掃過。

    若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最多讓張凡有些意外而已,絕不至於反應如此激烈。

    這個被姜濤稱作嬰寧的女孩,雖然眉目如畫一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但任何人一見之下,絕對不會生出任何諸如憐愛、寵溺之類的感覺,反而只會感覺絲絲的陰冷從心底深處冒出。

    她圓嘟嘟的小臉上,滿是烏雲般的陰氣,同時眼神空洞,好像沒有靈魂一般,一看就知道,這絕非是正常的小孩,甚至懷疑她是否還有生命存在。

    也正是因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生氣,才會讓張凡在初見之下,竟沒有發現一直被王心玲背在身後的,居然是一個活物。

    彷彿沒有了觀察眾人的興趣,嬰寧把小臉埋入了包裹中,吸允著小巧的指頭,口裡更時不時地發出「嬰寧嬰寧」的呢喃聲。

    這時候,姜濤方才歎了口氣,將嬰寧還有王心玲兩人的來歷道明。

    原來這個被稱作嬰寧的小女孩兒,還有王心玲兩人,竟然是礦洞之中五百餘人裡,僅有的生還者。

    不知道是乏人照顧還是什麼原因,嬰寧的母親不僅自身到礦洞中勞作,竟還將如此幼小的孩子也一併帶入其中,在意外發生的當日,母親當場身死,孩子卻由於一個意外,反而存活了下來。

    其實也不能算是活著了。似乎有一個強大的陰魂妄圖奪舍這個孩子,可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意外,無論是陰魂還是這孩子本身的靈魂,竟然一起湮滅了,只餘下一個陰氣與生氣達到奇妙平衡的軀殼存在。

    最詭異的是,這個孩子雖然相當於已經死了,但卻始終保存著生命的活力,而且她的腦海中,居然保留了那個陰魂的一部分記憶,對無比複雜直如迷宮一般的上古坑道,更是瞭如指掌。

    而王心玲,這個小姑娘本身也是兩個家族僱傭的礦工之一,事變之時僥倖存活,並藉著嬰寧對坑道特殊的瞭解還有無比的運氣,從礦洞之中脫身而出。

    現在張凡他們想要入礦洞中探查,自然少不了活地圖嬰寧了,而王心玲則與她相處日久,能最快地理解嬰寧的意思,相當於翻譯的存在,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好像是聽到了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嬰寧忽然將腦袋從包裹裡探出,在發出「嬰寧嬰寧」的叫聲的同時,一股血氣上湧,將她小臉上的陰氣驅開,第一次顯出了紅潤之色。

    在場眾人的眼中,同時現出了一抹憐色,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不過是身體的本能而已。小傢伙的眼神始終空洞無物,就像一個幽深的洞穴一般,彷彿在吞噬著一切的光亮。

    長歎一聲,張凡站了起來,道:「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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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染血的靈石


在小鎮幾百里外的一個地方,童山濯濯,人畜絕跡,正是礦洞所在。

    張凡等人不過片刻飛行,便到了此處。

    落到地上,放眼望去,儘是枯籐老樹,零落殘枝,一派蕭條。

    幾丈之外,一個黑幽幽的洞口大張的,彷彿幾百條人命仍然填不飽它,依舊擇人欲噬,更有不絕的陰風從中傳出,颼颼的讓人直涼到了心底。

    略略了觀察了下,張凡當先一步,攜著眾人踏入礦洞。

    甫一入內,便被無邊的黑暗籠罩,微微瞇了下眼睛,方才適應過來,舉目張望起四周的環境來。

    醜陋猙獰的四壁,撐頂的巨木,起伏不定、時不時有尖石磕腳的地面,一切都與普通粗糙的礦洞無異。

    但是,只要將視線放到三十丈開外的地方,便知道它絕不是普通的礦洞,而是一個血淋淋的殺戮場。

    那裡,數十具屍體橫呈,或成匍匐狀,在身後遺下長長血道;或抱頭蜷曲,周圍儘是翻滾的痕跡;或貼於牆上,徒然留下深淺不一的帶血劃痕……

    血成黑褐如墨,身體乾硬而不腐,顯然皆是死去已久。

    他們自然便是兩家所僱請的礦工了,可憐的是離洞口不過區區三十丈,平常不過抬步的距離,在最後的時刻,卻成一道殘酷的巨門,隔絕了陰陽。

    姜濤等五人是早已見過,張凡則目光閃爍,著眼盡在各個細微之處。只有林森一人,臉上露出了再明顯不過的不忍之色,黯然一歎,走到屍體近前,似乎想將他們掩埋。

    「咦?」他忽然驚疑一聲,猶豫了下道:「他們,怎麼看起來都像是修士?」

    雖然是疑問之句,但語氣卻無比的肯定。很明顯,四周散落的低階法器,或是一些勉強能承受靈力衝擊的世俗刀劍,都證明了他們的身份。

    聞聽此言,姜家兄弟顯得有些尷尬,好似不知道怎麼開口,而金封的臉上則明顯地露出了不屑之色。

    都是修士啊!張凡暗歎一聲,卻不是為了眼前的死者們,而是想起了自家的老爺子,曾經,為了自己能在宗門內過得好一些,他不顧八十老齡,也同這些死者一般,到過礦洞中掙命。

    的確可以用「掙命」二字來形容。

    自古,每一塊靈石之上,都染滿了鮮血,其中有凡人之淚,也不乏修士之血。

    或許是因為純淨的靈氣盡數在礦脈形成之時,便已被靈石吸盡,故而凡靈石礦脈之內,必然靈氣混雜躁動,凡人在內往往不過一時半刻,便會四肢乏力,無法勞作,甚至猝死的也不罕見。

    因此往往開礦之時,礦主都會僱傭大量的落魄散修,將他們雜入到凡人礦工之中,由他們負責開採,凡人們則只負責運輸等稍稍輕巧的工作,也提高效率。

    這些落魄修士們,為了幾塊靈石的酬勞,在躁動的靈氣籠罩之下,持久地運轉功訣消耗靈力,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的。

    所有的靈石礦脈中,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那麼幾起,消耗過大的修士出現靈力失控,繼而爆體而亡的慘劇。

    可說,在天平的兩端,一是靈石,二為人命。

    不想,他們兩家竟然這麼心急,使用的盡數都是修仙之人,如此開採的效率自然大大提高,卻也使得這次事變之時,死傷也格外慘重。

    無怪他們急著尋求宗門的幫助了,有五百餘名修仙者死傷,無論是為了家族的名聲著想,還是為了日後還能召到人手,他們都需要安撫死者的家屬,這便是一筆巨大的花費了。

    若再加上前期開礦所需,只怕以傾家蕩產來形容也不為過,如果不能早點解決礦洞問題,從而繼續開採,怕是家族本身就要無以為繼了。

    略略對林森解釋了一遍其中的貓膩,眾人循著這條幾乎是由屍體鋪就的道路,繼續往礦洞的深處行去。

    一路上,王心玲一直在嬰寧的耳旁與她低聲交流著,時不時抬起頭來,指引下道路。

    一開始,張凡還在懷疑,這王心玲是如何與嬰寧交流的。

    從頭到尾,她便只發出過「嬰寧嬰寧」的呢喃聲,再沒有其它的內容。到了此時,才終於明白了過來,雖然呢喃聲的內容,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但是語氣上卻多有不同。

    有上揚有低伏,或婉轉或淒厲,長短不一,高低不平,顯然正是通過對這些語調語氣的判斷,讓王心玲能理解她的意思。

    明白了這一點,張凡才真正相信她有能力從礦洞中逃生,單單能在短時間內,弄清楚那些似乎一層不變的呢喃聲中蘊涵的意義,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這個小女子,只怕並不只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一路無話,除卻時斷時續,由少變多的屍體之外,便再也沒有其它的事情發生了,整個礦洞,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這漆黑的環境下,不知道行了多久,這好像連時間的流逝都能改變的黑暗,更似沒有盡頭一樣。

    就這麼單調沉默地前進著,少頃,走在最前面的張凡,忽然步子一頓,緊接著,一聲奇怪的聲音從他的腳下響起。

    「卡沙沙」的,彷彿蛋殼碎裂,又似岩石風化,聽起來詭異無比。

    低頭一看,張凡才發覺,昏暗之下他竟一腳踩入了一個頭骨中,直沒至腳踝處,看上去就像是穿了只白骨靴子一般。

    只是這個頭骨似乎並不如何堅硬,反而有些類似聚沙而成的感覺,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地被他踩穿。

