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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小晚]下堂妻的悠哉生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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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2 12:30: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簡介.....

看遍了家中姨娘鬥豔爭寵的醜態,她隻是想搬出這高宅大院,和相依爲命的小弟在山間過過清淨日子,吃好睡飽,有事沒事逗逗小鳥,種種花草。

然而老狐狸的一張聖旨卻將她送入了似海侯門,將別人眼中醜若無鹽兇悍潑辣的她和那氣質高潔宛若天人的甯王牽在了一起。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聖意難違。

於是,新婚之夜,她便將計就計,由喜慶的新娘變爲可憐的下堂妻……她從未想過要和王爺真正扯上關系,然而卻似乎天不遂人願……

本文女主腹黑參半,頂著兇悍潑辣的惡名,偶爾扮扮小豬吃吃老虎,偶爾和騎在她頭上的小妾耍耍心機鬥鬥寵,小日子過得也挺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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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姐弟情深

    寒梅輕搖,香氣襲人。

    午後的景園處處彌漫著冬日陽光里溫暖香甜的味道。

    遠遠望去,紅梅深處,一位大約十五、六歲的靈秀少年正神情專注地坐在石桌旁凝神揮毫。他的身旁站著一個清麗丫鬟,不時的遞水調色。

    看那少年骨架縴瘦俊雅,面容白皙如玉,神情專注于宣紙之上,渾身散發出文靜清淡的氣質。

    不遠處的宋驊影也不走近,只是默默地站著,似乎不忍打破這一片寧靜安詳。她的視線停留在弟弟那雙長袍下安放在輪椅上一動不動的腿,眼底慢慢氤氳起一層霧氣。

    眼見他如此認真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隨手便抹掉眼底的水液,嘴角噙著一抹淡笑,走向前去,隨意揀了張石凳坐下,看那畫中之人已完成了大半,瞥了眼一旁紅冊上的名字,贊道,“袁香雲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如此絕色的一天。”

    宋驊君看了姐姐一眼,嘴角含著一抹得意的笑,筆不停手。

    宋驊影又隨手看了幾張閨中千金的畫像,經由宋驊君潤色之後,即便只有三分顏色此刻也有了十分姿容,巧的是與之前的容貌竟無太大差別,不會覺得刻意雕琢。

    “姐姐比她們好看多了。”宋驊君停筆看了宋驊影一眼,目光清澈誠摯。

    宋驊影沒好氣地拍拍他的頭,然後故作正經地說道,“你姐姐我這輩子最慶幸的就是沒被生成美女,別詛咒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宋驊君聞言輕笑,低頭給畫像上色。

    皇上半個月前下旨,要京中四品以上家中適婚的千金畫了畫像上呈聖閱,給二皇子殿下,也就是現在的寧王殿下甄選王妃。

    寧王楊宇凌不僅是音國的傳奇,更是音國女子中的天神。十三歲出兵平西北,十五歲出仕做狀元,十七歲周游列國……文韜武略,無所不能,無所不精。

    他不僅有上品的儀態,俊美的身段,而且一身淡雅白衣更襯出他有如神仙般溫雅出塵的品質。以他皇子的尊貴之姿,原本可以驕傲的不可一世,但是他待人卻總是是斯文有禮,一臉笑意。

    女人對他來說絕不陌生。自他出生到年長,身邊圍繞著太多女人。環肥燕瘦,身姿各異;美媚冷熱,性情不同;琴棋書畫,各有所長;有太多的選擇……但是他一個都沒要。

    他是女子夢中的天神,男人現實中的模板。

    所以一聽說是給寧王選妃,京中女子無不瘋狂。一時城中綾羅綢緞貴如金,胭脂水粉等女子裝扮的物件也金貴的很,倒是讓京中的彩蝶坊,珠玉樓,胭脂齋等賣女子物件的商號趁機狠狠賺了一筆。

    墨跡軒,一個毫不起眼的名字,卻也在這場賜婚大行動中聲名鵲起。墨跡軒的神秘當家憑著那只妙筆,硬是將只有三分顏色的姑娘畫成了十分美貌,卻並不讓人覺得恭維。而且此畫師不同別的人要一直照著人畫,他只要在簾幕後看上一眼,讓客人回家等候,等上三日便可取畫。彼此不用見上面,這對未出閨閣的千金小姐更是一項好處。誰也不知道墨跡軒背後的那神秘畫師竟然就是眼前這位腿有隱疾的少年。

    “童言無忌?姐姐可忘記了昨日才給君兒過的生日,君兒已經十六歲,不小了,別家的男孩子這個年紀都能成親生娃娃了。”宋驊君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出實情。

    “也是,會掙錢了就覺得自己長大了,瞧這些個畫,一幅少說也有一百兩白銀呢。”宋驊影翻著紙張打趣道,“既然不小了,咱們也順便挑個順眼的弟妹吧。這袁侍郎家的二小姐不錯,不過是經你的筆畫成的,勉強打個對折就不夠看了;這張是張御史家的三小姐吧,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也別有風采;這張不是張丞相家的小孫女嗎?一看就是個活潑脫跳的性格,倒也是天真浪漫的很……”

    宋驊君窘迫地看著自己姐姐煞有介事地一張張挑著,嬌嫩白皙的俊顏上浮上一抹緋紅,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君兒怎麼畫也賺不了姐姐的百分之一,姐姐還是先忙自己吧。”

    宋驊影心中一頓,繼而淡笑道,“姐姐的事明年開春了就會辦,只是有點不放心你。”

    “姐姐真的要嫁給他?”宋驊君將自己手中的筆擱下,縴雅的面容凝著一抹擔憂,目光炯炯地直視她。

    “真的,再過幾日那老狐狸就會下聖旨,變不了。”

    “如果姐姐不願意,我們可以走的遠遠的,他們未必會找得到……拿商行來要挾,算什麼好皇帝!”宋驊君賭氣地撅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怎麼逃的了?”宋驊影摸摸他的頭,輕笑道。

    這只是一場交易……一場利益與利益的交易。而且那只老狐狸白紙黑字蓋過手印的,答應如果一年相處下來,與他那寶貝兒子沒產生情愫便可以離開。

    一年的婚姻換來一輩子的自由,還有商號強大的後盾,何樂而不為?

    “那姐姐喜歡他嗎?”雖然如此,宋驊君還是覺得姐姐受了委屈。

    那個寧王,雖然外界傳言很不錯,但是他知道傳言卻是最不可信的。

    自家姐姐雖然不是絕色美人,但好歹也是清秀佳人,可是在外面的傳言里卻是丑陋不堪,目不忍視;自家姐姐雖然性格爽直,有仇必報了些,但是傳到外面就是潑辣凶悍,心胸狹隘……都是些什麼人啊!

    宋驊影見他皺著小眉頭,便猜到了八九分,捏捏他的小臉蛋笑道。

    “又不是要過一輩子,喜歡他做什麼?一不小心喜歡上了倒惹得以後牽掛。”宋驊影安慰弟弟,“我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些話是誰造謠的,信它做什麼?更何況她們可是在你姐姐我這吃了無數暗虧,斗不過咱們,才傳這些流言來解氣的。”

    那些姨娘可笨的要死,按照常規,傳出這些不利于自己的流言,沒人來提親自己就嫁不出,嫁不出去就會一直霸佔著這個惹得她們眼紅已久的景園不放,對她們又有什麼好處?頭腦簡單,見到利益就眼紅,吃了虧就發狠,對付起來沒有一點挑戰性。宋驊影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姐,如果我們搬走了,那這景園怎麼辦?”這景園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娘當年的最愛,一桌一石都有著娘與爹當年繾綣美好的回憶。如果那些人搬進來,平白無故糟蹋了娘的心血。再說娘的離開,與這些人就算沒有直接的關系也有間接的,總有些不甘心。

    “一把火燒了。”宋驊影聲音清淡,但是其間肯定的意味卻很明顯。

    宋驊君有些吃驚,“燒了,可是這座園子是爹爹當年特地早給娘的……”

    “梅園也是爹特地造給三姨娘的;竹園也是爹特地造給四姨娘的;梨園難道不是特地造給五姨娘?還有蘭園梅園?爹爹的特地如此泛濫,還真的一點也不值錢。”一說起爹的風流債,宋驊影的嘴角不由的譏誚。

    宋驊君似乎有點被嚇住,卻聽宋驊影繼續冷道。

    “娘當年選擇一言不發的離開,情願皈依佛門也不願跟那些女人共享一個丈夫就可以看出爹在娘的心中早已一文不值,這些特地建造的房子又有什麼意義?”

    “爹昨日來的時候,說想念娘,看起來有些落寞。”宋驊君低聲解釋。

    “落寞?放在他身上還真是奢侈。如果他對當年的事真有悔意,如果他對娘真的還有一絲愧疚,七姨娘前幾日怎麼又蹦又跳的大聲嚷嚷自己又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幸好我昨日不在,不然又要惡心的一天吃不下飯了。照我的說法,咱們景園就應該不許任何人進入,這個任何人里也包括爹才是,就你心軟,還許他進來。”宋驊影沒好氣地責備弟弟。

    宋清原,堂堂的翰林院大學士,文采斐然,風流倜儻,頗得聖寵,生平極盡得意,卻不知在他的大女兒的眼中卻是如此不堪。宋驊影對他的恨也不全然是因為他的風流害的娘對他失望透頂後皈依佛門,而是當年他帶進門的那位囂張的二姨娘,正是因為她,宋驊君健健康康的一個孩子卻要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說起來也是很俗套的故事。當年宋清原奉旨出京,于青樓中救得一位家道中落的柔弱女子。他雖與宋夫人青梅竹馬,郎情妾意,夫妻情深,但是獨自在外終究寂寞難耐,又實在推脫不了那女子的苦苦糾纏半推半就成了好事,為了不使暇玉蒙塵,為了所謂的責任感,將她帶往京中的時候,那女子此時早已珠胎暗結,宋夫人一時氣不過,便獨自搬到景園居住。起先宋清原還一再地到景園懺悔道歉,但是每到關鍵時刻,便有人來報二姨娘嘔吐,腹痛,暈厥等顯而易見的借口。而一心想要個兒子的宋清原卻信以為真,他卻不知道此時的宋夫人也正懷著身孕,懷的就是之後的宋驊君。漸漸的,宋清原到景園的日子便少了,宋夫人也就真的死心了。當年的宋驊影雖然只有四歲,但是冰雪聰明,將一切都看在眼中……

    在宋驊影六歲的時候,宋夫人身體日漸削瘦,便到城郊庵堂中靜養,而此時留在家中的姐弟卻被二姨娘百般刁難,甚至趁人不備,將年僅兩歲的宋驊君推進水中。時值寒冬臘月,鵝毛飄雪,宋驊君雖然被人救起卻早已奄奄一息。幸好當時有位神醫出現將寒氣逼入腿間才救得一命,但是卻也因此雙腿再也不能站起來直立行走……雖然二姨娘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過至此之後宋驊影對宋翰林的怨恨就沒有停止過,再後來,娘親在白雲庵再也沒有回來過,她冷眼旁觀宋翰林迎進一位又一位姨娘……年幼的宋驊影化身張牙舞爪的小母老虎才保得沒有母親撐腰的姐弟倆安度童年。

    見宋驊君發呆,宋驊影輕笑道,“城郊墨山的無白居已經裝修的差不多了,再過些日子就可以搬進去,你喜歡不?”

    宋府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光,但是整座府邸被那群整天只知道爭奇斗艷爭風吃醋的姨娘們弄得烏煙瘴氣,雖然景園還算干淨,不過高宅大院難免覺得氣悶。所以姐弟倆很久之前就打算離開宋府。

    一年前宋驊影買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墨山,將宅院建在山腰處,還有一個與宅院相連的大花園,花園里綠樹成蔭,花團錦簇,亭台樓閣俱全,有一個隱蔽的藏書庫,還有一個清澈的小湖,湖中種滿了荷花,一到夏日便可吹著涼涼輕風在臨水閣欣賞“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景。面對著如此湖光山色,宋驊君作畫也會更加的相得益彰。

    這無白居的所有房屋布局園林設計都是姐弟倆一筆一筆親手設計,一草一木都精心挑選,非常用心。她還挑選出精于農事的奴僕在山上種植果樹竹筍,山下二十頃的良田種植小麥稻谷,三里外便有個村子,沒事便可以到村子走走逛逛,不是隱居卻盛似隱居。最重要的是白雲庵便在這墨山之巔,離此地不足十里……

    一想起很快就能夠在山水間自由自在的過日子,姐弟倆都很興奮。接著姐弟倆高高興興地討論起明年開春種什麼果樹,在湖中再放養幾尾魚,書庫中再添多少市面上流行的新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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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聖旨駕到

   太元三十年。

    天朗氣清,艷陽高照,一個很好的日子。

    高頭大馬迎風奔馳,當先一人左手高舉聖旨,右手提著馬韁狂奔,身後十二騎面無表情地緊跟其後。

    “聖旨到——”一行人停在宋府門口,門房一看情形,趕緊跑進去通報。

    當先一人勒韁下馬,右手恭敬地托著明黃色的聖旨,走近一看,卻原來是位白白淨淨的老太監。

    太監當街騎馬在任何朝代來說都是很稀奇的事情,所以一路上跟來圍觀的人群甚多,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手中的聖旨竟承載著一個讓全城女子集體崩潰的消息——

    “原來是魏公公駕臨——”

    宋翰林彎著笑容正欲與他拱手寒暄,卻見魏公公不陰不陽的尖細聲音當先說道,“宋大人,時間緊迫,快召集宋府眾人擺香案接旨吧。”

    宋翰林一見他手中的聖旨,臉上驚喜交錯,心中明白,趕忙稱是。然後緊急地拉著一個下人,叫他趕緊入內通報諸位姨奶奶和小姐少爺出來接旨。

    隨著一具艷紅的嬌軀到來,身後接連不斷的閃出粉紅,玫紅,深紅等綾綢輕裹的豐腴嬌軀,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濃郁……卻分別是宋翰林的三姨娘挾著四五六七姨娘喜滋滋地來接聖旨。

    皇上半個月前曾下旨,要京中四品以上家中適婚的千金畫了畫像上呈聖閱,給二皇子殿下,也就是現在的寧王殿下甄選王妃。

    所以一聽說選婚的是竟乎天神的玉面皇子楊宇凌,京中女子的反應有暴動的趨向也不稀奇。宋家的三小姐和五小姐正好夠上標準,所以三姨娘和五姨娘早早的做好準備,將畫像送到皇宮備選。

    如今聽說聖旨到了,最歡欣雀躍的就屬三姨和五姨娘了。兩人平時就斗得凶狠,此刻都以為是自己親生的女兒雀屏中選,互想狠狠瞪了一眼,拉著各自的女兒,娉娉婷婷朝宋翰林身邊挨去,似乎多挨一些勝算便多了幾分。

    宋翰林一看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才拱手朝坐在大廳慢慢品茶的魏公公道,“公公,人都到齊了,這聖旨……”

    “都到齊了?”魏公公不溫不火的將茶杯放在桌案上,把玩著手中的扳指,“皇上曾下口諭,宋家所有女眷皆到齊方可宣讀聖旨,宋大人可是確定了?”

    “這……”宋翰林不知道魏公公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宋家女兒卻不盡然真的全部到齊,景園里還住著一位,但是……宋驊影連畫像都沒有送上去,又怎麼可能會有機會被選上?

    “小姐,果然不出所料,前廳有聖旨到了。”婢女小舞一臉崇拜地望著在小蝶的幫助下難得地套上精致華服的宋驊影,繼而一扁嘴,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老爺召集了所有人都去前廳去接旨,但是可以忽略了我們景園,直到那位公公非等宋家全部女兒到齊了才宣旨,才急急忙忙派人來請。”小姐大清早的就叫她去前廳看好戲,卻原來真的有好戲上場。

    小舞和小蝶是宋驊影的近身侍婢,兩人跟隨她多年。小舞活潑好動,沖動熱血;而小蝶溫婉和順,耐心細致,兩人性格搭配的天衣無縫。

    “是魏公公吧?”宋驊影了然地輕笑,似乎對宋翰林的偏心不以為意。

    魏公公是那只老狐狸的心腹,當初便是他領自己去見他的。雖然不確定自己與老狐狸的協議他知不知道,不過自己是宋家惡名在外的大小姐身份他卻是知道的,他沒見到自己自然是要等的。

    “聽老爺的口氣,好像真的是姓魏。”小舞上千幫忙小蝶一起給宋驊影打扮。

    魏公公是宮中的老公公了,身份尊貴,脾氣也大,而且最會拿喬……

    “大廳里現在是什麼情形?”問的漫不經心,似乎沒有因為大伙兒都等著她去接聖旨而愧疚。

    “三姨娘和五姨娘都很興奮,三小姐和五小姐似乎很緊張,至于老爺,雖然看起來笑容滿面,但是被魏公公幾句話問的整張臉都要扭曲了,看起來丑了好多。”小舞歪著腦袋想了會兒,便將自己瞬間察言觀色後的結果濃縮成一句實事求是。

    一向注重保養的宋翰林連大笑都要刻意減低三分弧度,扭曲面容對他于他來說難度實在太大……

    “小姐,要不要快一點?園外又有人來催了,說全府的人都在等著小姐呢,魏公公有點生氣了,只怕……”

    “怕什麼?還怕他拿著聖旨回去自己嫁?”宋驊影絲毫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慢著點,既然等就讓她們多等會兒好了,難得三姨娘和五姨娘如此興奮,我又怎麼好意思這麼快就讓她們哭泣?”

    雖然當初簽那張不平等條約時很無奈很沮喪,不過一想起當夢想如此接近卻砰然破碎時,平日趾高氣揚的三姨娘和五姨娘那副動人的嘴臉就不由的心情大好。

    大廳里聚滿了宋翰林的愛妾,一聽說全家人都要等宋驊影一個人,不由的都嘰嘰喳喳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叫她出來有什麼用?這寧王選妃還能選到她頭上去?也不想想她是什麼長相!”五姨娘早就跟她不和,暗中嘟噥了一句。

    “對啊,長的又丑,又凶,又悍,到時候一使上脾氣,忤逆了聖旨,豈不給我們帶來滔天大罪.老爺你還要等她做什麼?”最為嬌貴的七姨太嫌膝蓋疼,跟著低聲抱怨。

    “就憑她那長相,配個府里的奴僕都嫌高攀,現在叫出來不是明擺著丟臉嗎?”六姨太曾被宋驊影當面揮過耳刮子,見五姨太七姨太抱怨,惡毒的話便脫口而出。

    宋翰林見魏公公老神在在地喝著茶,玩味地看著他的諸位妾室議論紛紛,言辭毒辣,頓感面上無光,神情更顯窘迫。

    好吵,真的好吵。這美人恩看來也只有瀟灑倜儻的宋翰林消受的起啊。

    魏公公微蹙眉頭,拿起一杯茶,拿茶蓋慢條斯理地撥著浮在上面的翠綠葉子,做足了架勢才慢悠悠地開口。

    “宋大人也是朝廷命官,不會不知道延誤了接聖旨就是對皇上不尊,其心當誅啊。”見過大世面的人真是不一樣,氣勢拿捏的恰到好處。魏公公的聲音雖然輕柔的近乎不可聞,卻嚇得廳中原本嘰嘰喳喳的三姑六婆一下子靜默,大氣都不敢出。

    “小女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宋大學士緊張地想抬手擦汗,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位皇上跟前當紅的魏公公為什麼非指名道姓要大女兒出來。以宋驊影那牛脾氣,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來……宋大學士又緊張的抹了把汗。

    宋驊影卻在這個當口踩著點子踏進大廳,剛好聽見了那些姨娘不懷好意的話,嘴角輕輕一笑,越發覺得自己平日在她們面前的潑辣勁收效甚好。

    宋夫人在宋驊影八歲的時候離開,年幼的她便沒人逼著裹腳,所以一雙大腳走起路來特別安穩。姍姍來遲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讓大廳里的人在外人面前多說些她的壞話,她倒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只是如果這些話讓楊宇凌連見她一面的興趣都沒有就可以省卻很多麻煩了。

    宋驊影好笑地看著眼前的宋家人,垂眉低首故作柔順的目光在看向她,那眼中的敵意再明顯不過,不過無動于衷是她眾多的優點之一。

    宋翰林凝視著眼前的大女兒,娥眉淡掃,清塵脫俗,雖然沒有絕世容顏卻也清麗可人,絕然不像外間所傳言的那般丑陋不堪。

    魏公公抬頭見她進來,臉上堆滿笑容,笑得近乎恭維,“這位便是宋家大小姐吧,既然人都到齊,就快跪下來接旨吧。”

    眾姨娘見魏公公待宋驊影如此客氣雖然不甘心,卻也不能發作,只能規規矩矩地跪下來接旨。

    卻聽魏公公尖細的宣旨聲便響徹在大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宋家長女宋驊影,品貌端莊,溫柔賢淑,蘭心蕙質……特賜婚給寧王殿下為正妃,欽此!”

    這道聖旨如青天白日一道悶雷劈下,在場人中無不腦袋一片空白,都傻了……

    宋驊影卻依舊神色如常,恭敬一拜,“謝皇上恩典。”

    宋家人眼睜睜地看著平日潑辣凶惡的宋驊影正如聖旨所言那般“溫柔賢淑”地對著魏公公笑語盈盈,還不忘給予重賞。

    宋大學士才回過神來,溫雅清透的俊顏上透露著不可思議,哆嗦地問道,“影兒……皇上下旨將你賜婚給……寧王?”

    感受到身旁嫉妒、怨恨、不甘等刀鋒劍影的洗禮後,宋驊影玩味地回了一句,“爹爹是嫌棄魏公公宣讀聖旨的時候聲音太小?”

    魏公公聽見這句話,明知是宋驊影故意曲解,有意助她一把,便順著她的意思將面容一黑,朝宋翰林一拱手,冷冷道,“宋大人連雜家的聲音都聽不到,只怕也辦不好皇上的差事,雜家這就回宮將事情稟告皇上,走!”一揮手,十二騎便隨著他魚貫而出。

    眼睜睜地看著魏公公怒氣沖沖地離開,宋翰林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皇上雖然對自己素來不錯,不過魏公公才是他身邊的大紅人,朝中無人不想著巴結。如果魏公公在皇上面前稍微說上自己一句壞話,只怕比別人美言幾百句都要強,這可如何是好?

