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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凱倫] [金冠天使]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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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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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15:03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東南亞某富豪的愛女王恬英為逃婚偷渡到了香港,化名田瑛,假說自己是個沒有文化的鄉下姑娘。富商之子高若望收留了她,兩人在互相接觸中逐漸產生了愛情,但卻引起了高若望圈子中的女朋友們的不滿。高若望一如既往地愛著這個“鄉下丫頭”,最後真相大白,醜小鴨變成了美麗的天鵝,一對有情人也終成眷屬。
路遇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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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駛過去,街上的聖誕燈飾剛巧啟亮了:綠紅紫黃、火樹銀花,這是一個何等美麗的世界。
  法拉利停在一間店子的前面,那店子像卡通屋,屋上有個大大的聖誕花環。
  一個大個子男孩由車裡出來,高高大大、十分結實。身上一件芥茉黃電腦織花有雪車圖案的小圓領毛衣,一條白冷頸巾隨意繞在脖子上,藍色長長牛仔褲,一雙白色軟底短靴。
  他筆直走到那卡通店子前。
  叮咚!叮咚!好清脆的門鈴聲。
  他推門進去,裡面放滿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和糖果,這是著名的莎莉姑姑糖果店。
  七彩繽紛,眼睛都花了,這地方就能吸引女孩子。
  一個略胖的中年女人,帶著一臉微笑走過來:“要買點什麼東西嗎?送女朋友吧?聖誕到了!”
  “太多了!”他笑,有一個圓圓的酒窩,在右邊面頰上:“你為我介紹一下好嗎?”
  “她喜歡吃糖嗎?送她個糖果籃。”她是個慈祥而熱心的女人:“這籃子好漂亮,上面的蝴蝶結我做了半天;這士多啤利,殼是蠟造的,裡面有美味的士多啤利糖;這大洋桃、奇異果、水晶梨、水蜜桃……”
  結果換成一個好美好美的水果籃,看看也開心。
  付了四百八十元,那女人放了個東西進他手裡:“這是個針包水果,送給你女朋友,她會喜歡的!聖誕快樂!”
  他把水果籃往駕駛座旁放下,那針包扔向後面,這才記起了剛才忘記了鎖車門。
  車開了一段路,後面有咳的聲音,回頭一看,影都沒有,那是什麼聲音?
  又是咳咳,這法拉利出廠才一個月,壞了?
  他把車駛進一條小巷,停住,下車看看。
  車座後面竟蜷縮了一個人,嘿!這賊子,他一揪,把他揪了起來。
  “不!先生,求你,放下我!”
  竟然是個小女孩,梳條馬尾,一件灰藍襯衫,一條牛仔褲,一雙灰白運動鞋,那張臉一塊灰一塊黃,怪怪的。
  “你膽敢到我車上偷東西,手裡拿著什麼?”
  “我沒有偷東西。”她委屈地扁扁嘴:“這柿子是你剛才拋給我的。”
  “拿來!”是黃蠟造的橙黃色柿子,金咖啡蓋子是個針包。打開一看,一格格,放了些針線,好玩得很。
  “快給我下車!”他揮了揮手。
  “先生,”她屈膝叩首:“今天聖誕節,求你做做好事,不要把我趕下車吧!”
  他揚眉一想:“好!我送你一程。”他把水果籃放在後面,讓她坐在駕駛座旁,他順手把針包放在車前隔板上。
  “你家在哪兒?”
  “我沒有家。”她搖一下頭。
  他看她一眼:“總該有住的地方吧?”
  “有!我住在女公廁,地點沒定。”
  “公廁?”他愕然:“你是什麼人?你從哪兒來?”
  “我……我由大陸來……偷偷來的,因此,我不能見任何人,特別是警察,我沒有身份證。”她低訴。
  “你快下車,這是刑事,我幫不了你的忙。”
  “先生,我三天沒有吃過一口飯,喝過一口水了!”她竟抓住他的手臂:“別迫我走,不要扔下我,我一下車就會沒命的,你可憐我……”哭聲蓋住了她的話。
  他不明白到底是心軟,還是哭聲太吵,男人都怕煩:“好,你先放手,我答應讓你吃頓飽的!”
  “謝謝,謝謝救命恩人!”
  他邊開車邊在想,帶她到哪兒吃東西?店子不方便;帶回家嗎?這非常時期,帶個偷渡客回家豈非和父親過不去?不行!還是回母親的別墅,反正他怕吵,這些日子他都是住在別墅裡。
  把車開回別墅,車子停在台階,幾個佣人迎了出來,他對管家生伯說:“把她帶出來吧!”
  “她?啊!”生怕把那來歷不明的女孩子拖出來,上石階進屋,那位男孩子正坐在大廳上喝啤酒。
  “生伯,讓她洗個澡,給她件外套,她快要冷死了。她說三天沒吃飯了,讓她吃飽飯叫司機送她出市區,隨便放下好了。”
  “是的!少爺。”
  “時候不早,我要更衣赴會。”他由螺旋梯一直跑上去,兩條腿真勁。
  生伯安排她洗澡、更衣;然後帶她到下人間吃飯。
  “吃呀!有雞有鴨,為什麼不吃?”
  “生伯,我吃不下。”她眼淚汪汪。
  “你不是三天沒吃東西?不餓嗎?”生伯柔聲問。
  “餓!但吃過這餐我就完了。我無家可歸,又沒有親人!”
  “你的家人呢?”
  “父母都在鄉下去世了。”
  她清了清喉嚨繼續說:“我泳術好,一年前游泳來的,這兒我只有一個姑婆。”
  “大陸的生活,不是已經很好了,和香港只差一點點,你為何要冒著死偷渡?現在已經很少人做這種傻事了。”
  “我母親去世前叫我來投靠姑婆,我把家裡一切東西賣掉,來不及申請,便游泳來了。這一年也過得安樂,就是沒身份證不能做事上學。半個月前姑婆也去世了,表舅父把我趕出來,我東躲西藏,挨到今天。生伯,我躲不到了,挨不住了,求你可憐我,向主人求情,收留我。我在這兒做工,除了不能抬,輕工我都能做。”她擦把眼淚:“我只要有地方住、有飯吃,工錢我不要!”
  生伯是個好心腸的人,她哭,他也想哭,這女孩子年紀小小,身世那麼可憐。這兒房間都空著,每天冷飯剩菜無數,多養一個人不難,何況她又肯做工。
  “你叫什麼名字?”生伯問她。
  “我……”她似乎有點怕,黑眼珠溜了溜,半晌:“我姓田,叫田瑛……”
  “你安心吃飯,我去求少爺幫忙。”
  “剛才那位先生?行嗎?”
  “少爺脾氣不好,心腸倒是第一好,你放心……”
  高少爺正在更衣,男工人肥祥在忙著,少爺穿件雪雪的襯衫,深灰與白色小格子西裝,深灰長褲,頸上一條銀灰頸巾,配銀灰袋口手絹,肥祥正在為他換上灰黑漆皮的跳舞鞋。
  “生伯,我看見她的樣子也很同情她,但她是偷渡客,又沒有身份證。”
  “讓她做個女僕,打點一下家裡的東西,只要她不出外,沒有人會看她的身份證。她洗了澡,人也不黑不土,少爺,請你看在老僕份上,讓她留下來吧!”
  少爺看看表,時候到了,也實在沒有時間討論,匆匆穿上肥祥送上的銀灰絨大衣:“生伯,她的事,交給你,看緊她別讓她出門半步;還有,告訴她,她犯事我馬上趕她走。叫司機准備車!”
  他讓工人除下大衣,站著,一個漂亮的少女走過來,對他瞪眼、呶嘴:“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你請客我怎能不來?”他把水果籃送上:“史妮,聖誕快樂!”
  “好漂亮,在莎莉姑姑糖果店買的,莎莉姑姑好眼光,你呀!就不會配得那麼好看。”她一手拿著水果籃,身體靠在他胸前。
  他舉手跟人打招呼。
  “別過去!”史妮把他的手拉下來:“你來了還沒跟我喝杯酒。”
  “敬你!”剛巧工人經過,他拿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交給史妮。
  “我祝你永遠英俊可愛!”
  “聖誕快樂!”
  “不行,太通俗了,今天人人到來盡是聖誕快樂,其他什麼都不會說,聽都聽煩了!”史妮靠一靠他:“我要你與別的不同。”
  “祝你永遠美麗!”他已把雞尾酒喝了。
  “謝謝,”笑得春桃花一樣,跟住又問:“我是不是真的很美麗?”
  “校花當然是美麗的!”
  她瞟著他,酒一口一口地喝。
  “尚享又在那邊叫我。”
  “不准去!”她下命令,其實是撒嬌:“你遲到,到來後還沒有跟我說過十句話,我要罰你。”
  “罰什麼?”
  “干三大杯!”她的眼睛會放電。
  “好吧!我喝。”大概英雄難過美人關。
  其實,喝幾杯雞尾酒又不能醉人,喝下三大杯便想脫身,史妮挽住他的手臂:“我跟你說幾句話,到露台一會兒好不好?”
  “尚享和幾個同學在那邊等我!”
  “到底尚享重要還是我重要?挺多要你五分鐘。”
  到露台,史妮替他拉了拉袋口巾:“今晚你做我的舞伴,唔?”
  “我說過不做男主人,我怕應酬。”他皺一皺眉:“我喜歡應酬為什麼不回家?家裡天天請客!”
  “我已經知道你不願意做男主人,我又沒有迫你,只不過請你做我的舞伴。到底,我也曾是你的女朋友!”
  “並不是特別的好朋友,是普通的女朋友。”他連忙補充。
  “你就不怕傷人家的心!”她垂下頭。
  討厭就別來了,來了何必掃人興:“對不起,剛才我的話重了些。史妮,我不喜歡跳的士高。”
  “我們跳正宗交際舞,好嗎?”刁蠻小姐大概忍得好慘了。
  “那好吧!”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答應你!”
  “說定的了。”史妮指了指他的胸口:“我可不准你跟別的女孩子跳舞。”
  有人把史妮叫進去,他馬上來到尚享他們那兒。
  “怎樣?死纏爛打?”尚享取笑他。
  “若望,你真是有福不會享。”馬田用拳頭擂了他一下:“史妮是我們校花,人美,家庭背景好,學問不錯。你看,她穿一件紅底金花的無領無袖晚禮服,多明艷!她對你一見鐘情,你應該馬上接受。”
  “大學多少男生追求她,她理都不理,你真是幸運兒。”洛波大為可惜。
  “也許若望不喜歡這一類型的女孩子。”尚享是若望的好朋友,什麼都朝向他。
  “到底是不是看不順眼?”侯活不怎樣相信。
  “喂!若望!”巴比馬上說:“要是你放棄,我馬上去追求史妮。”
  “你喜歡請隨便!”若望一面吃點心,一面笑笑說:“她又不是我的未婚妻。”
  “你到底喜歡哪一類型的女孩子?”
  “對了!對了!”艾華特忽然叫了起來:“有人看見若望和波基小絲拍拖看電影。若望喜歡波基小絲那一類,年紀小小,身材……哈……”
  “是看戲!”若望打文華特:“不是拍拖!”
  “看!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了。”艾華特指住一個穿黑色晚服的女孩子:“波基小絲來了!”
  比絲看見若望點頭微笑。
  “失陪!”若望把身一側,走開去。
  “你們看,若望真的喜歡波基小絲……”
  “若望!”比絲也連忙走向他:“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若望看了看她,她手上只拿了個銀色的晚裝手袋:“我的筆記你沒有帶還給我?”
  “沒有啊,學校放假嘛。”比絲永遠不慌不忙的樣子:“放假還啃書?”
  “沒有那麼用功,不過,我發覺筆記有一句錯了,想盡快修改。”他們邊走邊談,人群在旁邊走來走去:“你抄好沒有?”
  “已經抄好了,今晚沒有帶來給你,真對不起!”她道歉:“我明天送回給你!”
  “明天放假,我不會回學校!”
  “我送到你府上。”
  “不用了,上課再還我,別忘了其中一行是錯誤的,好像十九頁,到時我再告訴你!”
  “女主人呢?”比絲隨便挽住若望的臂。
  “誰在說我的壞話?”史妮突然在她的背後拍了她一下。
  “嚇得我!”比絲按住胸口,嬌喘噓噓。
  “今晚若望是我的舞伴,你可別向他打主意。”史妮很得意地說:“你想和他跳舞也可以,向我討人情。”
  “知道了!本來想送聖誕禮物給若望都不敢。”比絲瞟她一眼:“怕了你!我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都放在聖誕樹下,說好十二點拆禮物啊。咦!”史妮到處望:“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若望?”
  “恐怕我和你都拴不住他。”比絲一語雙關。
  “我願意和你公平競爭。”史妮十分自信:“打個賭,敢不敢?”
  “為何不敢?”兩個人擊一下手掌。
  高家高夫人的別墅。
  生伯陪田瑛走向她的房間:“你就光著身由姑婆家走出來?”
  “唔!表舅父好凶啊!”
  “明天叫四姐或張媽帶你去買幾套衣服。”
  “剛才你不是說女僕要穿制服嗎?”田瑛覺得路好長,三個晚上沒睡,大概太倦了。
  “睡衣呢?下班穿的便服呢?啊!這就是你的房間。”生伯推開一扇木門,裡面大約六十呎左右,一張床,床頭床尾都頂住牆壁。床頭一個櫃,牆上幾口掛衣服、面巾的釘子,就是這樣簡單。
  “明天你開始工作,制服要等幾天才能縫好,你暫時穿白T恤衫牛仔褲,白襪黑皮鞋。頭發梳辮子或馬尾,盤起來也可,就是不能披著長發。”
  “生伯,我到底要做些什麼工作?”
  “也沒有特別工作,人客來遞茶遞水,接聽電話。你除了廣東話還會什麼方言?”
  “福建話、國語、英文、法文、拉丁……”
  “小孩子不要撒謊。快睡吧!高家的佣人早上六時便要起床。”
  田瑛吐了吐舌頭:“少爺呢?少爺什麼時候回來?”
  “少爺參加聖誕通宵餐舞會,差不多天亮才回來,睡吧!自然有人給少爺等門。”
  生伯出去,田瑛反鎖了門。聖誕節,聖誕舞會,一定很熱鬧了。田瑛忍不住在房中轉了個圈,地方小,只好倒在床上。
  房間是小了點,簡陋點,但這些日子到處流浪,真的支持不住了,有張床便好。
  田瑛剛入夢鄉,史妮他們這邊正在吃晚餐。史妮一直在若望的身邊,比絲沒跟她爭,她在另一面,幾個男孩子圍著她。
  “伯父呢?”若望看到四處都是年青人。
  “把他送到表姐那兒,他在,大家都拘束。奇怪,怎能說兩代沒有代溝?”
  “尚享家就沒有,他常和爸爸一起玩。”
  “你爸爸呢?”史妮把一片蝦肉送進他嘴裡。
  “隔了一個洲,我們連見面都要預約。”
  “他只有你一個兒子,真是……”
  “別提他,今天是聖誕前夕。”若望放下碟叉,竟全沒有胃口:“快十二點鐘了!”
  史妮抹抹嘴,若望說:“你還是到高峰宣布罷!”
  “對!你護送我去音樂台,好嗎?”
  若望一條臂就擁住了她。
  史妮順勢把若望拉到台上。
  “噓!靜點,若望要唱歌!”有人在下面高呼。
  “不!”若望臉都紅了,想往台下跳,史妮拉住他:“別怕!這個節目是拆禮物,還沒輪到唱歌跳舞。喂!各位少爺、小姐,請排隊逐個到聖誕樹下領取自己名下的禮物……”
  大班男女孩子,也顧不了身上的華衣美服,大家坐在地下,啼哩嘩啦地拆禮物。
  有人獲得彈璜拳套、恐怖音樂盒、最新式玩具槍、手榴彈、鈍頭飛鏢、敲敲錘、朱古力糖、幸運餅、咬一口奶油就飛濺臉上的蛋糕……還有裝飾華麗的臭彈。
  大家叫作一團,你用錘敲我,我用玩具槍發射牛奶,糾纏不清,還有人在大聲叫:扔手榴彈!
  一、二、三……嘩!七彩小紙花到處飛散,大家沾滿一頭一臉……又大叫啦!
  若望也和大家玩得瘋了,他那件白格子西裝,嘻!報銷了!
  “若望!”史妮乘亂在後面抱住他:“喜歡我的聖誕禮物嗎?”
  “還沒拆呢。”
  “快去看看嘛!我生氣的!”
  若望跳起來,去找禮物,剛才放在窗台上的。找到了,拆開它,唔!一個軟皮夾。
  打開軟皮夾,裡面一條粗大的白金黃金混合手鐲,有個墜子,墜子外有顆綠寶石,墜子內竟是……
  那鎖條型金手鐲墜子內,竟然放了史妮一張近照,半身的,也不大,可能穿了露肩的衣服,看起來竟像裸像。
  高若望把手鐲握在手中,這禮物不能要,倒不是裸照問題,拿回家扔進抽屜,讓它永不超生又不大好,對朋友不尊重,但戴在手上,它又似乎不配。
  他去找史妮,史妮也來找他,看見他,就發嬌嗔:“比絲送我一個醜巫婆,卡卡卡,聲音、樣子都恐怖。”
  “今晚大家都玩得很瘋,最好先有心理准備,沒嚇著吧?”
  “我可沒有比絲那麼膽小,不過也跳了起來。”史妮用手按住若望的手:“找到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找到了,謝謝!”
  “喜歡嗎?我特地去訂造的。”
  “喜歡,”他略頓了一下:“但是,我不能夠接受。”
  “為什麼?金才四兩重,你手部肌肉又壯又結實,不會負荷不起!”
  “不是手臂的問題!”
  “也並不名貴,那顆綠寶石是我一向喜歡的。”
  “也不是金錢問題。”
  “到底我做錯什麼?”她忍耐夠了:“這不是那又不是!”
  “假如我戴上了這鐲子,人家就會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很好的女朋友。我不要別人誤會。”
  “我們不好嗎?”她聲音尖了。
  “或者我應該說,人家會以為你是我的未婚妻。”
  “那又怎麼?難道我沒有機會做你的未婚妻嗎?”
  “或者,沒有人知道明天,但今晚還不是。”若望拿起她的手,翻開她的手掌,把鐲子放進她的掌中,再合上她的手指:“收回吧!另外送我一份禮物。巫婆?”
  “巫婆?我知道你想要比絲的禮物。”她大發小姐脾氣地把手鐲扔在地上:“你不要,我也不要,誰稀罕?”
  “史妮,不要生氣。”他柔聲說。
  “你從來沒把我看在眼內。”她把手鐲一腳踢開,急步走了。
  那被摧殘遺棄的鐲子可憐地躺在地上,像個孤兒,若望走過去把它拾起,隨手放在西裝袋裡。
  拆禮物後的另一個節目本來舞會開始,但是,有人要提前玩抽獎節目,大家吵得厲害。
  “好了!先抽獎,跟著是來賓表演歌唱節目。那位小紳士上台幫我?”史妮說。
  高若望馬上跳上台。
  史妮盯了他一眼,余怒未息。
  “我們先抽一位同學主持抽獎!”史妮伸手到一個水晶箱內將一張紙咭抽上來:“馬美香同學!”
  有人嘩然大笑,馬美香在笑聲中沒了影。
  “我們鼓掌請馬同學!”若望帶頭拍掌。
  一會兒,一位男同學陪著一位香扇嘴型的女同學步向音樂台。
  她樣子不錯,就是矮了點,羞得頭垂在胸上。都是那些人不好嘛,取笑人家的名字;還要勞若望扶她才上得了台。
  一份份獎品抽出來,沒有臭彈,沒有惡作劇的玩具。由於禮物全部由史妮爸爸贊助,因此由史妮頒獎。
  若望得到一個非常名貴的法國水晶小花瓶,抽獎游戲完畢,若望對史妮說:“我最喜歡我的獎品,很美麗。”
  “就怕高少爺不喜歡。”
  “喜歡,太喜歡!如果你不再生氣,我願意把這心愛的花瓶轉送給你。”
  她看了看他。
  若望向她笑笑。
  “那是你的獎品。”她疑惑:“代表你幸運!”
  “只要你肯笑,我願意轉送給你。”
  她笑一下,咬咬下唇。
  若望把花瓶放在史妮手中:“收下它,別生氣了。”
  史妮接過花瓶:“我先把它放好,回頭就來。”
  “快一點兒,娛樂節目又要開始了。”
  “很快,今晚忙死我了。”
  若望看著她的背影,搖頭好笑。
  “若望!”比絲在他身邊出現:“我還沒有送禮物給你!”
  “我也忘了!”若望抱歉。
  “你的禮物我放在家裡,我不敢帶來,怕女主人不高興,明天你來我家吃飯。”比絲看他面色:“我知道你怕應酬,保證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以為你會像史妮那樣開個舞會!”
  “只有我們兩個人,吵過一晚靜一天不好嗎?”她看著他時眉梢含春,眼角含情。
  “這主意不錯!”若望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子,他只敢看她一眼。
  “明天吃過早餐來我家好嗎?今晚開通宵,明天相信你三點鐘才能醒來,四點鐘來我家吃下午茶,好不好?”
  “八點吧!明天白天我有點事。”若望忽然記起:“你送我的聖誕禮物如果是飾物,我不能收!”
  “放心,我不會用只白金指環套在你無名指上。”她嫵媚一笑:“當心,女主人來找你了。別忘啊!七點我們在家裡等你!”
  表演節目真熱鬧:比絲表演“FLASH PANCE”又跳又唱,勁道十足。
  李詠儀和康利唱“UP WHERE WE BELONG”。
  史妮竟然換了運動衣唱“PHYSICAL”。
  瑪菲唱“FAME”。
  艾華特唱“BACK TO SCH00L AGAIN”。
  文達和舒兒合唱“ENDLESS LOVE”,四目交投,情意綿綿。
  高若望唱“EYE OF THE TIGER”。
  馬田唱“CHINA GIRL”。
  朱小梅唱松田聖子的“眼睛是鑽石”。
  郭偉明唱“一片痴”。
  林鈴唱“IN THE WINTER”。
  巴雅唱“BILLY JEAN”。
  最精彩的是江兆培和馬玉梅合演合跳合唱“神雕俠侶”,聽起來比獨唱更熱鬧。
  大家一直玩,一直鬧,你拉我推,結果半夜三時舞會才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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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46:15 |只看該作者
“若望,”恬英撲在他身上,邊哭邊說:“相愛的人緣份永遠沒有盡頭,我們不是又在一起了嗎?快醒來,陪我進教堂。看!花已開、正結果,若望,起來與我共享!”
  恬英拼命吻若望的面頰和他的嘴唇,他看來已經不再蒼白。
  恬英跪在床邊,退下風帽,合起雙掌,閉上眼睛禱告:“天啊!求你賜我幸福,高若望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他就是我的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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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45:22 |只看該作者
 “但是,我們起碼應該留在家裡不要出去,等候他的消息。”
  “怪不得爸爸見了你便絕不後悔推卻了史家的婚事。你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比做兒子的更關心他。”
  恬英是有私心的,她希望高共榮當選後,一切定下來,將來有更多時間陪兒子:“愛屋及烏你知道嗎?愛你,就應該愛你爸爸!”
  若望抬起她的下巴:“你真可愛!”
  恬英雙手圍著他的腰,兩個人陶醉在熱吻中。
  大選結果,史福竟然大熱門勝出。
  高共榮羞憤交集,馬上離開會場回家。
  “我們這一次的失敗,是太輕敵,一直沒把史福看在眼內。誰知道他好好先生,竟是扮豬吃老虎。因此我們對他一點都沒有防範,直等他為了女兒婚事露了底,那時候我們想反攻為時已晚。一個在光、一個在暗,我們怎能不失敗?”高共榮在休息間大發牢騷:“最重要是知彼知己,才能百戰百勝。他知道我,但我不了解他,怎能不敗?下一次我一定贏!”
  “老爺還要競選?”亞良冷冷地問。
  “當然,而且我還會把史福踢下台。今次失敗我多得了一次經驗,以後對付他便易如反掌。”
  “算了!老爺。你根本不適合做政治家,你太婦人之仁,又不能當機立斷。一個成功的政治家必須表面和藹可親如史主席,暗地裡心狠手辣無所不為。”
  “我會改變,我會做得很狠……”
  “沒有我們幫你,你一個人可以嗎?”
  “你?你們?”高共榮驚詫。
  “是的!我、亞勇、亞勝答應過誰獲勝便跟誰,史主席答允厚待我們。”
  “你……你們……”高共榮站起來,腳步有點虛浮:“竟然出賣我!”
  “我們沒有出賣你,只是,我們有權選擇一個有才智、能干的老板。再見了,高老爺,史主席比你聰明、有潛力,你今生也休想打敗他!”亞良不屑地把車匙、手槍放下:“還有一件事我們要告訴老爺,唐小姐從未在大嶼山駕駛汽車,她並非死於自殺。”
  “你說什麼?”
  “我們派人騙她出來,先把她窒息,然後放在汽車裡推下山崖!”
  “你們為什麼這樣狠?”寒意由高共榮脊骨升起:“她從不犯人!”
  “我們始終覺得那女人是你成功的絆腳石,誰知道除去她你仍然失敗,我們真是白費氣力。”
  “我……控告……你們!”
  “我們是史主席的人了,你對我們永遠無可奈何。告訴你,也是史主席的主意。你還是多當心你唯一的獨生子吧!你不能再失去他了。對不起!失陪啦!我們要去參加史主席的慶祝會,拜拜!”