    「這是……」

    林森就走在張凡的身旁,自然將它看得一清二楚,發出疑問的同時,俯身查看了起來。

    這時,一點火光,從張凡的手心燃起,瞬間將周圍的一切照得透亮。

    之前由於眾人修為不弱,多少都有些夜視的能力,為了不提前引來陰魂的窺視,便未曾照明。此時似乎已經進入到了礦洞的深處,連零星半點的光亮皆無,哪怕到了虛室生白的地步,也漸漸的有些看不清楚了。

    藉著火光,眾人明白地見得,一個孤零零地人頭在張凡的腳下被踩穿,而配套的屍骨,卻在十丈開外的地方。

    那裡有殘破的骸骨,散落一地的類似鶴嘴鋤、十字鎬形狀的採礦工具,甚至還靈石、法器等等。

    不過這些已經都成了廢品,否則也不會保留到現在了。

    靈石暗淡無光,顯然早已靈氣盡失,即便是那些法器,看上去也一絲靈氣皆無,與凡鐵無異。

    能使靈石無華,法器化凡,這需要多長的歲月侵蝕啊?林森一時好奇,上前撿起了一件筆形的法器。不料手剛剛將其握緊,提起不過一寸,便陡然間一輕,再看時,掌心處哪還有法器的影子,只有如風沙一樣的碎末殘留。

    「至少有幾萬年了!」林森搖頭歎息,起身道:「他們應該就是上古時期的礦工了,張師兄,看來我們已經進到了古礦脈的位置,要小心了。」

    「嗯。」張凡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他的看法,正待說些什麼,卻忽然間頓住,隨即臉上變色。

    猛然低頭一看,只見一個陰暗的臉龐突然從地底冒出,一張巨口張得幾乎佔據了大半張臉,就這麼從下而上,將他整個小腿一齊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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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各出奇招

「小心!」

    事起突然,眾人也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

    「哼!」一聲冷哼,張凡的臉上陡現厲色,接著腳下動作,彷彿用腳掌在碾壓著什麼,猛地一震。

    就在鬼臉猙獰巨口合攏的同時,套住張凡腳踝的頭骨忽然受力崩開,隨後仿若火山爆發一般,熾熱的火焰瞬間以他的腳下為中心,旋轉席捲而出。

    烈日驟出,冰消雪釋。

    鬼臉在烈焰中先是扭曲變形,繼而如水分蒸騰般散成大量的陰氣,還不及擴開,便在熊熊烈焰中化為了烏有。

    化解了險情,張凡並沒有喜悅之情,臉上反而一片凝重。

    週遭的眾人也反應了過來,各自取出法器警惕四方。

    腳下的火焰並未隨著鬼臉的毀滅而散去,繼續熊熊燃燒著,直到張凡一震腳,方始化成一個巨大的火圈,向著遠處輻射開來。

    如白日當空,掃盡陰霾,隨著火圈擴散,遠處的魑魅魍魎趨避間盡數現出了身形。

    一瞬間,耳旁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眾人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驚鴻一瞥所見的場景,卻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不知何時,他們一行七人竟已被密密麻麻的海量陰魂包圍,一眼望去,儘是奇形怪狀、或凶厲或詭異的鬼怪穢物,其半透明的身軀層層相疊直如厚帳,將四壁牢牢遮擋。

    靈石礦脈之中的靈氣委實太過狂暴躁動,嚴重干擾了神識的查探,否則以他們幾人的修為,怎麼可能被這些陰魂欺近到這般距離還未發覺?

    眼前的場面實在太過震撼,別說是凡人,即便是他們這些修仙者,一輩子也加起來也絕對不可能見過如此數量眾多的陰魂,更別說是與其對陣了,一時間彷彿被震懾了一般,竟然呆住了。

    火焰環圈,也就只給陰魂們帶來了一瞬間的騷亂,就在他們愣神的功夫,所有的陰魂齊聚,又齊齊前進了一丈的距離,更有一些透入洞壁之中,再出現時,卻已在近前。

    沒有時間了,若真讓它們合圍起來,他們七人有一個算一個,盡數難逃被百鬼眾魅分屍碎骨的下場。

    「動手!」

    一聲厲喝,如春雷炸響般驟出。

    與此同時,張凡左手攤開,露出掌心處握持的奇形書冊--奇物誌。

    無風自動地,書頁一頁頁地翻動,霎時間,天雷勾動地火,滿眼儘是雷火法術,須臾之間劈天蓋地。

    火、雷,皆是天地間至剛至陽,至正至烈之物,恰恰是陰魂等污穢邪祟之體的剋星,一經觸碰,立時冰消瓦解,消散無蹤。

    這本奇物誌不能以普通法器的劃分來界定,它乃是張凡參照當年所得的墨玉珮中,有關心念發動的禁制,再集合諸般手法,將一張張靈符的法力封入書頁之中而成。若有所需,心動即可,堪稱一件難得的異寶。

    就在張凡異寶發威的同時,其他人等也反應了過來,除卻王心玲與嬰寧之外,其餘五人無論哪一個都不簡單,一瞬間,手段齊出,漫天儘是呼嘯之聲。

    五人之中,五行家族的二人反應最是快速,幾乎在張凡厲喝出聲的同時,他們便已出手。最先動手卻並不是看上去鋒芒畢露,傲氣十足的金封,反而是沉默寡言,從初見至今說話不超過五句的土玨。

    只見她雙手成蘭花狀收回到腹前,隱隱按住脾臟所在的位置,然後吐氣開聲,並掌擊出。

    瞬間,一道土黃色的波紋散開,披過地面,刮一層浮土;掃過石壁,碎一片裂石,盡數化為密集的簾幕,朝著前方襲來的陰魂罩下。

    若是普通的土石,自然對陰魂無傷,但土玨法術產生的簾幕卻別有玄妙在其中,一粒粒土石,一片片碎塊,皆包裹在土黃色的光暈之中,撞擊到陰魂身上,轉瞬攤開粘連,一抹光華上下流轉溝通大地,將所有中招的陰魂定在原地。

    法術的威力雖大,但畢竟分散,並不能將陰魂定住多久,不過眨眼功夫,所有被定住的陰魂便有了復甦的跡象。

    但即便只有一瞬,也已足夠。

    幾乎在土玨法術發動的同一時間,早已準備好了的金封雙手併攏成劍指,猛然收回撞擊到自己的肺部位置,然後伴著一聲悶咳聲,驟然轟出。

    璀璨之金,徹骨之寒,隨著他的動作,眼前扇形區域範圍之內,憑空浮現出數不勝數的金色光點。光點之中,滿是猶如刀鋒般的鋒銳之寒,不用近前,便使人頭皮發麻,寒毛卓豎。

    這些金光,彷彿一把把袖珍的小劍一般,螺旋聚散之間,將一個個被定住的陰魂如朽木般攪碎。

    無盡的鋒銳與密集的數量,造成的效果便是,所有的被攪碎的陰氣,幾乎在散開的同時,又被聚合上來的金光再次支離,直到完全化為烏有為止。

    金、土二人出手默契,採取的又是己身對陰魂最有效的殺傷,顯然不是臨時配合可成的,定是在得知此行要面對陰魂時,便已計劃準備妥當了。

    他們如此,姜氏兄弟也不例外。

    如果說金土二人使用的是他們家族獨有的另類術法,那麼姜氏兄弟無疑要正統得多。

    在張凡與五行家族兩人出手之際,他們兄弟卻並未急匆匆地跟上,反而各自取出一件法器在手,默默灌輸靈力,任數十漏網陰魂近前而面不改容。

    足有十息的時間,他們才將法器準備完畢,只見他們各自將手中的東西往半空中一拋,先後喝道:

    「天羅,出」

    「出」字離口,空中浮現出一張清靈之氣十足的巨網,雖大而不顯累贅,滿是輕盈飄逸之態,似緩實快地落下。

    「地網,現」

    就在天羅覆頂,危急乍現的時候,眾陰魂憑著本能趨避,動作剛剛做出,便齊齊僵住。這時候,一張土黃色的密網才從地面上浮出,隱隱與天羅相合。

    天羅,滿是眼洞,輕飄飄若無物;地網,恰如錦緞,密密實實似厚土。

    一輕一重,一靈一實,兩件法器的配合宛如天成。

    「合!」

    天羅地網盡出,姜氏兄弟也不怠慢,同時喝道。

    彷彿天塌地陷,又似巨掌閉合,上下兩張大網瞬間合攏,將籠罩範圍內的一眾陰魂一個不拉地盡數網住。

    地網厚土束縛,天羅清氣滅殺,彷彿污水入大泊,濁江進瀚海,所有的陰魂瞬間被清氣稀釋沖淡,再不復存在。

    此時,一直默運靈力不動的林森,豁然掙開雙眼,在他的身後,一片翠綠色的光華浮起。

    一出手,便是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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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影竹


竹影扶疏,婆娑起舞。

    一抹翠綠凝碧的光華,若竹筍破土,節節高昇,轉瞬間,便接天連地,將一片幽暗化作了曠懷碧天。

    光華斂收,現出真容,竟是一片舉目瞭望而無野的竹林。

    ——影竹!

