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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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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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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9 18:45:40 |只看該作者
第791章紛亂的心

    麴寶寶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面明明恨那個叫做公孫賀蘭的壞人恨的要死,可是卻又會不由自主地想去多打聽一些關于他的事情。

    原本護送商隊這種事情跟她一個堂堂的一國公主沒有任何一點的關聯,一個商賈世家而已,就有些財力卻也只是一價卑民而已,跟本就沒有讓她這個公主出去接送的資格,可是為什么,一聽到這些人可能會與公孫賀蘭那個壞小子有些關系,自己就會不由自主地找了借口跟了過來呢?

    自己應該很恨他才對,見到跟他有任何關聯的人和物也都應該恨屋及烏地跟才討厭,就算不去破壞,可怎么也不應該想著去加以照拂啊?

    騎在馬上,麴寶寶的面色有些糾結,小手一把一把地糾著跨下戰馬脖間的棕毛,不停地叨念著:這是為什么呢為什么呢為什么呢為什么呢……

    “公主殿下,”楚弈雙腿一夾馬腹,小馬快跑與麴寶寶齊肩而行,扭頭看了下麴寶寶的臉色,低聲稟道:“再有一天,就到了邊界,從大唐回來之時,臣下曾與柳一條有約,自臣下起歸高昌之日,他每日都會著人在邊界處相候,只要我高昌做好准備,他們柳氏商隊隨時可以進駐境內。”

    “哦?”麴寶寶沒好氣地白了楚弈一眼,道:“他柳一條就那么肯定父王會同意他的合約,他就不怕他的商隊會白跑一趟嗎?”

    “公主殿下,商人看市,自是會比尋常人更透徹一些,”楚弈陪聲說道:“高昌的物產,除了白疊子,几是再無他物,而白疊子又少有人購,數十年來,大半都在府庫或是民戶手中堆積,甚至有不少已現**之像。”

    “這種情況,”楚弈道:“咱們自己心里明白,那柳一條自也是不會沒有一點調查,現在他肯出高價收購,陛下自是不會再任由白疊子自行糟腐,兩相各取所需,兩有所利,所以他能提前預料并著人前來,也就不足為怪了。”

    “哼他倒是會鑽空子,本宮敢肯定,他所給出的價格對咱們來說看似很高,但是對他來說,必是低廉不已。”麴寶寶嬌聲說道:“你可知他收這般多的白疊子是為何用?可是有著什么陰謀?”

    “一介行商,求財而已,公主殿下多慮了。”楚弈回道:“不管他們給出的價格是高是低,但是對于咱們高昌的百姓來說,已是夠了,比起以往百斤五十文卻還少有能夠賣出的狀況,柳氏所給出的價格,已經算是天價了。”

    “至于他們收購白疊子的作用,我高昌境內怕是還少有人知道,不過臣下剛從大唐歸來,卻是多少知曉一些。”楚弈彎身說道:“最近在大唐皇城長安,出現了一種名為棉衣棉被的物什,是極佳的保暖御寒之物,且價格也是極為高昂,目前只有那些富足大戶才能配用,臣下聽說,這些東西,就是由三原柳氏利用白疊子所制。”

    “所以,對于這一點,公主殿下方才還真是說對了,”楚弈接聲說道:“相對于棉衣棉被所帶來的暴利,柳氏商業協會用來收購白疊子的價錢,確是低廉不已。”

    “那,咱們不如來個屯貨居奇,或是索性自己做來販賣豈不更好?”麴寶寶瞇著小眼兒,一臉的小財迷相。

    “屯貨居奇自然是可以,借機提價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現在丞相還有候君集都斷言大唐可能會對我高昌出兵,戰事就在眼前,根本沒有時間屯積不說,我高昌還急需大量銀錢以資備戰,”看了麴寶寶一眼,楚弈也頗是無奈地開聲說道:“所以,對于現在的高昌,與柳氏商業協會交易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于自己制做棉被棉衣販賣,”楚弈苦笑道:“我高昌若是有人能夠制出如柳氏一般的優質棉貨,我高昌百姓也就不會似現在這般貧窮困苦了。”

    “怎么好事全都讓他們給占了?”麴寶寶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嘟囔了兩句,至于話語中的他們具體所指為誰,就讓人不得而知了。

    “柳一條此人,智謀高絕,不管是為人處事,還是生意頭腦,都讓人臣極為佩服。”見他們家殿下似有不服,楚弈在一旁嘆聲說道:“殿下知道他柳氏一族,從一貧如洗到現在的富可敵國一共用了多少時間嗎?”

    “不到三年”不待麴寶寶答言,楚弈自問自答道:“這其間還不包括他不知何故意外隱居的那一年,仔細算下來,僅是用了兩年不到的時間,就白手起家成了財可敵國的一方大賈。”

    “這種事情若發生在一個閱歷丰富的耄耋老人身上,臣下會驚但是卻不會覺著太過奇怪,更不會心生欽佩,自嘆不如。”楚弈仍是一臉贊嘆地開聲說道:“可問題是,柳一條其人,還只是一年不過雙十的青衣少年,這就不得不讓人覺著驚嘆了。”

    “還有,對于這次交易,”楚弈道:“臣下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柳一條是不是已經提前知道了大唐皇帝想要用兵的訊息?所以,他才會在最恰當的時機,以最合適的價格,來收取平日里他根本不可能會這般快速收取到的巨量白疊子?”

    “要知道,候君集那老匹夫跟他可是有著殘子破害的大仇大恨,根本不可能會讓他們柳氏在高昌過得如意。”楚弈一點點地分析道:“所以他才會趁著這次兵禍之危,想要一舉將我高昌十數年的庫存盡數收取。”

    “若是這樣的話,那這個柳一條就更為可怕了。”想到這里面的種種可能,楚弈的面上不由現出了一絲冷汗。

    “切,你真當他是神仙不成?”麴寶寶不屑地輕撇了撇嘴,道:“想他一個尋常商賈,就算是真的有些本事,又怎會那般輕易地接觸到大唐的軍國大事?依本宮看,他只是走了狗屎運而已,瞎貓碰到死耗子,碰巧了而已。”

    不過,他真提瞎貓碰到死耗子那么簡單么?

    嘴上雖然這般說講,不過麴寶寶的心里卻是也犯起了猜疑,商人位卑,多被人輕視,想那公孫賀蘭雖然人品不怎么,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出身高貴,且身上又不乏傲氣,這樣一個人,怎么會甘心情愿拜一個商賈為兄呢?

    既然那壞人這般做了,定是那柳一條有讓他嘆服佩服的地方,不然依著他的臭脾氣,便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斷不會低頭,更別說認一個商賈為大哥了。

    呸呸呸怎么又想到那個壞蛋身上去了?他認誰為兄,跟本公主有什么關系?本公主只是想要找他報了上次被他綁押之仇而已。

    “公主殿下說得是。”楚弈很是奇怪地看了麴寶寶一眼,不明白他們家殿下怎么說著說著,小臉都變成了通紅。不過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再沒了跟麴寶寶爭辯的心思,不管柳一條是不是真的提前知曉了戰機,他們的這次交易都已避免不了,現在再說其他已是沒了半分意義,只要日后再遇到柳一條時,多留此心思也就是了。

    “楚弈楚弈”

    正在深思的楚弈猛然醒過神兒來,看到已到了爆發邊緣的公主殿下,忙著陪出笑臉兒開聲回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那個……”小丫頭出奇地沒有追究楚弈怠慢的罪責,反而有些欲言又止,頗有些羞澀地開聲向楚弈問道:“你在長安時,可有聽聞過本宮那個大仇人的消息?”

    “大仇人?”楚弈有些迷糊,不過很快就想到了麴寶寶所指的大仇人可能是誰,遂輕聲向麴寶寶詢道:“公主殿下說的可是前番曾對公主不敬的公孫賀蘭?”

    “除了他,還能有誰?”可能是又想到了當時的種種,麴寶寶咬牙切齒恨聲說道:“擅自關押本宮,對本宮不敬不說,那個壞蛋竟還用本宮去換了一個柳府的下人回來,真是氣死我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這,”楚弈的面上冒出一陣的冷汗,這位小祖宗還想怎么樣?用一個下人就能把你給安然地換送回來難道不是好事?怎么說得這件事情,好像比公孫賀蘭強行扣押了你還要來得嚴重?

    “這什么這?說,他到底怎么樣了?”見楚弈吞吞吐吐地忒不爽利,小丫頭再次霸道地出聲質問。

    “那個,恐怕要讓公主殿下失望了。”楚弈小心地開聲說道:“大唐皇帝對公孫賀蘭并沒有怎么重罰責怪,只是以他得了‘失心瘋’為由,讓他在家中安養,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再回西北任職。至于之后公孫賀蘭在長安的一些狀況,臣下就不得而知了。”

    “‘失心瘋’?”麴寶寶被氣得直樂:“他當本宮是三歲小孩兒嗎?這么爛的借口李世民也信?‘失心瘋’?誰信誰才‘失心瘋’,他們全家都‘失心瘋’”

    “呃?”楚弈當相無語地隨在他們家殿下身后,就算他再沒有眼色,也知道,現在不說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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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 恭迎

    「老爺夫人還有少爺回來嘍」

    「老爺夫人還有少爺回來嘍」

    柳一條一行的車隊還沒進莊,就聽到莊園裡面一了又一陣歡快地歡呼之聲,之後一個又一個的村民勿忙從自家的屋裡出來,不約而同地齊齊向莊園門口聚集,原本因為雪天氣寒而顯得有些冷清的莊園上下,頓時便變得熱鬧喜慶起來。

    「這些全是府裡的佃戶?」聽到外面喧囂的聲音,羅齊氏撩開窗簾向車外觀看,見外面足有數百口兒人在那候著,男女老幼皆有,個個都面色紅潤,身著新布棉服,看向他們所在的車隊時,個個神情激動,敬畏有佳,看得出,見到東家回來,他們面上所現的歡快之情,全都是由心而。

    「沒想到一條這小子在這裡還蠻愛歡迎的嘛?」聽到張楚楚肯定的回答,羅齊氏將目光從外面收回,輕聲感嘆道:「老身活了大半輩子,可是少有見到有佃農會對他們東家這般愛戴。」

    羅齊氏一向也都自認為自己對下寬鬆,對自家轄下的佃戶亦是關愛有佳,可是每次她與兒子回莊園時,那些佃戶見了他們,不是遠遠地敬畏躲開,就是禮節性地躬身一禮,可是從來都沒有受到過像是柳一條他們這般的待遇。

    「那是因為夫君給了他們希望,也給了他們不再挨餓不再貧賤的富足生活。」張楚楚倒是沒有太大的意外,靜靜地看著馬車外那一個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輕聲說道:「乾娘或是不知,這些人有大半都是夫君立家之初就隨著夫君的第一批佃戶,也是咱們柳家最為忠心的基石所在。」

    「看到他們現在衣著光鮮,身強體健的樣子,乾娘肯定想像不到在兩三年前他們都是什麼狀況。」張楚楚道:「那時他們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整天都不定能喝得上一口稀飯,當時若不是有夫君出現,他們當有大半怕是都會餓死。」

    張楚楚直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李德臣還有翁玉他們這些佃戶時的情景,那時他們已經進了莊子,也都能吃上了飽飯,可是因為跟隨夫君的時間還短,身子還未完全恢復,一個個地全都皮包骨頭,皮膚泛黃,雙眼突起,手臂的骨節處連骨頭的形狀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據當時的狀況,不難想像在此之前,他們的生活怎是一個慘字能夠形容。

