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寂靜破浪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蘇逸平]穿梭時空三千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8-5 23:56: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桃源-1
  “葛雷新在色彩繽紛的桃花杯中瞪大雙眼﹐許許多多的桃花花瓣繽紛掉落。一片桃花花瓣落到臉上。驢車木輪碾過地上的枯枝落葉﹐發出‘畢剝’的好聽聲響。此刻他的眼前有兩名做遠古時人打扮的孩子﹐所在之處又是個實際歷史上不存在的空間……”



  “晉太原中﹐武陵人﹐緣溪行﹐不覺路之遠近……”



  葛雷新覺得身處於一種頗為溫暖的休眠狀態。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午後小憩﹐將睡將醒的迷離狀況之間。



  腦海中一片混沌﹐卻很奇特地在其中浮現出這一首遠古中國的童話原文。



  迷蒙之中﹐他覺得自己彷彿翻了個身﹐渴睡之感依然強烈。



  可是﹐那陣清晰的歌聲再度出現。



  “晉太原中﹐武陵人……”



  歌聲稚嫩。



  彷彿來自不遠處﹐只是偶爾會被微微拂過的輕風吹散﹐聽不真切。



  “忽見桃花林﹐夾岸數百步﹐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一陣清涼之感從臉上擴散開來﹐像是在臉上灑了冷洌的水花。



  葛雷新在清涼的觸感中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景像的那一霎那﹐整個人卻陡地楞住。



  此刻他的眼前只看見一大片清朗的淺藍﹐似乎整個人懸空置身於一片虛無之中。



  “嚇﹗”



  葛雷新大叫一聲﹐想整個人虎地坐起﹐卻很奇異地使不上力﹐那一大片淺藍隨著他的動作略事挪移﹐原來﹐他本來是平躺仰望天空的姿勢﹐方才那一大片淺藍就是迷蒙中仰望的藍天。



  葛雷新正打算再次試著坐起﹐卻聽見耳際響起牛頓的聲音。



  “別動﹗老天爺﹗”



  牛頓急切地大叫。



  “千萬不要動﹗”



  “牛頓﹖”



  葛雷新說道﹐身子卻沒聽話地稍稍挪動了一下。



  “你…”



  一句話沒能說完﹐葛雷新便整個人當場張口結舌﹐嚇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此刻他身處在一個山壁上突出的小小平臺﹐以一種絕對不穩定的姿勢半躺半跨坐在上面﹐身子稍微移動﹐就有無數的落石“畢剝”地落下。



  眼角的餘光鳥瞰平臺的下方﹐深邃的懸崖底部隱隱約約看得見一條翠綠蜿延的河流穿過不毛的深谷。



  “牛頓…”



  葛雷新很困難地從喉嚨擠出顫抖的聲音。



  “別動﹐”牛頓說道﹕“現在﹐慢慢地探手到你的身後﹐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



  葛雷新盡量將動作保持緩慢﹐可是山石層土質似乎非常松動﹐身體一有動作就有許多的小石子滾落。



  左側仍然不停地傳來清涼的水花感覺﹐葛雷新偷眼一看﹐有一道細細的山泉在不遠處滑落深谷﹐所以才會有水花的清涼之感。



  可是此刻絕對不是詠嘆造物的好場合。



  那陣吟唱古詩詞“桃花源記”的童音再度響起。



  葛雷新困難地試圖伸手到身後﹐童音的歌聲突然停止﹐葛雷新突地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只聽得一聲驚叫響起﹐整個人就往深不見底的谷底翻落。



  翻落空中之際﹐葛雷新只覺得谷底那條蜿延的河在眼前翻轉。



  但是﹐在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之際﹐只覺得胸口一緊﹐下落之勢停止﹐整個人騰空而起﹐在懸崖前的藍天下畫一個大大的弧圈﹐“砰”的一聲﹐背脊著地﹐跌在一堆軟軟的東西裏。



