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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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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亮晶晶]大秦之小兵傳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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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18 10:52 編輯

第021節 兵行正道

  “執兵!”

    傅戈一聲令下,分列兩隊的降卒和帝國士兵相續跑到武器架前拿起趁手的兵器,他們挑選的家伙雖然大同小異,但排列的陣法卻是迥然不同。

    十個帝國軍人分成兩列,左首第一個持矛,第二個握戈,第三個的手裡是戟,第四個則是殳,最後一個用的卻是弓。與之相比,降卒那邊則要簡單的多了,他們只是依照各自的喜好挑選了兵器,不像帝國軍這邊有嚴格的規矩。

    演練開始——。

    不需要作任何的言語鼓動,雙方士兵都已眼楮通紅,對于挺身而出挑戰的降卒們來說,不管傅戈說的話是真是假,能夠在演練中擊敗帝國軍隊就能一舉洗涮戰場慘敗的恥辱,對于遵照傅戈的命令出陣的帝國軍士兵來說,軍人的榮耀絕不容許遭到褻瀆。

    “殺!”降卒們率先發難,十個人蜂擁而上。

    就憑著這份不要命不怕死的勇氣,這些降卒跟隨著陳勝、吳廣一路擊敗了帝國守備軍,佔據眾多郡縣,他們的凶悍讓那些貪生怕死的帝國官吏聞風喪膽。

    可是這一次,他們卻遇上了阻礙。

    訓練有素的帝國軍士兵以五人為一伍,分成兩隊,一隊居左,一隊居右,兩列士兵配合默契,形成了一個四面都有防護的守御陣式。

    “秦狗,去死吧!”

    衝在最前的降卒大吼著殺向左首的第一個對手,他的長矛很快就被架住,隨即帝國伍陣中的第二個握戈的士兵迅速揮動兵器,一下子將靠近的降卒勾住,這時,前面 架矛的兵士又突然發力,猛的刺向敵人的胸膛,被刺中的降卒一臉無奈的倒下,若不是演練的長矛已被削去了矛尖,他的小命定會不保。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帝國軍 快速的形成了以二敵一的態勢,就算是再剽悍的敵人也難以抵禦這樣的反擊。

    等到第二個,第三個降卒衝上來時,又一輪新的防御開始,吃一塹長一智,這回降卒們終於多了個心眼,他們也開始注意彼此間的配合,不再一味蠻勇的單打獨鬥,但就算這樣,他們之間的配合比起陣形嚴整的秦國士兵來還是差距明顯。

    有幾次好不容易突破了帝國軍小隊的前面布下的防御,卻又在第三個持戟、第四個持殳的士兵處碰壁而回,更讓他們絕望的是,他們發現就算突破了前面四個人,最後等待他們的竟然還有一枝蓄勁而發的利箭。

    沒有什麼比一而再、再而三的無功而返更令人沮喪的了,經過半個時辰的交鋒之後,降卒們終於徹底泄氣,這一仗他們輸了。

    “低著頭的勇士們,失敗其實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是你們要知道為什麼會失敗?”傅戈一邊大聲說著,一邊拿起一支長矛。


長矛

    記得在新兵營時,蒙平將軍就是這樣訓練毫無戰鬥經驗的新卒的,現在,傅戈要把他接受的經驗教授給他們,不管他們接不接受,會不會反叛,傅戈只清楚和明白一點,要想讓這些降卒聽話,就首先要把他們當作自己人。

    “《司馬穰苴法》有云︰‘右兵弓矢御,殳矛守,戈戟助。’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注重兵器,兵器有不同的形狀,也有不同的功用。比如我手中的這支矛,它是戰場上五種常規兵器中最長的一種,也是大多數的士兵最喜歡的一種,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長兵器在廣闊的範圍內確實對短兵器有優勢,它的主要攻擊方式就是刺,但有一點,兵器並不是越長越好,有時候太長了揮動起來就不靈活,不靈活的話就會有攻擊不到的死角。長兵器尤其不利的一點是一旦被敵近身就毫無作用了,在剛才的戰鬥中,你們中第一個衝鋒的士兵為什麼會失敗,就在于他的長矛被架住,這讓他的胸前留下相當大的防御空隙。”

   在講這些話的同時,傅戈開始用矛和兩個帝國軍士兵演練起來,一招一式的拆解很快就提起了降卒們的興趣,他們開始由最初的不屑一顧轉為全神貫注的聆聽。




    “戈,它的上端偏平,兩邊帶刃的這一段主要作用是勾,當敵人靠近並被縮減了戰鬥範圍的時候,戈就應當迅速揮動,勾住敵人或者是敵人的兵器,讓矛再伺機反刺 對面的敵人。”傅戈棄了長矛從旁邊的士兵手中取過戈,然後做了一個勾的動作。雖然他最應手的兵器還是矛,使戈的手法生疏了點,不過有了剛才對戰時的實例, 也足以震懾降卒們了。




    “戟,它是戈和矛的結合體,它的使用方法多種多樣,最主要的是七種︰貼、靠、剁、片、鉤、摟刁、提,在戰場上戟可揮可擊可刺,如果戟法純熟的話,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兵器,在帝國軍中,凡戟法上佳的士兵是伍陣中的中心,一般來說伍長就由戟人來擔當。”




    “第四種兵器是殳,它和矛相似,但要輕巧的多,而且前端有稜,可以旋轉擊打,當敵人衝到使殳的兵士面前時,戰鬥的距離一定已經非常狹窄了,這個時候矛、戈、戟都已用不上了,殳正好可以快速連續的擊打,將敵人手裡的武器打落。”




    “最後,我們來說說弓,一個伍的末尾是弓兵,使用弓弩的士兵必須練就強勁的臂力,因為,弓兵需要時刻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弓兵是伍的最後一道防線,它在御敵的同時相當時刻提醒前面的四個同伴保持整齊的隊形,加強相互間的配合。”

    連傅戈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能夠這麼清晰流利的講解陣法,記得在新兵營時,訓練官在傳授這些東西時,還一個勁的嫌他笨,幾個動作往往反復好幾遍才能明白,想不到,時隔一年之後,傅戈這個曾經的新兵竟然成了教授別人的老師。

    “你們都要記住︰一個強而有力的伍是不可戰勝的,就像你們用拳頭去打別人,這個拳頭是否能握緊用力,就看平時訓練和配合了,記住,在戰鬥時,伍就是軍隊裡最小的整體,伍就是你們的生命,進、退都必須五人一體,只有這樣,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

    等說到最後的時候,傅戈的聲音越來越高昂,降卒們的情緒也高漲到了頂點,這是他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學問,雖然,他們中的少數兵士還追隨著周文一直打進函谷關,但善于占卜的周文只不過是在楚軍中混過一段時間,他又怎麼可能知曉威名赫赫的帝國正規軍的戰法的,在當時的六國軍人看來,帝國的軍隊就像一群饑餓至極的猛虎,根本不可能正面抵擋。

    “將軍,我明白了,先前我們的軍隊裡雖然也分了伍、隊、屯、曲,但我們並沒有學會如何來配合作戰,如何擰結成一個整體,在衝鋒的時候,我們一窩蜂的前進,在撤退的時候,我們又像潮水一樣後退,這又怎能不敗!”終於,有一個降卒站起身,向傅戈投來了敬服的目光,接下來一個又一個。

    亂世求生,只有強者才能獲得別人的尊重。

    在傅戈為了不做一個圖有虛名的左軍校尉,在傅戈為了不被章平、董翳等人恥笑而努力時,他也開始漸漸贏得降卒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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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18 10:51 編輯

第022節 降與不降
               
  “傅校尉,要我們留下,你必須先答應一個條件︰我們決不同與楚軍作戰。不然的話,你就干脆殺了我們吧!”沒有容傅戈高興多久,新歸附的降卒們就選出了他們的首領來跟傅戈提條件。


杜中

    這個人的名字叫杜中,四十多歲,絡緦鬍子,也就是在演軍校場上最後說話的那個人。

    這明擺著看準了傅戈的軟肋要脅,可是,傅戈一時又沒有好的應付手段,不答應罷,坑殺這一萬多降卒容易,要想從章平那裡獲得一千士兵都難,答應了吧,帝國的大軍到楚地做什麼的,就是來平息叛亂的,不同叛軍作戰還與誰撕殺。

    “笑話!你們不與叛軍交戰,就干脆死在戰場上好了,還投降作甚?”雖然被擊中了七寸痛處,但傅戈也不能就這樣束手待縛,這些降卒心裡若非有活命的企圖,又怎可能老老實實的被押運到傅戈這裡接受‘改造’。

    對于降卒中間的那些死不悔改份子,章邯、章平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他們也沒有一付慈眉善目的好心腸。

    見傅戈的態度很是強硬,杜中臉色凝重,默想了好半天,他才艱難的回道︰“好吧,我們收回剛才的條件,不過,也請傅校尉保證,我們絕不能同項梁的部隊交手。”

    項梁是帝國軍面前的最強勁敵,大將軍章邯之所以從陳縣東進,目的就是一舉擊潰在薛城一帶召集各路叛軍會盟的項梁。

    “這不可能。帝國大軍不日就將開赴薛城,你們若是避戰或出戰不力,莫說大將軍章邯不答應,就是我也絕不會容忍軍中有畏戰之徒的!”傅戈毫不理會杜中異常難看的臉色,堅決的回絕。

    見傅戈一再拒絕,杜中終於忍不住豁然站起,怒道︰“既然這樣,杜某就先回去洗淨頭顱,等候傅校尉來取了!”