    「當時,家裡的狀況也是剛剛起步,夫君手的餘錢也是不多,但是夫君當時還是優先地為他們還有他們的家人提供了足以存活的衣食,讓他們可以有個溫飽。」張楚楚接聲說道:「後來他們也算知恩圖報,勞作時從來無人偷懶,且對柳府也是萬分忠心,柳家能有現在這般成就,也有他們大半的功勞。」

    「原來一條妹夫竟還有這樣的過去,」狄芝芝坐在婆婆的身邊,兩隻小手伸在火爐上方取暖,聽到張楚楚所講的一番話語,對柳一條之前的看法不由大為改觀,輕聲說道:「看不出,一條妹夫還真是一個心善之人呢。」

    「待人以誠,心存一善,失一些錢財,攏一片人心,也難怪這些佃戶會如此真心待他。」羅齊氏輕點了點頭,對他這個乾女婿的人品又是高看了幾分。

    當然,這也不排除他這是在行收買人心這舉,不過無論如何,這好事他終是做了,那些貧困的佃戶也終是得以溫飽,收以實惠,這在其他一些大戶東家那裡是見不到的,即便他是為了收買人心,也終是做了一件善事。

    現在聚集在外面的這些個莊戶,已經很好的說明了問題,人心所向,這就是民望,這就是人心。

    「老爺夫人安好,少爺、少夫人安好!」

    娘仨兒正敘話間,外面的佃戶齊聲高呼,紛紛彎身衝著馬車還有騎在白驢上的柳一條施禮。

    「乾娘,咱們也下車吧?」見前面夫君與羅大哥已跳下毛驢與駿馬,公公婆婆也都下了馬車,尤其是公公,即使右腿不便,也堅持著讓人扶著走了下來,張楚楚從羅齊氏的懷裡將小寶兒接過,輕聲向羅齊氏問道。

    「嗯,應當的,應當的,這大冷的天兒,可莫要寒了眾人的心思。」羅齊氏輕點了點頭,之後開始起身,與兒媳和張楚楚一同下了馬車,並上前與老柳夫婦站在了一起。

    「眾位鄉親安好柳某在這裡謝過了!」柳一條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出來,原還想著悄悄進村回府的念頭怕是要斷了,不得已只得翻身下驢,衝著四下的鄉民彎身回禮,高聲說道:「天寒地凍,柳某何能,竟勞得眾位鄉親至此?還請眾位鄉親各自回返,莫要因為柳某一行而染了風寒,壞了自己的身子,若是那般就是柳某的罪過了還請眾位鄉親回返,柳某在此謝過了!」

    柳一條的話音落下,可是眾人的神情卻是更為激動,全都積聚在一起興奮地看著他們東家,怎麼也不肯離去,看得柳一條一陣頭大,怎麼也沒想到,他柳一條竟也有被人圍觀的一天,雖然這些人都是出於心對自己的敬愛。

    「東家,小人給您見禮了!」這時,人群走出一位老者,亦是神色激動地恭敬與柳一條行禮。

    「原來是李老丈!」柳一條認出來人,拱手回禮,之後看著仍是攔在前面的眾人輕聲向李德臣問道:「不知眾位鄉親這是為何?」

    「許久沒有見到東家,鄉親們這是想您了。」李德臣激聲解釋道:「方才聽聞東家從長安歸來,便都不由自主地出來恭迎東家還有老爺夫人他們了,事先沒跟東家招呼,讓東家受驚了,東家勿怪。」

    「李老丈言重了,鄉親們一片熱誠,一條感激都還不及,又怎會輕言怪罪。」柳一條輕擺了擺手,道:「只是現在天寒地凍,實是不宜在外久呆,猶是莊稚子,更是受不得猛凍,李老丈還是勸說大家各自歸家吧。」

    「是,東家!」應了一聲,李德臣又是一禮,之後轉過身形,高聲向眼前的數百口人大聲說道:「鄉親們,東家體恤,不願看到大家在此受凍,請大家回返;而且東家方歸,人困馬乏,且又有小小少爺在側,亦是不宜在外久呆,也望大家能夠體恤東家,莫要在此多作糾纏,反正東家此次歸家過年,日後有的是相見的機會,大家這就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都散開,散開讓東家他們先過府裡喝口薑茶暖暖身子,小小少爺不及週歲,最是受不得凍,大家快把路讓出,莫要凍壞了咱們日後的小東家。」翁玉趁機在人群叫嚷,並指揮著人群讓出了一條通道。

    「少爺!」人群分開不久,老柳與柳賀氏一行也都復上了馬車,這時聞訊而來的柳無塵與柳成也急忙從府裡趕了過來,及到柳一條身旁,齊齊彎身見禮。

    「嗯。」輕點了點頭,柳一條再次拱手向還未散去的鄉親一禮,而後才邁步向前,朝著莊園的大門走去。

    「少爺回來怎麼也不提前知會一聲!」示意下人接過柳一條還有羅通手的韁繩,柳無塵隨在柳一條的身後以聲說道:「也好讓無塵提前做些準備,帶人前來接護一程。」

    「用不著那麼麻煩!」柳一條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只是回趟家而已,用不著勞師動眾地來回折騰。」

    「哦!」身形一頓,柳一條指著羅通正色向柳無塵介紹:「這位是羅大哥,今年會在咱們莊上過年,隨行的還有幾位家眷,回頭你給準備幾間上房,莫要怠慢。」

    「是,少爺。」應了一聲,柳無塵抬臂向羅通拱了拱手道:「見過羅少爺,鄙人柳無塵,蒙少爺錯愛,添為府管家,羅少爺日後在府裡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一聲就是。」

    「嗯,柳管家客氣了。」羅通拱手回禮,亦是隨意客套了兩句,之後便不再多言,只是饒有興趣地四下打量著柳氏莊園的內外構造。

    「這些庭院全是圍著府門所建!」見羅通對莊園裡的建築好像有些興趣,柳一條不由在旁邊向他解說道:「以府坻為心,四散如星,約有四百餘戶,是為府裡的下人和莊園裡的佃戶所建。」

    「當年府門初立,轄下的佃農多是無房可住,所以在建府坻的時候就起了擴建一座莊園的心思。」柳一條道:「現在基本上已是本戶一套,使得那些佃農及其家眷不必再受風霜之苦。」

    「賢弟仁厚!」聽到柳一條所說的因由,羅通面上不由色變,之後頗為歎服地看著柳一條道:「為兄現在總算是有些瞭解,為何那些農戶村民會不顧嚴寒也要出來接迎賢弟了。」

    「是鄉親們抬愛,羅大哥過譽了。」柳一條不以為意地擺手說道:「佃農質樸,你對他們好,他們必不會負你,這些年柳府也沒少了他們的幫襯,說起來,也是府裡沾了他們不少光。」

    「待人以誠,且施恩不望報!」羅通再次向柳一條誇讚道:「為兄也算明白了,為何賢弟會在短短的三年功夫,就能闖出現在這般大的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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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9 18:46:47 |只看該作者
第793章 接洽

    回到府裡,將羅通一行安排妥當,柳一條將管家柳無塵叫來前廳敘話。這麼久沒有回到三原,柳氏在三原的具體狀況還需要聽得柳無塵這個大管家的詳細稟報。

    「棉料生意大好!」柳無塵堅持立在他們家少爺身邊敘話,聽到柳一條問起家現狀,遂出聲回道:「不管是棉帛,還是棉衣棉被,基本都是脫銷之勢。許多布帛及棉被,還未製出,就已被人提前預定,甚至還有許多商戶願意出高價竟買。」

    提起棉坊的生意,柳無塵一向沉穩的性子也不免出現了幾絲波瀾,原本一無是處無人問津的白疊子,經他們家少爺幾經點撥,竟一躍成為了眾人趨之若鶩的暢銷之物,在此之前,誰能想到?

    柳無塵頗為歎服地看著眼前這個創造了無數奇蹟與不可能的少年郎,收拾心情接聲回道:「只是生意雖好,可咱們的貨源卻是不足,上次重舟帶回的那些白疊子,已去大半,若是再無原料供應,怕是不出一月棉坊就得被迫停產。」

    「眼下正值嚴冬,正是棉紡製品最好的銷售時節,一天就是上萬貫的生意,少爺還須想些辦法才是。」不忍心看著眼前的大好生意斷絕,柳無塵不免顯得有些焦急。

    「萬貫?」換成人民幣差不多也過千萬了,有這麼多嗎?柳一條著實被這個數字給驚了一下,前世他老爹給他留下的家財也就才不過這個數字而已,不想現在,只一天的功夫就輕鬆賺到了。

    怪不得前世活著的時候老聽到有人說紡織業跟製衣業是暴利行業,原來這裡面還真是有大利可圖。

    不過,柳一條也明白,棉製品之所以會在唐朝謀得這麼大的利潤,多也是他佔了先知先覺和廉價原料與勞動力的便宜,雖然他並沒有刻意地剝削過誰,但是就他所做這些事情的性質而言,估摸著他現在怎麼也算得上是半個資本家了吧?

    「是的少爺,因為供給的大半都是各地的商業協會,價格方便要比市價優惠上一些,不然的話怕是還會更多。」見柳一條面現驚訝之色,柳無塵額上也不由流過一滴冷汗,沒想到東家竟連手作坊每日的營業額是多少都不知道,他不是每天都有著人前往長安報帳的麼?難道東家都沒看過?想到這個可能,柳無塵的臉上又是一滴冷汗飄過。

    「嗯,知道了,」柳一條回過神兒來輕點了點頭,道:「原料的事情無塵兄也不必過於擔憂,柳冰不是已經趕往高昌了嗎?高昌雖然貧瘠,但是白疊子卻是最為富足,相信柳冰很快就能將白疊子運送回來。」

    說起這件事情,柳一條不由再次出聲向柳無塵問道:「這幾日可有收到柳冰的回信?他們是否已到了邊境?」

    「已經到了,銀錢也安然入了軍營!」柳無塵道:「只是無塵擔心,柳管事此去是否安全,還有就是不知他能不能在一個月內就收購到足夠的白疊子並運送回來?」

    柳冰去高昌辦貨的事情柳無塵知道,事實上這件事情就是經他的手去辦的,只是因為上次柳重舟的事情讓他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候君集現在是高昌的兵馬大元帥,權高勢重,又與他們柳氏結有大仇,誰能保證他不會再如上次那般,劫人劫貨?

    「高昌王現在需要錢,大筆的銀錢,」柳一條神色沉靜地出聲說道:「所以對於這次交易,他將會比咱們還要心急,無塵兄根本就無需太過憂心,柳冰此行,定能將高昌現在所有的存貨全部購空,很快咱們就不用再煩心棉坊原料不足的問題了。」

    「至於柳冰一行的安全,」柳一條目光一凝,道:「候君集那老匹夫就是還有那個心思,柳某也不會再給他那個機會,不管是高昌還是楊大哥那裡,我都已事先做了安排,柳冰此去,只管在邊關坐等收棉也就是了。候君集他不敢,至少是現在他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搶咱們柳氏的財物。」

    「如此,無塵也就放心了。」沒有過問他們家少爺的具體安排,不過柳無塵知道,既然他們家少爺有了把握,那柳冰他們自然也就會安然無憂了。

    「面點方面的事情進行的如何了?可已加大產制?」抿了一口碗的濃茶,把高昌的事情撇開,柳一條又問起了方便麵點的事情,畢竟已經跟李世民這位千古名君有了協議,不管是為了賺錢還是履約,都不可忽視。

    「已經招集人手,日夜都在產制,到現在已有不少的存貨,只是,」柳無塵面現些許難色,道:「只是面點的銷量並不如先前預想的那般如意,這幾日擺在商舖的面點少有人問,便是有人好奇稍作打聽,也因面點的價格而止步。」

    「這種情況倒也正常!」柳一條不以為意地輕笑了笑,道:「對於陌生的東西,任何人都會習慣性地報有戒心,不過這種戒心在他們看到有越來越多的人購買並食品用方便麵點,也就會漸漸地放下,並且還能轉化成為他們親自嘗試一次的獵奇心裡。」

    「這個世界,永遠都不缺有錢又敢於冒險的人,」柳一條別有所指地輕聲說道:「所以,只要咱們操作得當,過不了多久,咱們的方便麵點也會如棉衣棉被一樣受有追捧,跟本不必擔心銷售不出。」

    還有一點柳一條沒說,不管是棉布生意還是方便麵點,他們都是獨門生意,市場飽和度為零,且又沒有旁家競爭,只要名氣一響,想要賣不出去都難。

    「少爺的意思是說!」受到柳一條的啟,原本腦袋就夠靈活的柳無塵眼前一亮,輕向前探了探身子,低聲探詢道:「捨得一些本錢,找人來店裡免費試吃?」

    「什麼時候大唐的商賈也能求得動邊關的守備了?」被人攔在營外,麴寶寶與楚弈雙雙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是臨時搭建的簡易營盤,有營帳,有守兵,進出還有報備,這是一個商人該呆的地方嗎?

