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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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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2 17:00: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邁入魔法之門

  可憐之人總有可恨之處,這句話是唐吉坷德沒事兒就掛在嘴邊的,老傢伙總是抽著那個打墨菲斯記事起就沒有換過的老煙杆子吞雲吐霧的教育他。

  「什麼女人啊,貴婦啊,榮譽啊,尊嚴啊,那都是他媽狗屁。」

  唐吉坷德仰著腦袋對墨菲斯說這句話的時候,總會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看著它慢慢飄散,有些出神,有些思緒萬千。

  當然,下一刻還是會踹一腳墨菲斯讓他繼續去外面練劍去。

  墨菲斯不覺得兩次被自己撞見挨揍的克裡維可憐,反而覺得這傢伙和自己是一類人。

  挨揍不吭聲,下手狠,會反抗,還能幫自己搞懂一些頭疼的知識,墨菲斯覺得這傢伙簡直就是模範人才。

  學院的課程依舊在繼續,這個腰間總是別著把短劍的貴族依舊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不過不同的是他逐漸被刪減的差不多的課程表上有了一些空餘時間,而每當這種時候他便會去占星閣,找那個似乎總是被揍的小子。

  後者倒是沒有到處亂跑——事實上墨菲斯發現克裡維只會出現在幾個地方,要麼是占星閣,要麼是宿舍或吃飯的大食堂,又或者就是去往這兩者的路上。

  他上課麼?墨菲斯不知道。

  走近占星閣,左右望瞭望,這裡和圖書館不一樣,螺旋上升的樓梯和每一層都會出現的精緻座椅依舊透著華貴奢侈的氣息,拾級而上,墨菲斯在第十三層找到了克裡維的身影——整個樓層只有克裡維一個人,因為「十三」並不是一個吉利的數字,沒有人會在這裡久留。

  「我想搞明白這個。」

  墨菲斯指了指手中的《元素理論基礎》,而克裡維此刻正坐在一張巨大的桌子前面,上面堆放的書籍近乎將他埋沒,抬起頭的克裡維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伸手推了推,轉過身從一疊資料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

  「先看這個。」

  他隨手扔給了墨菲斯,再也沒抬起頭,連句客氣話都沒有。

  墨菲斯拿過來看了一眼,倒也沒多說什麼,找個地方便坐了下來。說實話還真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子竟然看的下這麼多書,墨菲斯掃了一眼克裡維面前堆放的書籍,《霍夫斯弦理論的構造》,《極限元素狀態研究》,《高階魔法漏洞總結》,亂七八糟的一頭霧水,不過唯一能猜得出來的,就是眼前的傢伙絕對不會是一個沒事兒挨揍的小孩子那麼簡單。

  不過這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墨菲斯低頭看書,絲毫沒有什麼驚奇。

  一個小本子上是密密麻麻的筆記,全都是最基本的魔法理論和入門的知識,淺顯易懂,顯然是下了大功夫總結出來的,如果這些東西放在那些大部頭魔法書上,估計會繁瑣的慘絕人寰。

  就這樣,墨菲斯輕輕叩開了魔法世界的大門,並且一去不復返。

  ……

  被墨菲斯一拳打碎半邊牙齒的傢伙和踢飛的胖子貴族都是君士坦丁的世家,而非外地趕來上學鍍金的,所以這種貴族家大業大脾氣大,欺男霸女橫行學校三四年,如今卻被一個愣頭青一個人一鍋端了,自然一口氣咽無法咽下。

  和之前被墨菲斯險些打殘的倒楣蛋基爾不一樣,高年級的同學們總是習慣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堂堂貴族,一挨欺負就把自己老爸搬出來那是很懦弱的行為——當然前提是自己有辦法收拾得了讓自己吃憋的兔崽子,如果不行,這東西還是當殺手鐧吧。

  渾身纏著繃帶被墨菲斯一腳踹斷三根肋骨的胖子叫卡林,一群狗腿子唯他馬首是瞻,自然是因為自己有個伯爵父親,雖然不是什麼手握實權的大貴族,但是祖上的功德到他這一輩也算揮霍殆盡,如果父親死了,卡林就無法繼承父親的伯爵頭銜,不過說到底子爵還是有的,在君士坦丁至少算得上半個上層貴族,只要不是那個核心圈子的狠角色,他父親的話誰都得賣個面子,自然這也就助長了卡林的囂張氣焰,在塔倫斯學院別的沒學會,翹課勾女人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玩兒的純屬異常,天天帶著幾個狗腿子拉著富家女找地方野*合的事情沒少幹。

  至於為什麼上次要揍克裡維——完全是因為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兔崽子竟然在自己拉著剛激情完的娘們走下占星閣的時候諷刺自己時間太短!

  說到底也是克裡維脾氣怪異,因為卡林一眾人打擾了他看書,自然沒有什麼好話。

  誰也不知道克裡維怎麼想的,在卡林準備過去圍堵的時候他竟然一躍而下沿著占星閣的樓梯滑了下去,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後面便是自己被那個愣頭青新生揍的豬狗不如的痛苦經歷。

  「嘶…」

  一想到自己被當眾羞辱的經歷,一臉橫肉的卡林便緊緊地握緊了拳頭,但是隨之牽扯的渾身肌肉劇痛又讓自己倒吸一口涼氣,旁邊那個同樣面色不善的叫康格爾的小子一臉憤恨,卻是說不出話來——因為一張嘴那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保證會讓路過的學生笑噴。

  這種恥辱真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估計會伴隨他的整個青春期了。

  「查清楚了麼?」

  「我不敢動用家裡的力量,只是讓幾個信得過的去學校檔案館查了查,那個叫克裡維的是個孤兒,檔案上就那麼幾句廢話,竟然還是特招生,三年前就來這個學校了,那個叫墨菲斯的檔案上說他來自一個沒落貴族家庭,是個好收拾的茬子。」

  說話康格爾的傢伙斷斷續續的將自己知道的內容講了出來,一臉的沮喪,因為說話說多了腮幫子疼得厲害。

  「管他的呢,查到行蹤了麼?」

  「課程表有,不過得派人確認一下,這口惡氣我可必須出,媽的!」

  康格爾催了口唾沫,疼得面部抽搐。

  卡林揮了揮手,幾個平時在一起廝混的傢伙趕緊過來,一臉毫不遮掩的巴結奉承。

  「拿著,能叫來多少叫多少,那群劍耍的好的無腦傢伙都給我拉過來,砍死了算我的,」扔出一袋子阿茲特克金幣,胖子臉上全是戾氣,「大不了叫我爸把事情壓下來,這口氣不能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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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一位貴族來說,戴著一張假面具成天與人說些不著邊際的場面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即使還未成年,這些貴族子弟也已經耳濡目染了那些腹黑而笑裡藏刀的伎倆。

  當然,功力火候一般欠缺得多。

  十五歲的貴族,一般來說養氣功夫好歹要比平民要好不少,可是墨菲斯卻是例外中的例外,這個傢伙從來不懂的什麼叫隱忍,有仇要麼當場就報了,要麼就是真的記在心底等著隨時給予致命一擊。

  這都是在叢林中養成的習慣,對於別人的挑釁永遠是不用忍耐什麼的,除非對方的強大足以讓自己退避三舍——可是在塔倫斯學院裡可沒有什麼混血亞龍,該揍就揍,不含糊。

  正如當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蹤墨菲斯來到魔法理論基礎課教室外面時,他毫不客氣的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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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2 17:0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晦澀的舊約,小修女

  兩個狗腿子說來也是倒楣,自以為聰明的跟在墨菲斯身後十多米處,借著周圍的學生打掩護,卻在一個轉角之後發現失去了跟蹤的目標,還沒等他們懊悔自己無法交差,兩人的脖子便被一股子難以抵擋的力量生生捏住,隨即狠狠的被按在了牆壁上!

  「咚!」

  腦袋撞在牆上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讓四周的學生們都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可是這沒有給墨菲斯帶來任何心理負擔,這個傢伙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多餘的表情,只不過手中的力量卻比任何語言都來的直白。

  「別…別殺我!」

  快要窒息的兩個小子哪裡經受過這種待遇?墨菲斯並不強壯的身軀爆發出來的力量遠遠比高階劍士要恐怖得多,在這種學生平均實力都是低階劍士甚至連劍士資格都沒有的學院,完全就是捏螞蟻一樣。

  教室的門打開著,此時正值上課時間,而魔法理論基礎課的講師也一秒不差的出現在了教室門前。

  不過和以往如同時鐘般行動規律不同的是,魔法史黛拉並沒有忽視教室外那個仿佛正在虐待別人的學生。

  「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斥責,沒有詢問那兩個倒楣蛋的身份,這位憑空揮手能讓教室下雪的老師轉過身問道,語氣頗為平淡。

  「只是感受到了威脅。」

  墨菲斯的回答也夠驚世駭俗,也許是突然開竅,也許是自己懶得對兩個弱不禁風的小孩子下什麼狠手,他鬆開了兩人,也沒再問什麼多餘的話,就這麼看著兩個傢伙屁滾尿流的逃向了遠處。

  看到墨菲斯的動作,黛拉便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在先於墨菲斯走近教室的那一刻輕聲說道:「遵從本能,在有些時候遠比克制本能來的困難。」

  墨菲斯的身體微微停頓,不置可否,跟著這位老師邁入教室,並沒有因為她反常的多說了一句話而心有雜念。

  他的身影依舊毫不起眼卻又孤單異常,明明與同學坐在間隔相同的課桌位子上,卻總是顯得他與四周有著一道隔閡,不過今天這個之前對於《元素理論基礎》頭疼異常的傢伙似乎有些閒庭信步的瀟灑。

  魔法是什麼?墨菲斯沒搞明白,深入淺出的理論知識並不能給他帶來一個想像中的完美答案,不過當這節課被宣佈需要當堂考試時,他或許是唯一一個沒有出聲抱怨的學生。

  克裡維的一本小小的筆記並不會憑空帶給他什麼巨額知識,試卷發下來,墨菲斯發現自己面對的試題實在是詭異的很。

  如果說講臺上那個沉默而冷淡的女人平時在講一加一等於二這樣的基礎知識的話,那麼手中的羊皮紙試卷上闡述的問題就相當於讓人自己推算「霍夫斯弦理論」——這個理論被認為是魔法界公認的無解難題之一。

  簡而言之,就是匪夷所思。

  墨菲斯不是沒有看過《元素基礎理論》的內容,相反的,因為從未接觸過魔法,他對於這些近乎看不懂的內容異常上心,在幾天的學習過程中甚至將這個女人上課講的所有東西都倒背如流。

  可是試卷上的題目和自己學習的似乎八竿子打不著。

  這讓墨菲斯感受到了一種嚴重的危機感——從胡克鎮來到舉世聞名的君士坦丁,雖然披上了權勢的華貴外衣,但是當初*血族的兩場刺殺已經讓他深深的明白自己斷不會因為身處人類世界的中心便遠離災禍。