    這樣下去,談判眼見著就要崩潰!

    對于雙方,這都是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結果。

    因此,各退一步是最現實的選擇。

    終於,傅戈站起身,一把將杜中拉住,安慰道︰“和不和項梁作戰,這不是我一個校尉能夠決定的,如果大將軍有令,不管是誰我的部隊都得硬著頭皮衝上去。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在請令出戰的時候我絕不會主動請纓打頭陣,這樣雖保不準能避開項梁的部隊,但至少直接面對面撕殺的機會要小了許多,其實,你們 也不用太擔心,在帝國軍中,我們這一部更多的作用是偵察、襲擾和清理戰場,真正的主力部隊是章平和董翳的左右軍以及大將軍麾下的中軍精銳。”

    杜中猶豫了半天,良久沒有答話,傅戈這一番辯解雖然有幾分道理,但卻依舊不是保證,對于他們來說,傅戈還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若不是剛剛在演軍校場上傅戈顯露的才學讓他們折服,他們的態度還會更加的敵對。


    “杜中,你能說說為什麼不與項梁作戰的原因嗎?”傅戈一邊將杜中重新摁回座位,一邊吩咐親兵端來上好的美酒。

    酒是最好的調劑氣氛的物品,對于男人來說更是如此,酒入肚腸,有什麼話不能說出來嗎?剛剛接近杜中的時候,傅戈聞到了一陣濃烈的酒味,這就是杜中的弱點。

    杜中努力抵擋了一陣酒香的誘惑,但在傅戈把盛酒的銅盞滿上時,他終於宣告投降,一連飲了五盞,杜中一抹嘴巴,贊道︰“好酒!真他娘的過癮死了!”

    “現在,杜軍侯可以告訴傅戈原因了吧!”傅戈湊近杜中身邊,又親自為他滿了一盞。

    杜中滿面通紅,舌頭有些大了︰“軍侯,誰是軍侯,傅將軍莫非你也喝多了!”

    傅戈大笑道︰“我宣布,從即日起,你杜中就是臨洮部的軍侯了,怎麼,不敢當嗎?瞻前顧後猶猶豫豫這可不是你杜中該有的氣魄!”

    軍侯,是帝國軍爵制中較底的一級,這個職位在平時的話要由朝廷裡專門的機構評定任命,不過,在現在這個兵荒馬亂的當口,連傅戈這個校尉也是由章邯一句話決定,各部中的軍侯章邯無暇顧及,一般也就直接將權限下放給了各部的將軍。

    杜中顯然沒有料想到會被傅戈如此看重,他端著銅盞的手微微顫抖,半響說道︰“傅將軍如此器重杜中,杜中一定不負所托,剛才將軍說的話句句肺腑,我杜中既是信了,那些個弟兄們也一定會相信。”

    在來之前,他原以為傅戈在收編了他們這些降卒後,一定會從帝國軍中挑選親信的人來擔當軍侯、隊長、什長、伍長,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牢牢的掌握這支軍隊。他沒有想到,傅戈會出人意料的任命他當軍侯。

    “軍侯說得哪裡話來,你我一見如故,更應該好好喝他個痛快,我傅戈雖是秦人,但也和你們一樣,都是窮光蛋一個,我也一樣痛恨那些貪官污吏、王公貴族,其實,不管是身在哪一方,重要的是能有飯吃、能有酒喝,重要的是能夠保全自家的性命,你說是不是?”在這自家的軍帳裡,傅戈可以毫無顧忌的‘胡說八道’一 通,外面守衛的士兵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他們會為他擋住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傅兄弟,你這句話可說到我心裡去了。當楚軍是為了活命,當帝國軍也是為了活命,這道理其實也很簡單,可傅兄弟你要是不說,我杜中還真明白不過來!”杜中哈哈大笑,醉意上涌的他已經口不擇言。

    解決了杜中一個,傅戈又依照分化瓦解的策略逐一找降卒中那些領頭的有威望的談話,有了杜中這條內線,再做說服工作就容易得多了,雖然說這過程辛苦了些,但總算沒有白費力氣。

    至于答應降卒們的盡量不和項梁部隊交戰的保證,傅戈仔細想了想,還是能夠做到的,看章邯的意思,與項梁的決戰馬上就會開始了,在這種關健的戰鬥中,章邯是 不可能派出一支有可能反叛或逃跑的弱軍出戰的,傅戈的部隊最有可能接到的命令應該是游弋或迂迴到敵方的後翼實施襲擾。

    襲擾,簡而言之就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具體戰果如何是不好估量的,不像主陣對仗,勝與敗分得一清二楚。

    另外,在與降卒們的談話過程中,傅戈也了解到項梁領兵紀律嚴明、隊伍訓練有素,尤其是他的佷兒項籍統領的三千士兵,可以說是叛軍中的精銳之精銳,杜中他們之所以不願同項梁交戰,除了顧念舊情之外,還有害怕項籍的原因在裡頭。


項籍

    項籍,這個名字第一次映入到傅戈的腦海裡,他是怎樣一個人呢?

    傅戈忽然有了一種想見一見項籍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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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7 14:57 編輯

第023節 沛公劉邦

    轉眼,秦帝國的第二世皇帝胡亥即位已滿一年,如今,當又一年的春天到來的時候,曾經強盛無比的帝國卻已是滿目瘡痍,搖搖欲墜。

    窮凶極惡,除了這四個字外,傅戈沒有其它更好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對咸陽那個泱泱朝廷的感覺,面對帝國叛軍蜂起、百姓流離困苦的窘況,皇帝居然還有心思擴建阿房宮,胡亥在肆意揮霍帝國僅有的財力,他是一個十足的敗家子。

    帝國二世二年二月中旬,大將軍章邯命令傅戈率部向北攻擊楚地的相縣、碭縣、蕭縣一帶,這些地方已經被叛軍全部佔領,不過他們並不是項梁的部隊。

    偏師北進,沒有任何支援的話相當危險,因為那些地方叛軍雲集,傅戈的偏師一到那裡就有可能會陷入到重重包圍之中,到時候沒有糧草補給,沒有增援部隊,沒有安全的宿營場所,他們的處境會相當的艱難。

    但傅戈沒有選擇。

    傅戈也清楚章邯此舉是希望利用他這支軍隊切斷項梁與其它叛軍部隊的聯絡,從而為他籌劃已久的決戰作準備。

    二月十九日,傅戈率部進攻相縣和碭縣,佔據這裡的叛軍東陽人寧君,他的部隊和朱雞石他們一樣,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因此,傅戈初試牛刀就大獲全勝。

    寧君聞風逃竄,傅戈部先頭部隊在杜中的率領下緊緊追趕。

    但是很快的,傅戈就遇上了麻煩。

    由于深入到了叛軍盤踞的腹地,傅戈一軍的後方補給開始出現困難,有小股叛軍開始不間斷的襲擾帝國軍的補給線,這使得傅戈在取得節節勝利的同時,不得不分出大量的士兵用以後方防護,可這樣一來,又使得他能夠用以清剿叛軍的兵力越來越少。

    這是相當不好的徵兆,傅戈的心頭開始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難道叛軍的敗退是圈套?

    可是,又有什麼人能想出如此精明的計謀,能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落入甕中。

    “稟校尉,我軍一部在碭縣西又遭到一伙叛軍襲擊!”

    “傷亡如何?”