    宋翰林這廂為著自己的仕途擔憂,那廂女眷們早就熙熙攘攘鬧開了。

    “怎麼可能?!皇上怎麼可能將你賜婚給寧王!寧王那麼天仙一樣的人物豈是你這丑女能配得上的!”嬌弱的三小姐對著寧王相思甚重,眼見聖旨駕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自己滿心以為可以得到王妃寶座,永遠陪伴在他左右,卻誰知聖旨上賜婚的卻不是自己……一時受不了打擊,軟倒在三姨娘的懷中。三姨娘又是擔憂又是氣憤,一邊慌忙的掐她人中,一邊破口大罵。

    “品貌端莊,我沒聽錯吧?聖旨上居然說宋家大小姐品貌端莊?誰不知道宋驊影丑若無鹽,讓人目不忍視?”五姨娘一時氣不過,滿眼怨毒。

    “五姐,聖旨還說宋大小姐溫柔賢淑呢,真是好笑,誰不知道宋大小姐凶悍潑辣,遠近馳名啊。”七姨娘眼見宋驊影平日對自己毫不客氣,趁機落井下石,掩著錦帕故意吃吃笑道。

    “七姨娘,聖旨上不止說大姐品貌端莊,溫柔賢淑,而且還有一句蕙質蘭心……大姐真是的,自己丑就算了,還平白了侮辱了這麼好的詞。”從打擊中緩過神來,五小姐宋驊傾怨毒地說道。三姐嬌弱不堪哪是自己的對手?滿心以為這王妃寶座自己唾手可得,卻誰知半路殺出宋驊影這個丑女。

    面對鋪天蓋地不堪的言語,宋驊影一眼不發地掃視了眾人一眼,嘴角彎起一抹好笑的弧度,眼底滿是戲謔,“諸位姨娘和妹妹們口口聲聲對聖旨不滿,也就是說……你們懷疑皇上的眼光?”

    竟敢懷疑皇上的眼光,就是對皇上不敬,膽子不小啊。罪名一旦成立,滿門操斬啊……

    “你別事事都拿皇上做擋箭牌,你以為你認識皇上啊?”五姨娘不服氣地干嚎,不過氣勢明顯弱了許多。

    “如若不認識,影兒又怎麼會雀屏中選?別人不記得,五姨娘怎麼會不記得爹爹可是一個不小心就‘忘記’了將影兒的畫像上呈御覽哦?害得影兒沒辦法,就親自頂著如此丑陋不堪的面容進宮面聖了。”眉眼彎彎,笑得好不得意,唇畔吐出半真半假卻氣死人的話。

    當年沒有爹疼沒有娘愛的宋驊影在這些姨娘的白眼下被欺凌的夠慘,只能化身凶惡的母老虎才能保得姐弟兩周全。不過現在她早已長大,在商場上歷練多年,道行也逐漸升華,論掐架,這些養在深閨里的姨娘全部加起來也不夠她看。

    五姨娘故意在畫像上呈之前,很不小心的將茶水灑在宋驊影的畫像上,當時來的太監又催的急,便將宋驊影的畫像擱下了,這件事情宋驊影也是事後才知道。

    “你騙豬啊?!你以為皇宮是你想進就進的?你以為皇上是你想見就見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哼!”五小姐宋驊傾不服氣地撇嘴。

    “我本來就是說來騙豬的。”宋驊影一副你真聰明的樣子,繼而指指一旁有點呆愣的幾位姨娘,嘴角勾起一抹戲謔,“不過一不小心還真的騙到了幾只呢。”

    “你——”幾位姨娘如夢初醒,方知自己被騙了,正欲破口大罵,卻被宋驊影放在唇邊的食指輕輕一噓怔住。

    “諸位姨娘心中不服氣,想破口大罵的話影兒也不阻止,不過皇上今天下的聖旨姨娘們可是聽清楚了,宋家長女宋驊影賜婚予寧王殿下為正妃。也就是說,影兒如今已經是皇上的媳婦了,膽敢辱罵王妃,損了皇家威儀,傳到聖上耳中,到時候如果有什麼後果,諸位姨娘可不要怪影兒不給你們求情哦。”

    “你——”在場所有人都漲紅了臉,指著她卻再不敢罵出聲。

    “哦,對了,既然是嫁入皇家,太寒酸了也是丟宋府的臉面不是?既然我娘早已是方外之人,不在府中,那就麻煩諸位姨娘替影兒準備嫁妝咯。至于是一百二十抬還是二百四十抬,就按皇家的祖制好了,送的少了諸位姨娘面上也無光不是?”宋驊影故意忽略她們的敵意,漫不經心地加上這幾句。這些女人別的本事沒有,不過對錢財的重視和搬弄是非的本領成正比,要她們出錢,比割她們肉還疼,所以這個懲罰最是適合她們。

    滿意地看到姨娘們漲紅的面容漸漸變得慘白,宋驊影決定此刻好心地收手,“既然諸位姨娘都沒有異議地話,那影兒就先告退了。”

    她抿著唇角,心情大好,眼底更是閃著滿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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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穎華沉落

  “小姐今天還去商號巡視嗎?”小舞見她從前廳回來後,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彩蝶坊,珠玉樓,胭脂齋等十來個小姐名下的商號一個個巡視過去可要費不少時間呢。

    “去,自然去的。不過經這聖旨一鬧,估計外面圍著宋府打聽消息的人不少,如果我們大搖大擺的從後院出去會有些風險。小蝶去通知河伯,叫他套完車後到大榕樹下等候。小舞幫我換男妝。”

    景園處在府中最後的位置,與後院相連,再加上宋驊影平日行事潑辣,前院的姨娘小姐少爺們也不敢來,宋翰林更是難得才會過來。所以這些年來當別人以為失寵的宋家大小姐躲在園內自怨自艾時,宋驊影卻早已溜出景園賺白花花的大銀子去了。

    不一會兒,鏡中便出現一個面容清秀儒雅的翩翩少年。

    落華影,一個響當當的商號。她旗下有彩蝶軒,珠玉樓,胭脂齋,清音樓等店鋪。這些店鋪在京城站穩了腳跟後,便在整個音國欣欣向榮地發展開來。如今的落華影,早已是一個遠近馳名的商號,甚至對整個音國的經濟,都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彩蝶軒是專門做絲綢絹布的布莊,它可不是一見普普通通的作坊,規模之大,在整個音國都屈指可數,可以說是賺盡天下女子的銀子。其下有織廠,絲廠,染廠等諸多提供原料的工廠,其上有絹紡,絲坊,繡坊,還有成衣坊等諸多分坊間。

    彩蝶軒還是御定進貢皇宮的絹布坊,宮中女眷的首選,就連太後都喜歡的不得了。所以彩蝶軒也就成了音國官家千金或富家小姐心目中的最愛,不僅綢緞本身上乘的質量,也是因為它代表了尊貴的身份象征。

    珠玉樓是專門從事珠玉首飾等交易的商號,有手藝絕佳的金眼玉手的成師傅坐陣,京中貴女要打首飾,或要買首飾,珠玉樓自然也是首選。

    此外還有賣胭脂水粉的胭脂齋,經營琴簫樂器的清音樓,買賣字畫的墨跡軒等商號,在宋驊影的管轄下,自然也是一派欣欣向榮的繁華之景。

    宋驊影雖然生性聰穎,但是作為深閨女子的她一開始自然沒有能力開起如此大的坊間。這還要從六年前說起。

    那一年,正是飄雪鵝毛的季節,年僅十二歲的秋沉落與李穎華攜手離家出走。游到音國的時候恰巧救了當時落水的宋驊君,後來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後,以她們兩個好玩的性格,自然狠狠教訓了二姨娘。

    但是考慮到宋驊影雖然聰明,但是畢竟年幼力氣小,又不會武功,多半還會吃虧,于是便給她們考慮出路。幾個小孩子嘰嘰咕咕半天,最終還是決定開店賺錢最實在。于是三個半大的孩子就湊份子開始第一間彩蝶軒。

    彩蝶軒一開始其實就是一間成衣鋪子,不過別看秋沉落嘴角時時刻刻掛著淺笑,她新奇的主意卻是最多。從衣裙的設計到瓖邊的扣子,從店鋪的裝潢到伙計的聘請,從模特的出現到賬簿的計算,花樣不斷,卻往往都推陳出新,給店鋪帶來了良好的經濟效益。

    宋驊影的第一桶金就這樣賺了個滿堂缽,而秋沉落與李穎華對她來說恩同再造,所以在之後開的商鋪里,也都算上了她們的一份。以今日的彩蝶軒等坊間來說,實在不算是小數目。

    秋沉落和李穎華雖然算是彩蝶軒的小股東,但是她們生性瀟灑,不喜約束,以秋華雙月之名在江湖中混的風生水起,只是偶爾也到音國小住片刻。不過她們這兩個小股東也不是白做,秋沉落更是告誡碧落宮在音國的暗線,隨時聽候宋驊影的調度。

    每月十五都是宋驊影巡視京城商號的固定日子,自實行日起便從來沒有間斷過。

    這些坊間店鋪分散在京城四處,平日有專門的掌櫃嬤嬤們打理,一一巡視過來也頗費了一些時間,不過幸好坊間商鋪里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掌櫃嬤嬤們自己都能處理好,于是便按慣例命小舞小蝶抱了當月的賬簿準備帶回去看。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傍晚十分。刺眼的陽光被雲朵遮住了,天色陰陰的,寒風也起了,似乎有下雪的跡象。

    宋驊影伸伸懶腰率先走出馬車,往一旁的酒樓走去。小舞小蝶兩個小丫頭也一副小廝的裝扮,無奈地對望一眼後便疾步跟上。

    她們知道小姐每次出來都極愛到酒樓茶館之類的地方坐坐,因為這些地方往往是消息和流言傳播最快的地方。不是小姐無聊了愛聽八卦,而是因為那兩位與小姐交好的朋友自去年歲末之時,黃昏之後,最後現身于蒼茫山上與了塵大師煮茶論禪,下了三天三夜的圍棋,然後飄然而去,至今沒有任何音訊。

     雖然以那兩人的才智武功,足以笑傲江湖,但是突然間在武林中銷聲匿跡還是讓小姐擔憂了很久。小姐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沒什麼感情,但是對秋沉落和李穎華卻看的極重。

    她自己也不經苦笑,連碧落宮的暗線也不知道落兒的下落,這些酒肆茶館里又豈會有人知道?

    小舞先一步進去,撩開厚重的簾幕,宋驊影撩袍進去。

    里面熱氣騰騰,比外面溫暖了許多。此時正是晚飯高峰期,酒樓里聚集了不少食客,三三兩兩結伴而坐,吵吵嚷嚷的爭論著什麼。

    宋驊影眼見小二忙碌的跑來跑去,便自己找了個顯眼的位置坐下,招手點了幾樣精致小菜,還不忘點了一籠包子並小菜燙酒送到守在車上的河伯。

    宋驊影一襲月白長衫外罩著一件玄狐外袍,眉目雖然清秀,卻並不十分出眾,所以眾人一看之後便回頭自顧說話,她也就狀似無意地豎起耳朵。

    聽得數語,宋驊影不由苦笑著暗自搖頭。

    原來這酒樓中討論的最激烈的就是今天早上魏公公帶來的那道足以讓全京城女子集體崩潰的消息。

    只聽一人的聲音略響,“寧王殿下的選妃已經落幕了,聽說皇上欽點宋家大小姐為寧王正妃呢,就是今天早上下的聖旨。”

    一時間,眾人都被這個話題所吸引,紛紛發表自己的驚訝與不滿。

    “宋家大小姐?不是聽說丑若無鹽,無人敢娶?聽說長得比俺家閨女還不如呢。俺就是沒混個官職,不然如今也是皇親國戚了。”

    “王二你就吹吧,你家閨女那長相,十里八鄉也找不出一個相像的,要真有機會上呈皇上御覽,還不把皇上給嚇著了?”他旁邊身著青色布衣的魁梧中年人笑著打趣道。

    “而且聽說那宋家大小姐潑辣的很,成天頤指氣使,不僅隨意毆打奴僕,連三夫人四夫人等都被她打了好多個耳刮子呢。這可是真事!劉五家的婆娘的二妹妹的三姨的四女兒就在宋府做丫環,錯不了!”

    宋驊影眼見身旁的兩個小丫頭鐵青著臉,氣呼呼地將筷子一放,一副快要發飆的樣子,不由的輕笑,“吃飯,吃飯。”

    “小姐,他們這樣說你,真是太過分了!”小舞咬牙切齒地自牙縫中蹦出這幾個字。

    “還有更過分的,繼續聽吧。”宋驊影不以為意地夾了塊東坡肉。

    “你們都不知道吧,聽說當年宋府的二姨太不知怎麼的得罪了這位大惡女,結果第二天被揍得直挺挺地抬出宋府,自此後整個人瘋瘋癲癲的,後來還跌倒河里淹死了呢。”

    “不管那二姨娘怎麼得罪,終究是姨娘,她這樣做真是太過分了。我早就聽聞此女凶悍異常,卻沒想到如此作惡多端!寧王不僅氣質高潔,更是蓋世英杰,皇上怎麼會將這惡女指給神仙一樣的他啊。”

    眾人一陣唏噓,皆發出一陣陣感嘆。

    “你們不需要太為寧王擔憂,其實指婚的不僅僅只有宋家的大小姐,原尚書的千金同時也指給了寧王做側妃呢。”

    “原尚書的千金?那豈不是京中盛傳才貌雙全的原紀香原小姐?”

    “是啊,在去年的賞花宴上,紀小姐美貌絕倫,才藝高超,一舉奪魁。聽說那時候寧王對她就有好感了,所以每個人都以為正妃非她莫屬,卻沒想到還是被聲名狼藉的宋驊影壓在底下,只是一個側妃,倒是委屈了。”

    “側妃又有什麼不好?宋大小姐那樣的人必然不會受寵,只要寧王多寵原小姐一些,豈不比被冷落的正妃強上許多?過個一年半載,懷上小世子,這正妃之位還不手到擒來?”

    大堂中熙熙攘攘,爭論不絕。一說起神仙般的人物被大惡女玷污,一個個都義憤填膺,如今聽說還有一位原紀香,便將所有神仙眷侶的幻想都寄托在她身上。

    宋驊影不動聲色地喝著茶,即便是聽到污蔑毒辣的話語,眼角眉梢也不動半分。但是聽到寧王將要同時迎娶側妃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因為父母的原因,她對愛情早已不抱希望,對三妻四妾更是深惡痛絕,不過隨即一想,自己只是因為一紙合約才答應嫁給寧王,一年後便要離開的,這一開始對他就不公平,難道還不許他找自己喜歡的女人嗎?如此一想,心中便也平衡了。

    宋驊影正低頭思索,忽然聽見一陣喧鬧聲,不由的抬頭看去,只見一位年約五六歲,衣衫襤褸,面容髒污的小男孩正被先前大聲說話的彪悍漢子倒提著大聲喝斥,“臭小子膽子倒不小,竟然拿髒手伸進本大爺的盤子里,本大爺吃剩下的東西寧願喂狗也不給你個豬狗不如的臭東西!快將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哪里來的小叫花?髒兮兮的。小二,你們店里如果下次再讓這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爺以後可不會再來了。”一道陰柔的聲音厭惡的響起。

    小二見狀,趕緊跑過來,指著倒掛著臉上漲得通紅的小男孩抬腿就是一腳,“你個小叫花,這里是你隨便來的地方嗎?快滾快滾!”

    一見白花花的湯汁里飄著一層烏黑的油脂,那彪悍大汗心中更怒,大喝一聲,將小男孩隨手甩出——

    眼見那小男孩的頭正要撞上堅硬的牆壁,在座的人雖有幾個心中不忍,但是更多還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竟無一人出手相救!

    就在關鍵時刻,忽然——自中央的座位中彈出一道清麗的身影向前射去,隨手兜住小男孩,手足借著牆壁的力道,瞬間又飄到座位上。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幾乎就在一眨眼的時間。

    好俊的身手!

    仔細一看,卻是一個嬌小單薄,似乎風一吹就倒的小書童。沒想到原本柔柔弱弱的小舞丫頭竟有如此俊俏的輕功,此刻的她正得意洋洋地將嚇得大氣不敢出的小男孩放在一旁,眨眼向宋驊影邀功。

    小蝶舞是秋沉落和李穎華路見不平的產物,由奕國一路帶到音國,見她生性聰穎便過了一回師傅的癮,她們兩人本來都勝在輕功絕頂,所以交出來的半個徒弟也是輕功最拿的出手,後來兩人便將小舞丟給宋驊影後自己溜走了……

    宋驊影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繼而抬手招來小二,然後柔聲對站在她面前的小男孩道,“小弟弟你愛吃什麼?隨便點沒關系。”

    她注意到眼前的小男孩一身的破棉絮露出里面白棉,面色蠟黃,似乎很久沒吃飽過,腳上的鞋子還是夏天的薄底布鞋,前頭破了,露出沒有穿襪子的腳趾頭。

    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外面天色陰沉,似乎快要下雪了……這孩子,一定很冷吧。

    “我……真的可以隨便點?”小男孩倔強地擦掉嚇出的眼淚,圓溜溜的眼珠子期待地望著宋驊影,看得她心口一窒。忽然想起當年年幼的弟弟被別的兄弟姐妹欺負後回來望著自己的那雙倔強而委屈的瞳眸……

    “是,你愛吃什麼,大……哥哥都請你吃好不好?”宋驊影心底忽然變得柔軟了,拍拍他的頭,笑道。

    “那……我要點最貴的東西。”小男孩微弱的語氣說著豪氣的話。

    宋驊影倒不覺得怎麼樣,倒是小二一臉的鄙視,暗中嘀咕了一句,小叫花還真是不知道好歹。還沒嘀咕完便被小舞一記眼光狠狠殺過去,“聽到沒有,這位小兄弟要吃最貴的東西,還不快去做來?!”小蝶更是配合的朝小二的臉上砸過去一個足足有五十兩的大元寶。

    砸完小二,小蝶豪氣地拍拍小男孩,“小兄弟,好樣的,這樣才解氣嘛。”

    小男孩有點不明白她的意思,弱弱地回轉頭問宋驊影,“大哥哥,最貴的東西是不是就是最好的?吃了是不是馬上就可以不生病了?”

    剩下宋驊影和小蝶小舞三個面面相覷。

    了解了原因,宋驊影請匆匆請了大夫由小男孩帶路,到了他家的小平房。

    小男孩的母親生病了,寒氣入體卻沒錢請大夫,再加上勞累過度,又加上營養不良,于是病情就加重,最後連床都起不來了。

    小男孩叫劉小桌,父親早亡,只剩下他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平日里就劉寡婦給人漿洗衣物和做做女紅度日,日子過的很清苦。

    劉寡婦經由大夫針灸,又喂入最為滋補的藥膳,還有藥劑,很快便醒了,對宋驊影幾個人千恩萬謝,請求恩人留下大名,以待有機會相報。

    見幾個人推脫的要離開,也不好強求,便叫劉小桌從針線籠里拿出三個做好的荷包送給她們三人聊表心意。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姐,我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小蝶耳聽呼呼的北風不絕于耳,掃的破敗的戶牖發出一陣陣的咯吱聲,滿臉的擔憂,一把拉住正欲功成身退的宋驊影。

    宋驊影正欲將荷包放入懷中,但是觸摸到荷包上的針線紋理時,心中一頓,拿出來一看,不由心中有些欣喜,笑著看了小蝶一眼,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劉大嬸,這荷包是你親手做的?”宋驊影忽然收住腳步,回身指著荷包上的圖案對劉寡婦問道。

    “回恩人,是小婦人做的荷包,平日便拿到市集上賣,順便換回幾個錢。”劉寡婦回答的恭恭敬敬。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荷包,荷包上繡著的也是普通的牡丹,但是……宋驊影仔細一看,就發現這個荷包不簡單。牡丹的睫葉用了滾針繡,枝干用了別針繡,花朵更是用了極其復雜的蒙針繡,劈絲層次分明,排針極密,光影分明,施針勻細,手法嫻熟,就連彩蝶軒繡房的一等工也做不出來如此繡品!

    “一個荷包能賣幾文錢?一天能賣出幾個?”劉大嬸和小桌子的日子過得如此清貧,應該沒賣多少錢。

    “三文。一天能賣出五個,就算是很好了。”劉大嬸無奈地嘆息。

    宋驊影知道,雖然民間刺繡需求很多,但是繡工的規模也很大,大戶人家自己家里多半會有刺繡房,基本能夠自給自足;而一般的老百姓家里的婦人也靠刺繡貼補家用,一般都不用購買繡品。彩蝶軒的繡品能夠進貢宮廷,所以家里辦喜事的多半會去彩蝶軒置辦,也圖個喜慶的名頭。但是劉大嬸專賣幾個荷包,自然是賺不了錢的。

    “大嬸的針法不俗,為何不到繡坊里去?就拿彩蝶軒來說,繡坊里一個二等的繡工一個月就可以拿三兩銀子,大嬸針法如此之好,就算做一等工也不過分。”

    劉大嬸的眼楮亮了一下,但是只一瞬間就灰下去了,嘆了口氣,對著宋驊影無奈地說道,“難得公子對繡坊的事如此熟悉,但是公子有所不知,當初小婦人為了糊口原先在繡坊呆過,但是那繡坊……唉,不說也罷。”

    “娘,這位哥哥很好的,還有那位小哥哥,很厲害,會飛的。”劉小桌指了指原先從空中將他接走的小舞,然後轉身可憐兮兮地求著他母親,“我們說出來好不好,說出來,哥哥們會幫我們報仇的。”

    “是啊,大嬸,如果有什麼我們可以效勞的地方,我們一定會幫的。”宋驊影真誠地說道。她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不過看劉大嬸對繡坊如此反感,便不好說出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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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2 12:31:10 |只看該作者
4.車下救人


    劉大嬸此時也不好隱瞞,便將實情說了出來。原來當初劉大嬸到了繡坊,繡坊的管家是位嬤嬤,見劉大嬸針法獨特,對她還算不錯,嬤嬤的那口子對劉大嬸也很照顧,但是時日一長,嬤嬤的那口子便對劉大嬸動手動腳,甚至有一次被那位嬤嬤撞了個正著。

     那嬤嬤為了維護自己的那口子,便說是劉大嬸主動勾引她家那口子,克扣了劉大嬸的全部工錢後尋思了個借口便將她趕走。那家繡坊是上頭有當官的撐著,官官相護,劉大嬸自然討不了公道。自此,劉大嬸名譽敗壞後,也沒有一家繡坊肯收留她了。

    “大嬸您說的那家是陳記繡坊?”