  他時刻小心,時刻都在緊繃著心弦,試圖讓自己不斷的變強——雖然身體力量和實力上升到了同齡人需要仰望的程度,但是神奇的魔法卻讓他看到了一個更為寬闊而穩妥的道路。

  一切,源於眼前《元素理論基礎》扉頁的那句話,還有克裡維那薄薄筆記的第一句箴言——「洞悉魔法,無懼萬物。」

  手中的羽毛筆遲遲沒有落下,墨菲斯猶豫片刻,最終他在那張有十道題目卻沒有一道能寫出答案的羊皮紙上寫下了一句話,隨即站起身第一個走向了教室前方的女人。

  「交卷?」

  黛拉有些訝異,不過還是接過了卷子,目光在那個走出教室的身影上微微停留,隨即挪開。

  教室內,近乎所有學生用看怪物的眼神望著揚長而去的墨菲斯,繼而是一片唏噓恥笑。

  學科如果有不及格,教師是有權力清理出學校的,而這種「自殺式」的行為無異於是在挑釁任課教師的權威。

  喧鬧的教室因為魔法師黛拉的冰冷表情而再一次沉寂下來,沒有任何言語,這位魔法師無論何時都有這種壓迫人於無形的能力。

  屋外,墨菲斯腳步輕盈的走向了塔倫斯的神學廳。

  對於魔法,他心存敬畏,因為這種東西在他的認知中近乎為零,對待自己並不知道的東西,唐吉坷德那個老傢伙總是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調告誡他:「恐懼並不可恥,可恥的是自己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而現在,他需要面對的是開學以來第一次上課的科目,也是唯一一個學校所有學生都要必修的課程:「神學基礎」。

  拜占庭有著大陸最富盛名的神學院和修道院,全國信教,這種學院當然也不例外——用某些政客的飯桌笑談講就是「洗腦,要從娃娃抓起。」

  無所謂洗腦不洗腦,至少宗教的存在讓這個龐大而略顯臃腫的帝國維持了一個難以想像的穩定狀態,否則偌大的帝國也不會延續將近千年而不崩塌,墨菲斯倒沒有興趣研究什麼帝國歷史,他抱著手中學校發的教材,來到了塔倫斯學院最北部的一座大教堂式建築內。

  此刻的教室還沒有什麼人,因為還沒有到下課的時間墨菲斯便交卷走人,這個偌大的教堂般的空曠教室有著難言的安靜和空靈,一排排座椅整齊異常,在透過穹頂灑下的金色陽光中帶著寧謐而聖潔的味道。

  可以容納三百人的教室此刻只有一個身影孤零零的坐在第三排座椅左數第七個座位上。

  墨菲斯抬眼看了看那個背影,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倒數第四排,第十六個座位。

  翻開手中這本《舊約•創世紀》,墨菲斯的眉頭擰在了一起。

  這是他第一次翻開這種神學書籍,迎面第一句話就讓他感受到自己的人生觀正在受到嚴重衝擊——「主賜予你生命,自當珍惜。」

  主是誰?

  墨菲斯的腦海中想起了童年記憶中那個水桶腰的「母親」,雖然她從沒有說過自己是她親生的,但也沒說過自己是從哪兒撿的,有些時候這些東西還是不去探究個清楚好,墨菲斯想來想去也沒覺得那個說話大嗓門,一輩子都在和鄰居吵吵誰家吃豬肉了誰家買新衣服了的村婦哪裡稱得上「主」。

  這個字眼,墨菲斯上一次見到,是唐吉坷德的那個日記本上——後者教給了墨菲斯近乎他所擁有的全部知識,卻唯獨那個黑色封皮的日記本沒有讓他看過,直到有一次好奇心還很重的墨菲斯翻開了這個本子,看到了那一個個陌生而晦澀的字眼,茫然的翻了幾頁,扔在一旁。再後來,知道這件事情的唐吉坷德二話沒說就把這個偷窺隱私的混蛋犢子扔進了廣袤的森林,大半年沒再搭理,直到十二歲的墨菲斯拿著一串銀腹狼王的狼牙來見他的時候,這個老傢伙才露了個好臉色,讓他進了屋子。

  想起這些陳年往事,墨菲斯不由得有些愣神,不過很快他便察覺到了自己身旁站著一個人,猛然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個剛剛一直坐在教室另一端的孤單身影。

  女人?

  墨菲斯的審美觀念因為十多年來只見過兩位數的水桶腰村婦而嚴重扭曲,他並不知道所謂的美醜是什麼,或許在他的腦海中,雌性生物的誘人之處不外乎皮毛更亮一些,發*情期到了的時候聲音更嫵媚一些,又或者腦袋上有個閃閃發亮的犄角才算合理——當然,與魔獸打了十多年交道的墨菲斯一直以叢林的那一套法則來認識人類社會。

  不知道這說是悲哀還是幸運。

  眼前的女人…或者說就是個女孩兒——請原諒墨菲斯見過村婦中最小的雌性人類是二十九歲,所以他不知道幼年體的女人是什麼個概念——總之按照一般的概念來說,這位身穿拜占庭神學院特有修女服的女孩子有著一張清秀的小臉,一雙水汪汪的海藍色眸子,一頭深棕色的柔順頭髮。

  當然,修女服特有的兜帽遮蓋住了她紮起來的長髮,這個站在墨菲斯面前的小修女個子不高,比起即將十六歲的墨菲斯矮了小半頭,也不說話,就這麼好奇的站在墨菲斯面前,盯著這個挎著短劍愣神的傢伙看著。

  墨菲斯見過這種眼神,那頭當初差不多給自己大腿咬斷的銀腹狼王在死後留下了一窩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剛睜開眼的幼獸看向自己的眼神和眼前的修女如出一轍。

  「有事?」

  破天荒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墨菲斯出聲問道。

  因為他沒來由的想起了那些狼崽的下場——森林中的弱肉強食永遠是殘酷的,但是這不代表墨菲斯是一個冷血的牲口,憐憫有,但不會多。

  小修女搖搖頭,她的睫毛很長,眼睛清亮,沒有一絲駁雜,如同占星師使用的水晶球一般透澈。

  墨菲斯低頭看書,沒有再理會這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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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2 17:0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羔羊,牧羊人


  小修女似乎很好奇墨菲斯的反應,邁著小步子走到了墨菲斯的另一邊,修女袍很貼身,她細嫩的胳膊隱蔽在黑色的袍袖下,脖子上掛著一枚銀色十字架,微微搖晃。

  陽光下,十字架反射著並不刺眼的光芒。

  「主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模樣造人,使他們管理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整個大地。」

  仿佛病句一樣的晦澀語句讀出來彆扭萬分,讓墨菲斯覺得自己好似有閱讀障礙——他識字,但是用的不多,話說的少,所以嘴很笨。

  「嘻嘻…」

  旁邊的小修女笑了,輕輕捂著嘴,似乎是覺得墨菲斯說的話很有意思,眨眨眼睛,輕輕邁進了一步,踮著腳尖看墨菲斯手中《舊約•創世紀》的第一頁。

  這個動作讓墨菲斯有些神經質的敏感了——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到了劍柄上,不過身體側過來看向小修女的他並沒有做出什麼拔劍質問的傻事,只是抬起頭,對上了那雙眸子。

  十秒鐘。

  墨菲斯敗了——因為他最受不了那種無辜的凝視,有些頹然的歎了口氣,合上了手中的書籍,他出聲道:「你是這裡的老師?」

  這個問題也就他問得出來,因為他對於二十九歲以下的女性長什麼摸樣完全沒有概念,即便是當初的「帕丁之花」布蘭妮,又或者公爵府的那些女傭們,在他眼裡通通是「二十九上下」——即便一個個水靈的女僕很多才十八歲不到。

  小修女搖搖頭,沒有說話,兩隻手握在一起,有些羞澀。

  墨菲斯撇撇嘴,看了看四周,隨即也是放鬆下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道:「你不怕我?」

  他這麼問完全是一種略帶惡趣味的心理——因為眼前的修女看上去真的很無辜…而且無知。

  啞巴似的女孩對這個問題有些疑惑,隨即搖了搖頭。

  「見過狼沒有?」

  墨菲斯用手比劃了一個「很大」的姿勢。

  修女繼續搖頭。

  「你讓我想起了原來見過的一窩狼崽子…就是狼寶寶,它們的父親讓我吃過不少苦頭,」墨菲斯指了指自己的右肩,那裡曾經有一道恐怖的傷疤,他望著一臉好奇的修女繼續道:「不過自從我給它前腿弄斷掉一次後,它就躲著我走了。」

  興許是眼前這個像當初那窩小狼崽一樣的小女孩讓墨菲斯想起了什麼,總之這是他在來到君士坦丁後第一次願意敞開心扉自由自在的說話。

  並非是沒來由的信任,或許只是一種感情上的宣洩。

  「你有卡爾巴之王厲害?」

  墨菲斯伸出手,那雙長滿厚繭的手掌修長而有力,有些滑稽的做出了撲食的動作,順帶還做了個鬼臉——小修女「撲哧」笑出了聲,捂著嘴彎了腰。

  卡爾巴之王,這是最終被墨菲斯殺死的銀腹魔狼的綽號。

  「沒它厲害,你就不怕我?」

  沒來由的,墨菲斯咧嘴一笑,心裡柔軟一片——這是他首次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展露笑容,牙齒潔白,溫暖而從容,而他上一次有這種表情還是在六個月前,自己成功幹掉那頭棕熊後坐在它溫熱的屍體上欣慰于完成了唐吉坷德佈置的任務。

  似乎是鐵了心不說話,捂著嘴直起腰的修女眨著大眼睛,面對墨菲斯其實算不上好笑的笑話使勁搖了搖頭,幅度之大晃得頭頂的那個修女帽都要掉下來似的。

  處的門口傳來了談笑聲,轉過頭的墨菲斯目光微微一冷,原本輕鬆的氣氛陡然凝滯,連旁邊的女孩都感受到了眼前傢伙那過於明顯的變化。

  她似乎並不喜歡嘈雜,望了墨菲斯一眼,便趕緊小跑向了教室的後門。

  兩人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看上去只是一次無言的偶遇。

  墨菲斯微微靠著椅背默不作聲,他不喜歡這種環境,人過多的時候,自己的感知會因為分散而沒有叢林中那種敏銳的狀態,比如他現在挑的位置處於教室的一處角落,既能看到近乎所有學生的背影,也能看到講臺上講師所站的的位置,但是卻又處於背後的巨大立柱和牆面的夾角位置,這樣後背便有一個屏障,讓他可以微微放鬆對身後的防範。

  這些都是本能,是近乎所有貴族少爺都無法學會的本能。

  教室漸漸坐滿,寬敞而巨大的教堂讓學生們的談話聲顯得有些空靈,讓人不由自主的細聲細語氣來,仿佛害怕驚動了頭頂的神明,在全民信教的拜占庭,對於神祇的敬畏於公共場合是一種素質的表現——當然,如果面對主的受難像表現輕佻,宗教裁判所並不介意把你逮捕並拖進那個被稱為「聖光下的陰影」的陰暗建築。

  小修女再也沒出現,這讓墨菲斯微微有些失落——並非多餘的感情,只不過是自己很留戀那種可以將心情放鬆的狀態罷了。

  上課鈴聲由這座大教堂門口的撞鐘替代,學生們在鐘聲敲響過後便看到講臺走上一位老者,略微緩慢的步伐,駝得很嚴重的後背,一頭銀髮草草梳理,戴著一頂修道院的修道士才會戴的帽子,眼神渾濁,一雙手上滿是虯結的青色血管,懷抱一本古舊的典籍,如同聖羅蘭教堂前那些聖徒浮雕從歷史中走出。