    「原來是楚將軍到了!」聽到有人通報,在此地已候了三日的柳冰闊步從營內走出,見是楚弈,忙著拱手相迎,待走到近前,見楚弈身邊明顯還跟著一個看似不俗的豔麗女子,遂開聲向楚弈問道:「楚將軍,不知這位小姐是?」

    「這是我朝金燁公主!」因為約定時沒有提到麴寶寶會來,怕柳冰會有誤會,楚弈開聲解釋道:「聽聞柳氏來人,公主殿下怕有人會對貴方不利,所以便親自跟了過來,以保咱們雙方交易無誤。」

    「原來是金燁公主,小人這裡有禮了。」柳冰面色不變,依禮向麴寶寶拱了拱手,道:「來之前我們家少爺就曾有過吩咐,若是此行能夠有幸見到金燁公主,讓小人代他向您道謝,若不是您,我們柳管事也不能安然歸家。」

    「同時!,」沒顧得因為被揭短處而氣得小臉兒通紅的麴寶寶,柳冰再次對其躬身一禮,道:「我們家少爺也有吩咐,才向公主殿下道謝的同時,也不能忘了替我們賀蘭少爺向您致歉。不管怎麼說,賀蘭少爺都是因為柳府的事情而對公主有些冒犯,還望公主殿下大量,莫怪罪賀蘭少爺!」

    「我跟那臭小子的事情,跟你們那什麼少爺無關,用不著他來多管閒事!」原本大好的心情被柳冰幾句話給敗了個光淨,麴寶寶冷哼了一聲別過臉去,沒有給柳冰什麼好的臉色,若不是此次地交易為父王所重,小丫頭怕是早就奈不住上前對其一頓胖揍了。

    「不知柳管事你們這是何意?」見他們家公主殿下已有想要暴的跡象,楚弈忙在一旁將話題岔開,看著營盤四圍的健壯唐兵,沉著臉質聲問道:「柳管事找來這麼多兵士相護,可是信不過本將?」

    「楚將軍誤會了!」柳冰道:「若是不信楚將軍,我們家少爺也就不會著小人前來與貴國貿易了。」

    「只是小人來時身攜巨款,行動多有不便!」柳冰輕聲解釋道:「楚將軍你也知道,一百二十萬貫,那可不是小數,若是沒有必要的防護,誰能安心?」

    見眼前兩人因自己所說的錢數而面色巨變,柳冰神色平靜地淡聲說道:「而碰巧,我們柳氏與現在的邊關守將楊將軍又是世交,所以就從楊少爺那裡借了些兵馬,以保財物無憂,決沒有不信楚將軍的意思。」

    「一百二十萬貫你們怎麼……?」不知他們怎麼有那麼大的膽子,竟一下就帶了上百萬貫的銀錢過來,一時間,楚弈與麴寶寶都被柳一條的大手筆給震住了。

    「我家少爺說,白疊子是高昌特產,儲備不貧,若是一次購完,這一百二十萬貫都不定充足,到時說不得還要再送些過來!」看到兩人吃驚的樣子,柳冰話聲一變,反聲問道:「怎麼,難道貴國並沒有太多的儲備?若是如此的話,那就太遺憾了……」

    「有有絕對是只多不少,這點柳管事絕對可以放心!」猛吞了一口口水,楚弈高聲打斷柳冰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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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9 18:47:43 |只看該作者
第794章 人不過邊

    「錢貨兩清,人不過邊?」營帳裡,聽柳冰說完他們此次交易的要求時,楚弈有些愣神兒,不解地看著柳冰道:「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白!」柳冰一點也不著急,穩坐在那裡四平八穩地淡聲向楚弈解釋道:「我們家少爺的意思就是,錢跟馬車我們在大唐邊界備齊,而白疊子你們則要在貴國的邊界備好,咱們兩家,一手錢,一批貨,兩不相欠。」

    「換句話說就是!」柳冰再次以最直白的方式向楚弈還有麴寶寶說道:「我們只在兩國的邊界處交易,你們送來多少貨,我柳氏商業協會就按合約支給你們多少銀錢。這樣既可以保證我們這些人及財物的安全,又可以快地完成雙方的交易。」

    「還有!」見對面的兩人多少有些氣憤,顯是不想大費周折地舉國為他們柳氏商業協會收集並運送貨物,柳冰一點也不客氣地硬聲說道:「這是我柳氏商業協會與貴國交易最基本也是唯一的一個條件,如果貴方不同意,我們也不會勉強,我們亦會按照合約趕往貴國境內親購。」

    「但是!」柳冰話鋒一轉,道:「每次收購的數量必然會有些限制,畢竟我們不可能隨身帶著上百萬貫的錢財在貴國境內亂逛,那樣的話,即使沒有候君集派兵劫持,我們也會被其他勢力盯上,到時候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想來楚將軍與金燁公主殿下也都明白。」

    這柳冰最後的這番話,讓楚弈還有麴寶寶兩人想要指責和推託的話語給堵在了嘴裡,一百二十萬貫,不要說是候君集,就是陛下他老人家見了怕也是會食指大動,也無怪乎他們會不敢輕易過邊。帶那麼多錢去一個不熟悉的國度,那不是做生意,那是在找死。

    「如果讓你們過境收購…」雖然心下已然有些接受了柳冰所提出的條件,不過麴寶寶有些不甘與好奇地看著柳冰道:「那你們一次會收購多少?」

    「五千貫已經是極限!」看出麴寶寶已經有些意動,柳冰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伸出五根手指,淡聲說道:「收購五千貫後,我們會再回境內取錢接著收購,直到貴國的白疊子告罄,或是我們帶來的銀錢耗盡。」

    「稱重,結帳,裝貨,運貨。」柳冰掰著手指,一項一項地向兩人數落著:「這一步步地算下來,每收一次,至少都要三天,若是以我們所帶的銀錢為準,三天五千貫,那一百二十萬貫就是七百二十天,也就是差不多需要兩年的時間。」

    說完這些,柳冰將身子向後靠了靠,讓自己坐得更為舒服一些,一臉好意和渾不在意地看著楚弈與麴寶寶道:「若是貴國嫌我柳氏商業協會所提的條件麻煩,或是對此事本就不著急的話,我們倒是不介意在這邊關多呆上兩年,反正這日子在哪不都是一樣過?只要有錢賺,我們是無所謂的,兩位也不必為我們擔心。」

    「呃?」楚弈與麴寶寶兩人面面相覷,聽柳冰這麼一白話兒,兩人忽然覺得,這件原本他們覺得不是什麼事兒的事兒,一下就變得相當嚴重起來。

    兩年?別開玩笑了,大唐馬上就要兵臨城下,高昌上下,都需銀錢去應戰、備戰,兩個月他們都等不得,更別說是兩年的時間了?若是這件事情讓陛下知道了,老頭兒不急瘋了才怪。

    「用不著那麼麻煩!」麴寶寶一拍桌子,從椅上站起身來,相當有魄力地脆聲說道:「這件事情本宮就可做主,依著你們的條件,咱們在兩國邊界交易爭取在一個月內將交易結束掉。」

    舉國運送白疊子雖然會很麻煩,甚至會花費一筆不小的費用,但是這與一百二十萬貫銀錢和拖拖拉拉的兩年時間相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同時,麴寶寶也知道,那個傳說的柳一條這是捏到他們的軟肋了,知道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拒絕柳氏所提出的條件,所以眼前這個叫做柳冰的小子才會有恃無恐,一副不焦不燥的安穩樣子。

    天知道他們柳氏是不是也如自己這邊需要銀錢一樣,也在著急地等著收購到足夠多的白疊子?抬頭看了柳冰一眼,見其眼現有喜意,麴寶寶更是肯定了自己心的猜想,肯一次拿出一百二十萬貫過來,要說他們不急,可能嗎?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畢竟跟他們柳氏一個小小商業協會的生意比較起不,還是他們高昌的國事更為重要。

    「好!」柳冰也隨之站起,向著麴寶寶高聲讚歎了一句:「還是公主殿下最為直爽,可謂是巾幗不讓鬚眉,小人佩服!」

    說著,柳冰伸手示意兩人坐下,接聲向麴寶寶說道:「那這件事情咱們就這麼定下,不知貴國何時才能將貨備妥?小人這邊也好提前做個準備。」

    「楚弈!」沒有回答柳冰的問題,麴寶寶起身出帳,走到門口時驕聲向楚弈吩咐了一句,道:「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你與屈丞相在張羅,你來回答這位柳管事的問題。本宮還有事,就且先回去了。」

    「是,殿下殿下慢走!」楚弈起身躬送,柳冰也禮貌性地站起身來。

    「柳兄弟,你們東家可是真會拿捏,這算盤打得倒也是響亮,真是讓人不服不行啊!」見麴寶寶出營遠去,楚弈又復坐下身來,滿臉苦笑地看著柳冰道。

    「外有強敵,且又身懷巨款,這不也是被逼無奈之舉麼?」柳冰提擺坐下,再次提壺為楚弈添上新茶,輕聲說道:「還望楚將軍能夠體諒。」

    「行了,虛套的話就不必再說了!」楚弈端起茶碗兒一陣猛飲,擺手粗聲向柳冰說道:「既然我們公主殿下已經下了決定,這件事情就算定下,至於次交貨的日期……」沉吟一聲,楚弈在心裡稍稍盤算了一下,接聲道:「就定在兩日之後如何?」

    「如此,那是再好不過!」柳冰握著拳頭朗聲應答,神色之間喜意一片。這件事情敲定,待兩日後收到足夠的白疊子,他也算是能給他們家少爺和柳管家一個交待了。

    「如此,那楚某就先回去了。」將手的茶碗放下,楚弈站起身來,看了眼柳冰所在的營帳,道:「柳管事這裡有兵有防,且又不須過境,楚某帶來的那三百兵士也就用不上了,這就一併帶回,告辭了!」

    「兵雖無用,不過楚將軍的這番心意,我柳氏卻是記下了!!」知道楚弈這是要追趕剛走的金燁公主,柳冰也不多作挽留,直接起身將楚弈送出營外,拱手說道:「日後若是楚將軍有了什麼難處,而我柳氏又力有所及,亦必不會袖手。」

    「哈哈哈,這句話,楚某記下了」翻身上馬,楚弈看著柳冰大笑了兩聲,之後一拱手,便提鞭遠去,他所帶來的那三百兵丁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這麼快就回來了?」帥帳內,候君集頗有些意外地低頭看著還是一身黑衣的殘劍,開聲問道:「可曾得手了?」