  雖然跌下來的勁道不小﹐可是身下的軟物吸收了大部分衝力﹐有點頭暈腦脹﹐然而並沒有什麼痛楚之感。



  葛雷新張目四望﹐發現自己已經上了懸崖。



  林蔭幽暗﹐陽光從枝葉間透現﹐映照出一陣陣的輕煙﹐樹幹上像雲朵般怒放著潔白的蕈類。



  四周圍寧靜恬雅﹐此刻所在之處﹐竟然是一座只在古籍記載上看過的幽深松林。



  牛頓的聲音聽來也有迷惘不已的感覺。



  “松﹐木本科﹐自然品種已於超人戰爭時期絕種﹐”牛頓喃喃地說。



  這段記載葛雷新的核酸知識中也有﹐只聽見牛頓的聲音像是夢幻般地繼續說下去。



  “廿四世紀地球只有七座植物園有人工再造松科植物﹐可是﹐最大的一座松園也不過六十七株。”



  葛雷新很艱難地吞了口口水。



  牛頓說的和他所知相符﹐可是﹐眼前這片松林﹐大大小小﹐至少有好幾千株松樹。



  葛雷新掉落之處是一大堆已經枯乾的松樹枝葉﹐而在枝葉堆左方不遠處﹐卻站著兩個雷葛新和牛頓這輩子看過裝束最奇怪的人。



  兩個人和善地看著葛雷新﹐臉上露出關懷的神情。



  其中一人身材壯碩﹐寬衣大袖﹐長髮簡單地攏在腦後﹐臉上卻帶著稚氣﹐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



  另外一個則是個小童﹐嘻嘻微笑﹐頭皮剃得青青光光﹐只在兩端卷起兩個髻兒。



  身材壯碩的少年手上還拎著一根花索﹐一端連在葛雷新身上。



  原來﹐剛剛就是這個少年救了葛雷新一命。



  “我們正巧走過松林﹐”那個少年說道﹕“見到你有了危險﹐剛好出手救了你。”



  那小童這時也嘻嘻哈哈在一旁插口說道﹕“我哥哥向來力氣很大﹐你的運氣不錯。”



  那名少年走過來攙他走下松枝。



  葛雷新想問問牛頓一些事情﹐可是卻發現他已經沒有聲息﹐不曉得去了什麼地方。



  葛雷新和少年並肩走到一片松林間的空地﹐小童則在他們身後玩耍嘻笑。



  空地上有一部小小的驢車﹐少年示意讓葛雷新到車上坐好。



  小童也爬上車內。



  “坐好﹐我帶你回我們家休息一會。”少年說道。



  驢車在松林中緩緩而行。



  葛雷新深吸一口氣﹐覺得有如夢似幻的感覺。



  空氣中有草木混著松油的芳香﹐仰頭一看﹐松林間隙露出湛藍的天空。



  那種藍色和人工太陽的合成藍並不相同﹐而空氣中的清新感也是葛雷新沒有經驗過的。



  雖然他從出生至今只見過人工太陽﹐只呼吸過模擬光合作用的人造空氣﹐但是此刻他再次深深呼吸﹐清涼爽俐的空氣流入肺腔﹐卻立刻可以確定這便是只在典籍中讀到過的自然空氣。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廿四世紀的地球絕對沒有這樣的所在﹐連金星?水星甚至殖民地也都沒有。



  在姚德山頂的那場圍捕中﹐核酸警隊的限制力場只設定在地球球體範圍之內﹐而牛頓教給葛雷新的脫逃方法就是將意念集中於地球之外﹐將靈魂轉移到外星。



  在以前從沒有過異星際轉移靈魂的成功紀錄﹐但是葛雷新和牛頓孤注一擲﹐希望能脫離地球到金星水星再做打算。



  照眼前的狀況來看﹐轉移是成功了﹐可是卻到了這樣一個在兩人的知識範疇中不應該存在的奇特地方。



  清幽的松林中﹐偶爾有松鼠在林間跳躍。



  小童這時又嗓音清嫩地唱起了歌。



  “怡然自遊兮﹐樂安然。松木卓卓兮﹐無以為家。桃源流水﹐避秦懮國之殤兮。”