  他的神情很專注,仿佛握著手中的《舊約》,便握住了整個世界。

  在拜占庭神職人員中,眼前這種人物看上去基本都是最底層的修道士,往往政治地位一輩子不會寸進,但是卻會為了手中的《舊約》——或者說頭頂的神明而奉獻終生,永不後悔。

  「孩子們,請原諒我因為身體原因將‘神學基礎’這門課推遲了兩周,一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了,或許教完你們這些學生,我便會回歸主的懷抱,」老頭子即使站在講臺上,卻並沒有比在座的學生們高多少,他的話語也是讓教堂內寂靜一片,「當然,主是寬容的,會允許我將迷途的羔羊指向正路。」

  簡短的開場白,老人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學生們會有什麼反應,他沒有做什麼自我介紹,只是以「牧羊人」自居,走到白色大理石堆砌的講臺上,他輕輕地用手畫了一個十字,默念了禱文,將懷中的典籍輕輕放在木桌上,卻並沒有著急翻開。

  「孩子們,我知道你們或許心中有著這樣那樣的疑問,有些問題甚至會讓你進入裁判所,這種情況我並不稀奇。」

  他的聲音渾厚而有力,和傴僂的形象截然不同,讓不少坐在前排的學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體。

  「人之所以痛苦,往往因為追求的是錯誤的東西。」

  第二句話,全場寂靜。

  「異端和聖徒,往往一線之隔,歷史上的諸多聖徒,十之八九為死後追認,因為他們在世時提出的理論都是打破世俗的,是我們手中的書籍所不曾出現的。」

  他的手掌攤開,指向了旁邊檀木講桌上的那本典籍。

  「我們終生仰望,聖徒卻在俯瞰,這或許是主向我們開的最大玩笑,也是世間最殘忍的事實——我們無法否認自己的愚蠢和無知,卻不願意真正抬起面龐去面對它。」

  短短幾句話,振聾發聵,令教堂仿佛公墓。

  墨菲斯有些出神的望著眼前的老人,心下驚駭——不一樣,太不一樣了,唐吉坷德口中那群教廷的神棍永遠是一副恨不得把你腦殼子掀開洗腦的德行,在進入這裡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第一節課便把它從課表上劃去的準備。可是這位其貌不揚的老人卻用幾句話讓他腦海裡對神學的固有概念完全推翻,雖然稱不上折服,但是墨菲斯卻暗自佩服他的功力,這種感覺有點像是自己面對唐吉坷德時的那般,自己仿佛倏然渺小了許多,卻又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

  老人沒有多說,只是帶領整個教堂內的學生們默默地念誦了《舊約》中那信徒在食用午餐晚餐前的禱言,隨即開始的課程卻不像是理論課,反而如同歷史——因為他所講述的,是神學基礎演變的過程。

  觸類旁通,生動有趣,一堂課時間流逝的飛快,墨菲斯在種種故事和趣聞中兀自出神,這些東西都是唐吉坷德不曾講述的,因為在那個老傢伙眼中,這些玩意就是「該扔進壁爐裡焚燒的垃圾故事」,和《尼伯龍*根之歌》與《羅蘭之歌》那種講述騎士勾引貴婦的狗血情節一樣都該被萬人唾棄——當然,事實上這些東西在拜占庭都是最受人追捧不過的詩歌故事,口口相傳大有延續千年之經典的架勢,可見「狗血造就經典」的事情在歷史上頻頻出現絕非巧合。

  下課的鐘聲響起,老人的最後一個故事正好講完,不多佔用學生們一分鐘,他揮揮手示意下課,隨即也不理會教堂響起的掌聲,轉身離去。

  背影略顯孤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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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2 17:01: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暗色蠟封,仗劍直立


  平靜的生活並沒有被什麼意外打破,墨菲斯察覺到了總是若有若無跟蹤自己的幾個傢伙,不過似乎是懼怕于他的武力值,那幾個尾巴都沒有靠近過這個危險的貴族,不想徒惹是非的墨菲斯倒也相安無事。

  塔倫斯學院的占地面積異常之大讓人瞠目結舌,而週末的休息時間總有各式各樣的活動,社交酒會之類的自然與墨菲斯無緣,這個性格冷清一臉生人勿進的傢伙也漸漸沒有了「女人緣」——簡而言之就是每週扔進壁爐的信件越來越少,但是一直成反比的是,墨菲斯書桌上的書籍越來越多。

  除了每天天不亮繼續練習唐吉坷德教給他的那些武技,墨菲斯現在閱讀量大的驚人,每天近乎都是通讀到半夜——包括了現在他所上的各個課程,重中之重的便是克裡維循序漸進般給他的一本本筆記。

  克裡維這個經常被人揍的瘦弱孩子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對於魔法,他給墨菲斯一個異常直觀而簡單的概念,用墨菲斯的話說,克裡維的所有解釋說白了就是:「懂了魔法,你便是無敵的。」

  自然一本本厚厚典籍能否真的給墨菲斯帶來力量還猶未可知,但是時間充裕的墨菲斯明白自己現在已經無法天天在叢林中修煉,而眼前的這一條路似乎更讓感興趣。

  感興趣,這對於墨菲斯實在是不容易的事情——對於一個之前最大的樂趣僅僅是將獵物扒皮抽筋的怪胎來說,能有另外一樣事情使他願意付出精力去對待,難。

  不過墨菲斯並不是萬中無一的奇才,雖然克裡維的筆記讓他對於那厚厚的課本有了不一樣的認識,深入淺出的以最大效率吸取著知識,但是終究還是有些地方出現了癥結。

  克裡維很乾脆的表示自己沒有時間一點一點解答他繁多的問題,迫不得已,墨菲斯只得去尋求魔法教師黛拉的幫助。

  ……

  在墨菲斯下定決心尋找老師解惑時,塔倫斯外一處高高的塔樓上,魔法師黛拉正在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張張試卷。

  這個仿佛永遠帶著一張死板面具的女魔法師說實話有著五官端正的面龐,如果不是表情總是太過僵硬,絕對算得上一位元標誌美人,而且是處於二十七八歲那種風韻正佳的少婦型美人。

  但是很顯然的,魔法師大多數都沒有時間找什麼配偶,「他們的唯一伴侶只有浩瀚的知識海洋」這句史學家的評價絕對貼切——正如此刻的黛拉,簡陋的屋子內除了兩個大到誇張的高高書架,就只剩下一張狹窄的木床和一張寬大的書桌,材質低廉,甚至還帶著毛茬。

  這裡是黛拉的臨時住所,是她從吉爾曼帝國一路趕到這裡應聘塔倫斯學院一個學期指導教師後的附帶福利。

  當然,作為大陸最為富裕城市的標誌性學院,為一個高薪聘來的魔法師準備一套媲美皇宮的套房自然輕而易舉,不過黛拉輕輕揮手拒絕了這些待遇,自己住進了這座空蕩蕩的塔樓,孑然一身,遺世獨立。

  她的胸前沒有佩戴帝國魔法工會辦法的等級證明勳章,但是卻在應聘的第一天讓院長破例親自書寫了聘書,其中意味無需多言,只不過這個遊歷大陸看起來無欲無求的魔法師為什麼會在一所二流院校任職,無人可知。

  輕輕地翻動羊皮紙,黛拉用對於魔法師來寶貴異常的時間來看一些所謂的「試卷」,說起來實在是有違她的習慣,不過她的目的顯然很明確。

  「墨菲斯。」

  輕輕念出了這個在拜占庭近乎不會有人起的詭異名字,黛拉抽出了那張略顯乾淨的羊皮紙,目光掃過,微微皺眉。

  一行字跡映入眼簾。

  「若魔法無法帶給我力量,若元素無法匹敵長劍,若終生研究卻無法寸進,我願放棄,去追求任何有可能讓我強大的道路。」

  看似幼稚而莽撞的一句話,帶著一種孩子特有的賭氣,讓不苟言笑的黛拉微微翹了翹嘴角。

  墨菲斯的字跡剛勁有力,比起大多華而不實的君士坦丁貴族有著太多的陽剛之氣,字如其人,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確實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微微眯了眯眼睛,黛拉從《塔斯格七級防禦理論》的封皮上拿起九尾紅鳩尾羽裝飾的羽毛筆,思索片刻,輕輕寫下了評語,隨即將這張羊皮紙放回了原位,再也沒動其他的試卷。

  愣了愣神,黛拉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眼前那本吉爾曼皇家圖書館最高許可權才能借閱到的古老典籍,伸手從自己黑色法袍的貼身內兜內取出了一封信件。

  普普通通的羊皮紙,已經撕開的信封留有異常罕見的暗色火漆蠟封,上面卻沒有印著尋常貴族的花哨族徽,唯有一柄孤零零的黑色權杖。

  「導師,他就是您選中的孩子麼?」

  -----------------------------------------------------------------------------------------------------

  禮拜日,拜占庭帝國傳統的休息日。

  墨菲斯手中抱著一摞羊皮紙,抬起頭望瞭望頭頂的烈日,用昂貴的絲絹手帕動作優雅的擦了擦汗水,這種細節他並沒有遺忘,一位貴族無論何時都要保持自己的儀態,唐吉坷德說過,老管家同樣說過。

  魔法師黛拉的住所距離塔倫斯學院並不遠,但是已經位於學院之外——很多時候,某些矛盾的解決也是在校園之外,這個定律在墨菲斯身上體現的尤為徹底,所以當這位貴族獨身一人走出塔倫斯學院的時候,寬闊的街道上似乎便多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影。

  校門口距離那座塔樓三百米,墨菲斯卻沒有走最近的直線,反而拐上了一條看上去狹窄異常的小巷——意料之中的,在他進入小巷之後,身前身後便出現了一個個身影,將整個小巷堵了個嚴實。

  墨菲斯回頭望瞭望,前後加起來超過二十個人,基本都是學生裝扮,並且還都是學院中那些被稱為「苦力」的劍士班平民,這群人屬於最沒節操的一群,給錢什麼事情都辦,下手狠,因為學費最便宜,所以並不擔心自己被退學——事實上塔倫斯學院也是每年向帝國輸出基層士兵士官最多的學院,不用想也明白有人想用這些炮灰對付自己。

  輕輕的將手中的一摞羊皮紙卷起,墨菲斯面無表情的開始了小跑——而迎面的那些傢伙們早就認定了目標,此刻看到目標竟然不躲不避的沖了過來,一時之間大有被挑釁的感覺,拔出練習劍便沖了上來!

  學院配發劍士班的長劍是不允許帶出校外和隨身佩戴的,同時也是沒有開刃的,可是即使這樣每年還是有因為鬥毆而被捅死的學生,看上去墨菲斯就會是今年第一個倒楣的傢伙。

  狹窄的小巷,戰鬥一觸即發。

  墨菲斯選這裡是有原因的,不到三米的寬度讓他的身體左右不會有人包圍,而短劍卻能在狹窄的空間內發揮最大的作用!

  迎面三個學生呈三角陣型沖了過來,墨菲斯看似緩慢的小跑卻在臨近十米處陡然加速,身體竟然留下一道虛影,仿佛離弦的箭一般射向了前方!

  躍起,橫掃一腿,「呯」的聲音伴隨著骨骼的碎裂聲讓沖在第一個的傢伙直接橫著飛出,一頭撞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剩下的兩個還沒有來得及揮舞長劍便被墨菲斯的拳頭狠狠擊中了肋骨,一隻拳頭在空中留下肉眼難辨的影子,動作迅猛無匹卻又流暢異常,巨大的力量讓墨菲斯瞬間有虎入羊群的態勢!