  “你們這班畜牲……”
  他們大踏步走出去,嘻嘻哈哈,高伯見了奇怪,連忙進休息間一看,高共榮僕倒在地上:“老爺……”
  若望和恬英匆匆忙忙趕去醫院。
  在病房外的通道,剛巧碰見王醫生。
  “王叔叔,我爸爸……”
  “心髒病復發,他必須出國醫治休養,我提議他去瑞士,他竟然一口答應。八九又騙我,他還是野心勃勃。你們去勸勸他,他再不好好休息……唉!若望,你還是先去看他吧……”
  高共榮躺在床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很多話,在若望唇邊都收住了,反過來安慰他:“爸爸,何必氣壞身體,下一次你一定當選。”
  “我這一次舊病復發絕不是為了競選失敗。”
  “……”若望知道他不會認輸。
  “其實,我完全為了……”高共榮沒有告訴若望有關唐玉媚之死的真相。因為亞良離去前曾恐嚇他,他已失去唐玉媚,他絕對不能再失去這唯一的親人——他心愛的獨生子。
  “我不會再競選,從此與政治說再見!”
  “爸爸!”若望坐在床邊:“等你身體好了,想法會不同。我知道你無論做什麼事,不成功不罷休。”
  “你不相信爸爸?孩子,你看看,亞良、亞勇、亞勝我都開除了,我要競選怎能不要他們?這不是最好的決心表現?”
  “真的?怪不得少了壓迫感,房間空氣也好像流通了。”若望笑笑,他不喜歡亞良他們。
  “政治太肮髒太狠辣,我已經不再有興趣,我會到瑞士享幾年甚至幾十年清福。王醫生說那兒有位心髒病專家,只要我肯定下來,我的身體會康復。若望,還記得四年多前我在瑞士買了一間別墅?”
  “記得,爸爸說帶我和媚姨去渡假。別墅仍然在嗎?我以為爸爸已經出賣了。”
  “在,但媚姨已經不在了。沒關系,反正我們有恬英,將來還會有許多漂亮的孫兒!”想起唐玉媚,高共榮的心又難過:“我好疲倦!”
  “高伯伯,你睡一會兒!”
  “好!但是請你們不要走,多陪我一會兒。”高共榮顫抖著伸出了手:“啊!”他半閉上眼睛。
  若望用兩只手握住父親的手,他忽然不再恨他,反而對他有點同情,若望的眼睛濕潤了!
  恬英把臉貼住若望的頭發,用手輕輕拍他的肩膊。
  高共榮在一名特護和高伯的陪伴下,真的飛往瑞士。
  他身體要復元不是一兩個月間的事,因此他仍然要坐輪椅。
  分手前的十分鐘。
  “孩子,你大學畢業後馬上來瑞士,現金我都存進瑞士銀行。至於我的生意、不動產……已經委托律師辦理,相信一年後我名下的一切都可以結束。若望,我等著你到瑞士團聚!”
  “你放心吧!爸爸,媽名下的,我也會清理。大學畢了業,我和小瑛一起到瑞士舉行婚禮。”
  高共榮一手握著兒子的手,一手握著恬英的手,他對恬英說:“若望從小缺乏愛,特別是母愛,幸而他有你,你令他身心健康、愉快,我感激你。”高共榮把兒子的手放進恬英的手裡:“我把兒子交給你了,好好愛護他。”
  “可是,高伯伯……”其實,她也快要離開若望,她正想把若望交給高共榮。
  “答應我!”高共榮老淚縱橫,平時那威風的樣子變得軟弱可憐:“小瑛?”
  若望也含淚望著恬英,恬英心裡是多麼苦,但是兩個人的願望,她能說不?特別是若望的眼神,她終於哽咽著說:“我答應!”
  “謝謝!”高共榮在他們倆手上吻了一下:“願你們倆永遠相愛幸福。”
  恬英半躺在露台的睡椅上。
  若望過來,蹲在她身邊:“又在想我爸爸?”
  “他一個人在瑞士,又生病,好可憐。”
  “讓他過些清靜日子對他身體好!”
“你應該陪他去瑞士。”
  “但是,你還要和你爸爸回英國,我一定要送你去然後把你接回來。況且我也不能中途放棄學業,我還有一年便畢業,爸爸可以去瑞士享晚福,我年紀那麼輕,天天坐著等吃飯?你不會要一個不工作光睡覺的丈夫。”
  “瑞士的景色很美,你會喜歡。”
  “只要和你在一起,哪兒都美!”
  “若望!”恬英撥著他的頭發:“你現在只有你爸爸一個親人,你對他有責任。你應該和他一起生活,享受天倫之樂。”
  “我不會不理爸爸,為了令他開心,將來我們為他養六七個孩子。”若望握著她的手,吻她的掌心。
  “若望,做人不能光談戀愛,你對你爸爸有責任,對高家有責任,必須傳宗接代!”
  “我剛才已經說過生六七個孩子,你還嫌不夠?生孩子可不容易。”若望湊在她耳邊:“將來你做了高若望太太,准備生多少個兒女?”
  “不一定是我,但,高家一定後繼有人!”
  “你真好玩。”若望捏她一下:“將來我和你結婚,卻去和另一個女人生孩子。你不吃醋,我也反胃。”
  “若望,相愛未必都能結合。”恬英輕歎。
  “你是說過初戀大多數是無花果,但你是我第一個戀人,我又是你的第一個戀人,彼此相愛,又沒有障礙,為什麼不能結合?為什麼不能開花結果?”
  “若望,明天的事沒有人知道。”
  “那我們現在去登記,敲定了,你是高若望的太太,就不用管明天。”
  “不要說,”恬英攬住若望把臉埋在他的肩上:“我好悶!”
  “小瑛,你變了,你以前總是充滿活力、充滿希望。爸爸說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老是不開心?”若望的喜怒哀樂,他的一切包括心思、情緒全受她控制:“小瑛,我怎樣才能使你快樂,嗯?”
  “答應我,萬一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能好好的生活,甚至比現在生活得更好!”
  若望把三張穿白禮服,那天由尚享為他們拍的相片,套進一個三合一的新式相架裡。
  然後把相架放在床頭,他伏在床上,看了又看:“小瑛,你看像不像結婚的照片?我們就是新娘新郎。”
  恬英過來,坐在若望身邊,照片拍得真好,很像小夫妻。如果能有這一天有多好,但是……
  “小瑛,你為什麼不哼聲?不喜歡?”
  “看見自己的結婚照當然是開心得說不出話了!”
  “你真的那麼喜歡?”若望躺在床上,一把將恬英拉下去:“新郎還沒有吻新娘呢!”
  “我們還沒有正式結婚,這也不是結婚照,結婚照應該更美;況且,新郎應該抱新娘進新房,新房呢?”
  “這兒暫充新房,等會兒我叫亞四剪個大雙喜。好了!現在新郎抱新娘進新房了。”若望雙手抱起恬英,走出去,恬英搖了搖腿:“怎麼嘛?”
  “抱新娘進新房呀,我先要抱你出房門。”若望邊抱著她走,邊笑:“然後我再由外面抱你進來,這樣才合符規例。”
  恬英被他逗笑了,兩個人笑作一團。這時候,生伯正由樓梯上來,恬英急急忙忙推若望:“生伯來了,快放下我,別讓人家以為我們不檢點。”
  若望只好把她放下,有點怪生伯不通情。
  “王小姐,王媽來了要見你,她在樓下。”
  “奶媽?”恬英的心像被牛角捶了一下。
  “請她上來。”若望說,心想真是掃興。
  “不!我到樓下,說不定她又為我帶什麼來,衣服鞋襪已來了幾大箱。”恬英把若望推回了房間,趁生伯視線不能及,吻他一下:“等我回來,很快。”
  到樓下,把奶媽拉出露台。
  “天宏少爺乘飛機來了。”
  “嚇!”恬英暈蕩了一下,她和若望的歡樂時光要結束了:“他怎會來的?”
  “他說等得不耐煩,索性來接你回去。他看不見你呱呱叫,又追問我們說出小姐在哪兒,他在鬧,我們很怕!”
  “奶媽,告訴爸爸,千萬不能讓他知道這兒的地址,高若望三個字不能提。馬上另找別墅,不要讓這兒的人知道,”恬英氣急敗壞:“我會盡快回去。”
  “現在我們該怎辦?”
  “想辦法拖兩三天,保持聯絡……”
  “恬英?哎!我想得你好苦,你在哪兒?我要見你!”
  “天宏,我不喜歡你對我爸爸吼,你太不尊重他老人家;還有,王媽是我奶媽,可不是你奴隸。”
  “對不起、對不起,但我太心急,簡直是急死了,你知道嗎?世伯和王媽不肯告訴我你去了哪兒。”
  “他們不肯說是我的意思。若不是高小姐救了我,我早已餓死、冷死……你也不可能再見到我,而高家一屋子都是女性,你來不方便,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明白,恬英,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是我恩人高小姐的生辰,我答應她留宿一晚。如果你不再吵鬧,明天我便回來。若你再難為我家人,我一生不見你!”
  “我真該死,脾氣也猛、態度又凶。恬英,我向你道歉,我也會向世伯、王媽道歉。我會靜靜不說話,求你回來,或者是我去接你,只是,只是到門口。”
  “不必,明天見!”恬英掛上電話,馬上又撥了一個電話給史妮……
  史妮坐在海灣俱樂部的露天咖啡座。
  遠遠看見恬英走過來:白色及膝裙、白色高跟鞋、白色帽子,帽頂圍滿淡紫色的毋忘我,脖子上一條淡紫色的紗巾,頸巾兩端在背後迎著海風飄揚……高雅而清麗。
  “對不起!”恬英放下復古的名貴手套:“我遲到了是不是?”
  “沒有!只是我心急,早到了。”
  恬英向侍者要了飲品:“史妮,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並不介意和若望交朋友。”
  “我說過,也沒有改變主意。”
  “由明天開始,我把若望交給你。”
  “什麼?”史妮低叫:“你在開玩笑?”
  恬英把她和石油王於、馬天宏的事全告訴史妮。
  史妮沒有喜出望外,反而驚駭:“你要離開若望?”
  “我是為若望好,你應該明白!”
  “我了解,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代替你!”
  “可以的。如果你無能為力,我也不會強人所難。記得你有段日子常到高家玩?”
  “當然記得。我好開心,我以為若望會愛我,誰知道他愛的竟是你。真遺憾!”
  “那一次表示出你的吸引力。之前,若望對我表示過愛意,我拒絕了。他嘗到失戀的滋味,頹喪了一段日子,直至你出現高家,他又有了生氣,臉上也再次露出笑容,這完全是你的力量。既然上次你能代替我,為什麼現在不可以?上一次還有我插在中間,但明天我便消失。”
  “我可以嗎?”史妮抓住她的手:“我可以嗎?”
  “可以!”恬英點了點頭:“答應嗎?你不答應我不放心離去!”
  史妮想了想:“答應!”
  “謝謝!”恬英淚水忍不住湧出來,她咬了一下唇:“我明天便離去,下午你別忘了到高家。”
  “我知道,我會去!”
  “好好愛護若望,不要對他發脾氣。你知道我從不忍心責備他,他需要別人的關懷和照顧……”
  恬英哽咽不成聲,她閉著嘴吸了一口氣說:“我還有很多事要辦,先告辭了!”
  “田瑛,”史妮拖住她:“萬一,我是說萬一,他根本不讓我接近,情況很糟,怎麼辦?”
  恬英想了想,寫了幾個字:“你可以打這個電話給我。我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內沒有你的消息,我便和爸爸回國。這電話你絕不能讓若望知道,你答應我!”
  “我發誓,我不會讓姓馬的傷害若望……”
  “小瑛,”若望一口氣跑上台階:“你怎會知道元朗有老婆餅、北角有雞蛋卷?你訂的那條裙,她們答應我半小時弄好,結果我等了一個半小時,急死我……”
  “忙了一個下午,滿頭都是汗。”
  恬英憐愛地輕吻他一下,替他接過東西:“快去洗個澡,我已經為你准備好一切。我等你!”
  若望洗過澡,換上恬英為他准備好的禮服。
  若望跑下樓梯,恬英在樓下等著他。
  她穿了他剛拿回來的雪紡晚禮服,頭上戴著珠冠。
  她含笑伸出手,若望奔下去,一把抱住她。
  餐廳的燈全熄滅,只亮了紫色的壁燈。
  長餐桌換了圓桌,上面有燭台、有玫瑰,恬英摘了一朵插在他的襟上。
  恬英拿起冰桶裡的香檳,倒了兩杯。
  “還有香檳?”
  “慶祝怎能沒有酒?”恬英舉起滿滿一杯酒。
  “慶祝什麼?”
  “祝你今天快樂、永遠快樂!”
  他倆在詩一樣的環境下,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
  恬英又倒了兩杯酒。
  “還喝酒?我喝了酒想睡覺。”
  “這是你家,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你剛才說過,吃過飯回房間跳舞。”
  “喝了這杯酒,我們去跳舞。”恬英跟他碰杯。
  他們手拖手地上樓,到門口,恬英靠著他,嬌聲說:“抱我進去!”
  若望抱起她,恬英用兩手環住他的脖子,若望想把她抱到床上,恬英用手搔了搔他的背項:“播音樂,我們還要跳舞!”
  若望輕輕把她放下,開了唱機,若望擁著她跳貼面舞:“小瑛,你今晚好像有點特別。”
  “因為我愛你。”恬英仰起臉:“笑一下,我最喜歡看見你笑!”
  若望笑了,甜甜的。
  恬英雙手捧住他的臉邊吻,邊說:“你真可愛!”
  “小瑛……”
  “唔!跳舞……”
  若望的腳步越來越慢,恬英在他耳邊問:“你真的醉了?”
  “陶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恬英為他脫去外衣,扶他上床,脫下皮鞋,解了領花和腰帶。
  “小瑛,”若望拉住她:“不要走!”
  “我回房間換衣服,很快回來。”恬英吻吻他的臉,吻吻他的手:“等我!”
  恬英匆匆回房,緊張到不得了,顫著手穿上那件新買的華麗而又性感的白色睡袍。她拿下珠冠刷了刷頭發,又拿起若望送給她的香水,噴在發上,噴在身上。
  到若望的房間,她輕輕關上房門。
  “打令,我來了!”
  沒有一點兒聲音,恬英走過去一看,可能喝了酒,若望真的睡著了!
  怎能讓他睡?她要做高若望太太,做一晚就滿足。
  她要真真正正擁有他,也要讓自己真真正正屬於他。她要帶走這美麗而永恆的回憶。
  “若望,你別睡,你看看我,好好地看看我。我是不是很美麗?啊!情人,我是屬於你的!”
  她吻他,她擁抱他……
  然而,他只是露著甜笑,一翻身又睡過去了。
  她真的與他無緣,恬英失望中潸然淚下。
  高若望太太做不成了,她沒有福氣。為什麼喝酒?喝酒為了壯膽,但這可愛的傻子竟睡了!
  她只好坐在他身邊,看著他。
  以前,恬英也看過若望睡覺,他睡著了樣子好可愛。
  恬英用兩手輕撫他飛揚的眉毛、粉紅的面兒、高高的鼻梁、紅潤的嘴唇……她情不自禁,雙手捧住他的臉親吻。
  “唔!小瑛……”
  “若望,你醒了?”恬英很開心,一看,若望仍在睡,嘴邊的微笑更甜。
  原來他做夢,剛才在說夢話。
  “若望,若望,你醒醒,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你快看看我,明天……你再也看不到了……”
  若望怎能睡得那麼熟?是真的緣份到了盡頭……
  若望一覺醒來,噢!精神好飽滿,他伸了一個懶腰,有東西在他胸前溜了溜。他低頭一看,他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這條鏈不是恬英的嗎?那鏈墜的翡翠,還是王家傳家之寶……龍鳳璧。怎會在他身上?
  他撥個電話到恬英房間,沒有人接聽,大概她已起床。
  他連忙去梳洗,換上恬英為他准備好的黃白藍間條短袖T恤運動套裝。最後他去拿手表,手表下竟有個信封,上面寫著:若望吾愛。他連忙把信打開:
  ……
  相識是緣份,緣盡便相分。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愛,也不要懷疑我愛你否,無論身在何處,無論多少年後,對你的愛如海之深,如石之堅!
  不要找我,我到的地方,必然是你從未想過。
  人生除了愛情,還有親情!聽話,到瑞士去,別忘了你還有一個病弱的父親!
  若望,我愛你,我真愛你,願你永遠留住今夜的微笑!
  “小瑛,小瑛!”若望全身發冷,他跑到恬英的房間,裡面芳蹤杳然。他翻她的東西:除了護照和一切證件,珠冠、珠戒、那套黑皮衣、莎莉的針包和若望的一張相片,什麼都在。
  若望走下樓梯,邊走邊叫,見生伯過來,若望問:“小瑛呢?”
  “今天早上沒見過她,大概還沒有醒來!”
  “她走了!你為什麼讓她走?”若望發了呆。
  “走了?”生伯好生驚慌:“昨天王小姐給我們全體放假,給我們安排節目,叫我們今天十時回來,她說要和少爺單獨慶祝!”
  “原來她早有安排。”想起昨夜的一切,若望抱住樓梯扶手眼淚滾滾而下:“小瑛,你回來,你回來……”
  “少爺,王小姐一定是回王老爺家,”生伯手忙腳亂:“我去打電話。”
  “喂!請王媽。什麼?什麼?搬了幾天……”
  若望撲過去搶了聽筒:“他們搬到哪兒?是不是乘飛機走了?……求你告訴我……”若望突然拋下電話,奔出去。
  “少爺,你去哪兒?”生伯追著,一顆心跳出腔。
  “我去找小瑛,我要把小瑛接回來……”
  深夜,若望拖著疲倦不堪的腳步回來,竟然看見史妮。
  “若望,我等了你一天。”史妮忙過去攙扶:“你不要找回瑛,田瑛說過不會讓你找到。”
  “你見過小瑛?”若望絕望中抓住史妮:“快告訴我她在哪兒?”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坐下來,關於田瑛的事,我可以告訴你……”
  史妮把田瑛和史樂圭的婚事,如何向馬天宏求助,離開的理由全告訴若望。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去哪裡,但可以肯定她永遠不再回來。她特地請我來照顧你,陪伴你!”
  若望的眼淚就是不停地流下,他的眼睛、鼻子都腫了,手足冰冷,渾身冒汗。
  史妮看他傷心成這樣子,也很心痛。
  突然,若望抓住了史妮問:“小瑛離開我,不是因為愛姓馬的,是怕他傷害我?”
  “不錯!田瑛從未受過馬天宏。為了你的安全,她把馬天宏帶走了!”
  “小瑛是愛我的!”他忽然笑了,雖然仍有淚,但他笑得很甜:“小瑛始終只愛我一個!”
  “若望,你去哪兒?”
  “我好疲倦,想休息一會兒。”他還是微微笑:“失陪!”
  恬英由屋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強大如牛的馬天宏,亦步亦趨。
  “恬英,你為什麼總不快樂?”
  “我在擔心,我該不該對你說真話。”
  “有什麼話你快對我說,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假如我說出真話,你會殺我。”
  “怎會?你不知道我很愛你?”
  “問題是,我並不愛你,天宏!”
  馬天宏翻了臉:“婚約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想反悔?”
  “我要反悔就不回來!不錯,婚約是我主動提出,我犯了一個大錯,一個該死的大錯。當時,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以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你又疼我,因此,有困難,我第一個便想到你,甚至想以身相許。其實,我只不過把你當親人、兄長、知己……是感情,不是愛情。天宏,這是件很慘的事,我竟然從未愛過你!”
  馬天宏松了一口氣:“那沒關系,你不愛我,我愛你,等我們結了婚,你便會愛我。女孩子都是這樣,除非你心裡另外有人,否則……”
  “小姐,”王媽匆匆進來:“史妮小姐找你,看樣子出了事,她邊說邊哭。”
  “嚇!”恬英看了馬天宏一眼:“我回臥室聽電話!”恬英匆匆回房:“喂!史妮!”
  “田瑛……你快來,若望服了許多安眠藥。”
  “啊!他在哪兒?”
  “急診室。”
  “通知了高伯伯沒有?”
  “打了長途電話,高伯伯病又發了,醫生不敢通知他。田瑛,你快來……若望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你……”
  恬英一手拿起車匙,人冷得發抖,找了件連著風帽的白絹披肩披上。
  到樓下,馬天宏攔住她,滿面通紅:“你不能去,你竟然背叛我移情別戀?”
  “你偷聽我的電話?”恬英已無所懼:“天宏,你聽著,救我的不是高小姐,是高少爺……”
  “你為了報恩愛上他,日久生情變了心?”
  “不!我從未愛過你,但我為了對你的婚諾,我曾拒絕若望的示愛。但是痛苦了一段日子,我知道不能因為你而拒絕他,因為我一生中,第一次,愛上一個男孩!”
  “我為你跪地求王叔叔,我一心想著娶你,你竟然去愛別人?嚇!”
  “我知道負欠你太多,你跟我一起去,一並把我和若望殺了;或者我見了若望回來你才動手。我無所謂,無所怨,只求你讓我走!”
  “你真的愛得那麼深?”
  “我為怕你傷害他忍痛回到你身邊,他因為我離去而自殺,我們彼此樂於奉獻生命,相愛還不夠深?”
  “我再說一句!”馬天宏握著她的手腕:“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一天?”
  “沒有!”天宏握傷了她,她受得住:“一分鐘都沒有!我愛高若望,若他死了我也不會生存!”
  “這就是愛情,我不懂。”天宏慘笑摔開恬英:“你不愛我,我何必愛你。一個沒有心的人我不希罕,滾!我永遠不要再見你。”
  “謝謝,天宏……”恬英已沖了出去。
  恬英走進醫院,閃進電梯,跑進病房,甬道端,有幾個人。
  王醫生由最後一個房間出來,他累,極力想擠笑容:“他服了很多安眠藥,我不明白他怎能服下那麼多。我,我們都盡了力……”
  恬英含淚盯了史妮一眼。
  史妮一臉的委屈,伏在牆上嗚嗚地哭。
  王醫生說:“幸好及早送院,他……他會好的,若他醒來便好了……”
  “他會……醒來嗎?”
  “會……會吧!”王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膊:“陪伴他、支持他、幫助他……”
  “王叔叔,不要讓他死。一個寂寞沒有愛情的孩子,怎能讓他這樣孤伶伶地死去?”
  “我們會盡力,”王醫生凄然握了握她的手:“你和我一起盡力……”
  恬英飛快跑到房門口,輕輕推開了門,走到床邊。
  若望仍然像個熟睡的孩子,但是,面色慘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若望!”恬英抱住他:“你不要扔下我,你不能撒謊,你要守諾言。你答應過我們要生六七個孩子,你答應過娶我,你不能拋下我。”
  她碰到那塊龍鳳璧,這三家傳家之寶還在若望身上。
  她撫遍他全身,發覺他右拳緊握。
  她想打開他的拳頭,但不能。
  她吻了吻他的手,然後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拉開:裡面竟然是恬英留給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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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44:18 |只看該作者
亞良看得張開了嘴,傻了!
  “……竟然拒婚?”史福平時很敦厚,笑嘻嘻,翻起臉來,一面殺氣:“我女兒哪一樣配不起你兒子?她不夠好嗎?”
  “不,不,史老兄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和若望都很喜歡史妮。若望和史妮是好同學,好朋友!”
  “誰要做朋友,我女兒要嫁進高家,我們不是老早講好條件?”
  “真對不起!”高共榮是想兒子有幸福,但是他也不想犧牲自己的前途:“大概是先入為主,若望早已有了女朋友,變心就不好!”
  “王億萬的女兒?”
  “這就是我的麻煩,這個人我惹不起。始終是經濟掛帥,這個人肯大量投資,極得國內領導人的尊崇。”
  “你的意思是,在大選中他可助你一臂之力?”史福憤怒又擔心,擔心的,當然是寶貝女兒。
  “不,這人對政治沒有興趣,但是,都不能開罪他!”
  “我是個言出必行的父親,我答應過女兒的一定要做。你兒子可以不娶他女兒,他沒理由害你!”
  “當然不會,但是,若望和王小姐正在戀愛。”
  “你不可以用父親的身份,叫若望放棄田瑛?不,我是說那王恬英?”
  “我倔強,兒子比我更倔強。”高共榮苦笑:“這孩子,打他也沒有用。”
  “好!你既然連個兒子都應付不了,那由今天起,我不單只不再支持你,而且我要打倒你,成為主席!”
  “史老兄……”
  “不要說了!”史福盛怒一揮手:“高共榮,我要你輸得很慘!”
  “史老兄……”
  史福上了他的豪華勞斯萊斯,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爺!”亞良在他身後出現:“怎麼辦?”
  “公平競爭!”高共榮搖頭:“他沒有理由一定贏!”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那位小姐和王子解除了婚約?”
  “若望眼光好,姓王的女孩子富有、漂亮又溫柔,若望應該有個好妻子。史妮不好,條件差又刁蠻。我很滿意那未來兒媳婦。”
  “我們呢?該怎樣做?大敵當前!”
  “加倍努力!反正大家都露了光!”
  田瑛,不,應該是王恬英。
  她穿了一襲純白如新娘禮服的白紗全身釘珠的長裙,長發披散在肩上,戴上那金色皇冠,一步步走下樓梯。她真像個金冠天使,就只是少了一雙翅膀。
  站在下面的若望,走上前,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小瑛!”
  “王恬英,”她微笑:“你不是很喜歡那金冠天使嗎?她來了!”
  若望輕吻一下她的嘴唇:“金冠天使是我的夢中情人——偶像。但小瑛是我的愛人,我沒有理由棄愛人而去戀偶像。”若望用雙手托起她的頭發:“我真笨,相處了那麼久,還沒有發覺你有一把如此美麗的秀發!”
  “我的氣質如何?”
  若望由頭看她一遍:“公主,小公主!”
  “我不小了,你一直說我十六歲,其實我十九歲的生辰已經過了!”
  “過了?幾月?來了這兒沒有?”
  “三月十八日,比你遲一個月。”
  “三月十八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沒有替你慶祝,連生日禮物都沒有。”
  “那時候你在恨我,根本不理我!”
  “都因為那個王子。”若望心裡還有點酸:“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愛他?”