  在小童清亮的歌聲中﹐牛頓的聲音悄悄響起。



  “葛雷新﹐”牛頓說﹕“你的核酸裏面﹐有沒有古中國‘桃花源記’童話原文﹖”



  “牛頓﹐”葛雷新有點不快地說道﹕“你到哪裏去了﹖為什麼剛剛一下子就沒吭聲了﹖這是什麼地方﹖”



  “這待會兒再說﹐你有沒有‘桃花源記’的原文﹖”



  葛雷新正想回答﹐小童的歌聲一轉﹐很巧地就回答了牛頓的問題﹐因為﹐他接下來詠唱的就是牛頓想知道的“桃花源記”。



  “晉太原中﹐武陵人﹐緣溪行﹐不覺路之遠近。”



  小童越唱越開心﹐拉著葛雷新的手示意要他一起唱和。



  “忽見桃花林﹐夾岸數百步﹐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問這個童話乾什麼﹖”葛雷新悄然問牛頓。



  牛頓的聲音有點苦澀﹐“你自己看好了。”



  驢車在顛簸中出了松林。



  眼前霍然開朗﹐一片平野﹐驢車順著一條清澈的小河前行﹐上了一座小坡﹐眼前卻真的出現了一座顏色鮮豔﹐桃花遍地的桃花林。



  “忽見桃花林﹐夾岸數百步﹐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葛雷新在色彩繽紛的桃花林中瞪大雙眼﹐許許多多的桃花花瓣繽紛掉落。



  一片桃花花瓣落到臉上。



  驢車木輪碾過地上的枯枝落葉﹐發出“畢剝”的好聽聲響。



  此刻他的眼前有兩名做遠古時人打扮的孩子﹐所在之處又是個實際歷史上不存在的空間。葛雷新在那一霎那間自以為想通了個個中原委﹐不禁放聲大笑。



  小童詫異地看看這個裝束與他截然不同的人突地放聲狂笑﹐睜大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笑什麼﹖”牛頓沒好氣地說。



  “我在笑﹐”葛雷新依然止不住有點自嘲的笑容。



  “以為我們逃掉了﹐怎麼核酸警隊又發明了這種VR虛擬實境的把戲﹖我們不是被他們抓了嗎﹖搞這種遊戲做什麼﹖”



  “如果是VR虛擬實境﹐我會不知道嗎﹖”牛頓冷冷地說﹕“我自己就是一個VR﹐難道兩個VR虛擬實境會重疊一起嗎﹖”



  “那我們現在在哪裏﹐”葛雷新迷惑地問道。



  驢車這時已經走出桃花林﹐繞入一條夾在山縫中的小徑。



  小徑旁的河流水面平滑如鏡﹐葛雷新探頭一看﹐看見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



  浮著幾瓣桃花的倒影中﹐自己成了一個面目瘦峭﹐兩眼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裝束卻和兩個孩子的寬袍大袖不同﹐幾近於古廿世紀的士黃色探險裝。



  “我又是誰﹖”他又問道。



  牛頓沉吟了一會。



  “有可能﹐我們穿進了時空之流。”牛頓說道﹕“原先我們是要往外星轉移的。可是﹐也許在那一瞬間﹐你我的思想波超越了時光原理上的臨界速度﹐無形中構成了穿透時光的條件。來到這個可能是遠古中國的地方。”



  “所以我們來到了遠古中國的童話裏﹐”葛雷新不以為然。



  “按照史籍記載﹐這個桃花源只是遠古時代不得志的功名追求者的幻想。”



  “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牛頓說道﹕“我們再看看好了。”



  車行不久﹐山壁霍然開朗﹐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古意盎然的小小村落。



  村落人帶著典雅的悠閑氣氛﹐幾只黃狗追著驢車吠叫﹐遠遠傳來悠長的雞鳴﹐村中人都做同樣的寬袍大袖打扮﹐村口的大廣場上﹐幾名鬢發如霜的老人在松蔭下奕棋。



  “其景如晝﹐其景如晝。”牛頓喃喃地說道﹕“可是﹐這樣的場面也太做作了吧﹗”