  第二批跟上的學生瞬間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並且他們毫不猶豫的揮出了手中的長劍!

  下劈,動作統一而有力,看得出平時的功課沒白學。

  「鏗!」

  墨菲斯單手拔劍,那柄唐吉坷德贈與的短劍在空中劃過,第一次在君士坦丁這塊平靜安寧的土地上展露了那異樣的鋒芒!

  鋒利異常的短劍平行切過,竟然一連削飛了五柄長劍!

  塔倫斯學院的練習用劍即使沒有開刃,那也是君士坦丁鐵匠精心製造的優良軍備,是按照帝國軍隊工業標準製造的合格品,可以說只要用砂輪開刃,隨時可以上戰場進行廝殺!

  但是就是這種價值超過普通人一個月薪水的長劍,卻在墨菲斯手中如同甘蔗——五柄長劍的中段位置切口整齊,崩飛的長劍斷刃飛向了空中,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然讓整個二十多號人齊齊停住了腳步!

  這已經是超出認知的實力了,不單單因為墨菲斯手中這柄短劍的鋒利——任何一個用劍的劍士都明白,劍再鋒利也要看使用它的人,而眼前這個看似懦弱無助的囊中之物一出手便震撼全場,在削飛了五柄之後的下一秒已經兩拳一腳極其高效的幹掉了身前身後的三個人,勢如破竹!

  二十三個人,迎面一瞬間便倒下了四個,剩下的人竟然一時之間士氣低迷不敢上前,小巷中央的墨菲斯孑然一身仗劍而立,竟然隱隱有著用劍宗師的氣質——沉靜,沒有一絲慌張,即使面對眼前包圍自己的敵人,墨菲斯卻連因為腎上腺素激增而手指顫抖的情況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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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驚世駭俗的回答

  短劍微抬,起手式與拜占庭劍士迥然不同,簡單樸素的動作卻大有睥睨天下的意味。

  不過就在這群突襲者出現愣怔的一瞬,兩個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小巷兩側,沉默寡言而毫不起眼的兩人竟然一路悄無聲息的單用手掌便將那來不及回頭的學生們挨個敲暈,一人一下,無論對方是否察覺是否躲閃,都被一個掌刀切在後頸兩眼一翻直接倒地。

  待墨菲斯面前的學生終於回過神準備再一次攻擊時,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後的「戰友」們已經一個個躺倒地面,連多餘的悶哼聲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來,想要揮劍的動作被一隻有力的手生生阻擋,眼角只來得及瞥見身後那張平凡的面孔,便被面前的墨菲斯毫不猶豫的一拳悶在了眼眶,生生暈了過去。

  「少爺。」

  兩個人很顯然是溫德索爾家族的護衛騎士式人物,墨菲斯很清楚自己的四周始終都是存在著這種保護的,他看著眼前單膝下跪的兩人,剛要說什麼,卻看到其中一位劍師猛然站起身,做出了拔劍護衛的動作!

  「噗!」

  一聲利器刺透肉體的悶響,墨菲斯眼前的守衛沒能擋下偷襲的箭矢,竟是被一箭射穿了腹部!但是他卻用身體擋住了這枚本該射中墨菲斯胸膛的暗器——另一位守衛大喊一聲「敵襲」,一把拉住了墨菲斯便朝著小巷的出口處奔跑,力量之大讓墨菲斯根本無法抗拒。

  高階劍師,這是放到軍隊足以擔任校官甚至將官的存在。

  「停下!」

  墨菲斯沒有做出掙扎的動作,只是對著帶著自己逃跑的劍師以一種平靜異常的強調命令道。

  命令,而非請求。

  劍師條件反射的停住了腳步,但是眼神卻警惕異常,有些猶豫的望著家族少爺,沒有自作主張去說什麼廢話,只是拔出了自己的劍,用最簡單的行動告訴這位未來溫德索爾家族的家主:敵人若來,必先踏過自己的屍體。

  得以高階劍師願做死士,循常貴族豪門只得仰視,這便是大貴族的底蘊。

  「不要丟下戰友。」墨菲斯手中的短劍做出了防禦準備的姿態,眼睛盯著遠處高低不平的一個個屋簷,尋覓著可能出現的敵人——很顯然,下這種狠手的不一定是自己的仇人卻更可能是家族的仇人,「貼近,掩護。」

  這是墨菲斯第一次和人協同戰鬥,雖然在叢林中永遠是獨身冒險,但是這種時刻這位劍師已經用他的行動給予墨菲斯信任的籌碼。

  兩人挪動步伐,快速而又隱蔽的貼著牆壁返回了中箭倒地的劍師身旁,後者實力高深,因而並未身亡,只是臉色很難看,很顯然這種箭矢非同一般,不過溫德索爾家族並沒有讓墨菲斯承擔更多的風險,兩隊全副武裝的衛兵迅速沖了過來,將受傷的劍師做了簡單的急救並抬出了小巷,而剩餘的十多人則牢牢地保護著墨菲斯,等待命令。

  家族精兵身上一件件米蘭輕鎧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這種每一套都要至少五枚阿茲特克金幣的鎧甲只有君士坦丁的皇家近衛軍才能在軍備品質上穩穩壓過一頭,甚至於那個雕刻著溫德索爾族徽標誌的頭盔都抵得上尋常人家幾個月的收入。

  溫德索爾家族不缺金錢和榮耀,唯一缺的是平凡安穩的生存環境。

  墨菲斯望著被抬走的劍師,心下有些愧疚,這種情緒是一個少年無法避免的,即使他知道眼前的劍師的職責如此,卻並無強迫自己冷血相對的意圖,因為老傢伙唐吉坷德曾經說過:「別管那群教廷神棍怎麼忽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都要做一個善良的人,心存善念,比擁有無匹的力量和駭人的權勢都要難得。」

  墨菲斯這輩子都不會摒棄這個原則。

  「你們退下吧,我沒那麼脆弱。」墨菲斯揮揮手,轉向了那個始終沒有離開自己一步之距的高階劍師,「你叫什麼?」

  「格瓦拉,少爺。」說話的劍師身上沒有那些華麗的鎧甲,或許是為了便於偽裝,他的著裝如同一位準備趕去集市的小販,使用的劍並不算長,卻和墨菲斯手中的差不多,隱蔽而致命。

  「跟著我,其他人退下。」

  墨菲斯徑直走出了小巷,格瓦拉收劍入鞘跟在這位冷靜異常的少年身後,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

  ......

  遠處的塔樓上,黛拉立於窗前,望著那個走出小巷的身影,微微眯眼。

  轉過身,原本簡陋而不簡單的房間相比平常多了一個突兀的來客——一個被渾身緊緊捆綁的傢伙正努力的掙扎著,望向黛拉的雙眼充滿恐懼。

  他無法抗拒這種情緒,身為賞金獵人,追蹤與反追蹤永遠是必備的基礎技能,但是他僅僅來得及射出一枚弩箭便被身後突然出現的女人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丟到了這裡,如果不是自己此刻還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定然覺得自己已經身處地獄。

  當然,事實與他的想法並無多大偏差。

  想要溫德索爾家族滅亡的當然不僅僅是克裡斯多夫家族,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自然也會用隱蔽的方式去做出自己的努力,這個蹩腳的刺客自然是其中之一——不過換句話說,連這種刺客都能知道溫德索爾家族的最後一位繼承人在塔倫斯學院上課,另外那些家族自然不必多說。

  只是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實則難如登天。

  「噗!」

  根本沒看到黛拉有什麼動作,地面憑空出現了一根冒著寒氣的冰錐,生生刺穿了躺在地面被捆綁的傢伙的腳踝。

  痛苦讓他的臉龐瞬間煞白,冷汗止不住的冒出額頭,隨即滴落地面,但他卻因為嘴巴被那黑漆漆的繩索捆緊而喊不出聲音。

  「刺殺?真是卑劣的伎倆。」

  黛拉的聲音很冷,與課堂上的冷漠截然不同的是,這是一種寒徹骨髓的漠視,對生命的漠視。

  第二枚冰錐刺穿了對方的小腿,黛拉沒有說話,伴隨著她伸出的手指,第三根第四根冰錐依次釘穿了這個傢伙的四肢。

  這個女人是魔鬼!

  被痛苦的折磨的近乎休克的賞金獵人在內心早已經侮辱了眼前這位不知姓名女人的所有親屬,但是卻阻止不了這個惡魔一樣的清瘦女人在這間與地牢無異的房間內折磨他意志的行動。

  「刺殺的理由太多了,一位貴族若一輩子不遭人記恨,那還真稱得上是一位失敗的貴族呢。」黛拉姿態優雅的坐在了那柄簡陋的木椅上,輕輕翹起了二郎腿,黑色的法袍帶起的氣息磅礡而駭人。

  「還沒有人能刺殺導師選中的人呢。」

  黛拉的嘴角翹起,仿佛自言自語,又如同在對地面上那個鮮血已經被凍結的可憐傢伙對話,不過後者很顯然沒有能力回答了——最後一根冰錐刺穿了他的頭顱,讓爆開的血漿如同綻開的血腥之花。

  「噠噠。」

  厚重的木門被敲響,黛拉嘴角的微笑還沒消失,轉過面龐,望向木門的表情卻在瞬間變成了於塔倫斯學院講課時的尋常冷漠,起身親自打開了木門,墨菲斯獨身一人站在了門前。

  「有問題要問我?」

  黛拉的聲音沒有絲毫熱忱,仿佛根本不認識墨菲斯,又或者僅僅把他當做一位素未平生僅有幾面之緣的學生。

  墨菲斯不善交際,一路上想了半天的開場白被噎回了嗓子裡,他抱著手中的一卷羊皮紙愣怔住,連點頭的動作都猶豫了一下。

  「進來吧。」

  黛拉也沒再為難這個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孩子,讓開了位置示意墨菲斯進門,後者點點頭,木訥的走了進來。

  數遍君士坦丁的所有貴族少爺,有如此交際能力的估計惟他一人——其他貴族少爺哪一個不是言辭圓滑見了女人油嘴滑舌的傢伙?下半身支配的貴族少爺們夜夜笙歌的能力和他們的嘴上功夫成正比,也讓黛拉尤為唾棄。

  所以這個有些另類的貴族少爺還真是讓黛拉感到有些意外,屋子內並沒有第二把椅子,墨菲斯走進門之後就那麼老老實實的站著,魔法師黛拉沒有客氣什麼,坐在了屋子內唯一的椅子上——而剛剛那個被殺死的刺客卻已經在墨菲斯進門前的一瞬間連同血跡一起消失不見。

  「你的試卷很有意思,」黛拉打開了話題,不過聲音依舊不近人情,「或許你更信任手中的長劍,而對於虛無飄渺的元素保留看法。」

  「是的。」

  墨菲斯點頭,鼻子不經意間微微翕動了兩下,伸手摸了摸鼻尖,他似乎是想掩蓋這個微小的細節。

  「一般人對血液味道的敏感無法達到你這種地步,想必你今天的應對並不是一時逞強之舉。」黛拉的目光直視墨菲斯,沒有絲毫留情的指出了墨菲斯那隱沒於看似人畜無害外表下的心思。

  「渴望力量?」

  黛拉坐姿很正,和剛剛折磨那個刺客時的隨意姿態截然不同,當真稱得上正襟危坐。

  墨菲斯被點破了自己面具背後的那些舉動,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不過很快調整過來,聽到她的下一個問題,墨菲斯則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與其依靠家族的力量,我更相信自己。」