  “愛他早就做了王妃,何必逃出來?”她說:“當時我逃出來,除了不喜歡史樂圭,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恨我爸爸,他一向視我如掌上明珠,竟然因為那些黑色的石油把我出賣了!我突然覺得,這世界上只有財富,沒有親情。”
  “他也覺悟了,婚約也取消了!”
  “太遲,可惜太遲了!”她黯然。
  “小瑛,你說什麼?”若望攬著她的腰坐在消閒間:“太遲?”
  “沒有!”她忙說:“我在說我爸爸!”
  “你和史樂圭從小就認識,世交?”
  “是世交!我很小,他爸爸便認了我做干女兒。我們很小認識,很小便分開。史樂圭十歲去了美國念書,我們八年沒見面。”
  “婚約是怎樣訂出來的?”
  “去年我和爸爸、油王到加勒比海的處女島度假,史樂圭突然加入,向我大獻殷勤,我和他沒有緣份,真的不喜歡他。有天,爸爸和油王因為石油生意的事,去赴另一個油王的約,史樂圭約我出海。午餐他喝了點兒酒,竟借酒想擁抱我。我一生氣也不管他是王子還是儲君,把他推下游艇。第二天我堅持要回英國,我以為和他已經完了。想不到學校開課不很久,爸爸在長途電話問我對史樂圭的印像如何?我也懶得答,便說不知道。後來便收到爸爸的信,因為史樂圭向爸爸提婚事,油王又表示結成親家後,送我爸爸一個油井,我爸爸便代我答應了婚事。唉!說來真氣人!”
  “一切已經過去。”若望抱起她:“我們應該出門!”
  今晚,尚亨特別為了王恬英在家裡開舞會,因為大家都想看清楚,這位所謂偷渡客的千金小姐。
  王恬英披上白色荷葉領的小披肩,拿了個水鑽手袋,和若望出門。
  尚享家差不多所有的人客都到齊了,連史妮也出席,她要看清楚她的情敵。
  王恬英一出現,大家都定了眼:她的氣質、她的氣派、她的風度、她的風姿,哪兒還有田瑛那小女僕的影子,根本就是位公主。
  “王小姐,歡迎!”尚享定了神馬上趨前。
  “還是叫我田瑛吧!”她伸出戴上白手套的手。
  “差不多。哈!田瑛,恬瑛,音差不了多少,只是王字放上去。田瑛這個名字你一定想了很久?”
  恬英臉一紅:“生伯問我,我隨口說出來的。”
  “還提這些干什麼?”若望望住恬英,不願意她有半點不歡:“因瑛、恬英都一樣。喂!馬田、依娃……”
  大家都來和恬英聊聊,穿白禮服的若望和恬英光芒四射,大家都認為他們是天生一對。
  “現在恬英哪兒都能去。”尚享說:“明天我們開游船出海。”
  “出海就出海,”若望薄責尚享:“為什麼總是提過去?”
  “不提、不提!”尚享吐舌頭、扮鬼臉:“愛情真是了不起,若望有了個公主,什麼大小事都要小心翼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才不在乎什麼金冠天使,我心裡只有小瑛。不過,現在可以和小瑛到處去,她不用關在屋子裡我是最開心的。”
  “若望,人長得好看真占便宜,最好的全都給你拿走了。”
  “是的!我也自覺是個幸運兒。”若望輕擁恬英纖腰:“我擁有了整個世界。”
  恬英心裡一抖,她低聲說:“我過去跟史妮小姐打個招呼。”
  “一會兒就回來,嗯?”他情深地注視她。
  “喂!”侯活箍他的脖子:“真是一分鐘都分不開?”
  “那還用說?”尚享突然壓低聲音:“公主還住在若望家裡,他們同居呢!”
  “喂!”若望滿面通紅:“我和小瑛清清白白,你侮辱我沒關系,小瑛純潔得像她身上的晚服一樣,你真肮髒。”
  “若望,你發脾氣好厲害。我人懶,說話也省,”我是說:“你和公主同居於一幢大別墅。”
  “她不是公主。”若望對王子、公主這些名詞沒好感:“她是純潔的天使。”
  “好、好,天使。”大家擁住若望過去:“來了光說,先喝杯雞尾酒……”
  史妮靠在露台的石柱旁,她穿了襲橙紅長裙。
  “史妮小姐。”
  她回轉頭,仔細地打量了恬英一會兒:“王小姐!”
  “叫我田瑛……”
  “怎麼可以?今非昔比。”史妮說:“我一直沒有好好地看過你。若望很有眼光,因此我已經不再恨若望!”
  “?……”
  “若是若望所愛的人比不上我,我不服氣,但是,我對你心服口服。因為無論哪一方面都比我優勝。”史妮極力擠著笑容:“你和若望的確很相配,爹地真是枉作小人。”
  “既然你不再恨若望,我希望你們繼續來往,像以前一樣,做好朋友、好同學。”
  “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嗎?”史妮笑:“其實,若望有你已經很足夠,他不再需要其他任何男女朋友。”
  “人始終需要朋友,就算我真的做了他的妻子,何況我……我是說未必一定能成為他的妻子。”
  “你可以放心,若望除了你不會愛別人。我又笨又蠻,但從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只愛你!”
  “我絕不懷疑若望對我的感情!只是……”
  “你有很多追求者,王子,貴族……一時還拿不定主意,是不是?”
  “不!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我一生只愛若望。可是,誰又知道明天?”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然而我……”
  “小瑛,我給你拿了杯椰汁來。”若望已經找過來了:“嗨!史妮!”
  史妮也跟他打個招呼。
  “尚享要替我們拍照。”若望一面看恬英喝椰汁,一邊說:“我們還沒有一起的合照。”
  “你們的禮服很美,像新娘新郎,正宜合照。”史妮衷心地說。
  “是嗎?謝謝!”若望心花怒放,拉起恬英便走。
  史妮看著他們的背影,她的心境,突然平靜了。
  若望放暑假,他每天陪恬英到處游玩,差不多所有的名勝都去過了。
  有時候,也大伙兒一起玩。尚享有了女朋友,是同系的寶珠,臉圓圓的、甜甜的,長得也不錯。
  差不多下午,恬英才醒來。因為昨晚大伙上的士高跳舞,後來又到馬田家宵夜,天亮才回家。
  恬英起床,梳好她那頭黑絲一樣的長發,換了套真絲套褲裝,中間一條闊腰帶用金線繡了一條金龍,白色矮跟鞋的鞋頭上有朵瓣金花。
  她到若望的房間,若望不在,大概已經起床在樓下等她吃早餐。不,應該是午飯了。
  踏出消閒間,剛看見若望跑過來,他一看見恬英,把一只手放到後面,另一只手送上一朵白玫瑰花:“起來啦?剛好!”
  恬英用手覆蓋若望拿玫瑰的手:“唔!好香。到花園散步?”
  “不!我一早出去,剛回來。”若望湊過臉去親她一下。
  “一早出去?昨晚你差不多天亮才睡。”
  “都為了你,只要你開心,少睡一晚又算得了什麼?”若望把花交到恬英手上,騰空的手去握著恬英的小手。
  “為我?”恬英看他笑笑:“跑步?最近你真的又胖了!”
  “你一直希望我長胖,現在我已經是標准身材。”若望拉了拉她的手:“你的金皇冠呢?”
  “在我的化妝間。”
  “到你的房間。”
  他們一起到恬英的臥室,恬英把放得好好的皇冠拿出來。
  “把這金冠扔了好不好?”
  “那是我十八歲最美麗的生日禮物,而且,我一直很喜歡,你不是也喜歡嗎?”恬英意外,又舍不得。看見若望那酸溜溜的樣子便笑:“你不喜歡送皇冠的人?我干爹是個好人!”
  “我不喜歡他的兒子!”
  “但與他無關,他疼我,不會迫婚。要娶我完全是史樂圭的意思,他只是喜歡我。”
  “金冠令我想起史樂圭便心痛,如果你要我就扔了那金冠!”
  “傻瓜!我當然要你,你怎能和死物比……”恬英了解他,真的把金冠扔進廢紙箱。
  “給你的!”若望把一直放在後面的手伸出來:“你十九歲的生日禮物!”
  “我十九歲的生日已經過去了。”她拿著那個圓的、高身的盒子:“還送禮物?”
  “補送不行嗎?”若望笑得很開心:“拆開看看,告訴我喜歡不喜歡?”
  恬英看見若望開心,當然不願意掃他的興:“呀!一個珍珠皇冠!”
  “我扔了你的金冠,當然要補上一個珠冠。”
  “好漂亮,手工很精巧,一定花了你不少錢。”
  “錢不重要,二十一歲我剛領了母親的遺產,我平時絕不浪費,錢對我來說可有可無。這皇冠最特別的,是我自己設計、自己選珍珠。喜歡嗎?”
  “謝謝!”恬英踞起鞋尖吻他一下:“替我戴上,好嗎?”
  “這是我的光榮!”若望為她把珠冠壓在發頂上:“好美、好美,你照照鏡子!”
  兩個人頭貼頭出現在全身鏡前:“以後你要叫我珠冠天使了!”
  “高若望太太豈不更好!”若望由口袋裡拿出一只絲絨盒子,揭開:裡面一只粉紅色珍珠,圍滿鑽石的戒指:“漂亮嗎?”
  “漂亮極了,難得一見的粉紅珍珠,該不會再是我的吧?”
  “除了你,還有人能令我花心思?”若望捉住她的中指,把戒指套上去:“這是訂婚禮物!”
  “我不能要,我們又沒有訂婚。”
  若望握住她的手不放:“但你說過,你將來一定嫁給我的,你不是改變主意了吧?嘎?”
  恬英看他那緊張的樣子,她放松了手:“我沒有,我接受了。”
  “噢,打令。”若望雙手拉住她,深深地擁吻。
  “你一定要等我大學畢業才肯嫁給我,我們只好先訂婚!”若望輕撫她的頭發,又吻了吻她的鬢角:“我想舉行一個訂婚舞會,但是爸爸下星期便大選,你爸爸又一直忙,他到底在忙些什麼?我幾次請他吃飯他都有事。”
  王億萬不敢和若望面對面,是怕尷尬,因為若望絕對不是他將來的女婿。
  恬英當然不能把這些告訴若望:“爸爸想在這兒投資。你想想吧,如果他留著沒事,早就帶我回家了。”
  “那你就鼓勵他多投資。”若望馬上又改了語氣。
  “若望,爸爸來了,又租了別墅,我仍然住在這兒,人家會說閒話。那天尚享……”
  “不要離開我,不要管別人說什麼。”若望緊緊擁著恬英,深恐她飛走似的:“你信任我的,你爸爸又不管,為什麼不可以留下來?”
  “我回爸爸家住,每天仍會來看你!”
  “我不要,”他貼著她的臉,求著:“小瑛,你不要走!我不放你走……”
  恬英穿套白色水手裝,戴頂船長帽,若望也是同一打扮,他們開快艇出海。
  若望替恬英拍了不少照片,船駛到海中,恬英換下白藍水手裝,換了一件一件頭的新款泳衣。
  那是純白色,背露得極低,有幾條白帶子搭成個圖案,前面腰間,有三顆立體紅邊的藍星。
  他們在那兒游泳、嬉水。
  黃昏,他們躺在甲板上看日落。
  若望翻轉身,伏著身體,他用手指沿著恬英的胳膊撫下手臂,他支吾了一會兒說:“小瑛,我們還是結婚吧!”
  “你大學畢業了嗎?”恬英眯起了眼。
  “我不能等一年,我好擔心,怕你會被人搶走!”若望痴情又痴纏。
  “若望,我總要隨爸爸回國的。”
  “我陪你一起去,然後接你回來。我沒有理由跟你回娘家,是不是?”
  “要是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
  “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假設。”恬英在試探。
  “如果我不能隨你回去,我便不讓你走!”
  “你要上學,我也要回英國上學。分開一個時期,考驗彼此!”
  “我對你絕對痴心,不必考驗。我只是擔心你!”
  “若望,我們在一起,只不過是一種習慣,就跟你小時候和你父親共同生活一樣。可是,現在你已經可以獨立。所以,我離開你,我們不再共同生活,一樣可以成為另一個習慣。”
  “我不知道你不在我身邊我會怎樣,我不會去想,因為我確信你會在我身邊。我常責備自己擔心是多余。小瑛,你愛我的,你不會拋棄我的,是吧?”
  恬英伸出雙臂繞住他的脖子,若望是那麼可愛,她舍不得他,能多擁有他一天也是她的福氣。
  “是的!”恬英緩緩閉上眼睛,輕輕仰起了頭,若望捧著她的臉,深深地吻她……
  “……爸爸,你現在可以說。”恬英看著若望走下樓梯:“若望到樓下酒吧間為我做凍飲。”
  “天宏剛來電話,他說收到你的幾封信都是由這兒寄出去,他確定你在這兒。他說,他要自己親自來找。孩子,怎麼辦?他來了就麻煩了。”
  “糟糕,那些信,嘖!真是,我干嗎寫那些信?”恬英罵自己:“爸爸,不能讓他來,制止他。”
  “他雄獅一樣,誰能制止他?要是他知道你還住在若望家,第一個受害的必然是若望!”
  “不能讓他來,馬上通知他已經和我聯絡上。”她是絕對不容許有人傷害若望絲毫。
  “你還沒跟若望說?別拖了!反正要分開,長痛不如短痛。找到你為你補領護照的借口,能維持多少天?而且天宏打長途電話來你又不在,怎樣解釋?”
  “我明白的,爸爸,求你盡你所能;至於若望,我……我會想辦法。”
愛如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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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莎莉到海邊散步的“夢想”,終於實現。
  若望一手拉著狗皮帶,另一只手拖住恬英。
  “你知道梁祝恨史,梁山伯的故事嗎?”
  “知道,梁山伯是個傻子,和祝英台共同生活了三年,竟然不知道祝英台是個女孩子。”
  “我也是傻子,有眼不識泰山,竟然相信你是個鄉下姑娘、偷渡客。其實,你根本不像,你說你念過高中,你若只念過高中怎能和我溫習功課?”
  “我也只不過念了一年多大學,當時,我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十九歲,念大學二年級,但你一早不准我吹牛。硬說我十六歲,那我只好把自己壓小,說自己是個高中生。”
  “我早就應該發覺你不是由鄉下來的,鄉下來的人連英文都搞不通,可是你會看英文報、英文雜志。還有,有一次一本參考書,有個德文,我翻字典翻查不到,問馬田他們沒有一人知道。可是你一進來,不一會兒就把那德文翻譯出來。你告訴我由字典查出來,我竟然信了,我查半天查不到,你十分鐘就好了。鄉下來的還會查德文字典?哈!小瑛,你到底會多少國文字?”
  “英文、法文、意大利文、拉丁文、德文和日文,也不算多,起碼俄文就不會。”
  “你真了不起!”若望吻一下她的臉頰:“我就比不上你。小瑛,你爸爸只有你一個女兒,他怎舍得讓你一個人到瑞士念書?”
  “那是祖母一意孤行,我母親是生我時去世的,因此爸爸十分愛我——是那種溺愛。由小學一年級到五年級,每天爸爸有多忙總要抱我上課、抱我下課,又一天到晚讓我貼住。祖母說:這樣不好,會養成我太依賴,將來無法獨立生存;於是,便要把我送去瑞士那間著名女校念書。那間學校,專收年紀小的女孩子,除了教授多國語言、儀態、舉止、社交……什麼都嚴厲……爸爸舍不得我,但他是個孝子。我初去瑞士那一年,天天哭,爸爸一個月去看我幾次,父女倆見了面又哭,爸爸真是好疼我。”恬英吸了一口氣:“因此,當我知道爸爸未經我同意便把我許配給史樂圭,我恨他,便跑了出來。”
  “你知道嗎?這就是緣份。如果你心裡沒有恨,你不會躲到這兒來,我們不會相遇、相愛。其實,我應該感激你爸爸。”
  “你相信緣份?”
  “我一直都相信。路上有那麼多汽車,你為什麼偏偏要上我的跑車?”
  “既然有緣份,也有緣盡。”恬英黯然:“我們的緣份什麼時候才到了盡頭?”
  “若這大海的水干枯,我們的緣才會盡,海會枯嗎?石會爛嗎?”
  “海不會枯、石不會爛,但緣份是會盡的。若望,你要學習怎樣應變。”
  “變的一定不會是我,我是永遠不變的!”若望看著她的側影。
  “我們都不會變,但是上天可能會把我們分開。天意早定!”
  “放心,小瑛,人定勝天!”
  會嗎?小瑛就不相信。上天永遠控制著人類的命運。
  “唉!”恬英把頭擱在他的肩膊上。
  “累了?回到車上好不好?”若望關心地問。今天他們也玩了一天。
  “不累。在月光下聽海水私語很詩意,只是我靠著你很舒服。”
  若望用另一只手擁住恬英,讓她靠得更舒服。他手一放,莎莉馬上汪汪汪地向前跑。
  “你喜歡莎莉,你會好好地待它?”
  “莎莉是我們的,我當然會待它好。”
  “它也可以給你作個伴,你和史妮一起的一段日子,我心裡好寂寞,幸虧有了莎莉。其實,史妮也不錯,你說是不是?”
  “是的,她已沒那麼刁蠻任性。那天她還鼓勵我們去拍照,她變了!”
  “若望,答應和她繼續做朋友!”
  “你不介意嗎?”
  “怎會?那天我主動跟她說話。朋友多些,熱鬧些,而且,我知道史妮對你真的好!”
  “我怕有麻煩,史妮也未必會盡釋前嫌。”
  “若她根本沒有懷恨?”
  “那我們再做朋友。你說的,朋友多些熱鬧些,但我較為喜歡二人世界。”
  “若望,明天大選,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我們能幫忙些什麼?若爸爸當選,他忙拍照、上電視、慶祝會……根本無暇看我們。”
  “萬一他落選呢?”
  “爸爸自尊心很強,他不喜歡別人看到他失敗的樣子。若他落選了,他會躲起來,不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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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42:33 |只看該作者
  “別再說了,糊裡糊塗!”史妮發脾氣拍窗框。
  “糊塗、糊塗,爹地年紀大了嘛!不過,爹地也是過來人,年輕時,爹媽也常吵架。但還不是做了幾十年夫妻?吵吵架不相干的。”
  “如果只有兩個人當然不相干。”
  “有第三者嗎?”
  “唔!”史妮用額頭敲窗框。
  “是你有另一個還是若望……”
  “爹地!”史妮不耐煩地截住他:“你知道這世界除了若望,我誰都不要。”
  “依娃、晶晶還是比絲?”
  “她們是什麼東西?都是垃圾。”
  “她是誰?”
  “田瑛!”
  “田瑛?這名字好熟,你的同學?”
  “若望家的那個女孩子,我跟你提過的。”
  “她……哦!我記起來了,那個偷渡客。”史福搖頭笑笑:“這個人怎能跟你比?你是千金小姐,她是鄉下女。放心,根本就不是敵手。”
  “你又不是若望,又不由你比較。”
  “如若望看中她,那若望就太沒有眼光。不過,這種鄉下女如過眼雲煙,不會構成威脅,若望愛她也不會長久。若望始終會回到你的身邊。”
  “爹地!你不要自我陶醉了,我對若望,比你了解。他真的很愛田瑛,我看得出,也感覺得到,若望心中只有她。”
  “這個女孩子對你也不能有多大威脅,若望是不可能跟她有結果的。”
  “門當戶對?什麼年代?”
  “我不是說這些。你忘記那什麼田是偷渡來的,她總有一天會被押回家鄉。”
  “她不出外,或若望爸爸給她辦居留,她就不用離去,可以合法留下。”
  “可是,若有人把她告發呢?”
  “爹地!”史妮急促回轉頭:“你告發田瑛,若望也有罪的。”
  “我沒有說去告發她,但是我們不告發她,也會有人告發她的,是不是?”
  “誰告發田瑛,因此而牽累若望,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啊!”史福兩條眉頭鎖在一起:“你真的那麼愛若望?”
  “得不到的總是那麼珍貴。”
  史福言歸正傳:“你不喜歡吃飯,甜品如何?你是喜歡甜品。”
  “現在沒有什麼能令我喜歡。”
  “孩子,你到底要什麼?”怎能讓心肝寶貝一直餓下去,這根本是慢性自殺。
  “寧靜!爸爸,請你出去。我想好好地檢討一下,為什麼我肯改過,還是不能得到若望?”
  “你真的不再需要爹地了嗎?”
  “你又能為我做些什麼?”
  “做一切事,你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唉!”史妮歎口氣:“你會叫我對朋友要好,人與人之間和平相處、友誼第一……爹地,你不覺得你很懦弱、膽小、怕事?我有困難,你只會給我錢,但錢對我是沒有用的。”
  “但若是我為你把若望搶回來做你的丈夫呢?”
  史妮一陣笑,眼淚都笑出來:“王老虎搶親?你不會用槍指住若望,叫他娶我吧?”
  “你以為我不會嗎?”史福收住了笑容。
  “你會嗎?你敢嗎?你拿槍手也會發抖。”
  “我為什麼不敢?”史福臉色一變:“高共榮被襲擊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據傳是高叔叔的強大政敵做的。啊!我忘了爸爸也競選,但那強大的政敵肯定不會是你。”
  “就是我!”史福臉上青光一閃,幸而史妮仍望窗外:“是我派人襲擊他的。”
  “不要跟我開玩笑了,高叔叔是有幾個保鏢,但你那助選團的幾個人,白鼻哥奸太師的樣子,有謀無勇。”
  “高共榮的缺點,就是太表面、太張揚。而我,有謀的軍師,亦有勇的打手,不過,他們亦不露面,人家看到的,只是個影子。所以,將來一城之王,必然是我最後得勝利。”
  “爹地!”史妮好詫異,直凝視著他,搖頭又搖頭:“不會,別逞英雄,你不是。”
  “比絲開罪你,她的頭發、眉毛被人剃光。誰做的?我派人做的,你不信去試探,地點、人數只有她自己和我手下知道。”
  “呀!”史妮驚叫:“太恐怖!太恐怖了!”
  “孩子,不要怕!我雖然心狠手辣又是個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但我不單只不會傷害你,我甚至……可以為你犧牲一切,只要你快樂。”
  “不要,爹地,不要害若望,不要害高叔叔,也不要對付田瑛!”
  “我不會,但凡與若望有關的人,我都不會傷害,我不做你不喜歡做的事。”
  “但剛才你說把若望搶回來。”史妮感到擔心:“你的打手會嚇壞若望。”
  “我絕不會讓我的打手碰若望一下。”
  “也不要再襲擊高叔叔,高叔叔始終是若望的爸爸。”
  “我現在明白了。若望不會娶一個殺父仇人的女兒,我倒有一個計劃,你聽聽……”
  “爹地!”史妮大為感動,拉住父親的手:“那太委屈你了!”
  “沒關系,只要你幸福,爸爸就快樂。”
  “爹地!”史妮撲進父親的懷裡:“我愛你,我尊敬你!”
  “那就好,那就好!”史福抱住女兒哽聲說:“爸爸好滿足,比真正做了皇帝還滿足!”
  若望走進高共榮的家。
  他心裡很奇怪,父親怎會突然約他吃飯?他的競選不是到達高峰?報章上還提過:大選提前在六月一日,距離現在也不遠。
  高共榮已迎出來,穿套銀灰色三件頭西裝,滿面春風,和上次看見的他,完全兩樣。
  “兒子!我的獨生兒子!”高共榮攬住他的肩膊拍了拍:“你比爸爸還要高。”
  和顏悅色又親熱,若望受寵若驚。
  “飯前先喝杯酒,如何?”
  “凍咖啡吧!”
  “不吸煙、不喝酒,好孩子!”
  “我還是個學生。”父子倆分別坐在酒吧旁的皮椅上,那些椅子坐下去令人好舒服。
  高共榮喝口酒,伸長腿,舒口氣:“很久沒有這樣子享受一下清福了。”
  若望心裡想,今天父親心情好,田瑛居留的事,一定要父親答應幫助辦妥。
  “兒子,我一直希望當個主席。”
  “勝券在握?”
  “不!不!”
  “難道有人比你更強?”如果是,他怎會這般悠然自得,伸腿聊天。“你是最強的了!”
  “以前我也是這樣想。”高共榮舌尖彈一下上顎:“昨天我才知道,史福比我更存實力。”
  “史妮的爸爸?他不像,他是好好先生!”
  “不吠的狗咬死人,像你爸爸那樣大喊大叫,拼起來,幾百個缺口,而包圍在外面的,竟然是史福!”
  “你是不是想過了要退出競選?若如此,真是個好消息,我會得回一個爸爸!”
  “我想過不如享享清福,但是,有時候,真是富貴逼人來!”
  “爸爸,我不明白;不過,看你今天的表現,一定有好消息!”
  “不錯,孩子,你好細心,高家很快雙喜臨門。因為我有一個好兒子。”
  “爸爸,升級試下星期才考,就算科科優異,也不是中狀元。喜從哪兒來?”
  “由你身上來!”高共榮湊身過去:“你的魅力,你的魅力足可抵抗一隊軍隊。”
  “爸爸,你不要跟我開玩笑。還是說說你的近況,形勢大好?”
  “史福說,他不單只可以退出競選,還可以助我登上主席寶座!”
  “他有這種能力嗎?爸爸不是常說,史伯伯胸無大志,參加競選根本是陪太子讀書?”
  “不,不,你爸爸這回真是走了眼,把他看扁了一丈。其實史福才是爸爸最強,而且可以說是唯一對手。”
  “是嗎?”無論高共榮怎樣說,若望都不會相信,若望不明白爸爸為什麼花那麼多時間談論史福:“史伯伯捧你當主席,倒不如捧他自己。”
  “他當然不會無條件忍痛讓位。”高共榮是非常的耐心,但忽然又轉了話題:“史妮那刁蠻女,聽說最近為了你,把整個人改變過來,變得溫婉柔順。真的嗎?”