    沒等宋驊影開口,小舞聽完劉大嬸的述說後,按捺不住開口。陳記繡坊素來名聲不正,不過背後有官府撐腰,便耀武揚威起來,與彩蝶軒素有商業上的沖突,所以小舞一猜便猜到陳記。

    “這位小哥怎麼會知道?難道我的事……咳咳咳……在整個京城都傳得人盡皆知了?咳咳咳……”劉大嬸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麼出名,但是她臉皮薄,一想到這種可能,不由的急得猛烈咳嗽起來。

    “不是不是,大嬸您不要急。”宋驊影沒好氣地瞪了小舞一眼,扶著劉大嬸喝了口水,才隨便尋思了個借口,“陳記繡坊雖然名氣不小,不過名頭卻不好。前日我這小奴奉家中長輩之命到陳記買了些繡品,但是賣回來的繡品非但材質不佳,而且色澤也不怎麼鮮亮,被家中長輩教訓了幾句,所以心中不滿,此時聽大嬸您說起,她心中氣恨陳記,便隨口猜了陳記。”

    小舞扁了扁小嘴,也沒再說話。

    “原來是這樣。”劉大嬸放下了心,悠悠一嘆,對著小舞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位小哥,小婦人說句老實話,陳記繡品的質量在整個京城來說,也排不到前面去。要說這繡坊,最好的便是彩蝶軒了。以後你要買便去彩蝶軒買,你家中的長輩就不會怪罪于你了。”

    宋驊影和小蝶小舞對望一眼,眼中的驕傲不言而喻。

    然後,小舞故作天真地瞪大眼楮,“彩蝶軒的繡品真的好嗎?”

    “你們畢竟是男人,分辨不出也是實情,但是小婦人也是做慣陣線的,一看便知道好壞。前幾日,隔壁王二家辦喜事,花了大錢到彩蝶軒買了一副枕套,歡喜的不得了。小婦人也看過那針線,確實是好。”

    “既然彩蝶軒這麼好,劉大嬸您的針線也這麼厲害,您為何不去彩蝶軒試試?”小蝶冷靜地問道。

    “唉。彩蝶軒雖好,卻哪里有小婦人我的容身之處啊。”劉大嬸悠悠嘆了口氣,“當年陳記事件後,就再沒有哪家繡坊肯要小婦人了,更何況是彩蝶軒這麼大的繡坊?只怕沒走到門口便被吆喝出來了。”

    劉大嬸當年離開陳記後,也找過幾家繡坊,但是那幾家繡坊一聽說她是被陳記趕出來了,便二話不說就打發她走了。後來她便沒有提起陳記,在一家繡坊做了幾天,那家的管事很快便尋思了借口將她趕走。她是聽別的繡工說起才知道原來陳記給這家繡坊是坊主施了壓力,以至于沒有人敢再用她。

    “區區一個陳記而已,有什麼了不起!”沖動的小舞義憤填膺,揮了揮小拳頭。

    “陳記有大官在背後撐腰,所謂官官相護,我們惹不起的。”劉大嬸示意他們小聲,隔牆有耳。

    大官能有多大?不就是陳記的坊主的姐姐做了戶部侍郎的第九房姨太太嗎?自家小姐背後撐腰的可是皇帝,他一個小小的侍郎能比嗎?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掐到塵埃里去。

    小蝶比較冷靜,她得到宋驊影示意,便狀似無意地開口,“那大嬸您以後有什麼打算?如果有機會可以進去彩蝶軒您願意嗎?”

    “願意,我當然願意!可是……陳記……”

    宋驊影見她有這個意思,便淡笑開口,“大嬸您放心吧,過了這麼些年,這件事陳記可能早就忘記了,就算他沒有忘記,不長腦袋的來彩蝶軒鬧,我們又怕他什麼?!”正好可以幫劉大嬸將舊賬給清一清。

    “但是就算沒有陳記的事,彩蝶軒又怎麼肯要小婦人呢?”

    “彩蝶軒號稱海納百川,素來喜愛招攬人才,劉大嬸您有這樣的手藝,彩蝶軒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拒你于門外呢?所以只要大嬸您明天拿著這荷包去找管事的劉嬤嬤,她必定會留你的。”宋驊影見她眼中略有猶豫之色,便加緊勸道,“彩蝶軒歸于落華影商號旗下,這點劉大嬸您不會不知道吧?這落華影名聲顯赫,富可敵國,不僅可以庇護你們的安全,而且落華影還建了一家專門的書院,只要是在落華影里做活的,便可以將自己的孩子送進去書院念書,況束修費全免。小桌子年紀這麼小,況長得又聰明伶俐,念書一定會有出息。而且就算念書不成,也可以在落華影里學一門手藝,將來豈不有保障?”

    宋驊影淡淡的微笑,清秀的面容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看在劉大嬸眼里,卻有一種說不出口的美。

    宋驊影這番話真的是徹底打動了劉大嬸。她自己怎麼樣還不打緊,但是怎麼也要為小桌子的將來打算啊。落華影的玄墨書院在整個京城都赫赫有名,不少官家少爺,富家子弟都以進入玄墨書院為榮呢。不遠處劉員外家聽說交了很多束修費才能進入玄墨書院,那天他們家整整擺了一個晚上的酒席,就好像他家的小少爺保準能夠中狀元一樣!

    如果小桌子能夠到玄墨書院念書,將來一定會有出息。劉大嬸放在炕上的手不由的緊了一緊,心中已經打定主意,明天病一好,定要到彩蝶軒去試一試。

    宋驊影見她這番神色,心中早已了然,淡淡一笑後,便帶著小蝶小舞告辭而去了。

    回到馬車上,小舞第一個忍不住開口。

    “小姐,你確定劉大嬸一定會去嗎?”她還是不放心,生怕這件好事做不成,半途而廢。

    “看劉大嬸那神色,去是一定會去的,只是不知道劉嬤嬤會不會收。如果劉嬤嬤知道陳記的那件事,不敢收,那倒如何是好?”小蝶面帶憂色地幫宋驊影整了整靠墊,不解地望著宋驊影,“小姐為何不干脆寫一封介紹信讓劉大嬸帶去給劉嬤嬤?或者我們派人去通知一下劉嬤嬤?”

    “寫推薦信你家小姐我也不是沒想過,不過剛剛為了幫小舞圓謊,說了去陳記買繡品,又怎麼好意思說與彩蝶軒熟識?”宋驊影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示意她給自己捏捏酸酸的肩膀,享受了會兒,才繼續言道,“劉大嬸畢竟心中有陰影,這陰影誰也幫不了她,只有她自己才能走出來,所以要她自己去彩蝶軒便是這個道理。說到劉嬤嬤,我交給她這個大一個彩蝶軒,又豈會不了解她?劉嬤嬤只要聽說了陳記的事,以她那疾惡如仇的個性,再加上商場上與陳記的敵對,就算劉大嬸沒有展示她的繡品,多半也會被留下。況且劉大嬸的手工真的是百里挑一,以劉嬤嬤的眼光,又怎麼會錯過這樣的人才?”宋驊影說的篤定。

    “原來小姐將一切算計好了,虧我和小蝶還在瞎擔心呢。”小舞一聽劉大嬸一定能留在彩蝶軒,便高興起來。

    馬車快速奔馳,外面寒風呼嘯,如刀刮面,透過簾幕的細縫,吹進了馬車內。宋驊影懷里雖然抱著暖袋,卻還是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天氣怎麼轉的這樣冷。”宋驊影微微皺眉,“不知君兒房內可還有闢寒香丹沒有?他身子原本就不好,可受不得凍。”

    闢寒香丹只要放在香爐里燃燒一枚,便會暖氣襲人,溫和馨香,溫暖整整一個晚上。不過這闢寒香丹原料稀少,制造極其繁瑣,所以價格奇貴,很難買到。

    “小姐,少爺房內還有五枚,小書小畫都收著呢,她們有分寸的,不會讓少爺受一點點凍。”小蝶見宋驊影擔憂,忙道。

    小蝶見她凍成這樣,和小舞對視一眼,便轉身拉開車櫥里的一個暗閣……

    “小蝶,你坐好,我不冷,不要浪費了這枚闢寒香丹,回頭你送到少爺房里。”宋驊影懷里抱著暖袋,暖袋外面是毛茸茸的貂皮,倒也真不是很冷,“不知這寒流會持續多久,只有六枚肯定是不夠的。小舞,回去後,你與秋亦青聯系下,他輕功好腳程快,叫他跑一趟雲州。”

    只有雲州的一家私人商號才有賣闢寒香丹,而且那位幕後老板脾氣怪異,不易相處,不過和秋亦青卻甚是投緣。而且闢寒香丹不易保存,所以一次最多只能買十枚,所以這件事便要常常麻煩秋亦青。

    秋亦青原本是秋沉落留下的暗線中一位明面上的人物,秋沉落和李穎華走後,小舞有事沒事便去找他求教。時間一久,兩人亦師亦友的關系就變得越加復雜了……

    小蝶聞言,無言地嘆了一口。小姐做什麼事都是為少爺考慮,她對少爺的好,每個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久後小姐便要嫁入王府,到時候不能再跟少爺住在一起,還不知道要如何擔心少爺呢。

    宋驊影擔心宋驊君在家中凍著,小舞一聽到秋亦青的名字就心馳神往,心中蕩漾,而小蝶卻為著小姐和少爺的分開而擔憂。三個人心思各異,腦中默默地想著,忽然感到馬車一陣晃蕩,便都回過神來。

    “河伯,發生了什麼事?”好動的小舞邊問邊鑽出馬車。見河伯徑直跳下馬車,驚慌地朝車輪一邊跑去,不由的跟了上去。

    “小姐,不好了,我們的馬車好像壓死人了!”小舞高亢的音調中帶了一絲驚慌。

    車內的宋驊影和小蝶一聽,心中俱是一驚,位置靠外的小蝶趕忙掀起厚重的簾幕,宋驊影嬌小的身軀便跳下車,直直朝小舞發出聲音的方位走去。

    小舞手中提著一盞明燈,宋驊影便照著光亮看去,卻見河伯懷中已經抱了一個人,只見那人臉上血水與白雪混合,看不清楚面目,但是看他輪廓極是俊美,而且那長袍外緊裹的玄狐皮衣,手工精細,質量上乘,不是普通人家能夠穿的上的。

    看他鼻翼間似乎還有氣,宋驊影當機立斷,抓起他的手,搭在他的脈門之上。

    宋驊君腿有隱疾,再加上從小身體就不好,宋驊影照顧之余,便也略通醫術。

    脈象渾濁,時而強勁,時而虛弱,不像是尋常病,倒像是中了毒的跡象。宋驊影微微蹙眉。

    “公子,醒醒。這位公子,醒醒!”宋驊影不斷地搖著他的手,試圖喚醒他,而他卻沒有一點反應。

    “小姐,這位公子怎麼樣?還有沒有救?我撞死人了?這麼年輕俊俏的公子被我撞死了,我可拿什麼去陪啊……”河伯緊張的絮絮叨叨,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這位公子還沒有死,而且他原本就躺在這雪地里,倒不是被我們馬車撞的。只不過他頭上的血跡只怕真的是被馬車濺起的冰凌傷到了。”宋驊影指了指旁邊的雪坑,足有一尺之後,應該是他倒下之後下的積雪,“快幫忙將這位公子扶到馬車上,這里天寒地凍的,就算不病死也會凍死。”

    于是四個人手忙腳亂的將這年輕少年弄到馬車上。不過馬車中因為之前掀起過簾子,所以雖然比外面要暖和些,卻也冷的人得瑟。

    宋驊影看看眼前一動不動躺著的少年,微微咬牙,極其不舍地對著小蝶吩咐,“焚闢寒香丹。”

    宋驊影知道護住心脈最為重要,但是她不懂得武功,小舞也是半吊子,幫不了忙。闢寒香丹徐徐燃燒,溫度卻遲遲未上升,宋驊影便將自己先前擱在一旁的暖袋放入少年懷中,暫時為他驅趕寒氣。

    在小舞的幫忙下,將少年身上殘留的積雪擦掉,以免等下車廂中溫度回升,雪融化成水,沁入體內。

    “咦——”拿著熱毛巾擦拭少年面容的小舞瞪大了眼楮,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少年,手中的毛巾高舉,卻是一動不動。

    “怎麼了?”宋驊影見她如此,不由的湊上去一看,這一看,倒讓她驚心不已。

    這是怎樣一張臉啊,簡直是讓男人自慚形穢,讓女人神魂顛倒嘛……俊美的簡直不像話!這樣的面容,只有在喜愛扮男裝的秋沉落臉上才能得以一見,倒是沒想到眼前這陌生的少年竟也有如此俊逸的容貌。

    只是不同于落兒一臉溫暖感染人的笑意,眼前的人緊閉雙目,薄唇紫青,一動不動,即使是在昏睡中,全身亦是散發出冷漠疏離的氣息。

    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即使在昏迷中,也要帶有這樣的戒備與威嚴?

    “小姐?”小蝶出聲呼喚,將擰干了的熱毛巾遞給宋驊影,擔憂道,“小姐,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麼病?說到底頭上的傷也是我們撞的,我們還是設法救一救吧。”

    “他頭上的傷倒不礙事,塗了金創藥,過不了多久傷口就會自動愈合,也不會留疤。但是我把過他的脈,看他的跡象倒像是中了極厲害的毒,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中毒?”小舞小蝶面面相覷。

    說話間,只見少年臉上泛青,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手腳青筋暴起,筋脈痙攣扭曲,臉上呈現出異常痛苦的神色。

    “小姐,快想想辦法啊。這位公子只怕不行了……”

    “河伯,離陳大夫的醫館還有多遠?”宋驊影抬頭問車外因愧疚而疾馳馬車的河伯。

    陳家世代行醫,陳大夫更曾是宮中的御醫,後來年紀老邁,便辭了回到家中。不過陳大夫的醫館在城西,而她們回來的方向是城東,這城東城西算起來還不近。幸好天氣陰冷,又時至晚間,街上行人幾不可聞,所以馬車奔馳的飛快。

    但是即便如此,尚需半個時辰,只怕這位極其俊美的少年熬不住啊。

    看來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宋驊影自荷包中取出一枚棕色的藥丸,頓時香氣撲鼻。

    “扶他吞下九轉還魂丹。這藥丸據說能解百毒,至于能不能解這位公子身上之毒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希望他福大命大能夠逃過此節吧。”當初落兒也就留下兩枚丹藥以備不時只需,如此慷慨拿給一個陌生人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至于能不能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俊美少年牙關緊咬,好不容易才讓他吞下藥丸,過了好一會兒,只見他浮現在臉上的青氣慢慢淡去……落兒留下的藥丸果然質量有保證。不過是藥三分毒,自己胡亂給藥,希望不要有什麼後遺癥才好……

    “小姐,陳大夫的醫館到了。”河伯在簾幕外恭聲道。

    “小舞,你跟河伯一起下車,河伯放好人好即刻回來,待馬車離開後,小舞你再敲門,然後立即隱在牆邊,總之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們送人來的。”宋驊影冷靜地吩咐。

    “小姐,我們是救人,又不是害人,何必如此避諱?”

    “你家小姐我做好事不留名行不行啊?”宋驊影輕笑,輕推了下小舞,叫她趕快下車。

    混跡商場多年,她深知這世上有理說不清的事情多的很。看這少年的身份並不普通,中的也不是普通的毒,待他痊愈後追究起來,不管是報仇還是謝恩,勢必會將她的身份揭露出來,到時候可如何是好?即便他沒查到,給他下毒的仇家查到自己竟解了他的毒,那也是很麻煩的事情。既然明知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宋驊影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範這種錯誤?

    只是她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躺在馬車上的少年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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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父女恩怨


    待陳家醫館門前一切都歸于平靜後,小舞悄然回到停在拐角的馬車中,河伯揚起馬鞭,馬兒便飛快的在寒風中奔馳。

    剛回到溫暖的馬車上小舞一時沒緩過來,冷得蜷縮一團。宋驊影見她凍得可憐,便笑道,“還是習武之人呢,這一點風霜都經歷不了。也罷也罷,給你暖袋暖暖身子吧。”說著便欲從懷中拿出暖袋遞給小舞,然而這一掏,卻掏了個空。

    暖袋居然不在懷中!可是不在懷中又會在哪里?她環顧車廂內狹小的空間,卻沒有一絲暖袋的蹤跡。

    宋驊影心中一驚,腦中隱隱浮現出一抹不安……

    “小姐,如果小蝶沒記錯的話,那暖袋,是您親自給放到那位公子的懷中,後來也沒取出來。”小蝶在這個時候冷靜地拋出一枚炸彈,炸得宋驊影腦袋發光。

    記起來,記起來了。剛剛自己說要給他護住心脈,所以便將暖袋置入他的懷中……的確是忘記了拿回來了……

    “小姐,要不要小舞過去將暖袋取回?”她輕功好的很,可以潛入醫館,悄無聲息的便將暖袋取回。這個暖袋可是當初小姐生日的時候,少爺特意畫了樣子叫人做的,珍貴的很,市面上沒的買的。

    “這時候只怕已經在診治了,你去了反而惹嫌疑。也罷,那暖袋以後再不可提起了,我以後還是用手爐吧。”

    宋驊影幽幽嘆了口氣。那暖袋市面上根本沒有流通,如果有朝一日恰巧被那少年踫到了,只怕一眼就認出來了,到時候還真有點麻煩。

    主僕四人悄無聲息地從後院安然無恙地回到景園,暗暗吁了口氣。

    宋驊影吩咐了小舞打熱水淨臉,自己帶著小蝶正欲往客廳走去。這時候暗中忽然閃出一個身影,是在廚房里照顧大家飲食的張嬸。

    “小姐,老爺等了你一個下午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張嬸拉著正欲進去的宋驊影,悄悄地說道,“這身打扮可不能讓老爺知道啊,不然就麻煩了……”

    暗淡的燈影中,宋驊影注意到自己衣服的前襟沾了好些鮮血,大概是剛剛給那少年包扎頭上的傷口時留下的。如果說這身男裝會嚇到爹爹,那這一灘血跡恐怕會嚇得他魂飛魄散吧……宋驊影很想看看老爹驚嚇的神色,不過她怕事後他如果派人來把手住後院,以後要出去就難了。

    匆匆清洗一下,換過衣服,宋驊影便帶著小蝶小舞往客廳走去。

    只見客廳里,宋翰林靜靜地坐在昏暗的燭光下,手中拿著一杯早已沒有了熱氣的茶,清雅俊逸的面容上雙眉緊鎖,對著坐在輪椅上離他不遠的宋驊君有一句沒一句地交代一兩句。

    “影兒。”眼見宋驊影走進來,他便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眸直視她,“爹爹整整等了你一個下午,你又溜出去玩了是不是?”

    “爹爹既知如此,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宋驊影自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把小蝶倒的熱茶捧在手里,吹了吹,然後涼涼的說道,“爹爹不會這個時候才責怪影兒不守規矩吧?”

    將姐弟倆丟在景園多年,任其自身自滅,現在才來教訓,未免太遲了些吧!宋驊影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目光冰冷如霜。

    宋翰林沒有看出宋驊影嘴角的譏誚,繼續冷著臉教訓道,“你娘不在府里,你又跟諸位姨娘處不好,所以小時候也沒人教,難免長得粗野了些,爹爹也不怪你。但是現在不一樣,你是皇上聖旨親封的寧王王妃,皇家的兒媳婦,以後言行舉止可要注意些,別動不動就撒潑。”

    沒人教?粗野?撒潑?宋驊影心中冷哼了一聲,臉上卻笑得不動聲色,“如若不是爹爹把持不住,娘親怎麼會離開,如若娘親沒有離開,影兒怎麼會沒人教沒人管?”

    “爹爹當年雖然有不對,但是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不過你娘氣度小了,也太想不開了些,所以才會出家。”宋翰林嘆息了一聲,想了十幾年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原配妻子怎麼會如此決絕。接著正色地對宋驊影教育道,“這點上,你可不要學你娘。這次皇上賜婚,嫁入寧王府的不只你一個,不過你是正妃,終究是佔了上風……”

    宋翰林依舊在喋喋不休,妄圖父代母職,大述婦德之意。

    宋驊影心中早已對宋翰林失望透頂,此時只是冷冷地看著賜予她骨血的父親。正妃就有多好嗎?和另一個女人一起嫁入,她只覺得渾身恥辱難耐。

    可是這樣的事情在別人眼中卻是那麼羨慕,只怕爹爹出門也是帶著滿臉春風得意吧。她自嘲了一下,這麼多年,她又豈會對爹爹還有什麼期待?或者當初他對娘親還有一絲愧疚,但是這些年家中迎進一位又一位姨娘,他心中怎麼還會有娘親的絲毫位置?三妻四妾在他眼里那麼理所當然,她又怎麼會寄希望于他會有一絲的悔恨?

    宋驊影偷偷翻了個白眼,不願再多費力氣與他做如此無謂的爭辯。

    “難道爹爹今日到來,就只是為了說這些話?”宋驊影淡淡地應付道。

    宋翰林這才想起自己今日到來的目的,忙輕咳一聲,正了正神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卻終究還是一咬牙說了出來︰“影兒,關于你今日早上說的嫁妝的事,只怕有些難辦。”

    宋驊影心中明白,定然是那些姨娘暗中挑唆。宋翰林本來就是天之驕子,不善經營,況宋府人口眾多,靠著不多不少的俸祿和祖上的田產才能勉強維系宋府表面的風光。要說道嫁妝,不要說一百二十台,只怕連六十台都拿不出來。

    “難辦?爹爹在說笑吧?堂堂宋府連一點嫁妝都準備不出來?”宋驊影故作驚訝地瞪大眼楮,滿意地看到他爹爹眼底頗為尷尬的赧然,委屈地低頭,“影兒今天在街上聽到原尚書家的管家置辦嫁妝,聽說至少是千畝良田,十里紅妝呢。影兒作為正妃,如果嫁妝比她還少,非但會被寧王府的人看不起,只怕爹爹以後在朝廷中也很難抬頭了……”

    宋驊影倒不是真的在乎嫁妝多少,她自己手中的落華影富可敵國,連皇帝那老狐狸都覬覦,又怎麼會在乎這一點點嫁妝?雖然這點嫁妝對自己無用,但是,對于風雨飄搖中的宋府卻是如降寒霜。

    嫁妝只是小小的開始而已。當年那些人是怎樣對自己和君兒的,如今,就笑著看她們如何付出代價吧!