  「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多,永遠不缺你一個,可是你如何能證明你有勇氣在這條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走下去呢?」

  黛拉的話音剛落,墨菲斯用他驚世駭俗的動作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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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導師,提問

  「哢!」

  短劍出鞘,在空中劃過的影子帶起了一道道破碎的元素屏障,劍刃嗡鳴,猛地停留在了黛拉的脖子前方,

  「那麼,你又如何證明自己能帶給我力量?」

  墨菲斯似乎早有預謀的用短劍指向了眼前的女人,年輕的他身高僅比椅子上的黛拉高出半頭,可手中的短劍卻鋒芒畢露,凜冽的殺意毫不遮掩,一雙眸子犀利而毫無愧意。

  非常人,行非常事,墨菲斯很明白自己如果平庸的唯唯諾諾,不如放棄。

  唐吉坷德的短劍擊碎了幾道無形的結界,卻只有最後一道抵擋住了短劍的鋒芒,而黛拉卻在短劍距離自己的喉嚨十釐米的情況下突然笑了。

  這位永遠表情死板不苟言笑的老師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對外人露出過笑容,起先是抿著嘴角,隨即竟是放聲大笑——

  「有意思...」

  黛拉的表情近乎在瞬間收斂,如同漫天的陽光剎那間被烏雲遮蔽。

  「力量?很久沒有人如此質疑過我了。」

  如同一曲樂章休止符後緊跟的暴戾旋律,黛拉猛然起身,竟然迎著墨菲斯的短劍而去——後者卻在這一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衝擊轟然擊中,掙扎卻也無助的飛向了身後的牆壁,「咚」的一聲撞擊在了那高聳的巨大書架上!

  「呯!」

  那股讓人窒息的衝擊驟然消失,墨菲斯直直落地,撲倒在了有四五米的落差漆黑石質地板上,因為撞擊,七八米高的書架搖搖晃晃,頃刻間超過幾十本書籍嘩啦啦的落了下來,狠狠的砸在了無力站起身的墨菲斯的身上!

  黛拉的表情依舊死板,但是雙眼卻帶著一種難以想像的光芒——沒有憤怒,卻是一種興奮。

  病態的興奮。

  「我手中的元素,比你手中的劍強大。」

  近百本巨大的典籍被一隻胳膊努力推開,墨菲斯虛弱的從那不比建造城牆的青石輕多少的書堆中露出了頭,聲音微弱卻堅定異常道:「導師……」

  ----------------------------------------------------------------------------------------------

  格瓦拉沒有成為貼身的侍衛,依舊像以往那般靜靜的站在陰影下,守護著溫德索爾家族的最後繼承人。

  不過這位不苟言笑的高階劍師看到從塔樓中走出的墨菲斯時,不免心中突了一下——因為自家少爺此刻的形象如同木乃伊,除了臉還好點,竟然連脖子都纏上了繃帶,走路一瘸一拐的如同被人圍毆了三天三夜。

  剛想走出陰影的格瓦拉卻看到墨菲斯輕輕擺手的動作,腦筋不慢的他立刻停住了動作,只是警戒的跟在了四周,沒有多說話。
  
  墨菲斯輕輕咧了咧嘴,那種被砸的經歷換做一般人估計早就成了肉醬——從天而降的典籍絕非普通的羊皮紙書卷,墨菲斯很確定自己成為那個冷漠老師學生後的第一個任務絕對不輕鬆:聽上去只是將那些散落的書籍放回原處那麼簡單,卻怎想這一部書籍的重量近乎同等體積的鉛塊!想把書籍放回原位的墨菲斯直接壓塌了木梯,到了最後只得直接攀爬書架,而堅固的書架絕非普通木材製造,竟沒有一絲晃動,最終他在忙碌一天后得以完成任務——
  
  之前墨菲斯撞擊書架時竟然能震下近百本書籍,這位魔法老師的力量可見一斑。

  不過現在的沒有絲毫惱意,相反的,他的心中更多了一絲興奮。
  
  並非棋逢對手的躍躍欲試,而是山窮水盡時猛然看到無限美景時的恍然——雖然這美景也許有著地獄般的痛苦路程,但是對於墨菲斯來說,在這條道路的盡頭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絕不會後退半步。
  
  痛苦只是暫時的,在痛苦也比死了強,墨菲斯放棄什麼也不會放棄自己。

  ……

  墨菲斯再一次出現在校園中時已經是三天之後,正式的課程被他統統空了過去,並不是因為他需要躺在自己的宿舍養傷——事實上對於他來說,自己身上的那些皮外傷根本算不得什麼,只不過那個妖怪般的魔法師在正式成為墨菲斯的導師後便給這個倒楣而又可憐的傢伙布下了任務。

  三天內,看完《元素理論基礎》。

  「看完」,聽上去似乎根本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不過墨菲斯自然不至於智商低到認為自己草草的讀一遍這本典籍便夠了,事實上,他三天之內加起來僅僅休息了六個小時,剩下的時間甚至連吃飯上廁所都在閱讀這本堪稱基礎卻對他來說晦澀艱深的典籍。

  期間他也跑了幾次占星閣,克裡維自然被這個鍥而不捨還沒有自知之明的傢伙煩的不行,卻也逐漸發現這個傢伙提出的問題顯然越來越有針對性,明顯層次提升了不少。

  叢林中鍛煉出來的假寐本事在這裡成為了他提高學習效率的密匙,墨菲斯三天之後走出宿舍時,狀態幾近野人。

  頭髮油膩而亂糟糟一團,衣服散發著微微的汗餿味兒,不過卻被他用貴族都會用的香水遮蓋下去,草草整理了一下形象,也算是對自己貴族身份負了最後一點責任,墨菲斯便抱著那本《元素理論基礎》走向了今天即將開始的魔法課程。
  
  這個形象略顯邋遢的傢伙走近教室時上課的鈴聲還未敲響,不過很顯然,這個平時並無存在感的傢伙猛然間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

  作為班上存在感近乎為零的墨菲斯第一次感受到眾人的關注,並沒有體會到所謂的光榮或榮耀,墨菲斯卻本能的察覺到了這些目光之中包含的一切奇怪情感——憐憫?

  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四周,被他看著的人都有些不自然的轉了目光,似乎是在恐懼什麼,默不做聲的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表情僵硬,又或者欲蓋彌彰的說些廢話。

  不過沒有來得及追究什麼的墨菲斯看到黛拉準時的出現在教室門口,表情依舊冷漠,在掃過墨菲斯的時候一概如此。

  「上課。」

  沒有多餘的話語,這位魔法師似乎已經忘了這些學生之前考試的事情,連所謂的試卷都沒有提及半句話,當然這也讓整個教室內的氣氛輕鬆了不少,唯獨例外的卻是墨菲斯——這個身上混雜著奇怪味道的傢伙正在埋頭看著《元素理論基礎》,似乎對於老師的課程根本不感興趣。

  剛剛帶著憐憫目光看墨菲斯的人們此刻多了一層幸災樂禍的含義,不過這些東西通通被埋頭看書的墨菲斯選擇性忽略,當真正進入到一種狀態後,他對外界的干擾反應近乎為零,墨菲斯不知道這種狀態意味著什麼,這種稱得上「天賦」的本領和他習慣性的假寐一樣,都是一位施法者傾盡全力所希望擁有的本領之一!

  可惜這種習慣只能在幼年養成,而且條件近乎嚴苛到無法理解,試想哪一個從小想便進入學院學習的魔法師會在八歲起時刻面對生命危險?
  
  處於高度集中狀態的墨菲斯被黛拉看在眼中,她沒有去試圖試探這位剛剛成為自己學生的傢伙,僅僅是在講課的過程中巡視幾圈,忽略了從沒有抬頭的墨菲斯,直到下課的時候,她才輕輕道:「墨菲斯,下課跟我來一趟。」
  
  這一刻,全班的目光再一次焦距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位置上,後者恍然驚醒般抬起頭,隨即點頭,起身,抱著厚厚的典籍直接走了出去。

  嗤笑的聲音顯得有些刺耳,卻又合乎常理——誰能想到這個傢伙會如此急著去「送死」呢?

  ……

  「看完了?」

  黛拉的臨時辦公室位於課堂對面的一件裝飾精美的房間,看上去一塵不染,卻顯得空蕩異常——因為這裡除了學校置辦的傢俱以外多餘的一件私人物品都不存在,連那鮮豔的紅色羽毛筆都是靜靜的插在瑪瑙石筆臺上,似乎從未蘸過墨水。

  辦公室的扶手椅鋪著帝國東部特產的黑色貂毛,柔軟而奢華,黛拉坐在椅子上,依舊沒有多餘表情,只是看著眼前抱著《元素基礎理論》站著的墨菲斯,半晌之後才說道:

  「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為了學習魔法而不注意形象的貴族。」

  這是黛拉的實話,無論是自己出生地吉爾曼帝國的那些學究派魔法師,還是卡斯蘭迪那些虛偽而狡猾卻同時實力不低的貴族紈絝,又或者因為神聖加百列帝國的高壓政策而不敢明目張膽學習魔法的有志青年,都從未有人為了背一本書而讓自己形象邋遢如同乞丐。

  如此廢寢忘食,卻讓黛拉依稀看到了當初的自己——那個頭髮如同雞窩卻一遍遍在實驗室面對被解剖到一半卻依然活著的魔獸的小女孩。

  墨菲斯靦腆的笑了笑,佈滿血絲的的眼睛和黑眼圈仿佛罹患重症,瞳孔卻清明異常。

  「給我。」

  黛拉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向上,纖長的手指微微分開,墨菲斯驚異的看到那手掌之上驟然凝聚了白色的氣霧。

  《元素理論基礎》被他輕輕交給了眼前的導師,厚重的典籍竟然沒有落入她的手中,卻輕輕漂浮在了手掌之上,安靜而穩定的緩慢旋轉著,隨後無風自動,自行掀開了書頁。
  
  「闡述狀態。」

  黛拉開始了她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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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聖」字首碼,《懺悔錄》

  「元素分離化,通過能量積聚和晶絲力量的擴散,使游離的元素成為有秩序的能量,此刻的狀態為元素半凝聚態,用於控制…元素細節及提高施法效率。」

  墨菲斯的最後一個詞說的有些遲疑,因為那本《元素理論基礎》上對於「控制元素細節」的解釋是「用於改善施法時凝聚態元素邊緣不穩定離子所作出的保護措施」,通俗意義上來講,這種「半凝聚態」的元素控制能力異常微弱,僅僅是為了穩固那些施法時四散溢出的分散元素而做出的保護措施,用物理力量來評定的話,它甚至不能將書頁吹動。

  可是此刻導師黛拉手中的半凝聚態元素竟然生生托起了重量超過兩千克的厚重書籍,並精確地將書頁翻到了「元素凝聚狀態的分類」這一節!

  外行看門道,墨菲斯經過三天三夜的苦戰,雖然算不上內行,卻也明白這其中擺明瞭說明著眼前的導師那深邃到恐怖的實力,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除了輕輕咽了口唾沫後沒有再說別的廢話。

  「繼續。」

  伴隨著黛拉的話語,那迷霧狀的元素倏然消失,隨即伴隨著一道玻璃破碎般的脆響,這本《元素理論基礎》倏然間…憑空消失了。

  而墨菲斯隨即敏銳的發現身旁的楠木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那本大部頭!