    “叛軍突然發動襲擊,他們的人數大約有五、六千人,在遇到頑強抵抗之後,這些人便撤退了,我軍傷二百一十人,戰死二十六人。另外,從陳郡轉運過來的糧草也被燒掉了大半。”

    “奸賊,好一齣籠中獸的妙計。”傅戈咬牙切齒,拍案怒道,對于隱藏在暗中的這個對手,說實話,他此時除了強烈的忿怒之外,倒還有幾分的佩服。

    叛軍的企圖很明顯,就是想利用圍困戰術拖垮傅戈部的士氣,或者逼迫傅戈的軍隊做出屠城、戮殺等滅絕人性的舉動,那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向百姓宣揚帝國軍的萬惡,他們就可以借助民眾的耳目清晰的洞察傅戈的一舉一動,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是大將軍章邯親自率兵趕來,也無法避免一敗。

    這是一個相當狡猾奸詐的對手,無疑他的身邊還有出色的謀士,傅戈若不能想出主意擺脫這種窘境,那麼就只能吞下失敗的苦果了。

    “傳令杜軍侯,讓他率本部一千士兵攻擊蕭縣之敵。”傅戈不再猶豫,他大聲命令道。

    “攻擊蕭縣?”傳令兵一臉懷疑的望著傅戈,卻沒有移動腳步,蕭縣的叛軍是寧君和他的那些烏合之眾,一共約有三千多人,人數上比杜中多了三倍,雖然帝國軍裝備要比叛軍齊整,但以寡擊眾的勝算還是只有五成。

    “傳令去吧,告訴杜軍侯,我會率領大軍在後策應他的安全。”傅戈故作輕鬆的一笑,給了傳令兵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而這時,傅戈的心裡卻如浪濤翻騰,“兵至困處當行險!”,也只有如此了,好在己方的兵力比之叛軍還要強大得多,現在只好先賣一個破綻,看看對手有沒有耐心和野心了。

    蕭縣西。

    緊急戰報傳來。

    果不出傅戈所料,杜中部在行動途中與大量叛軍遭遇。

    叛軍終於也耐不住性子了,殲滅一千帝國正規軍的戰果足以讓勝利者名揚天下,足以讓許多小股叛軍爭相依附。傅戈的對手無疑是精明的,他們沒有放棄這個‘一舉成名’的機會。

    “傳令左中右三軍,迅速出擊,一定要搶在叛軍得手之前救出杜軍侯。”大喝聲中,傅戈催馬揚鞭,急速飛馳。

    早在杜中出發之前,傅戈已暗中下令收縮後方補給線上的兵力,為了做到不被叛軍斥候發現,在相縣和碭縣,他派出兩個千人隊大張旗鼓的闖入百姓家中,強行搜集軍糧,凡有不從者,全部投入大牢。

    二月,嚴冬的積雪剛剛融化褪去,露出地面的嫩嫩草尖在朝陽下輕快的舞蹈,這是屬于它們的又一季,可惜,這樣的美景傅戈卻無暇去欣賞。

    戰場發生在一條依托山勢穿行的小道上,叛軍中果然有非常人在,知曉依靠地利伏襲,這個對手的狡猾與精明讓傅戈對他的身份越來越有興趣。

    “劉!”

    轉過山腳,遠遠的,傅戈看到半山處一面火紅的大旗高高升起。

    猶如一輪紅日破開黑夜。

    喊殺聲震天,滿山遍野的火紅,這樣人山人海的氣勢著實驚人,叛軍的數量足有近萬,這絕對不是一支叛軍可能聚集的。

    “擂鼓!”軍情緊急,傅戈再不遲疑,跳下戰馬搶過鼓槌咚咚咚猛力擊打起來。杜中的部隊已經被壓縮到了山道的一角,看樣子已經不可能支持太久了,傅戈必須先給他們鼓一鼓士氣,才能讓他們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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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18 10:56 編輯

第024節 誰是英雄

   “殺!”七千身穿玄甲手持利器的秦國士兵齊聲吶喊,聲震山谷,如洪鐘回蕩,經久不息。

    “校尉大人來了,弟兄們殺出去!”杜中振臂狂呼,這一仗對于他來說也是嚴峻的考驗,如果傅戈遲遲不到的話,將一千兄弟推入絕地的就是他,不用叛軍來殺他,其它的士兵也會將他撕成碎片。

    隨著傅戈的到來,戰局發生了突變,原本被紅流壓縮的黑潮重新噴發,並正迅速的和外圍的援軍靠近,一旦兩股秦國軍隊能夠順利會合,接下來就輪到伏擊者痛苦呻吟了。


樊噲

    “秦狗,有我樊噲在,休想過去!”暴喝聲中,一支叛軍小隊搶在傅戈救援部隊進入山道之前擋住了去路,強勁的突擊居然將帝國軍戰陣最前端的鋒線衝得穩不住陣腳!

    順著叫喝聲,傅戈看到領兵的是一個方頭大耳手持劍盾的虯鬚壯漢,這壯漢的鐵盾牌足有一人多高,豎起之後箭矢盡被碰飛,根本傷不了他,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重劍如切肉刀般連番揮動,巨大的力量讓對手的兵器不是斷為二截,就是飛出老遠。

    叛軍終於也察覺出了不妙,他們派出了阻撓部隊。

    “傳令中軍,立即投入戰鬥,讓前軍不惜一切代價困住那個壯漢,其餘部隊迅速向杜軍侯靠近!”傅戈皺了皺眉,大聲命令道。這個自稱樊噲的漢子當真是個麻煩,可惜,己軍中沒有這樣的陷阱勇士,不然的話,區區一萬叛軍又怎可能將他束縛住手腳。

    真是好一員勇貫三軍的虎將!叛軍中藏龍臥虎,像這樣絕世的人物奈何竟也委身為賊!帝國朝堂盡為奸黨小人把持,有才能的人又怎麼會得到任用,曾經橫掃六合的帝國落到今天這般地步,實在是咎由自取。

    戰況緊急,容不得傅戈對帝國上層有更多的不滿,萬幸的是,這虯鬚的樊噲率領的士兵只有三百餘人,僅憑他們的力量要想擋住七千精銳的帝國士兵,還是自不量力 了點。秦國正規軍士兵單個或單伍擋不住樊噲,但卻可以用矛、箭等長距離武器困住他,只要困住了樊噲,其它的叛軍自然不是帝國軍士兵的對手。

    “哈哈——。秦狗,有種的都衝樊爺爺一個人來呀!”在玄色的軍陣中,一點血色上下跳動,尤如一團通紅燃燒的火苗。

    只是,火苗即便再熾烈,也不可能化成熊熊大火。

    樊噲的舍命阻擋僅僅遲緩了傅戈軍一會兒,在傅戈投入全部的精銳主力之後,樊噲手下的三百叛軍的頭顱很快就成了帝國軍將士腰間的邀功戰利品。

    決戰開始!

    不需要再用什麼取巧的詭計、圈套可以迷惑對方了!

    傅戈的意圖就是會合杜中,裡應外合之後擊潰伏襲的叛軍;叛軍首領的想法傅戈也很清楚,他正調動全部的兵力阻擋傅戈的援軍前進,同時,杜中那邊想必會遭受到更大的攻擊。

    時間,對于雙方都是公平的。

    將領智慧的比拼,也一樣戰了個平手。

    勝利現在完全取決于各自士兵的戰鬥力了,這一點上,武器裝備和訓練都強于叛軍的帝國軍士兵無疑是佔據上風的。

    這也是傅戈敢于拋出杜中他們一千士兵當作誘餌的理由,經過二個多月的戰術演練和近乎實戰的殘酷對練,傅戈能夠確信杜中他們的戰鬥力已經有了明顯的提高,這是叛軍首領想不到的,他們能夠清楚偵察到傅戈這支軍隊的動向,卻發現不了敵人內部發生的變化。

    “命令兩個千人隊增援右翼,務必將敵人的進攻壓迫回去!”

    “調集弓弩部隊——,實施反突擊。”

    “重箭,射!”

    戰事緊急,傅戈已顧不上其它,只知道目不轉楮的注視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然後迅速的下達作戰命令。

    這個時候,傅戈相信他的對手也和自己一樣。

    棋逢對手。

    這樣的對決真是過癮呀!

    鬥智、鬥勇、鬥運氣!

    比心計、比韌性、比誰更能得到老天的垂青。

    弓弦連續彈動,尖銳的撕空脆響隨即響起,利箭像一道道黑色的閃電那樣拖著刺眼的白光飛向叛軍陣中,一朵朵綻開的‘箭花’開始覆蓋準備聚集衝鋒的叛軍陣中。

    好極了!