    宋翰林的臉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深深地看了宋驊影一眼,悠悠地嘆了口氣,“這嫁妝的事爹爹會想辦法,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須得依我。”

    “什麼事?”宋驊影直覺上沒好事。

    “待你出嫁後,這景園就會空下來,到時候任爹爹如何處置,你都不要過問了。”

    “景園空下來?爹,你把君兒置于何地?!”宋驊影再好的隱忍此時也不由的提高了聲音。

    “他一個人住不了這許多。”他看著宋驊君安放在輪椅上的腳,“總之你別過問景園,我便給你準備嫁妝就是了。”

    “爹爹你有無數個兒子,所以你不在乎君兒這個兒子,所以你嫌棄君兒腿有隱疾,你嫌棄他給宋大翰林府中丟臉,但是在影兒心目中,卻只有這唯一一個弟弟!”君兒畫筆如神,他掌管的墨跡軒響遍京城,財源更是滾滾,你今日將他往外推,他日可別後悔!宋驊影目光冰冷地看著他,氣得指尖顫抖。

    “影兒你太自私了。君兒是你的弟弟,但是你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嘗不是你弟弟?景園素來清淨,你七姨娘百般請求,你叫爹爹如何拒絕?如果,萬一,她稍微動了胎氣,你擔當的起嗎?”宋翰林理所當然的強詞奪理。

    “七姨娘?爹爹說影兒自私,影兒卻說她貪心的很!當年娘都已經把主屋給讓出來了,自己躲到這偏僻的景園,怎麼她還不滿足?她還想怎麼樣?爹爹以為她就只是想搬進來這麼簡單嗎?她要的是取代娘的位置!可笑的是,娘在你心目中又怎麼還會有絲毫位置?”

    “住口!不要口口聲聲要替你娘討伐你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沒有扶任何人做正室,已經很對得起你娘了。”宋翰林理直氣壯地反駁。

    “你以為這就是娘真正想要的?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把整顆心掏出來,娘也不屑看上一眼!”她想仰天長笑,笑上蒼怎麼會將自己與這樣的人聯系在一起。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叫爹爹你張大眼楮看清楚!看清楚你身邊的那些女人!看清楚她們是怎樣的心思叵測,步步為營!當年影兒還小,爹爹每日上朝之後,影兒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你可知道?君兒是腿是為什麼而殘你可知道?你不想知道,所以你全部都不知道!當年就是在這景園里,您最寵愛的二夫人,親手將君兒推入水中;當年就是在這景園里,您最寵愛的三夫人眼看著影兒病重卻還在寒冬臘月里逼影兒刷洗馬桶;當年就是在這景園里,您最寵愛的四夫人冤枉君兒偷了她的金釵而在鵝毛飄雪的室外將他全身的衣服剝的精光倒提,那一次君兒凍的快要死掉了,您可知道?!”

    “我……你們……”宋清源頓時結結巴巴起來。這些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雖然當年略有所聞,但是他卻是不信的。

    “當年影兒偷偷跑去前院告訴爹爹,可是爹爹還記得自己當時說的什麼嗎?爹爹說,爹知道你為你娘抱不平,但是你的這些姨娘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以後如果再說這些污蔑的話,你們姐弟倆也就不用在景園里呆了。爹你還記得嗎?”宋驊影的眼底閃著萬點寒光,直直地望進宋翰林驚慌失措的瞳眸。

    “我……”宋翰林在宋驊影的銳利寒光中,不由自主地心顫了一下。

    “姐,別說了……”宋驊君緩緩移動輪椅,移到宋驊影面前,拉著她氣得冰冷發顫的手,輕笑道,“當年是事情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不活的好好的嗎?”

    “只要你的腿一天沒好,我們就不可能活的好好的,你懂嗎?與其姐姐離開後君兒無依無靠,倒不如到時候你也離開宋府,在外面豈不逍遙自在的多。”

    “不行!”宋翰林堅決地搖頭,“他是我宋清源的兒子,在宋府住的好好的,為什麼還要搬出去?”

    宋府早已入不敷出,哪里還有閑錢給他買園子消遣?

    “在宋府能住的好好的嗎?”宋驊影毫不示弱地與宋清源對視,“爹爹,這點你能保證嗎?你確定那些女人不會為了宋家這一點點家產而謀害毫無縛雞之力的君兒?”

    “宋府它不是龍潭虎穴,沒你想的那麼恐怖。”

    女人的嫉妒只怕比龍潭虎穴還要更恐怖萬分吧!宋驊影譏誚地回視,“那麼請問爹爹,既然宋府這麼好,君兒的腿疾又是從何而來?與身俱來嗎?”

    “你非要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一向注重修養的宋翰林忍不住低聲咆哮。

    “影兒並不想氣爹爹,不過在當年爹爹對我們姐弟不管不顧之後,我們姐弟倆便只能相依為命了。不管是從前還是將來,君兒的生活有我負責,爹爹不必費心!爹爹你有無數個兒女,要操心就去操心他們去吧。”

    “你如何能保證君兒的生活?”

    “倒時候影兒就是寧王殿下的王妃,難道給弟弟安排一個去處,還會難嗎?”城郊墨山的無白居早已裝修完畢,那里依山伴水,風景如畫,君兒在那里生活自然要比在渾濁的宋府要強上百倍,但是卻不能讓宋府的人知道。

    宋驊君雖然長的不錯,但是腿有隱疾,生活不便,一般的官宦人家自己不可能會將好好的女兒嫁給他,留他在府中實在沒有什麼用處,還會被人笑話……

    宋翰林心中搖擺不定,卻不知他的一雙兒女嘴角正噙著一抹譏誚,冷冷地看著他。

    “好,我答應你。但是景園……”

    還是念念不忘要回景園去孝敬他最寵愛的七夫人啊……宋驊影心中輕哼。

    “整個宋府都是爹爹的,一個小小的景園,爹爹要如何處置,影兒和君兒人都不在了,還能有什麼話說?”

    宋翰林眉間眼角浮起一抹掩飾不住的笑意。

    宋驊影突然不想毀了景園,她覺得,將景園送給七姨太也未必是件很讓人生氣的事情。

    她的嘴角彎起一抹笑意,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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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出嫁從夫

    銅鏡里映上一張素雅而平凡的臉。

    她那一雙眼楮幽深淡遠,像湖水一樣深不見底。即使是大喜之日,她的臉上依舊是冷冷淡淡,既不喜悅,也不幽沉。

    一個坐在紫檀木輪椅上的靈修身影緩緩移了進來。

    姐姐要出嫁了。

    從小相依為命的彼此不得不走上各自的前程,雖然姐姐一直說最多只一年,便可相聚,但是他卻希望姐姐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

    “君兒?”宋驊影從模糊的銅鏡中看著宋驊君一步一步移近。

    “姐姐今天很漂亮。”宋驊君衷心說道。

    “你知道漂亮跟你姐姐一向無緣。”宋驊影淡笑,“你怎麼來了?東西都打理好了嗎?”

    自己出嫁之日,也是君兒自由之時。從此後遠離宋府的是是非非,不由爭斗,不用防備,輕松而自在,他定然會過的快樂。

    雖然父母俱在,但是,這個世界上她就只有君兒一個親人。只要君兒過的好,她便滿足了。

    宋驊影心中想到。

    “姐姐,你真的要嫁給寧王?如果你不願意,現在還來得及……”

    “君兒,你不要擔心,嫁給寧王是姐姐自願的。再說,聖旨已下,怎麼能不嫁呢?”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無所謂的意味。

    “可是……姐姐並不愛他,是不是?為了商號,姐姐真的要拿一輩子的幸福做賭注嗎?姐姐覺得自己的犧牲值得嗎?”

    宋驊影輕笑,坐近了宋驊君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既然也可一勞永逸,為何

    “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嗎?皇上他那麼聰明,怎麼會做這麼賠本的生意?”

    “但凡是人,都是有缺點的。皇上那老狐狸唯一的缺點大概是高估了他兒子的魅力吧。他以為他會贏,因為他篤定你姐姐我定然會為傳說中天人般的寧王動心,一年後就不會離開。落華影便自動歸為皇家旗下。”

    “難道姐姐就這麼篤定自己不會對寧王動心?或許寧王真如傳言般完美無瑕……”宋驊影反駁。

    “娘親的教訓,姐姐時刻銘記在心,又怎麼會讓自己步她的後塵?”娘就是太愛爹爹了,將整顆心都托付給了他,所以不能忍受跟另一個女人分享。現在明知道今日還有一個女人跟她同時進門,明知道只要一愛上他就會失去唯一庇佑姐弟的落華影,她又豈會讓這種可能性出現?

    宋驊影自動地將宋驊君臉上的皺紋抹平,“其實嫁給寧王也不是壞事。最起碼——我們姐弟倆都名正言順地離開了宋府,不是嗎?”這個承載姐弟倆童年噩夢的地方,以後,再也不會踏進來了。

    “雖然離開了宋府,但是姐姐卻要步入似海侯門。”宋驊君縴雅的面容浮起一抹擔憂。姐姐既然打定主意一年後離開,定然會故意與寧王保持距離,那麼,不受寵便是明擺著的事情了。但是那側妃原紀香他是見過的,那千嬌百媚,顛倒眾生的容顏在音國可謂首屈一指,那麼她得寵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麼,姐姐在寧王府,真的能過得稱心如意嗎?

    宋驊影見他臉上剛剛被自己撫平的眉宇又皺成一團,不由的輕笑道。“侯門深似海又如何?不過是牆垣高了些,守衛森嚴了些,又有什麼了不起?你放心吧,姐姐就算再不受寵,那也是皇上金口玉言的寧王王妃,誰敢拿我怎麼樣?”

    “你知道姐姐的個性,怎麼會讓自己吃半點虧?所以,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不是憂心忡忡地擔心姐姐以後的日子,而是——”宋驊影很自然地遞給他胭脂水粉,然後將一只精致的眉筆放在他手中,“替姐姐畫個妝。平日你將人三分顏色畫成了十分美貌,那麼此刻便將你姐姐的十分平凡畫成三分丑陋吧。”

    宋驊影知道宋驊君畫筆神通,雕琢的痕跡幾不可聞。自己這張原本就平凡的臉在他的描繪下,定然能嚇得寧王後退。

    走出生活了十多年的景園,穿過回廊,到大廳拜別爹爹,耳中聽著三夫人和五夫人咬牙切齒的寒暄,倒是讓宋驊影氣悶的心情排解了許多。

    街上熙熙攘攘,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在今日寧王成親的事情上。如此惡名遠播的丑女怎麼配得上宛若天人般的寧王?他們紛紛猜測,更是有人暗中下賭注,賭寧王的迎親隊伍不會出現在宋府門前。

    然而當豐神俊朗卻面無表情的寧王身著火紅吉服,帶著一眾迎親隊伍在宋府門前長身玉立的時候,謠言便不攻自破了。

    但是眾人又紛紛猜測,因為平時親切溫和的寧王此刻卻面如寒霜籠罩,火紅的喜服也沒有掩蓋他眉宇間散發出的淡淡冰冷。就連表面上的厭惡也不加掩飾,恐怕宋家丑女雖然飛上枝頭,卻也做不得鳳凰啊。

    如果是尋常的閨中女子,只怕會對這樣的輿論憂心忡忡吧。但是宋驊影卻一點也沒有為即將到來的命運而擔憂,她早已選了最適合自己的路。

    宋驊影掀開喜帕,握著小蝶在上轎前特意放到她手中的糕點,掰下一小塊放在口中,細細的咀嚼。

    府中其他園子的人看景園從來都不順眼,自己和君兒走後,她自然會對景園的人惡意欺凌,不過……當得意洋洋的七姨娘走進景園耀武揚威時,卻發現里面早已空無一人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副嘴臉?宋驊影嘴角露出一抹輕笑。

    景園的人口不多,宋驊影只帶了張嬸和河伯一房家人,還有小蝶小舞兩個丫鬟,其余的奴僕表面上是遣散出府,實際上都收進了城郊無白居。

    想到這里,不由的想起了失蹤許久的落兒和穎兒,沉寂江湖後,她們又去了哪里?如果沒有她們當年的相助,只怕如今的宋驊影依舊是個任人欺凌可憐丫頭吧。

    花轎穩穩地停在了莊嚴巍峨的寧王府。

    臉上的喜帕遮住了她的眼,看不見周遭的喧鬧,也不用去理會周圍人抱著看好戲的譏諷。忽然,周圍的一切喧鬧都靜止了,宋驊影感到一股冰冷疏離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

    隔著喜帕,她看見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了過來。

    骨節修長,潔白如玉。

    傳言原來也有不假的,會有這樣一雙手的人,必定是美如天人的。

    冰冷的手握著她,指尖冰涼,陌生的觸感一下子沖上她的大腦,她下意識地想掙脫,卻忽然意識到抓住她手的主人加重了力道,略顯不耐地將她拉出轎外。

    宋驊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來他也是極不情願的,如此,對自己的計劃倒也有好處。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那只老狐狸是以什麼來要挾,才讓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

    宋驊影跟在寧王後面,在龍鳳花燭前拜過天地。然而這些禮儀對于無心于情的她來說,完全是多余的,就像一場鬧劇,將兩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硬是被栓在了一起。

    按照音國的習俗,皇子大婚,除了要在王府前院大擺宴席宴請朝中文武之外,還要在在京城各大城門門口設宴宴請百姓。

    宋驊影無奈苦笑。酒席桌上最愛說是非,而眼前的這一幕豈不就是最好的鬧劇?只怕宋驊影這個名字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甚至不少人都在期待著她的失寵。

    不過,幸好她出外談生意的時候從來不用真名,也沒有人會將男裝打扮的她跟凶悍潑辣的宋家大小姐聯系在一起。

    新房里靜悄悄的。寧王一帶她入新房便厭惡地甩開她是手,便匆匆帶門而去。

    既然所有人對自己的印象已經夠差,也就不在乎再差上一些。坐在紅帳枕邊的宋驊影自顧掀起紅蓋頭,靜靜地打量著布置華貴的新房。

    燭台上兩只大紅蠟燭冒著裊裊輕煙,點的整個房間亮如白晝,案台上放著金秤,剪刀,尺子,無色同心花果等物。

    忽然。宋驊影發現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地轉過臉,待她看清楚來人面容的時候,一向冷靜的她也不由的心跳加速。

    她張著嘴,卻吐不出一句話。

    原來寧王楊宇凌便是那日身中奇毒,倒在她馬車下的那位俊美公子!她早該知道,世上哪里會有那麼多容貌可以與落兒相媲美的人?寧王以美聞名,宛若天人,那麼俊美的容顏,帶著高貴與威嚴,不是他又會是誰?不知是落兒是九轉還魂有效還是陳家醫館的太醫妙手回春,那樣嚴重的毒,才過十幾天,便能行動自如。

    不過當日他昏迷不醒,大概也不會認出自己是誰吧。這樣也好,以免追查起來,身份便有可能洩露了,看來明日定要警告那兩個丫頭要封緊口風。

    她心中打定主意,便放松了不少,對著寧王便施一禮,“臣妾參見寧王殿下。”

    寧王清冷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她平淡無奇的臉上,湛然的黑眸落在掀落一旁的紅巾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譏誚,不發一言。

    寧王玉容豐俊,清俊透雅,他站在門口,冰冷的夜風吹起他喜服衣角,發帶飛揚,無形中便有一股離塵的瀟灑。這麼俊美的人原本就應該由絕色佳人相配,結果卻攤上平凡無奇的自己,倒真是委屈他了,也難怪他心中不悅。

    宋驊影見他不置可否地站著,任由寒風凜冽,北風呼嘯,吹得燭台上臂粗般的紅燭忽明忽暗。

    “屋外寒冷,還是讓臣妾關了門吧。”喜服單薄,寒風冷得她哆嗦,下人俱都被遣散了,所以只能自己動手。

    寧王冷冷地打量著宋驊影。

    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面容,即使施了脂粉,也沒讓她的面容稍顯出色;她的身份也並不尊貴,只是翰林院學士家一位並不得寵的大小姐,與自己皇子之尊有著天壤之別;她的名聲也不好,凶悍撒潑,辣手無情,鬧得翰林府雞犬不寧。外界的傳言他不是不清楚,有太多的同僚對自己奉上假意的恭維,真心的嘲弄。但是父皇卻還是硬將她塞給了自己。他從不懷疑陰險狡詐如狐狸般的父皇的眼光,那麼,究竟她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讓父皇如此贊譽有加?

    很少有人在自己目光注視下還能保持泰然自若,但是眼前的她卻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倒是讓他有一絲費解。

    “你就是宋驊影?”楊宇凌走近她身邊,冷冷地盯著她。

    “臣妾就是。”宋驊影抬起頭,看見楊宇凌對自己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一驚,便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掌心,開始做戲。

    “果然如傳言般粗俗無禮,不講規矩,看來那些人也沒冤枉了你。”有誰會在新婚之夜還未等夫君進門,便自行將蓋頭掀開的道理?楊宇凌對人一向溫和斯文,至少表面上如此,但是不知為何,面對宋驊影的從容不迫,他便心中有氣。

    “頭飾那麼重,喜帕又蒙了眼楮,王爺又是遲遲不來,臣妾以為……臣妾以為王爺去了那邊,所以就……”宋驊影故作委屈地擰著帕子,哀怨地瞪了楊宇凌一眼。

    正妃側妃同時進門,哪有這樣的道理?這不明擺著欺負自己嗎?如果是對這門婚姻有所期待的人,定然十分氣苦。

    “本王去哪邊是自己的自由,用不著你操心!”楊宇凌冷著臉,目光冰冷。人說宋家大小姐心胸狹窄,嫉妒成性,果然不假。

    “可是臣妾才是王爺的正妃,如果新婚之夜,新郎去了小妾那里,叫臣妾以後的臉面往哪里擺?!如果王爺真的那麼愛她,那就去那邊吧,臣妾一點都不會介意!”宋驊影假裝橫眉豎目,氣呼呼地瞪著寧王。

    據說那位原尚書家的千金是真正的國色天香,溫柔賢淑,與自己這驕縱蠻橫,心胸狹隘一比,是個人都會分辨好壞。寧王在那邊的溫柔鄉一躺,自會沉溺,無法自拔。從此以後,過著清淨日子,以待來年到來,多麼舒心愜意啊。

    “你一點都不會介意?”楊宇凌眯著瞳眸,目光譏誚,“你一點都不會介意的話,為何還要質問本王去了哪里?”

    以退為進,用在美貌的人身上,那是風情,但是用在她這樣的平凡人身上,就顯得可笑了。原來父皇的眼光也不過如此。楊宇凌譏誚的目光在她臉上流轉。

    “王爺……您不要生氣嘛,臣妾……臣妾一時心中嫉妒,沒有忍住嘛。來,我們來喝了這杯合巹酒,就是真正的夫妻了,然後我們……”宋驊影收起嫉妒的面孔,端起桌上的兩杯交杯酒,諂媚地朝他靠近,咧開嘴角,臉上的脂粉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楊宇凌見此,心中得瑟了一下。

    他一向自詡品質高潔,現在與這樣嬌蠻粗俗的女子結下白首之約,心中氣極,怒道,“本王原本還想同你約定條款,相敬如賓,現在看來也不必了。總之本王不管你是憑什麼蠱惑父皇讓他頒下賜婚的旨意;也不管你推開本王是口是心非還是以退為進;現在你如願以償進了王府就要知足。你以後沒事少出這秋疏齋,以免……丟人現眼!”

    楊宇凌袍袖一甩,靈修的身軀轉眼便不見了。

    看著那迫不及待逃跑的身影,宋驊影心情大好,就著手中的杯子一口飲了下去。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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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2 12:31:42 |只看該作者
7.小妾出招

    天才微微亮,宋驊影便已在鳥啼中驚醒。這秋疏齋雖然清淨,不過她畢竟不熟悉這里,睡得不熟,很快便醒了。

    宋驊影披衣坐起,看看外面的天色。大戶人家的丫鬟這個時候應該都起來做一大堆事情了,不過小蝶小舞素來習慣了自己的作息時間,只怕這時候也還沒起來。

    走到梳妝台前,宋驊影看著自己印在銅鏡中的容顏,眉目清秀,素淨淡雅,也頗有些小家碧玉的姿色,但是與寧王的國色天香一比,自然就不夠看了。

    昨夜寧王怒氣沖沖離開後,定然是到了霜雪樓。原紀香的容貌早在君兒替她們畫像上呈御覽的時候見過。那樣的美貌絕倫,那樣的國色天香,縴縴細骨,盈盈一握,體不勝衣,眉宇間隱隱便有一股嬌媚之氣。這樣的女子,誰能無動于衷?

    不過這又關自己什麼事?自己現在應該關心的就是新婚之夜寧王不顧祖制于側妃處過夜,明明白白地向世人宣告了正妃不得寵的事實之後,自己該拿什麼態度。

    新婚之夜被拋棄,成為朝野上下茶余飯後的笑柄,應該是件很難過的事情吧,以宋驊影原本的形象,應該大哭大鬧才符合她的性格。但是

    一想起今日還要去皇宮覲見那只老狐狸,她就心中氣悶。如果當初不是那只老狐狸覬覦自己的落華影,暗中派人調查,甚至一再找碴,為了不讓碧落宮的暗線浮出世面,她這位落華影的幕後老板才不得不站出來。

    原本答應與官府合作是最正確的,但是後來這老狐狸又後悔了,他查出自己的身份,竟然拿君兒來要挾,她自己倒不怕,但是君兒是她的命根,她豈能棄自己唯一的弟弟于不顧?于是便簽下了這不平等條約。

    “小姐,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快披上軟貂毛披,著涼了怎麼辦?”小舞推門進來便看到宋驊影身上的披著的外衣滑落一半,眼楮呆呆地盯著銅鏡,還有一絲不甘與無奈。

    見此,小舞偷偷的吐吐舌頭。她昨晚和小蝶輪流守在門口,自然知道昨晚小姐與王爺的事情。小姐口口聲聲說不將王爺放在心里,但是王爺沒有留下,她自己倒真的傷心起來了。

    不過王爺如此俊美,小姐又是王爺名正言順的妻子,自然能光明正大的喜歡他。

    “水滿出來了。”這丫頭腦中在想什麼?難得見她做事如此不專心。宋驊影自然不知道這丫頭誤會她眼中的不甘與無奈是對王爺的冷落,而不是將她丟入王府的皇帝。

    “小姐,其實如果你對王爺說,你就是當日救他的那個人,他一定會對你另眼相待,也就不會讓你一個人獨守空閨了。”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說,知不知道!以後再也不要提起這件事了!”宋驊影接過她遞來的熱毛巾,捂在臉上,好一會兒才說,“小舞,停止你無邊無際的想象力,你現在只要認清楚一件事實,那就是不要去招惹寧王,什麼也不要說。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一年後出府,我我未必就會帶上你了。”

    這丫頭生性魯莽,橫沖直撞,如果不把話說重一點,她是不會放在心上的,而被拋棄這件事是她心中永遠的痛。當初落兒和穎兒將她丟給自己時,自己想盡辦法,足足用了三年的時間才讓她勉強放下心結。

    “小姐——”烏溜溜的大眼珠閃動著晶瑩的淚光,澄澈而無辜,像一只被主人欺負的小白兔。

    面對她無聲有淚的譴責,宋驊影頓感罪孽深重,她無奈地嘆口氣,拍拍她的小肩膀,故作嚴肅的最後叮嚀,“所以你要記住小姐我今日說講的每一句話。不要說出那件事,不要期待寧王,我們安安靜靜過日子,知道嗎?”見小舞委屈的點點頭,又再言道,“只要你做到這三點,你愛在我身邊留多久就可以留多久,直到秋亦青來迎娶也罷,落兒來接走你也罷。好了,現在去找小蝶來,這髻這麼復雜,你定然是不會梳的。”

    雖然和寧王沒有夫妻之實,但是這女兒家的發式是不能再疏了。

    “小姐,今日要進宮面聖,這發式可要選哪種?”