  “她的確改變了。爸爸,史妮對政治沒興趣,她不會助你競選的。”
  “你覺得現在的史妮怎樣?好不好?”
  “不錯。”若望對史妮不無歉疚,此時她應該還很傷心。
  “那好極了,”高共榮喝光了酒,拍一下手掌:“高史兩家可以辦喜事,提前些你不介意吧?”
  “你和史伯伯的事我為何介意?”
  “但你才是主要人物,最近你和史妮感情非常好,你又認為她很好……”
  “爸爸!”若望十分敏感,站了起來:“你今天召我來,不是要我娶史妮吧?”
  “正是這樣!史福這個人,要不是為了她寶貝女兒,他怎肯作出重大犧牲?他說你娶了史妮,史妮有個主席家翁,他也感到光彩,並要你保證好好待他女兒。”
  “爸爸!”若望漲紅了臉:“史福為了女兒幸福,犧牲自己的霸業,而你為了要登上寶座,竟然出賣自己的兒子?如果史福是好爸爸,你是什麼?”
  “你不是和史妮很要好嗎?”高共榮反過來很意外:“你們反正要結婚,為了爸爸提前日期都不肯?”
  “我從未愛過史妮,她是我好朋友。我的確想結婚,盡快,但決不會是史妮!”
  “是誰?”高共榮又慌又氣,也站了起來。
  “田瑛!”
  “田瑛?”他想一想:“你要求我為她辦居留的那個不明來歷的女孩子?不,我們高家怎可以有一個這樣的媳婦?不行,我不批准。”
  “我已經二十二歲了,結婚用不著你批准,只要我喜歡,我可以娶一個乞丐!”
  “你……”高共榮抖著身體,舉高手。
  若望站在父親的面前,動也不動。
  高共榮咬咬牙齒,捏捏拳頭,終於手一落,垂下了頭,但還在喘著氣。
  “爸爸,”要是高共榮打他,他會轉身離去永不回頭,但看高共榮的樣子反而於心不忍:“婚姻的事我堅持,除此之外,我能為你做的我都會做。”
  “你非要娶那田瑛不可嗎?”
  “是的。”若望根本不用考慮。
  “若我不為她辦居留呢?”
  “她為我甘心在家躲一輩子,除非爸爸你告發她。但我不會讓她一人受苦,她要押回鄉下,我跟她去。”
  “如果沒有田瑛,你是不是為爸爸娶史妮?”
  “有這個可能性,但我已有了田瑛,我是不會辜負她的。”若望看了看表:“不能幫你很對不起你,爸爸,我想回去了。”
  “還沒有吃飯。”
  “這時候你還有胃口嗎?爸爸,我先走了,要考試了,我還沒有溫習好……”
  高共榮倒在椅子上,雙手抱住頭。
  “老爺!”亞良由外面露台進入:“還沒有絕望。”
  “沒有那田瑛多好?沒有田瑛他會娶史妮!”高共榮頭腦空蕩蕩,他血壓又升高了吧。
  “那就讓田瑛離去!”
  “亞良,你不要打田瑛主意。我只有若望一個兒子;況且我也不一定輸給史福!”
  “若田瑛自己非走不可?”
  “做夢,別煩我!”
  “老爺,還記得你曾經叫我調查田瑛嗎?我偷拍了她幾張相片。”
  “證明她是偷渡客,又怎樣?若望怎樣說你又不是聽不到?無論如何我不能失去若望。”
  “我交相片給老爺的時候,我說過,我好像見過這個女孩子。老爺,你還記得嗎?”
  “你是這樣說過!”
  “昨天我替老爺剪報,在一張英文報章上,看見一位美麗小姐的相片,我又對自己說:我見過這位千金小姐。”
  “我頭痛,不要嘮嘮叨叨。還有心情講女人!”
  “老爺,你先別生氣,我所以看見田瑛似曾相識,是因為她以前上過英文報。”亞良得意地笑。
頓變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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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瑛把報章放下,沉思。
  這幾天她老想找機會和若望談談,但是,她每次都欲言又止。田瑛也許沒帶什麼笑容,若望總是很緊張地撫她的額和手:“你沒事吧?唉!那就好!”
  他又忙考試,還是不要煩他,等他考完試再跟他說。
  今天,他考完最後一科,等他回來,一定要跟他好好地聊聊。
  也許,今天他會早點回來。
  “亞瑛,”生伯突然神色有異地走進消閒間:“老爺竟然來了!”
  “若望沒有那麼快回來的!”田瑛一愕,竟有點怕見高共榮。他是若望父親,大家又沒有見過面。
  “老爺帶著亞良,還有一位先生和一個女人,那位先生很有派頭,老爺請你出去。”
  “我?”田瑛心怯:“若望不在,我有點怕。唉!會不會是帶警察來抓我?”
  高共榮迫婚的事,若望那天回來已告訴了田瑛。
  “不像,老爺很有禮貌地說請你。”生伯說:“若抓人老爺不會親自來,快出去吧。”
  田瑛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一直走出大廳。當她踏出大廳的一剎那,她突然目定口呆達一分鐘。
  “恬英,真是你,真是你,太好了!”那一男一女飛撲過去:“沒胖沒瘦,面色又好,我心事都放下了。”
  田瑛閉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走到高共榮的面前:“老爺,我可不可以和他們單獨談談?”
  “當然可以!”高共榮站起來,一臉的笑:“請便,王小姐!”
  田瑛把那一男一女,帶進極少人入內的書房。
  亞良和高共榮,交換了一個微笑。
  生伯站在後面侍候,很擔心。
  “小瑛,小瑛,我回來啦!”若望考完試提前回家,他要讓田瑛驚喜一下。
  看見高共榮,十分詫異:“爸爸,你怎會來的?”
  “陪王先生來找他的千金。”
  “人家找女兒怎會找到我家裡來?”
  “他的千金是王恬英小姐啊!”
  “王恬英是誰?”
  亞良把三份剪報送上去。
  高若望一看:“啊!金冠天使。”
  “你已經知道?”反而是高共榮嚇了一跳。
  “看報章嘛!南洋巨富的千金。”
  “少爺,你看看這位。”亞良交給他幾張相片。
  “這是小瑛。”若望不高興:“你怎會有她的相片?”
  “兒子,這不重要。問題是,你口口聲聲叫的小瑛,其實是王億萬的獨生女——王恬英小姐。”
  “荒謬。”若望笑著取回田瑛的相片:“一個是億萬富豪的千金;一個是由鄉下出來的小姑娘。”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根本是一個人。”
  “爸爸,你聽過人有相似吧?況且,她們的氣質和氣派完全不同,但我寧願要小瑛。”
  “氣派是她的公主裙和那金皇冠,氣質嘛!我看,換一換發型便一樣,秀發披肩和把長發束得老老土土,會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
  “不可能,她沒有身份證,連出大門口都不敢。”若望扔下書本,十分固執。
  “她不是香港人,她不需要身份證,她是英籍的,拿英國護照,也許連護照也遺失了。不過,別的不用說,田瑛和她爸爸已經相認,他們正在聚舊,那是最好的證明,你不信可以問生伯。”
  “真的?”若望看了看生伯,他打一下拳頭歡呼起來:“爸爸,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在報章上看到那金冠天使,便產生了愛慕,怎也想不到是同一個人。太理想、太美滿……啊!太好了!”
  “若望,你先別開心,或者,我先把王小姐的事大約告訴你:王小姐本來就是一位油王的干女兒,那金冠,就是油王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去年暑假大約九月底,王小姐和油王的長子訂了婚……”
  “什麼?”若望瞪大眼叫。
  “大家本來約好了今年暑假舉行婚禮,不知怎的小倆口吵了架,王小姐突然離開英國的大學。十二月初她爸爸接到學校通知,才知道她不知去向,她爸爸幾乎嚇死,派人四出找尋,又在各國登了報刊,誰有王小姐的消息可得賞金十萬美元。她爸爸要帶她回去舉行婚禮,因為那油國王子,已經願意向她道歉!”
  若望聽著、聽著,頭有點兒晃,旋風似的,他手掌發冷,腿站不穩,人輕飄飄的。他倒在一張椅上,喃喃地:“她真的有了未婚夫,她真的有了未婚夫……”
  “她不是偷渡客,她是發小姐脾氣由學校跑出來的名門淑女!”
  “她欺騙我,她為什麼總是欺騙我?”
  “她爸爸說,她是個刁蠻公主。不過,結婚是大事,她會守婚約。”
  “我不管她怎樣,我愛她。她不會走吧?”
  “她是非要跟她父親回國不可,她爸爸接她回去結婚呀!”
  “不,不,不能走。”若望第一次哀求父親:“爸爸,留住她!給我留住她!好嗎?”
  高共榮走過去,攬住兒子的肩膊:“對不起!孩子,爸爸怎鬥得過一個油王?”
  “一定留住她,沒有小瑛,我會死的!”他哽咽著,身體蜷縮在椅子裡。
  高共榮看見兒子那痛苦、失落的樣子,他突然感到很難過,有抱住兒子痛哭的沖動……
  “……我們全依照你的意思,你吩咐天宏,若婚約取消了,在報章上登篇文章,你便會回家。”王億萬愣愣的:“你看不到報刊?”
  “我看到,早已看到,但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走!”田瑛用力搖頭:“不能!”
  “我知道你恨爸爸,爸爸一時糊塗,錢蒙了眼,不,是那黑麻麻的石油……我是很對不起你。你要怎樣懲罰你爸爸,我沒話說,但是,你怎能不回去呢?千辛萬苦把婚約取消,而且,這門婚事又是你自己決定的。”王億萬搖頭歎息:“天宏真的很愛你,天天來對著我下跪,足足十天……像天宏這樣的天之驕子,難得、難得。你有眼光,我也被他感動了!”
  “我知道他對我好,但不能!”
  “你不是答應嫁給他的嗎?是他在撒謊?”
  “他沒有,天宏硬硬直直的性格,他不會騙人。”田瑛伏在椅背上,好苦惱,心裡有千絲萬縷糾纏不清,她還要擔心若望。“我接到爸爸的信悲憤交集,父女相依為命十八年,你一向視我如珍寶。想不到你因為那些黑麻麻的油井就出賣了我,暗中把我許配給那小子。我一生氣,忙跑向航空公司。我來的時候,一個旅行袋、護照、信用卡、一點兒錢……這兒治安不好,我到來不足一星期,整個旅行袋竟然失去。我身上一點點錢維持了三天;然後,我開始餓肚子、隨街睡,有次太疲倦在女公廁睡著了,嘿,噩夢!當然,我一報失什麼都解決,但是,我不想讓你再接近我,我寧願做乞與……直至,這兒的主人救了我!”
  “我老糊塗,認為替你找個王子你會喜歡,史樂圭王子年紀輕,外表也不錯,你又沒有固定男朋友,唉!”王億萬長歎一聲:“真多余,自討苦吃!”
  “史樂圭外表是不錯,但他根本心理變態……總之我完全不能接受他。”田瑛說:“最初我來這兒當女僕,辛苦是辛苦,但總比流浪逃避好。我畢竟離家想家,但是我又不願意回去送羊入虎口。爸!那史樂圭根本是小色狼,好討厭。我在這兒很無聊,開始給馬天宏寫信,向他訴苦。我寫信給馬天宏,原因有兩個,第一,馬家和我們家是世交;第二,我確知天宏很愛我……後來,我和若望發生了感情問題,我實在不能再留下,但又不要嫁史樂圭,於是,我寫信對他說,只要他能令爸爸解除婚約,我便馬上嫁給他!”
  “真是你提出來的?恬英,你從小重諾言!”
  “是的!我重諾言,何況白紙黑字?天宏也重諾言。但,我不能回去,因為我的愛在這裡。”
  “孩子,天宏是你自己挑的。”
  “不錯,但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田瑛惘然抬起頭:“我以為我和天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又好,這就是愛情。其實,這只不過是友情、兄妹之情……我不能嫁給天宏,沒有愛情是其次,主要是我已經找到真愛!我愛若望,我不能離開他!”
  “天宏是個好孩子,但他的暴燥性子……”王億萬很擔心:“他為你吃了不少苦頭,他不會甘心情願把你由史樂圭手中搶回來交給姓高的男孩。”
  “他不會!”田瑛作了一個深呼吸:“我不會去嫁給他,他認為我全無信義,可以來殺了我。”
  “天宏那麼愛你,怎會殺你?我擔心的是……”
  田瑛急著搶問:“若望?”
  王億萬點一點頭。
  田瑛想想:“馬家有財有勢,可以請很多打手;然而,高家也不簡單,高共榮身邊個個是神槍手。”
  “天宏不必請殺手,他本身已經可以做殺手,你忘了他小時在泰國住了兩年,他的泰拳是出名的:重、快、狠……普通人根本挨不住他一拳。”
  田瑛腦海馬上閃出馬天宏的樣子:高大、厚肌肉、又黑又強,他的胳膊、他的拳頭,好驚人。
  若望呢?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瀟灑英俊,他絕不是“豆腐”,但是,像他那樣的翩翩佳公子,怎會打架?怎能打架?
  “爸爸!”田瑛吃驚地抓住父親的手:“天宏不會打若望吧?”
  “天宏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回去嫁給他,什麼事都沒有。但是,若你不守諾言,還愛上別人,他的英雄主義,他的自尊心……還有,他實實在在是很愛你,問題在於你不愛他。他愛你,他怎會放過搶去他愛人的人?”
  “這兒有法律的,可以隨便打人嗎?”
  “唉!恬英,”王億萬自己也煩惱:“你可以為姓高的死,他為什麼不可以為你死?”
  田瑛打了一個寒噤,她抖著兩臂抱著自己:“天宏……會殺死若望?”
  “這兒殺人不用填命,像天宏的性子也填得起,總之他絕不會放手。”
  “不,不,不要傷害若望。不能!碰他一下都不可以!”田瑛把臉埋在臂彎:“要我的命吧!要我的命吧!我願意負責,但不要嚇著若望。”
  “恬英!”王億萬撫了撫她的頭發:“你是不是很愛高若望?”
  “真的,真的,我發誓一生只愛他。”
  “你能忍受他為你而犧牲?”
  “絕對不能。”
  “你肯為了愛他、保護他而犧牲自己?”
  “肯!為了他,我什麼都樂意做。”
  “那麼,一辦好手續馬上跟我回家,而且任何人不得在天宏面前提起高若望。以免引起天宏妒忌,傷害若望!”
  “我真的要離開若望?”田瑛哽咽:“若望失去我會很痛苦。”
  “痛苦會隨時間而消失,但死人不會復活。愛他,就有責任保護他!”
  “是的!”田瑛點點頭:“我做錯事沒理由要若望承擔。但是,我不能一聲不響一走了之,起碼,我要讓他知道,我根本從未騙過他!”
  “多久?我答應天宏等我為你領取新護照便接你回去!”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我要等適當機會,先解釋油國王子的事;然後在適當時候我告訴他馬天宏……爸爸,不能急。一口氣告訴他,他受不了的!”田瑛心痛:“況且,我真的舍不得他!”
  “恬英,我無所謂,我能等,但是,若我們沒有足夠的理由,天宏等急了,趕到此地,豈不弄巧成拙?”
  “爸爸,先告訴他,你找錯了人,會留下來繼續再找。萬一他要來,我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已碰上了,一辦好手續,馬上便回去,制止他。”因瑛站起來:“你住不慣酒店,請若望的爸爸為你找間別墅住下來。奶媽來了可以侍候你!”
  “小姐,”那女人覺得田瑛穿得怪怪的:“我叫人給你送兩箱衣服來,好不好?”
  “奶媽,謝謝你,你去安排吧!”田瑛看腕表:“若望應該回來了,他爸爸一定會告訴他王子的事。爸爸,這時候你不適宜和他見面,改天再介紹……”
  田瑛走出去果然看見若望窩在椅裡,眼神散渙、面無人色。
  “若望!”田瑛飛奔過去蹲在他身邊。
  “小瑛,小瑛!”若望捧住她的臉,干澀的眼球突然濕潤:“你沒有跑掉,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會?傻瓜!”田瑛拉著他的手拖他起來:“走!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
  大家看著這對小情人手拖手走了進去。
  “令郎果然一表人才,難怪小女對他情有獨鐘!”
  “令千金美若天仙,”高共榮不禁贊歎:“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小兒一片痴心總算沒有白費。”
  “我想在此地小住,但又不習慣住酒店……”
  “最好租一幢小別墅,還要家俱齊全的那一種。”高共榮反應熱烈:“現在看房子不用通街走,我帶你去房屋地產公司,你可以在電腦的熒光幕上挑選你喜歡的別墅、內部裝修和家具。看滿意了,明天便可以搬進去。”
  “科技真發達!”
  “小倆口一定有千言萬語,我們現在就去!”
  “老爺,明天你開記者招待會。”
  “明天的事明天做。”
  “但今晚你要准備講詞。”
  “講詞都千篇一律,我可以背出來了。今晚我請王翁吃飯。”
  “太打擾你了,不好意思。”
  “難得嘛!請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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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40:14 |只看該作者
  “你快乖乖地坐下,不然我親你,亞娥已經看得張開了嘴。”若望在她身邊說,乘機吻一下她鬢邊。
  田瑛慌忙坐下。
  吃飯時,若望和田瑛胃口都很好,邊說邊談,不知不覺肚子都脹了。
  “我好飽。”田瑛靠在椅子上。
  “不怕,吃飽了到花園散步。”
  散步就輕松多了,四周沒有眼睛閃閃,若望攬住田瑛的腰,田瑛可以靠在他身上“移步”。
  “奇怪,史妮今天沒有來。”
  “我叫生伯通知她我去了爸爸那兒。”
  “避也不是辦法,明天你上學一樣見到她。”
  “我不打算避。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坦誠相對,彼此相愛,我怎能再為別人與你偷戀?我不單只要讓史妮知道,還要讓所有朋友知道。尚享誤會你玩弄我的感情,我必須更正他。”
  “你怎樣向史妮開口?”
  “坦坦白白告訴她。”
  “你相信不相信她很愛你?”
  “相信!但是,可惜我以前、現在都沒有愛過她。”
  “她最近改變態度,對你也很體貼遷就。”
  “這是事實,也是我最感不安的。如果她始終如一,刁蠻又潑辣,我根本連向她道歉都省掉。”
  “她變好了,如果沒有我,你終有一天會愛上她的。”
  “但你是存在的。況且,如今更沒有人可以代替你。”
  “唉!”田瑛歎氣:“我對史妮也很抱歉!”
  “她念了那麼多書,應該明白愛情與友情的分別,也應該知道愛情不能勉強。”
  “明天你好好跟她說,她發脾氣不要跟她鬥,你應該讓讓她。啊!”
  “全都依你了,寶貝。”若望把手伸過些,田瑛腰圍小,若望一只手把她的腰全圍住。
  田瑛站在台階上等若望下課。
  若望和史妮一起回來,奇怪的是:史妮滿面笑容。
  田瑛的心卻一直在跳。
  “小瑛,”若望看見田瑛,什麼都忘記了,跑上台階,搭住她的肩膊,吻了一下。
  史妮馬上呆住,停了下來。
  若望春風得意,倒沒發覺。但田瑛是女孩子,心細些,況且,她也曾“失戀”。
  她連忙輕輕推開若望。
  “怎麼了?又撒嬌?”
  “噓!史妮。”若望還想親她,田瑛邊回避邊警告若望。
  若望扮了個鬼臉,回頭說:“史妮,快上來吃點心,你剛才還喊肚子餓。”
  若望已拖了田瑛走進大廳,史妮定神後追上去,一手拉開田瑛:“你這小妖精,不要碰若望。”
  “史小姐……”田瑛退後一步,看了看若望。
  “你竟然膽敢在我面前勾引若望?”史妮滿眼是淚,舉起手便想摑過去,若望捉住她的手:“要打,打我吧,因為根本是我勾引她。”
  “你不要袒護她,前天我們還是好好的,她一定使了法術。這來歷不明的女子可能是個女巫,我們不能讓魔鬼生存,我也不會讓她把你搶走。”
  “史妮!今天我帶你回家,就是要在小瑛面前大家說清楚。你突然看見我和小瑛親熱,可能奇怪,其實,我早就愛小瑛。我發覺自己愛上她,是我掉進泳池生病的時候……”
  “不,你撒謊!”史妮嚷著,她的溫柔失去了,她又回復蠻橫與霸道:“是她看見我們恩愛,她抵受不住引誘你的。”
  “史妮,你不要再責備小瑛,她根本是無辜的。”若望扶著田瑛坐下,又面對史妮:“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沒有接受,是我辜負你。你可以罵我、懲罰我,但我們之間的事與小瑛無關。”
  “我不怪你,是她引誘你。昨天?還是今天?”
  “史妮,你聽著,我由始至終只愛小瑛,不信你問尚享、馬田、依娃或者其他同學。我生日那天,開了個餐舞會,你知道我請誰做女主人?”
  “誰?”史妮抓住若望的手。
  “小瑛。那天我們還穿情侶裝,所有來參加生日會的人都看到,我們還領跳第一個舞。”
  “啊!”史妮掩住臉哭了起來,書本散了一地。
  田瑛去把書本一本本拾起,若望提過去把它們放在一邊,若望拍拍她的肩膊示意她坐下。
  “不!”史妮突然哭叫:“你騙我,如果你們相愛,你根本不會理我。這些日子我們都在一起,你根本連和田瑛交談都不想,怎會相愛?”
  “史妮,你又弄錯了,我只是說我愛小瑛,可沒有說小瑛愛我。其實,她一直都不愛我……”
  “什麼?”
  “還記得前晚我告訴你,我吻了一個女孩子,事後她打了我一個巴掌。”
  “她……”史妮瞪大眼:“田瑛?”
  “唔!她打我是因為她不愛我。”
  “她竟敢不愛你?她根本不配。”史妮憤憤地嚷著。
  “她年紀小,還沒有交過男朋友,更不懂什麼叫愛情,也許她害怕,所以她拒絕我。當時我很失意,心靈空虛,剛巧你再來找我,又對我那麼好,那麼關心,於是我們便交起朋友來!”
  “我愛你,我為你改變自己,我委屈求全。你一點兒都不明白,一點兒都不領情?”
  “我知道,我感激你在我最失意的時候,對我的種種關懷,但是,雖然我對小瑛生氣,不大理她,但我心裡始終是愛她的。更何況,小瑛現在也發覺她其實也很愛我,所以,前天晚上,我們已經和好如初。”
  “你們和好如初,利用了我就不要我?”史妮拉住若望:“我也很愛你,我和你才相配。過去一段日子,我們不是過得挺開心嗎?”
  若望輕輕拉開她的手,回到田瑛身邊:“我心裡苦,只是你不知道!沒有小瑛,我怎會快樂?”“你們……”
  “史妮小姐!”田瑛也是女孩子,她怎會不了解史妮的痛苦:“真對不起你,請你諒解我們。”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償一切了嗎?”史妮又哭又叫:“你破壞了我們所有的計劃,本來我正准備和若望訂婚。若望本來應該屬於我,是你把他搶走,是你破壞我的幸福!”
  “真抱歉,我心裡也很難過,我……”田瑛扁扁嘴,自己也飲泣起來。
  “小瑛,”若望蹲在她的身邊,替她抹去淚水:“你根本沒有錯,也無須難過。史妮要怪要恨,對付我好了,我不應該因為寂寞、失意,和她常來往。但我從未說過愛她,我始終把她當好朋友看待,相信我。史妮對我誤解,難道你也不了解我、不信任我?”
  史妮看著、聽著,真是怒從心中起,她踢了若望一腳:“你對不起我、欺騙我、玩弄我,我要報復。你們兩個,我都不會放過……你們等著瞧吧!”
  史妮說完,瞪了他們一眼,哭著走出去。
  “史小姐!”田瑛站起來。
  “由她,不要追,我早就料到她會大發脾氣。”
  “她說要報復,我們應該說清楚!”
  “我和她已經一清二楚。她嘴巴雖然不饒人,但氣平了便沒有事,你不用擔心。”若望握著她的手,拍拍她的背:“這件事告一段落,以後別再提了。”
  田瑛又恢復過去歡樂的日子,生活再次充實。
  早上她仍然侍候若望,然後一起吃早餐。下午,若望盡可能回家陪田瑛吃午飯。下課後馬上回家是不用說的了;然後吃下午茶,田瑛陪他溫習。晚餐更是一對兒。不過,現在若望也會為田瑛削個蘋果、倒杯餐後茶。
  晚上仍然以看電視為主,有時候坐在地氈上,互相依靠,有時候兩人擠在一張椅子裡。
  每晚,總是若望先送田瑛回房間,吻別道晚安後,若望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星期六、日和假期,他們便在家裡找點節目,如游泳。後園有個網球場,他們會花一個早上的時間打網球。晚上在園中燒烤,大部份是若望主理燒烤工作,田瑛坐享其成。
由於田瑛不能出外,因此若望買了乒乓球桌、桌球桌、電子游戲機……足不出戶,也可以過得很開心。
  唯一不同的,是田瑛換了房間,真的就住在若望隔壁房間。
  由於二樓主人房和貴賓房內都有電話,若望每晚一定躺在床上和田瑛通電話談心。有時候,抱著聽筒睡著了。
  兩個人,總有許多說不完的話。
  星期日,黃昏,晚餐前。
  田瑛拖著莎莉,若望攬著她的腰,三個在屋後草坡散步。
  那兒仍屬家宅範圍。
  莎莉突然急跑,田瑛手中的皮帶松了,莎莉跑到另一端去玩。
  田瑛想追它,若望加上另一條手臂圍住田瑛:“由它去吧,我們享受二人世界。”
  “你天天陪我困在屋子裡悶不悶?”
  “有你在我身邊,在北極圈也不會悶。”
  “總有一天你會悶的。”
  “會悶的其實應該是你,我每天還可以上學,和其他同學在一起,又可以駕駛汽車。你呢?天天就在這屋子內外,連大門口都沒有去過。我才真擔心你有一天會耽不住!”