  「空…空間位移,元素離子被高速震盪後造成空間裂痕、從而撕裂位面的運動。」墨菲斯這一次真是被震住了,整句話說的艱難無比——因為眼前的景象是那本《元素理論基礎》最後一章所闡述的內容,而這本書的作者梅林•斯特梅斯在寫完此書時僅僅是提出了空間可以被元素撕裂的理論,但是卻沒有實力或例證真的證明這項理論的正確!

  所以在末章「元素高速狀態下的運動」一章開頭,這位頭像載入塔羅牌大阿卡納「魔法師」榮譽頭銜的魔導師依舊謹慎而嚴肅的寫下「未證實理論」的專業注釋,同時明確提出這一章的目的是為了讓探索魔法這一領域的後輩們學會質疑並去探索,而非正式教學內容。

  不過這一切被眼前黛拉隨手間的操控所徹底顛覆。

  望著吃驚的張開嘴的墨菲斯,黛拉麵無表情,只是站起身,輕聲道:「晚上來一趟塔樓,給你新的任務。」

  墨菲斯想點頭,卻覺得脖子有些僵硬。

  「如果受不了,隨時可以向我請假。」

  黛拉走到辦公室的門口,突然輕輕扶住了雕刻著一個個元素符號的實木門框,頭也沒回的說道。

  「或許會的。」

  墨菲斯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卻在心裡給出了一個相反的決定。

  不過他沒有看到黛拉走出教室時嘴角第一次出現的笑意。

  -------------------------------------------------------------------------------------------------------------------

  走出辦公室,墨菲斯拿出了課表,看著上面自己選的一門門課程——在放棄騎術課程後,墨菲斯同樣放棄了騎戰課程,因為他在上過一次所謂的「騎戰」課之後便知道在一個一起上課的學生沒有人能在馬上平穩的端平騎槍的班裡上課實在是學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繼而同樣將這門課打入冷宮。

  不是因為他覺得沒用,而是這位經受過唐吉坷德「摧殘」了八年的少年已經用不著什麼過多的訓練了。

  在顛簸的馬匹後背用三米多長的沉重騎槍刺中懸掛的標靶,這是騎士訓練的大多數目標——注意,是「目標」,而非天天練習單獨練習這一樣項目,披掛一身弗丁重甲端舉騎槍三個小時僅僅是基礎訓練,對於墨菲斯來說,讓他在全速奔跑的馬背上用騎槍刺中固定的目標,誤差絕對不會超過一枚梅洛銀幣的直徑。

  而如果是移動目標,誤差三倍左右。

  其中所付出過的艱辛自不必說。
  
  看了看手中的課表,墨菲斯歎了口氣,轉而走向了塔倫斯學院的大教堂。

  整個學院學生超過千人,但是認識墨菲斯的並不多,當這個形象邋遢卻挎著一柄短劍的貴族走過時,著實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了之前想要暗算他的胖子卡林和那個被墨菲斯一拳打碎半嘴牙齒的康格爾。

  這兩個傢伙對於之前自己的計畫失敗很是不解——這就是溫德索爾家族那兩位守護劍師的高明之處,自始至終沒有顯露出過多的實力卻讓所有圍攻墨菲斯的人都直接昏迷,以至於他們醒來之後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暈過去的。

  「那個雜種竟然還活蹦亂跳的…」卡林咬牙切齒的望著遠處墨菲斯淡然走過的背影,表情猙獰,轉過頭,這個肥碩的傢伙並沒有如豬那般愚蠢的想要出去單挑,而是悄悄的和身後那個依舊說不出話來的康格爾說了幾句什麼,兩人的身旁還有幾個狗腿式的角色,對於胖子已經實施了一半的計謀大為嘆服,滿口馬屁順帶出幾個落井下石的伎倆,讓一眾人笑的愈加猥瑣。

  貴族嘛,捅陰刀子的事情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在前方行走的墨菲斯沒興趣理會這些人,作為新生的他與其他人近乎零交流以至於永遠孤僻近乎病態,不過望著眼前的教堂,墨菲斯卻突然間有一種安寧的感覺——這種狀態來源於那位元與眾不同的老頭,更來源於那個曾經淡淡笑著卻不說話的小女孩。

  抬起頭,教堂的屋頂直指雲霄,二十多米的高度算得上塔倫斯學院的最高建築,氣派,宏偉,雖然比不上君士坦丁核心區域的聖羅蘭大教堂,卻依舊算得上龐然大物,入口處的實木大門狹長而需要仰視,如同信徒仰望神祇。

  推開門,依舊是空蕩蕩的大廳,近百個座位只有一個身影孤零零的坐在那裡,不過恍然間墨菲斯卻覺得,這便夠了。

  沒有貿然上去搭訕,他依舊坐在那個習慣的位置上,翻開了手中的《舊約》,卻是用另一種態度來對待上面的文字。

  尊重,而非審視——無論這些東西是否真的如唐吉坷德所說那般是統治者用來給民眾洗腦的工具,在見識到了自己的新任導師黛拉那一手堪稱恐怖的魔法元素轉換後,墨菲斯已經學會了對自己不懂的事物保持敬畏,而非單純的警戒和謹慎。

  「人盲目性的最根本局限,就在於在其盲目性面前感到榮耀。」

  這句話並非《舊約》正文,卻是寫在扉頁一個不起眼處的淡淡字跡,墨菲斯皺著眉頭輕輕讀出了這句話,更覺警示。

  轉過頭,小修女意料之中的再一次站在了墨菲斯的身旁,依舊好奇的望著他。

  「這段話是誰寫的呢?」

  墨菲斯歎了口氣,似乎在問眼前的小修女,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這位站在墨菲斯身旁的小修女依舊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反倒是主動輕輕指了指《舊約》開篇第一頁那位譯者的姓名——「奧古斯丁」。

  《舊約》並不是拜占庭的文字寫就的,而是古語希伯來文,翻譯這樣一部傳世之作,或者說「神之恩賜」,是需要極高的文學素養和哲學思想深度的,而奧古斯丁就是因為其壯舉而成為了教廷最偉大的聖徒,沒有之一。《舊約》之前有許多譯本,但是大多翻譯生硬而不得要領,唯獨奧古斯丁一個人將這部經典推向了一個公認的需要凡人仰望的高度,不單單是因為他的翻譯能力,更因為他在隨後的研究中用哲學體系將神學結合,使得更多的自認為聰明卻「盲目」的人轉變了對神學的看法。

  也僅僅在《舊約》上,奧古斯丁名字是沒有「聖」字首碼的,這是他去世前的遺願。

  墨菲斯似乎有些出神,他想起那本自己被老傢伙要求看了很多遍的書籍,黑色的封皮,封面僅僅寫了《懺悔錄》三個字,內容深奧晦澀,年幼的墨菲斯近乎能大段的背誦其原文,卻根本不解其意,但是唐吉坷德卻總是拿個煙杆子在後面抽他,背錯一個字都要懲罰。

  為什麼?

  墨菲斯現在依舊不知道,他唯一明白的是,那本《懺悔錄》在當時被老傢伙稱作「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帶回來」的書籍,雖然算不得厚重,卻看上去好似潘朵拉魔盒一般,讓那個實力變態的男人異常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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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0:21: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阿奎那,無知的牧羊人

  思緒萬千,當墨菲斯回過神的時候,身旁的小修女依舊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翹著嘴角望著他微笑——好像看到了什麼稀奇動物一樣。

  「這幾天為了背一本書,都忘了洗澡了…」有些靦腆的笑了笑,墨菲斯揉著自己本就一團雞窩般的頭髮,頭皮屑嘩啦啦的,讓他又尷尬的趕緊停手。

  「咳咳,你看,塔倫斯今天的太陽光似乎很足呢…」

  墨菲斯有些尷尬,目光轉向了窗外。

  「你知道麼?《元素理論基礎》這東西越看越有意思,我很佩服梅林這個人,雖然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最近他們看我的眼神很怪呢…」

  墨菲斯想說幾句話來轉移一下話題,無奈自己實在是腦子有些亂,竟然說著說著變成傾訴了——這傢伙也不看著小修女,只是自己叨叨著那些亂七八糟的瑣事,而這位小修女則認認真真的聽著,時而點頭,神態專注,沒有一絲不耐。

  「有些想念科林斯瀑布了呢。」

  轉過頭,墨菲斯有些恍然,似乎因為一下子說出了很多積在心中的事情,心情暢快了不少。深深地呼了口氣,卻發現旁邊的小修女已經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一隻手托著腮,依舊是那麼望著自己。

  「聽上去很傻吧?亂七八糟的,可是我很久沒這麼說過話了。」

  修女似乎根本不會懷疑他說的話,微微撅起了嘴巴,似乎跟著墨菲斯在感歎惋惜似的。

  「要上課了。」

  墨菲斯回過頭,門口的學生們正在走近那扇大門,視線轉回,小修女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了。

  依舊是無言的小跑著,黑色的修女袍微微飄揚,在墨菲斯的注視下消失在了遠處。

  有些跳脫,有些孤寂。

  那位不知姓名的老頭依舊慢慢悠悠的準時出現在了講臺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墨菲斯總覺得對方似乎瞧了自己一眼,很隱蔽,卻也很容易察覺,目光中包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依舊是《舊約》的故事,這位老者從沒有拿起過自己一直持有的那本典籍,所有的故事均是信手拈來隨口說出,嫺熟而富有深意,不過更多的,是一種思想上的教育——並沒有一條條的戒律規定,這位老人只是用一個個故事讓學生自行判斷,便不會再多說一句話。

  所謂的作業,更是沒有,只是要求每個人有時間去翻一翻《舊約》,若有問題,找他便是。

  墨菲斯在下課的鐘聲響起時沒有立即站起身,而是等四周的學生走的差不多時走向了前臺,老人站在講臺旁邊,依舊是傴僂的摸樣,弓著後背,陽光透過教堂側面那拜占庭特有的彩色玻璃投在地面上,反射的光芒照亮了講臺旁的一老一少。

  「老師。」

  「我只是個老頭子,還當不了老師。」

  笑眯眯的老人雙手背在背後,和藹的望著墨菲斯,後者的形象和他有些相似,蓬亂的頭髮不修邊幅。

  不知道如何稱呼這位老者,讓學習了貴族禮儀的墨菲斯有些尷尬,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鬼使神差走到這位老者面前——事實上這是一種本能的行為,在森林中呆的久了,對於力量的渴望讓他對於強於自己的生物有著本能的意識,即使這位老者從未顯露過任何多餘的本領,墨菲斯卻在潛意識中已經將這個看上去其貌不揚的老頭當做了自己可以獲得力量的一種途徑。

  這是貴族的好處之一——在各自攤牌之前,可以笑眯眯的試探或探討,而不用擔心像森林裡那般迎面便是攻擊或妥協兩種結果。

  「讓我看看,某個讓塔倫斯學院院長都能重視的傢伙,除了那位魔法師,也就只有你了,奧斯維辛?不太像那個怪胎伯爵的孩子,或許會是溫德索爾家族的最後一位繼承人?」

  老人幾句話便點名了墨菲斯的身份,絲毫不避諱什麼,連笑容都沒有變化。

  墨菲斯些無奈的笑笑,唐吉坷德曾經說過:對於活了七八十歲的老人,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的面前老老實實的本色行事,任何多餘的掩飾或面具總會成為對方在內心恥笑的笑料,而悲哀的是總有很多人自認滴水不漏,最終肝腦塗地。