    朝野上下都在等著看她笑話呢,她又豈能讓他們失望?宋驊君淡淡一笑,“宋家大小姐在宋府並不得寵,以她虛榮嬌縱的性子,一旦飛上枝頭,你說哪種打扮最適合?”

    “當然是富麗堂皇,花枝招展,俗不可耐的那種咯。”小蝶明了的點點頭,“但是小姐明明不是那樣的人,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呢?”

    的確,以自己的姿色確實不能跟原紀香相提並論,所以被寧王寵幸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有。因為老狐狸明文規定,一旦寧王對她動心,即便她依舊心如磐石,那她也是走不了。

    她不相信愛情,也不期待愛情,能與相依為命的弟弟相守一起,在山間過過清淨日子,那便是她全部的理想。

    而她,只要做足外面盛傳的謠言,甚至成為朝野上下,街頭巷尾的笑柄,便可以杜絕這唯一的可能性,她又何樂而不為呢?雖然,她有時候想想,也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但是更多的時候卻是慶幸,慶幸姨娘們惡意散播謠言,才能讓所有的外人這麼篤定她的為人,才能讓寧王對她的為人信以為真,將她棄之如敝屐。

    自今日起,她便是寧王的下堂妻了。但是即便是下堂了,她也絕不會委屈自己。

    “小姐,王爺準備進宮朝拜,問您準備好了沒有?”小舞皺著眉進來,邊走邊埋怨,“大早上的,一個個都全副武裝,整裝待發了,才來通知我們,明擺著欺負人嘛。”

    “那就走吧。”宋驊影欣賞了下自己頭上身上的華貴富麗裝扮,又拿起胭脂,將嘴唇塗得鮮紅。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莞爾一笑。

    等她走到客廳的時候,除了幾個服侍的丫頭,奴才,連寧王的影子都沒見到。還真是沒耐心啊。宋驊影從下人的眼中看出了自己在王府的地位。

    這些奴才們的眼楮也亮的很,看著主人的臉色行事。雖然此時時間尚早,不過只怕她從新娘變成棄婦的事情早已傳遍府內,所以這些原本就替自己主人不甘的奴才就更加不待見自己了。

    “王爺呢?”宋驊影語氣很沖的明知故問。

    幾個奴才看了宋驊影一眼,便不答話。其中一位年紀稍老,管家模樣的人站了出來,不甚恭敬地說道,“王爺和側王妃在此等候王妃多時,可是王妃您不知何故遲遲未知,王爺便攜側王妃先去馬車上了。”

    遠遠的,便看見王府門口站著一群人。即使在滿滿的人群當中,他的身影依舊如此是耀眼,與生俱來的清濯使他整個人看來極為淡薄,溫雅絕塵,品質高潔。不愧是有音國第一美男之稱的寧王殿下。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絕色女子。只見她婀娜的身段柔若無骨,白衣勝雪,體不勝衣,媚眼如絲,男人只要看上一眼,便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好像整個人都被融化了。此時的她,便依偎在寧王身邊,不知她對他說了什麼,使得他清淡的面容也不經有了笑意。

    原紀香。的確是她,美貌才華冠蓋京城的原紀香,當今太子妃的同胞妹妹。

    晨光初透,灑在這一高一矮的兩人身上,男的清濯,女的嬌弱,便似天造地設一般,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目光。天大地大,宋驊影心中忽然感到一陣寂寞湧上心頭。

    “為何現在才來?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寧王一見她就沒好臉色,生怕她會撲過去,由此玷污了他的高潔。

    雖然天朗氣清,但是畢竟時辰尚早,晨光也才初透,寒氣很重,也難怪王爺會等得不耐煩了。

    “臣妾一早起來描眉打扮,挑選華服,所以耽擱了點時間,王爺您覺得好不好看?”宋驊影故作得意地展示著打扮得俗艷的自己。

    寧王不悅地轉過臉去,再不看她一眼。

    “妹妹給姐姐請安。”原紀香朝宋驊影施禮,楚楚可憐。

    “不必了。”宋驊影揮揮手,不耐地像趕蒼蠅。

    如她所料,這個無貌無腦的宋驊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見到她貌美絕倫的臉時則瞪的越要怨恨。原紀香知道自己越是無辜她就越會出丑。

    “上車吧。”寧王不悅地拂袖,帶頭朝備好的馬車走去。

    “臣妾要跟王爺坐同一輛。”宋驊影故作爭寵地拉住寧王的袖子,卻被他不著痕跡地甩開。她不悅地跺跺腳,便快步跟了上去。

    王府門外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寧王站在一邊,宋驊影領著小舞小蝶率先上了第一輛車。她一進去,便往里挪了挪,留出位置給寧王。畢竟自己是皇上親自賜婚的正妃,就算是再不受寵,也該給皇帝面子。其實她也不想做戲,硬是插足在一對兩情相悅的情人中間,但是感情再好的情人也需要她這種配角來襯托,不是嗎?

    忽聽“啊”的一聲低呼。原紀香?

    宋驊影撩開簾子,看見後面原本爬上馬車的原紀香腳下一個不穩,柔若無骨的身軀瞬間往後倒去,寧王見此,眉間灼灼,飛身上前將佳人柔若無骨的身子抱了個滿懷。

    “你沒事吧?怎麼樣,腳疼不疼?”

    她笑得矜持,故作驚慌地將寧王往外推去,“臣妾沒事,只是扭到了一下,王爺還是快到姐姐車上吧,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真的沒事。王爺您快去姐姐那里吧,不然姐姐又要責怪……”她垂眸低首地擰著帕子,眼中淚光盈盈,楚楚可憐,掙脫開寧王的懷抱還欲往馬車上踩去,忽聽一陣明顯的抽氣聲自她口中傳出。

    卻見她抿著唇角,臉上是一副痛苦難當又驚慌失措的樣子。就算再堅韌的心此刻只怕也會化為繞指柔了吧,更何況是昨晚才洞房花燭的寧王?

    只見寧王微一皺眉,便將她打橫抱起,一躍便上了她坐的那輛馬車,眼楮看也沒看宋驊影的方向。

    宋驊影放下簾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這個原紀香,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嘛……

    “太過分了,王爺怎麼可以這樣?!那個明明是她自己故意摔下來的,只要稍微習過武功的人都能看的出來。再說王爺不坐在這輛馬車,等下到了皇宮,叫小姐你情何以堪啊?”

    “小舞,早上教你的話,自己在心里默念一遍。”這里人多嘴雜,就連前面的車夫也是王府的人,一個不小心惹禍上身是她最不願見到的人。

    不過既然小舞說習武之人一看便可以看出她摔倒是真是假,據說寧王不僅有上品的儀容,劍法更是出神入化,這樣的他又豈會看不出原紀香的心機?愛情的魅力可真大啊,連真相也能被輕而易舉地蒙蔽。宋驊影在心中感嘆。

    不過寧王也挺可憐的,英明一世,卻不想攤上這麼一個嬌蠻粗野的妻子,還有一個居心叵測的小妾。

    前行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夫撩開簾子,進來一個面如冠玉的俊逸男子。寧王?這車都行駛了大半路程了他還過來干嘛?

    宋驊影一時驚愕,不過很快便想起自己裝扮的身份,下一秒臉上便擠出不悅的面容,“王爺您算好時辰來呢,難道跟臣妾在一輛馬車里就這麼讓你難受?”

    寧王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後便轉過頭去,並不言語。

    宋驊影還想再將嫉婦的身份進行到底,卻見到他靜靜地坐在那里,靠在後壁,環胸閉目,身軀靈俊修長,五官精致無暇,睫毛濃密彎曲,白玉般的鼻梁俊挺微翹,唇角微揚勾起完美的弧度,周身散發出一股溫和清濯的貴雅氣質。

    宋驊影不由地被他的俊美容顏所吸引,靜靜地盯著他瞧。

    不想打破這一刻的寂靜,所以因潑辣而失寵的王妃便一句怨言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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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皇宮重地

     皇宮很快便到了。

    “兒臣拜見父皇母后,

    寧王翩然走在最前面,淡色冠帶隨風飄揚,宋驊影緊隨其後,原紀香則又謹守規矩地離宋驊影幾步之遙。

    高高的金鑾殿上,音國當今皇帝,此刻捋著幾根白須,笑語吟吟地看著玉石階下朝他三跪九叩的三人。

    寧王寧靜悠遠,淡漠疏離;原紀香垂眉低首,弱不禁風;而自己最中意的宋驊影,那一身花枝招展的俗艷打扮,一般人還真看不出她本來面目,不過,他從來就相信自己的眼光。看來這宋驊影還真的是抱定主意拒人千里之外,不過,幸好他有先見之名,在他們中間安了個原紀香。

    原紀香的性格他豈會不知?表面一副弱不禁風,實際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選她了。老狐狸睿智的眼底閃著狡黠的精光。

    宋驊影注意到皇后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而皇帝那老狐狸則微眯著雙眼,眼中閃爍著一抹算計。不知老狐狸這次又在打什麼主意,宋驊影微微皺了下眉頭。

    “影兒,昨日凌兒可有欺負你不曾?”皇帝興致盎然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眾人臉上俱都浮現起曖昧的笑。

    影兒?自己什麼時候和高高在上的皇上這麼熟了?

    如今只怕朝野上下都知道王爺昨日夜宿霜雪樓的事實,皇帝此時提起,居心何在?

    宋驊影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打扮,斂眉定神後,故作憤恨地回頭瞪了原紀香幾眼,又怨恨地看了幾眼寧王,絞著錦帕,噘著唇角。

    “凌兒,是不是你欺負影兒了?朕告訴你,影兒可是朕看重的兒媳婦,親自賜的婚,你要好好對她,知道嗎?”老狐狸圓溜溜的眼楮一瞪,一下子便有了幾分凌厲的氣勢。

    “兒臣……緊遵父皇教誨。”楊宇凌面無表情地瞥了宋驊影一眼,唇角冰冷。

    “皇后,你可有什麼禮物要賞賜給這孩子?”皇帝對坐在他身旁的鳳椅的皇后笑道,“看這孩子委屈的,都快要哭了,呵呵。”

    皇后淡淡一笑,收回若有所思的神色,自腕中褪下溫潤的手鐲,溫雅地朝宋驊影招手,“影兒,如果以後凌兒欺負你,盡管來找母後,母后替你做主便是。”

    寧王是雲妃所出,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便因病而逝了,所以年幼的他一直交由皇后撫養長大。皇后性情溫和,將他視為己出,對他的疼愛並不比自己的親生兒子少,所以在這次寧王選妃時皇帝爆出的大冷門,她很是不解。她也問過皇帝為何偏偏選了名聲不好的宋家大小姐,皇上他卻只是捋著幾根白羊須,眼底精光卓絕,笑著說,宋驊影實乃妙人爾。

    看著眼前的宋驊影,到底妙在何處,她還是不知道,不過夫妻多年,對皇上的眼光還是信任的。

    宋驊影此刻笑得得意,驕傲地踩著腳步,如孔雀開屏般搖擺著上前由皇后親自給她帶上。

    雖然不喜歡老狐狸那自以為了然的笑,不過既然皇帝和皇后都表態支持自己,那麼在王府的日子應該不會難過吧。至少,應該沒人敢明目張膽的欺負自己吧?

    忽然,她敏銳地感覺到一雙毒辣辣的精光射到自己身上,揚眉,抬頭,對上了原紀香眼底躲閃不及的嫉妒。

    原紀香也察覺到宋驊影的眼眸,下一瞬,便將嫉妒隱藏的不見蹤跡,眼底只剩下晶瑩的白霧籠罩,看上去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宋驊影謝過皇后,退下的時候,故意揚揚腕中的手鐲,得意得趾高氣揚,囂張得不可一世。

    注意到那楚楚可憐的眼底,浮現出一抹不屑和譏誚,仿佛一點也沒將這樣的宋驊影放在眼底。

    輕敵乃兵家大忌噢。宋驊影心底暗笑,卻不動聲色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一抬眼,看見高高在上的皇帝看著她,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那笑容中似乎蘊藏著洞悉一切的了然。

    宋驊影心中一驚,忙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好。

    “影兒,雖說父皇母後疼你,可你也不要仗著父皇母后,隨便欺負人,知不知道?”老狐狸似真似假地看著宋驊影,“今晚朕在嵩華殿賜宴,你們也別忙著回去,凌兒你帶她們到各宮殿走走,熟悉下宮中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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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日暮,偌大的崇華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此時大殿內宮內妃嬪,皇親公主,貴族女眷,相熟的人便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互相寒暄。一時之間,紅黃藍綠衣裙交輝向映,紛繁奪目,清脆愉悅之音盈滿整個大殿。

    不遠處,原紀香正被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拉住手,親切的交談,身邊還坐著幾位妃嬪打扮的女子,不時的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意。

    她們聊著聊著,不知道那拉著原紀香的美麗女子說了什麼,惹得眾人齊齊拿眼楮瞟不遠處的宋驊影一眼,然後便急急回頭,拿著錦帕吃吃低笑。

    而那美麗女子,則毫不忌諱地沖著宋驊影得意地笑,眉間的張狂,毫不掩飾。

    聽說原家有二女,大女兒原紀妍美麗絕倫,溫婉賢淑,嫁與當今太子,乃是如今音國堂堂的太子妃,將來母儀天下的皇后。

    美麗絕倫倒還勉強,溫婉賢淑嘛……宋驊影不由的感嘆,這老狐狸招的媳婦,還真的一個比一個表里不一。

    宋驊影隨意地坐在一邊,不過因為之前宋驊君的筆下畫過諸多,所以她隨意一看,便認出來坐在她左手邊的是丞相府的夫人和他們唯一的掌上明珠張雪琪;坐在她右手邊的是張御史的夫人和千金;而坐在對面的,則是霍王府的王妃,一個冷靜內斂的清淡女子。

    宋驊影自顧低頭喝茶,也打算打理她們。反正自己現在扮演的不就是驕縱蠻橫的潑婦嗎?再目中無人點豈不更像?

    不過,由周圍這幾個人造成的氣氛壓抑而沉悶,她們再加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偷地打量她,眼底帶著自以為是的評價,倒是讓宋驊影哭笑不得。

    “幾位夫人小姐難道對本王妃今日的裝扮有意見?”涼涼地放下手中的茶,圓目一瞪,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倒是唬的幾位偷偷打量她的夫人下意識地調轉眼珠。

    “沒有沒有,寧王妃今日的裝扮華麗而精美,我們覺得好看才多看了幾眼,王妃您不要見怪。”張御史家的夫人輕咳了一聲,別扭地恭維。

    睜著眼楮說瞎話。

    “算你眼光還不錯。”宋驊影得意地哈哈一笑,笑得頭上花枝顫抖,“你很喜歡本王妃的這身打扮吧,別客氣,明日本王妃親自去御史府幫你打扮。哈哈。”

    這花枝招展的打扮,還不把那嚴肅守舊的張御史給氣死。哼,哼,看你還撐不撐的下去。宋驊影低頭喝茶,眼底的頑色倒映在清澈的茶水里。

    “呃……王妃您真客氣……不過明日我與大人正欲回娘家省親,只怕……這時間上,不夠湊巧。”

    “這樣啊,真遺憾啊,那只能等以後有機會了。”宋驊影故作遺憾地嘆息。

    “還真以為自己很好看呢,也不照照鏡子。”一旁丞相府的小千金從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句。

    “張小姐是說……本王妃長的不好看?打扮的不漂亮?”宋驊影眼楮瞪得很凶,慢吞吞地,咬牙切齒地自口中吐出幾個字,嘴角笑得森冷,似乎下一秒就要抓狂。

    “琪兒!不許對王妃無禮!”丞相夫人狠狠地瞪了了小千金一眼,瞪得她又委屈,又不服氣,晶瑩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

    “王妃,請您別見怪。琪兒年幼不懂事,說話欠思考,您不要見怪,您的姿容大家都看在眼里,好看不好看也不是這丫頭一句話就能改變的。您說是吧?”

    這位說話就比較含蓄了,拐著彎罵她丑呢。不過按照宋家大小姐在眾人眼里的智商……

    “哼,本王妃才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宋驊影瞪了眾人一眼,霍的一聲站起來,踩著忿忿的步子,往殿外走去。

    還是殿外的空氣比較清新啊。

    大殿內那些刻意打量的眼光弄得她心煩,所以她便借故發了頓脾氣,然後就出來了。

    她出來的時候當然沒有忽略了寧王鐵青的面容,那是相當的僵硬啊。只怕一回到王府,便將她扔在秋疏齋,從此再也不踏足秋疏齋一步,那麼即使她經常女扮男裝地出門巡視商號或者去看君兒,都輕而易舉咯?

    日子,似乎也可以過得如景園里般隨意呢。

    宋驊影想至此,薄薄的唇角微微揚起弧度,心情也放松也不少。

    崇華殿的四周種了不少梅花,寒冬臘月,更是寒梅獨自開的時節。此時,一團團,一簇簇,粉紅粉紅的花朵正迎著寒風綻放它最美麗的時刻。

    曾經,穎兒笑著說說自己清冷的如這牆角的寒梅,清冷,堅定,內斂,不畏風雪,看似無情,卻緊緊地將身後的弟弟緊緊地保護著,不讓他受一絲風雪。

    于是,穎兒畫畫,落兒題詞,一幅寒冬獨梅便出現在世人眼中。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落兒題的這句詞,在她現在這樣的處境,倒是真的應景。

    她自認沒有寒梅的清幽絕俗,錚錚傲骨,但是她確實是無意苦爭春啊……

    她宋驊影只是一個有仇報仇,以牙還牙的凡人。她只想讓自己和弟弟過得好,不再讓人欺負,不再受人□,不再無力反抗。

    而這一切,“落華影”可以給她保障,所以,她不能失去唯一的庇護。

    踏著光潔的青石板,走過花團錦簇的梅林,宋驊影望著前面的三條小徑,不知該往哪一處。

    或者三條都不選?出來的有些久了,看看時辰,宴會的時辰也該到了。正在躊躇間,她一轉身,發現身體一滯,似乎撞到了某種低矮的物體,而那物體由于反彈的關系,便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宋驊影頓了一下,好奇地看著自己拉住的圓滾滾的低矮物體,呃,不是物體,原來是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大約三四歲左右,乖巧而可愛。

    雖然受了驚嚇,但是眼前的小女孩卻似乎不驚也不怕,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無辜地看著她,白皙的小臉蛋清清瘦瘦,只是在寒風中凍的粉紅粉紅,煞是惹人憐愛。

    那雙清澈的眼楮一瞬不順地盯著宋驊影,盯地她感到自己實在是罪孽深重,不由地蹲下身子,伸出雙臂圈住她,讓她的小手臂正好搭在她的手臂上。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撲入鼻中,溫溫軟軟的,聞著很舒服。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奶娘呢?”

    這麼冷的天放一個小孩子在這梅林邊緣,如果孩子跑進梅林里,找起來可要費一番功夫了。

    “皇爺爺皇奶奶都叫我琢兒,奶娘不知道,我找小舅舅。”小女孩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便奶聲奶氣地答道。

    皇爺爺皇奶奶?琢兒?原來眼前的這小女孩便是已故的朝傾長公主的唯一血脈。

    朝傾公主乃是當今皇帝與皇后的嫡長女,因美貌絕倫,才華出眾,甚得皇帝和皇后的喜愛,後下嫁大將軍司馬秦,夫妻情深,幸福美滿,不過一年之後,駙馬領兵抵御墨國入侵,那一戰,血流成河,屍骨成山,經歷過的人沒一個願意再提。

    駙馬也在那場戰役中身首異處,屍骨難尋。長公主當時身懷六甲,分娩在即,聽聞這個噩耗,當場便暈死過去,幸好太醫隨侍在側,但是盡管太醫醫術高明,也只能保得嬰兒,而長公主當時早已心如死灰,再次昏睡過去後,便再沒醒來過。于是長公主唯一的血脈便由皇后娘娘親自帶在身邊撫養。

    雖然皇宮富足,皇帝和皇后對她也是竭盡所能的寵愛,但是畢竟不是雙親。這在出生的那一刻便父母雙亡的孩子,此時正揚著小臉,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一瞬不順地盯著宋驊影,小手覆在紅撲撲的小臉蛋上呵氣。

    看著小丫頭清瘦的小臉呼出白白的熱氣,一股心疼頓時從她心底升起。

    多麼惹人憐愛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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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正妻反擊

     “姑姑抱抱,抱著就不冷了。”宋驊影心中動容,不由地圈緊手臂,將她摟到懷中,握著她的小手,給她呵氣。她與駙馬爺曾有一面之緣,他曾經無意中救過宋驊影和宋驊君。此刻,宋驊影面對已故的救命恩人的女兒,心中無比憐惜。

    “姑姑,琢兒小手癢癢。”小小的身體依偎在宋驊影懷中,奶聲奶氣地說道。

    她的聲音小小的,軟軟的,稚氣十足,聽起來可愛的很。

    宋驊影拿著她的小手仔細一看,不由的微微蹙眉。

    琢兒的小手指節縴細,白白嫩嫩,但是此刻,白皙的手背上卻多了幾道略微紅腫的痕跡。

    “姑姑給琢兒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宋驊影笑得溫和,拉過她的小手,輕輕呼呼起來。而琢兒卻張著大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順地盯著宋驊影。

    “姑姑帶你去敷藥好不好?”