    狹窄的戰場讓叛軍主帥一時無法疏散手下的士兵,這是發揮弓弩手威力的最佳時機,帝國軍中的重箭加裝了三稜型的鐵箭頭,雖然射程短,但是在強弓的勁射下可以輕鬆的貫穿重步兵的鐵甲,撕裂敵人的肌肉和骨骼。

    叛軍防護簡陋,許多士兵連簡易的軟甲都沒有,在漫天箭雨的關照下,他們面臨的結局只有一種,死亡。

    一個高舉旗幟的叛軍士兵身軀一晃,他緩緩的低頭,看到自己的胸口有鮮血透過戰袍狂涌而出,在倒下去的一刻,他的眼楮赫然發現自己的胸膛已經被重箭前後對穿。

    很快的,叛軍中的一個個伍長,什長,隊長紛紛被鋒利的重箭射中,當箭頭刺入身體後,重箭的兩翼倒刺牢牢抓住肌肉!使得傷口合攏難以拔出,然後,血槽就像吸血的蝙蝠一般抽出受傷者的鮮血。

    “秦狗中有神箭手,大家小心!”

    隨著這一聲驚惶失措的呼喊,傅戈終於發現了叛軍的首領。


劉邦

    一個四方臉形,長著高高的鼻子,頜下留著漂亮胡鬚的威武男子。

    “瞄準那個說話的男子,集射!”傅戈低低的呼喝一聲,長矛疾指,立即有數道黑線飛速向暴露行跡的叛軍首領而去。作為斥候隊的帝國前鋒部隊中擁有最強大的遠程武器,而叛軍沒有,這讓傅戈能夠在戰場上處于相當主動的位置。

    “保護沛公!”

    一個粗壯的身影掠起,在警示的同時,也擋住了射向敵首的利箭。

    沛公,傅戈心中倏然一動,他好像是叛軍中的一個首領劉邦的綽號。

    這個名字傅戈在大將軍章邯軍帳時,好像曾聽章平他們說過,那一次聊的起因是帝國的泗郡郡守壯兵敗被殺,殺死他的人正是這個劉邦。

    原來,剛才那個高高鼻子的男子就是劉邦,他就是設下圈套將傅戈陷入困境的叛軍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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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節 擊潰頑敵

    在帝國軍弓弩手射出密集的重箭之後,傅戈再也沒有發現劉邦的身影,這個狡猾的對手,一擊不中,立即遁走,讓傅戈即使想用重箭圍殺也找不到目標。

    好在,劉邦逃跑不會影響整個戰局的發展。

    杜中順利突圍了!

    他的部隊還剩下三百一十五人,在這一場殘酷的搏殺中,七百餘名帝國軍將士戰死荒野,這是傅戈自領兵以來最大的傷亡。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血的代價需要用血來償還。

    “帝國的勇士們,追擊!”

    傅戈高高的舉起長矛,大聲怒吼傳達命令。

    經過近四個時辰的反復拉踞,叛軍終於不支了,他們的鬥志已經越來越弱,帝國的驍勇士兵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毫不留情的將長矛刺入他們的屁股。

    失去統一的指揮和調度,叛軍的數量雖然不比傅戈率領的軍隊少,但他們現在只知道互相推移著後退,只知道丟棄武器旗幟沒命的逃跑,曾經漫山遍野的紅色正快速的消失,並被數道黑線所替代,而當一道道黑線成功劃上完美的圓弧之時,被圍困在圓圈中的叛軍士兵能夠等到的就是投降或死亡。

    “分割包圍,莫讓一個叛賊逃跑!”指揮圍殲方陣的帝國軍軍官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秦狗,不怕死的都上來呀!”樊噲被重點包圍在戰陣中,他已經殺紅了眼,巨大的盾牌也因為連續的用力擊打而變了形狀。

    突然,一彪騎兵列成三角型的衝擊陣出現在戰場上,這隊騎兵人數雖不過五十餘騎,但卻左衝右突勇猛異常,尤如一道紅色的屠刀,不斷的衝擊包圍圈外沿,將企圖阻擋的帝國軍陣形撞得支離破碎。

    叛軍騎兵的速度太快了,以致于弓弩手射出的勁箭都被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兩名帝國長矛兵怒吼著將手中長矛刺向叛軍的騎手,但矛還末碰到就被戰馬衝撞的巨力掀倒在地,他們的身軀被戰馬狂奔踐踏而過,骨頭盡碎,還末完全咽氣的士兵痛苦嚎叫著,翻滾著,滿口滿臉的都是鮮血。



    “長矛手,迅速投擲兵器!”戰況驟變,傅戈下意識的大喊了一聲,然後催動戰馬迅速的衝了過去。決不能讓叛軍的騎兵肆意橫行,這將會重新鼓舞叛軍的士氣,這些騎兵應該是叛軍預留在後方的機動部隊,他們的這股反擊勢頭不可能持續很久的。

    投矛,如果不是對傅戈有充足的信任,任何一個帝國長矛兵絕不會放棄他們手裡的武器。

    在稍一猶豫之後,他們終於奮力擲出了粗大的‘巨箭’。

    “!”長矛如林,避無可避。一名叛軍騎手身子晃了一晃,慘叫著然後一頭栽倒,筆直的長矛直插入他的胸甲,早已等候撿便宜的其它帝國軍士兵一擁而上,便像是在訓練急刺時一樣,兵器全部向著敵人的胸口而去,待到兵器抽出時,那騎手的鮮血已像噴泉一般從胸部六七個血洞射出,沾紅了帝國士兵們的臉。

    叛軍騎手的高速衝擊在長矛手的輪番投擲下,失去了出奇不意的優勢,這樣的結果讓傅戈這個下達命令的人都想像不到,傅戈只記得,在戰況危急的一瞬,他的腦子裡倏的閃過一個長矛兵與重裝騎兵交戰的畫面,這絕不是帝國和帝國之前的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戰爭,因為畫面上的戰士長著高高的鼻子、藍藍的眼楮、卷黃色的頭髮,那些個重裝騎兵全身上下連同戰馬都被鎧甲包裹的嚴嚴實實,帝國的騎兵還從沒有穿過如此奇怪的裝束。

    “我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記憶?”傅戈使勁搖搖頭。

    五十騎叛軍在圍殲之下損失大半,但是,還是有十餘騎衝破重圍將樊噲救了出去,這些騎兵馬上動作純熟、姿式實用,看來是得到了名家的指點。

    “追擊!”傅戈大喝著策馬掠過戰場,一矛刺翻擋路的潰卒,自小在臨洮塞外長大的他就算雙手騰空也能穩穩的騎在馬上。

    劉邦手下當真是能人輩出,先是使出斷糧圍困的戰術,然後又是樊噲這員猛將的一夫當關,再最後還有這五十餘騎的瘋狂反撲,這樣的對手傅戈不想再碰上第二次,因為他不知道再一次交鋒時運氣會不會還站在自己這一邊。

    所以,他要乘勝追殺,斬草除根。

    “不要理會那些潰卒,追殺叛軍的主帥!”命令杜中帶著大部隊繼續清剿其餘的叛軍,傅戈則率領了一支千餘人的弓弩部隊緊緊的朝著敵騎潰敗的方向追了過去。

    荒野寒風起,夕陽日落,天已漸漸的暗了下來。

    再拖延一個時辰,劉邦就能借助夜幕遁逃得無影無蹤了。

    終於,傅戈的辛苦努力沒有白費,遠遠的,一隊二、三百人步騎混合的叛軍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前面就是劉邦,莫讓他逃了!”筋疲力盡的士兵們精神大振,他們重新鼓起銳氣,朝著餘輝下的殘兵敗將追殺過去。

    也許是聽到了身後追兵的吶喊聲,叛軍逃跑的速度更加的快了,更重要的是他們開始時不時的分兵阻擋,雖然那些阻擋的人全部被殲滅,但卻換回了寶貴的時間。

    黑夜來臨,傅戈軍與叛軍的距離還有一裡左右,雙方誰也沒有辦法再縮短或拉長這段距離。

    “!”就這時,一陣急風似雨的行軍步點聲由地面傳來,這聲音整齊劃一、堅實有力,只有訓練有素的軍隊才能造就如此氣勢。

    難道是大將軍章邯統領的帝國大軍增援到這裡?這一念頭剛泛起就被傅戈搖頭否定,目前的追擊方向是朝向東南,按照他所知道的情況,東南方的下邳、薛城、定陶一帶已被項梁的部隊佔領,帝國軍除非徹底擊敗了項梁叛軍,否則絕無可能出現在這裡。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

    面前遭遇到的多半是項梁率領的叛軍,敵人以逸待勞,傅戈若再繼續追擊,那就不是追殺劉邦而是被追殺了。

    “撤退!”最後,傅戈不甘心的下達了這個命令,身為統兵之將,需要的是當機立斷,事猶可為時當全力以赴,既知不能就應見好就收,幸好有夜幕的遮護,一時無法確知對手虛實的叛軍不太可能冒險追擊,他們安全回撤不會遇上大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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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節 暗箭難防

    回到碭縣城中,疲憊不堪的傅戈一頭躺倒,連甲衣都沒有脫就睡了過去,要是虞姬還在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傅戈渾身臭汗就躺下的,最起碼——先要在一個香噴噴的木桶裡洗一洗,再換過一身干淨的寢衣。

    有時候,身邊有一個軟玉溫香的俏佳人陪著,就算是受苦受累感覺起來也是甜的,傅戈現在回想,在陳縣的那段日子簡直就像神仙過的一樣。

    可惜,他現在想了也是白想,也不知道虞姬她們一路能不能安全抵達會稽,到了會稽後又能不能見到她的叔叔,見了她的叔叔後日子又過得好不好?在進入夢鄉之 時,傅戈的眼前閃現的全是虞姬的影子,他忽然發現自己開始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他模糊的意識到虞姬人雖然走了,但卻牢牢的把影子留在了自己的心裡。

    這就是喜歡,就是愛嗎?