  “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好,嘈吵、塵埃,人際紛爭……太多事情會影響自己的情緒。若任由我選,我還是喜歡這兒:清幽、寧靜、和平,沒有權力、沒有金錢之爭,平淡而快樂。”
  “你像遠離塵世的神仙。”
  “神仙情侶,因為我有你相伴。”田瑛用手撥了撥他那服貼的露耳短發:“有了你,我應該感到很滿足!”
  “小瑛!”若望動情,低頭,嘴剛剛到田瑛唇邊,田瑛連忙用手輕輕擋住。
  “怎麼了?你不是早已撤消封鎖了嗎?”
  “我想想還是該撒一層網。”
  “你?”他急了:“你說過愛我的。”
  “我沒有啊!”田瑛很認真:“我愛你三個字,我真的從未說過,倒是你自己說了好幾次。”
  “你原來不愛我?”若望眼神黯然。
  “我也沒說不愛你!”田瑛眼珠子溜溜。
  “你到底心裡怎樣想,別玩我,你會把我玩死!”
  “啐,啐!多難聽!玩死。我是中年貴婦,你是年輕舞男?你不是常說我天真、無邪?”
  “那就讓我親親,別耍花樣,這兒又沒有人!”
  “不行!”田瑛指指他的嘴唇:“你這張嘴吻過史妮的!”
  “原來如此。我沒有啊,你冤枉我。”
  “還呼冤呢!你就在我面前做的,我的眼睛瞪得好大,看得好清楚,你的嘴貼上去。”
  “沒有,我剛貼過去,你托盤落下,我馬上把頭轉開。”若望見她不信很焦急:“真的,否則我怎會看見你面色發白,手又發抖?”
  “好了!別吵,你是停了一會兒。但我出去後,你和史妮繼續,是吧?”
  “不是,我碰都沒碰她。我看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有事,當時我正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哪兒還有心情去吻史妮?如果我吻了史妮,那天她還不數出來罵我?”
  “你別呱呱叫,總之,那天我若不是控制不住掉下托盤,你便會吻下去,還在我的面前吻別個女孩子,理虧了吧?還叫!”
  “但我和史妮沒有緣份,我始終沒有吻她。”若望又轉換了聲音求著:“小瑛呀!我真的沒有吻過別的女孩子,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你向來很大方的,嘎!”
  “別的事都可以大方、由你。這種事,我可是斤斤計較,絕不放松。何況吻其他女孩子?”田瑛補充:“我不是針對史妮,她又不是我的敵人!”
  “我發誓,我沒有,我冤枉!”若望慌急,眼眶都紅了。
  “咭!”田瑛再也忍不住。
  “啊!你……你虐待狂、耍我,我不放過你。”若望話還沒完,抱緊田瑛,瘋狂似的吻下去。
  “放開我!”田瑛拍拍他:“我快要沒氣了。”
  若望喘過氣又再繼續。
  田瑛軟弱無力,氣若游絲,她喘氣:“我窒息了,放過我。”
  “不……行!”若望吸氣:“除非你說你愛我。”
  “不用說了,嗯!我已經用行動表示過了!”田瑛雙手緊繞若望的脖子,不然她真會倒下去。
  “不行,你非要說出來不可,否則你將來不要我,你會說:那傻子自己找死,我根本沒有說過愛他!”若望的嘴唇又壓上去。
  “唔!”田瑛拍拍他。
  若望的嘴唇只移開一點點。
  “我……說了。”
  “說吧。”
  “我愛你!”
  “不行,太馬虎,誰知道你愛的是誰?”若望又作勢吻她。
  “唔!不要,我說啦。我……我愛高若望。”
  “好呀!”若望啄木鳥似的親她。忽然他停了,想想,然後他哈哈大笑。
  “你為什麼笑成這樣子?”田瑛好奇怪。
  “那天你在你那低級客房內,已經說過你只愛我一個!”
  “嘿!你騙我,你欺負我,”田瑛推開他,呶起了嘴:“你才耍我呢,要我標榜你是如何的重要。”
  “不要生氣,”若望立即跪在草地上:“我也是剛剛想起的。”
  “你常忘記我說過的話!”
  “怎會,我死也記得你說過愛我。”若望用手指按按她的唇:“嘟起嘴像只小豬!”
  “你還笑我是豬,我是豬你是什麼?”田瑛握起兩個拳頭捶他。
  “我是豬糠,專給你吃的,好不好?”若望捉住她兩個拳頭。
  田瑛又給他逗笑了,若望見她笑就開心,臉湊過去,田瑛忙說:“不來了。”
  “輕輕的!”果然是柔情蜜意。
  田瑛身心陶醉甜絲絲,就算若望真的騙她、欺負她……此刻她也無暇計較。
  若望何常不是,活了二十幾年,現在最幸福、最快樂。他不會再怨母親早死、父親漠視親情、媚姨自殺把他離棄,他相信世界有愛,因為他有了田瑛。
  田瑛就是他母親、父親、媚姨、情人……也就是他的一切。
  “小瑛,你真的把我以前買的衣服全扔掉?有許多是情侶裝,你也有的。”若望打開衣櫥,田瑛伏在他的床上看畫報。
  “史妮叫我扔掉的,而且,你們買了那麼多衣物回來,也得騰個地方出來。”
  “唔!那些衣物花花綠綠,五顏六色,太油脂,一點都不大方。”
  “誰叫你買回來?”
  “不是我買的,是史妮要買。”
  “難得你肯聽話。”
  “明天我去買一些新的回來,天氣越來越暖。其實上次買的春夏裝,名牌子,款式又好!”
  “還要不要?”
  “你聽史妮的話,都扔了!”
  “我才舍不得。”田瑛跳下床,臥室後面有個儲物室,她搬了兩個皮箱出來:“看看!”
  若望打開皮箱,叫起來:“真好,全都在。小瑛,你將來必然是個賢妻良母!”
  “會嗎?當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人家的太太。哈!我連炒雞蛋都不會!”
  “事實證明你可以,你不單只會炒蛋、會弄小菜、點心、宵夜、編織、縫衣,還會統領家務,你年紀那麼小,比媚姨還本領。”
  “媚姨!”田瑛歎口氣:“那麼一個美人便這樣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殞!”
  “她好可憐,一生只愛爸爸一人,至死也愛他!像爸爸這樣冷血的男人,怎可能令女人如此死心塌地愛他!”
  “因為他有魅力,你們父子都有。”田瑛抱住他:“我也會愛你一生!”
  “把手帕給我!”
  “咦!小瑛,你怎麼哭了?”兩個人擠在一只安樂椅上看電視。
  “你沒有看見那男主角多慘,他一串串眼淚流下來了,原來女主角是他的親生妹妹。”田瑛醒醒鼻子:“相愛又不能愛,最慘了!”
  “唉!這年代還有這種不幸,哥哥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妹妹愛上哥哥,而兄妹是不能結合的。這麼新的年代了,這麼老土的劇情!”
  “哪一個年代都有愛情,將來我們坐穿梭機到月球就不再愛了?”
  “不!我不是這意思。莫說九十年代,二十世紀、四十世紀……愛情是永遠永遠的。只要有人,只要有男人、女人就有愛情,但是,為什麼一定要是兄妹呢?”
  “這才值得同情,好像我們,有人硬把我們分開,你會怎樣?”
  “我會死!我胸無大志,愛情就等於我一切。”
  “可不是?你看,你看他們多可憐……”
  “啊!不要哭,我們轉台!”若望把她抱到膝上,現在的消閒廳,連生伯也不敢隨意進出。
  “不,不要轉台,我要看,看看他們怎樣?”
  “小傻瓜,這只不過是電視片集,他們在演戲,不是真的。”
  “世界上會有這種事。”
  “邊看邊哭,賠了那麼多眼淚真不劃算。”若望兩手伸前環住她的腰,田瑛的頭擱在他胸前,看得津津有味,眼都不眨。
  若望不停垂頭看她,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覺得好笑:女孩子,真有趣。
  可不是,有時候田瑛看了一些趣劇,又會彎腰捧腹笑個不停。
  若望比較喜歡看趣劇,起碼不會看著田瑛流眼淚,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看趣劇兩個人可笑作一團。
  草地上。
  田瑛坐著,雙手抱住膝頭。
  “若望,你看那白雲像什麼?”
  “唔!”若望躺著,他在看田瑛的側面:“像個小美人!”
  “亂講!”
  “美人多艷俗,像小天使!”
  “小天使?像綿羊。”田瑛回頭:“你看哪兒?怎麼頭都不抬?太陽又不是很猛!”
  “啊!看什麼?”
  “白雲呀!你沒聽我說話?”
  “躺在你身邊好舒服,差點睡過去了,對不起!”
  “那就睡一會兒吧!”田瑛繼續看天上變化多端的白雲:一會兒像綿羊、一會兒像飛鳥、一會兒像條龍。
  她再次回頭,若望果然閉上了眼睛。
  最近他胖了,太陽下的臉兒又白又紅,田瑛輕輕用手撫他的額頭,輕撫他的鵝蛋臉,他的眉毛、長睫毛、高鼻梁和那線條優美、紅潤的雙唇。
  她以前也偷看若望睡著了的臉,但是,那時候,碰一下都不敢。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撫摸他的臉,她很開心,因為這張俊臉,是屬於她的。
  若望緩緩張開眼,兩人四目交投,若望伸手把田瑛拖下來,田瑛倒在他的身上,接受他溫柔的深吻。
  田瑛已躺在草地上,若望翻身下伏,他吻她的下巴、腮邊,到脖子的時候,田瑛忍俊不禁,咭咭地笑:“好癢,好癢啊!”
  笑聲像銀鈴,若望再吻下一點點,田瑛笑得臉兒紅撲撲:“不要,唔!不要……”
  田瑛那聲音、那笑態,可愛極了。若望纏住她不肯放開一下。
  “癢死了,嘻!救命!”田瑛縮著脖子,全身發軟,一面用手擋住若望。
  “不要了!真不要了!咭咭!不行呀!咳咳!救命!”田瑛真是肉在砧板上。
  兩個人玩得很瘋,突然若望放開田瑛,躺在草地上喘氣。
  田瑛把衣領拉好,她用手帕抹抹汗,回頭看見若望臉上也有汗,便給他抹了。
  “小瑛,”若望握著她的手:“我想,我們應該結婚了!”
  “結婚?突然間為什麼想起要結婚?你還有一年才大學畢業。”田瑛弄好頭發。
  “結了婚一樣可以念大學,你只有幫助我,不會妨礙我!”
  “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好,同住一間屋,天天都在一起,除了睡覺我們都見面。”
  “就因為我們太親密。我怕……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若望垂下眼,把田瑛的手按在他胸前,田瑛感覺到裡面蔔通蔔通,心跳好快。“剛才我有過一個該死的念頭。”
  “什麼念頭?”田瑛覺得他有點不尋常。
  “我不知道怎樣說,”若望滿面通紅:“昨天那套長片你還記得嗎?”
  “唔!一失足成千古恨。”
  “男主角去外國留學的前一個晚上,他和女主角……和女主角,他們……後來女主角有了孩子,男主角在外國不知情,男主角的母親以為甥女做了壞事,把她逐出家門,當時女主角懷了孕又孤立無援,……多悲哀!你也為女主角哭了!”
  田瑛想著。
  “男主角為什麼會做錯事?女主角為什麼會未婚懷孕?因為他們是表兄妹,也像我們一樣,彼此相愛又同住在一間屋子裡,天天見面太親密!”
  “你怕我會未結婚先懷孕?”田瑛明白了,她搖搖頭:“我不會。我不古板,但那種事我不會做,我不會像那女主角。”
  “我就不敢保證自己,我太愛你。”
  “以後我們疏遠一點兒!”
  “那怎可以?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少見一眼心裡就不舒服,何況疏遠?不!我們還是結婚吧。”若望握起她的手,吻了吻:“你說過愛我的,你遲早會嫁給我,只不過提前罷了。”
  “匆匆忙忙,毫無准備就結婚?一生人只能結婚一次,怎能這樣馬虎?我要一個完美的婚禮,留為終身紀念。如果我們現在結婚,你爸爸首先反對,而我,不!你愛我就不能匆匆結合。”
  “唉!”若望冷靜下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合理的我都答應。”
  “以後我的舉動太過份,或是有什麼不恰當的要求,你嚴厲拒絕我。”
  “我一定會!”
  “你甚至可以打我,令我清醒!”
  “我答應你,都答應!”田瑛伏在他的胸前:“難得你那麼愛我、保護我。你比那男主角好十倍,為什麼拿他們比?你是最愛我的人,誰都比不上你。若望,我真愛你!”
  “妮妮,寶貝兒,”史福在房門外輕聲呼喚:“我可不可以進來?”
  史福說完把身體一閃,因為隨時會有飛行物體出現,但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倒是出奇。
  於是,史福輕輕旋開門球,先把頭探進去,看看,真是寂靜無聲;於是他關上門,走進去,看見女兒靠在窗旁,無精打采。
  走路不必格外留神,因為地毯上也沒有什麼碎片,是史妮摔東西摔得手倦了,所以暫停?
  再看看化妝台,全部化妝品、香水都沒有了,當然是小姐發脾氣時摔光的。
  “孩子,”他走前去,笑眯眯:“怎麼啦?”
  史妮扁扁嘴,不理他。
  “今天又不吃東西,長此下去,會餓壞的。”
  “死了倒好。”
  “千萬別說這種話,你死了留下爹地一個人臨老過不了世?你不開心,何不找一班同學去……”
  “去逛公司、吃茶、看戲、買新裝。買它個三五萬,我對這些已經沒有興趣!”
  “那就買十萬八萬吧,買得痛快點,人也開心。”
  “讓我買一百萬我也不會開心!”
  “啊!學校差不多考升級試。”史福換一個話題。女兒對讀書沒有什麼興趣,但大學有高若望,就有吸引力。而且為了怕高若望看不起她,所以,她對功課從不敢怠慢。“在家裡靜靜溫習也好!”
  “我已經幾天沒上學,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你和若望吵架,心情不好。若望也真是,常惹你生氣,他遷就你一下也不行。不過,也不用太難過,你們通常吵架,過兩天就沒事了。”
  “只要他對我好,要我反過來遷就他,我都肯。”
  “這就好了,很多漂亮小子,有大男人主義,喜歡女朋友遷就他。你肯遷就若望,若望一定很愛你。”史福說:“女孩子溫柔些惹人憐愛。”
  “我對他已經很遷就、很容忍、很溫柔、很體貼,千依百順,我甚至連他家佣人都忍讓……我盡了一切辦法。”史妮把頭擱在窗框上,眼淚一直流下。
  史福看了心痛,忙問:“若望到底對你怎樣?他罵你?欺負你?你告訴爹地,別悶在心裡。”
  “我和若望已經完了!”史妮搖頭:“沒有希望了,真的沒有希望了。”
  “你們小倆口常常吵架,每次吵架,你都說沒有希望了,但過一段日子,你們不是又在一起?不必難過,不必氣餒。”史福安慰女兒:“若望少爺脾氣重些,不過他很快就心平氣和。”
  “我和若望分手也不是因為吵架。”
  “對,對,我怎麼忘了,最近你和若望感情很好,出雙入對。雖然若望不常來,但你好幾個周末或假日都住在他家。我記得你說過若望不喜歡女孩子常到他家,這小子好驕傲。但若望留你在家度假,證明你們感情已經很好……”
  “爹地!”史妮頓了頓腳。
  “啊!見面多了,接觸多了,磨擦難免會多些。但一雙戀人,吵吵架、鬥鬥氣,有時候不單只可以鞏固感情,還可以增加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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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8:43 |只看該作者
  “若望?怎會?他有史小姐。”
  “我生伯幾十歲的人,看著少爺長大,前些日子你和少爺鬧翻,少爺失戀,你以為我不知道?只要你肯扯白旗,賭一次,少爺還是愛你的!”
  “若望還會愛我?但是……”
  “你有男朋友,甚至有未婚夫,但是你不愛他。因為婚約而放棄寶貴的愛情?笨豬!”
  生伯的話,一直烙在田瑛心中,印在她的腦海裡,她坐著、睡著都會記起它。
  她常問自己,她是不是真的愛上了若望?
  過去,她真的從未為任何一個男孩子傷心過,她更未嘗過妒忌的滋味。為什麼現在變得那麼小氣?完全沒有容人之量?連個史妮都容不住?
  她也從未試過那麼渴望接近一個男孩子,也不會看著個男孩子便心跳。但是老想接近若望,又常常偷偷看他睡覺。
  難道她真的愛上了若望?
  那就慘,怎麼辦?諾言!
  生伯說:因為婚約放棄寶貴的愛情,笨豬!
  媚姨說過:不要放走你心愛的人。
  她實在太痛苦!
  她不能再忍受,心已盡碎!
  再下去她會死!
  死不足惜,但她難舍若望。
  要嗎她心死離去;要嗎她寧毀約也要爭取若望的愛。生伯不是說過,若望仍然愛她嗎?
  生命可以不要,但失去愛情,她比死還要難受!
  她真的受夠了,愛情的殺傷力勝過核子彈。
  她開始厚著面皮爭取接近若望。
  但若望離她越來越遠,她不怪若望,誰叫她摑了若望一個巴掌?
  這晚,乘送宵夜進若望的房間。
  若望正在看書,史妮今天沒有來。
  “若望!”
  “東西放下,我自己會吃。”
  “我有話想跟你說!”
  若望手裡握著書,心裡在想:她想說什麼?大概在這兒自感沒趣,主動要求回去她未婚夫那兒。她走了,是有點舍不得,但長痛不如短痛,她走了也好。他就做個有福的人,索性接受史妮的愛。“想說就說吧!”
  “我……若望,你能不能放下書!”
  “不能。你說話我聽得到就是了!”
  “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她很吃力,是害羞、是失望,她弄不清:“我不該打你,其實那時候因為我……”
  “我知道了!”若望禁不住激動:“有個未婚夫有什麼了不起?”
  “你知道了?”田瑛奇怪,難道生伯都告訴了他:“但是你仍然不開心,甚至……好像不想見到我!”
  “你要我怎樣開心?”她有了未婚夫,還要我替她開心,這女人實在太過份了:“我沒恭喜你,沒為你慶祝?那是好事,但只是你的好事!”
  兩個人相愛,他沒份兒的?慶祝也無不可,他怎麼了?
  “若望……”
  “你喜歡怎樣便怎樣,我同情你,我精神上支持你,夠了吧!”若望很氣。
  同情,精神上支持,那是什麼?有什麼用?他爸爸打官腔,他也打起官腔來了。難道,難道,他已經不再愛她了嗎?
  “沒事了吧?我約好打電話給史妮!”若望冷如冰塊:“我們要說私活,你在這兒我開不了口!”
  “你聽我說清楚好不好?”
  “我很清楚,你的事,我知道。至於你喜歡怎樣做,隨便你,我能做到的,是支持你。晚安!”
  田瑛凄凄然離開他的房間。
  是不是太遲了?
  是不是史妮已經完全代替了她?
  若望真的變心了嗎?這又能怪誰?
  是她自己沒有好好抓住心愛的人!
  是她笨,竟為諾言放棄了寶貴的愛情!
  怎麼辦?以後怎麼辦?走吧!去實踐諾言還是去被出賣吧!失去若望,她什麼都不在乎。反正嫁誰都一樣,她的心留在若望這兒。
  可是,她舍不得若望,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要走,別貪心,每天能看見若望,總比相思不相見好!
  或者,愛情本該就是如此,甜中帶苦!
  “田瑛!”這天四姐出去買東西:“要不要寄信?”
  “不要了,謝謝四姐。”
  “你好像很久沒有寄信?”
  “也許以後都不寄了!”現在田瑛的心,除了若望,根本沒有別人。
  “你的朋友也真是,收了那麼多信,一封都不回。”
  “他根本沒有我的地址嘛!”
  “他不知道你住在這兒嗎?”
  “我沒讓他知道!”
  “哪有這樣的事。你一個勁地寫信,他一個勁地收信。你的事,他都知道;他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我們約好,他那邊有什麼好消息,他會用另一個方法通知我!”
  “啊!原來你們已互通消息,不用寫信了!”
  “沒有,他沒有任何消息。”
  “那怎麼辦?”
  “管它呢!”田瑛聳聳肩:“反正我已不在乎!”
  “你們年輕人真奇怪,忽然天天一封信,忽然信都不寫,住這兒又不給人家地址。你和少爺本來一雙一對,忽然又來了個史妮小姐。那史妮小姐以前像只老虎,突然又變了綿羊,你們年輕人,真是莫名其妙。”四姐搖頭:“我也趕時間出門了,有什麼要買的?”
  “我本來想替若望換窗紗,沒度尺寸,你又趕著出門,下一次吧!”
  田瑛在下人間吃過飯,回到大屋,剛巧史妮拖著若望的手正要上樓梯。
  “田瑛,替我榨杯梨汁,加冰。”史妮問若望:“你呢?”
  “她知道的!”
  “麻煩你送到若望的房間!”史妮向她笑笑。
  田瑛到大廳的酒吧間,打開冰箱,看見只有一小角西瓜,是不夠用的。
  她想叫亞娥去拿一個西瓜來,但亞娥根本不會選西瓜。
  她自己走到廚房,廚房那個大雪櫃,西瓜一大籮。
  田瑛選了個最好的,抱回大廳。
  她把西瓜切開,拿了六分之一,切皮、去核、切塊,放進攪伴機去榨汁,先做好一杯凍西瓜汁。
  然後再做梨子汁,加了三塊冰。
  兩杯飲品放在托盤上,一直送上樓梯。
  按了電鈴,開門進去。
  “……是不是?呀!我猜中了!我猜中了!”史妮又叫又跳又歡呼。
  “史小姐,飲品來了,放在哪兒?”
  史妮嘻嘻哈哈沒聽到,若望聽到了不理。
  “你說猜中有獎的。”史妮撒嬌,握著若望的手臂:“你不能賴!”
  “明天你去公司選,我付錢!”
  “不要,不要,我要用錢買不到的。”
  “什麼東西是錢買不到的?星星?月亮?太陽?你聽著,我不會為你摘星星!”
  “我也不會奢望這些,親親我,不用錢的!”
  “好吧!”
  田瑛緊張地雙手抓住托盤。
  若望在史妮的臉上親了一下。
  田瑛馬上松了一口氣。心,還在跳。
  “哎!你好孤寒,就這麼一下,不算數,賴皮!”
  “你到底要怎樣?”
  “要真真正正的,”史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這兒!嗯!”
  “不,我不敢!”
  “我要嘛!你根本不愛我!”
  “我受過教訓,怕了!”若望仰首望了後面的田瑛一眼:“我曾吻過一個女孩子,結果她打了我一個巴掌。”
  “吻她她還打你?她不識抬舉,或者神經有問題,一定是白痴,她是誰?”
  “她沒打錯,因為她根本不愛我,是我自取其辱,該死!”
  “你吻她,表示你愛她,她竟然打你?沒有人會拒絕你的,沒有人會不愛你的。唔!你說故事騙我是因為你想拒絕我。呀,若望。”史妮使出她的“渾身解數”,她雙手箍住若望的脖子,閉上眼睛,嘟起嘴,一副索吻的“嬌”模樣。
  若望心裡好笑,瞄一眼田瑛,終於把嘴唇貼上去。
  “噢!”
  若望停住,史妮嚇得回轉身,田瑛面色發白,雙手發抖,把盤、果汁都跌在地毯上。
  “你……”史妮很氣。
  “對不起,對……不起!”
  “進來為什麼不按鈴?”
  “按了!”田瑛一忽兒拿托盤、一忽兒拿杯,手忙腳亂:“對不起!我……”
  史妮看她那“慘相”,便說:“把東西拿出去吧!”
  “哦!”田瑛拿起托盤,杯子放上,逃一樣地奔了出去。
  史妮笑笑:“若我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會嚇死。鄉下小姑娘。”
  田瑛直奔樓下,到消閒廳,托盤放在幾上,便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莎莉搖著尾巴迎過來。
  “莎莉!”田瑛一把抱起它,把面埋在它的毛裡,禁不住放聲痛哭。
  哭倦了,躺一會兒,醒來一想起若望把嘴唇貼向史妮,心一酸,眼淚又洶湧而來。
  “篤!篤!”
  田瑛抽咽著去開門。
  “宵夜已經做好了,少爺在房吃,還是……”生伯一看,田瑛眼腫面腫:“亞瑛,發生了什麼事?”
  “生伯……我不想……出去。”田瑛嗚嗚咽咽:“你叫亞娥……”
  “好!我把宵夜安排好了再來看你。”
  生伯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田瑛淚流不停。
  “一定有事,我從未見你這樣傷心過。”生伯拉她坐下來,遞給她一包紙巾。
  “若望,他……”
  “原來又是少爺,我告訴你,你已經不自覺愛上了少爺,你又不相信。”
  “我……已經相信了。”
  “那就好,你只要坦坦白白告訴他,你們馬上會合好如初。”
  “我說過了,若望……沒興趣,他……叫我出去……他說約了史妮小姐……不想跟我……講話。”
  “不可能,少爺是愛你的,過去他一直很疼你。”
  “他已經不再愛我了!”田瑛又伏在床上痛哭,生伯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你不要胡思亂想,或者少爺心裡還有氣,說不定少爺在跟你賭氣?”
  “剛才我送飲品進去……親眼……看見的!”
  “你看見什麼?”
  “他們……親嘴!”田瑛哀哀地哭,這是令她最最傷心,最不能忍受的。
  生伯不古板,親嘴也不是太嚴重的事。不過,他從未見過若望親女孩子,那些小姐們主動送吻,倒是有的。
  “少爺有沒有親過你?”
  田瑛點點頭,她醒了醒鼻子:“就在他生日那天晚上,後來……我打了他,因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愛上他……”
  田瑛喘過氣來又繼續說:“他吻史小姐,是表示他愛她,他還在我面前吻史小姐呢!”