    「末將無能,根本就未曾見到柳氏商隊,請老爺責罰!」殘劍拱手低頭,單膝跪倒在地。

    「說,是怎麼回事?」候君集眉頭微挑,厲聲向殘劍喝問。

    「回老爺話!」殘劍低頭回道:「是楚弈還有金燁公主出現,隨行的還有三百士卒。」

    「所以,你沒等柳氏商隊趕到,就提前撤了回來,是嗎?」接過殘劍的話頭兒,候君集出聲問道。

    「是!」應了一聲,殘劍沒有再作辯解。

    「敵優我劣,殺之無功,你做得不錯!」候君集語氣稍緩,輕聲向殘劍說道:「你且起來說話。」

    「這麼說,柳家的商隊已經隨金燁公主他們過境了?」見殘劍起來,候君集接聲又問了一句,他知道,即使兵丁撤回,殘劍也必會派人去瞭解柳氏的蹤跡。這是他帶出來的兵,若是連這點心計都沒有,那他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沒有!」似早料到他們家老爺會這般問起,殘劍面無表情地應聲答道:「金燁公主,楚弈,外帶四個護衛,去時三百零六,回來時不增不減。」

    「是柳家的人沒到,還是他們不願到高昌的地界來?」候君集低頭向殘劍看來。

    「柳家的人到了,現就駐在唐邊!」殘劍接聲回道:「建了兵營,且有數百兵丁把守,看樣子像是楊昆尚的士卒。」

    「那就是了!」候君集心暗叫了一聲可惜,道:「柳家與楊家是世交,楊昆尚肯出兵照拂並不奇怪,看來柳氏他們是想要在邊界處交易了。」

    可惜那上百萬貫的銀錢,短時間內怕是得不到了。

    「老爺,要不要末將帶兵去將他們搶來?」殘劍道:「他們那裡最多五百兵丁,不難啃下。」

    「現在還不是跟大唐冒起衝突的時候!」知道殘劍是想為自己分憂,所以對於這種不智的提議,候君集並沒有出聲訓斥,只是輕搖頭道:「況且柳家的人亦不是傻兒,那麼多的銀錢定不會盡數帶在身邊,你便是去把營盤劫下,也是枉然。」

    「況且,那些錢遲早都是咱們的,不同的,只是要費些時間,用一些無用的白疊子去換取而已。」最後,候君集又輕聲地對自己寬慰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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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章李世績回來了

    三原縣城中心,靠近公孫府與楊府附近,三原縣最大的一個商鋪,是為柳氏所開,主營酒水、茶葉等柳氏自家貨物,亦是長安地界內柳氏貨源的最大批發單位,每日前來購物或是進貨的顧客及商家都是絡繹不絕,生意可謂不錯。

    今日,地凍天寒,大清早兒地,柳氏商鋪的門前就有一大群人圍觀,全都一臉興災樂禍地看著店門前的景象,既不敢進前敲門,亦不愿就此離去,就這般推推攘攘地擠在了門前,瞧起了熱鬧。

    “這個人不會是來試面的吧?”一個胖胖的地主老財模樣的中年胖子向身邊的瘦子詢問:“柳氏的方便面點真有那么好吃嗎,大清早兒的人還沒開門兒,這孩子就在這排隊了?還是說這孩子家里窮,難得能吃上一頓飽飯,所以才……”

    “我說張胖子,你還能再再再再笨一點嗎?”瘦高個一副別說你認識我的樣子向后撤了撤身子,離得胖子遠了一些,道:“你見過大清早兒的有人拿著兵器來堵門吃面的嗎?你看他插在石板地面上的那把大戟,把整塊石板都給震成了几瓣兒,多好的一塊石板啊,還是青花底面的,就這么被他給破壞了,可惜了了。”

    得啵了半天,瘦子總算是又回到了重點:“你說,若是只為吃面的話,這孩子至于會這般無故壞人門前石板嗎?那不是缺心眼兒嗎?想吃人家的免費面點,卻弄壞了人家石板,這得賠多少錢才能夠數啊,石板的大小、尺寸,還有板面的顏色花色,那可是有大講究的,想當年……”

    不等瘦子話語說完,几是一瞬間,方才還圍在瘦子身邊的眾人一下就與他撇開了老遠,一直擁堵的人群,難得出現了一絲空隙。

    “這么說,這孩子是來找茬兒的?”沒有留意到身邊人群的變化,后知后覺的張胖子仍然無比堅挺地立在瘦子的身邊,面帶憐意地看著坐在柳氏店鋪門前的年輕人,低聲嘆道:“這孩子,八成就是缺心眼兒,柳氏商鋪是誰都能來撒野的嗎?他來前兒也不打聽打聽,咱們三原的柳氏,那是誰都能惹得起的嗎?”

    胖瘦兩人的聲音不大,不過卻也正好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那個安坐在店門前的小青年兒自然也不例外,不過看他微閉雙目,面無表情,仍是一動不動地盤坐在那里,這不禁讓圍觀的群眾心中思慮:難道這孩子除了是個缺心眼兒外,還是一個聾子?

    “誒開門了柳氏商鋪開門了”隨著吱啞一聲輕響,圍在門前的所有觀眾收起了方才的胡思亂想,眼見著沖突將起,不由全都變得興奮起來,睜大眼睛,齊刷刷地盯看著從門里走出的伙計,把小家伙嚇得好懸沒有再把門給關上。

    怎么個情況,怎么個情況?難道是這些人吃免費的東西吃上癮了?大清早兒地就趕來排隊?

    小伙計使勁地揉了揉眼,見所有的人全都駐足不前,這才注意到原來在門口正中還堵著一個正盤坐在地上的青年,小家伙習慣地想去上前招呼,不過在看到青年身前插在大石板當中那把一人多高的大戟時,小伙計一個激靈,停身止步,嗖的一聲又鑽回了店里。

    不一會兒,柳氏店鋪的掌柜便從里面走出,看到門前的狀況眉頭不由一皺,不過還是有禮地上前與青年拱手說道:“敝人柳重舟,添為敝店掌柜,不知這位公子今日這般做為,是為何意?”

    “聽說這里是柳一條的店鋪,”青年睜開雙看,抬頭瞥了柳重舟一眼,道:“讓柳一條前來見我”

    “不知這位公子找我們家少爺是為何事?”見有人對他們家少爺不敬,柳重舟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怒氣,不過身為柳府管事,現又成了為了一店掌柜,柳重舟知道意義用事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柳重舟仍是有禮地再次向眼前的青年詢問。

    “這位公子?”“這位公子?”

    叫了數聲,見青年仍是閉目盤坐,對自己不理不采,終是引出了柳重舟心中的火氣,知道此人是在故意滋事,所以也就不再客氣:“既然公子不言,又執意不肯離開,那就莫要怪罪柳某用強,得罪了。”

    說完,柳重舟吩咐小伙計去府衙報官,同時示意后面的伙計將來人還有插在地上的兵器移開,免得耽誤了店鋪的生意,擾亂了他們家少爺宣傳方便面點的計划。

    “嗯?”負責抬人和拔動兵器兩波人几是同時地發出了一聲悶哼之聲,繼而憋得滿臉通紅地向上用著氣力,可是無論他們如何使力,卻怎么也不能動得人、戟分毫。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見此狀況,柳重舟知道今天怕是遇到高人了,店中這四個力氣最大的伙計都不能搬動,其他們再去也是枉然。

    “季三,常適,”皺著眉頭看了眼還穩坐在店門前的青年,柳重舟小聲向身后的兩人吩咐道:“你們這就從后門出去,一個去公孫府請賀蘭少爺過來,一個回趟庄園,將這里的事情如實稟報少爺知曉。”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他一個手無敷雞之力的小管事所能管控得了的了,柳重舟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個輕年人來歷必不尋常,府衙里的縣丞和衙役怕是也奈他不得,如今也只有等得賀蘭少爺或是他們東家親來了。

    公孫府中,一直在家中憋得無聊,正想下鄉去尋柳一條玩鬧的公孫賀蘭,乍一聽到有人在柳氏店鋪滋事,小家伙整個身心都覺得興奮起來,終于又可以活動活動手腳了。

    所以不等季三將話說完,公孫賀蘭便一溜小跑出了府門,几步路的功夫就來到了柳氏店鋪的門前。

    “咦?”公孫賀蘭到的時候,圍觀的人群已被柳重舟喝散,所以公孫賀蘭很輕易地就看到了靜坐在店鋪門前的青年,見到青年的樣貌,公孫賀蘭不由輕咦了一聲。

    “徐震?”說完,公孫賀蘭又輕搖了搖頭,再次向青年說道:“不對不對,現在應該說是李震才對,你小子怎么舍得從曹州回來了?”

    聽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姓,李震再次睜開眼來,看了公孫賀蘭一會,這才有些恍然地開聲說道:“原來是公孫家的小蘭兒,几年不見,不想你還是那副紈绔樣子,你這輩子,算是沒救了。”

    “你這臭小子,嘴永遠都是那么臭,也不虧當年你老爹每天揍你。”被人揭短,公孫賀蘭也不甘示弱,直接予以反擊。

    “賀蘭少爺,你們認識?”柳重舟過來見禮,見兩人似頗為熟識,不由在一旁出聲問道。

    “認識,”公孫賀蘭輕撇了撇嘴,道:“這小子是本少爺這些年來最想揍的一個人,只可惜他一直躲在曹州,又有他老爹照著,一直沒有機會,不過現在嘛,卻是正是時候。”

    “你想報仇?”李震不屑地瞥了公孫賀蘭一眼,道:“當年你不行,現在你一樣還是挨揍的份,哥勸你還是莫要自討苦吃。”

    “而且本公子今日有正事要辦,不想與你多作糾纏。”當頭別過一邊,李震仍舊安坐在地上,對公孫賀蘭挑釁不予理睬。

    “就是你在找這家商鋪的麻煩?或者說,你是想要以此來尋得我大哥出來?”看到李震一副巍然不動的樣子,公孫賀蘭沒好氣地說道:“你與我大哥素未謀面,柳氏商行又一直做著正當的行當,無緣無故的你這是為何?”

    “你大哥?”抬頭看了公孫賀蘭一眼,見他說得不似謊話,李震不屑地出聲說道:“認一個滿身銅臭的商賈為兄,你果然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本少爺的事情,用不著你來評說,”公孫賀蘭不以為意地低頭看著李震,道:“說說吧,為什么?你小子不是一直臭美的以俠客來自我標榜嗎,說說這次你又有什么說得出口的理由?”

    “吳醉劍,還記得嗎?”

    “候君集那老匹夫的干兒子?”公孫賀蘭道:“當然記得,不是已經死了好多年了嗎,好像還是發熱燒死的,真是倒霉催的,怎么,這事兒跟他有關系?”