    堅且韌,再堅亦有碎裂時,再韌不堪無窮力,只有扶疏之影,無堅無韌,無形無質,不遍涉虛實,絕無斷根之禍。

    影竹乃上古靈根,不以堅為憑,不以韌為持,形體在虛實轉換,更能傷人**神魂於須臾之間。

    若不能一擊將虛實之間盡數囊括,便不能傷它本體,可謂是一種至強的天地靈物。

    林森本就是木屬靈根資質,法相居然也是這種純粹的木靈之物,無怪他對肉類如此敏感,對塵埃如此介意。

    影竹法相出現時,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礦洞之中濃郁的陰氣和腐朽之氣彷彿瞬間消失了一般,鼻前縈繞的儘是一股清淡而悠遠的木靈之芬,竹葉之芳,使人聞之忘俗。

    氤氳碧霞籠罩下,林森雙手掐訣成環,如白鶴亮翅一般,猛地一抖。

    霎時間,狂風肆虐,竹葉紛飛。

    片片邊緣滿是金色纖毛,通體綠芒閃爍的竹葉,「嗖」地從整片竹林中抖落,消失在眼前,再次出現之時,已如飛刀一般插入到了個個陰魂的體內。

    極純極淨之綠華,至毒至穢之陰氣,兩者天然針鋒相對不可共存,片刻鬥爭之後,所有竹葉及身的陰魂體內陰氣皆被驅散,頓成空殼,瞬息崩散。

    林森準備如此之久,方才施展出來的法相靈訣威力自然不止於此。

    雙手抖開之際,並未收回,反而藉著舒展之勢,十指如彈琴撫箏般揮舞輪動,隨著他的動作,所有的竹影彷彿都有了生命一般,伸展著、延伸著,好像永無盡頭似地游向了遠處集聚的陰魂。

    堪堪觸及陰魂,竹影便陡然振奮,或透入穿出,或纏繞鞭打,如群魔亂舞又似鞭笞大地,轉瞬之間,竹影所及處,陰魂蕩盡無存。

    除去沒有什麼戰鬥力,被眾人保護在中間的王心玲與嬰寧外,其餘的五人各施絕招,不過片刻之後,死在他們手下的陰魂已然近千。

    但是眾人的臉上,非但沒有因此露出得色,反倒個個面沉如水,徐徐後退。

    經過一番殺戮,眼前的陰魂仍然蜂擁向前,一點也沒有被削弱減少的跡象,直如無窮無盡一般。

    後路被堵,四面合圍,這些陰魂就好似有人在旁指揮一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經發動,便再不給諸人留下絲毫的退路。

    一行七人只得在王心玲的指引下且戰且走,也不知過了多久,鬼哭狼嚎之音亂耳,法術呼嘯爆鳴之聲充斥,就這麼從坑道中轉折進退,一直戰到了一個大型的洞窟之內,才驟然頓住,卻不是陰魂停止了進攻,而是前方再無去路。

    至此眾人雖然靈力消耗頗多,卻無一人傷損,甚至連戰力最弱的王心玲都很是殺了幾個漏網之魚。

    這讓眾人心中歡喜之餘,也詫異不已。

    按理說,這樣數量的陰魂,已經足以推平一個小的宗門了,眾人雖然自恃不弱,但若說要與一個小宗門比肩,那是萬萬不可能了。

    偏偏事實如此,雖然陰魂如潮,無片刻停息,卻無法奈何得了眼前區區幾人,其中透著股詭異的味道。

    這麼久的拚殺,眾人也發現了一些蹊蹺之處。真正的陰魂強度應該遠不止此,眼前的這些東西,行動緩慢僵硬,沒有什麼法術神通,似乎唯一的攻擊手段便是合身一撲,靠著體內的陰氣侵蝕傷敵。

    雖然心中存疑,但眾人此時卻連沉吟的時間都欠奉,只顧著手忙腳亂地放出手段,將連綿不絕的陰魂一個個滅殺在身前。

    戰至此時,奇物誌早就不被張凡持在手中了,而是漂浮在他的左近,上上下下間隨著張凡的心念一頁頁翻動,放出一個個毀滅性的法術。

    上一刻,還有漫天的雷光從中迸出,下一刻,隨著書頁的翻動,一枚火矢乍現,卻不直射,反而繞了個弧圈,擊到了張凡身後不遠處的地面上,直沒而入。

    「哧哧」聲隨之響起,其中還伴著聲聲鬼哭之聲,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數遍,眾人從最開始的驚異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被火矢滅殺於地下的,便是陰魂中的最強者,也是最開始出現並襲擊張凡的那一種。它們比普通的陰魂多了穿牆透壁的能力,攻擊位置不定,上下左右忽閃,也就是它們才能多少給眾人帶來點麻煩。

    可是眼前的陰魂雖弱,但拚殺至今,一**的疲憊感還是將全身淹沒。

    蟻多咬死象,這是個樸素的道理,但只有到了真正面對這般情況的時候,才能真正體驗到那種煎熬與恐怖。

    這樣下去不行,張凡念頭急轉,思考起對策來。這些陰魂雖然殺傷力不大,但殺不勝殺,等到了最後眾人靈力耗盡,還不是砧板上的肉嗎?

    思索間,他並沒有放鬆警惕,一枚火球陡然從奇物誌中電射而出,直擊上方,將一隻從洞頂探出頭來的陰魂化為了一絲青煙!

    難道?本來還有點漫不經心的張凡,在看到這只陰魂時眼神驟然一凝,心中揣測了起來。

    步入這個礦洞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最終定格在了第一隻陰魂出現的那一剎那。

    不過頃刻,他猛然醒悟,四顧了下大洞窟的四壁,隨即大喝一聲:「不對勁,不要戀戰,走。」

    話音未落,火焰驟起。

    張凡整個人如一吞熊熊燃燒的人形火炬,以一種玄妙的軌跡踏步向前,經行處落足地,一朵朵火焰紅蓮盛開。

    步步生蓮花,朵朵淨世炎。

    光芒所及,週遭的陰魂彷彿一瞬間被曝露到了最猛烈的陽光之下,互相躲避著、哀嚎著急速後退。不過兩三息的時間,所有避之不及的陰魂,盡數化為了裊裊青煙。即便是躲閃迅速的,也不免縮小了數圈,體型由成年人大小變為了一個**歲的兒童一般。

    此時,張凡卻無暇查看戰果,這般暴烈地催動火焰,對他自身的負擔也是不小,急促地喘息了幾下,方才稍稍平復了激盪的氣血。

    隨後,他的眼睛微微瞇下,漆黑的眼仁處,映出了王心玲與嬰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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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必死之心

猶豫了片刻,張凡長出了一口氣,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放」。

隨後將手一樣,大片的金絲席捲而出,將一直多在眾人保護之下的王心玲與嬰寧捲起,瞬間帶至身旁。

在金絲回收的同時,他對回頭對著王心玲大喝道:「前面帶路。」頓了頓,又不太肯定地補充道:「盡量找尚未採掘盡的礦道。」

話畢便不再管她,抖手間無數的金絲從玄金袞服上的花紋抽離,離袖的同時拆成了五股,分別捲向了金土二人,姜氏兄弟及林森的腰間。

之前的他的行為眾人都看在眼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並未抗拒而是任由其將自己臨空拽起,瞬息之間拉至身側。

甫一落地,眾人伎圍成一團自覺地持王心玲與嬰寧保護在內側,隨即各展手段將尾隨而來的陰魂阻住,

一路拚殺及至這個洞窟之中,眾人早對來路一片混沌,前路更是一點不知,這個時候也只能靠著嬰寧的神通引路了,這讓他們如何能不盡心保護。

林森的婆娑竹影,金土二人的五行奇術,姜氏兄弟的天地二網,瞬間都運轉到了極處,大家都是明白人,當然清楚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若在靈力耗盡之前,還不能尋到合適的退路則必死無疑,已經再無留手的餘地了。

什麼高深術法,什麼強力寶物,在這個時候都不管用,只能是頻繁的大範圍打擊,才能稍稍止住海量陰魂的衝擊。代價就是,狂湧般從體內傾瀉而出的靈力。

片刻之後,就在眾人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王心玲忽然歡呼一聲,向前一指道:「這裡,就在這後面。」

說著還雀躍地將懷中的嬰寧舉了舉。

嬰寧可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對周圍數不勝數的陰魂更是視而不見,只是笑嘻嘻地吸允著拇指,間或照例發出「嬰寧嬰寧」的呢喃。