    傅戈心亂如麻!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杜中他們一個個都早早的圍在了傅戈的房間外面,大概是怕驚醒了他,只好小聲的竊竊私語。

    “將軍,這是昨天的戰報,請你過目!”見傅戈終於出來,杜中挺直了胸膛,大聲的遞上一捆厚重的書簡。

    “你不是想累死了我吧,這麼一大堆數目豈不是要看得眼都花了!”傅戈哈哈一笑,伸了伸懶腰,昨天一仗打得緊張時倒沒覺得有多累,可是這第二天清早起來就覺得渾身酸痛不堪。

    話雖這麼說著,但具體的戰果傅戈也想早一點知道,推開簡牘,他首先看到的是帝國軍士兵的傷亡記錄,戰死九百五十三人,傷二千零七人。殲敵方面︰斬首三千餘級,俘虜五千眾,叛軍逃跑的不足二千人。這個數字相比取得的勝利來說,雖是屬于正常的範圍,但傅戈的心裡卻是在隱隱作痛。

    由于在大將軍章邯那裡得不到補充,傅戈的部隊每戰死一個就少一個,天曉得這次俘虜的這些叛軍有沒有‘改造’的可能,萬一這些俘虜一個個威武不屈,他豈不是 ‘竹籃打水一場空’。窮兵黷武的帝國早已經讓天下百姓怨聲載道,關東六國子民紛紛揭竿而起,而就是在關中一帶的秦國故土,胡亥即位後的橫征暴斂也失盡了人心,民間的財富越來越向權貴集中,失去耕種土地的秦國老百姓越來越多。

    為垂垂垂腐朽的帝國賣命,去保衛那些整日裡醉生夢死的達官顯貴,傅戈還沒有那樣高尚的品格和犧牲精神。

    坦白的說,傅戈之所以留在帝國軍中,一是因為他是一個秦人,作為一個秦國的子孫就算帝國再令人厭惡,那也是自己的故國,怒其不爭是一回事,推翻它是另外一 回事;二是因為除了實力強大的帝國軍營,傅戈還沒有發現哪裡比這更安全,雖說整天東征西討的,但只要眼光好一點,腿腳快一點,就絕吃不了虧。

    “這一仗,大家辛苦了,尤其是杜軍侯一部,傷亡了不少弟兄,這一點我會在戰報裡向大將軍闡明的,各位放心,你們的功勛會銘記在帝國軍人的豐碑上的,你們應得的賞賜我相信大將軍也會記得的。”

    一頓好言好語安撫完手下的將士,又特別囑咐杜中加強對俘虜的看管,做好分化工作,不管怎麼樣?能夠拉攏一個是一個,只有自己先強大了說話才有份量。

    過了幾天,章邯終於派了傳令兵來了,然而除了料想中的表彰賞賜之外,卻還給傅戈下達了一個緊急的命令。

    “傅校尉,大將軍命令你們立即回兵陳縣,清剿那裡的叛軍!”

    陳縣,自從帝國大軍擊潰了陳王勝之後那裡就一直由帝國控制著,什麼時候又出現了叛軍,傅戈疑惑著接過文書,仔細看去這才知道在他們走後,陳勝的侍從也就是他放走的那個呂臣又拉起了一支隊伍殺了回來,他趁著帝國大軍不在的時機,再次攻破了防守鬆懈的陳縣,而那個出賣陳勝的車夫莊賈被呂臣抓住殺死,屍體懸于城門口示眾。

    陳縣陷落,就等于切斷了帝國軍與三川之間的聯系,軍中所需糧草輜重將無法運到前線,怪不得章邯這般著急的命令傅戈回兵。

    “大將軍那邊的戰況如何?”傅戈一邊吩咐親兵去喚回各級將領,一邊拉住傳令的親校,悄悄的塞給了他一大包繳獲的布皂。章邯身邊的傳令親校雖然沒有爵位,但重要性卻可能比一個普通的軍侯還要大,這一點傅戈清楚得很。

    說實話,要是在帝國一統天下之時他根本不需這樣做,那時的軍律賞罰分明,軍人升遷主要依靠軍功來獲得,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這段日子受到的不公待遇讓傅戈 明白了一件事,就算是以帝國柱石自居的大將軍章邯,也一樣存有私心,一樣任人唯親,比如說章平的能力平平,若非是大將軍的親弟弟,又怎能坐上右軍大將的位 置,像傅戈這樣出身卑微的外來戶走上層路線必定會被那些貴族豪門出身的將官們瞧不起,況且他也送不了那麼多昂貴的禮物。

    為了少被‘暗算’,傅戈能夠用的方法就是走底層路線,設法在章邯身邊安排上自己的耳目,這樣的話,那邊一有風吹草動,他也可以早早的籌劃對策。

    傳令親校受寵若驚,急忙滿面笑容的回道︰“傅校尉客氣了,不瞞你說,這次你取得了大勝大將軍本來很是高興,可是豈料想陳縣又出了問題,于是章平將軍提議由你率得勝之師進攻陳縣之敵。”

    “噢,是這樣呀,那如此的話相縣、碭縣和蕭縣一帶的防衛是不是要交給章平將軍的右軍?”傅戈神情淡淡,不動聲色,仿佛對大將軍的命令沒有任何的報怨,其實 在心裡,他卻忿忿不平,章邯終非武安君白起,他究竟還是寵幸章平、董翳等人的,像傅戈這樣無權無勢的平民將領只會在戰事緊要的時候想到,在真正關系利益得 失的時候就沒有了份。

    “傅校尉,你的才能我們這些中軍的兄弟們都佩服得緊,這次的事我們都替你抱不平呢?”受了好處的傳令親校壓低聲音道。

    “這有什麼好抱怨的,換了別的將軍,說一定比我取得的戰果更大。”傅戈淡淡笑了笑,說道。他當然知道傳令親校是在示好,但人心難測,誰知道他回去後會如何匯報,屢屢被別人暗算的傅戈也漸漸的有了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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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節 紅顏知己

    三月末,帝國征討大軍的左校尉——也就是傅戈帶領著一萬二千名‘烏合之眾’回到陳縣,與劉邦一戰中俘虜的五千多叛軍聽從說服投降的不足半數,對于死硬分子,傅戈沒有再心慈手軟,全部殺掉以絕後患,這樣做既是彰顯帝國軍隊的威嚴,又是做給那些已投降的士兵看的。

    恩威並施,一味的採取高壓政策會導致反抗,一味的容讓大度也會讓士兵們失去對上級應有的敬畏尊重。

    傅戈雖然在帝國軍中無權無勢,但他不是傻瓜,在看清楚了章邯對自己利用多于愛護關懷的目的之後,傅戈準備給自己和手下的這些弟兄們留一條後路,這是為了免得有一天像蒙平將軍一樣,被別人送上刑場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要是那樣的話,這一生豈不可悲?