    “不好不好,琢兒要在這里等小舅舅。”小臉蛋帶著微微的倔強。

    這麼冷的天,實在不忍心留小丫頭一個人在這里。宋驊影在心中暗嘆自己的母愛泛濫,笑著摸摸她的小腦袋,“姑姑陪你等好不好?”

    “嗯!”小臉蛋笑得甜甜的,嗯的特別有力。

    宋驊影的視線剛好看到不遠處有一叢長草,微微一笑,拍拍小丫頭的腦袋,“第一次見面,姑姑給你做個好玩的東西做見面禮。”

    宋驊影領著琢兒坐在一棵參天古木下的石頭上,她拿著長草編著,而琢兒則乖巧地坐在她的右手邊,小小的右手托著腮,揚著小臉蛋,乖乖地看著她編織,大眼楮里閃著新奇的神色。

    待宋驊影編出一個精致而小巧的蚱蜢遞到她面前的時候,她興奮的小臉蛋紅彤彤的,咧著小嘴笑地傻傻的。

    “姑姑,這個是什麼呀?可以飛飛嗎?”琢兒將它拿在手中,愛不釋手。

    皇宮里應有盡有,但是這種民間的東西,自然是沒有的。宋驊影小時候經常偷偷背著君兒去庵里看母親,但是山高路抖很難走,更何況還背著小弟,所以走走停停中,遇到好心的老農,便會幫忙背,宋驊影便趁機跟老農學著編好玩的東西哄君兒。

    她也不知道自己對母親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一個不肯原諒背叛自己的男人而出家的貞烈女子,同時也是一個拋下幼兒不顧,只身離去的不負責任的娘親。她對母親是有怨恨的吧,如果不是她的離去,姐弟倆的童年也不用如此淒涼。想著幼年的昭遇,宋驊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惱怒……

    “姑姑。”

    當溫涼的小手覆蓋在她的額頭,稚嫩的童音響起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姑姑生病了,臉上紅紅,琢兒給姑姑冷冷。”小手執著地覆蓋在她的額頭,臉色凝重,就好像她姑姑生了重病快要死去一般。

    宋驊影不由的一笑,心頭湧上一股暖意,為這小丫頭的可愛善良而感動。

    “小公主,小公主……”遠遠的,傳來一陣陣焦灼的呼喊聲,聲音漸漸的移近。

    不一會兒,聲音的主人們顯然已經發現了目標,全部朝她們這邊湧來。而此時,宋驊影也早已拉著琢兒站起來,很自然地伸手整整她的衣服,拍拍她小屁股上的灰塵。

    “小公主,小祖宗誒,您怎麼跑這來啦,您要是有點什麼閃失,老奴一千一萬個腦袋都賠不起啊。”當先跑來的一個老太監飛一般沖到琢兒面前,滿臉哀怨。

    “胡公公,本公主不會走丟的,你不要怕啦。”說完還用她那小手安慰性地拍拍蹲跪在她面前的胡公公。

    “沒丟就好,沒丟就好,我的小祖宗啊。”胡公公激動完畢,站起身來,才領著小公主走掉。

    琢兒是長公主的女兒,本來公主的稱謂輪不到她,不過在她剛出生的時候便父母雙亡,由皇後親自撫養,那時候皇帝便親封她為公主,而她自己又乖巧可愛,所以很得宮里人喜歡。

    小公主一邊被牽著,一邊還回頭默默張望,依依不舍。

    “小姐,你在這里啊,快走快走,來不及了,氣死我了……”小舞滿頭是汗地跑過來,拉著宋驊影便要疾步奔走,嘴上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等等,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誰氣到你啦?”宋驊影的聲音讓小舞的毛躁頓時冷靜下來。

    “小姐,小舞知道您的心思不在王爺身上,也沒想過要跟那個原側妃爭,不然昨日也不會扮成那樣嚇走王爺了,但是那個原側妃太可惡了,早上故意扭傷腿不說,現在還跟那個太子妃湊在一起,故意弄壞月弦笛,擺明了想自己上去跟王爺合奏嘛。”

    音國素來重絲竹之聲,國名也得自此處,所以幾乎人人會樂器,人人會舞步。皇宮設宴,中間便有一環節是合奏樂器,樂器就有指定的思鳴琴,清音蕭,月弦笛三件。如今寧王新婚,自然是由寧王與王妃還有側妃共同合奏一曲,以示百年好合之意。

    宋驊影下午的時候便說過自己只會竹笛,別的都不會,但是現如今樂官都說月弦笛無法使用,自然是不能上場演奏了。

    “小姐,難道您聽了就一點都不生氣嗎?”小舞跺跺腳,有點郁悶地瞪宋驊影。小姐一向斗志高昂,有仇必報,現在都被人踩在腳底下了,居然還悠哉悠哉的。

    原紀香這一招不可謂不毒啊。如果宋驊影不發脾氣,乖乖的接受現實,那麼寧王與她琴簫合鳴,間接證明了她自己在寧王心目中的地位,而別人會認為宋驊影不學無術,不通音律,無顏在才華出眾的寧王與她面前出丑,所以才默不作聲。如此豈不吃了悶虧?但是以宋驊影的智商和脾氣,知道自己被這麼赤裸裸的排斥出去,又豈會甘心?自然會大吵大鬧,毀了王妃的名譽,自然會襯托出她原紀香的溫婉。

    高明啊,實在是高明。不過這麼高明的手段不是原紀香可以使的出來的,她幕後必然有高手……

    本來還找不到借口胡鬧一番,現在原紀香給了她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如果鬧僵開來,自己固然可以與寧王矛盾更深,不過卻平白無故便宜了原紀香。

    “你家小姐我是這麼好欺負的人嗎?”宋驊影嘴角的弧度彎起,眼底漆黑湛亮。

    看著主僕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梅林,這時,從樹上跳下來一抹淡淡的身影,嘴角噙著一抹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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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華殿里此時早已燈火通明,宋驊影進去的時候,大殿中剛好歌舞繚亂,水袖飛揚,沒人注意到她的身影,她便悄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曲已罷,歌女舞姬們拜別悄然退下。

    “皇上,聽聞寧王殿下精通音律,今日如此高興,又值寧王殿下新婚之際,是否可以請寧王殿下與王妃合奏一曲,給萬歲爺助興呢?”

    “李侍郎此話甚好。皇上,思鳴琴,清音蕭,月弦笛乃我大音的三件寶器,而寧王的才名揚名天下,原側妃也是少有的才女,王妃……自然也不差,不如由他們三人合奏一曲可好?”

    “張愛卿的提議不錯,朕原本也有此打算,不過據樂官所言,這月弦笛稍有損壞,音質不純,此刻卻是不能用來吹奏了。”老狐狸目光狡黠,滴溜溜滴眼珠在楊宇凌,宋驊影,還有原紀香三人的身上打轉,笑得好不奸詐。

    “既然月弦笛不能吹奏,那就用嘶鳴琴與清音蕭相和,豈不更加清雅?父皇您說是嗎?”太子妃笑語吟吟地望著老狐狸。

    “太子妃所言甚是。那麼凌兒,影兒,你們也別客氣了,合奏一曲《鶼鶼相隨》吧。”皇帝這老狐狸一再的制造機會,非要讓宋驊影當場破功。

    鶼鶼相隨?

    宋驊影略微皺了皺眉頭。

    這老狐狸到底想干嗎?《鶼鶼相隨》與《凰求鳳》等並稱音國四大曲目,自然難度很高,決不是尋常人可以彈奏的,而宋驊影惡名在外,粗俗蠻橫,又豈會彈奏?

    而且她深知鶼鶼其實就是比翼鳥。此鳥僅一目一翼,雌雄必須並翼而飛,所以常用來比喻夫妻情深,心心相印。《博物志余》里更有書記載,“南方有比翼鳥,飛止飲琢,不相分離……死而復生,必在一處。”

    如此清雅卓絕的傳說放在她與寧王身上,本身就是一種侮辱。宋驊影余光掃過,果然在眾人的眼光中看到精光閃閃的戲謔譏誚,裸露無疑。

    寧王的臉瞬間鐵青,下巴緊繃,脊背僵硬。而在原紀香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種東西,叫做嫉妒,不過她嫉妒的同時,也帶著深深的嘲弄。

    是啊,眾人眼中的宋家大小姐又豈會彈奏這《鶼鶼相隨》呢?宋驊影心底暗笑。

    “父皇的好意影兒明白,但是影兒恐怕要讓您失望了。”宋驊影站了起來,對著老狐狸晶亮的雙眸,滿臉不甘,憤恨,“父皇,影兒從小到大就只會笛子一種樂器,其他的便不會了,又怎麼演奏《鶼鶼相隨》?”

    在場眾人中發出一陣嘩然。

    “影兒,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不能演奏,那麼就只能由會的人來演奏了。到時候你可別生氣哦。”

    會的人?說的就是寧王和原紀香吧?老狐狸您也太高估你兒子的吸引力了吧,短短一天,便能讓我為他吃醋?

    宋驊影的眼眸直視老狐狸,眼底清澈而堅定,帶著好玩的意味。

    “那麼你可會演奏?”見宋驊影不答話,老狐狸轉身看著原紀香,詢問道。

    “回皇上,臣妾在家中之時雖也有演奏過,不過技藝不精,難登大雅之堂,而且姐姐乃是正妃,理當由姐姐和王爺一起合奏才是。”原紀香的聲音輕輕細細,臉上是一副明白事理的神態。

    “你放心,影兒說不會,就確實不會,你去和凌兒演奏,她不會生氣的。”老狐狸笑著安慰楚楚可憐的原紀香。

    這時候,楊宇凌站起來,看了宋驊影一眼,便徑直朝原紀香身邊走去。在她身側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原紀香朝宋驊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乖巧溫順地朝他點點,便隨他走到會場中央。

    原紀香站在場中,膽怯而愧疚地望了一眼宋驊影所在的方向。

    那眼中的楚楚可憐,瞬間讓人們自動地將宋驊影潑辣的形象無限制的放大……

    而宋驊影分明在她那一眼中看到了勝利的得意。宋驊影心中暗笑,臉上則故作嫉妒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淨手焚香後,演奏便開始了。

    只見楊宇凌長身玉立,手撫玉簫,簫聲悠然清遠,配上他的俊朗眉目,飄飄長袍,真是說不出的瀟灑俊逸,清雅剔透。

    而他身旁的原紀香則席地而坐,面貌絕倫,縴縴素手,一副體不勝衣,弱不禁風的模樣,讓人頓生憐意。

    清蕭悠悠,時如碧海潮生般煙波浩渺,又如花雨曼舞般落英繽紛,而琴音空靈清雅,飄渺如煙,合著簫聲,此起彼伏……

    眾人凝神屏息,羨慕而嫉妒地看著這一對傳說中男才女貌的天成佳偶,耳中聽著清然悠遠的天籟之音。

    而宋驊影別的心思沒有,晶亮的雙眸一瞬不順地盯著原紀香白皙若霜雪的縴縴玉手,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果然,只是過了一會兒,琴音在達到一個高調之後便急轉直下,清然悠遠的音調漸漸有些沉重遲鈍,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了。

    寧王眉心一皺,看了她一眼,便放慢了玉簫的曲調。但是,即便寧王放慢了速度,琴聲還是漸漸無力低沉下去。

    原紀香此時面容凝重,心中緊張萬分,臉上哪里還有半分弱不禁風?她怎麼想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開始還好,嘶鳴琴的琴弦比一般的弦要涼些,她也沒有在意,但是越到後來,只要指尖一觸摸到琴弦之上,便感到寒冰刺骨般疼痛,這股鑽心的疼痛隨著指尖似乎在往身體里鑽。

    這麼多人面前,她決不能示弱。所以她寧願忍受指尖的刺骨疼痛,也沒有叫出聲來。但是莫名的寒氣越來越多,而她的指尖越來越僵硬,音調哪里還能控制如流?

    最終,她頹然垂下雙手,獨余清遠的簫聲……

    眾人啞然地看著垂首的原紀香。原以為原紀香才華出眾,能夠與寧王共譜一曲《鶼鶼相隨》,傳下千古美名,卻誰知世間沽名釣譽的人最多,艷冠群芳的京城大才女也不過如此。

    眾人見此無不唏噓……

    “嘶鳴琴是靈性之物,果然不是什麼人都駕馭的了啊。”簫音清雅中,慢悠悠地踱進來一位俊朗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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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2 12:32:20 |只看該作者
10.男主or男配

    “嘶鳴琴乃靈性之物,果然不是什麼人都駕馭的了啊。”簫音清雅中,慢悠悠地踱進來一位俊朗的少年。

    只見他面如秋月,眉如劍鋒,細致狹長的丹鳳眼湛湛有神,輪廓俊帥的如被雕琢而成一般。

    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宋驊影身上,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似笑非笑,帶著一絲邪氣,讓人無法捉摸。

    他一進來,眾人的目光便都被他所吸引。

    “辰兒,怎麼現在才來?一點規矩都不懂。”老狐狸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看老狐狸對他的態度和稱呼,莫非這人便是老狐狸最小的兒子楊宇辰?據說楊宇辰武功絕頂,但是生性頑劣,為人狡詐,在他迷人的笑容背後往往隱藏著惡魔般的玩弄。

    “父皇,如若不是二皇兄他們的一曲七零八落的《鶼鶼相隨》,辰兒此刻還在樹上睡得好好的。”一副先前的曲調不堪入耳的嫌棄模樣。

    楊宇凌也不生氣,對著他淡笑,“驚擾了三皇弟的好夢,愚兄實在是罪過。”

    “二皇兄,就算你寵幸你的側妃娘娘,也不必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吧,誰不知道寧王精通音律,絕世無雙?就算沒聽過,剛剛不也親眼見識了嗎?”楊宇辰見眾人下意識的點頭贊同,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只是如果二皇兄看人的眼光如同你的才華一般獨到,今天的這場鬧劇就不會發生了,不是嗎?二皇嫂,你說是不是?”他湊近宋驊影,邪惡的笑容在她眼前綻放。

    他的目光帶著戲謔的笑,卻如寒光般尖銳,直直地望著她漆黑的眼底,似乎一眼就突破她故布迷陣的重重迷霧,望進她的內心深處……

    這樣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湛清的就好像洞悉一切後的了然。

    “也只有這般鬧劇才能將三皇弟你吸引來這里不是嗎?”楊宇凌笑得溫和,似乎早已習慣了他那三皇弟鋒利毒辣的嘴巴,一點也沒有生氣。

    “那是啊,能將《鶼鶼相隨》彈成這樣的,也要有本事的。”楊宇辰笑得奸詐,“二皇兄,既然你寵愛的側妃娘娘不行,要不換正妃娘娘試試?”說著伸手便來拉宋驊影。

    宋驊影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右手手掌與他擦肩而過,一定神,便發現手掌中多了一樣東西。硬硬的,涼涼的,還稜角分明……

    她倒抽一口冷氣,正欲張口是嘴角瞬間僵硬!她下意識地迅速垂下眼瞼,掩飾心中的震驚!

    “怎麼?二嫂也不賞臉嗎?二皇兄,我們兄弟倆也很久沒有一起彈奏音律了,不如趁此機會,來切磋一下?怎麼也要讓對我們皇家音律失望了的諸位重新恢復信心不是?”楊宇辰雖然句句歪理,卻都能夠自圓其說。

    “既然三皇弟有此雅興,那愚兄奉陪便是。不知三皇弟要選什麼樂器?”

    “剛小弟經過藏音閣是時候,聽樂官說這月弦笛只是音色濁了點,現在已經調試好了,所以小弟便斗膽帶了出來。既然小弟吹笛,那二皇兄便演奏嘶鳴琴吧。”

    楊宇辰很好心的親自將楊宇凌拉到嘶鳴琴前面,不經意地回頭,似笑非笑看了宋驊影一眼。

    “小姐。”一直站在宋驊影身後的小舞擔憂地低呼。

    “沒事。”宋驊影刻意壓低聲音。她心中雖然震驚于楊宇辰的反應,但是臉上依舊冷靜地不動聲色。

    嘶鳴琴的確是她下的手,是她叫小舞將混了硝石、凌冰等物制成的藥水暗中抹上嘶鳴琴上。一開始藥物揮發的很慢,但是隨著手指的溫度與琴弦的接觸,塗抹于琴弦上的藥水將弦的溫度驟降。只要將量控制好,便可以掌握藥水的時效。

     宋驊影叫小舞下的分量,剛剛僅有一曲的時間,所以即使後來楊宇凌再次使用嘶鳴琴,也不會發現什麼。就算有人查起來也沒有關系,因為那藥水與空氣接觸後,便會隨之慢慢揮發,融入空氣中,一點痕跡也找不到。

    這藥水是落兒搗鼓出來的。那次正值炎夏,落兒說要制冰,做冰鎮酸梅湯喝,所以便找來硝石研究起來,結果研究出了這東西。落兒說此物給沒有武功的人當暗器來使也是不錯的,于是便留了許多給她。

    如果原紀香她們一伙沒有故意破壞月弦笛,事情便會按她設定的方向走,她也不會如此回擊。如今原紀香名譽掃地,只能怪她自己機關算計太聰明吧。

    楊宇凌端詳著眼前的古琴。嘶鳴琴與別的琴略有不同,琴身通體沉暗無華,但卻泛著淡淡的光澤,更顯雍容和華貴。

    “叮——”白皙如玉的指尖在弦上輕輕試了一個音調,只聽見音色飽滿,清澈悠遠。

    他微微蹙眉。

    他是音律高手,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原紀香的琴技雖然沒有到達巔峰,卻也不差,和自己合奏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為何中途會突然跟不上自己的簫聲?

    他試過,嘶鳴琴並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嘶鳴琴雖是上古名琴,但是撥弄琴弦的時候卻並不比一般的古琴沉重。

    “二皇兄,不如我們合奏一曲《雲海之巔》?”楊宇辰勾揚嘴角,朝楊宇凌頑皮一笑。

    楊宇辰話音一落,便聽見大殿中嘩然一片。

    原來這《雲海之巔》與《凰求鳳》、《鶼鶼相隨》等並稱音國四大曲目之一,其難度更是四大曲目之首。當然,難的不是曲調,而是意境。

    雲海之巔,顧名思義就是站在十里雲海之巔,周圍是萬丈霞光流轉,俯視浩渺萬物……而要彈奏出這種無拘無束的意境,卻並非常人所能夠的。

    “既然三皇弟有此意,愚兄又怎麼好拒絕。”楊宇凌撩起長袍,席地而坐,白皙如玉的指尖劃過光澤的琴弦,幽沉的嘶鳴琴發出一陣悠然的音調。

    楊宇辰見此微微一笑後便拿起月弦笛,橫在薄唇邊緣,緩緩地,緩緩地吹奏起來……

    兩兄弟,一琴一笛,演奏出曼妙的曲調,似乎將眾人帶到渺遠的雲海之巔。放眼遠望,只見眼前雲淡天高,滿天雲蒸霞蔚,周圍只剩下兩人,衣袂飄飄,幾欲乘風歸去,一琴一笛,劃出天音渺渺……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全都被如此絕妙的曲調所吸引。

    楊宇辰嘴角一勾,目光定在無動于衷的宋驊影臉上,眼中似笑非笑,閃著難解的光芒。

    宋驊影心中一顫,握緊手掌,卻發現手心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似被厲物劃過……她忽然想起來,是之前楊宇辰塞給她的東西。

    硬硬的,涼涼的,卻稜角分明……

    她趁大家的目光被他們兩兄弟吸引住,便低頭仔細一看,原來真的是她心中猜想的東西。

    一直蔥綠精致的草編蚱蜢。

    這只蚱蜢雖然似模似樣,卻還是可以看出新手的痕跡,所以絕對不會是她之前編給琢兒的那只。她忽然心中一緊,想到琢兒口中要等的小舅舅,豈不就是眼前的楊宇辰?按道理,他不會丟琢兒這個三四歲的丫頭獨自一人在梅林邊緣。但是,她記得很清楚,她四處打量過,周圍並沒有人跡。

    他為何要送自己這只草編的蚱蜢?為何非要演奏這曲難度最高的雲海之巔?

    雲海之巔……

    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難道他當時正好躲在她和琢兒坐的那棵大樹上?這樣就可以解釋他看過一遍後便依樣編了另一只出來,這樣就可以解釋他為何要給自己這只蚱蜢,這樣就可以解釋他對自己一副了然的模樣……

    她在心中無奈的嘆息一聲……她一向以為自己偽裝的夠好,卻沒有想無意中對一個丫頭溫柔,就讓自己所有的偽裝暴露在別人面前。

    楊宇凌面如冠玉,青絲冠束,淡色冠帶隨風輕輕舞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玉般溫雅絕塵。他靜靜地坐在那里,指節均勻的白皙手指撥弄著琴弦,琴音輾轉繾綣,時而低回,時而高亢,悠悠揚揚,空靈清雅。

    楊宇辰一直看著宋驊影的方向,所以對她的舉動了如指掌。當他看到宋驊影拿出他學她用長草編織的蚱蜢時的剎那瞬間,眼底如惡作劇得逞般笑得好不得意。

    不經意地回頭去看他二皇兄。看見他的雙目深墨如黑玉,精致而美麗,完美至極,但是這麼美而精亮的雙眸卻看不到某人刻意偽裝的美好。

    真是可惜啊,可惜。

    想至此,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忽聽他手中的月弦笛悠揚的曲調陡然一變,煙波浩渺般渺遠的曲調忽而充滿了肅殺的聲音,如千軍萬馬奔騰嘶鳴,戰鼓擂擂,高亢激昂!