  “少爺一定沒有看到你!”生伯被她哭得心亂。
  “他看了我才吻她的。”田瑛說著又哭了。
  “這就是少爺不對,過兩天我找個時間跟少爺說說。別哭了,哭得人心都酸,乖,乖,別哭!”生伯扶她上床:“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莎莉,快過來陪亞瑛!”
  “我和若望完了!”田瑛歎著氣。
  “沒完。”生伯為她拉張薄被:“小孩子吵吵架,兩天就好了,這件事包在生伯身上。”
  “生伯,你什麼都不要做,我心死了。”
  “噓!別說話,莎莉都睡了。”生伯為她關了燈,關門前說:“不准再哭啦!”
  生伯關上門,長歎了一口氣,搖著頭,走了兩步,一個影子擋在他面前,生伯嚇了一跳。
  抬頭一看,竟然是若望。
  “她怎樣了?”若望輕聲指了指房間問。
  “哭得桃子眼、豬頭臉。”生伯好奇怪:“史妮小姐呢?”
  “打發她走了!”若望用手指了指大廳:“我們進去再說。”
  “少爺應該陪史妮小姐,怎會在亞瑛房外?”
  “剛才她在我房間倒翻了托盤杯子,我看見她面色發白,手都抖了。後來她沒有來送宵夜,知道她一定有事,”若望追問:“她為什麼哭?今晚我發覺她好怪。”
  生伯把那天在大樹下和田瑛所說的話,還有田瑛剛才的情形,都告訴了小主人。
  若望很心痛:“但是,她告訴媚姨她已經有未婚夫!”
  “我看她是亂說,怕唐小姐問得緊。其實她還像個小孩子,天真幼稚到不得了,一說到少爺親史妮小姐就凄涼地嗆著喉嚨哭。依我看,她來高家前,手都沒讓男人碰過,未婚夫?騙人的,什麼叫愛情都不懂。”
  若望想起以前往事,記得第一次病榻前握田瑛的手,她樣子很緊張,一會兒就把手抽出去。
  “大家都是第一次,傻瓜對傻瓜!”若望歎口氣:“我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為她痛心,我也未曾真真正正了解她的心事。”
  “她本來要告訴你的,上一次你為什麼不讓她說下去?……”
如膠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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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瑛一整天守在花園裡。
  若望和史妮手拖著手,在花園的一邊走過來。
  不知道他們談什麼,只見他們有說有笑,態度十分親熱。
  倆人突然停了下來。
  田瑛忙擠過一點兒,因為她聽不到他們談話。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追求你?”史妮眯起眼問。
  “我又不是木頭人,怎會不知道?”
  “但是,你過去一直對我不好,又是比絲又是晶晶又是依娃,還有馬田的妹妹。”
  “大家都是朋友嘛!”
  “田瑛就不是,我發覺你對她很好,你們連衣著也穿情侶裝。”
  “別提這個人。”若望一臉孔的不耐煩。
  “上次你說吻了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卻摑了你一個巴掌,那女孩子是不是田瑛?”
  “我說過不要提她,她無情無義,沒有心的!”
  “她也不自量,你愛她她應該感到幸運,這種人難怪你對她生反感。”
  “史妮,求求你不要再說田瑛好不好?我坦白告訴你,我好討厭她,巴不得她馬上離開。”
  “你真的那麼討厭她?”
  “當然是真的,雖然同一屋子住,我看都沒看她。看見她心裡就煩,吃飯的胃口也沒有。”
  田瑛的眼淚直滾下來。
  “若望,人家不愛你沒關系,我愛你不就夠了嗎?我不會像田瑛那般無情,我是很愛你的,你信不信?”
  “當然相信,現在除了你,沒有人再愛我了!”
  “不,不是的!”田瑛低聲叫:“我愛你。”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我會把一顆心都給你,我會為你做個賢妻良母!”
  “史妮!”若望擁抱她。
  “若望,你愛不愛我?”
  “當然!”
  “然而,你對我一點表示也沒有。”
  “你要我怎樣做?”
  “吻我!”史妮仰起臉,閉上眼睛。
  若望狂吻她。
  “不要,”田瑛哭著叫:“不要!”
  “不要、不要……”田瑛叫著,她跳起來,坐在床上,喘著氣,一臉的汗與淚水。
  “發噩夢?”好溫柔的聲音。
  “唔!”她喘著氣點頭。奇怪,誰在說話?
  她回頭一看,竟然是若望,他望著她。
  她的心房蔔通狂跳:別是做夢吧?別是發神經跑進若望的房間吧?她看看四周,那是她自己的臥室。
  一定是睡過了頭:“對不起!你醒過來我沒有侍候你,我睡得一塌糊塗。”
  她正想由床上下地,若望按住她:“你去哪兒?”
  “工作呀!少爺都起床了,做下人的還在睡。你沒把我趕走,我還得工作,替你收拾房間。”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中午?啊!可不要是另一個晚上?”
  “同一晚上深夜五點十分!”
  “你這麼早就醒來了?”
  “我根本沒有睡過!”若望拿起他那條濕了的白手帕:“你一直發噩夢,一直在哭,在叫!”
  糟糕,田瑛忙問:“我叫什麼?”
  “不,不要……”若望反問:“你夢見什麼?”
  耳根一熱,她垂下頭:“都忘記了!你在這兒干什麼?還不去睡?”
  “擔心你,陪著你!”
  “擔心我?”田瑛接過若望送來的紙巾。
  “昨天你倒翻了東西,我看見你面色蒼白,看樣子你好像生病了,我打發史妮回家,便來看你。剛巧碰見生伯,他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心裡很難過。”若望眼眶紅紅:“我本來想進來跟你好好談談,可是你抱住莎莉睡著了,我便坐下來,等你睡醒。”
  “沒有什麼好說的,太遲了。”田瑛睡前已想通:“人應該面對現實,我想,我還是要回家。不能逃避一輩子,也不能這樣痛苦一輩子。”
  “你一走了之,”若望滿眶都是淚水:“不要我了?”
  “你不是有史妮小姐嗎?”兩只含著淚的眼睛。
  “只要你肯要我,我還是愛你。縱使你有未婚夫!”
  “誰告訴你我有未婚夫?”
  “媚姨日記裡寫著!”
  “我沒有未婚夫,就算有,我愛的也不是他。這些日子我真的想清楚了,我愛的人是……”
  “是誰?”若望握住她的手,迫急地問。
  田瑛的臉又紅又腫,她把臉埋在若望的手背上,哽咽著:“你!”
  “我是誰?”
  她很難為情地:“高若望!”
  他把臉貼在她的頭發上,那馬尾已蓬松:“你一直都說過不能愛我,什麼原因會令你改變?”
  “你說過愛一個人不一定有原因的。”
  “小瑛,你長大了!”
  “其實我一直都不小,就是太無知。”
  “是純潔!”若望眼一霎,淚水都落在田瑛的發上:“我真是那麼幸福?我還是有點懷疑!”
  “我也懷疑你已經變心,愛上史妮。”
  “我可以發誓,我從未愛過史妮。”
  “我也可以發誓,除了高若望我誰都不要!”
  “我不要發誓,我要證明。”
  “你說,我會照做!”
  “你對生伯說,吻一個人是表示愛那個人,你來證明!”
  “唔!那太難為情了,我做不來!”
  “你不做,我做,我做了你會不會又打我?”若望雙手捧起她的臉,紅腫得像個番茄,臉上淚印未干,好可憐、好可愛:“嗯!”
  田瑛垂下眼皮,眼眶裡的淚全滾下來,嘴角竟有一絲笑意。
  若望大概受過教訓,學精了。他吻她的額,吻她的雙頰,沒反抗,肌肉也沒僵強。然後他試探著輕吻她的唇,他的嘴停留在她的唇上揚起睫毛偷看她,她輕閉著眼,雙頰一片醉紅。若望放下心頭大石,雙手一放一收把她抱進懷裡,情深無限地吻了她。
  “小瑛,小瑛,我愛你……”
  田瑛嬌慵地靠在他的懷裡,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若望忍不住,又再吻了她。
  田瑛感到此刻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樂、最幸福、最甜蜜、最滿足的時刻……根本無須懷疑,她是多麼的愛若望。只要在若望的身邊,她就幸福。
  只要觸摸到若望,她就甜蜜。
  諾言、未婚夫,都拋諸腦後。
  青春短暫,她愛她要愛的,也讓愛她的人愛她。
  若望同時也享受著被愛與愛人!
  天亮時,若望約好各自在房間好好睡覺。“我來接你吃晚飯!”若望吻她一下:“早安……”
  田瑛起來,精神飽滿、心情極佳。她洗個澡,換了一套淺綠的針織品套褲,梳好馬尾,還在發上綁了條綠色絲帶。
  很輕的敲門聲,當然是若望,他大概怕吵醒田瑛。
  田瑛開門,果然是若望。
  “你也醒來了?”若望攬著她的腰,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睡得好不好?”田瑛把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不好!希望時間快點過去,我可以來看你。”若望握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我擔心昨晚只不過做夢,我要來證實一下。”
  “怪不得眼睛陷下去了。”田瑛憐惜地望住他。
  “你呢?睡得好嗎?”
  “很好,又香又甜!”
  若望捏一下她的臉:“證明我愛你比你愛我多!”
  “不!”田瑛伏在他的肩上:“證明我絕對信任你,心安理得又滿足,自然睡得好。”
  “你……嘴巴好厲害!”若望甜在心裡:“我竟然變得理虧呢!”
  “你本來就理虧!”田瑛瞟他一眼。
  “我?什麼?”
  “我肚子餓,我們去吃飯吧!”
  “好!”若望捏捏她的下巴:“你真的瘦了!”
  “你呀!你天天帶史妮回來氣我。”他們倆十只手指交叉緊握在一起:“我差點沒吐血。”
  “我知道你有了未婚夫,差點暈倒。”若望搖搖她的手:“你的未婚夫呢?”
  “散在空氣中!”
  “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田瑛笑笑:“沒有!我從未跟任何男孩子訂過親,你放心好了,情場無敵手。”
  “小瑛,你要搬房間。”走了一段路:“我去接你吃飯,要走那麼長的路,餓壞了!”
  “是你自告奮勇來接我。啊!我每天去侍候你,侍候完你回自己房間,一來一回天天如此,我為你走的路才多呢!”
  “就是嘛,越想越心痛。”
  “口甜舌滑糖嘴巴!”
  “真的呀!”若望好認真:“你離得我遠遠的,你沒有安全感,因此你非要搬房間不可。”
  “搬去哪?”他們已進消閒廳,直往飯廳走,佣人們看見若望又和田瑛雙雙出現,有些詫異,有些微笑,有些心裡安慰。
  “我隔壁房間。”
  “什麼?史妮也是住最後一間。”
  “史妮和你根本不能比,她是客人,你是自己人。”
  “都不姓高,都是外姓人。”
  “史妮永遠不會姓高,但是,將來你總有一天姓高,對不對?”
  田瑛嬌羞低笑:“生伯他們會說閒話的!”
  “我們又沒有做壞事,人家說什麼何必管,對得住良心就是了。將來你嫁給我,還要住到我房間呢。”
  “嫁給你?”
  “當然不是現在,是將來。啊!我忘了你有個未婚夫!”若望翻了翻眼,好苦的樣子。
  “嗤!”田瑛一笑:“我有未婚夫也好,有丈夫也好,將來我要麼不嫁,出嫁一定嫁高若望。”
  “發誓要守諾言!”若望吻她一下。
  “別嘛!”田瑛縮起脖子笑:“有人看著呢!”
  “那才好,將來你反悔個個都是證人。”
  “不敢了,”田瑛嘻嘻笑著推他:“別再來啊!”
  若望笑著為她拉開椅子。
  “我不是坐你身邊的,這些日子我都坐那邊。”
  “坐後面?一前一後,你離我那麼遠,我怎樣跟你說話?不行!”
  “食不言,寢不語。”
  “我看不清楚你。”
  “看清楚飯菜就夠了,又不是看相。”
  “沒有佳肴沒關系,秀色已可餐。”
  “啐!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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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7:13 |只看該作者
存心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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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望心事重重的走出校門。
  最近他經常在走路、吃飯、上課時胡思亂想。
  “若望,若望!”有人在後面叫他。
  他緩緩回頭,看見史妮開著跑車駛過來。
  “嗨!”若望無精打采地停下了腳步。
  “你把車留在學校?”
  “這幾天我精神不好,司機送我上學的。我真糊塗,下課忘了叫司機來接我,他大概以為我有課外活動。”
  “我送你一程吧。”史妮微笑開了車門。
  “謝謝!”若望坐上車。
  史妮一面開車一面說:“不再生氣了?”
  “生氣?”若望對史妮的事沒放在心上。
  “那天你被比絲挑撥,把我趕了出來。其實,我真冤枉,我想不到比絲那麼陰險,根本一切事都由她安排。”史妮把比絲的詭計全說了:“你認識我那麼久,我凶是夠凶了,但這樣損人的事我想不出來。當然,我聽從她的話,犯了合謀也不對,但我一心只是想接近你、討好你!”
  “比絲心計真不少;不過,過去的也算了。她也遇上劫匪,被剃光頭又剃眼眉,眉毛最近才長出來。”
  “那真是報應,省得我動手打她。”史妮看了若望一眼:“我一直以為你恨我,因此,我到今天才敢跟你打招呼。”
  “我對你和比絲都一樣,過去的不會計較。”
  “想博取你的歡心,爭取你的感情,想不到適得其反。若望,我們會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做好朋友?”
  “你的脾氣太猛烈,我們無法適應。”
  “我可以為你改,以後我會事事依從你,也不再聽人擺布耍手段,對你絕對痴心真誠。”
  若望突然想起尚享的話:愛人痛苦、被愛幸福。既然愛田瑛受了那麼多苦,何不讓史妮愛他,享享福:“如果我們真能和平共處,可以一試!”
  “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想不想出外看戲、吃飯?還是要我送你回家?”
  在家也悶夠了,又不想看到田瑛的臉:“去看戲吧!我很久沒看電影了。”
  “看五點半,時間還多著……”
  若望又和史妮走在一起,反正他閒著,又不想一天到晚對著田瑛,最好讓史妮加入。
  若望還是不喜歡到史家。於是,史妮常來高家。
  史妮在高家吃飯,和若望一起溫習功課,假期便出外找節目。
  史妮突然變得好溫柔,對若望千依百順,若望也不再有空獨個兒唉聲歎氣。
  星期日,九點鐘若望還熟睡未醒。
  田瑛為他准備好當天的衣服、鞋襪……走到床邊看看他,他睡著。幾撮發絲垂在眼前,粉紅的鵝蛋臉,飛揚的眉毛,高高的鼻子,紅潤的嘴唇。
  他真是個美男子,看他那烏黑又長又曲的眼睫毛真動人,他是田瑛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
  看著他的嘴唇,記起曾經被他深吻,她禁不住輕撫自己的嘴唇。她真幸運!相信除了她,沒有人能親近那麼美好的嘴唇,心坎裡滲出一絲絲甜意。
  他睡著的樣子好可愛,她真想吻吻他。她走過去,才只走了一步,馬上捏了自己一下,她能嗎?她有這個權利嗎?她根本已經失去接近若望的資格。
  她把頭一搖,輕步走向浴室。
  她把冷水潑向臉上,真可怕,自從史妮再出現高家,她突然好希望接近若望。她終於冷靜過來,准備若望的洗臉水,把牙膏擠一小段在電動牙刷上。突然,她聽見外面有男女的聲音。
  田瑛輕步出去一看:原來史妮來了,正在和若望拉拉扯扯。
  史妮剪了一個很BOB的發型,發腳很短,發尾成弧形,就在那弧形之處,塗上粉紅色的發油。前面的頭發因為擦了MOUSSE,因此很BOB。頭頂也塗了粉紅發油,劉海則塗了粉藍發油。
  她身上一件一字領的粉藍上衣,粉紅色袖子,粉藍、紅格子短裙,上衣束了一條皮帶,皮帶上有鎖匙扣和小錢包。雙腿穿了紅色尼龍襪(她真喜歡紅,真俗),配一雙粉藍、紅雙色矮跟皮鞋。
  “……別吵嘛!今天不用上課。”若望推她。
  “你答應今天和我去海洋公園的,”史妮邊拉他邊說:“況且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若望打了個呵欠坐起來:“真要去海洋公園?”
  “你答應陪我去玩游戲的。”
  “是你要我陪你!”若望更正。
  “是我要求,你答應了。”史妮撒嬌:“你看我打扮得多漂亮。你答應了怎能不守諾言?”
  “好吧,你等我。”若望下床。
  田瑛連忙退回洗手間,因為她知道若望一起來便要洗澡。
  若望進了浴室,田瑛才出來。
  “史小姐,早安!”
  “唔!”史妮可能聽了父親的話,對若望要溫柔體貼、千依百順,因而對高家下人的態度也轉好了。
  田瑛替若望整理床舖,收拾房間,拉開窗幔,讓陽光由露台照進來。
  若望已梳洗好,人還沒有胖起來,但早上精神總是飽滿些。田瑛已為他准備好一套米黃軟皮套裝,腰帶很有型,和那短靴是一套的。
  素色米黃配上史妮的花花綠綠,本來是很恰當、和諧的。
  “這套裝不好,太素,一點兒都不好看。”史妮很不滿意,靠住若望說。
  若望看看田瑛:“既然不好,你另外替我選一套。”
  史妮雀躍地去翻衣櫥:“唔!你的衣服太保守,不夠勁、不夠時髦。”
  “改天你陪我去買幾套夠勁的。”
  “好啊!星期一下了課去。沒有什麼合心意的,就要這套好不好?”史妮把一套黃藍紅的背心褲套裝拿出來:“裡面配件藍襯衣,怎樣?”
  若望瞄一眼田瑛,田瑛抱住那套皮衣垂下頭。
  “你選的怎會不好?”若望接過衣服,到浴室更衣去。
  其實,田瑛和若望都不喜歡雜色,史妮挑的套裝也不是田瑛選購的,是若望生日禮物當中的一份。
  田瑛把衣服掛進衣櫥,史妮開心地在哼著歌。
  田瑛撿拾東西,史妮把紅絨大衣披上。
  若望換好衣服出來,睡衣扔在床上,穿了靴鞋,史妮便進去扶住他的手臂:“我們先到香港仔吃午餐,海洋公園的中、西菜實在吃厭了。唉!我的老毛病又來了,老是自作主張。若望,還是你做司令官。”
  “你喜歡就好,吃不是太重要。我們走吧!”
  “若望!”田瑛追上來。
  若望停在門口:“我和史小姐不回來吃晚餐。”
  “我知道!”田瑛把東西送上:“相機、錢包、太陽眼鏡和車匙!”
  “謝謝!”
  “還是田瑛細心。”難得史妮真誠向她笑:“我打扮得那麼漂亮不拍照實在可惜。拜拜!”
  “拜拜!”田瑛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跑下樓梯,史妮不時把頭靠在若望的肩膊上。
  田瑛回到露台目送紅色跑車駛出大門。
  若望不在家,家就更冷清,過去田瑛還可以為若望而忙。可是,如今要為若望效力,已不是容易的事。
  他半個月沒有回來吃午餐,大概都和史妮在一起。晚餐嘛,要不帶史妮回來,放假便和史妮出去。
  他也不需要田瑛陪他溫習,連抄筆記的工作史妮也搶先做了。因此,田瑛連備課都不必了。
  但田瑛還會自己看書,天氣漸熱,田瑛也沒有打毛線。況且媚姨去世後,田瑛送給若望的紫紅背心,他一次都沒有穿過。
  太空閒,或者應該說心太灰,她會多寫一、兩封信,托四姐寄出去。
  吃過晚飯,她開始坐在露台上等若望回來。
  他們十二點半出去的,相信十一時便會回來。玩了十二小時還不累?何況明天還要上課。
  然而,十二點過去了,一時……
  田瑛靠在椅背上,漸漸入睡。
  突然聽到汽車聲,她連忙跳起來,跑出去。果然,若望的紅色平治跑車回來了。
  不很久,若望用手指勾住相機帶子掛在背後,懶洋洋地走上台階。
  “回來了!”田瑛微笑迎著。
  “還不睡?”
  “我等你回來。”
  “你早睡早起,以後別等了!”
  “沒關系,反正我等你回來才安心睡覺。”田瑛想接過相機,若望沒讓她拿,田瑛只好跟在後面。
  到若望房間,若望開了門,田瑛正想進去,若望把身一擋:“干什麼?”
  “我進去侍候你更衣睡覺啊!”田瑛詫異。
  “多余!”若望聲音並不大:“我不是小孩子,又有手有腳。”
  “但是……”
  若望身一閃,人進去了馬上關上門。
  田瑛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裡好難過。
  第二天,若望梳洗完畢,把田瑛為他准備好的衣服拿在手上:“我要換衣服。”
  田瑛忙由窗幔那邊過來,她手剛舉起,若望隨即退後兩步:“你干什麼?”
  “替你更衣上學,我以前都是這樣做。”田瑛柔聲告訴他:“侍候你是我的工作。”
  “以前?以前我是個大笨蛋、白痴。”若望冷笑,這假情假意的女人,為什麼還不回到她未婚夫的身邊?為什麼她還在他的眼前晃令人心痛?“現在我也不聰明,但人摔過一次便知道痛。”
  “若望,你在說什麼?”
  “你自己心底明白,虛偽!”若望重重地說:“我要換衣服,你還不出去?”
  “可是……”這些日子,若望都不讓田瑛碰他一下。他換衣服到浴室,像昨天一樣,還是第一次趕她出去。
  “我夠鐘上學了!”若望近乎叱喝。
  田瑛只好出去,關上門,拖著沉重的腳步,一直到飯廳去,等候若望下樓,侍候他吃早餐。
  她等了一會兒,隱約聽見汽車聲,她連忙跑出大廳。
  生伯坐在台階上。
  “若望呢?”
  “剛開了車上學。”
  “他還沒有吃早餐呢。”
  “少爺趕著去接史妮小姐,他說史妮小姐親自做三文治給他吃。史妮小姐還會下廚,真是轉了性。”
  “是的!”她歎了一口氣:“史妮小姐變得溫柔體貼了。”
  “亞瑛,”生伯回頭看看田瑛:“少爺和史妮小姐的關系似乎不錯。”
  “是的!”田瑛靠在台階旁的圓柱上:“也好,有個人陪伴他,前些日子他太孤獨了。”
  “最近,少爺對你的態度很不好,表面上,是少爺變了心。但我認為是你拋棄了少爺,迫少爺和史妮小姐接近。你看得出,雖然有史妮小姐陪著,但少爺並沒有真正開心過。”生伯問:“亞瑛,自從少爺生辰的第二天,少爺就一直避開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田瑛眼眶一熱,她咽了咽:“生伯,是我負了若望。但是,我也很難過,我……能不能不再提這些事。”
  “你去吃早餐吧!”生伯歎氣:“若望由史妮小姐代替了你,少爺沒有福,我們下人也沒有福。少爺那麼疼惜你,我實在不明白……啊!算了!不說、不說。”
  田瑛掩住嘴,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吃不下早餐。
  洗了個冷水臉,再回若望房間收拾、換花。
  到廚房看看:“少爺今晚吃什麼菜?”
  “生伯說,今晚只有你一個人吃飯。”廚子說:“你喜歡吃什麼?”
  “不要為我忙,少爺出外,我和大家一起吃!”
  吃晚飯後,生伯對田瑛說:“早上我忘了告訴你,少爺下課後和史妮小姐去逛公司購物。他吩咐弄宵夜,因為晚餐後史妮小姐會和少爺一起回來。給少爺准備什麼宵夜最適合?”
  “椰汁馬蹄。”
  “好!我吩咐廚房磨馬蹄。”
  九時半,若望他們回來了,史妮先下車,若望吩咐生伯把車裡的東西拿出來,田瑛去幫忙。
  “買了不少東西!”生伯看見那麼多膠袋、盒子。
  “剛才爆滿,我們先把史妮小姐的送回家。”
  “若望,好渴。”史妮伸出手去拖若望:“進去喝杯檸檬汁。”
  田瑛看見史妮握住若望的手,她又記起她和若望手拖手地在花園散步。
  “喂!田瑛,你掉了一只盒子,怎麼呆了?……”
  “對不起!對不起!”田瑛邊說邊暗罵自己:你這自私小氣鬼,若望握過你的手,你就不准別人碰,你有專利嗎?你是他愛人嗎?
  她原是若望的愛人,只是,她不能愛若望。
  既然自己放棄又決絕,她就不配再過問。
  暗暗心酸也不可以!
  吃宵夜時,史妮對田瑛說:“我替若望買了不少春裝,你有空把舊的全扔掉。”
  “那些春裝,若望還沒有穿過。”田瑛說。那是若望上次整批買回來的,大部份還是情侶裝,田瑛也有。
  “新舊也好,款式不夠新潮活潑,以前買的不扔掉,新的沒地方放。”史妮說:“新衣是我們一起挑的,總比他一個人選的好。男孩子對衣服不講究,女孩子總比男孩子心細些,對嗎?”
  “是的!”田瑛只有答應:“明天我把新衣服掛進衣櫥裡!”
  史妮又和若望喁喁細語,吃過宵夜他們還在休息間談了一會兒,若望才送她回去。
  星期六,史妮來陪若望吃早餐。
  下午太陽好,史妮看了看外面的泳池:“好美的陽光,我們去游泳。”
  “你沒有泳衣!”若望聳聳肩。
  “帶來了!”史妮搔搔他耳朵。
  若望避開:“別玩,我怕癢!”
  “若望,明天星期日,我在你家住一晚,今天我不走了,好不好?”
  “當然不好,你也知道這間屋只有我一個主人,孤男寡女同住一屋,人家會說閒話的!”