  「我叫墨菲斯,墨菲斯•溫德索爾。」

  「好吧,還算實誠,有空去上你的課吧,我的課別忘了上就是。」

  墨菲斯有些發愣的看著眼前的老人就這麼轉身離去,好像對他不感興趣一樣,不過等這位老人抱著那本古舊的《舊約》走出七步之後,那句話永遠的回蕩在了墨菲斯的記憶中。

  「我是阿奎那,一位無知的牧羊人。」

  ------------------------------------------------------------------------------------------------------------------

  墨菲斯的生活永遠是指向目標性的,高效而近乎沒有多餘浪費的時間,從教堂的門口到自己的宿舍一共一千四百二十七步,途中經過了馬場和上基礎課的綜合學院,每一步精確到距離相同,這種類似強迫症的行為有些像是數字遊戲,但是卻是他時刻警惕並保持精力的一種方式,沒有人會理解那種安全感缺失所帶來的近乎病態的警惕,這種感覺並非幾日之內便可培養,更非一朝一夕便能放下。

  馬場上的嬉鬧聲音有些誇張的大,卻並不會讓墨菲斯轉過頭去好奇的注視。但是到第四百七十八步時,行至馬場邊緣的墨菲斯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頭望向了場內。

  遠處,胖子貴族卡林眯著眼睛盯視著墨菲斯,嘴角微笑卻絲毫不掩飾那抹仇恨,而此刻的卡林正騎著一匹看上去品種不錯的溫血馬,雖然身軀肥碩,卻也在馬上坐的安穩,比起那些在馬背上都坐不穩當的富商兒女們水準高出一大截。

  馬場的面積不小,但是面向墨菲斯的這一面並無圍欄——這也是塔倫斯學院的傳統之一,不會給予學生過分的保護,這裡會有最好的食宿條件,但是卻並不代表可以整日混日子。

  馬匹的操控是一個精細活,緩慢踱步或許並不難,但是想要讓身下的坐騎如臂指使,必然需要長時間的默契訓練,驟然受驚的馬匹很容易失控,戰場上不乏被自己的坐騎生生摔死的騎士,而在塔倫斯學員,每年墜馬的傷亡率都不低。

  一部分是騎士騎術的問題,而極少數…則如接下來發生的一幕。

  騎著馬的卡林身旁有幾個形影不離的傢伙,顯然馬術尚可,不過其中一匹在經過卡林身旁時竟然猛地被這位貴族少爺一腳踢在了馬屁股上!

  他馬靴上帶著微小的細刺,僅僅一下便刺破了那匹身高體壯的純血馬的皮膚——這種馬可不像卡林胯下那匹溫血馬好操控,在馬匹的種類中,短跑一千碼的記錄永遠是純血馬保持,性格暴躁程度和其爆發力成正比,一般的騎士根本難以駕馭…其實整個帝國甚至大陸版圖上的所有騎士,胯下的戰馬基本都是溫血軍馬。

  這匹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純血馬顯然是有預謀的出現在了馬場中,當受到卡林冷不丁的一腳後,這匹嬌生慣養的瑪律庫純血馬驟然一聲嘶鳴,隨即不要命的向前沖了出去!

  馬背上的騎手看似驚慌,卻有意的調整著方向,不用說,正是直直沖著墨菲斯而去。

  站在原地的墨菲斯瞬間成了馬場上那些學生和教師注意的對象,騎術教師大聲呼喊著讓墨菲斯讓開,同時也夾雜著場下的女孩子們緊張的吸氣聲。

  純血馬的身高比起一般馬匹高出二十多釐米,馬頭高度超過了墨菲斯,而僅僅是五步之後,這匹純血馬的衝力便足以在不裝備鎧甲的情況下將一個普通人撞成肉餅!

  七秒鐘,近百米的距離一晃而過,墨菲斯眼看著就要被撞飛——而直到這時,這位看上去連眼皮都沒有多抬一下的貴族少爺才在朝著遠處做了一個手勢後緩緩地向著側面邁出了一步。

  下一瞬,純血馬似乎貼著墨菲斯而過,呼嘯的氣勢撲面而來,可是這一瞬間墨菲斯竟然伸手抓住了鞍韉,身體猛然向著馬匹前進的方向一躍,巨大的力量牽扯著他的身體猛然向上躍起,近乎在瞬息之間墨菲斯便翻身躍上了馬匹,而更為驚悚的是之前那個騎士已經被他一腳踹的橫向飛出,直接滾倒在地!

  這一腳分量不輕,原本想要撞墨菲斯的傢伙落地的時候看似直接摔斷了脖子,生死未知,不過那扭曲的身體已經讓不遠處的女孩子們臉色煞白,一時之間甚至連馬場上的教師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墨菲斯的動作行雲流水,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瞬間扭轉了危險局勢,在佔據了騎士的位置後毫不猶豫的一拉韁繩,暴躁的純血馬被他用難以想像的狂暴力量直接折服,生生停在了原地!

  翻身下馬,墨菲斯輕輕拍了拍這匹似乎還要發飆的畜生,後者竟然沒有如預料中癲狂的攻擊他,卻是打了幾個響鼻,轉身踱著步子走了。

  不遠處,滾倒在地的男孩已經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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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0:22: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迷途的羔羊,代價

  ......

  奔跑過來的教師根本來不及說什麼,直接開始檢查那個孩子的傷勢,而墨菲斯則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曾經被自己揍得站不起來的胖子,轉身離去——萬事有果必有因,墨菲斯不會做冷血的屠夫,卻同樣不會做待宰的羔羊。

  貴族之中不乏殺伐果斷的強硬派,類似溫德索爾公爵就是其中的代表式人物,曾經領過兵打過仗的阿卡爾算得上是帝國之中廢話最少的大貴族,和他說話總是需要斟酌半晌,因為那些奉承之詞和虛假的貴族面具總是被這位公爵當面戳穿,絲毫不留情面。

  而和這個貴族圈子內大名鼎鼎的父親有著直系血緣關係的墨菲斯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為人如何,卻真正的有著這種仿佛傳承自血脈的果決。

  對於自己將那位襲擊者踹下馬的行為,他的內心沒有絲毫愧疚,卻也沒有多少怨恨,這就是他和別人不同的地方,有仇當場就報,不留著當自己的煩惱,總比一些貴族咬牙切齒的隱忍多年要舒坦得多。

  所以當他返回到自己的宿舍,並且拿上那本《元素理論基礎》準備去迎接黛拉的新任務時,心情已經如常,波瀾不驚。走出宿舍門的時候他對著陰影處不起眼的角落擺擺手,隨即邁著平穩而又堅定地腳步走出了校門。

  而校內,墨菲斯的名字已經在頃刻間如同黑死病般傳播開來——因為那個被他踹下馬的孩子已經不治身亡。

  雖然貴族作為特權階級在很多時候擁有著豁免權,但是這個死掉的孩子可不是什麼性命如草芥的平民,相反的,他也算是君士坦丁這個大城市內貴族的一員,雖然只是個能在父親死掉後繼承男爵爵位的下位貴族,本身又是個領地入不敷出的沒落家族,但是身份卻不能忽視。

  死亡,這種東西只有降臨的時候才會讓人感受到由衷的恐懼,胖子卡林面色蒼白的看著那個之前還在跟自己商量計謀的小子被白色的亞麻布蓋上臉頰,伸手用那已經濕透的絲巾顫抖著擦著不停留下的冷汗。

  遠處的格瓦拉想要出手,卻被墨菲斯的手勢打消了想法,說實話他可以直接不負責任的讓那個貴族小子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是顯然少爺並沒有頭腦發熱就要立刻復仇那般簡單,說起來這種貴族之間的爭鬥確實充滿了詭詐和血腥,或許墨菲斯另有打算?

  只不過,從現在開始,這個叫卡林的胖子和那幾個貴族的名字已經悄悄的呈上了溫德索爾公爵府那張厚重的實木書桌上了。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

  「元素理論基礎,對於魔法這個含義廣泛的命題來說其實算不上‘基礎’二字。」黛拉第一次用一種類似講課的的姿態對墨菲斯講解著,語調依舊平淡,表情依舊冷漠,「梅林或許稱得上是元素研究領域的一位元大師,但是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了他自己所畫的牢籠內,所以這本書寫就之後他便再無寸進,帶著諸多遺憾走進了墳墓。」

  墨菲斯望著黛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依舊是塔倫斯學院外的塔樓,陽光很充足,卻無法照耀處於陰面的房間,他筆直的站著,面前簡陋的傢俱和身後大到誇張的書架仿佛是世界的兩個極端。

  「讓你通讀這本書,目的並不是完全的、一字不落的將它背下來,而是告訴你,書本上的這些東西,沒有人能保證是完全正確的。」黛拉隨手翻到了《元素理論基礎》的最後一章,「空間撕裂並非如他所猜想的那般簡單,而僅僅是這一個理論的推翻,會導致這本書之前近乎一半章節的概念需要重新設定。」

  墨菲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敢情自己背誦的東西,基本都是錯誤的?

  「錯誤的認知有時出於盲目的信任,這是我教導你的第一課。」

  黛拉伸手拿起那本厚重的書籍,指尖劃過,整部書四分五裂,在飄散的過程中燃燒起來,最終成為了一片片灰燼。

  火光中,墨菲斯怔怔出神,心下驚駭萬分。

  自己廢寢忘食三天三夜所背誦的內容被黛拉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徹底推翻,這個教訓真是墨菲斯終生難忘的——刨去這種極端的教學方式,他內心卻有著強烈的認可。如同在森林中那些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生命的陷阱往往是自己吃過一次虧才會銘記終生的,不付出點代價,怎能輕易獲得成功?

  「十天之後,我會繼續提問。」

  黛拉伸手拿出了一章羊皮紙,上面秀美的字體寫著一部部讓普通人望而生畏的詞語——《論元素的組合與變換》、《十相位變化》、《多重施法的晶絲能量解析》等等,這是墨菲斯第一次看到眼前魔法導師的手寫體,一筆一劃簡潔而清晰,對於魔法師來說,精確二字已經成為了強迫症一樣的存在。

  「自己去第三層書架尋找,拿完就可以走了。」

  墨菲斯點頭,隨即轉身,仰起頭,望向了身後的書架——第三層,那是從十二米高的書架上往下數。

  他咧了咧嘴,似乎覺得後背有些痛。

  ...............................................................

  入夜,塔倫斯學院一片寂靜。

  平時用來上「神學基礎」的教堂此刻安靜異常,偌大的教堂,只有一些學院內的信徒教師在靜靜的做著禱告,而那位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老者同樣坐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與其他人手握胸前十字架靜靜呢喃的姿態不同,他卻微微仰著頭,望著講臺後方的巨大窗戶,愣怔出神。

  拜占庭特有的彩色玻璃拼繪出了《舊約》中主的形象,高大,卻不偉岸,唯有安詳。

  「溫德索爾....墨菲斯•溫德索爾,‘恩賜’麼?」

  隨著時間的推移,教堂內做禱告的人慢慢離開,最終只剩下了老者一人,而這時那位小修女則從後門靜悄悄的跑了進來,望瞭望坐在那裡的阿奎那,邁著小步子走了過來。

  一老一小,似乎都挺沉默,小修女坐在阿奎那的身旁,像是例行功課一般做了禱告,隨即就那麼坐在老人的身旁,也不說話。

  「他好像是你第一個願意坐在身旁的人呢。」老頭子笑著望向了小修女,後者不好意思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腳面,阿奎那似乎是感到很稀奇,伸手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亂的銀髮,繼續道:「我們的小牧羊人找到迷途的羔羊了?」

  這句話讓小修女臉有些紅,不過她卻猶豫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不容易。」

  阿奎那咧嘴大笑,笑得很開心。

  .......................................................................