    楊宇凌心中一驚,不解為何一曲雲海之巔,他竟用上如此高的音調。但是既然他的笛音拔的如此之高,他便也不甘落後,指尖著力,重挑琴弦。

    兩人均不甘示弱的拔高音調,眾人只覺得眼前如凜冽寒風呼嘯,心跳加速,熱血上湧,血管爆脹,實在是說不出的難受。

    宋驊影微一蹙眉,因為她也感到自己心浮氣躁,胸口沉悶,呼吸也有些困難。

    但是相斗的兩人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音調急促,步步高昂。只見琴音嘈嘈,如子夜驚雷,轟隆作響;笛聲嗚嗚,如狂風暴雨,滂沱肆虐。

    一時間,雷雲風暴,星河傾斜,山崩地裂,萬物聞之而變色。

    兩人皆運勁于樂器,只見音調越升越高,早已抵達常人難以到底的高度。

    只聽見“叮——”的一聲嘶鳴,琴弦斷了一根。而楊宇凌卻眉心不皺,指尖挑撥的越加急促,眾人似乎聽見了蹄聲陣陣,廝殺聲此起彼伏,氣息也變得急促起來。

    又聽見“叮——”的一聲,琴弦又斷了一根……

    忽然笛音音調一轉,自高亢激昂忽而轉為悠揚婉轉,如泉聲叮咚,流水潺潺;繼而,只剩少許幾根琴弦的嘶鳴琴亦跟著低回婉轉……

    琴聲,笛聲,空曠遼遠,煙波浩渺,似乎又來到了雲海之巔,繼而,若遠若近,似有似無,直至消逝……

    楊宇辰勾起唇角,余光瞥了眼楊宇凌手中的斷琴,心中得意一笑。

    二皇兄的內功不急他,所以一旦他運勁將內功傾注與月弦笛之上,二皇兄必然會用盡全力追趕,這樣的結果就是毀琴斷弦。

    他知道宋驊影派小舞在琴上動手腳,他也知道以他二皇兄的聰明必然會想到琴上的機關。于是,為了討好佳人,他就借人之手將宮中三大樂器之一的嘶鳴琴毀掉,只是他並不知道,那藥水早已隨空氣揮發而去……

    “二皇兄琴技高超,小弟實在是佩服。”他是真的佩服。他的內功天下少有敵手,而在他用盡全力時,楊宇凌還能追趕的上他,如若不是琴技非凡,又如何能做到?

    “三皇弟客氣了。”沒想到多日不見,三皇弟的內功精進的如此神速。他站起來,無奈一笑,“愚兄雖然與你持平,卻還是弄得毀琴斷弦,終究是愚兄輸了。”

    “是輸是贏還未見分曉,二皇兄又何必急著認輸呢?”

    “噢?三皇弟有何妙招可以立辨高低?”

    “妙招倒沒有,不過秒人倒是有一個。”楊宇辰拉著楊宇凌信步跺到宋驊影身邊,對她露出迷人的笑容,“二皇嫂,你說本王與二皇兄那個人更厲害些?”

    他朝宋驊影眨眨狹長的丹鳳眼,眼底眉心都是笑意,卻笑得不懷好意。

    “三皇弟,你就這麼相信你二皇嫂的眼光?我說誰贏便是誰贏?”宋驊影也故意假笑道。

    雖然認識楊宇辰的時間很短,但是她看的清楚,如果說他皇帝老爹是只陰險的老狐狸的話,那他楊宇辰就絕對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他的一舉一動都隱藏著騙死人不償命的陰謀詭計,表面上純潔如天使,事實上卻狡詐如惡魔。

    悲哀的發現,他和她,居然是同一類人。

    “當然,二皇嫂說什麼便是什麼,二皇嫂說誰贏,誰就贏。”楊宇辰信誓旦旦。

    楊宇凌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一個粗俗,野蠻,丑陋,潑辣的女子會讓狡詐如父皇對她愛護有加,就連一向乖戾的三弟也對她如此感興趣?難道自己眼中的她與別人眼中的她有些不同?

    想到此,他的眼底沉暗了幾分。

    “那當然是我們王爺贏咯。”宋驊影見楊宇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頓時心中一驚,面容上卻笑得更假。她拉住楊宇凌的胳膊,幾個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往他身上靠去,揚起脂粉濃抹的臉,咧開嘴角,笑得脂粉撲撲往他潔淨的衣服上掉,“你道聲音高就好嗎?我們王爺的琴聲才真的彈出了雲海之巔的意境呢,王爺,你說是吧?”邊說邊迫不及待地將整顆腦袋往他肩膀靠去……

    果然——

    如她所料——

    品質高潔如天神般的寧王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眼底隱隱浮起一抹不悅之色。

    宋驊影在心中為自己演技的再一次進步而雀躍時,一抬頭,又望進楊宇辰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心中一滯。

    這個楊宇辰……故意的,丫絕對是故意逼她演花癡。

    而楊宇辰此刻臉上雖然如常,但心中早已笑得抽搐……好玩好玩,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粗俗潑辣的二皇嫂竟然如此有趣,看她向花癡一樣扭捏,真是笑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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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懲戒惡奴

       自從皇宮回來後,一連十天,宋驊影鴕鳥般呆在她自己的秋疏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將楊宇凌之前叫她別出去丟人現眼的話當聖旨般尊崇。

    “小姐,好悶啊。”活潑脫跳的小舞最先受不了了,哀怨地在廂房里走來走去。

    而另一個丫頭小蝶則端正地坐在書案前,認真地查看賬簿,小算盤打的霹靂作響。這算盤並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漻,而是落兒發明出來的。在她看來很起作用的小算盤,據落兒說,在她的老家幾乎已經被淘汰了,她們現在用的是很先進的計算機,不過即使這里有計算機也沒法使用,所以她便教了珠算和心算。

    “閑悶的話就幫小蝶核對賬簿。”悠閑地臥在軟塌上的宋驊影手執一卷書,看的正入神,“或者來幫小姐我捶捶腿。”

    核對賬簿這麼耐心細致的活還是留給小蝶去完成吧,免得自己幫倒忙。于是小舞搬了把小板凳,屁顛屁顛地跑到宋驊影面前,乖乖給她捶腿。

    君兒腿腳不便,每天雙腳定時藥浴和按摩,腿腳才不會萎縮。這套按摩的技法小舞倒是很熟練,所以按的宋驊影很舒服。

    “小姐,你說王爺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那原側妃?”小舞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將心中的疑問給問出來。

    宋驊影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

    “小舞也覺得王爺很喜歡她,不然也不會將王府內部的事物都交由她去管。明明小姐才是真正的王妃嘛。”小舞很不甘心地撅嘴。

    “你家小姐我忙著賺大把的銀子,哪有時間管別人家的閑事。”宋驊影笑笑。呆在這秋疏齋里雖然有些沉悶,不過也算清清靜靜,自由自在,也不用化妝偽裝,她自己也沒有小舞那麼脫跳的性子,所以日子也沒那麼難過。

    “可是就算不管王府的閑事,也不能餓著我們的肚子啊。”小舞撅嘴,有點委屈。

    “餓肚子?王府沒給我們飯吃?”這倒是稀奇了,那她這些日子里吃的東西是什麼?

    “小姐,你都不知道,自從那原側妃當家之後,我們秋疏齋的日子就過的艱難了。原本您是王妃嘛,菜色就算不比她好,但也不能比她差吧?但是昨日小舞聽說那原側妃吃的東西比我們的要好的多,而且廚房里都是全部給她做好了,然後才輪到我們秋疏齋。就連洗衣坊也是如此,都是將她的衣服洗好,然後才拖拖拉拉的給我們秋疏齋洗。我們都被人騎在頭上欺負了。”小舞後來才來到宋驊影身邊,沒有經歷過宋驊影童年被欺負的陰影,只看到宋驊影反擊時的囂張,所以這點事情她就覺得有些委屈了。

    以原紀香的性子,暗中使絆很有可能,但是這麼明目張膽的囂張卻不應該是出自她之手。難道是她身邊的人狐假虎威,亦或者是王府的人見風使舵?宋驊影暗中沉思。

    “小姐,她們不僅在伙食上欺負我們,而且昨日還欺負到小蝶身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小舞義憤填膺地揮舞著小拳頭。

    “昨日小蝶被欺負了?”宋驊影放下手中的書,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小蝶怎麼被欺負了?昨日怎麼不跟我說?”

    小舞弱弱地瞥了小蝶一眼,嘴角囁嚅,想說又說不出口。

    “小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小蝶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賬簿,“只是前幾日,我們秋疏齋的兩個粗使丫頭去浣衣坊取衣服的時候,取了三次都說還沒有洗好,我便親自去取,卻看到小姐你的衣服堆在角落里,我一氣之下便過去跟她們理論了幾句,但是人微言輕,終究是她們人多,說不過她們。”

    “小姐,她們還說,這麼急著要,那就什麼樣子送來原樣拿走好了,那個管事的還狗仗人勢的差點指著小蝶的鼻子罵!”小舞見小蝶說的輕描淡寫,不由的補充道,“那些人居然這樣對小蝶!真是氣死人了,不教訓教訓,還真不把我們小姐放在眼里。”

    小蝶自小跟驊影一起長大,雖是丫頭,卻勝似姐妹,即使她有什麼做的不對,自己一句重話都不忍心說,現在居然被人指著鼻子罵!

    “小蝶說難得小姐安心呆在府中,如果為了給她出頭而鬧起來,被王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所以她不讓我說。”小舞委屈地撅嘴。

    驊影心中浮起一陣溫暖。

    “浣衣坊的管事是誰?”一般來說,浣衣坊是府中地位最地下的地方,誰給她這樣的狗膽對王妃不敬?

    “小姐,我早就打聽過了,那個管事是原妃從娘家帶過來的,大家都叫她李嬤嬤。聽說是她的乳娘,所以仗著原妃掌管王府的時候來耀武揚威。

    “看來那嘶鳴琴的事件她還沒長記性呢。”寧王對她還真是好,盡管在皇宮宴會上原紀香名聲盡毀,他還是將她當成了寶貝來寵,回到府中後,便毫不猶豫地將掌管王府的大權交到她手中,更是一步也沒有踏進她這秋疏齋。

    所以,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下堂妻了。所以,連一個小小的奴才都以為可以作踐自己是吧?宋驊影嘴角浮起一抹譏誚。

    也不想想她宋驊影為何會被冷落,就這麼急急忙忙的落井下石……不讓她吃些苦頭,還真當自己是主人了。

    “傻丫頭,發生這種事情怎麼不跟我說。不出這口氣,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更何況你家小姐我演的不就是潑辣的悍婦?”說著宋驊影便站起身來,對著兩個丫頭說道,“換衣服,我們出去走走,透透氣。”如果運氣好的話,順便報報仇。


    嫁入王府至今,除了第二天隨寧王去了趟皇宮,宋驊影還沒踏出過秋疏齋半步。一是因為寧王說過話,二是因為她自己不忍心將那麼厚的粉往自己嬌嫩的肌膚上塗。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錯了,她不該偷懶,而應該一開始就樹立威信,畢竟皇帝和皇後表明了態度當她的堅強後盾。

    一路行來,踫到為數不少的下人,每一個人都表面上對她戰戰兢兢,一轉身就聚在一起議論紛紛,說三道四。

    宋驊影暗嘆一聲,她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聽到下人對她的指責了。

    “王妃。”一個冷淡的聲音想起,宋驊影一看,認出了眼前的人是寧王的隨身侍衛小貴。只見他見到自己,靜靜地退到一邊,躬身行禮,只是那低垂的眼底帶著一絲敵意。

    小貴在這里的話,那寧王定然在不遠處了,宋驊影在考慮要不要繞小道。

    “王爺呢?”她故作期待地看著小貴,“王爺是不是已經回府了?”

    “回王妃,王爺已經回府了,他回府後直接去了霜雪樓,晚上也會在霜雪樓用膳。”說完,他抬起頭,一臉的恭敬,但是眼底卻閃爍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冷笑。

    待他走了,宋驊影不解地問小舞。

    “我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吧?為何他笑得這麼冷?”

    “小姐,別說小貴是王爺身邊最親近的人,就連府上最低等的小人,都對您仇恨著呢。因為他們覺得您的存在徹底侮辱的寧王的高潔。”

    “小舞,你在府中走動的時候,也受了不少氣吧?”不過這丫頭野蠻的很,一旦被欺負立刻就會化身暴怒的小獅子,用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先將對方揍倒再說。

    “小姐,還好小舞當初在宋府呆過,跟在小姐後面與那些小姐少爺姨娘們吵架吵習慣了,還真沒把這些人的白眼放在心里。”小姐每次吵架都吵贏,把那些姨娘們氣得半死,她都會得意好久,“不過小蝶脾氣比較好,那些人看她比較好欺負,便都去欺負她,小姐,你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

    “小姐,那些冷眼比起我們當初受的苦,真的一點都不算什麼。您不用刻意為了小蝶而……”

    小蝶知道宋宋驊影的能耐,她知道小姐要報仇定然不會讓對方好過,雖然小姐有皇上皇後撐腰,但是這畢竟是寧王的地方,寧王如果真要對小姐怎麼樣,以她們幾個人的力量卻是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到時候只怕小姐要吃些苦頭。

    “小蝶,不要對你家小姐我這麼沒信心,你家小姐我很知道分寸的。”宋驊影拍拍小蝶瘦弱的肩膀,一臉笑意。

    宋驊影主僕三人慢悠悠地在王府里閑逛,終于在日落前到達了浣衣坊。

    浣衣坊在王府的西面,一個建築寬廣的院落,里面有一個頗大的人工湖,湖邊每隔十米便築有一座石階,以供漂洗衣物之用。院落的東邊擺放著一排排木架,左側的架子精致小巧些,晾著的衣服也是華貴而精美,而右側的木架數量眾多,曬著的都是下人們的衣物。

    “王妃!”不知是誰第一個見到宋驊影,發出一陣驚呼。

    這一聲驚呼讓忙碌的人們全部抬頭,眼楮直直地望著宋驊影所在的位置。

    “王妃娘娘,這里寒氣濃濕氣重的,您身份嬌貴,怎麼到這里來了。”李嬤嬤認出了宋驊影,走到她面前,冷冷地說道。

    宋驊影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本王妃愛到哪便到哪,愛離開便離開,愛留下便留下,你不過是一個奴才,要你來多管閑事?”

    李嬤嬤沒想到宋驊影一上來就不給她好臉色看,愣了一下,又想到她只不過是個被王爺打下堂的棄妃,而自己家的小姐才是府里最得寵的,甚至連整個王府都掌握在自己小姐手中。

    想到此,李嬤嬤便底氣十足,口氣也強硬起來,“老奴是沒資格管王妃您的事情,只不過王爺吩咐過,叫您不要到處亂走,您如果不記得了,那就讓奴才提醒你一句。”

    這個楊宇凌……竟然將他們新婚那晚的話傳出去!連她一個小小的李嬤嬤都能理直氣壯地拿著這句話來壓她,真是豈有此理。

    宋驊影不怒反笑,眼底閃過一絲幽暗,聲音輕柔,卻近乎咬牙切齒,“李嬤嬤,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敢對本王妃不敬?嗯?”

    “老奴不敢。”李嬤嬤看著眼前的宋驊影,不知為何,心頭一陣恐懼閃過。她仗著自己是原紀香的乳娘,平日里在原府就仗勢欺人慣了,現在到了王府,原紀香又正得寵,更是她李嬤嬤威風凜凜的時候,她還會怕誰?但是面對這小姐口中野蠻無腦的王妃,她怎麼會感覺心中恐懼的陰影越來越深?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在右側下人們的晾衣木架上揚起錦衣華服長裙一角……

    “那不是本王妃的衣裙嗎?”宋驊影的聲音很輕,很柔,但是里面的寒意誰也聽的出來。她笑著看著李嬤嬤,眼底幽暗森寒,“李嬤嬤,看來本王妃要好好看看你口中的不敢是不是真的不敢了。小舞,去將架子上的衣裙拿過來!”

    “是,小姐。”小舞高高興興地跑去拿衣裙。

    宋驊影看著小舞興沖沖地跑去收衣裙,皮笑肉不笑地斜睨著李嬤嬤。

    “李嬤嬤,聽說……你是這浣衣坊的主事是吧?”

    “老奴……的確是這里的主事。”李嬤嬤吞咽一口唾沫。

    “身為主事,知道的規矩應該比別的下人多吧?”宋驊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指指蹲在她身後不遠處正在努力挫木盆里衣服的一個老婦,“你說說,你們浣衣坊洗衣服的工序是怎樣的?”

    那老婦見平日凶神惡煞的李嬤嬤都被王妃震懾住,心中有些害怕,拿著被皂角水泡得發白發腫的手在圍兜上擦了擦,才囁嚅道,“回王妃,我們是將各房送來的衣服按照主人的名字分類,然後再按照顏色,布料,中衣,外裳等歸類,最後經過漿洗,漂潔,熨燙等分工完成。”

    “這麼說主人與下人的衣服是分開來洗的?”宋驊影聽完後,抬頭看了一眼李嬤嬤。

    “是的。”那老婦回答。

    “那麼你說,為何本王妃的衣裙會出現在下人的衣架上?!”宋驊影忽然提高了聲音,冷冷地看著她。

    那老婦抬眼,迅速看了一眼李嬤嬤,又趕忙低下頭去,半晌不說話。

    “李嬤嬤,這就是你帶的手下?連王妃的問話都不放在眼里,還懂不懂規矩?”小蝶見宋驊影的表情便明白了,所以冷冰冰地開口。

    那老婦微微抬頭,滿眼的委屈,欲言又止。

    “王妃的衣服花花綠綠,看得人眼花繚亂,下人們一時弄錯曬在下人那邊的木架桑,也是有的。”她知道王妃潑辣凶悍,如果此刻承認,定會有苦果吃。所以她早就差人去請原紀香。自己小姐是王府的當家,王妃還能當著她的面責難自己?如此一想她的膽子也大了,明知自己做錯事,底氣還是很硬。

    “哦?既然這里分工這麼明確,那你給本王妃說說到底是誰將本王妃的衣服給晾到下人那邊啊?”

    這時候所有人早已停下手中的活,慢慢朝這邊圍過來。

    眼見著李嬤嬤被王妃指著鼻子訓,她們非但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心中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自從這位李嬤嬤來了之後,仗著上頭有人,在這浣衣坊里蠻橫嬌縱,對下人橫加指責,將她自己的心腹安排進屋里做熨燙的活,而沒有給她孝敬過的下人則都被分配到外頭漿洗,或漂洗,大冬天的,在刺骨的冷水浸泡下,雙手又腫紅,長滿了凍瘡。如果是以前的主事,絕對不會這樣子對她們的。

    “回王妃,我們浣衣坊里的確是分工明確,各個工序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負責給王妃晾衣服的是小菊,這小菊腦袋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平日里就做事糊塗,王妃您可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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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妻妾相斗

   “小菊?”宋驊影注意到當李嬤嬤將責任推到小菊身上時,剛才被她問話的老婦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知道其中定然有緣故。

    只聽見“噗通——”一聲,一個嬌小的身軀在宋驊影面前跪倒,只聽見她哽咽道,“王妃娘娘,是小菊將您的衣服看錯了,弄錯了,小菊任憑王妃娘娘責罰,請王妃娘娘不要怪罪李嬤嬤,這……不關她的事。”

    “小菊,你可要想清楚了。在你的意識里,晾錯幾件衣服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本王妃對你的處罰不會太重,大不了就是罰幾個月的月俸,或者打一頓板子,是不是?如果你真這麼想的話,那就很遺憾了。”宋驊影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柔,卻讓人莫名的感到心底冰寒,“你就算沒見過本王妃也該聽說過本王妃的名頭吧,對于輕慢本王妃的人,你以為本王妃會輕饒嗎?嗯?”

    宋家大小姐的惡名天下人皆知,小菊作為王府中的一員,自然也被八卦荼毒,如今王妃擺明了要下重手示威,這懲罰還能輕嗎?

    小菊還沒說話,只聽見“噗通——”一聲,之前的那位老婦也跪了下來,她對著宋驊影結結實實磕了三個聲響,才抬起頭來,委屈地看著宋驊影,“王妃娘娘,小菊平時雖然木訥了些但是一點也不糊塗。她是老身的女兒,老身可以作證,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將您的衣服弄錯的。”

    “既然不是小菊,那又是誰?”宋驊影不動聲色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甲,問的漫不經心,似乎毫不在意似的。

    “陳氏,你閉嘴!在王妃娘娘面前豈是你能胡說八道的?!”李嬤嬤見她說話,臉一橫,惡狠狠地瞪她。

    “娘,是小菊弄錯了,您不要說了,不然以後……”小菊暗中緊緊拉著陳氏衣袖,眉頭緊蹙。

    “小舞,去年那個偷了本王妃首飾的丫鬟現在在哪里?”宋驊影見陳氏被小菊拉住,話到喉嚨卻說不出來,便決定下點重藥。

    小舞機警,一看宋驊影的臉色,便知道她的意思,“回王妃,那個丫頭膽敢偷王妃您的首飾,真是罪該萬死,按規矩本來是杖責一百,趕出宋府的,不過好在王妃菩薩心腸,而且那丫頭長的還算干淨,又有少爺求情,便將她賣到了椅翠樓,現在還在那里接客呢。”

    “小舞,虧你還記得。”

    “那是啊,那丫頭是第九個被小姐送進椅翠樓的,小舞自然記得清楚啦。”

    “或許第十個……”宋驊影故意拿眼楮看了小菊一眼,似乎在評估她可以賣到什麼價。

    陳氏一聽,頓時臉色發白。早就聽說王妃凶惡,沒想到居然如此凶殘!杖責一百,豈不被活活打死?而賣到椅翠樓……她居然送了這麼多無辜的姑娘進妓院,做的那麼順手,那麼小菊……絕對絕對不能讓小菊過那種非人的日子。

    陳氏老母雞一樣一把將小菊護在懷里,語音顫抖,但是注視著宋驊影的眼楮卻堅定而勇敢,“王妃娘娘,這一切都是李嬤嬤做的,是她故意將王妃房內的衣物扣留下來,是她命人將這些衣服放在污水中洗滌,是她逼小菊將這些衣服……”

    陳氏的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啪——啪——”的清脆聲響起,陳氏的左右兩邊臉頰一時之間紅腫一片,但是她還是不甘示弱地盯著宋驊影,“王妃娘娘,李嬤嬤如果不是心虛,又何必要掌刮老婦人?”

    宋驊影眼睜睜地看著老婦人緊緊地將小菊護在懷里,眼睜睜地看著她即使自己受盡侮辱苦楚,也不願讓她的女兒受一點點傷害,眼眶忽然有點濕潤起來……

    這就是做母親的本能嗎?明知道得罪了李嬤嬤,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但是為了自己的孩子,陳氏還是毫不猶豫地挺起她瘦弱的身軀,將孩子保護在自己身後?

    別人的母親都是這樣護著自己的孩子,那麼,自己的母親呢?曾經當自己和君兒也如眼前的小菊般受盡屈辱的時候,母親又在哪里?她為什麼寧願一走了之也不願意保護年幼的自己和弟弟?