    “吳醉劍是我兄弟。”冷冷地說了一句,李震便不再多言。

    “哦,明白了,”公孫賀蘭將目光移向插在石板上的長戟上,不以為意地輕點了點頭,道:“你這是來替他尋仇來了。”

    說著,公孫賀蘭單手握著戟柄,暗中使力,輕輕向上一拽,方才兩個都拔不出的大戟,就這樣讓公孫賀蘭給輕易地提了起來,在店鋪伙計歡呼的同時,坐在地上的李震也不由看得兩眼微縮了縮。

    “才五十几斤?”公孫賀蘭撇了撇嘴,隨手把手中的長戟往李震的身上扔去,直接將李震方才說他的話語給還了回來:“這么些年過去了,還以為你會如何如何,不想,竟也是這般地不長進。”

    “這么說,”探手將長戟接過,李震目光一冷,看著公孫賀蘭道:“你是鐵了心要為柳一條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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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章李世績回來了(2)

    當柳一條與羅通兩人快馬加鞭趕到事發現場的時候,府衙的衙役也都已趕了過來,只是這些人并沒有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上去制止鬧事之人,而是全都畏畏縮縮地退在一旁觀看,新來的三原縣丞黃秉仁更是一臉無奈地在一旁低聲勸說。

    一邊是公孫將軍府的小主子,一邊是英國公膝下的長子長男,兩邊都有著不小的來頭,沒有一個是他這個小小的三原縣所能惹得起的。好在現在兩人都沒受傷,只是力竭地癱坐在地上,再沒多余的氣力爭斗,不然,不管這兩位爺哪一個有了損傷,都夠他這個小縣丞喝上一壺了。

    “黃大人,他們這是怎么了?”衙役大半都識得柳一條,所以并未阻攔,柳一條與羅通進來之后,看到公孫賀蘭還有一個小青年都跟死狗一樣地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怒視著彼此,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躬身向黃秉仁行了一禮之后,柳一條輕聲向黃秉仁問道:“黃大人,他們二人為何爭斗?那個青年人黃大人可是相識?”

    “原來是柳賢侄到了。”見是柳一條,黃秉仁面上多少顯露了些許的喜色,柳一條來了,也就是說至少公孫賀蘭這邊不會再弄出什么大的亂子了,也能讓他好好地歇上口氣。

    “我也想知道這是為什么,”聽柳一條問起緣由,黃秉仁更是一陣頭大:“本府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斗了起來,拳來腳往的,即攔不得,又勸不住,這不,打了半天,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至于跟公孫公子打斗的這個少年郎,”黃秉仁朝著李震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繼而向柳一條說道:“那是英國公李績的長子,昨日剛隨英國公趕到本縣,原定今日便要起程趕赴長安,不想他竟在這時候鬧起了這種事端。”

    “李績,李茂公?”不就是徐世績嗎?柳一條與羅通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李績這個時候回來是為了什么?

    出兵高昌在即,皇上卻一直沒有點將整兵的意思;自候君集之后,兵部尚書這個位置一直都是由房玄齡暫代,算是空缺甚久,可是皇上卻對這個位置的具體安排一直都不肯落實敲定,懸而未決。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皇上卻把遠在曹州鎮守的英國公給召了回來,用意自已是不言而喻,李績這一次,怕是要青云直上了。

    “英國公知道此事嗎?”柳一條輕聲向黃秉仁問了一句,李績與候君集都曾隨李靖習過兵法,也算是有同窗之誼,若是今日之事是李績授意,那這件事情怕就是不能善了了。

    聽說過李績的名頭,知道此人素來多謀足智,遠非候君集那種貪財護短的小人所能比擬,再加上他現在又有皇勢可借,皇上明顯是要重用于他,這些都由不得柳一條不去小心面對。

    柳府現在的仇家已經夠多,柳一條實是不想再惹來一個強敵,不過,思緒稍頓,柳一條扭頭看了一眼仍與公孫賀蘭對視的李震,心頭閃現出一絲狠色,他們柳氏也不是任誰都能來踹上一腳的,若是李績他們欺人太甚,他倒是不介意再玩次大的。

    “英國公昨日醉酒,現下當是還未醒轉,”明白柳一條話中的意思,黃秉仁道:“想來這件事應是李公子自己的意思。”

    “賢弟,”感覺到柳一條心中的壓抑與那絲暴虐之氣,羅通抬手輕拍了拍柳一條的肩膀,道:“英國公素來清正,為人坦蕩,斷是不會任由子嗣在外滋事,所以這件事情就如黃縣丞所說,當是李震這小子私自前來,賢弟不必擔憂。”

    “少爺,”終于能插上話的柳重舟上前與三人見禮,及到他們家少爺的跟前,道:“這位李公子的來意小人知曉。”

    “之前聽賀蘭公子與這位李公子之間的對話,小人倒是多少明白了一些,”見他們家少爺向他看來,并示意他接著言講,柳重舟彎身回道:“這位李公子與吳醉劍有結拜之情,這次過來,說是要尋得少爺,為吳醉劍那厮向得一口惡氣。賀蘭少爺看不過,所以兩人就斗在一起,打了起來。”

    “吳醉劍?”想起那個縱馬踩斷老柳右腿的紈绔,柳一條輕點了點頭,同時心中也松了口氣,原來只是李震個人的義氣之爭,只要李績沒有參與的意思,那就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羅大哥,”心中有了計較,柳一條扭頭向羅通問道:“可知這個李震平素的為人如何?”

    “跟貢國公一樣,正直,剛正,且最重情義,但很多時候行事都太過魯莽,”羅通道:“當年在長安,為了替朋友出頭,做過許多出格之事,沒少被英國公教訓。后來英國公被皇上派去曹州鎮守,李震也就隨著去了,算下來,之小子已有五年沒有回過長安了。”

    “嗯,”聽了羅通對李震的評價,柳一條的心放得更寬了一些,像是這種頭腦容易發熱的剛正之人,更是容易對付,只要在關鍵的時候給他潑上一盆冷水也就是了。

    “緊弟沒有傷到哪里吧?”向黃秉仁告罪一聲,柳一條邁步走至兩人近前,伸手將公孫賀蘭扶起,同時輕聲向其詢問。

    “就他?”公孫賀蘭不屑地瞥了李震一眼,松開柳一條攙扶他的胳膊,不顧著發軟的雙腿,很是硬氣地高聲說道:“想讓本少爺受傷,他還沒那個本事”

    雖然沒有將李震擊敗,不過公孫賀蘭的心里卻是萬分地舒爽,比起几年前自己只能挨揍而不能反手的情況,今天他已經算是勝了。能跟李震打成平手,并在這小子的臉上挂了几分顏色,他也算是一雪前恥,報了仇了。

    “公孫賀蘭”明顯被打出了火氣,聽到公孫賀蘭的挑釁,李震紅著雙眼對其怒目而視,高聲說道:“別以為學了几手奇怪的招勢就天下無敵了,你不也一樣沒有傷到小爺?有能耐咱們兵器上再見真章”

    說到這里,李震不由開始有些后悔,方才為何要為了什么公平而舍棄了自己最為擅長的兵器,不然早就打得眼前這個臭小子哭爹喊娘出聲求饒了,哪還能由得他像現在這般得瑟?

    “本少爺還怕了你不成?”公孫賀蘭捋起袖子,高聲回道:“你以為本少爺的家傳槍花是吃素的?用兵器老子照樣能把你打趴下”

    “行了,別在這逞強了,先到一邊歇著去吧,”柳一條不好氣地輕拍了拍公孫賀蘭,見這小子痛得嘴角一陣抽搐卻還在強行忍耐,不由憋著笑意輕聲說道:“這里交給為兄就好,你先去店里喝口熱水休息一陣。”

    “知道了大哥。”感覺到自己已有些站立不穩,若是再硬撐下去必會出丑,徒惹對面的小子笑話,所以公孫賀蘭倒也樂得借坡下驢,應了一聲便忍痛抬步向店鋪中走去。

    “哦,對了,”走了兩步,公孫賀蘭想起什么又回過身來,瞅了地上的李震一眼,開聲向柳一條說道:“這小子的人品雖然不怎么樣,不過他老子卻是一個好人,若是可能的話,教訓教訓也就是了,大哥還是莫要真個傷害于他。”

    “知道了,這些為兄自有分寸,賢弟且先進去吧。”知道公孫賀蘭這是在為自己著想,柳一條輕笑著沖他點了點頭。

    “公孫賀蘭你什么意思?”聽了公孫賀蘭最后這句話,李震明顯是受了刺激,沖著一步步向店門走去的公孫賀蘭破口大罵:“老子的人品怎么了?你以為老子會像你一樣在外面受了欺負就像軟蛋一樣地回去哭爹喊娘請來老的出頭?呸老子向來都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么手段只管沖小爺使出來就是了看小爺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李公子倒是硬氣得緊,柳某佩服。”輕沖著還站不起身的李震拱了拱手,柳一條滿帶著笑意地看著李震道:“聽說李公子此次,是為尋柳某而來,現在柳某到了,不知李公子有什么見教?”

    “你就是柳一條?”將目光從公孫賀蘭身上收回,李震抬頭上下打量柳一條一番,見眼前這個明顯還未過雙十的單薄青年,有些不敢置信地出聲向柳一條問道:“就是你害死了吳醉劍,弄得候府上下家破人亡?”

    說他害了吳醉劍李震或還會有些相信,畢竟吳醉劍的年歲不大,武藝也不甚精湛,平素又有些自大忘形,被人暗算也是情有可緣。

    可是,那候君集是什么人?

    行吏部之責,兼兵部尚書,統領數萬虎騎,且又是太子殿下的岳父泰山,以前在長安城跺一跺腳都能讓地面兒抖上三抖的牛人,怎么可能會被這樣一個乳臭未干的少年整倒?而且還被逼得叛出大唐逃至塞外?

    “李公子,”柳一條面色一沉,正色說道:“飯可以亂吃,但是這話卻是不能亂說,整個長安的百姓都知道,吳醉劍是死于傷口感染,是屬意外,而候君集則是貪墨軍餉,獲罪于我大唐律法,是屬罪有應得,跟我柳某人哪有半點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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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9 18:50:28 |只看該作者
第797章 李世績回來了(3)

    「真要論起來!」柳一條背負雙手,面露激憤之色:「真要論起來,我柳家才是真正的受害之方。」

    「先是吳醉劍那廝當街縱馬,無故驅馬踐踏家父數次,以致於家父左腿骨碎,身上多處淤血暗傷,時過兩年都未曾全復!」看了李震一眼,柳一條冷聲說道:「直到現在,家父右腿尚不能沾地,平日生活起居,皆需有下人在旁攙扶,敢問李公子,易地而處,若是此事生在令尊身上,李公子又該如何自處?」

    「這……」李震被問得答不上話來,喏喏不語。

    「李公子也覺得為難是吧?」柳一條看著李震說道:「所以,也請李公子能夠理解,在吳醉劍那廝意外受傷並致感染之時,柳某沒有出手救治的因由。對於一個險些害了家父性命,並致家父殘疾一生的紈袴,柳某不屑救之」

    「吳醉劍雖然有過,可是怎麼說也沒害了令尊的性命,有罪,但不致死?」見柳一條直到現在都還咬著吳醉劍受傷是為意外,在感嘆這廝臉厚心黑的同時,李震也不忘指責道:「你身為醫者,有救人之能卻狠心見死不救,這與害人何異?」

    「正如李公子所說,吳醉劍確是罪不致死,而柳某當時也確有救人之法。」這一點柳一條倒不否認,輕聲說道:「說實話,當初柳某也有過想要救人的心思,若不是候君集之前做過的那些事情太過讓人寒心,柳某說不得還真就去了,吳醉劍也不會因此而亡。」

    「所以說,這件事情要是真個追究起來,」柳一條出口給出定論:「候君集才是害死吳醉劍的真正原凶」

    說起來,當初柳一條在設計吳醉劍時,確實沒有想過要借此除去吳醉劍的性命,就如李震方才所說,吳醉劍雖犯了不可原諒的過錯,可是並罪不致死,如果不是候君集後來行事過於霸道,將事情做得太絕,柳一條就是不會親自過府為吳醉劍診療,卻是也不會任其就此丟了性命。

    「這又關候君集何事?」李震微皺起眉頭,認為柳一條這是在為自己狡辯。

    「那是因為候君集膽大妄為,為替子報仇,擅自調兵圍攻柳氏莊園,」這時,一個粗獷宏亮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來人替柳一條答道:「事後未能如願,便命人打斷柳府家僕十餘人右腿,並火燒莊園,揚長而去。」