從未覺得,這小娃娃是如此的可愛,渾身的陰氣頓時被眾人忽略,要不是情況危急,張凡甚至有將她抱起來啃上一口的衝動。

王心玲所指的地方,是一面看上去與周圍無任何不同的牆壁,不過這時候也只能相信嬰寧的異能了。

張凡當機立斷,大聲道:「我開路,你們小心。」

開路耽擱的時間長短,直接影響到眾人的生死。七人之中,張凡的修為戰力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這時候即便是他不說 也同樣是非他莫屬。

其它五人毫無意見,自然知道此時要做什麼,齊齊將體內的最後一點靈力搾出,給張凡爭取破石開路的時間。

五人之中,也只有林森的修為稍高,在阻擋陰魂的同時,還有餘力回道:「師兄且放寬心,林森不死,陰魂不至。」

在這種時候所說的話,自然不可能是什麼虛言,而且此時為他竹影所阻擋的陰魂更是達到了總數的三分之二,若他一個支撐不住,眾人就死定了。

因此他一言既出,周圍眾人頓時安心不少。

此刻的張凡已經無暇回頭了,更不知林森到底使出了什麼法術,只覺得周圍的鬼哭長嘶之聲似乎低了不少。

凝神聚氣片刻,只見張凡一抖袖袍,瞬間,十二隻火焰三足鳥離袖飛出,盤旋啼叫。

這些三足烏與幾年前張凡所召喚出的大有不同,身形更凝實,眉目細節更清晰,便是週身的火焰中,也有淡淡金芒竄動。

「聚」

一眾三足烏盤旋不過半周,便隨著張凡一聲輕喝,互相撞擊聚攏了起來。

「現!」

火焰大張,一隻如張凡法相般巨大的 三足金鳥現出。

「破!」

最後一個字才張凡的口中迸出,三足金烏清唳一聲,隨即合身撲向了前方的牆壁。

「轟隆隆」

似驚雷又似山崩般的轟鳴聲響起,震耳欲聾。

眼前的石壁應聲劇變,彷彿被一張巨口啃噬過,大半個房間大小的石塊不知所蹤,整個牆體驟然凹了下去,只有遍地的碎石粉末見證了曾經的存在。

可是……,凹處盡頭,隔離依舊,厚重的岩石頑強地阻擋著,想像中的通道全無影蹤。

「啊!  怎麼會?」眼見此狀,王心玲以手捂口,不敢置信地驚呼道。

其它人也同時心中一沉,一抹絕望之色不可抑制地浮上臉來。

張凡之前一擊的聲勢、威力都達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頂點,毫無疑問的強大,若換了他們上前,自認達不到這個水平。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眾人心理的打擊才越加嚴重,一時間支撐所有人堅持下去的力量彷彿汀失了一般,原本便有些遲緩凝滯,全靠胸中有一口氣維繫的靈力也瞬間斷絕。

無盡的陰魂彷彿也感覺到阻擋了他們半天的眾人已然力竭,湧上之勢愈加浩大直如排山倒海一般。

眼看著,就要無力回天了。

「真是此處嗎?  要是錯了……」張凡對湧上的陰魂視而不見,快回氣的同時心中也不由得有點忐忑。

若是出錯,此後並無什麼通道而是無盡的岩石,那……

「哪怕是錯的,也只能繼續錯下去。」

張凡瞬間下了決斷,並沒有回頭質問,更無暇關注眾人的臉色,只是深吸了口氣,右手一翻,一面古樸典雅的銅鏡出現到了手中。

與此同時,從頭到尾一直催動著法相靈訣的林森,固然一樣是靈力消耗到了乾涸的地步,但仍然勉力維持著法相不散。

就在眾人心生絕望,張凡蓄力欲做最後一擊之時,他忽然緩緩地回望了一眼,眼中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淡淡地道:

「你們退,我斷後 !」

話的同時,林森的背挺得筆直,身後的影竹法相也愈加的清翠欲滴,盡顯曠士高潔之意境。

竹影搖曳之間,一股龐大的氣勢從他的身上爆而出,無垢天衣鼓脹而起烈烈做聲,滿頭的烏也隨之無風自動。

就在氣勢積聚到了極點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拂動,將靈力心氣盡數消耗到了極點的眾人一揮之下,甩到了身後。

緊接著,他的臉上驟然變得煞白一片,一直舞動不息的竹影瞬間暴漲,由百化千再到萬數,一時間竟以一己之力格所有的陰魂或束俾或消滅,面前的十丈距離,頓時猶如天塹,瞬間穩固了下來,也給了眾人一個喘息之機。

林森這般做法,相當於將選擇權交到身後眾人的手中,無論是打通去路還是再行轉戰,他必然都是被留在最後的一個,也是承擔最多攻擊之人。

可說是,抱著必死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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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死戰得脫


修士的實力,來自日日夜夜的苦修,間暴漲的道理。

林森晷然是使用 了  什麼秘術,而這樣的秘術即便是以生命為代價,也絕對不可能長久。因此,眾人的臉色不過稍稍和緩,感雙之余並沒有露出什麼歡喜的神色,只是急忙利用這難得的喘息時間回復靈力。

這時候,已經把大日寶鑒取到手中的張凡,卻並沒有馬上動用,而是深深地望了林森一眼,隨即伸手在乾坤壤上掠過,取出了一個精緻的長洧玉瓶。

從中攝取了一滴如凝露般的液體入口,'隨後看也不看一眼,就這麼把玉瓶向後一拋。

隨著他的動作,玉瓶精確地落到了林森的手中,同時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傳來:「喝下去。」

林森此時早已槨靈力催到了極處,再往下影竹法相便如自土中汲水一般,吸取的儘是他的生命力。

即便有 了捨身之念,也不可能 將生機白白放過,雖不明其意,但張凡逸在此刻拋來玉瓶,自然不可能什麼無謂之事。

幾乎是在玉瓶入手的瞬間,他就沒有多加猶豫,頭一仰,便將玉瓶中的液體盡數傾入了口中。

「咦,這是?」

玉瓶內的靈液一經入口,便化作了靈力洪流,瞬間行遍了他週身的綽絡,最終匯聚到了他的丹田之處。

區區一口便已見底的靈液,卻有他想像不到作 用,在將他之前消耗的靈力補充完全後,並沒有停歇之意,仍源源不斷地轉化成靈力,盡數囤積到經脈之中,週身頓時生出鼓脹欲裂之感。

不敢怠慢之下,多餘的靈力盡數激出來,原竹影    霎時間再暴漲了一載,一時間方圓百丈之內魂泣嚎。

這般強行補充的靈力    雖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多攛數十息的時間。

本就已聲勢浩大的儘是疏影閃現,陰但至少可以使得他這點時間在平時自然無關緊要,一時 失神兩句閒話便就過去了.但在這關鍵時,1,卻是生與死的距離。

大日寶鑒,這件寄托了張凡最後希望的頂級靈器,在充足的靈力灌輸之下,緩緩升起,高懸灰他的額前上空。

驟然    萬丈光芒從中紱放,直如烈日炎炎一般,漫無邊際地揮灑開來。

光線刺目欲盲    卻比不過瞬間爆出的,讓人幾欲窒息的彷彿恕龍狂嘯一般的恐怖氣勢。

張凡神情凝重,豁然伸出雙手,按在了正慢慢轉赤的鏡紐處,旋即大喝一聲:「給我,開~~開~~」

舌綻春雷般,一個「開」字綿延不絕傳出    在巨大的洞窟之中轟然迴響。

與此同時,    剛剛恢復的靈力盡數湧入    霎時間,一道水桶粗細的紅光從大日寶鑒中射出    直直地破入了前面一擊造成的凹陷之處,這是第一次    毫無保留無須掩蓋地放出九火炎龍珠的全部威能,能達到什麼地步,張凡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幾乎便是自己築基之前的巔峰之力,若一樣無法將石壁打通,那麼今日再無生  路,有死而已!