  “屋子裡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住,還有田瑛。”
  不提田瑛,若望怎麼也不會留她,倒不是怕人家說閒話,只是不想她一天到晚纏住他。可是一提田瑛,若望心情馬上改變:“好吧!我叫田瑛為你准備一個房間。你帶來的東西呢?”
  “在我的跑車上,我去拿。”
  若望召喚田瑛。
  田瑛跑出露台。
  “史妮小姐今天不回家,馬上為她准備一個房間。”
  “房間?哪兒?”
  “當然是貴賓客房,難道要她住你住的普通客房?你高興,她可不願意。”
  “是的!我馬上去准備。”
  “你等一等,順便替史小姐拿東西。”
  田瑛接過史妮的旅行袋,“史小姐的房間在二樓第四間,史小姐以前睡過一晚。”
  “謝謝!我很快來換泳衣。”史妮拉若望:“你看,我早有預謀,你非要陪我游泳不可!”
  若望看著田瑛的背影:“我一定陪你!”
  田瑛放下旅行袋,房間常有人清潔、打理,根本沒有什麼好准備。
  她拉開窗幔,打開露台落地玻璃窗,又把一些水果、飲品放進冰箱。
  外面嘻嘻哈哈:“一會兒我到你房間。”史妮說。
  史妮進房間,旋身一看:“不錯!麻煩你了。不過如果安排我在若望隔壁更好,現在一個在甬道的東,一個在西!”
  “史小姐不喜歡,我為你另外換一個房間,你自己挑選好嗎?”
  史妮想了想:“還是算了,換來換去,若望可能會不喜歡。下次吧!”
  史妮真的變了!
  她去更衣,換了一件小小的三件頭紅色泳衣出來。
  她皮膚沒有田瑛那麼白嫩,但是也頗為性感。
  她穿上皮革背心,結著腰帶扣子。
  那是今年很流行的皮革海灘衣。
  “我到若望房間把他拉出來,換下來的裙子都拜托你代我掛好。”她笑笑出去了。
  田瑛把她帶來的衣服都掛在衣櫥裡,睡袍、晨褸也放好在床罩上,還給她拿來一雙新拖鞋。
  她到大廳,隔著窗門看著史妮和若望在水中嬉戲。
  生伯經過,在她身邊說:“還好,史小姐來了,家裡總算有點歡笑聲。”
  田瑛可不是這樣想,若望和史妮在一起她心裡就不好過,情緒就會低落。史妮拉一下若望的手,靠他一下,田瑛心裡也隱隱作痛。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史妮不是對她很客氣了嗎?就算以前史妮罵她,她也沒有恨過史妮,為什麼……噢!史妮竟在泳池裡擁抱住若望,她實在不敢看下去,她怕自己支持不住,她黯然垂下頭離開了窗台。
  吃過晚飯,史妮伸手到水果盆裡拿了兩個梨子,一個握在手裡,一個放在若望的前面。
  “田瑛。”史妮問:“水果洗干淨了嗎?”
  “清潔過,可以放心吃!”
  “吃梨子。”史妮對若望說,自己連皮咬了一口。
  若望每次吃水果,田瑛都為他削了皮,去了核,切開一塊塊送到他嘴裡,或是用碟盛著,放個叉子讓他整碟捧著吃。他沒有連皮吃水果的習慣——自從田瑛來了他家後。
  他也不大喜歡吃梨,蘋果和西瓜是他心愛的。他也看見田瑛已把一碟紅紅的西瓜切成方塊,並在上面灑上食鹽。
  “為什麼不吃?”史妮柔聲問:“不喜歡梨子?”
  史妮是一番好意,而且像史妮這樣的千金小姐,根本只有別人為她削水果皮。若望拿起梨子也咬了一口,田瑛看呆了。
  “我們去看電視!”史妮拖起若望,經過田瑛身邊:“慢慢享受你的西瓜!”
  田瑛看了若望一眼迅速垂下頭。若望變得真快,但這又是誰的錯?
  田瑛呆了一會兒,她垂著雙手,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史妮和若望窩在消閒廳看電視,史妮靠在若望懷裡,一會兒又讓若望躺在她的大腿上。
  史妮幾次起來給若望拿凍飲,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對若望侍候周到,若望真是艷福不淺。
  看過電視,史妮和若望手拖手地走上樓梯,史妮送若望到他的房間替他開了房門,踮起足尖在他面頰上吻了一下,互道晚安。若望進房間,史妮為他關上門,她還在若望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帶著輕松的步伐走向她的房間。
  一切情景,田瑛都偷偷看到了,兩行淚,一直淌在腮邊。
  她的心被刺了一刀又一刀,上一次還沒有平復,新一次又來。她用手按住胸口,躑躅著由消閒間的後側後走出去,好不容易才回到房間。
  夜裡有夢:“若望,若望……”
  夢醒,襟枕盡濕。
  “若望,我的話不錯吧!”尚享說:“被愛是幸福的。”
  “幸福還沒有體會到。”若望那寶藍軟皮鞋踢著一顆小石子:“當我最失意的時候她出現了,她帶給我一絲歡樂,我對她非常感激。”
  “還沒有忘記田瑛嗎?”
  “初戀,總是最難忘的。誰叫她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子?不過,正如媚姨的遺言,我和她根本沒有結果。就算我更傻,也不會讓自己繼續錯下去。”若望提起田瑛還有點激動:“我會強迫自己去接受史妮。”
  “你辦得到嗎?”
  “唔!”若望點點頭:“奇怪,我不明白,每次我和史妮在一起,她總是用幽怨的目光看我。”
  “誰?比絲?”
  “不,田瑛。”若望仰頭歎口氣:“她的眼神常會紛擾我,令我難受!”
  “有種女孩子,她自己不要的東西,也不容許別人沾手,這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心理。她自己可以有未婚夫,你為什麼不可以有史妮?紛擾、難受,你豈不中了她的詭計?她欺騙你、耍你,你還擔心她不安?”尚享心裡有恨:“為了你、為了我,你應該懲罰她,向她報復。她玩弄我們的感情,不應該受報應嗎?她要是真的自怨,我們也算出了一口氣。若望,你明白不明白?你肯不肯為我做?”
  “我答應你!田瑛不重視感情,應該受到教訓。”
  “若望!”
  “愛你的人來了!”尚享望著跑過來的史妮:“不常見她發脾氣,你真的有福了!”
  “對不起,要你等我。”史妮氣喘喘,她剛下課:“尚享,謝謝你陪若望,請你吃下午茶。”
  “不做電燈泡,我去找愛我的人,拜拜!”
  “尚享說什麼?”
  “他在開玩笑!”
  “我們現在去哪兒?”史妮挽住他的手。
  “車上再說。”若望拍拍她的手背:“我說過校園裡不要拖手。”
  她抿抿嘴,後來又乖乖地把手放開了。
  回家,田瑛馬上迎上去。
  若望拉住史妮退後一步:“干什麼?”
  “替你接過書來放好!”
  “我自己不會放嗎?而且我們等會兒還要溫習,是不是,史妮?”
  史妮愣一愣,馬上點頭:“對呀!對呀!”
  若望拉住史妮避過田瑛進屋子裡去。
  田瑛痴在那兒,若望的心不單只向著史妮,對她也厭惡了。他不准她碰他及他的東西。
  亞娥叫她去吃下午茶,她坐在餐桌最後一個位置。看著史妮和若望打情罵俏,心裡是苦,她如坐針氈。
  美味的點心都變了石頭。
  吃過點心兩個人手拉手地回到書房去溫習。
  田瑛給他們送凍西瓜汁,若望竟厭惡地說:“沒有我們的召喚你不要進來。”
  “我知道了!”田瑛關了書房門出去,垂頭拿著托盤,心裡亂七八糟,腦內空洞洞,眼睛澀澀的就是想哭。
  “田瑛,田瑛!”
  她定了定神,站著回過頭:“什麼事?史小姐!”
  “今晚我們吃西餐!”
  “好的,你喜歡吃什麼我替你寫餐單。”
  “我剛寫好,都是若望喜歡吃的,你看看還缺少什麼?”
  “少了飯後甜品。杏仁PAN CAKE好嗎?”
  “也不錯。其實,若望喜歡便好。吃西餐來點音樂,布置方面下點功夫,氣氛好些。”
  “我會布置好的。”
  “不!我自己親自動手。我不知道若望喜歡什麼花,你為我准備花便夠了。”史妮臉上充滿幸福:“我要讓若望知道,我不單只是個千金小姐,將來還會是個賢妻良母。”
  “啊!”田瑛的心絞痛又發作了。
  “喝杯酒是不是會提高彼此的情緒?”
  “若望不喝白酒也不喝紅酒;不過,喝一杯香檳我相信他會喜歡。”
  “好!就給我們凍兩杯香檳。”
  “還有什麼別的需要嗎?”
  “沒有了!田瑛,你真好。若望說你是來家裡作客的;可是,若望家所有的事幾乎全部由你打理。”
  “也算不了什麼,我一天到晚閒著,不做點事日子也難過。史小姐,我把餐單送去廚房。”
  史妮點了點頭。
  田瑛走了幾步,史妮又叫:“田瑛!”
  田瑛回轉頭。
  史妮走過去,她婉轉地說:“有花、有燭光、有音樂、有香檳,氣氛多羅曼蒂克!只可惜……”
  “三個人吃餐就大殺風景了!”
  史妮就是微笑。
  田瑛閉一閉唇,心裡暗歎一口氣:“我會放兩份餐具!”
  “你呢?叫生伯把晚餐送到你房間好不好?”
  “不用費心,我和生伯他們一起吃就可以了。”
  “那不好,你畢竟是若望的客人。”
  “沒關系的。若望不回家吃飯,我也是和生伯他們一起吃。”
  “謝謝!”
  “哪兒話!以後史小姐來,我都會避開。時候不早,我真的要送餐單……”
  田瑛坐在後園那株大樹下面,每次田瑛不開心,總坐在那棵大樹下發愁。
  “田瑛!”
  田瑛忙用手抹抹臉:“史小姐他們吃過晚餐了?”
  “早吃過了,少爺和史妮小姐在翩翩起舞。”生伯坐在她身邊,這時刻,晚風特別溫柔可愛:“剛才你為什麼不吃飯?”
  “三個人就會破壞氣氛!”
  “我早就知道你不和少爺吃,我們吃飯時亞娥找過你,你說不吃了,到底為什麼?”
  “胃口不好,也許茶點吃多了!”
  “這些日子你胃口不好、精神不好、面色不好。史小姐一來便失魂落魄。看你,又哭過了,面上還有淚痕。”生伯數著手指頭:“史妮拉一下少爺的手,你心痛;史妮和少爺說悄悄話,你心痛;他們兩個人親親蜜蜜,你更心痛,看樣子,你的心都碎了!”
  “生伯!”田瑛駭然:“你怎會……”
  “我當然知道,為什麼心那麼痛?因為妒忌,為什麼妒忌?因為你已經愛上了少爺。”
  “不會!怎麼會?根本不可能。”田瑛抗拒著嚷。
  “不能,並不等於不會。以前你戀愛過沒有?”
  “我不大清楚!”
  “連有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男朋友總有吧?”
  “有!是有!”
  “你那男朋友和別的女孩子說話、交際,或者態度親蜜一點兒,你會不會傷心難過,妒忌那些女孩子?”
  “沒有!一塊兒玩,也很開心,怎會呢?”
  “哈!那麼少爺八成是你的初戀!”
  “生伯,你可不要亂說。”
  “少爺和史小姐在一起你傷心,寢食不安,你妒忌史妮小姐。有妒忌,就有愛!”
  “我沒理由妒忌史小姐,她已經不再呼喝我!”
  “但是,以前史小姐呼喝你,你不擺在心上,也不恨她;如今史小姐對你好了,你反而不願意見到她。你妒忌她和少爺在一起,那不就是愛情作怪?田瑛,你戀愛了!”
  “不可能!”
  “不要老說不可能,年青人說愛就愛,你又沒有嫁人,就算嫁了人,你根本不愛你丈夫,也可以離婚再嫁。你人在男朋友那兒,心都放在少爺身上,你和你男朋友都沒有幸福,就連少爺也給你害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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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5:29 |只看該作者
“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喜歡往哪兒便往哪兒。”若望很放心,繼續吃飯。
  第三天放學回家,他收到一封信。
  “這不是媚姨的字跡?奇怪,電話不打,卻寫封信來,有什麼事?”
  若望拆開信一看,字體十分潦草。
  若望: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我有一個感覺,我們將不會再見面,永遠、永遠!
  梳妝台第三個抽屜放了我一個黑色的日記簿,有空看看十三頁。看完了把日記交給你爸爸,並告訴他我愛他!
                         媚姨留字X月X日
  若望看了這張便條式的信很愕然。她不是和父親在一起?日記為什麼不當面交給他?
  他馬上撥了電話找高伯。
  “老爺不在這兒,北上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把亞勇、亞良、亞勝都帶走了。”
  “爸爸什麼時候出門?”
  “前天……大前天的晚上。”
  若望計算一下,大前天的晚上媚姨還住在他家裡。
  顯然玉媚並非赴高共榮的約會。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
  “爸爸回來,告訴他唐小姐失蹤了!”
  “啊!”他驚異,但不敢多問:“知道了,少爺。”
  若望再打電話到玉媚嬸嬸家,她嬸嬸根本不知道玉媚回來了,她當然更沒有見過她。
  玉媚的家人、親戚差不多都移民到外國去,嬸嬸是她這兒唯一的親人。
  她一個人到底去了哪裡?
  她出門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寫信?
  為了了解當天的事,他把生伯和田瑛召來。
  “那天唐小姐和我在消閒廳,唐小姐正在教我編織羊毛衣,突然生伯請唐小姐去大廳聽電話。”
  “誰打電話給媚姨?”
  “一位女士,我認不出她的聲音。”
  “她沒說她姓什麼?是什麼人嗎?”
  “我請問過她,她說她是唐小姐的好朋友,我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再問下去。”
  “唐小姐聽電話的時候誰在她身邊?她會不會因為聽了這個電話出去?”
  “我和生伯在下人間,亞娥在餐廳准備下午茶,相信當時大廳只有唐小姐一個人。”田瑛回憶著說:“但過了不很久,大概四五十分鐘,唐小姐突然找我,她交給我一封信,就是少爺收到的信。她說:如果她當晚沒有電話回來,叫我把信交給生伯寄出去。那晚我一直等唐小姐的電話,但電話沒有來。”
  “那晚亞瑛一直守住電話,太夜了,是我叫她去睡。亞瑛把信交給我,第二天一早我叫張媽把信寄了。經過就是這樣,唐小姐也沒有再回來了。”
  “不過,少爺,我覺得有不少疑點,或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
  “你說出來聽聽。”
  “唐小姐來了不很久,她極少出外,也沒有人打電話找過她,那個電話,可說是唯一的一個。唐小姐出外,一共只有三次。唐小姐每次出外,一定很用心打扮,一定穿旗袍;並且三次都叫我替她梳髻。但是那天,唐小姐只穿了一套灰色毛織品套褲裝,出門前加了一件黑色大衣、平底鞋。她沒有梳髻,頭發散著。我看見她的時候,她一手拿手袋,一手拿信,她好像很匆忙。神情有點特別,好像,好像心緒不寧。”
  “她寫給我那封信,也很特別,為什麼她說永遠不會再見面?難道她有不祥的預感?告訴爸爸她愛他,媚姨顯然不是和爸爸約會。她匆匆忙忙是去見誰?對了!既然不是爸爸來接她,一定是亞忠送她出去。叫亞忠來,問他把媚姨送去哪兒?”
  “我說過叫亞忠准備車,唐小姐說不用了。她出外逛逛,走不動就坐計程車。如果她晚飯不回來吃,她會打電話回來;如果沒電話,信便寄出。結果唐小姐沒回來,電話也沒有,信都來了!”田瑛歎息,她對玉媚的印像是很好的。
  “少爺,聽亞瑛說,多半是那電話作怪。”
  “電話沒來之前,媚姨沒有表示要出去嗎?”
  “沒有!她還說很久沒和少爺吃西餐了,她吩咐廚房晚上吃西餐了,餐單也是唐小姐親自寫的。”
  “少爺,越想越不對勁,怎辦?”
  “媚姨的私事,我知道得很少。爸爸後天回來,我相信他有辦法找到媚姨。”
  若望非常關心媚姨,人上學了,課余也會打電話回家查問媚姨的消息。
  唐玉媚一去無蹤。
  這天,若望知道高共榮開會回來,也不等他召喚,下了課便到父親家。
  剛巧高共榮回家不久,看見兒子,把他拉到書房去,關上書房門:“你媚姨怎樣了?”
  高若望把一切告訴父親,並且把玉媚寄給他的信的復印本交給父親。
  高共榮看了信,神色黯然:“好幾天了,她去了哪裡呢?為什麼說不會再相見?那個電話……那女人是誰?”
  “爸爸,我認為應該報警了!”
  “不能報警,那對我很不利。警方也未必能找到她,但卻會惹來無數的謠言。”
  “你就不理媚姨生死?”
  “我怎會不理?或者我們等一兩天。我認為,可能是上次襲擊我的人做的。”
  “他們為什麼要對付媚姨?”
  “把她綁架了,用她來威脅我退出競選。”
  “爸爸,”若望心一沉:“你不會為了媚姨而放棄你的政治前途,是不是?”
  “也不一定是他們做,他們要威脅我就應該綁架你。若望,你放心,我會派人四處找尋玉媚。”
  “要是找不到呢?”
  “保證一直找到為止。”高共榮很肯定地說:“你先回去,我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啊!還有,查看一下玉媚有沒有帶護照、證件出外,電話裡通知我!”
  若望只好回家,因為這件事他根本無法處理,還是交給父親較為恰當。
  他只有等消息,這幾天他心很煩,幾次因為極小的事責備田瑛。
  田瑛一點兒都不怪他,她了解若望的心情。他是把媚姨當親人,親人失蹤了他怎會開心?偏巧田瑛又是他最接近的人,找她發泄,似乎理所當然。
  星期六、日,他都留在家裡。
  等候父親的好消息。
  這天下課,生伯竟然等在大門口:“高伯請你馬上去見老爺。”
  “唐小姐找到了?”
  “高伯沒有說,他氣促、話快,匆匆便掛上了電話。”
  若望連忙開車到父親家。
  奇怪,高伯竟然帶他到樓上。
  他差不多八九個月沒到過樓上,每次高共榮都在書房接見他。
  “爸爸不在書房嗎?”
  “老爺本來要去拜訪一個團體,突然不舒服,所以今天一切約會取消了。老爺躺在床上休息。”
  推開房門,這大房間對若望也陌生了。
  高共榮躺在床上,頭發散亂、面色蒼白,平時英明神武、翩翩風度的樣子不見了。
  “爸爸,你哪兒不舒服?”
  “沒有什麼,年紀大了,有點頭暈。”他輕歎了一口氣,眼眶微紅:“我已經找到了你的媚姨。”
  “那太好了,媚姨呢?”
  “你冷靜地聽我說:今天清晨有人看見一部汽車沖下大嶼山的大海。上午車打錨上來,裡面是個女人,她身邊還有個手袋,手袋裡除了一些錢、護照和駕駛執照便什麼都沒有。我托有關部門,驗屍報告下午四點半就出來了,她沒有傷痕、內髒完好又沒有中毒,暫定死因是汽車失事墮海,死於意外。詳情還要再作進一步的研究。”
  “爸爸,”若望瞪大了眼:“你在說媚姨?”
  高共榮哽咽點了點頭。
  “不,不可能,媚姨說過不敢在這兒開車,而且我家裡的車全在。”
  “那是一輛日本小房車。”
  “更不可能,我們家裡從來沒有日本出產的汽車;況且,媚姨去大嶼山干什麼?一去幾天今晨才出事?不可能,她不是媚姨!”
  “她是!她是!”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你不能去。”高共榮捉住兒子的手:“我也不敢去看她最後一眼,但我派人去看過,她是玉媚,真真實實的,是……她!”
  “啊!媚姨,”若望倒坐在床邊雙手掩住臉:“怎麼可能?”
  “我不相信玉媚自殺!我不相信她開車到大嶼山,是的,疑點太多。”
  “是你的政敵害死媚姨的,他們一直沒有電話來過嗎?”
  “沒有,這幾天,公司、家裡……全部電話我都派人日夜看守,一有消息我馬上知道。可惜我知道的竟然是玉媚的死亡消息。”
  “假設媚姨被逼上車;然後被人連人帶車推下海。他們手上有人,沒理由殺了她而不利用她!媚姨死了,對你有什麼影響?大不了受不住刺激暈倒。”
  高共榮咬一咬牙:“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兩條人命不能就此算數。”
  “兩條人命?”
  “玉媚死時已懷孕,她這一次回來,也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
  若望皺了皺眉:“你又叫她墮胎?”
  “是的,但她堅決拒絕。我知道不能再迫她,我們正在想辦法!”
  “你會不會殺死她?干手淨腳!”
  “若望!”高共榮大喝一聲,喘了幾口氣:“我禽獸不如嗎?你以為我不傷心嗎?我和玉媚十幾年的感情,除了你媽,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若望見父親氣成這樣子,他低聲說:“對不起!爸爸。媚姨的事令我太意外。”
  “我明白。”他掏出手帕按了按眼睛:“我查出凶手是誰,一定要替玉媚報仇。”
  “媚姨的身後事……”
  “玉媚的事我們不方便出面,相信警方會通知她的嬸嬸和母親。因為她由美國回來住在你家裡,也許也會查問你。你就說她雖然住在你家,但她常出外,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蹤。有人找她和她寄給你的信,你千萬不要提。”
  “我們對媚姨就這樣毫不關心?”若望心裡很難過:“她生前很疼我。”
  “對自己有害又對玉媚無益的事何必做?我不會不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把凶手找出來。若望,”高共榮求他:“今天我很寂寞,留下來陪陪我好嗎?”
  若望點點頭,看見高共榮床頭一幅玉媚的相片,他流下淚來。
  他毫不懷疑父親愛她,但是,他畢竟更愛他的地位和權力,媚姨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書房有劇烈的爭論——
  “我怎能害死唐小姐?唐小姐未出事我已經陪老爺去開會,回來後我每天都在老爺的身邊,晚上也睡在高家。”亞良呼冤。
  “不錯!我都調查過了,你是有不在場的證劇,由她離家到死亡。但是你有一班朋友,這件事,不一定要你自己動手啊!”這幾天高共榮為唐玉媚而忙,自己暗中調查,但只有亞良有可疑之處。
  “我托朋友找個女人,把唐小姐騙出來?然後又帶她去大嶼山,住幾天,又找輛汽車放唐小姐進去,最後推車下海……那麼復雜又殺人,我的朋友肯為我冒險?除非我給他們一大筆錢。我花錢殺死唐小姐,到底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話也對,玉媚和他無怨無仇,甚至話也沒說過半句,他為何買凶殺人?
  “無論如何,她死了,總得有個原因。無緣無故,我不死心。這女人愛了我十幾年,我沒有理由讓她含冤而逝。”
  “這些日子,我和亞勇亞勝都暗中到處調查,我們也研究過,唐小姐很可能是自殺。”
  “自殺?沒道理。”
  “那輛日本小房車,原來是唐小姐在離家前兩天,到一間租車行租的。”亞良又加上一句:“不信你問亞勝,我進來之前他告訴我的,他就是不敢告訴老爺。”
  “叫亞勝進來!”
  不久亞勝進來了:“老爺,我是負責調查那部小房車的,查了幾天,今天早上到ABC行,那兒的老板說,那部車是他們的。他已經報告警方,車子是一位叫唐玉媚的小姐租去。”
  “同名同姓未必同人。”
  “他看過報刊上唐小姐的相片。”
  “想辦法安排我和那個老板見面……”
  “租車的真是這個女人?”高共榮把玉媚的相片放在張老板的面前。
  “是她!”老板看了一會兒點點頭。
  “眼耳口鼻都一模一樣?”高共榮瞪住他。
  “她來的時候梳個髻,穿件旗袍、戴個黑眼鏡。她的眼睛我沒看清楚,但鼻梁、口型、下巴都一樣,說話很慢很輕、很溫柔。我已經告訴亞勝哥:她大約五呎五吋,豐滿,三十多歲的貴婦。”
  “我想看看她的字跡!”
  “什麼字跡?”
  “你把車匙交給她,她一定要在租車的表格上簽名。”
  “我們不用顧客簽名,簽了名找不到人一樣沒有用,我們會抄下她的身份證號碼、姓名及電話號碼。”老板把一本簿放在高共榮面前:“這位唐小姐由美國回來的,她讓我抄下她的護照的名字、證件號碼,這是她香港的居處和電話。她還告訴我,她租車一個月是想一個人開車到處游玩,她說她以前是住在這兒的。”
  高共榮拿出小冊子來,對准了護照號碼,地址是若望的,電話也是若望的……一切都沒有錯。
  於是,高共榮相信玉媚自殺而死,更相信她因為不能解決肚裡的孩子而自殺。因此,高共榮感到很內疚。
  高共榮血壓高,唐玉媚去世後,他常常有頭暈的現像。
  若望知道了也不敢再迫父親,他只有自己難過。
  他心情低落的時候,唐玉媚回來,總算令若望有點生氣,何況玉媚一向又很關心他、疼惜他。
  玉媚一死,疼惜他的人又少了一個。
  應該說,沒有人再會疼惜他了。
  他知道玉媚去世的消息,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跟人說過話。上學聽課,放學回家,有時候躲在玉媚睡過的房間偷偷哭泣。
  田瑛也很難過,她和玉媚相處的日子不多,但她喜歡玉媚,因為玉媚愛護若望。
  如若在平時,她安慰若望,可能若望的心情很快會平復。但是,自從若望生辰後的第二天,若望總是不肯讓田瑛接近他,也不肯跟田瑛主動說一句話,這令田瑛很難過,也為若望擔心。
  若望由二十二歲生日後開始消瘦,精神也不大好,面色也差,短短的日子,他失意又失去他一向視作半個母親的玉媚,他實在難以支持。
  若望像一點生氣也沒有,一點歡笑聲也沒有。田瑛常問自己:是否需要負責?