    不過現在,還不是分道揚鑣的時候,帝國雖然風雨飄搖,但軍事力量還很強大,只要駐守南疆的五十萬邊防軍精銳順利回師中原,撲滅叛軍還是有很大把握的,當然,若朝中的二世皇帝和趙高等人繼續施行暴政的話,帝國這條早已千創百孔的船早晚會沉的。

    南疆,那裡對于傅戈來說,是一個遙遠陌生的地方,他只聽說過始皇帝為了平定蠻族人的抵抗,曾征發大批的百姓到那裡去修建靈渠,那是一條貫通南北的水上通道,有了它,帝國大軍的輜重糧草就能援援不斷的運抵作戰前線。

    “傅將軍,據前哨斥候回報,陳郡城已被一伙頭裹青布的叛軍佔據,百姓們將這伙人稱作‘蒼頭軍’。”前軍軍侯的稟報讓傅戈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當前的首要任務是重新奪回陳縣,也就是軍士口中稱呼的陳郡,在擊殺陳勝之後,帝國為了彰顯平叛的功勞,二世皇帝下詔將這裡的名字由縣改成了郡。

    蒼頭軍,這很有可能就是呂臣的人馬?自升任校尉之後,傅戈依照軍爵律規定的權限查看一些軍奏,除了呂臣之外,陳郡一帶還沒有發現更有名的叛軍頭目活動的跡像。

    “探聽清楚這蒼頭軍的首領是誰了嗎?”傅戈問道。

    “這——,目前尚未探明。”

    “速速再探。全軍就地宿營。”傅戈大聲命令道。

    雖然章邯在命令中要傅戈在最短的時間內奪回陳郡,但傅戈考慮到己軍遠道回返,又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將士們都相當的疲勞了,在不清楚敵人底細的情況下,他可不想冒失的發動進攻,那樣做太危險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你小子,天生就是打仗的料,記得在新兵營時,隊長在有一次演練輸給傅戈之後,曾這樣對傅戈說過”。沒有名門光環的背景,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兵法學習,從實戰中一步步活到現在的傅戈只信奉一條,那就是戰場上的直覺與嗅覺。

    宿營的地方就在滌水畔,順著這滌水往下游走二十里,就是陳郡城。明天,他們只需要一個時辰,就能抵達城裡。

    三月十五,正是萬物復甦的春天,這一晚,月明高掛,也是個清清爽爽的夜晚,加上滌水潺潺的流水聲,傅戈仿佛又見到了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在河邊彎腰低首哼唱 著歌謠,她的腰肢縴細輕柔,盈盈一握,她的容貌絕代方華,映在溪水裡讓魚兒也為之摒住了呼吸,她的歌喉婉囀動聽,就算最能唱的百靈也羞愧的低頭離開。

    柔軟的裘皮錦榻雖然很舒服,但傅戈卻輾轉無眠,他的眼前浮現的總是同一個人的影子。

    “虞姬,虞姬,你可知道我在想你,臨別的那一咬,我在心裡記得,你是否也一樣不忘!如果我們能再次相見,我絕不會再讓你從我的身邊離開!”思念越來越 強烈,對于少年喪父喪母的傅戈來說,有一個人關懷是多麼的重要,在這個時候或許只有緊張的戰事才能讓他重新回歸平靜,才能讓他暫時壓下對心上人的想念。

    披衣起床,穿上甲袍,傅戈來到帳外,軍士們在勞累的行軍一天之後,已大多進入了夢鄉,鼾聲此起彼伏,他真是有點羨慕和妒忌他們了。

    曾幾何時,傅戈自己也像他們一樣,單純開心的活著,不去思考什麼未來,不去想太多不切實際的事情,但是,當他在滎陽的那一晚毅然作出決定時,他的命運就由此發生了改變。

    現在的傅戈已不可能回到以前,他必須勇猛的擔負起領導這支隊伍的責任,他絕不可以辜負士兵們對自己的信任。

    “杜中,晚上加強巡邏,防備敵軍襲擾!”

    “是,將軍放心!這周圍一帶我都已派上了士兵巡察,保證一隻鳥也飛不進來。”杜中笑呵呵的回答,他的自信在蕭縣一仗中完全打出來了,現在的他是一名優秀的軍侯長。

    已是下半夜寅時,傅戈在巡視完軍營之後,回到寢帳沒有脫下甲衣就疲乏的倒在榻上睡下,明天還有一場戰鬥在等著他,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先保重自己的身體,只有身體結實了,才能有精力應付所有的挑戰。

    “左營火起,叛軍來襲了!”

    “右營火起,發現有叛軍活動!”

    突然,帳外傳來了一聲聲急促高昂的叫喊聲,傅戈聽出來了,這是巡邏隊在努力的喚醒沉睡中的士兵。

    “來人,備馬!”傅戈一躍而起,衝出帳外。

    帳外火光點點,人影倏動,士兵們紛紛的從休息的營帳中出來,他們正在各自的伍長、什長、隊長帶領下,集合成軍準備作戰。

    “親兵,去察探一下杜軍侯現在何處?”傅戈躍上大青馬,提矛在手,大聲喝令道。今晚的這個對手看來不簡單,他一定早就探聽到了帝國軍隊駐營的情況,然後來一個先發制人,打傅戈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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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7 16:05 編輯

第028節 苦肉計

    叛軍趁夜縱火,這一計倒是高明,要是能燒傅戈所部的一多半的糧草,這接下來的仗就不好打了,幸好傅戈也不再是初出茅屋的新手,熟悉行軍要領的他預先扎營在滌水畔,這裡取水撲火相當的方便,加上杜中的巡邏隊守護得緊,這火很快就被撲熄。

    “稟將軍,襲營的叛軍已被擊退,我軍僅數十人受傷,無一人死亡。”未等傅戈找尋杜中,他已經焦頭爛額一身狼狽的跑了過來。

    “哈,杜軍侯好生模樣,這副樣子我瞧著是一個燒飯的伙頭軍,哪裡會是帝國軍中的軍侯長!”聽到杜中匯報軍士沒有多大傷亡,傅戈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在攻打陳縣之前,出現重大的傷亡必定會打擊軍隊的士氣,這是傅戈最不想看到的。

    “將軍,我們這次還抓到了幾個叛軍?剛才我審了一下,他們說帶領他們殺回陳縣的就是呂臣。”杜中頓了頓,支吾著繼續稟報戰況,呂臣是叛王陳勝身邊的舊屬,杜中是陳勝軍中的老卒了,呂臣自是認得的。

    好一個呂臣,真的來報仇了,果然是一條言出必踐的漢子。

    聽到自己的對手是呂臣,傅戈不怒反喜,在滌水邊放了他一條生路,現在,他果然沒有食言又殺回來了,而且還殺死了莊賈這個叛徒。

    “這一仗,打得甚有意思。杜中,我現在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怎麼樣,有沒有膽量接手。”傅戈心念一動,對著杜中道。

    在初次與呂臣交手時,傅戈就對呂臣有了惺惺相惜之心,當然,這一種相惜不是男女之間的那一種,而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尊敬,是他對呂臣表現的剛勇忠誠的欣賞,正是這一點緣由,那一天傅戈才會決意放呂臣走,因為傅戈清楚,呂臣這樣的人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就屈服的,陳勝在的話,他會誓死效命陳勝,陳勝不在 了,他也會繼續戰鬥下去。

    當時的傅戈還只是個小小的軍侯,軍侯——,雖然手下有百餘號的弟兄,但說的更明白一點也就是小兵一個,在兵員達到了幾十萬的龐大帝國軍隊中,傅戈就像螞蟻陣中衝殺陷敵的一隻工蟻,除了賣命,沒有任何的發言權。

    所以,不想看到呂臣在被俘後被坑殺的傅戈只有採取非常手段,因為呂臣作為陳勝的近侍,處決他的權力在大將軍章邯的手裡。

    放了他,就讓他對自己心存一點感激吧!

    或許有一天,再見面的時候,一切都會不同的。

    當時的傅戈想的就是這麼簡單。

    如今,正如傅戈想的一樣,時隔不過三個月,他們又一次的碰面了,這一次他們還是對手,不過彼此的身份卻有了些許改變。

    呂臣成為了叛軍中的一支‘蒼頭軍’的首領,而傅戈也成了統領上萬人的帝國左軍校尉。

    作為對手,傅戈清楚對付呂臣這樣的勇士,硬碰硬的打就算勝了,也會有較大的傷亡,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計。既然呂臣用夜襲火攻計招待了自己一次,那麼來而不往非禮也,傅戈一定也要好好招待他一次。

    滌水畔,炊煙升起。

    中軍帳內。

    例行的通報會過後,傅戈單獨將杜中留了下來。

    “杜中,現在有一個重要艱巨的任務交給你,敢不敢接下來?”傅戈盯著有些受寵若驚的杜中道。

    “我杜中有什麼不敢的,將軍盡管吩咐就是!”杜中回答得笑逐顏開,好爽快,不過等到聽完傅戈的計謀後,他的臉色可沒這麼好看了。

    “將軍,這——,這詐降的主意好是好,但要求太高了,萬一我不小心露出什麼馬腳,豈不誤了你的大事。”杜中面帶猶豫之色,確實,對于他來說,對昔日的同伴 使陰謀詭計有點難為他了,另外,杜中是個心裡藏不住秘密的家伙,有這麼一件重大無比的事情埋在他心裡,他的臉上肯定不自然得很。

    傅戈微微一笑,拍了拍杜中身上的塵土,道︰“我的軍侯大人,有這麼一身合適的裝束為你遮擋秘密,你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如果你認為這樣還是會露出破綻的話,我還有一招苦肉計好使,怎麼樣,試試吧!”