紅色光柱如入朽木一般,彷彿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輕輕鬆鬆地便破入了石壁之中。

此後,一開始並沒有作麼大的反應,好似大日寶鑒所的,真的只是普通的光芒而已,徒具聲勢卻無實質,但不過片右·1,便驟起變化。

光柱遁入處,好似內部生了什麼劇烈的變動,先是輕輕顫動著,崩 落數塊碎石;隨即震動轉強,石鏨上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裂縫,最一乒-彷彿洞穿整 個山體的爆響炸起。驚天動地,直欲擊穿耳膜,碎石土塵漫天,遮攔所纊』;::丫「;少頃之後,煙霧散開,透過猙獰如鯊魚利齒般的壁沿望去。一條通道,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毋庸多說,眾人一見之下,連欣喜若狂的感覺尚不及有,值一躍而起,紛紛竄入其中。

即佚是不明白張凡尋找通道的真意,但至少通道之中地形狹窄,眾人可以輪換抵擋,而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受到無休止的圍攻。

並不是所有的陰魂都能穿牆遁壁的,這樣一來只有一面受敵,自然要好對付的多。

張凡的用意當然不止於此,待斷後的林森也躍 入通道中後,他並未急著與眾人一起後退,反而就這麼站在離通道口不足一丈的地方,凝神望向外面。

幾乎要將偌大的洞窟擠得梁不透風的陰魂,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頃刻之間,處於最前方的幾隻陰魂,半是主動,半是受後面的推擠,頓時湧入了通道之中。

一旁眾人剛剛喘息了下,眼見陰魂再次上前,登時躍起,就待出手。

這時卻見張凡一擺手,道:「等等,再看看。雖然不明其意,但經過一場拚殺,眾人已然認可了他的實力聽見此話,下意識地便停了手。

很快地,接著生的事情便他們明白了過來。

眼前的一眾陰魂,在上一刻還張牙舞爪,滿臉猙獰,下一刻,堪堪踏入通道之中,尚未及做什麼動作呢,便僵在了原地。

週身起伏不定的陰 氣也驟然平靜了下來,只是茫然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滴溜溜地轉動,哪有絲毫之前悍不畏死的影子。

前方的陰魂生變故,後面的卻依然如故,連綿湧上,都是一入通道之中佚愣住,絕無例外。不過片旦·1,本就不大的通道口就被陰 魂自身牢牢堵住,彷彿憑空生成了一道簾幕閘門一般。

眾人見狀,詫異的同時,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軟倒跌坐,甚至連最基本的盤膝之勢都做不到了,就這麼東倒西歪地癱在地上。

倒是本來抱定必死之心的林森,固有紫櫞靈液之助,反而並未傷去多少元氣,略略調 息了一番便無大礙了,上前將玉瓶遞還給張凡,同時面露感激之色,長揖道:「多謝師兄費此靈物相救,林森慚愧。

張凡連忙虛扶了下他,道:「林師弟不必客氣,若非師弟大義,怕我等盡死於陰魂之口矣,為兄又豈 會吝惜區區一點靈液。

林森連稱不敢,少頃之後,又疑問道:「張師兄可否告之小弟,此靈液何名?竟有如此奇效。」

張凡微微一笑,略帶憾 色地說道:「這是紫櫞靈果的汁液,乃是為兄得白無回谷之中,可惜多年消耗只剩下那麼一點,現在也已經告罄了

「紫櫞靈液?」

一旁姜氏兄弟,金、土二人同時驚呼出聲,尤其是金、土二人,臉上更是瞬間變色,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其它什麼意思。

正當眾人或感慨或惋惜的時候,張凡卻將目光移到了通道口處,望著眼前密密麻麻卻再無攻擊性的陰魂,喃喃道:「果然如此。」

「張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一旁林森早對陰魂們的奇怪反務感到好奇,此時聞言連忙問道。

「怎麼  回事 ? 這就要問王心玲道友了。」張凡說罷轉身面對王心玲,冷然道:「王道友沒有什麼話跟我們說嗎?」

《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0-9-4 18: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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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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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陰元果

「什---什麼?」

在眾人疑惑的目視之下,王心玲滿臉的驚恐、委屈,顫聲道。

她長的本就嬌柔可愛,現在清秀的小臉上更滿是驚懼之色,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就連姜氏兄弟、金土二人這樣見慣世面的,都不禁心中一軟。
林森更是面露不忍之色,嘴上開合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他人或許會為她的做作所惑,但張凡時事情經過已然心中有數了,又豈會上當?

冷哼一聲,正待繼續追問,一個詭異的聲音卻在這時傳入了他的耳中。

先是彷彿什麼東西崩裂的脆響,然後幾乎在同時,一聲宛若蟲鳴的「吱吱」聲響起,轉瞬間又歸於了平靜。

這點聲音,若是放在之前鬼哭狼嚎,法術呼嘯之際,是顯不出來的,但此時眾人剛剛脫險,心神還繃得緊緊的,時刻留心周圍的動靜,自然便聽得格外的分明。

瞬間,眾人的目光盡數集中到了土玨的身上,連金封都不例外。.

「土道友,你這是做甚?」

張凡將目光從王心玲的身上移開,轉而目視土玨,冷然問道。

「沒有什麼,不過是護身玉珮受力不過,斷裂了而已,驚擾諸位了。」土玨的臉上先是現出了驚容,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平復了下來,以慢條斯理的語氣說道。

隨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她緩緩地將手掌攤開,上面的確是有一塊破裂的玉珮橫呈。

之前拚殺激烈,時刻險急的時候不裂,入得通道,法術撤去的時候不裂,偏偏在現在,卻毫無徵兆的斷裂了?

這話不僅張凡不信,身旁的眾人也紛紛將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隱隱間都與她拉開了距離,只有金封在稍稍遲疑後,反而與其靠得更近,做出了副同進同退的模樣。

此時,土玨手掌一翻,那枚斷裂的玉珮瞬間消失在她的袖中,緊接著後退了兩步,與金封並肩而立,緘口不言。

眾人也不過是半信半疑,在毫無憑據的情況下,事必也不能逼人太甚,想必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如此有恃無恐吧!

見狀張凡皺了皺眉頭,不覺有點頭大。

一共不過七人,現在卻有兩人的身上籠罩著迷霧,不知何求。這樣人心不齊的隊伍,別說探明整個礦洞的虛實了,能否安然離去都成問題。

如果當時在洞窟之內,眾人就是這般模樣,那麼十層十是有死無生。

也正是想到了這點,張凡才沒有在察覺不對的時候當即發難,反而將引路的責任繼續交給王心玲,反正此事關乎到她自己的生死,倒不用擔心她不盡心力。

此時卻是不同,正是清理不安定因素的好機會,否則若是到了後面遇到險阻,讓張凡如何敢持後背交予他們守護。

想及此,他的目中頓時現出了狠厲之色。

就在張凡右臂上的乾坤圈微微震鳴即將電射而出,眾人心中緊張不已的時候,一陣幽香卻如鮮花猛地綻放了一般,驟然傳入眾人的鼻中。

這抹幽香一經吸入,整個人剎那涼徹,彷彿在冰天雪地之中,以雪檫身,涼意徹骨入魂。

在這終年不見陽光的地下礦洞之中,能安然生長並出如此特異香氣的,又豈是凡品? 鼻翼微微抽動了下,張凡稍作沉吟,便暫時按下了殺心,循著香氣尋去。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一鬆,機緣在前其他人等自然不甘人後,緊隨在他的身後而去,就這麼往內裡一走,眾人才發現之前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情況。

這些原本被看做是礦道的地方,忽寬忽窄起伏不平的,連最基本的支撐木都沒放上,一查四壁,更是沒有斧鑿的痕跡,顯然是個天然生成的狹長洞窟。也就是這樣的地方,才有可能有天材地寶生長,若是普通的礦洞,那還要懷疑一下是否有陷阱在前方等著。

見著這般情況,眾人頓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不知不覺地加大了步伐,越行越急。

越是前行,幽香便愈濃烈,深吸一口,連神魂都有被凍結之感。

現在離得遠了尚且如此,若到了近前,修為不夠的人只怕連靠近都不能夠。

少頃之後,走在最前方的張凡忽然腳步一頓,望向了前方。在他目光所及之處,洞窟的一側突兀地凹下了一大塊,看上去如同天然的耳室一般,正是幽香的源頭。

行到此處,眾人不約而同互相保持起了距離。

林森緊跟在張凡的身側,姜氏兄弟緊接,略略靠近兩人。五行家族的兩人自然在一起,而孤零零的王心玲則抱著嬰寧,顫顫巍巍地縮到土玨的身後。

隱有互相牽制之意,眾人緩緩保持著距離來到近得凹處的盡頭,一棵一人多高的怪樹扎根破岩筆直屹立著。

怪樹的周圍滿是濃密到極點的陰氣,幾乎有凝液之勢,即便是如此,在它立根之處還是猶如漩渦一般,在不停地吸附、吞噬著陰靈之上這些被它吸附而來的陰氣。

這些被它吸附而來的陰氣,團團圍繞在樹幹樹枝之上,翻滾舒捲如雲朵一般,卻無飄逸之姿,反而在無聲中透著森然欲噬之意。

樹幹的本身則成黑灰之色,上面光華流轉活性十足,即便聚斂再多陰靈死氣,外露的卻是無窮生機,正合陰極而陽生的至理。

整個樹體光滑潤澤,渾然一體,甚至連一片樹葉都不存在,唯一未與樹體驁合在一起的,只有上面孤零零掛著的一枚果實。

說是果實,但若不是就這麼 明白地掛在樹上,而是單獨擺出來,只怕沒有什麼人能肯定這是一枚果子,而不是其它的什麼東西。

略略一看,這果子長得就像縮了幾號的嬰寧一般,四肢如蓮藕而幼嫩,似乎還能看清臂彎 間小小的褶皺;五官類孩童而靈秀,凝神一看,彷彿依稀可見那薄薄的直如透明一般的眼皮,在輕輕地顫抖著。