  和若望在一起既然快樂,為什麼要拒絕他?諾言,諾言,真是要命!
  如今,她只能遠遠地看著若望,在心裡關懷他,甚至同桌吃飯,她也不敢看若望一眼。
  若望也不會看她。有時候,他眼睛會看住飯碗,心裡在想媚姨。
  若望又在玉媚房間看玉媚留給他的信:“……梳妝台第三個抽屜放了我一個黑色的日記簿,有空請看第十三頁。看完了把日記交給你爸爸,並告訴他,我愛他。”唉!也應該把日記交回給爸!
  若望把日記拿出來,隨手翻第十三頁——
  我一直認為若望和田瑛很相配:無論外貌、儀表,田瑛一點兒都不像鄉下姑娘,都像個千金小姐,她有種貴氣。
  我直覺認為田瑛必會愛若望,至於拒絕他,也許她年紀太小,沒經驗,心理沒准備。我記得二十六歲那年開始和共榮談戀愛,有一次他吻了我,我兩天不跟他說話,也分不清楚是害羞?還是生氣?後來共榮又送禮又道歉,我們又和好如初。那時候我已經不年輕了,又何況田瑛那麼小?我想,田瑛將來一定會愛若望的。
  看他們鬧別扭,若望在賭氣,今天忍不住向田瑛問個清楚明白:原來田瑛對若望印像也很好,只是,她吞吞吐吐的告訴我她已有了未婚夫,她不能三心兩意。這也難怪她,做人要守信,可苦了若望,他是失意到底了。如果因為她小,不懂愛情,若望還可以等她,改變她、引導她。但她有未婚夫,就算田瑛愛若望,他們兩個人始終沒有結果。
  若望應該對田瑛死心,這是無花果,但是,我又怎忍心開口告訴他……
  若望把日記合上,他沒有能力再看下去,因為每個字都像一根針,針針刺向他的心房,他痛不欲生。
  是的,如果她太小,不懂情,他可以原諒,可以等,但她竟然有了未婚夫……
  她一直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的:沒有家、沒有親人、孓然一身。因此若望對她由憐生愛,給她加倍的保護。誰知道她竟然連未婚夫也有了,根本不希罕他的關懷。
  他突然失落了!
  怪不得她一直拒絕他代辦居留,原來她已有未婚夫,可能,居留早就辦了。
  既然有了依靠,有了愛情,就不該再留下來,偷取人家的感情。老實說,如果不是田瑛對他好,體貼周到,就算她更美,他也不會對她產生感情的。
  他受騙了,嗚呼,這可憐蟲。
  她有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是誰?
  也不用怎樣研究,這些日子,和田瑛接近的男孩子就只有尚享,是尚享!
  他非要找他算賬不可。
  “喂!你什麼時候和田瑛訂了婚?”
  “你發神經?我只要拉拉她的手,她已經肌肉發僵,指尖冰冷。訂婚?親親面兒也不行。”
  “不是你!”若望靠在牆上歎氣:“但她已經有了未婚夫。”
  “誰說的?”尚享嚷著:“怎麼會?”
  “媚姨寫在日記裡,死人不會說謊!”
  “是的,死人不會說謊。他是誰?”
  “媚姨沒有寫,大概田瑛不肯說,否則媚姨必定會記下來。”若望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著頭:“我突然很厭惡田瑛。”
  “她騙了你又騙了我……唉!不想再提。”
  “她既然有了未婚夫,為什麼不跑到她未婚夫身邊,她留在我家干什麼?你知道嗎?我看見她心好痛。分明知道她虛情假意,分明知道她心中另有所愛。”
  “她說過要報答你!”
  “逗我愛上她,當我把心交出去,她就把它粉碎。這算是報答?她是來報仇的!”
  “若望!”尚享有點意外:“看樣子你真的很愛田瑛!”
  “我不否認我愛她,就因為這樣,所以我也恨她。”若望用手蒙住臉:“她放下魚餌,魚兒剛要上鉤,她就把魚杆一摔,魚不要……就是這樣,我給她耍了。我剛失戀,媚姨又去世,爸爸安份了一陣子,又去忙他的大選。沒有人再愛我,尚享,真的沒有人愛我了!”
  “別太難過,人家不愛你,由她,自己愛自己。難道田瑛不愛你你便活不成?”
  “孤伶伶一個人,活著有什麼意思?”
  “傻瓜,田瑛不愛你,是她沒福氣。想愛你的人排著隊來,你還怕沒人愛?先擔心我吧!”
  “也得要我也愛她!”
  “我告訴你,若望,你記著。”尚享坐在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膊:“愛人是最痛苦的,被愛才幸福。你不愛她沒關系,任由她全心全意去愛你好了。她傷心,總比自己傷心好!”
  “我恨田瑛,我不會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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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4:2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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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共榮把兒子召回家。
  他干淨利落地說:“你下星期去加拿大,我已經為你准備好了!”
  “去加拿大干什麼?復活節還沒有到,學校沒有假期。”若望莫名其妙。
  “我叫你去加拿大,也是念書。你以為我叫你去游玩?”高共榮一臉的緊張。
  “無緣無故為什麼要去加拿大念書?”
  “什麼原因你不要管,也不用問,我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你合作些,不要給我添麻煩。”
  高共榮的專制向來令若望反感:“離鄉背井怎能說走就走?我要考慮。”
  “好,考慮。我給你兩天時間,明天六時三十分來回復我……”
  其實若望留在別墅內,觸景傷情,加上每天面對田瑛,相見不相親,令他痛苦又煩躁,心情壞透。到加拿大離開傷心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一走,田瑛馬上失去依靠,她也不可能留在他家。
  她今後的出路如何?
  他不能不理她,不能不為她設想,雖然田瑛不愛他。為了維護自尊,加上心情不好,表面上他冷酷無情,其實他內心仍然愛著田瑛。
  愛上一個人可能很偶然,但忘記自己所愛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若望對田瑛的愛,並非一見鐘情,是一點點的滲入,因此特別鞏固。要忘記這段情,也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
  回家,若望把田瑛叫進書房。
  “你最終的目的,是在這兒居留,是不是?”
  田瑛點了點頭。
  “我會成全你,而且還會提前。因為,我下星期便去加拿大。”
  “去游玩嗎?”
  “不是,去讀書。”他說:“短期內不會回來。所以,你沒居留權不能留在這兒。當你拿到身份證,你可以繼續留在我家,也可以出外找事做。”
  田瑛很意外,甚至驚愕:“為什麼要去加拿大念書?這裡有你的朋友。”
  “我已經習慣了孤獨,哪兒都一樣。何況,這是我爸爸的意思!”
  “啊!”田瑛似是明白:“少爺,你不用為我辦居留了,太麻煩。”
  “麻煩也得做,我在這兒,只要你不外出,留在家裡,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但我走了,沒有人可以維護你,你便不能留下。”
  “我知道,我都明白。”
  “你不要我幫忙,是不是准備去尚享那兒?”
  “我不會求尚享,我早說過我不會住尚享少爺的家,我說過的話自己負責。”
  “不辦居留權,沒有身份證,你以後怎樣做?”
  “每人腳下都有一塊土,我大不了回鄉下。”
  “回鄉下?你偷跑出來,回去一定會受苦。”若望真是被她嚇了一跳,有時候他並不了解她。
  “回去當然不會有好日子過,就等於送羊入虎口,這一輩子也不用奢望有幸福。”她垂下頭:“但是,人始終要面對現實。”
  “我是可以令你留下來的,我不會讓他們把你押回鄉,我辦妥你的事才去加拿大。”
  “不用了,少爺去加拿大那一天,我也回老家。很感謝少爺這些日子給了我那麼多的歡樂。如果沒有什麼事,我想出去工作。”
  “但是,小……田瑛,你要考慮清楚!”
  “我已經決定了,”田瑛抬起頭,剛接住他的視線,四目交投,田瑛的心一陣跳動,而田瑛的眼睛,也勾起了若望的情懷。
  再去見高共榮時,若望說:“我不去加拿大讀書!”
  “你怎能夠不去,我要你去,你便非去不可。”高共榮面色立變:“我已經為你辦妥了一切!”
  “爸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我二十二歲,成年人。你曾為我安排了許多事情,但我有權選擇我自己的居住地方和學校。我喜歡這兒,我在這兒念書沒出息嗎?”
  “我送你去加拿大,單單為了念書嗎?”
  “除了念書,我還不想做任何事!”
  “但你命總要吧!”高共榮滿面通紅,氣得很,也緊張:“我被襲擊的真相你知道不知道啊?”
  “知道,新聞有報導,你對記者說,完全是一場誤會,有人想向你行劫,對方有槍,因此你的保鏢也放了槍才保全你的金錢、飾物。那是治安不好,與政治,與你競選主席完全無關的。”
  “你這笨蛋!”
  高共榮被兒子氣得很厲害:“你不知道那些全是假話?七月便大選,此時此地在我身上發生任何新聞都與我不利,何況被暗殺?選民會對我失去安全感的。其實,真是有人買凶殺我,他們用的是最新式的手提輕機槍。如果不是亞良、亞勇、亞勝奮身護駕,那我早就已經沒命了!”
  “爸爸,是誰要暗殺你?”
  “多半是政敵,又或是反對派。很棘手,調查不容易,我怕他們會對付你,所以急急把你送到外國去,那是為你好。”
  “如果他們要殺我,那我去加拿大,他們一樣會前去追殺,跑不掉的。”若望說:“況且他們殺死我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爸爸,你還是當心自己吧!你年紀也不小了,何不安定下來享二、三十年晚福?爭名奪利每晚沒有一覺好睡。”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我是在這兒出生、長大的,我對這兒有感情,我喜歡這兒,我對居留外國沒有好感。”
  “你不怕死嗎?”
  “如果他們一定要追殺我,那麼這兒、加拿大有什麼分別?你不會以為他們沒錢買飛機票吧!”
  “我也不擔心他們會殺你,我也明白,殺死你對他們沒有好處,競選的又不是你。”高共榮歎了一口氣:“我是擔心他們綁架你。我常說取易不取難,你在外國,他們綁架你沒有那麼容易,在這兒,太方便了。若望,你留下來,對我是一種妨礙!”
  “啊!我現在明白了,你不是擔心我的生命,是怕我負累你!”若望的心,怎能不寒?怎能不失望?
  “那都是為了我們父子好,若他們把你捉住,你叫我怎麼辦?我會很擔心。”
  “爸爸,若不幸我被他們綁架了,用我的生命,威脅你退出競選,你可以告訴他們:兒子我可以不要,家我也可以不要。退出競選,那是你們做夢,你拿誰也威脅不到我!這樣,不就把他們氣死了嗎?”若望說著,已把書拿在手裡,准備離去:“你不救我,堅持到底,我絕不怨你!”
  “若望,我也不是這意思,我不會……”
  “我明白,我明白的。我是你兒子,你不會見死不救,但功敗垂成,你死也不甘心。不過,爸爸,有一件事你必須明白,生和死,對我的意義都一樣……十分平淡,不必介懷。”
  若望一走進大廳便看見唐玉媚坐在廳裡。
  “媚姨!”若望很久沒有這樣興奮過:“你真的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媚姨走過去握著他的手:“你又長高了,可是,好像瘦了點。”
  若望無意看了田瑛一眼,她站在一角。“大概最近忙些。婆婆呢?”
  “這次我一個人回來,想住在你這兒,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反正我一個人也寂寞。”
  生伯過來請若望他們吃點心,他們邊談邊走向飯廳。
  “我講好這次回來要見田瑛,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興奮得巴不得立刻到來,你可要給我們介紹。”
  這就難倒若望:“媚姨,上次我生日太高興,又喝了點酒,隨口胡說,我根本還沒有女朋友。”
  “但是我聽得出你當時身邊有個女孩子,你還跟她說話。”唐玉媚有點失望。
  “可能是吧,當時跳舞跳昏了頭,也不知道她是誰。媚姨,我不會有女朋友!”
  “那怎可以?高家只有你一個男孩。對了!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皮膚白淨,眼睛又圓又黑,很漂亮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她是誰?”
  “她寄居這兒的,我的好同學正在追求她!”
  “啊!是好同學的女朋友……”媚姨沒有再追問下去,顯然若望神色有異,說話也不成理由。
  田瑛還是和若望一起同桌吃飯、吃點心……她也進來了,靜靜地坐下來。
  媚姨微笑問她:“這位小姐怎樣稱呼?”
  “唐小姐,我叫田瑛!”
  “田瑛?”媚姨看了看若望,若望連耳根都紅了。媚姨說:“田小姐,你很漂亮。”
  “謝謝唐小姐,叫我田瑛好了。”田瑛記得若望生日那晚到書房聽玉媚電話的事,她也很尷尬。
  她匆匆吃了離去。
  玉媚等她走了後說:“她就是田瑛了,怎能說沒有這個人?我雖然還是第一次見她,但是,我看人不會錯,這女孩不單只好看,討人喜歡,性情為人也很好。你眼光不錯,她是比史妮好。你們怎麼了?你不敢正面看她,她也一樣,兩個人鬧別扭嗎?”
  “媚姨,我真不知道怎樣告訴你!”
  “你既然不願意說,就不要再提了,你多吃些杏仁糊。”媚姨把話題一轉。
  “不說出來悶在心裡也難過,而且除了媚姨,我根本沒有傾訴對像。”若望還是把一切告訴了玉媚。
  “唔!這女孩子有點問題。”玉媚很用心地聽,很用心地分析:“你現在還愛她嗎?”
  若望點了點頭:“前些日子我很胖,可以說是為她而消瘦,我很傻,是不是?”
  “很多情,其實,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每一個女孩子都會對你傾慕。”
  “她偏偏不愛我!”
  “倒底是什麼原因?”
  “不愛就不愛,很自然的,還有什麼原因?硬說有,只能怪我沒福氣。”
  “一定有原因的。”玉媚肯定地說:“有機會,我代你向她打聽一下,女人和女人容易說話。”
  “真的?”若望很高興:“謝謝你,媚姨。”
  “傻孩子,我可不敢保證什麼。”
  “起碼我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若望笑了:“有媽媽真好。”
  玉媚用手輕輕搔了搔自己的頭發。
  玉媚要出外,她請田瑛為她梳一個新款發髻。
  “田瑛,你好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多?”
  “我天天關在屋子裡,哪有男朋友?”
  “尚享、若望他們不是都追求你嗎?”玉媚在鏡子裡看她:“尚享我不大了解,但是,我知道若望很愛你,你相信不相信?”
  “他自己都親口說了。”
  “他說沒有用呀,很多男孩子喜歡花言巧語騙人,一定要你自己感覺到,才能相信。”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他對我真的很好。”
  “既然你也相信若望愛你,你為什麼不愛他?”
  “他對我好,我心裡都明白,很感動,但是,我不能夠受他。”
  “你擔心他爸爸?平時若望很聽話,但是對於自己的愛情,他會極力爭取,他爸爸鬥不過他的。”
  “我並不擔心門戶的問題,我相信若望。”
  “那一定是若望還不夠好,不符合你的條件?”
  “像我們這種身份,還計較什麼條件?”
  “不論貧富都有權爭取自己的愛情。”
  田瑛為玉媚梳好髻,加上一個黑紗蝴蝶有水鑽的發飾。玉媚今晚穿一件黑絲綢鑲七彩寬圖案繡花邊的長旗袍。
  “田瑛,你選偶的條件是什麼?不要告訴我從未想過。”玉媚照著鏡子很滿意。
  “很簡單:首先要他疼我,而我又愛他。”
  “若望的人怎樣?”
  “很好,他對任何人都付出了真誠。雖然有點脾氣,但他真是好人。”
  “他疼不疼你?”
  “唔!過去那些日子他對我很好,樣樣為我設想周到,人又細心體貼,怕我寂寞還送了我莎莉,無論什麼事他都會想著我。”田瑛甜甜地說。
  “你的條件他已經符合了兩點:人好、又疼你,剩下的,是你不愛他!”
  “我其實也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很快樂,我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但是……”田瑛粉面緋紅:“可惜我不能愛他。”
  “為什麼老說不能愛他?總有個理由。”
  “如果,如果你不告訴若望……”她放下梳子垂下眼皮:“我可以告訴你。”
  “我不告訴他,我也怕他傷心!”
  “在若望向我示愛之前,我已經跟別人有了婚約。”
  “啊!你已經訂了婚,有了未婚夫?”
  “沒有舉行過儀式,但白紙黑字寫好了。”
  “他條件一定比若望好?”
  “我也不大清楚,真要好好比較一下。”
  “你很愛他?否則不會答應他的婚事。”
  “理想條件,不是能—一實現。不管我愛不愛他,既然答應了便要遵守諾言,我要對自己所說所做負責任。”
  “那是對的,但是,如果一時沖動答應了人,而放棄一個自己真正心愛的對像,那便是愚蠢,一生不可彌補的遺憾。”玉媚去拿衣服:“可以告訴我,你的未婚夫是誰嗎?”
  “對不起,”田瑛馬上回答:“這個我不能說。”
  “沒關系,我不會強迫你。不過,聽我一句:不要放走你心愛的人。啊!麻煩你替我扣這顆花鈕!”
  “唐小姐,你這樣打扮真漂亮,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小姐穿旗袍,嘖嘖,真美!”
  玉媚每次和高共榮見面都穿旗袍,因為高共榮喜歡女人穿旗袍。
  玉媚這次回來,是要告訴高共榮一件重要的事。
  “我已經懷孕了!”吃飯的時候,玉媚說。
  “你太不小心。”高共榮什麼胃口都沒有:“我已經問過你有沒有服藥丸。”
  “我們分手幾年我身邊都沒有男人,我已經沒有服食藥丸的習慣。”
  “事後追究也不是辦法,把他打掉。”
  “不!上次你迫得緊,一氣之下我做了傻事。”玉媚放下筷子,淚凝於睫:“我一直後悔到今天。”
  “你到底想怎樣?”
  “光明正大把孩子養下來,若望會喜歡有一個弟弟或妹妹。”
  “這時候?在這兒?”高共榮低叫:“你簡直是要我的命。”
  “你也不能毀掉兩個孩子的命。”
  “我花了幾年心血才有今天,眼看成功了,你一手破壞,你真是那麼狠心?”
  “總之我不會墮胎。”
  “玉媚,我幾乎可以說是穩操勝券,但由於樹大招風,因此有政敵要嚴厲對付我。我形勢很好,但情況也很危急。如果這時候你跑出來,還帶個孩子,那我的一切也完了。”
  “我大不了不走出來,我這次回來,連若望我也沒告訴他我懷了孕。”
  “七月選舉後,我已答應和你結婚,你挺著大肚子舉行婚禮,你這是令我難堪尷尬。”高共榮很煩,也怪自己為什麼不可以離開這女人,他真是苦惱。
  “可以等我養了孩子才結婚!”
  “孩子出生,一樣要填我的名字,未婚先生子真麻煩。”高共榮走過去攬住她,企圖用愛情去感化她:“寶貝,你到底愛不愛我?”
  “當然愛你,否則怎會跟你生孩子。”
  “為了表示愛我把孩子打掉,這樣我就無後顧之憂,好不好?”
  “我三年多前已為你表示過了。這一次,你怎樣說我也不會墮胎,我要把孩子生出來。共榮,我年紀不輕,能生孩子的機會不多,就給我這個孩子,我求你!”
  兩個人背道而馳,當然沒有結果,那天晚上,可說是不歡而散。
  高共榮和他最親信的神槍手保鏢——亞良談論這件事。
  “女人是政治的大忌,怎能讓她生私生子?”
  “叫她墮胎,大選後和她結婚,她死也不肯。”
  “獲選上任之後,上面還有個觀察期。若馬上結婚,一樣會被攻擊,批評你對公務不專心,搞男女關系。除非上級對你絕對信任,又得民心,才可以想結婚的問題,那豈碼要做一年工夫。”
  “你的話也對!”
  “其實唐小姐上一次回來,我便勸老爺不要再和唐小姐見面。”
  “沒辦法,她一天打幾個電話來,若望又向我施壓力,而這個女人,又是我生平喜歡的第二個女人。”高共榮搖頭歎氣:“怎麼辦?或者我先騙她回美國。她不肯墮胎,就讓她在美國生孩子。”
  “父親那一欄還是要寫上老爺的名字。”
  “我早就想到了,在香港,消息馬上會傳出去,行不通,但在美國就不同,要查,也不容易!”
  “老爺,你不要忘記,有人分分鐘在監視你,否則我們去參加秘密會議,中途也不會被人截擊。過去唐小姐和老爺的一段情,大家都知道。唐小姐雖然回美國,但美國也有不少這兒的移民,他們看見唐小姐挺著肚子,自然會調查。嬰兒出世紙上父親一欄再寫上老爺的名字,便什麼都完了!”
  “對!她實在不應該在這時候懷孕。”
  “不能被一個女人拖垮了,這無疑是雙手把江山送給敵人。”
  “怎麼辦?怎麼辦?”高共榮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總得想辦法對付她。”亞良眯起眼,陰惻惻的。這人本來就滿面邪氣:“老爺,一個慈善拍賣會你要參加,出門吧!”
  “唐玉媚的事……”
  “一下子也急不來的,慢慢想辦法。”
  玉媚教田瑛織一些新款式的毛線花紋。
  “唐小姐,聽電話。”生伯進來。
  玉媚把毛線交回給田瑛,走去聽電話:“喂!喂!誰呀?我是唐玉媚。”
  對方無聲無息了一會兒:“唐小姐,我們老爺想見你!”
  “你們的老爺?他是誰?”對方是個陌生的聲音,玉媚從未聽過。為了高共榮,她不能不小心。
  “關於孩子的事,老爺已經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因此急於見你。”
  “啊!”她放下了心頭大石,因為她懷孕的事,只有她和高共榮知道,她不會再懷疑別人:“我是不是要去別墅?今晚?”
  “不!我們派車來接你,改地點,不去別墅。你需要多少時候化妝?半小時?半小時汽車等在路口拐彎處。啊!不是用老爺的汽車,為了安全保密,我們換了一部日本小房車。還有,記著:老爺吩咐你把證件、駕駛執照全部帶來。”
  “為什麼?”
  “老爺沒有說,我們不敢問。老爺還吩咐你不要告訴別人你出外和老爺見面,一切保守秘密。”
  “喂!”對方已經掛上電話。
  玉媚在那兒呆了一會兒,高共榮要見她,本來是件好事,她最高興見到高共榮,可是,她有一些疑點。
  第一,高共榮從來不會叫別人打電話給她,連高伯也沒有;甚至,他本人也不會給她電話。自從三年多分手後,每一次見面,總是玉媚找他,和他約好見面時間和地點。
  第二:他們每次都在別墅見面。這次因為玉媚住在若望家,高共榮不敢開車來,都是亞忠載她一程,她轉乘的士前去別墅。但今次見面地點卻不在別墅,而高共榮說過只有別墅最安全。
  第三:她每次見高共榮,一定刻意打扮,高共榮常笑說:不給你兩小時時間你出不了門的。她承認真的需要兩小時,但這一次,竟給她半小時。或許真是趕得太急,但他也該吩咐人說:時間太迫不能給你兩小時更衣,半小時吧?但對方竟然問她要多少時間化妝?
  第四:高共榮一向對日本汽車有成見,決不用,怎麼今天用日本小房車接她?
  高共榮一向不放心她駕駛汽車,說她技術不夠水准。在美國開車還可以,為什麼突然要她帶駕駛執照?
  高共榮曾說過他最近被仇家截擊,會不會又是他仇家的詭計?
  她越想越不對勁,要打電話給高共榮求證一下,確保安全。
  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找不到高共榮,最後打到別墅去,那邊說老爺沒來過,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難道高共榮真的去了約會地點等候她?
  時候無多了,她走回房間,穿件大衣,頭發也披散著,她去拿證件又拿駕駛執照,當她想踏出房門時,心裡一陣跳,有一種不祥的預兆,這是從未有過的。
  她回到房間,找了張紙,匆匆寫了一封信。
  看看時間,她急步走出去,到樓下:“田瑛!”
  田瑛由裡面走出來,見玉媚穿了大衣,還拿個手提袋:“唐小姐要出去?”
  “出去逛逛!”
  “叫亞忠准備車。”
  “不用了,隨便逛逛,走不動坐計程車。”她交給田瑛一封信:“如果我今晚不回來吃飯,又整晚沒有電話回來,你叫生伯把這封信寄了。”
  “唐小姐?……”
  “別忘了,是寄出去。啊!”
  田瑛看著她匆匆出門去。
  信封寫上高若望的名字,奇怪,同在一間屋子為什麼要寫信?但,這是主人的事,她先把信放好。
  玉媚沒有回來吃飯,田瑛開始等她的電話,但到深夜,玉媚始終沒有電話回來。
  “亞瑛!”生伯巡視屋子,關窗、關門、關燈:“你坐在大廳干什麼?都一點了,還不去睡覺?”
  “等唐小姐的電話,她說過會打電話回來!”
  “對了!她沒有回家吃晚飯。”生伯想一想:“唐小姐這兒有親戚,也許在親戚家裡留宿了。”
  “她不回來,也該打個電話。”
  “女人聊天,一聊,便什麼都忘記了!”生伯說:“去睡吧!唐小姐又不是小孩子,那麼大個人,做事有分寸。明天你六點還要起來!”
  “我不放心,多等一會兒……”
  結果,玉媚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田瑛送了若望上學,她把玉媚的信交給生伯。
  “你擔心什麼?信都留下,早有計劃,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等天光,快去睡覺吧!”
  田瑛完成任務,便睡覺去了!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若望問:“媚姨又不回來吃飯?”
  “唐小姐昨天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若望馬上想到父親,媚姨一定和父親約會,他喃喃地:“開心得連電話也忘記打!”
  “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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