  葛雷新張望著四下的村景﹐並且將它和“桃花源記”的原文對照﹐發現真的就是一模一樣。



  而且﹐在進村門的地方﹐還有一個大大的石制牌樓﹐兩個遠古篆字寫在上頭。



  “那兩個字的意思是‘避秦’。”



  牛頓知道葛雷新不懂那兩個字﹐這樣說道。



  “這種地方﹐倒像是古廿世紀頗為流行的所謂‘主題遊樂區’。”



  最後﹐葛雷新的結論便是如此。



  兩個帶葛雷新入村的孩子是兄弟﹐少年名叫公冶寬﹐那名小童則叫做公冶讓。



  公冶家殺雞烹酒﹐葛雷新便和這一個奇異的家族熱呼呼地吃了一頓暢快的飯。



  酒足飯飽之際﹐葛雷新和小童公冶讓信步走出村口。



  一地的自然景致﹐葛雷新拔起地上一株青草咀嚼﹐草香透頰﹐心裏卻更加的迷糊。



  “牛頓﹐”他低聲說道﹕“也許這真的是古代中國﹐因為我看不到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一切真的都是古代的生活。”



  牛頓卻聲音苦澀地反駁了他的說法。



  “未必見得。”



  葛雷新一楞﹐隨即知道了牛頓反駁他的理由。



  因為就在這時候﹐空中傳來一陣機械的聲響。



  一架葛雷新從未見過的飛行器飛到他的上空﹐丟下一個包裹﹐然後揚長而去。



  小童公冶讓則遠遠避開那個包裹﹐面露嫌惡神情﹐不願接近。



  “我跟過去看看﹐回來再和你討論。”



  牛頓簡潔地說道﹐然後渺無聲息。



  蒼茫的大地上﹐只留下了葛雷新﹐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團。



  入夜時分﹐牛頓回來了﹐語音在夜裏的蟲聲唧唧中出現。



  “回來了﹖”



  葛雷新猛地坐起。



  “有沒有結論﹖這是什麼地方﹖”



  “葛雷新……”



  牛頓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



  突然間﹐葛雷新眼前的星空逐漸轉成亮灰色﹐這是牛頓的VR解說功能﹐不過自從它變異過後便很少出現。



  眼前的景象此刻已經變成一個偌大的實驗室。



  “這是公元一九六八年﹐古美利堅合眾國大空總署的模擬場景﹐讓它在此刻出現﹐是因為它貝有歷史性的象徵意義﹐”



  牛頓說道﹕“而我在此向你鄭重宣布﹐人類的時空之謎已因你而解破。”



  “你瘋了。”葛雷新回答。



  “你所在的這個村落﹐叫做避秦之村﹐是一個理想國﹐但卻是一個刻意營造出來的理想國。”



  “在古代廿世紀的美利堅合眾國有過一種族類﹐叫做阿米須人﹐你知道嗎﹖”



  葛雷新略為思索了一下﹐點點頭。



  阿米須人是一種在古廿世紀堅持過倒退兩百年生活的族群﹐拒絕當時的文明﹐做古代打扮﹐也絕不使用電力?科技。



  “這個避秦之村也是﹐大約在數百年前﹐一群唾棄文明的人在此以古代中國童話‘桃花源記’為藍本﹐在此世代居住﹐久而久之﹐就成了這個理想國度。你的身分﹐則是來自文明社會的一個人類學家﹐在這裏做研究。發生事故時﹐他可能失足跌下山崖﹐在一霎那間靈魂和肉體分離。”



  “那我們還是在廿四世紀嗎﹖我們真的進入了時空嗎﹖”葛雷新問。



  “我們現在的確已經不在廿四世紀﹐在姚德山頂那次靈魂轉移的確讓我們進去了時空。但是﹐卻不是回到過去﹐進到未來那麼簡單。”



  “什麼叫不是那麼簡單﹖”葛雷新沒好氣的說﹕“現在?過去﹐要不就是未來﹐難道還有第四種可能性嗎﹖”