不知是否人氣驚擾,果子隨著樹枝搖曳雨晃動朦朧,恍惚間好似笑靨頓生。

世間果實無數,有樹上長的,枝結的,籐上掛的,但如這般活若嬰孩的卻是罕見,甚至可能是絕無僅有的。

這般明顯的特徵,即便是在張凡未曾得到奇物誌之前,也不可能認錯,更何況現在。

陰元果   
在心中喊出此果名字的同時,張凡幽幽一歎,只覺得這次想要讓眾人繼續齊心合力,只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按奇物誌所載,此物堪稱是天地靈草萃了,論靈效不比造化果稍低了。

非極陰之地不生,非陽絕之地不長,生則惟一果,若嬰孩而四肢全、五官備,故又稱「化嬰果」。

此果的外形與張凡前世神話傳說中的人參果絕類,但觀其生長環境,週身陰氣,便不難知道,它與那仙家至寶實在是完全不同的兩樣東雖然遠遠比不得人參果,但陰元果的靈效也足以讓絕大多數人為之瘋狂。

據奇物誌記載,果熟之際,嬰果生靈,冷芳之氣驟生,若在這時候被吞服入腹,就會在瞬間化為純陰之氣,納於丹田之中,然後重聚出嬰兒形狀,大似人類修士的元嬰。

當然只是形似,世間哪來的一步登天?而且從這時候開始,服食者的肉身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融,精氣神一概融於嬰身之中,最終成就嬰兒之體,然後再以陰靈之氣重塑身軀,轉修鬼道,自此功成。

重塑鬼身之後,便會有築基期的修為,再尋個上等的陰脈、陰氣匯聚之地,苦修個兩、三百年,當可一窺鬼帝之境界。

鬼帝即相當於人類修士中的元嬰老怪,到達這一步,就算是將陰元果的一切潛力搾乾,此後若無天大的機緣,便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了。

以這種辦法啊,借助陰元果突破到無嬰期,比正常的通過苦修凝嬰要容易得多,也弱小得多,但其盛能也遠不是普通的結丹宗師所能比擬。

從中不難看出,這陰元果與造化果正好走兩個極端,一化肉身增陰元,一強肉身長元氣。
若讓張凡選擇,他自然是不會捨棄這個身軀,去換成陰氣鬼體,更不用提轉修鬼道了,畢竟不是自己得來的修為,在同階之中必然是墊底的存在。

更何況,即便是沒有陰元果相助,憑著他的機緣和毅力,也未嘗不能在兩三百年之內化嬰,何必走那條看似順暢,實在更增險阻的道路呢!

但對那些圍在煉氣期頂峰無法突破的修士來說,單單重聚身體便可進階築基,吸引力之大是他無法想像的,相信即便是停滯在築基期,一生結丹無望的修士,對這陰元果必也垂涎不已。

就在眾人沉浸在初見陰元果的震驚之中時,忽然一聲「嬰寧嬰寧」的叫聲傳入耳中,當即把他們驚醒 了過來。

只見一直安靜地被王心玲抱在懷中的嬰寧,忽然掙扎了起來,同時兩個小眼睛瞪得滾圓,牢牢地盯著陰元果看,那神情就好似見到了同類一般,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臂更是從襁褓之中伸出,在空中興奮地劃拉著。

不知是不是叫得太過激烈,她的小臉上豁然泛出一抹紅潤,就如初見噠一般,將盤踞在臉上陰氣驅逐,一時間,神情動作皆與尋常兒童無異。

眾人的目光,也瞬間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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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背後殺機


從人的目米都集中了過來。嬰中到是院若不貨,旁的卻頓時著了慌,用幾乎快哭出來的語氣,在小祖宗的耳旁輕聲安撫著。

好半晌後,也不知是她的安撫起了作用,還是小傢伙自己叫累了,忽然安靜了下來。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小腦袋向後靠去,就在那處柔軟的所在蹭了蹭,隨即露出了溫暖安全的神情。

那副神情,就好似普通的小娃娃,舒服地靠在母親的懷抱中一般,讓人看著不由得心豐一疼。

眼見不過一副軀殼,卻依然渴望母親的溫暖,眾人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憐意。

面前的嬰兒平靜了,另一個卻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驟然間,以陰元果為中心,一個陰氣漩渦憑空生成,不過轉瞬,原本密集如陰雲的陰靈之氣盡數被吸入其中。

嬰兒一般的果實,先是好似吃撐了一般,猛地漲大了一圈,隨後不過一兩息的功夫,又豁然縮了回去,與原來一般無二。

這番變化,就好像一個孩童。吃飽了肚子打起了飽嗝,不同地是,這個孩童卻好像怎麼也吃不飽似的。

漩渦吸盡了附近陰氣之後,並未消散,而是隨著陰元果脹縮,驀然間擴散到了數十倍大小,不僅將張凡等人一概包括在內,甚至向著遠方的洞窟之中一直蔓延開來。

彷彿龍吸水一般,大量的陰靈之氣匯聚,不知道從何處被漩渦吸來。只知道到末了,盡數走進到了陰元果的內部。

這個漩渦似乎對陰氣最為有效。對人體的作用就要差上了許多。

即便是如此,身處其間的眾人也先是血液奔湧鼓脹欲出,接著靈力紛亂躁動將湧,駭然之下不由連連後退,直到自身能夠承受為止方才止步,隨即個個面露驚異之色地望向漩渦的中心處。

畢竟是專為吸附陰氣而生,這番變故並沒有傷到七人中的任何一個。不過卻也將眾人修為的高低明確地體現了集來。

張凡身上一抹紅光若隱若現,不過微退了半步就這麼釘在地上,神情自若似完全沒有感受到吸力存在一般,若不是頭向上飄起,衣袖舞動烈烈做聲,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身處自家院落,閒庭信步般悠然。

在他身後不過兩三步的距離。盎然綠意包裹下,林森卓然而立,目光望向張凡的背影,又看了看劇變中陰元果,面露憂色。

姜氏兄弟與五行家二人修為相差彷彿,幾乎是平行站立,而修為最弱的王心玲,則乖巧地躲到了土瑟的身後,藉著她身軀遮擋,倒也勉強沒有落下太遠。

漩渦吸力之強簡直駭人聽聞,就這麼短短的功夫,眾人親眼見著海量的陰氣不知被源源不斷地吸來。然後在陰元果樹的附近持續壓縮轉濃。直到幾乎化液為止。然後瞬間被吸入到陰元果中。

眼前這番景象,與天河倒垂無異,陰氣長河就這麼流淌著,以張凡的眼力,甚至可以看到其中有數量不少的陰魂在掙扎,不過很快便支離破碎化為純粹的陰氣融入陰河之中。

這些陰氣的來源,只怕有很大一部分,正是由之前追得他們七人上天下地的海量陰魂們所貢獻。

這樣的好事。他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要是眼前的漩渦能將礦洞中所有的陰魂盡數吸收了最好。那樣的他們之後就輕鬆了,只要查明這一切生的源泉就好,不需再與如許之多的陰魂糾纏。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換成一樹的陰元果或許可以滿足他們的願望。

來話長,當其時不過片玄。

如此暴烈的吸收方式,持續了數十縣的時間後,便毫無徵兆地停止了。

飽食了如此多的陰氣,陰元果並沒有生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本身的嬰兒形狀顯得愈飽滿,看上去更像是網滿月的大胖小子,一身皮膚如凝脂般細嫩緊繃,好似乎透明一般。

隨即,陰元果忽然劇烈地震顫了起來,不知是震動了空氣還是另有什麼玄妙,總之隨著它的變化,聲聲仿若嬰兒哭泣般的響聲驀然出現。

聽到這般聲響,張凡神色頓時一凝,因為他知道,眼下便是果子成熟的關鍵時刻了。若是不能趁著這個機會將其取到手中,而是任其自落的話,只要一看地,它便會遁入其中,消失不見。

將要成熟的陰元果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靈性,只要完全成熟脫離樹體的束縛,就會成為人參娃娃芝馬一類的存在,不僅有自己的思想,還能像妖獸一般通過自行修煉,吸收陰氣不斷強大。

到了那個地步,陰元果就真正擺脫了為他人口中食的命運,甚至就是獲得長生道果也未必沒有可能。

據張凡所知,周天星辰圖中就收存有一些靈物化形而成的妖物,它們不僅不弱於那些先

「「 …妖獸,壞依仗著自家靈物戶身反而修行更不加干」具前的陰元果最終也會走上這麼一條道路。

不過,無論是張凡,還是其它虎視眈眈的眾人,都不可能任由其生。

就在片刻之間,嬰兒啼哭之聲轉劇。恰似人類初誕之際,呼吸到第一口後夭之氣,既喜且悲的第一聲哭泣。

其後,自然而然地,陰元果從樹體脫落了下來,由極靜到極動之間。彷彿不需要任何過度一般,它就這麼瞬間化為一道殘影,筆直地落向地面。

奈何它的度雖快,又怎能快的過早有準備的張凡!