  第二天開始,卡林和康格爾對於墨菲斯的行動似乎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仇恨的種子往往埋下時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在爆發時讓人匪夷所思——兩個貴族少爺雙雙辦理了休學一段日期,但與此同時校內卻出現了更為肆虐的謠言,那就是那位剛剛殺了人卻只是被解釋為「意外事故造成傷亡」的傢伙,是個讓人不齒的「雜種」!

  「雜種」在貴族的稱謂中意味著對於血統不純或出身不「乾淨」,簡而言之就是私生子——這種私生子的性質有很多種,大多數大貴族臨幸某位莊園女僕或在外出打獵時偶然的豔遇所產生的意外,可是此刻塔倫斯學院所討論的這位「殺人不犯法」的貴族少爺竟然是他的父親和妓女那種卑賤地位的女人所生下的「髒種」!

  言辭之惡毒,讓人皺眉。

  貴族之間的陷害很多時候就是如此讓人不齒,卻又那麼的冠冕堂皇——雖然是年幼的貴族,但是三人成虎的效果使得這種緋聞式謠言有著很大的市場,而兩人的休學又讓自己高掛免戰牌,好似一夜之間,屢戰屢敗的他們便處於了不戰自勝之地。

  只是已經離開學院的卡林和康格爾並沒有去深究為什麼塔倫斯學院會對這種「教學事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他們並非自信過頭到對學院內的後續事件不管不問,絕對不會再繼續這種下作的行為,可是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年幼的貴族,總會為自己的輕狂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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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0:2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此間的少年,奮鬥著


  作為當事人,墨菲斯仿佛從學院消失了。

  人們唯一看到他出現的地方,只有那座高高的占星閣——墨菲斯根本沒有多餘的朋友,唯一能交流幾句的,除了小修女,只剩下整日在書海中遨遊的克裡維。

  克裡維偌大的桌子前堆滿了數不清的書籍,占星閣距離校圖書館並不遠,所以他借閱的書籍異常之多,甚至可以說多到駭人的地步。

  普通人或許會認為眼前的男孩只是一個為了研究魔法而不知道任何其他事物的書呆子,不過墨菲斯卻明白,這個男孩有著常人難及的毅力和恒心。

  魔法的根本不僅僅在於理論,天賦自然是重中之重,一位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就算研究一輩子魔法也只能當一個理論講師而無法凝聚哪怕半斯托元素單位。

  更不用提什麼平民眼中所謂的「火球」、「冰球」了。

  魔法在於施法者對於元素的控制和轉換,而能量的來源在於自己大腦深處的「晶絲」,這種無法用具象表現的東西便是一位魔法師能否擁有強大力量的基礎——而在和克裡維相處的過程中,墨菲斯發現這個孩子似乎很明顯的屬於前者。

  也就是說,這個執著的孩子或許研究一輩子,都無法親手施展出一個哪怕工會評定等級只有一級的魔法。

  可是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是因為什麼,竟然就願意如此日復一日的自學著,像是一塊海綿一樣吸收著看似無盡海洋般的知識。

  「這樣是為了什麼?」

  墨菲斯曾經看著克裡維在書桌前因為疲勞而昏睡後驚醒的摸樣如此問道,得到的回復卻是這個孩子靦腆如常的微笑和沒有答案的搖頭。

  不過今天的墨菲斯來到這裡並不是像以往那般去提問,他發現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克裡維從來沒有過導師,學習魔法沒有導師,就如同在漫漫海洋中沒有指路的海圖一般荒唐。

  「克裡維,你看過這本書麼?」

  墨菲斯今天並沒有拿往常問的最多的那本《元素理論基礎》,卻是從導師黛拉的大圖書架上取走的一本《論魔法護盾豁免現象》,並不厚,手寫而就,筆記卻工整的沒有一個錯別字,只不過內容實在是艱深的夠嗆,如果不是黛拉同時讓墨菲斯領了一本《基礎術語及進階》,他根本看不懂上面莫名其妙的注釋和注腳,比如「對於凡爾納現象的規整和研究及第七能級相變的統計」這類讓人頭大的句子。他拿來這本書,輕輕地放在了克裡維的面前,隨即等待著這個不知疲倦的傢伙的反應。

  後者抬起頭,眼睛因為長時間的伏案而通紅異常,但是看到墨菲斯放在他面前的書籍時,卻如同傳說中的吉爾斯海盜尋找到了稀世寶藏一般驚訝異常,動作迅速的伸出手,卻很克制的停在了這本書的封面上,抬起頭望向了墨菲斯。

  「我覺得你可以看看這個,不知道有沒有幫助。」

  墨菲斯選這本書的原因並非因為自己懂得比克裡維多,相反的,如果單論理論研究,眼前的傢伙完甩自己十條街是不在話下的,可是在自己經歷了背誦一本書卻被全盤否定的事件後,愈發的感覺克裡維現在的行為雖然刻苦,卻並沒有將力氣用對地方。

  眼下克裡維身旁擺放的書籍都是和「魔法護盾」有關的,雖然都是一些大師的書籍,卻顯得駁雜而繁多,墨菲斯拿出這本自己也許會是最後才去看的《論魔法護盾豁免現象》,卻沒想到也算歪打正著,讓這個迷茫於繁多理論的孩子突然間看到了一束燈塔般的希望。

  後者得到墨菲斯答覆後輕輕捧過了書籍,卻沒有急著翻開,在四周都被厚厚書籍堆滿的書桌上,克裡維先是輕輕摸了摸這本書堅硬的金屬封面,面色微微變了變,隨即輕輕觸摸著烙印著著作者名字的那行字跡,輕輕念出了聲音:「希區柯克•布萊恩。」

  這個名字對於兩個孩子有些陌生,而對於大陸西北面弗丁帝國的魔法師們如雷貫耳——那是一個提出「全系魔法豁免」和「神之庇佑」理論的先行者,甚至直言「若我掌握元素的真諦,便能抵擋上帝的一擊」的瘋子!

  這本薄薄的書籍不是出版物,並非在印刷術普及的大陸上的流通書籍,也同樣不屬於某個圖書館的珍藏之作,而是真真正正的手寫原稿整理版,世間獨此一份。

  「借我兩天時間,可以麼?」

  「有空應該活動活動身體。」

  墨菲斯笑笑,沒再說什麼,留下了克裡維在這裡繼續研讀,轉身離開了占星閣。

  此刻,是黛拉佈置十天任務的第三天。

  ………………………………………………………………………………………….

  塔倫斯學院,午夜。

  陰影處的格瓦拉望著不遠處的學生公寓,伸手摸了摸鼻子,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蹲著,一言不發,盡忠職守的守護著。

  貴族還真是個沒有底線的稱謂呢,想到那兩個休學的貴族,他不由得暗自感歎。

  說到底無知者無畏,還是墨菲斯少爺太低調了啊。

  格瓦拉歎了口氣,伸手撚著自己下巴上並不算長的鬍子。

  又或者,那群人實在是太不識貨了,一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再明顯不過的已經證明了墨菲斯的不好惹,卻依舊無人能注意到這個細節——格瓦拉只能在隨手塞幾口粗糧麵包的時候感歎二流院校果然是二流院校。

  那扇厚重橡木製成的大門在前幾天僕人送去了一大堆食物後已經幾天沒有打開了,不過窗邊一直沒有熄滅的燭光證明少爺在裡面依舊學習著,或許之前格瓦拉僅僅把眼前的少爺當做自己需要保護的目標,但是在得到少爺認可而貼身守護之後,他卻愈發的明白眼前的少年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簡單。

  此間的少年,為著或許飄渺的目標奮鬥著,不問晝夜。

  ……

  第八天的時候,許久沒有洗澡的墨菲斯帶著一身異味兒沖了一個痛快的涼水澡,走出了房間。

  拜占庭的飲食習慣中,基本上每天只有兩頓飯,中餐量多,晚飯略少,因為近乎全民信教,而教廷又宣導人們在起床後齋戒來提醒自己主當初所蒙受的苦難,所以早餐近乎沒有人去享用,不過墨菲斯倒是從來沒有遵守這種規矩的習慣,他可以在沒有食物的條件下支撐三天還能一擊必殺幹掉一頭覓食的野豬,卻也不會在饑餓的時候恪守什麼準則。

  濕漉漉的頭髮被毛巾擦乾,墨菲斯停下了研究黛拉那些魔法書的進度,是因為今日有「神學基礎」這門課程。

  作為貴族,雖然沒有受過洗禮,但卻明白自己終究會有一天擁有教徒的身份,但是讓他按時去上課的另一個理由卻顯得有些不合邏輯——那個願意靜靜傾聽他說話的小修女。

  當然,這是外人看來墨菲斯做這件事看起來最合邏輯的理由。
  
  墨菲斯並不知道那位自稱「無知的牧羊人」的老人阿奎那是何種身份,如果他有興趣在拜占庭教廷的聖廳圖書館走一圈,便會發現其中有著超過一千五百萬字的典籍著作出自這位老人之手,而這種恐怖的概念已經遠遠超過了「著作等身」四個字的含義。

  這位曾經有著「全能博士」稱呼的老人十五年前在君士坦丁聖羅蘭大教堂的一次禱告之後突然宣告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榮譽衣袍,甚至將自己畢生著作的收尾工作盡數拋棄,留下一部爛尾的「經典」,任由無數教廷的紅衣主教亦或者那位尊貴到極致的牧首大人的親自勸導,都無動於衷。

  他卻甘願在這所二流學校內望著教廷頂端的主之受難像愣怔出神。

  而那本未完成的著作,叫《神學大全》。
  
  墨菲斯依舊是提前進入了教堂,入目卻發現了一些已經提前到來的其他學生,而出乎意料、或者說意料之中的,那位小修女的身影並沒有出現。

  悵然若失,這種感覺比自己在胡克郡的森林布下了陷阱卻三個月逮不到一隻野兔還要彆扭。

  墨菲斯輕輕歎氣,走向了自己的座位,《舊約》剛剛放下,就發現自己的面前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抬起頭,小修女有些靦腆的小臉映入眼簾,他微微咧嘴,笑的很純真。

  墨菲斯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這麼抬頭看著她,直到小修女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挪開了視線,他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冒失了,伸手撓頭,這一次到沒有一大堆頭皮屑,說來還是自己洗澡的緣故——為了這種略帶期待的見面,墨菲斯第一次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今天你也要上課麼?」

  找不出話題的墨菲斯問道。

  後者回頭望瞭望那此刻空蕩蕩的講臺,似乎猶豫了一下,隨即轉過來,對著墨菲斯輕輕點了點頭。

  「坐這裡?」

  墨菲斯很意外,不過還是禮貌的讓了讓位置,同時將自己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朝旁邊撥了撥,這種無意識的行為意味著他對面前小修女警惕層次的降低,但是墨菲斯卻沒有過多的想法。

  他很放鬆,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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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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