    這一刻,她終于發現自己的母親有多自私;這一刻,她忽然很羨慕小菊。雖然她只是浣衣坊里一位地位地下的丫頭,但是,至少,她得到了全部的母愛。她的母親不顧一切地將她保護在了懷里……

    “陳氏,你再胡說八道,你知道後果的!王妃娘娘,這陳氏母女平日就好吃懶做,如今更是妖言惑眾,肆意詆毀老身的名譽,其心可誅啊。王妃娘娘,老身贊成將小菊送到妓院去!老身馬上叫人來將這臭丫頭領走……”李嬤嬤氣呼呼地指著陳氏的鼻子罵道。

    即使被指著鼻子罵,但是陳氏依然將小菊緊緊地抱在懷里,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宋驊影,對李嬤嬤的指責既不反駁,也不回罵……

    陳氏眼底的委屈,屈辱,還有保護女兒的堅定,看的宋驊影心中酸澀。

    她的眼楮轉向李嬤嬤,眼底幽沉而陰狠……

    看著眼前李嬤嬤凶狠的嘴臉,如同看到當初欺負她和君兒的姨娘……

    大家似乎被宋驊影的眼神震懾住,四周一下子靜下來……

    偶爾聽到一陣寒風呼嘯而過……

    她伸出手,小舞將收來的衣裙放在她手上,一件又一件……

    “李嬤嬤,剛剛對陳氏母女說的話,對你也有效,你知道嗎?”宋驊影在笑,笑得露出白森森地牙齒,如同來自地獄的厲鬼,嚇得所有人都驚恐地盯著她,她才緩緩地將衣服一件一件朝李嬤嬤地頭上擲去,寒風吹過,卷起幾件輕薄的中衣,飄飄飛到一旁的湖中……

    “李嬤嬤,你親自動手,在今夜子時之前,將這些衣服乾乾淨淨,完完整整地給本王妃送過來!如果你做不到……就由你第一個來領教本王妃的手段!”

    宋驊影幽沉的雙眼直直地望進李嬤嬤的眼楮,直挖她的心臟。

    “王妃,你睜開眼楮看清楚,老身可不是一般的奴才,老身是原妃的乳母,更何況這王府現如今原妃當家,你只不過是一個失寵的王妃,有什麼資格命令老身做事?!更何況這件事老身不會做也做不到,你找別人去做吧!”李嬤嬤抬眼,見原紀香在奴僕的簇擁下,款款而來,膽子驟然變得大了。

    原紀香很了不起是不是?如果把她的乳娘……不知道她一向偽裝到極致的精致面容會不會氣到扭曲?宋驊影看了眼一旁波光粼粼的湖水。

    “你不知道怎麼做是不是?那本王妃告訴你,第一步就是將那些掉進湖里的衣服撿起來!”宋驊影毫不客氣地抬起一只腿,將李嬤嬤肥胖的身軀踢入冰寒徹骨的湖水中……

    周圍的人眼睜睜地看著王妃縴細的右腿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聽見“噗通”一聲,就看見李嬤嬤在水中上下撲騰。驚嚇來的太快,眾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都張大嘴巴愣愣地看著宋驊影,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不要得罪這凶得跟母老虎一樣的王妃。

    “乳娘——”遠遠地,原紀香驚愕地看著李嬤嬤翻身往湖里栽去,而周圍的人都一副傻傻愣愣地呆樣,沒有一個人想到要下水去救人,她嚇得臉色蒼白,驚慌失措地撩起裙角,急忙小跑過去。

    “快下去救人啊!都愣著干嘛!”驚慌之下,原紀香也沒有再裝楚楚可憐的柔弱女子,朝還在驚嚇中沒有回過神來的眾人大聲吼道。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不過在救人之前還是紛紛朝宋驊影投去詢問的目光。如果這位凶狠母老虎不讓救,誰還敢去啊?再說這湖就是為了浣衣而建的,只有半人多高,根本淹不死人,也就湖水冷了些。再說李嬤嬤平日為人又尖酸刻薄,眾人對她又恨得咬牙切齒,王妃雖然凶狠,但是這一腿卻無意中替她們報了仇,使得她們對王妃的怨恨也少了許多。

    說來也是李嬤嬤自作自受。她將自己的心腹都安排在屋內做熨燙,折疊等輕松的工作,所以此刻她在外面掉入湖水中,她的心腹還在屋內聊的歡天喜地,根沒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李嬤嬤被救起來的時候,衣服都濕透了,全身散發著寒氣,冷得她臉色發白,嘴唇發紫,牙關緊咬咯吱作響,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李嬤嬤,你現在覺得我這失寵的王妃有沒有資格命令你做事?”宋驊影朝李嬤嬤正由人參扶著離開的背影冷冷一笑。

    李嬤嬤身子一顫,明顯抖了一下。

    知道怕就好,就怕你這死豬皮太厚,用開水都燙不了,所以咱們才讓你去冷水里晾涼,現如今終于老實了吧?

    一回頭,發現一雙陰毒的眼楮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看來這李嬤嬤與原紀香親近的很嘛,看原紀香眼底那不加掩飾的仇恨,簡直就想將她撕裂踩碎,挫骨揚灰。

    “姐姐,不知道李嬤嬤有什麼地方得罪您了,需要您親抬貴腿?”原紀香冷冷地看著宋驊影,脊背僵硬,看出她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怒火。

    “本王妃教訓一個叼奴還需要你來說三道四?我說原妹妹,你不會以為你現在暫時掌管了王府的權力,就有資格在本王妃面前耀武揚威了?本王妃告訴你,不管王爺有多寵你,妾就是妾,妾永遠只能對正室卑躬屈膝,該低頭的時候你就得給我低頭。這麼粗淺的道理本王妃這麼不學無術的人都懂,妹妹這麼知書達理,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是不是?妹妹你怎麼了,這麼瞪姐姐做什麼?不服氣?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皇上他非要將王妃這個位置丟給本王妃,本王妃又怎麼能讓萬歲爺失望呢,你說是不是?”

    宋驊影習慣在氣勢上壓到對手,所以一上來就先發制人。這一堆話用上抑揚頓挫的語氣,再配上小人得志的嘴臉,真真氣得原紀香臉色煞白,唇角顫抖,只是用噴火的眼楮瞪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宋驊影看著她的眼楮,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因為那雙怒火滔天的眼楮只一瞬間就盈滿秋水,淚光盈盈,楚楚可憐。

    只見她扁著唇角,晶瑩的淚珠如脫線的珍珠撲簌撲簌,一顆顆往下掉,看的人極不忍心。

    這變化還真有點大。宋驊影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雙如秋水般目光里□裸的控訴,眼里滿是不解。

    “姐姐,妹妹知道自己是妾,身份低位,所以妹妹一直緊遵自己的本分,從來沒做什麼逾矩的事情。因為王爺去霜雪樓多些,所以您就這麼生妹妹的氣?姐姐您討厭妹妹沒有關系,您有什麼怒氣盡管往妹妹身上撒,妹妹還能有半句怨言嗎?但是,李嬤嬤是無辜的,她從小服侍妹妹長大,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這樣將她踢到湖里,她老人家一把年紀,如果有個病有個痛的,你叫妹妹這一輩子如何安心?”

    原紀香淚眼朦朧地沖著她控訴,白皙縴細的右掌撫著胸口,似乎下一秒就會暈厥過去……

    演技真是一級棒啊,雖然句句都強詞奪理,但卻都能自圓其說,不容易啊。如果宋驊影不是知道她的本性,只怕她自己都會以為自己罪大惡極,罪孽深重,罪無可恕……

    “這是怎麼回事?”一道溫潤而清亮的聲線響起。

    宋驊影不用回頭也知道,尊貴的寧王殿下終于珊珊遲來了,難怪原紀香的眼楮會冒泡泡。

    “王爺——”哭得梨花帶雨的原紀香一下子撲到寧王的懷里,柔若無骨的身軀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泣不成聲道,“王爺,臣妾……臣妾……只是眼楮進了沙子,沒什麼事,王爺您不要追究了。”

    要裝就裝像一點吧,這樣四不像的,還不是故意惹寧王好奇?宋驊影在心中翻了個大白眼。

    寧王不動聲色地推開原紀香的身子,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香兒,如果只是沙子進來眼楮,你怎麼會哭成這樣?剛剛本王在路上踫見李嬤嬤,事情的經過本王全都知道了。唉,你這樣受了委屈還要護著別人,何苦呢?”

    “李嬤嬤說的話就可信?”宋驊影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王爺還真的是……

    見宋驊影開口,寧王轉過視線,冰冷無情地看著她,“這里輪不到你說話!”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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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2 12:33:06 |只看該作者
13.鬥完再鬥

    見宋驊影開口,寧王轉過視線,冰冷無情地看著她,“這里輪不到你說話!”

    “王爺,您不要搞錯了,臣妾是皇上金口玉言欽賜的王妃,不是什麼低三下四的小妾,為什麼沒有資格說話?”邊說便橫了原紀香一眼。

    寧王身邊的絕色美女被她橫得迅速低頭,手中用力地攪著絲帕,緊咬嘴唇不說一句話,但是眼中的淚水卻撲簌撲簌滾滾而下。

    “你——”這一生從未被人頂過嘴的寧王一時沒有反應,愣了一下。

    宋驊影接過話,假裝生氣地繼續說道,“王爺您寵愛側妃臣妾忍了,但是您把王府的掌權交給側妃,甚至一句話也沒有問過臣妾,您將臣妾置于何地?將皇上置于何地?”

    今日機會難得,如能好好把握,或許今後的一年將不用再演戲了。宋驊影心中興奮雀躍,臉上卻怒氣沖沖,也真……難為她了。

    “姐姐,是妹妹不好,當王爺說要將王府的掌權交給妹妹時,妹妹覺得這樣能替姐姐你分憂,所以便沒有拒絕,妹妹從沒有想過姐姐會為這樣的事情生氣,如果王爺和姐姐都同意,香兒願意自動讓出這個位置。”原紀香哭得梨花帶雨,說一句話抽泣一聲,好不可憐。她知道,只要她裝的越可憐,王妃就會越生氣,越生氣就會越出丑,王爺自然會越來越討厭她。

    如果此刻的宋驊影是個軟弱派的,只怕氣也要被這個原紀香氣死了。她不僅拿走了原本屬于她的權利,還反過來說的這麼勉為其難;不僅找了個為她分憂的借口,還反過來指責她這正牌王妃小氣。如此強詞奪理,也虧她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這原紀香對斗寵這麼興致高昂,不送到皇宮里真是可惜了……那個老狐狸還真給她找了個難纏的對手,擺明了不想讓她在王府安生過日子。宋驊影怨念地想到。

    “你不用再在本王妃面前演戲了,本王妃既沒病又沒痛,哪里需要你分憂?你自己覬覦本王妃這位置就直說,裝什麼委屈?!”宋驊影繼而轉身對上寧王,氣勢洶洶地說道,“王爺您不要被這種人蒙蔽了,將王府交到她手中,您遲早會後悔的!”

    寧王見原紀香被宋驊影說得眼圈又紅了,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憤怒的眼楮直直盯上宋驊影,“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的能耐?你在宋府的所作所為,惡人惡行你以為本王不清楚?將宋府攪得家無寧日,難道還想要將本王的府邸也弄得烏煙瘴氣?本王將掌權交給香兒,就是為了避免發生與今天類似的事情,但是本王一來就看到你這惡主欺奴的丑態,你說本王怎麼敢把諾大的王府交給你這樣的人?說實話,本王甚至連看你一眼都覺得侮辱了自己的眼楮!”

    “既然王爺您這麼討厭臣妾,那臣妾就先告退了,以免侮辱了您高貴的眼楮。”宋驊影不悅地跺了兩腳,正欲離開,視線落在一旁跪著的陳氏母女身上,指著她們恨恨地說道,“你們兩個跟我走,即日起到秋疏齋幹活,不許再呆在浣衣坊。”

    母女倆留在這里,只怕逃不出李嬤嬤的魔掌。

    “宋驊影你……不識好歹!”寧王看見陳氏雙頰上鮮紅的五指印高高腫起,想當然的以為是她的杰作,氣得他面容僵硬,“你將她們兩個帶到秋疏齋做什麼?”

    “姐姐,她們兩母女都被您打成這樣了,您放過她們好不好?”原紀香善良地替母女倆求情,但是眼底笑得很是邪惡。

    “本王妃還沒解氣,帶回去接著出口氣行不行啊?這還需要你來管?”宋驊影揚著頭,不屑地迎視原紀香怨毒的眼楮。

    “她管不著,就讓本王來管!”寧王揚起手掌,玄色衣袖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

    只聽見“啪——”的一聲響。

    所有人都驚恐地盯著寧王,而寧王也呆立住了,一動不動,依然保持著揮掌下去的姿勢。

    “王爺……嗚嗚嗚……您為何打……臣妾……”原紀香捂著紅腫一片的右臉,抬起頭,哀怨、驚恐,而又委屈地盯著寧王。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記得自己站得地方離宋驊影有好幾步遠,正要好好欣賞王爺一巴掌呼在宋驊影臉上時,卻忽然感覺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然後右臉頰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回頭看宋驊影,卻見她對著自己笑得極其無辜……原紀香氣得絕美的面容扭曲成一團,殷紅搏唇中發出咬碎牙齦的聲音。

    寧王臉上面無表情,看著宋驊影的雙眸幽暗而深沉。

    四周,一片寂靜。

    “妙,妙,妙。”忽然,靜默的人群中發出一陣拍掌稱妙的聲音,眾人皆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俊朗的少年懷中抱著一個清秀的小女孩正踏步走來,一臉狹促的笑。

    宋驊影也抬頭看,待認清眼前的人時,不由的一陣頭痛。那笑得一臉邪惡的,不是邪王楊宇辰還會有誰?而他懷里抱著的,竟然是她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公主。

    “沒想到一向如天神般沒有喜怒哀樂的二皇兄竟然也有氣得動手的時候,說出去不知道有沒人有會信呢。二皇嫂,托您的福,本王終于見到了二皇兄生氣的模樣,哈哈哈。”楊宇辰不管楊宇凌黑下來的臉,自顧自的笑得很開心,邊笑還邊低頭逗著小琢兒,“丫頭,二舅舅生氣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玩啊?”

    “是你搞的鬼?”楊宇凌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三皇弟。

    楊宇辰余光瞥了一旁垂首低眸的小舞,狹長的丹鳳眼一眨,繼而笑眯眯地對著楊宇凌道,“小弟剛剛練成了閣空運力的本事,免不了得意一下,便想打只小鳥讓琢兒高興高興,哪知道小弟神功剛練成,一時把握不住方向,勁道便朝原側妃那里飛去,誰知這麼巧,害得原側妃輕飄飄地撞到二皇兄您的掌下。難道這就是天意?”

    說完一看,卻見楊宇凌的臉色更黑了,而原紀香則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掉般仇恨。余光瞥看宋驊影,卻見她使勁咬著嘴唇,眼楮瞪大大大,一副凝神屏息的認真模樣,不由暗笑,這個二皇嫂定力還真不錯,臉上一副面無表情,心中只怕笑得腸子都打結了吧。

    其實也不全是他的功勞,他只是抱著小琢兒坐在屋檐上看熱鬧,見二皇兄揚起手臂,而二皇嫂身邊的那丫頭全身戒備的,隨時準備拉開二皇嫂,他好玩的劣根性就浮上來了,于是暗中運氣內功,閣空發力,將柔若無骨的原紀香輕飄飄地送到寧王的掌下。

    小琢兒朝楊宇辰撅嘴,“小舅舅壞,二舅舅要生氣了。”說完小小的身軀努力的朝楊宇凌的懷里撲去,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二舅舅別生氣,琢兒給二舅舅抱抱,皇爺爺說只要抱抱琢兒,什麼氣都沒了。

    小琢兒軟軟的身子依偎在楊宇凌懷中,涼涼的小手撫著他眼角緊蹙的皺紋,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靜下來。

    “二舅舅沒有生氣,琢兒不要擔心。”皇宮里的人向來疼琢兒,楊宇凌也不例外。這孩子善良而乖巧,身世又惹人憐惜,見到她的人沒有不疼愛的。楊宇凌抓住她冰冰的小手,眉頭又微微皺起來,“這里很冷,二舅舅帶你去屋里暖暖。”

    “嗯!”小丫頭小臉蛋紅紅的,指著宋驊影道,“姑姑也冷了,琢兒要和姑姑一起暖暖。”說著便朝宋驊影撲去。

    “不行。”楊宇凌語氣異常認真。小琢兒這麼乖,跟宋驊影在一起豈不被她帶壞?

    “為什麼不行?”小丫頭噘著嘴,委屈地望著二舅舅。

    楊宇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宋驊影,不明白為什麼就連第一次見面的小琢兒都跟她如此親近。

    “因為姑姑不聽話,二舅舅生姑姑的氣,所以把姑姑禁足在院子里,為了不讓琢兒跟姑姑一樣不聽話,所以暫時姑姑不能和琢兒玩了,知道嗎?”宋驊影明目張膽的騙小丫頭。

    既然她自請禁足,還能不隨她的願?楊宇凌冷冷看了她一眼,抱著小琢兒正欲大踏步而去。

    “王爺,影兒頂撞您是影兒不對,但是影兒就是這個倔強脾氣,氣一湧上來就控制不住自己。”

    楊宇凌見宋驊影居然親自道歉,不由的有些好奇地停住腳步,回身望著她。

    “所以影兒請王爺將陳氏母女撥到影兒身邊因為,影兒只要一見到陳氏母女就會想到今日之事,就可以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再範今日這樣的錯誤,還望王爺成全。”她認真地看著楊宇凌。

    能為陳氏母女做的也就只能這麼多了,如果楊宇凌還是不答應的話,她也無能為力了。

    楊宇凌定定地看著她,銳利的黑眸直直望進她眼底的漆黑,似乎在考慮她話里的真實性。

    “二舅舅,琢兒上次不小心摔壞了皇爺爺的玉佩,皇爺爺把其中的一小塊留給琢兒,說以後琢兒一看到這塊玉,就會想起自己曾經摔壞過一塊,以後見到玉都會小心輕放了。”小丫頭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一瞬不順地盯著楊宇凌,小嘴巴一張一合,很認真地說道。

    楊宇凌摸摸她的小腦袋,心一軟,便對宋驊影說道,“如果陳氏母女自願跟你走,你便可以帶她們離開。”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王妃雖然幫她們懲戒了李嬤嬤,但是她的惡名有誰不知?更何況她剛才自己也說過,這口氣還沒出完,是要帶陳氏母女繼續回去出氣的。楊宇凌這一句話一出,擺明了是不答應她的請求。

    “王爺王妃,奴婢母女願意跟王妃回去。”陳氏定定地說道。

    因為在李嬤嬤欺負她的那一刻,她一直盯著宋驊影的眼楮,她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憐憫……她看的很清楚。

    回到秋疏齋,宋驊影因強忍笑意而緊繃的面容才驟然舒展開來。

    “小姐,別笑得這麼囂張好不好?陳氏母女還在外面等著你發落呢。”小蝶給她端來一杯熱茶,而小舞則忙著拿張嬸準備好的手爐給宋驊影暖身。

    “陳氏母女就交給張嬸,看看這秋疏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人手。對了,她們的手常年在水里泡著,大冬天的,冰水刺骨,手上凍瘡水腫的不像話,你們叫張嬸拿消瘡藥,也不要說是我的吩咐。”宋驊影喝了口熱茶暖了暖身子,突然嘴角綻放出一抹掩飾不住的笑,“你們說寧王那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

    “小蝶看那原側妃的右臉頰整個都腫起來了,應該不會輕。”連溫和的小蝶都笑得幸災樂禍,可見原紀香有多不受人待見了。

    “是啊是啊,小姐,小舞仔細觀察了,就連眼楮邊緣都淤青一片呢,誰叫她臉長得小呢,挨巴掌也能挨到眼楮,真有本事。”小舞笑得好不得意,“那張白嫩嫩的臉上印上這麼大一個掌印,還是王爺親自打的,有苦也沒處訴,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宋驊影眼底滿是頑色,嘴角彎起弧度,笑得很是開心。虧她演的這麼賣力,不過能夠看這一出戲,再辛苦也值了。

    “小姐,你還笑,小蝶都被你嚇死了。幸好小舞把你拉開了,不然那一巴掌本來是要落到你臉上的。”

    “我跟小舞配合默契,她不會讓我受傷的,再說就算沒有小舞啦,你家小姐我難道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嗎?”以前在宋府,稍微不合姨娘的意,一個巴掌就招呼過來。宋驊影早已練就了警覺。

    不過……宋驊影忽然想起寧王那一巴掌到原紀香臉上之後,他的臉上有瞬間的呆住,看著原紀香的眼楮有些愧疚,還有些苦笑……

    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將原紀香摟在懷里心肝寶貝的安慰才是啊,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難道他們兩個也是貌合神離的假夫妻?宋驊影想到這個可能性。

    “小姐,那邪王真的有點邪乎。那麼遠的距離,在那麼一瞬間,用掌風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原側妃推到,不管是時間上的掌控,還是位置上的掌握,都恰到好處,沒有偏離分毫,那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只怕比落兒師傅還厲害呢。”小舞歪著頭,食指支著下顎,仔細想了想,很認真的問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邪王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幫小姐呢?奇怪了。”

    楊宇辰是一個很難纏的人,一臉的桀驁不馴,又狡猾的像狐狸。直覺告訴她,要想在一年後安安全全地離開王府,一定要避開這個笑得一臉邪惡的少年。混跡商場多年,她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經常一眼就能看出對方腹中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但是面對這個邪乎的楊宇辰,她卻什麼都看不出。

    她一向將安全放在第一位,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楊宇辰是她無法了解和掌控的,便只能遠遠避開了。更何況,他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

    “或許只是為了好玩吧。既然寧王讓小姐我禁足,我便有充分的借口不去前廳,也不見外客。近日,你們也別出去了,有事情叫外面兩個粗使丫頭去做就好。”

    今日之事只怕早就傳開了。全府的人如今對自己只怕又恨又俱吧,恨沒有關系,只要心中有俱意便好了。

    “可是小姐,再過幾日就是少爺的生辰,我們早就說好要去給少爺過生日的,難道也不去嗎?”小姐說好要帶她們去城郊的無白居去的,無白居才是她們真正的家,但是修繕好到現在,她們才跟小姐去了沒幾次……

    “君兒的生辰,我這做姐姐的怎麼能不去?”宋驊影笑笑,正欲繼續說下去,卻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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