    “來人,杜中蓄意謀反,給我扒下他的褲子,狠狠的打!”大聲說罷,傅戈一面朝杜中得意的大笑,一面吩咐衝進來保護的親兵將杜中五花大綁起來。

    “將軍,我冤枉呀!”還是一團霧水的杜中大聲辯解著。

    “你們幾個,將昨晚捉住的俘虜帶上來,讓他們這些執迷不悟的叛賊一起體會體會皮肉之苦!”見杜中這個死腦筋,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妙計’,傅戈只好扭過頭不去理會杜中的抗辯,他開始對著剛到門口正不知所措的兵士拍案大怒道。

     啪,“哎喲——!饒命呀,將軍!傅戈,你這個小人,你——好惡毒,我杜中就是做了鬼,也絕不放過你!”杜中疼得呲牙裂嘴,不時的朝著傅戈怒目而視,就在這‘怒目’對視中,杜中終於領會了傅戈這麼做的真實意圖。

    在傅戈的嚴厲目光呵責下,親兵們不得不加大了力量,啪啪的不一會兒就將杜中打得哀叫連天,屁股開花,當然,一旁的蒼頭軍俘虜的遭遇比起杜中來,所受到的痛苦更是不堪忍受。

    一頓好招待之後,傅戈命令兵士將杜中和那幾個俘虜關到一起,並放出話來要在明日午後出征時用他們的頭顱祭師,因為昨晚遭到叛軍襲擾,不少地方的營壘需要重新整修,傷兵也需治療安置,帝國的軍隊只得再休整一日。

    一起受苦之後,杜中和其它的蒼頭軍俘虜又一起被關押起來,傅戈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讓那幾個家伙相信杜中,只要他們信任了杜中,那麼接下來的計謀就可以實施了。

    果不其然,當夜子時,杜中和蒼頭軍俘虜逃跑了!

    跟著杜中一起跑的,還有二百多個經過精心挑選的可靠士兵,他們都出身于叛軍,但現在他們都成了傅戈手下的忠誠將士。其中的原因只有一個,傅戈給了他們在叛軍那裡得不到的尊重、榮耀和賞賜。

    “什麼,杜中跑了,還不快追!”聽到看押軍士的稟報,傅戈表現得惱羞成怒,他大喊大叫,並出動大批士兵進行搜捕。

    當然,結果只有一個。

    假追暗放。

    豎日,傅戈盡起大軍沿滌水而下,向著陳郡浩浩蕩蕩而去。

    當熟悉的陳郡城垣出現在傅戈視野裡時,他看到曾經大戰後的殘破猶在,但似乎比離開的時候更加的破敗了些,起碼那時候,城門外的大道上還有車轍轆轆,不像現在,荒草淒淒覆蓋了大半的道路,就像這日漸沒落的帝國,曾經的輝煌已經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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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節 強悍對手

    一如所料,當傅戈率軍抵達陳郡城下時,呂臣已早早的列好陣形,他身後的士兵全部青巾裹頭,手中矛戟鋒芒畢露,看來,呂臣聽信了杜中的一番‘鬼話’,將部隊拉到城外試圖與傅戈決戰,這對于傅戈來說,是一個值得高興的好消息。

    “呂將軍放心,秦狗人數雖達萬餘,卻不足為慮,其軍中大多兵士乃是降卒,只要我們抖擻精神勝上一、兩仗,敵勢必潰!”這一番切中呂臣要害的說辭,加上杜中 這人從表面上看確是一個十足的草莽匹夫,如此‘真實’的假像才更使人相信,他說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有假,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使詐?

    野外決戰是帝國正規軍的長處,是叛軍的短處,呂臣雖勇但卻少謀,這野仗對峙他並沒有多少勝算。

    陳郡南,滌水畔。

    旌旗招展,一側是黑壓壓的龐然大陣,一側是青一色的錐形衝鋒隊列。

    “秦狗們,看清楚了,我大楚沒有亡,我們的將士奪回了都城!”軍陣前,魁梧的呂臣就像一尊高大堅硬的鐵塔,他的聲音嘶啞而興奮,盡管隔了很遠的距離,傅戈也聽得出,呂臣的心情相當的激動,也許為了一雪前恥,他已經不耐煩了等待。

    楚都,陳郡確實曾是叛王陳勝張楚政權的都城,不過,那已是去年的事情了,在傅戈眼裡,就算呂臣重新奪回了陳郡,這裡也不會再是楚國的都城了,因為,王既不在,城就也不在了。能夠代表著張楚的,是陳勝這個人,而不是陳郡這座城。

    只有人,才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現在叛軍中公認的領袖是項梁,一個楚國名將的兒子,他正在薛城召開會盟會議,目的就是讓各路豪杰選自己為新的首領。

    “帝國的勇士們,前進!”傅戈舉起長矛,威然大喝。打仗就是赤裸裸的憑本事和能力吃飯,鼓舞士氣的話有一句就可以了,不需要多說無益的廢話。

    “嗖,嗖——!”第一排弓弩手在飛快的射完箭矢後撤退,他們的位置由長矛兵代替。

    就這樣輪番交錯著,帝國軍的方陣開始與蒼頭軍接觸,戰況之激烈已不需要多描述了,作為一方統帥,傅戈一邊目不轉楮的專注戰局的進展,一邊不斷下達新的命令,不過,他的神情卻漸漸的由輕鬆變得嚴峻起來,呂臣不愧是陳勝的近侍,其勇猛凶悍一點也不遜色于那個樊噲,這在傅戈的意料之中,讓他感到驚異的卻是另外 一個人。


英布

    這個人青巾蒙頭,身軀高大,只露出一對赤紅色的眼楮,他並沒有像呂臣一樣衝殺在戰陣的前面,而是在百餘名士兵的護衛下,在離戰場不遠處的地方冷冷的觀察著戰場上的變化。

    “左翼,全部壓上!”

    “右翼,稍稍後撤,放敵人過來!”

    每一次,當傅戈的命令傳達到戰場後不久,這個人就會識破他的意圖,迅速的彌補防守上的漏洞,呂臣軍中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難道說前一晚的夜襲火攻計就是出自他的錦囊?

    “這是何人?可惜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傅戈心中暗暗叫苦。

    戰場一時陷入膠著,這不是傅戈期望的結果,無論是帝國軍還是蒼頭軍傷亡,最後真正獲利的一定不是他們中任何一方。

    “擂鼓三遍!”傅戈大聲斷喝,這是他和杜中約定的信號,如果杜中在對面陣中的話,一定會明白傅戈的意思,而擂鼓助威在戰場上也是伺空見慣的事情,傅戈相信呂臣是不會察覺到什麼的。除非是那個人——。

    心念至此,傅戈不由自主的朝著那青巾蒙面的對手看去,卻見他正急速的揮動令旗,似乎是要指揮身邊的士兵回城。

    “隨我截住那人!”見此情形,傅戈不暇思索的怒吼一聲,雙腿一夾馬腹,大青馬前蹄高高揚起,隨後風馳一般衝過滿是人頭的戰陣,向主人希望它去的地方飛奔。

    “保護校尉大人!”

    “保護將軍!”