就在它落下一人多高,眼看只要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便能遁入地下。自此如蛟龍入海,獲得新生的時候,一隻泛著紅光的手掌驀然而現。穩穩當當地托到了它的底部。

略略欣賞了下落入手中的陰元果,張凡隨即轉身,面對身後的眾人。

這一切從生到結束,不過轉瞬。又是那麼的突然,就在眾人齊齊上前一步,準備出手搶奪的時候,果子就已經乖乖地躺到了他的手心中了。

張凡的目光一一在眾人的面上掃過,除卻林森坦然平靜中隱含著擔憂外,其它幾人雖然竭力掩飾著。但望向陰元果的眼神中,仍然忍不住露出一絲貪婪渴望之色。

即便是王心玲也懷抱著嬰寧。從土孫的身後探出頭來,以一種詭異的目光盯視著他的掌心。

「你們這是何意?」張凡目光中帶著一抹淡漠,掃視而過的同時,面無表情地問道。

經此一問,場中頓時僵持住了,眾人退又不退,欲待開口討要,或持強逼搶,卻又底氣不足,只是互相交換著眼色,默然不語。

若是張凡問的是,如何處理,那麼他們幾個自然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平分之語,但張凡豈能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機會。

淡淡的一句何意,就已經將路堵的死死的,要麼一戰從他的手中搶奪,要嘛放棄!

哪怕是在一天之前,即便明知張凡與林森二人是法相宗的核心弟子。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他們幾個也不懼怕。在長生的誘惑之下,又有什麼不可為,大不了隨後逃亡他州便是。

但是入得礦洞以來張、林二人的表現卻讓他們不由得不卻步三思了。哪怕僅僅是他們顯露出來的實力也已經死死地壓了其他人一頭,更不用提隱藏在暗處的手段了。

若是搶奪不成反而身死,亦或是未能滅口讓任何一人逃走,那就不僅僅是自己的事情了,甚至會累及家族,讓他們如何能不深思。

張凡冷冷地看著他們幾人,眼中閃過譏謂之意。貪婪卻怯懦,無能又不知進退,這樣的人如何能在修仙界立足?要不是有家族依靠,憑這幾個人表現出來的手段心胸,只怕屍骨早寒了。

再這樣僵持下去豈有了局,林森正打算打個圓場的時候,變故突生。

直面露猶疑之色的土瑟,忽然臉色劇變,同時一抹沉凝的土黃色光芒突然爆開來,瞬間遍及全身。

在這一觸即之際,她的動作頓時引起了一連竄的連鎖反應。

張凡手上的奇物誌忽地無風自動。激得四周靈氣蕩出水波紋路。林森也下意識地站到了他的側面,臉上驟然現出了一抹青綠之色,身後的空氣之中也隨之一陣晃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就要一躍而出似的。

姜氏兄弟則同時背靠背地貼到了一起,手上更是各現出了一張網子。光芒閃爍間好像隨時可能脫手飛出。

金封的反應最為怪異,先是劇咳一聲,金芒現至指尖成錐,隨即彷彿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正欲脫手飛出的金錐猛然散開倒流,激的他胸中一悶的同時嘴角溢血。

隨即,只比離得最近的金封反應稍慢,眾人或準備進攻協防如張凡林森,結陣自保如姜氏兄弟齊齊愣住,手上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先是傳來如蛋殼碎裂般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女子的哀嚎慘叫,其中滿是驚疑、痛苦之意,令人聞之不禁掩耳。

慘叫聲不過剛剛從土瑟的口中爆出來,一道慘綠色的光華便「噗」的一聲,從她豐滿的胸口處鑽出。如鑽頭一般在血肉中略略轉動了幾下,旋即收回。

隨著這番動作,鮮血碎肉霎時間從土瑟的胸口處噴濺而出,先是艷紅。繼而轉暗,幾乎在落地的同時,已盡如墨色。

劇毒!

胸口受創,心臟被絞成碎末。這樣的傷勢哪怕是對修仙看來說,也絕對是致命的,更何況,上面顯然還塗抹著極其烈性的劇毒。

鮮血不過剛剛落地,淒嚎之聲頓止,人已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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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滅族之仇

江一切不討生在眨眼戶間。快到眾人都來不及反應,錢引一及點下只能眼看著土瑟嬌軀軟倒在地,再無一絲生機。

直到這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臉上驚疑不定,齊齊將目光盯視到土辦身後的位置。

之前,無論是她驟起難,亦或是轉身奔逃,哪怕如潑婦一般厲聲喝罵,都不可能使得眾人如此驚奇。

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地看見,攻擊來自她的身後,而那個位置站立著的,卻是所有人都認為最無威脅的一個人。

心玲。

即便是張凡對她心中存疑,認為她目的不純,但是也從來沒有想到。她會這麼毫無徵兆地出手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一直對她頗為照顧的土練。

土練既死,自然無法再遮掩,王心玲頓時曝露到了眾人的目光之下。

眼前的她,哪有半分片刻之前楚楚可憐的樣子,只見她滿臉猙獰,面若芙蓉而染血,身似柳絮而映紅。望向地上屍的目光中滿是怨毒與快意,看上去不類常人倒更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復仇的惡鬼。

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她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反而狀若瘋狂地仰夭狂笑,好像面前站著的不是一群可以隨時取她性命的強者,而只是仰她鼻息的可憐蟲一般。

「賤婦爾敢!」

到這時候,一旁的金封方才出遲來的悲憤怒吼,同時手掌一揮,漫天的金色向立於原地未曾動過分毫的王心玲湧去。

面對這毫不掩飾的殺意,王心玲不僅沒有露出怯色,也沒有躲閃的也是,就這麼面露譏詣之色地筆直站立著,任由金芒臨頭。

她做出這般動作的同時,除卻金封外的眾人臉上露出各樣的神色,或恍然,或疑惑,或猶疑,不一而足。

金封離她的距離是最近的,又是含怒出手,威力度可想而知,不料。眼看金芒只差三尺便能劈開王心玲的頭顱,偏偏就是落不下去。

只半透明的巨大手掌憑空浮現,五指屈伸就像一面盾牌一樣遮擋在王心玲的前面,以掌心將漫天的金芒盡數兜住,然後緊握。

「噼裡啪啦」地一陣脆響,再次攤開時巨手的掌心處安然無恙,那些如小劍般的金芒卻了無痕跡了。

雖然沒有見過這樣的法術,但一見自己的攻擊如此輕易地便被化解。連王心玲的一根頭都未曾傷及。金封便已知曉動手的是何人,在場的諸人之中,也只有他一人有這般實力。

他旋即轉身怒斥道:「張道友你這是做什麼?為何阻我殺此賤婦為練兒償命!」

張凡聞言不屑地撇了撇嘴,淡淡地道:「你為土孫報仇本人沒有意見。但要我們陪葬那就絕無可能。」

「陪葬?」

金封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臉上不由得泛出苦澀之意。

其他人等之前沒有弄清楚的。也隨之恍然大悟,齊齊將目光投射到了王心玲的身上。確切地說,是她懷抱之中的嬰寧,還有搭在嬰寧小小腦袋上的,成虎爪狀的玉手 王心玲的手。

此前眾人且戰且走,在複雜若迷宮的礦道之中轉戰,除卻帶路的王心玲外,又有何人能記得清那般複雜的路線。

即便是有這個能力,當時便是張凡也未曾對她動過疑心,又怎會做此無謂之事。

若是無那些陰魂也就罷了,眾人都是修仙之人,有辟榖丹在手,多耗些時日便是,但有那些陰魂攔路截殺。要是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尋到正確的道路,別說是殺到礦脈的深處探查了打手,即便是想活著出去都是千難萬難,只能寄望於運氣。