    「若是這件事情生在你的身上,你可還敢或是還肯再入候府,去救治一個一直想要你性命的仇人?」來人橫眉冷對,逼視著地上的李震,並向其反聲問道。

    「還有,吳醉劍當街行兇,及候君集火燒柳氏莊園,當時在三原鬧得沸沸揚揚,幾是人盡皆知!」冷冷地看了李震一眼,來人道:「你只要隨便找人打聽一番,誰是誰非自然一目瞭然,可你呢?偏聽偏信,任性而為,不分青紅皂白,只知道惹事生非!」

    被來人這般凝視和質問,李震再不複方才硬氣,微縮了縮脖子,身子也不由向後挪了挪,怯怯懦懦地低頭不敢於之對視,同時,嘴裡也有些結巴地輕聲喚了一聲:「爹……你,你怎麼來了?」

    「我若不來,你還不反了天去?」沒有給李震什麼好看的臉色,冷哼了一聲,李績便將兒子撇在一邊,轉過身沖柳一條輕拱了拱手,道:「劣子胡鬧,不辯是非,給先生添麻煩了!」

    說完,李績彎身又是一禮,道:「先生未下重手,以德報怨,使得劣子筋骨無傷,性命無憂,李某在此多謝先生留手之德。」

    「爹!」見一向剛正不屈的老爹對著一個瘦弱書生這般低聲下氣,李震在一旁氣不過地大聲說道:「方才是公孫賀蘭那廝跟孩兒對陣,與他何甘?而且孩兒並非戰敗,想他一個弱書生,孩兒隨意都能將其打敗,爹你為何會……」

    「閉嘴!」李績回身喝斥了李震一句:「連自己對手的狀況都拿捏不清,就敢出來丟人現眼,長此以往,日後你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見這小子仍是心有不服,一臉憤憤地看著怒視著柳一條,李績失望地輕聲一嘆,怕這小子日後還會再來生事惹禍,不由索性將話挑明,指著柳一條敬聲說道:「這位柳先生雖然年輕,但卻身懷宗師氣度,一身修為與為父不相上下,他不出手就已是手下留情,不然你以為你還有能這麼舒坦的在地上坐著嗎?」

    見李績說話的語氣與態度,明顯是已將柳一條與其放到了同等的地位,李績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小小的三原縣,竟能遇到一個這麼年輕的宗師級高手,也沒想到他們家大小子竟會不知死活的前來滋事,就這臭小子的水準,竟敢跟一位宗師級高手叫板,想想都是一頭的冷汗。

    而且,除了柳一條的身手,柳一條這兩年所做出的那些大事小事,也讓李績心忌憚不已,別的不說,就候君集一門的禍事,雖然沒有證據,不過李績可以肯定,這事十之八九都是由柳一條在暗中設計。

    膽大心細,對敵心狠手辣不留餘地,且在長安城又與朝大半臣武將關係曖昧,這樣的人,能不得罪還是儘量不要得罪的好。

    「李將軍言重了!」柳一條欠了欠身子,也在暗打量著這位歷史上曾歷經了唐朝高祖、太宗和高宗的三朝名將,四十幾歲的樣子,身形挺拔,神色堅毅,面相嘛,倒是也頗為帥氣。

    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年人的體內竟也隱藏著一股不弱於自己修為的危險氣息。顯然,除了高明過人的統帥才能,李績本身,亦是一員修為不弱的虎將,也難怪他能從自己身上看出一絲端倪。

    「今日之事,倒也並非全是貴公子的過錯。」柳一條看了地上正露出些許驚訝和懷疑神色的李震,出聲向李績說道:「再說,李公子也是為全朋友之義,屬性情人,現在能像貴公子這樣,為朋友兩肋插刀,不懼火海刀山的漢子,可是不多了。」

    有意為李震開脫之餘,柳一條所說的話倒是自於真心,雖然這小子行事有些莽撞和不講道理,跟公孫賀蘭那廝以前是一個德行,不過若以朋友論,這小子卻是一可交之人。

    「不明是非,不辯人言,且行事衝動莽撞,只是一敗事的莽夫耳。」聽了柳一條為他們家大小子的開脫之辭,李績苦笑著輕搖了搖頭,給了李震一個很是肯的評價。

    「李叔父,小侄這裡有禮了!」見他們這裡的事情已經算是告以段落,羅通從旁邊走來躬身與李績見禮。

    「你是?」李績凝眉看著羅通,有些不太確定地探聲問道:「羅通?士信兄的獨子?」

    「正是小侄!」羅通點頭應是,畢竟已有五年未見,一時沒認出來倒也不足為怪。

    「賢侄怎麼會在此地?」李績惑聲說道:「前些天老夫還收到訊息,說是賢侄已然官復,怎麼……」

    「蒙得一條賢弟相邀,隨得家母一同來此過年。」羅通回道:「至於軍職務,來前就已稟得皇上同意,待年關之後再去不遲。」

    「這麼說,嫂夫人此刻也在三原?」見羅通點頭,李績敬聲說道:「那老夫當親往拜會才是,幾年未曾當面問候,不知老嫂子她,現在身子骨如何?」

    「有勞叔父掛念!」羅通彎身回道:「這些時日經一條賢弟開方調理,家母的身子已是大好,便是在這冬日,也已能出門賞雪,不必再躲在屋內,終日以炭火暖身。」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乍聞老友病癒,李績心開懷不已,轉身又沖柳一條拱手說道:「早聞柳先生醫術高明,素有神醫之名,此次先生能妙手醫得老嫂子十數年頑疾,李某代我那已故兄長謝過先生!」

    「李將軍言重了。」既然都是熟人兒,也就無須再似先前那般虛禮客套,柳一條欠過身形,出聲說道:「為乾娘醫病,是小侄本份,勞不得將軍這般重禮。」

    「乾娘?」李績疑惑地向羅通看去,聽得羅通解釋,不由再次開懷大笑,道:「老嫂子倒是福氣,臨老還能再收一麒麟兒承歡膝下,真是讓人羨慕啊。」

    「李將軍,過譽了!」柳一條稍客氣了一下,伸手向李績著請道:「外間天寒,不是待客之地,咱們到店再敘如何?」

    「誒~我與士信兄親若兄弟,你既是他的外子,那也就是我李績的晚輩,日後咱們以叔侄相稱即可,不必再將軍將軍地稱呼,聽著外套。」李績一擺手,瞬間將兩人的關係定下,之後不客氣地開聲說道:「既然老嫂子在賢侄的府上,咱們也不必在此逗留,直接前去拜會就是。」

    「就依叔父之意。」柳一條更是不客氣地出聲叫了聲叔父,能夠這般輕易地認下一個即將就任兵部侍郎的長輩,怎麼說都不是一件壞事。

    說完,柳一條扭頭向已從地上爬起的李震看去,正要開口相邀,卻聽得李績一聲喝責:「至於這個臭小子,不明視聽,不辯是非,當以家法相待,這次就不必去了待責罰過後,為叔再帶他前去拜會。」

    說完,李績向身後的隨行副將吩咐道:「將這逆子帶回,面壁十日,規矩如前,任何人不得探視!」

    「爹~!」聽到老爹的決斷,李震身子一顫,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不過這仍改變不了他被副將給強將押送回去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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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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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隨行督軍

    “李績從曹州回來了。”

    這是岑文本進入吳王府后所說的第一句話。

    “李績?”李恪一愣神兒,李績這個人他自然不會陌生,大唐朝開國以來少有的將才,論統帥能力和兵法謀略,他并不比李靖還有候君集差,其人其才,也一直都為父皇所重,只是此人一直都被父皇外放,少有機會能回來長安。

    “若是本王記得不錯,李績離開長安應是已過五載了吧?”面露惑色,李恪自語說道:“怎么現在,他卻忽然就回來了?難不成?”

    李恪面色一變,猛然抬頭向岑文本看來,道:“難不成,父皇有意讓他統兵,劍指高昌?”

    “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應該是了。”岑文本在李恪的下首坐下,見李恪這么快就能想到問題的關鍵,不由滿意地點頭回道:“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皇上出兵之意甚顯,且出兵之日已是日益臨近,但是即便這樣,皇上也沒有明確地點出要任何人為將。”

    抬頭看了李恪一眼,岑文本接聲說道:“而且微臣也知道,為了這個出將的名額,這些時日,不止是殿下,還有東宮的太子及其他的一些中立之將,都絞盡了腦汁地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渴望能夠成為此次遠征的主帥。”

    “之前微臣還心有疑惑,皇上做事,素來都講究未雨綢繆,在事前做好一切准備,可是為何這次,卻遲遲不下絕斷,”岑文本道:“現在,聽聞李績從曹州趕回,微臣總算是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請先生指教”李恪拱手向岑文本看來,輕聲詢問。

    “皇上不愿在長安選將,一是因為老將無力,而新將又顯能力不足,以前的高昌雖不足慮,隨意派出一將,都可輕易凱旋。”岑文本輕撫了下下頜的胡須,輕聲說道:“但是現在,有了候君集的高昌,已經變成了一只足以飼人的猛虎,這塊骨頭不是誰都能啃得下的。”

    “至于第二嘛,”岑文本沉吟了片刻接聲說道:“怕是皇上不想讓殿下和太子一家獨大,所以,即便是你們手下有足以與候君集對戰的將帥,皇上也不會輕易任用。”

    “這么說,”李恪的神色變得有些抑郁:“父皇讓李績回來,除了是想要讓他對付候君集,還有用他來制衡本王和太子的意思?”

    “兩者都有吧。”岑文本輕嘆了一聲,道:“皇上的心思,又有誰能真個猜得透徹?”

    “不過,這對殿下來說,也未償不是一件好事。”拋開方才的感嘆,岑文本出聲向李恪勸說道:“以前諸事,皇上為了樹立太子的威信和功德,凡事明里暗里都會顧著太子,好讓太子能夠更好的展現自己的才能,向臣子們証明他身為儲君的能力。但是這次……”

    “但是這次,”李恪心頭一熱,接過岑文本的話頭兒道:“父皇卻把太子也給排除在外,這是不是說明,父皇他對太子已經徹底失望了?”

    “雖然微臣不知道這段時間太子又做出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岑文本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但是從皇上這段時間對太子的態度就可以看出,皇上,怕是已經起了廢立的心思。”

    “聽老師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李恪恍然點頭,聯想起前陣子的一些古怪現象,高聲道:“自太子上次在長孫皇后的壽宴上受了重傷,父皇他老人家好像就只在事發的當天去了一次,之后無論是太子傷情復發還是好轉,父皇好像都再未去過一次。”

    “那就是了,”岑文本點頭道:“太子失勢,殿下也就有了機會,不過越是這種時候,殿下就越是要謹小慎微,做好的自己的本份。”

    “先生說得是,學生記下了。”李恪乖乖點頭,心中亦是驚喜不已,等了這么些年,終是要有出頭之日了嗎?

    “至于對李績的態度,”岑文本出言指點道:“這次他除了要任伐兵高昌的主帥之外,候君集所空出的那個兵部尚書的空缺怕是也要落到他的頭上。”

    “這樣一個位高權重,且又統有強兵的軍中將領,”說到這里,岑文本坐起身子,正色向李恪交待道:“殿下可以示好,但是絕不能深交拉攏,這是皇上的大忌。”

    “多謝先生教導”李恪心中一個激靈,頓時滅了方才還想著要去拉攏李績的念想。

    “還有,”岑文本話鋒一轉,接聲說道:“除了這些,還有一件事情,如果可能的話,微臣希望殿下務必做到。”

    “先生請講”對于岑文本的話,李恪向來都不曾怠慢過,所以見岑得這般鄭重,不由得也緊張重視起來。

    “此次出兵高昌,雖然路遙地險,但是有李績在,當是不會有什么真正的危險,”岑文本道:“如果有可能的話,微臣希望殿下能夠求得皇上恩准,出兵的時候可以隨行督軍。”

    “隨行督軍?”