  “有。”牛頓簡短地說。



  葛雷新愕然。



  “在這個避秦之村外是一個文明超越這裏許多的城市﹐叫做古秦晉市。我在那個城市中翻閱歷史典籍﹐卻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說。”葛雷新簡短地回答道。



  “在古秦晉市的歷史典籍中﹐公元十六世紀之前的記載和我們的世界相同﹐但是﹐在公元十六世紀之後簡直就是胡扯一遍。像是編歷史的史學家突然地神經錯亂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葛雷新問道。



  “這也是我當時心中的疑問﹐可是﹐翻了許多其它的書﹐也是一樣﹐從公元十六世紀後的歷史便和我所瞭解的歷史嚴重脫節。而且﹐我在那兒得知了現在的年代。”



  “哦﹖”葛雷新揚揚眉﹐“是什麼年代﹖”



  “今年是公元二二六一年。”牛頓說道。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8-5 23:56: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桃源-2
  “不可能﹗”葛雷新大叫。



  他略略推算了一下時代﹐便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公元二二六一年﹐地球正進入超人戰爭末期﹐而且那時候的大氣層已經殘破﹐不會有這樣澄淨的天空。你一定是看錯時間了。”



  “這也是我當時的疑問﹐但是﹐你看看天上的星辰﹐”



  葛雷新隨著牛頓的指引不自覺地抬頭仰望。



  入夜的澄淨天空布滿星鬥﹐充滿神秘霧氣的銀河橫亙在天空的中央。



  “你的核酸中有星辰紀年推算表吧﹖歷史不是唯一計算時間的方式﹐星辰的位置會因時間流逝而改變。你算算這應該是什麼時代﹖”



  葛雷新的腦中流過盤狀的星辰紀年推算表﹐隨著天空的星座位置挪移。



  “武仙?昂宿?北極……”



  而最後出現的答案證明牛頓查到的年代日期沒錯﹐葛雷新的推算表甚至能算出這天是公元二二六一年四月十八日。



  “為什麼……”他喃喃地自言自語。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在我們所知道的歷史上不存在。我們所熟知的歷史﹐包括那場超人戰爭﹐在這個地方也沒發生過。”



  牛頓一字一字地說道﹕“但是﹐我們明明就在這裏﹐這個地方明明就存在著。”



  葛雷新久久說不出話來﹐心裏覺得有點像古典笑話中那個提出“按照翅膀強度和體重推算﹐理論上﹐黃蜂不可能飛翔”的科學家﹐也可以想像他的四周飛滿黃蜂的出糗模樣。



  “有沒有覺得和誰說過的話有點類似﹖”牛頓問道。



  當然有。



  葛雷新在心裏很容易就回想起來﹐那一天﹐在“頭兒”的辦公室中﹐時光發展局的魯敬德博上就說過同樣的話。



  “你甚至可以鎖定他的生物電就在這裏。可是﹐明明就是空無一物。三度空間的三個座標都符合了﹐可是又不見人影。說他不在﹐可是又有生物電……”



  “所以我才會說﹐千百年的時空之謎因你而解﹐因為﹐我已經找到了這個謎題的答案。”牛頓激動的說。



  太空總署的場境逐漸褪色﹐迷離的夜晚﹐滿天的美麗星鬥。



  牛頓的聲音在靜夜裏泛出令人迷蒙的感覺。



  不遠處的湖畔﹐這時飛過去一群晶亮閃爍的流螢。



  “有沒有聽過魯一樸這個人的名字﹖”牛頓問。



  “沒有。”



  “這個人是個天才時光研究者﹐但是個性上有極大的缺陷﹐十七歲那年就和人衝突﹐被仇人汽化﹐連轉移靈魂都沒有機會。但是﹐他以十六歲的稚齡便提出過許多大膽的時空假設﹐雖然後來因為主流派的刻意淡化﹐他的理論並不受重視。然而﹐現在已經有許多時空學者相信﹐如果這個人能活久一些﹐也許時空之謎早就解開了。”



  “魯一樸在世的時候曾經提出過一種大膽的時空假設﹐當時﹐時空旅行尚在萌芽階段﹐第一支探險隊也還沒成行。但是﹐他就曾預言過時空旅行無法生還的可能性極大。”