因此王心玲死不得,嬰寧尤其死不得,若他金封敢再次下手,不用別人警告他也明白,自己絕對死的比王心玲還要快。

眼見著金封理清思緒,頹然放棄了下算,張凡方才轉身目視王心玲,沉聲道:「王道友,可有話要說。」

「當然!」王心玲的手掌微鬆。變抓為撫,在嬰寧的頭頂上輕輕撫摩著,幽幽道:「我姓王,丹王的王。」

「丹王?」張凡眉頭微微一皺。只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沒有什麼深玄的印象。

這時候金封與姜氏兄弟忽然驚呼出聲:「丹王!你是丹王世家後人。」

丹王世家?張凡聞言恍然,畢竟修道日淺,又多在法相宗門內,對秦州修仙界瞭解不深,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丹王世家,也曾經如今日的姜氏和五行家族一般,是依附法相宗的修仙家族,不過與一般的修仙家族不同,丹王世家擅長的卻是煉丹之術。

般而言,除非是宗門專門供養。不然培養一個煉丹師的花費足以讓一個修仙家族傾家蕩產。可是丹王世家不同,他們世代相傳的便是煉丹之術,不知幾千年的浸淫積累,讓他們在煉丹方面不遜色一般宗門。也因此在秦州修仙界中大名鼎鼎的,尤其是在散修的心目中,更是天一般的存在。

他們好大的名聲,不弱的實力,卻不明白福兮禍所伏的道理,樹大招風之平還對法相宗漸生不臣之心,不甘受其盤錄」竟有了自立的意圖。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想附庸法相宗的修仙家族多如牛毛,雖然心裡多少不痛快,但也不至於與他一個小小家族為難。

不過法相宗不在意,不等於他人也會放過這麼一個機會。

就在丹王世家與法相宗鬧得最僵的時候,五行家族突然插了一手。五行家族雖然在秦州修仙界繁衍已久,但一直是孤魂野鬼一般的存在,此時趁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替代了丹王世家成為法相宗在當地的代理者,新的附庸。

奇怪的是,與此同時丹王家卻遭到了滅門的慘禍,全族上下數百人。一夜之間死於非命,連條根都沒有留下。

若是在往常,法相宗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畢竟是自家的附屬家族,豈容他人輕辱,偏偏之前丹王家剛剛與宗門鬧僵,脫離之勢更是已成定局。

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宗門自然不可能為了一個形如叛徒的家族大動干戈,此事就此平息。不過在散修中卻多有流言,傳說乃是五行家族凱覦丹王家多年的積累還有丹道方面的成就,因此下了毒手,不僅佔了一個附屬家族的名額,連底子都給一瞬間抄了乾淨。

現在看王心玲對土辦的態度手段。想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無怪她能一擊攻眺辦的防禦將她擊殺當場了,張幾暗暗點頭。算是解了心只 疑惑。

早前他便在奇怪,土瑟在面臨偷襲之時的應對可謂迅非常,當時想必她就已經反應過來,知道襲擊自己的正是處於身後的王心玲。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對方不過區區七層的修為,居然能一擊破開她的護罩。

王心玲的手中所持的,當是一件中階以上靈器,可憑她的實力身份又怎麼可能弄得到這樣的好東西?要知道不少築基期的修士,使用的也不過是低階靈器而已。

現在想來應該是丹王家族的珍藏了。有了這件靈器在手,雖然以她的修為最多不過能出一擊,但也足夠將土辦擊斃有餘了。

微微沉吟了下,理清了思緒,張凡隨即問出了一個讓眾人驚異的問題。

「你之前是故意將我們引入那些陰魂包圍之中的?」

「沒錯。」

王心玲坦然承認,接著她就在眾人驚怒交加的目光盯視下,一抹額前的流海,嫣然笑道:「張道友果然了得,你是如何現我的破綻?」

還能是如何現的,初入礦洞之時,走的都是新開掘出來的礦道,並沒有陰魂出現。直到進入了上古時期遺留的坑道中時,陰魂才驟起難,盡數冒了出來。

顯然初開的礦道對陰魂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其實這點早有徵兆,不過大家都未曾留意罷了。以那些陰魂的恐怖陣勢,即便是張凡他們都險些葬身其中,而一般的散修礦工,又是如何逃出如此之遠,其中還有些人身死的時候差不多都到了的礦洞出口處了,離脫身不過僅僅一步之遙。

再聯想到這些陰魂的異狀,它們明顯無不是正常產生的,不僅實力不足,還行動緩慢呆滯,可見並無太多的智慧。可是偏偏就是這些智力低下的傢伙,在出現的瞬間就形成了團團包圍之勢,其後又挾勢而上將眾人迫住,這樣的行為顯然不可能是它們自做到的,當是有人隱在幕後操縱。

這就清楚了,由於礦道新開。雜亂靈氣未曾散盡,對神識的干擾仍然相當的強大,行走其間張凡等人連神識都不能正常放出,那麼推己及人,陰魂幕後之人自然也不能在這種環境之下指揮自如。

這也是陰魂一入這斤,完全未經開採的天然洞窟中,便立即顯出異狀的原因。

這些都是張凡在突圍之前判斷出來的,也正是那時候,他才確定王心玲有問題。按兩個家族所說。她是從礦洞之中逃生的,那麼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情況?既然知道,卻一不提醒二不另尋他路,自是有意為之無疑。

張凡自然沒有跟她詳細解釋的興致。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隨即又順著她的目光,望了望掌心處的陰元果,旋即恍然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它?」

「正是。」王心玲毫不遮掩地點頭,隨即又回瞪了一直對她怒目而視的金封一眼,恨聲道:「如果不引你們前來,我自己一人如何能對付得了那些陰魂進得此處。得不到陰元果我一個小女子,又怎麼能找他們五行家族報仇?」

著她先是看了地上的屍一眼,接著又把目光投向了金封的身上。滿臉怨毒地道:「殺她不過是順帶而已,待我修為足夠,我還要屠盡你們全族。」

在她怨恨至極的自光注視下。即便是修為遠勝。金封仍然生出毛骨悚然之感,繼而又惱羞成怒地道:「即使你是丹王家族子弟,又憑什麼說滅族之事是我們五行家族所為?」

「憑什麼?」王心玲冷笑一聲。若有所指地道:「這是我親眼目睹。三個築基期修士滅我全族,你們五行家好大的本事,好深厚的根基啊!」

她是如何躲過五行家撥查的自然就無需細說了,一個傳承千年的家族。就算是有什麼關鍵時刻保留血脈的能力也不足為怪,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活下去的是她而不是其他的男丁而已。不過這事跟張凡他們無關。且注意力又完全讓她所說的築基期修士之事所吸引,也無心細問了。

本來眾人對他們兩個家族的恩怨毫無興趣,類似的事情在修仙界中日日都在生著,不足為怪,又如何激憤得起來?

但涉及到築基期修士的數量。那就不同了。

張凡他們久在宗門,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別說是築基期修士,即便是元嬰老祖也是見識過的。

可此言落入姜氏兄弟耳中,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家族只有一個老祖宗是築基期修為,而且壽元將近。如今都在靜心修養,爭取多活幾年。也好多庇護下家族。

五行家族一直與他們姜家成分庭抗禮之勢,幕露出來的實力也是僅有一個築基期修士撐場面,不想他們居然隱藏得如此之深,這樣的實力完全可以把附近所有的修仙世家壓下。獨霸一方,可他們卻沒有這麼做。反而韜光養晦。

正所謂事出尋常必有妖,他們如此做作,所圖必然也不小。

眼見著姜氏兄弟反應劇烈,金封臉上驟然煞白,將五行家的秘密曝露出來後,便在一旁袖手旁觀的王心玲。不由得在臉上露出了一抹快意之色,隨後無聲地冷笑了起來。

根釘子,毛經埋下。

張凡卻不管他們之間的齷齪,只是忽然一皺眉,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隨即目光一凝,遙遙伸手招動。隨著他的動作,十瑟的身體如被五行的絲線牽引一般,瞬間被拉到了他的面前。

手型變化輕輕一拂動,屍體翻了個身又很快地掉到了地上,只餘下一個乾坤袋,還有那枚斷裂的玉珮落到了他的手中。

開始不過是隨意一瞥,也就是這麼一瞥之下,卻讓他的目光驟凝,少頃之後,方才冷笑道:「同心蟲!金道友,你們五行家果然大手筆啊!」

「同心蟲?」一經聽聞此名,眾人徒然色變,齊齊望向了手足失措的金封。
we are tossed by the waves of pain and tears.
我們在痛苦和淚水的波濤中沉浮
I'm tossed into the fray tossed by various fortune.
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wake up your brain!
喚醒腦中風暴!
flashed in the sky.
在蒼穹中閃耀
It's a burst of sensation.
這將是場感官衝擊的盛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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