    同樣的話,在東宮李承乾的寢臥里,亦有人在出聲提起。

    “不錯”長孫皇后堅定地點了點頭,看著仍躺在榻上,一臉病態的太子定聲說道:“這是你最后的一次機會,能不能挽回你父皇的心意,能不能把握機會將李績收歸帳下,就看你能不能拿到這個督軍的位置和前往高昌的表現了。”

    “可是兒臣傷勢未愈,眼見著又出兵在即,兒臣就是有心,怕也是無力前去啊”長孫皇后的話讓李承乾頗為心動,一場穩勝的戰役,一次沒有任何危險的出征,卻能換回大量的戰功與父皇的信任,這樣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只要不是傻瓜,沒有人會輕易拒絕。

    “所以乾兒你要盡量恢復,”長孫皇后道:“這件事情前次母后就已與你提過,現在距春耕還有三月有余,這段時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在春耕后能夠做到行走如常,即便是不能騎馬披挂也無關緊要,畢竟這次去,只是讓你督軍,不必親自上陣。”

    “知道了,母后。”李承乾面現堅毅之色,大聲道:“即便是到時仍不能行走,兒臣便是讓人抬著,也要隨軍而去”

    “不過,”說完,李承乾又有些不確定地開聲向長孫皇后問道:“這件事情父皇會同意嗎?還有這里面的益處任誰都看得出來,老三還有其也一些人定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兒臣但心……”

    “你父皇會同意的,”長孫皇后肯定地開聲說道:“再怎么說你現在也還是太子,是我大唐儲君,督軍之職,只有你最為合適。”

    “而且,”稍頓了一下,長孫皇后接聲說道:“到時候你舅舅還有房大人他們必會為你請命,大勢還在你這里,李恪他們爭不去。”

    心終于安放到了肚子里,李承乾長出了口氣道:“知道了母后,這段時間兒臣定會努力將傷患養好,以期到時隨軍出征,決不會讓母后失望。”

    “嗯,”見兒子斗志重起,長孫皇后滿意地輕點了點頭,接聲囑咐道:“李績是你父皇的老臣子,最善戰事,從軍二十余年,征戰無數,且鮮有敗跡,論能力,論戰功,李績一點也不會比候君集遜色。所以,若是你能與他交好,他可成為繼候君集之后你在軍中最大的依仗。”

    “不過,李績為人雖然忠正,但官場處世卻一向圓滑,一直不愿插手你們這些皇子之爭。”怕李承乾會因招攬不利而心生怨恨,長孫皇后提前向李承乾提醒道:“若是此行皇兒招攬不利,切記莫要氣惱怨恨,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我大唐的忠臣,是你父皇最為看重的臣子,日后若是我兒坐了皇位,他一樣也會忠心于你。”

    李靖壽高,候君集叛逃,李道宗程咬金等人雖都善戰,但卻都已上了年歲,現在這些人勉強還能出征鎮守一方,方還不顯,但是再過五或十年,當這些夠能經得起大戰硬戰的老將全都無力出征,而新一代的將領又因少戰可伐而還未能獨當一面之時,現在正值壯年的李績就顯得無比重要了。

    在能力相信的情況下,年輕,很多時候都是一種甚為雄厚的本錢,毫無疑問,現在剛過不惑之齡的李績,比起李靖與李道宗他們這些老人來,對大唐的將來更為重要。

    無論什么時候,大唐都需要一個能打大仗能打硬仗的名將,長孫皇后看得明白,不管日后誰當皇帝,是太子也好,是李恪或是其他哪一個皇子也好,當所有能征善戰的老將名將全都老去故去之后,正值壯年的李績勢必會成為新帝最好、最有力的輔佐之臣,有他在,方能威懾四方,大唐的局勢方能更為安穩。

    長孫皇后雖有些許私心,但是卻怎么也不會不顧大唐國運,不會因一己之私而間接害了李績這個未來的柱國之臣。

    “母后放心,這點度量兒臣還是有的。”李承乾不以為意地輕聲應道:“若是僅因招攬不成就心生怨恨,那兒臣在朝中豈不早就仇家滿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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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高陽駕到

    “你就是公孫賀蘭?”臨行前,公孫賀蘭亦從店里出來隨行,李績看到這小子臭青臉腫的樣子,不由輕點了點頭,高聲笑道:“不錯,長高了,壯實了,能跟小震戰成平手,說明這些年的武藝也沒有撂下,若能從軍,我大唐必又多上一員虎將。”

    說著,李績話鋒轉,有些戲謔地看著公孫賀蘭道:“不過這次,你們家那個大伯該不會再來老夫府上砸門了吧?”

    “呃?”想起几年前在長安每每吃虧之后,公孫武德都會火燒火燎地去挨家挨戶為自己的小侄子去找場子,公孫賀蘭難得的老臉一紅,頗為尷尬地低聲說道:“李叔說笑了,當年歲小胡鬧,做過不少荒唐事兒,給李叔添麻煩了。”

    “是啊,你們現在都長大了。”想起自己兒子剛惹出的禍事,原本還一臉興致的李績不由輕聲一嘆,道:“昔日的娃娃都已長成了足以頂天的漢子,也都有了相應的擔當,只是我們家的小震,這些年卻是沒有分毫的長進。”

    “性子孤僻,行事沖動,與几年前在長安時比起來,他已經很少再與生人結交了。”李績嘆道:“所以他才會越發重視先前的舊友,不然,這次他也不會因為吳醉劍一個紈绔而冒然前來滋事了。”

    “呃?怎么會這樣?”公孫賀蘭惑然道:“我看他跟以前沒多大差別啊?趾高氣揚地讓人看著別扭,忍不住就想上去將他拍到地上,嘴巴里說出的話來同樣也是臭……呃,”

    想到對面這個大叔正是李震的老爹,公孫賀蘭忙著收口,訕訕地看了李績一眼,輕聲說道:“小侄的意思是說,李兄的性子還跟几年前離開長安時一樣,還是那么,嗯,豪爽,并沒有太多變化。”

    “所以,為叔才想著要請賢侄過去。”對于公孫賀蘭評價他們家大小子的話李績不以為意,面上仍是殷切地看著公孫賀蘭道:“跟賢侄打了一架之后,為叔也發現他確是有了些變化,雖然不知是何緣由,不過這終是一件好事,所以,還請賢侄能抽些閑暇,無事時多來敝府坐坐,哪怕是多跟小震打上几場也是不錯。”

    再怎么不聽話,那終是自己的兒子,所以,見李震整個人變得越來越孤僻,李績心中自然是有些憂慮,深怕兒子會憋出什么病來。所以,現在見因為公孫賀蘭的關系,李震身上發生的明顯變化,怎能不讓李績喜出望外?

    “叔父這話就是見外了,咱們叔侄哪用得著這個有什么事您吩咐一聲也就是了。”見柳一條在旁邊向自己使眼色,公孫賀蘭意會點頭,道:“再說,小侄跟李兄那是從小打出來的交情,他的事情,便是叔父不說,小侄也不會袖手旁觀。”

    公孫賀蘭這話,倒是說得不假,雖然他跟李震多有摩擦,几乎每次見面兩人都要打上一架,嗯嗯,當然,少時沒有用心學武的公孫賀蘭每次都是被揍的份,但是這并不影響兩人彼此對對方的重視。

    兒時的友誼自然也就在這種斗嘴和揍與被揍的奇特方式下一點一點地積累了起來,是以,公孫賀蘭自然也不想看著這個兒時的最佳對手變成一個悶葫蘆,所以,縱使沒有柳一條的示意,公孫賀蘭也是不會拒絕。

    嗯,當然,這也不排除公孫賀蘭這小子想要報仇的因素在里面,畢竟小時候被揍了那么多次,一向睚眦必報的賀蘭少爺怎么可能會輕易放過這么好的、可以明目張膽揍人的機會?

    “這對小蘭兒來說,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趁著李績與公孫賀蘭道謝的空當,一旁的羅通輕聲向柳一條說道。

    “嗯,”柳一條微笑點頭,輕聲道:“之前還在頭疼該如何讓小蘭兒隨軍出征,沒想到,剛打了個瞌睡,就有人給送來了枕頭,小蘭兒的福緣不淺。”

    說完,見李績兩人已經閑聊完畢,李績的坐騎也有人給送了過來,柳一條驅身上前,恭聲向李績說道:“李叔,咱們這就起程吧?”

    柳氏庄園內,身子骨大好的羅齊氏怎么也閑之不住,在廂房里稍作歇息之后,小老太太便興致勃勃地找來兒媳與干姑娘一起游逛起了庄園。

    “丰衣足食,住行無憂,”看著柳府外圍繞著的一座座精致的私宅,及偶爾從屋里出來取水或是晾衣的庄中佃戶,羅齊氏不由有些羨慕地出聲說道:“恍如世外桃園,宛若人間仙境,能把一座鄉下庄園建造得這般詳和安宜,老身那賢婿確是不凡。”

    “干娘若是喜歡,不妨就在此定居如何?”見老太太歡喜,張楚楚在一旁清聲說道:“反正過完年羅大哥就要隨軍入營,少有機會能夠在家,而此地距長安又只有半日的路程,便是羅大哥什么時候回來了,也能很快趕到。”

    “再者,”見老太太有些意動,遂再次出聲說道:“公公婆婆他們已經決定要留在三原,干娘在此也不會覺著寂寞,況且此地安靜,所居皆是鄉下純朴之人,沒有那么多的功利之心與彎彎道道,干娘呆在這里,至少不會像在長安時,不時都會有生人上門打擾,不得寧靜。”

    “嗯,這話倒是在理,芝芝待產,住在此等寧靜安宜之地養胎倒是不錯,只是,”老太太有些猶疑不定地向楚楚問道:“若是我等舉家在此長居,會不會太過打擾……”

    “干娘這話就是見外了,”張楚楚小臉一繃,有些埋怨地看著老太太道:“干娘住在此地,形如女兒居于羅府,若是女兒長久在羅府定居,干娘可會覺得厭煩和打擾?”

    “好好好,是我老太婆說話不當,寒了乖女兒的心思,別生氣了,”明白張楚楚話中的意思,老太太暢笑著抬手捏了捏楚楚的臉蛋兒,定聲說道:“如此,那至此之后,干娘與芝芝就且在此地住下了。”

    “就該如此”見老太太定了心思,張楚楚這才嬉笑開顏,伸手挽著老太太的胳膊,陪著她們婆媳繼續在庄園中游玩。

    庄園中的積雪已被住在這里的佃戶主動清掃了干淨,所以路面不滑,于加上一行人走得不快,倒也不怕老太太和身懷有孕的狄芝芝不慎滑倒。

    几人在庄園里轉了一圈兒,當她們快到庄園口的時候,就聽得有几匹健馬從園外行來,以為是柳一條他們回來,几人忙著在一旁讓開去路,在一旁靜靜等待。

    沒等看守庄園的門房示意,馬匹就直接被騎入庄園,不是夫君他們,張楚楚微皺起了眉頭,庄園內不准縱馬,這是夫君從建庄這初就做出的規定,怕的就是會誤傷到庄園里的村民,這几個人當真是無禮,竟連門房都不理睬,不經通報就在庄園里亂闖一通。

    “咦?齊姨娘?”正當張楚楚想要上前質問的時候,馬匹上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一躍跳下,很是意外地看著張楚楚她們這一行中的羅齊氏,吐著舌頭脆聲說道:“姨娘怎會也在此地?這里不是柳一條的庄園嗎?”