  “他的理論是什麼﹖”葛雷新問。



  “他的理論的假設來自於哲學及心理學上的一些現象﹐也因此﹐很多主流的學者對他的論點嗤之以鼻﹐”牛頓說道。



  “魯一樸相信﹐夢境?預知現象或莊周夢蝶式的感應很可能就是時空旅行的形式之一。在某種未知的狀況下﹐人藉由上述行為穿透時空﹐但是﹐有時候那個時空和你所熟悉的時空可能完全脫節。”



  “就像現在一樣。”



  葛雷新深吸一口氣。



  “也因此﹐他假設過一個理論﹐稱之為‘網狀分叉時間理論’﹐”牛頓說道。



  並且在葛雷新的眼前投影出圖解。



  “他的重點在於﹐我們的世界可能並不是一個單一的世界﹐在同一個空間中﹐可能共存著許多不同的世界﹐他稱之為‘或然率平行世界’。”



  “這許許多多的世界彼此平行﹐幾乎永不相交﹐但卻彼此息息相關。比方說﹐你葛雷新今天走到一條三叉路前﹐命運的安排中﹐走右邊你會被車撞死﹐走中間沒事發生﹐而走左邊的話則遇見一個與你廝守一生的女人。也許你最後選了中間那條路﹐沒有事發生﹐然而﹐另外兩個或然率世界已經在你抉擇的那一霎那分歧出去。在那兩個世界中﹐一個從此沒有雷葛新的後代﹐另一個則出現不同的未來。”



  葛雷新眼前出現第二個分叉圖。



  “基本上﹐時空的真正分布是比這張有著更多分叉的無數平行世界﹐而我們卻永遠只記得一個線性歷史﹐因為我們的生命就只是無數分叉中的一條線。按照魯一樸的理論﹐時光旅行會衝破這個線性規律﹐將人丟到空間因素相同﹐其它一切卻截然不同的或然率世界中﹐也因為這樣﹐時光之旅才沒有人回來過﹐因為轉移到哪一個世界是隨機亂數式的﹐要在無數個平行世界中回到自己的世界﹐那機率幾乎等於零。”



  “事實證明﹐這個魯一樸真是個天才﹐他的推論完全正確。我分析了我們現在的處境﹐再回想那些時光旅行者的命運﹐只有這個理論才能解釋。而時光局的生物電之所以還能接收到探險隊員的訊息﹐是因為他們的確仍然存在﹐只是到了另一個世界。我們現在所在之處﹐就是一個在十六世紀產生或然率式分歧的世界﹐所以﹐十六世紀前的歷史相同﹐過後﹐便截然不同。”



  “所以﹐”牛頓最後說道﹕“因為你﹐葛雷新﹐這個時空之謎才得以解開。我之前這麼說﹐一點也沒有誇大之處。”



  葛雷新長長吐了一口氣﹐仰望星空﹐神情落寞。



  “可是”他靜靜地說道﹕“我再也不可能回錫洛央了﹐對不對﹖”



  “對。”牛頓簡短地說。



  “而且﹐只要你再做一次時空轉移﹐同樣的﹐你再也回不來這個避秦之村。這是一條不歸之路。”



  天際閃耀出一顆熾亮的流星。



  葛雷新呆呆地望著那顆流星在地平線上失去蹤影﹐雖然說是解破了時空之謎﹐卻一點也沒有欣喜的感覺。



  過了良久﹐他仍然覺得無法言語。



  第二天一大早﹐避秦村的小童公冶讓就拉著葛雷新到野外採野蕈去了。



  一大片青綠的芒草在平野上緩緩地起伏﹐有幾莖早春的芒草花隨風一吹﹐飄揚在天空。



  葛雷新平躺在空曠的大地之上﹐仰望著廿四世紀人類絕無可能親見的湛藍天空。



  側頭一看﹐平貼地面的角度﹐在露水和草莖的間隙中﹐小童公冶讓四處尋找芳香的草蕈﹐開朗她笑著﹐間或唱著悠悠的兒歌。



  “日月芳華兮﹐遍佈滿地﹐華美味濃兮﹐休藏匿﹐於我見兮﹐豐饒魚米。”