    身邊的三百親兵一陣驚惶,叫喊聲中連忙跟在傅戈後面衝鋒,這些親兵都是百里挑一出來的精銳之士,他們這一衝頓時將叛軍的防御陣線衝散。

    見傅戈突然朝著自己殺來,那青巾男子無奈的又回過身來,率領身邊的士兵迎上擋住鋒芒,此時,傅戈雖然不清楚對手在戰況緊急的時候回城做什麼,但他能猜想到對手急急離開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如果猜測不錯的話,杜中很可能留在了城中。

    “殺!”長矛疾刺,卻被一股更大力的勁道撞開。

    傅戈終於近距離的看到這男子的容貌,他的面容白皙俊朗,身材有些瘦削,若不是青巾蒙住了上半部分,這絕對是一個翩翩美男子。不過,他的眼神中卻分別閃動著瘋狂的火焰,就是這一股撲不滅的熊熊烈火,能讓人感到窒息與害怕。

    “我是帝國左軍校尉傅戈,失禮了!”傅戈打馬而回,細細的打量這個不尋常的對手。

    “哈哈——,想不到腐朽不堪的秦狗軍中還有這樣的人物,可惜了!”那男子發出一聲冷笑,緩緩的將手中戟舉起。

    “傅某也為將軍可惜,如此身手,卻奈何為賊?”傅戈沉聲道。

    “賊,這天下百姓皆是賊,又不是賊,其實最大的賊子就在咸陽,就是那荒淫無恥殘暴不仁的狗皇帝。”男子大笑著,肆無忌憚的大罵帝國皇帝,傅戈聽得出來,他必是有極大的憤懣和冤屈,不然的話不會這樣憤世嫉俗。

    “將軍,你看——!城上著火了。”就在傅戈和男子僵持的一刻,有眼尖的士兵大聲叫了起來,抬頭看去,果然陳郡城樓上火光四起,高高豎起的楚軍戰旗已被踢倒,換上了黑色的帝國軍軍旗。

    “哼,今日一戰不分勝負,來日我們再戰!”男子熾烈的眼神一黯,冷哼一聲,未等傅戈答話,就帶領著百餘名士兵飛快的朝著斜刺裡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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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7 16:15 編輯

第030節 如饑似渴

    激烈的戰事還在城門口進行,呂臣這時也發現了城中的變故,他急忙率領著屬下的兵士向城中回援,傅戈這時最要做的就是阻擋他的行動,否則的話,城裡的杜中只有百餘人,根本無力堅持太長的時間。

    喊殺聲漸漸減弱,這一場撕殺也終於近了尾聲,面對敗局,呂臣再一次無奈的低下了頭,杜中的突然倒戈讓他促不及防,在經過了一陣垂死掙扎般的無謂抵抗後,他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大斧。

    進入城中,傅戈先去見了杜中,一切比他想像的要好許多,這一次,僅僅死傷了十幾個弟兄,呂臣的蒼頭軍開始時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城外,這使得城內的杜中得以大施身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杜中的運氣還真不賴呀。

    “將軍,我給你帶來一個人!”匯報完戰況,杜中忽然神秘兮兮的湊近傅戈道。

    “虞姬,你怎麼在這裡?”傅戈的聲音顫抖,他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杜中帶給傅戈的震驚除了勝利的消息外,還有另一個驚喜,他領來了一個人,一個傅戈想破了頭也猜不到,而又時時刻刻在想念著的人——虞姬。

    當青巾落下,當熟悉的眼眸再一次出現在面前,當一頭漆黑如瀑的秀髮紛紛落下,青色的衣裳穿在虞姬身上,並不顯出有什麼不適,反而的更添了幾分素雅的純美。一瞬間,傅戈只呆呆的怔在原地,嘴裡不停的重復剛才的那句話。此際,他已說不出更好聽的話來。

    虞姬嬌顏羞澀目光盈盈,嘸語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有個可惡的家伙,掉了樣東西在我這裡,沒有辦法,我只好又給送回來!”

    “誰那麼可惡,惹了姑娘,不會是我老杜吧!”存心看傅戈笑話以報上次肉刑的杜中擠了擠大眼,故意問道。

    “嗯,杜軍侯,現在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立即帶領一隊兵士向東去追殺一個青巾蒙面的瘦削男子。”傅戈板起臉,大聲的吩咐道,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想看上級的笑話,哪裡有這般容易。

    “是!”杜中一臉無奈的回答,他的語氣裡透著‘恨意’,腳步震得地上青石晃動,傅戈不用去猜也能聽到杜中的腹中在暗暗怒罵他的那幾句話。

    好不容易支開杜中,已經從極度驚喜中回過神來的傅戈哪裡還會猶豫,他一把將虞姬拉近,扶住嬌軀連聲問道︰“虞姬,你快和我說說,怎麼會在這裡,這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不過幾天的功夫,將軍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這麼大膽了,讓我都不認識了?”虞姬抬起臻首,話裡帶著譏諷,目光裡卻盡是幽怨。楚國的民風相較于中 原,更接近于東夷部落,他們敢愛敢恨,敢作敢當,不像中原的女子,要顧慮什麼倫理尊卑!早在虞姬之時,她就用親吻將自己映在了傅戈的心裡。

    而傅戈,他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能有一個人愛他並讓他愛就已足夠了。其實,在這段離別的日子裡,傅戈在夜深人靜之時都會後悔︰為什麼不對她說留下來,現在錯過了可能再見不著了,傅戈你就是一個笨蛋,一個大大的笨蛋。

    “嗯,我是被一隻貓給咬了耳朵了!”傅戈寬容的微微一笑,輕輕的將虞姬攬入懷中,埋頭,一股子令人心醉的體香沁入鼻間。

    這一時,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愛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沒有什麼可能不可能的。

    “貓咬你了,是嗎!我看看有沒有疤留下。”虞姬的櫻唇慢慢湊近傅戈的耳根,吐氣如蘭,這一陣涼風吹過,陶醉在溫柔鄉裡的傅戈又驚覺到了危險。

    “痛呀!你們楚人真是野蠻之極!”

    傅戈捂著再次受傷的耳朵,‘幸福’又痛苦的大聲抱怨叫喊,怎麼會是這樣,是不是美麗漂亮的女人都有暴力的嗜好?

    痛歸痛,美人在抱,抱著的人感覺自然是好得不得了,好半天傅戈都忘了身在何處,等到他醒悟過來的時候,只見四周已是人山人海,更有許多擠不進圈內的士兵在奮勇當先。

    “校尉大人與虞姑娘當眾擁抱,校尉大人親自上陣表演春宮大戲!大家快去,晚了就看不到了。”這個消息足夠火爆,傅戈不用去猜就知道是杜中這個家伙使得報復手段。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人也是得罪不起的。

    ‘情況’緊急,傅戈只得一把拉著虞姬衝出人群,向原先陳勝的寢宮跑去,那裡已被布置成臨時的住所,況且空著的房子很多,暫時安置虞姬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一路上,虞姬向傅戈講述了她們離開陳縣後的情況,她們原來根本就沒能過得長江,在長江邊的番縣她們遇上了一支叛軍,兩個保護的士兵還算盡職,一番苦戰之後俱都戰死,虞姬和蔡姬即被擄到了這伙叛軍那裡。

    “這伙叛軍的首領是不是一個青巾蒙頭的男子?”聽著聽著,傅戈不自禁打斷了虞姬的講述,剛剛一戰中的那個神秘男子讓他產生了濃重的好奇心,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個對手的真名實姓。

    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軍人,渴望了解等級別的對手的心情說白了就像對喜歡的女人一樣,急不可耐。

    在這一點上,莫說年輕的傅戈,就是老辣如章邯也不能免俗。

    “咦,你認識英大哥!”虞姬用驚異的目光看了傅戈一眼,這一聲大哥叫得好親密,也讓傅戈心裡感到像被針刺了一下的痛。

    “啊,當然認識,你知道他為什麼要用青巾蒙面嗎?”傅戈笑了下,故作平靜的繼續問道。認識——,在戰場上遙想對望不知算不算相識。

    “那是因為英大哥的額上被秦狗刺了字。”虞姬嘟起嘴唇,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瞪著傅戈,秦狗——,是呀,傅戈是一個秦人,在大多數的楚人眼裡,秦人還不都是欺壓百姓的惡狗。

    這句話說罷,見傅戈沉默不語,虞姬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傅戈和那些騎在楚地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貪官污吏不一樣。

    稍臾,虞姬悄悄的挽過傅戈的手,道︰“莫生氣,我說的狗裡面可沒有你呀!”

    正為她一句秦狗氣惱的傅戈被這一句話逗笑,軟香撲面,一切的誤會就會冰釋掉。

    傅戈道︰“我是狗,你是貓,這下子我們兩個扯平了,怎麼辦,晚上貓貓狗狗就一起抱抱好不好?說著說著,他的手已經不老實的攬緊了她的細腰。

    “當然不好。”虞姬縱是再潑辣,終是面嫩,在佯作嗔怒狀後便奮力掙開傅戈的‘狗爪’,飛也似的逃了開去。

    “稟將軍,那個呂臣口口聲聲說要見你。”心急火燎的傅戈剛想追上虞姬,繼續惡行,卻不料被稟報的士兵生生堵住了狼途。

    呂臣,他有什麼事情?莫非是肯低頭屈服了,這要是真的,自己的手中又能平添一員虎將,那樣一來的話,這一次回軍真的是雙喜臨門了。

    在大喜過望之中,傅戈一面吩咐身邊的親兵好好保護虞姬的安全,一面興衝衝的來到看押呂臣和一干俘虜的地方。老遠的,就聽到一個粗大的噪門在大聲叫喚︰“我呂臣敗的不服,你們快快讓傅戈這陰險狡詐的狗雜種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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