    “我當是誰這般胡鬧,原來是你這個瘋丫頭”輕笑著向小丫頭喝斥了一句,羅齊氏道:“一條是老身的干婿,老身在此有何奇怪?倒是你,不好好地在皇宮或是房府呆著,怎么跑到三原來了?”

    “干婿?姨娘什么時候又認了個干女兒啊,高陽認識嗎?”說著,小丫頭不客氣地在羅齊氏的身后打量,很快就將目光定到了張楚楚的身上,同時抬手指著張楚楚道:“干娘說的就是這個小娘子嗎?”

    “這是?”見張楚楚并不識來人,正疑惑地在高陽的臉上掃來掃來,狄芝芝忙在一旁拉著她上前見禮:“拜見高陽公主殿下”

    “嗯,”高陽輕點了點頭,目光一直在張楚楚的身上打量,同時在暗中與自己做著比較:“大家閨秀的作派,端正賢淑,身材嬌好,皮膚嬌好,小模樣也長得甚是惹人憐愛,難怪柳一條會選她做了妻室。”

    “還沒說你這丫頭到底是為了何事來到此地?”感覺到高陽好似對自己的干女兒有些淡淡的敵意,羅齊氏忙著出聲將小丫頭的注意引來:“馬上就到了年關,你不在夫家好好呆著,怎么有閑暇跑到了這里,若是被你父皇母后知道,你少不了又是一番罪過。”

    “姨娘,看你說的,整日呆在家里,難免憋悶,難道還不許高陽出來游玩几日呀?”嗔怪地看了羅齊氏一眼,高陽一拉身后的房遺直,輕聲向羅齊氏說道:“干娘你看,我這不是把駙馬也給帶來了嗎?”

    被媳婦兒拽出,房遺直一臉苦笑地拱手與羅齊氏見禮:“不想在此還能碰到羅老夫人,遺直這里有禮了”

    正當几人在這里敘話的空當,柳一條几人騎驢騎馬從外間返回,待几人下了坐騎走進庄園,看到立在主道路上的几人不由皆是一愣,怎么這才一會兒的功夫,這里就又來了几個熟人兒?

    “高陽公主?房遺直?”他們怎么也在這里?將前面几人認出,李績心中亦是一陣詫異,一座小小的鄉下庄園,緣何會吸引到這般多身份不同尋常之人的青睞?這個柳一條,倒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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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9 18:52:26 |只看該作者
第800章可憐的房遺愛

    房遺愛很郁悶,尤其是在今天。

    原本打聽到長孫渙今日不在,正准備趁著機會,約著几個好友一起去馨芳閣聽月兒姑娘彈曲兒,不想這大清早兒地,他人還沒出門兒,就被已離家數十天的高陽給火燒火燎地揪了出來。

    當得知高陽有意要去三原柳氏游玩時,房遺愛本能地將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去三原柳氏的老宅?開什么玩笑,平素里躲他們柳家的人都來不及,又怎么能這般無趣地自己湊過去?

    要知道,之前為了豫章與柳一條交惡,房遺愛可是沒少在暗中給柳一條下絆子,旁的小事也就算了,但是當年吳醉劍在三原的一番作為,可是有大半功勞都在他房遺愛的身上,不然的話,好端端的,街上有那么多人在,吳醉劍怎么會偏偏找上了老柳的麻煩?

    后來見吳醉劍因此斷腿亡故,太子妃與候君集最后也落了一個自縊一個叛逃的下場,面對這種情況,一向膽大包天的房遺愛,怕了。

    天可憐見,事前他僅只是想要借吳醉劍之手,給柳一條一些難看和教訓而已,免得這個鄉下漢囂張跋扈,不將他們這些長安世子放在眼里,只是不曾想到,吳醉劍那個命催的莽夫,竟直接就斷了人老爹的右腿,將事情推到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雖然房遺愛寫給吳醉劍的那封信一直沒有被人看到,或是早就已經化成了飛灰,直到現在柳一條好似也都不知這件事情本就是因他房遺愛的一番挑撥之言所引出。不過,做了虧心事的人就是這樣,整日疑神疑鬼,提心掉膽,深怕這件事情暴露,柳一條會再尋他的麻煩。

    房遺愛可不認為自己會比吳醉劍高明到哪去,不管是身世地位,還是武藝功勛,兩人都相差不大,吳醉劍的悲劇充分說明,柳一條并不懼什么權勢,若是這件事情被柳一條知道,只要他想,房府二男和大唐駙馬的身份,跟本就不足以抵擋柳一條想要報復的手段。

    所以這兩年來,房遺愛一直都在刻意躲著柳一條,以及一切跟柳一條有關的人和物,現在乍聞高陽要去三原柳一條的老巢兒,這個房府老2不禁一個激靈,怎么也不愿前去自討苦吃。

    不過,高陽是什么人?怎么能讓房遺愛如愿?所以,在明知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情況下,即使房遺愛再是不愿,也不得不騎上戰馬隨高陽一起來了三原。

    駙馬木人權啊隨在高陽身后,房遺愛的眼淚在心里流得嘩啦直響。

    是以,雖然心有不愿,不過有個強勢的高陽公主在側,房遺愛還是一路來了三原轄下的柳氏庄園。

    平心而論,柳氏庄園建得不錯,無論是選址規格,還是房屋布局都很獨特,就規模而言,一點也不比長安那些大戶的庄園來得遜色。

    不過最讓房遺愛感到吃驚的還是呆在這庄園里的人。先是羅將軍府的羅老夫人一家,后又來了李績這個與候君集齊名的曹州大將,若是再加上不知何故非要來此的高陽公主,那這個柳氏庄園就顯得無比熱鬧了。

    皇家公主,軍中大將,還有足以代表長安城大半勢力的羅府一家,這些人怎么全都不約而同的聚在了三原這個并不起眼的村落?是柳一條事先算計好的,還是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柳一條將眾人請進府里,女人們全都去了后院兒,他們几個大老爺們兒則在前廳用茶敘話。

    “遺愛兄不在長安逍遙,怎么有暇來到小弟這窮鄉僻壤來了?”柳一條與李績共同坐在正首,低頭看了一眼明顯有些局促的房遺愛,柳一條淡聲笑道。

    “一條兄說笑了,”房遺愛輕搖了搖頭,道:“一條兄這里若是窮鄉僻壤,那整個長安轄內所有的庄園就什么也不是了。”

    稍頓了一下,以押了一口茶水,房遺愛接著回答柳一條的問題,淡聲說道:“是公主殿下非要鬧著來此游玩,愛勸之不住,倒是讓一條兄見笑,也給一條兄添麻煩了。”

    “遺愛兄說笑了,孔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柳一條嘴里拽出了一句古語,笑看著房遺愛客氣道:“公主殿下與房駙馬能來敝庄,那是我柳府上下的榮幸,歡迎都還不及,又怎會覺得麻煩?”

    “府中客房數間,公主與駙馬若是不棄,想住多久都是無妨。”表面客套的同時,柳一條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同時也提起了一絲的戒備,高陽公主與眼前這個房老2怎么會無緣無故地來到三原?他們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很顯然,柳一條并不相信他們口中所說‘游玩’的借口,寒冬臘月,時近年關,若是沒有別的什么其他目的,會有人傻啦巴嘰地不顧雪滑路險,到一個并沒有什么風景名勝的鄉下‘游玩’?

    “如此,那就多謝一條兄,討擾了”房遺愛拱手道謝,之后將目光向李績身上移去,拱手向李績說道:“將軍勇武,名冠大唐,遺愛甚是欽佩,不知李將軍何時到的三原,可會在此久呆?若是有暇的話,小侄想要登府拜會,不知……”

    大廳里,房遺愛一個勁兒地跟李績套著近乎,好似在李績的身上發現了什么端倪,柳一條與羅通對視一眼,仍是不動聲色地在一旁客套應酬。

    到底是房玄齡的兒子,雖然資質不佳,不過卻也絕不是愚笨之流,想來他定也是想到了李績此次回來的真正目的,所以才會這般殷勤地與李績交好。

    不過看到李績對房遺愛似并不感冒,言語之間多是隨口應付,看得出,對這個房家老2,李績心中雖不至厭煩,但也絕不喜歡,房遺愛所打的如意算盤,多半是要落空了。

    果然,一切都如他們家少爺所預料,雖然不是很情愿,不過在他們提出要求的第三天,高昌還是乖乖地把白疊子給送了過來。

    邊境軍營,柳冰撥著算盤在營帳里精打細算,心中得意無比,做生意能做到讓一個國家舉國相助,他們柳氏也算得上是少有的一朵奇葩了。

    這就是得罪他們家少爺,得罪他們柳府所付出的代價。

    想想前次柳氏第一次到高昌境內的生意,想想重舟管事在高昌所受到的種種欺凌與非人待遇,柳冰沒有一點可憐同情高昌王的意思,用他們家少爺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路是自己選的,錯了,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若是前次高昌王的態度強硬些,候君集也會那般放縱地任他施為,迫害他們柳氏族人,重舟管事也不會因此受創,几是丟了性命。

    手上的動作不停,算盤扔是打得啪啪直響,柳冰心中思道:不過那個叫麴寶寶的高昌公主卻是不能得罪,來時少爺還說,賀蘭少爺怕是對這個小公主已有了些許情素,若是可能的話,這位公主殿下說不得就會變成賀蘭少爺正室夫人,要是現在得罪慘了,那以后他自己也就悲劇了。

    不過這話又說了回來,這個麴寶寶雖然生在高昌,不過小模樣倒是長得甚為俊俏,膚色也不似其他高昌女人那般黝黑干枯,出奇地白晰細嫩,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倒也配得上他們家賀蘭少爺。

    “柳管事,”正當柳冰一心二用邊算帳目邊胡思亂想之時,隨行的一個小厮從帳外走來,躬向向柳冰稟道:“第二批白疊子已經運來,楚將軍還有高昌國的丞相也都到了邊外,著請柳管事過去敘話。”

    “嗯,知道了”柳冰不以為意地輕點了點頭,手上的算盤不停,仍在不斷地運算謄寫,直到將案上最后一筆帳目對齊,這才將算盤放下,停筆起身。

    “昨日收到的白疊子全都送回去了嗎?”接過柳三遞來的外衣棉披,柳冰慢條斯理地輕聲詢問。

    三原的存貨已經不多,而他也因與高昌的談判而耽誤了數日,若是不能及時將收來的白疊子運回,一但三原斷貨,不能及時制出足夠的棉衣棉被,必會給他們柳府帶來一筆不小的損失。

    柳冰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誤了他們家少爺的大事。

    “已經在回長安的路上了。”上下整理著柳冰剛穿上的棉披,柳三低聲回道:“從晏天牧場那里借來了足夠的馬匹和腳力,輪翻趕路,日夜兼程,不出一月,當是就能送回三原,柳管事不必太過擔心。”

    “如此就好。”柳冰安心地輕點了點頭,想起這次運回的上千萬斤白疊子,柳冰不由在心中感嘆:“幸虧他們家少爺有先見之明,來的時候讓他們帶來了足夠多的銀錢和人手,不然,高昌這么多年的存貨,定會讓他們手忙腳亂。”

    “行了,柳管事,咱們這就出去吧。”幫柳冰整理好衣物,柳三在一旁進言。

    咱們去會會他們”柳冰直起身形,面上流露出一種他們柳氏族人特有的自信和驕傲,邁步向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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