  那一瞬間﹐葛雷新神清氣爽﹐突地長長舒一口氣﹐大聲叫道﹕“想通了﹗”



  聲音遠遠傳出去﹐小童公冶讓只是好奇地望他一眼﹐又蹦蹦跳跳找草蕈去了。



  “想通了什麼﹖”



  牛頓的聲音響起。



  “我在想﹐既然選了這條不歸之路﹐就得好好過下去﹐對不對﹖”



  葛雷新說﹕“這個桃源村是個好地方﹐也許﹐我們就在這兒長住下來。”



  他看了看小童公冶長在翠綠平野下嬉戲的身影。



  “這兒﹐也許就是時光旅行者們夢寐以求的天堂吧﹖”



  牛頓沉默良久。



  “只可惜﹐”最後他說﹕“我們在這個地方也待不長了。”



  葛雷新愕然。



  “什麼﹖”他疑惑地問﹕“為什麼﹖”



  “你把身上帶來的水倒一杯出來。”牛頓說道。



  葛雷新反手將背上帶的紫竹水筒倒出來一杯水。



  “你仔細看水的表面。”牛頓說道。



  竹林裏的水清澈透明﹐看來本來平凡無奇。



  可是﹐凝神細看卻可以見到極細極小的緩慢水紋。



  “那就是水力場的共振現象﹐”牛頓說道。



  “表示陽風已經來到我們這個世界。‘水’態生化人出現時﹐附近的水都會出現這種共振現象。他也許還沒找到我們的位置﹐但是已經很接近。”



  葛雷新驚惶地四下張望。



  彷彿﹐原先平靜的大地已經染上肅殺之氣。



  “應該還來得及﹐”牛頓說道﹕“我們要隨時做好轉移準備。但是﹐當然越快越好。”



  葛雷新眷戀地看了這一片平和的自然大地。



  微風輕拂﹐遠方的青山這時還帶有一點霧氣氳騰的山嵐。



  小童公冶讓這時歡暢地大呼一聲﹐手上拎起一朵蒲扇大小的草蕈。



  微風再次吹起﹐“呼”地從葛雷新身旁掠過﹐卻將他的聲音吹散。



  “來了﹗”牛頓急切地大喊﹕“脫離﹗葛雷新﹐脫離﹗”



  而葛雷新卻沒有任何動作。



  遠方的小童公冶讓只覺得身旁柔柔地鼓滿輕盈的微風﹐整個人卻不自主地腳尖踮高﹐離開地面。



  葛雷新陡地向公冶讓的方位奔去﹐把牛頓氣急敗壞的大叫丟在腦後。



  微風將公冶讓小小身形越抬越高﹐公冶讓在風中掙扎﹐在微風中﹐隱隱可以看見一個如惡鬼般醜陋的細瘦男人。



  如果小童公冶讓此時從高空跌下必然非死即傷。



  “回來﹗”牛頓大叫﹕“你鬥不過他的﹗”



  “住手﹗”



  葛雷新仍然腳下不停﹐他從來沒和這時候出現的核酸警隊“風”冷血隊長交過手﹐對冷血的無情手段毫無概念。



  突然間﹐包圍住小童公冶讓的微風陡地消失﹐失去支撐的小小身體從高空掉落。



  冷血隊長在這一刻發現找錯了目標﹐放開公冶讓﹐向葛雷新衝來。



  葛雷新狂奔的身形突然一個踉蹌﹐步履歪斜如同酒醉一般。



  在他的腳步即將軟垂的一霎那﹐從高空掉落的公冶讓已經跌落﹐跌在葛雷新的懷裏。



  因為下落之勢太過猛烈﹐兩個人抱個滿懷後﹐“噗”一聲雙雙著地﹐公冶讓身形較小﹐滾落一旁後並沒有受傷﹐只是葛雷新卻以極度的扭曲姿勢倒臥在地。



  公冶讓驚魂未定﹐嘴巴一扁正待大哭﹐卻看見一個醜陋樣兒的男人憑空出現﹐冷眼瞄了一眼倒臥在地的葛雷新﹐再定睛看著小童公冶讓﹐那眼光森冷似劍﹐便生生讓公冶讓的哭聲嚥了回去。



  然後那個男人身形轉淡﹐化作一陣微風消失。



  良久﹐公冶讓看看身旁顯然已經死透的男人屍身﹐流了滿臉的眼淚﹐一泡尿這時終於濕了整個褲襠。



  在漫長的急速後退時空穿越過程中﹐牛頓在呼呼的時空風聲中大聲說道。



  “葛雷新﹐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他說。



  “但是﹐我只能勸你﹐不要和任何世界的人有任何的牽絆。因為你本來就不屬於他們的世界﹐而且﹐只要你一離開﹐他們的生命就和你永無關聯了。剛才我們僥幸逃過﹐可是幸運不見得會常有。”



  而葛雷新只是沉默。



  他何嘗不知道牛頓說得沒錯﹐可是﹐他又怎能讓一個無辜的小孩平白送命﹖



  無聲的死寂﹐就這樣伴隨著時光之旅﹐再次穿梭到另一個時空。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8-5 23:56: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豪門-1
  “科技?歷史背景不同﹐可是人心的可怕一點都不會變。”



  葛雷新在時空之風中這樣感傷地對牛頓說道﹕“權力使人瘋狂﹐原來古籍中所載‘願生生世世﹐永不生於帝王家’的悲嘆是真的。”



  穿梭於不同世界實際上並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的過程。



  第一次從姚德山頂轉移至避秦之村時﹐葛雷新曾經陷入無意識的昏迷。



  而這一次逃離冷血的追捕﹐再度進入時空之流時﹐葛雷新全程都是清醒著的。



  在轉移的過程中像是在高速風洞中逆流而行﹐有口鼻灌滿冷風的不適之感。



  “這種過程﹐有點像是古代的航行術﹐”牛頓在時光的颶風中和葛雷新討論道。



  “起飛及飛行過程中都沒有什麼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要將它降落著地。”



  依稀彷彿﹐可以在快速掠過的光點中見到張張的面孔﹐一幅幅的影像。



  那種影像很類似古代電視電影的殘像﹐只看得出來的確有影像流過﹐但要仔細端詳卻無法著力。



  “那就是時光之流的片斷痕跡﹐我們現在不止掠過縱的時間座標﹐連橫的空間座標也一個個經過身邊﹐”牛頓的聲音聽得出來相當興奮。



  “真是奇特的經驗﹐什麼時候會抵達下一個世界﹐一定有脈絡可以掌握的﹐只是我還找不出來。”



  “你好像還挺興奮是嗎﹖”葛雷新沒好氣地說。



  “有時我真懷疑﹐你的核酸裏難道有時光局那些傢伙的資訊嗎﹖時光之謎有什麼了不起﹖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如果掌握到投身下一個世界的祕訣﹐”牛頓冷靜地說道﹕“你就成了真正的時光英雄了。因為基本上如果你能自由來去不同世界時空﹐在狹義上﹐你就已經是個神。”



  葛雷新默然。



  同樣的﹐牛頓此刻的說法並沒有錯﹐但是和前夜牛頓說他已經解破時光之謎一樣﹐絲毫沒有任何欣喜之處。



  葛雷新心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可回到核酸局做個小小僱員﹐偶爾吸收幾樣有趣的核酸。



  至於能否解破時空之謎﹐或是從此成為時光英雄﹐對他來說﹐並不具任何意義。



  牛頓的聲音緩緩地響起。



  “別忘了﹐再怎麼說﹐這也是你自己選的不歸之路。”



  他說道﹕“泰大鵬不也這樣告訴過你﹖”



  空間之感開始扭曲﹐在遠方出現一道糢糊的白光。



  葛雷新和牛頓屏住氣息﹐等待進入下一個世界的入口。



  “來了﹗”



  牛頓在猛烈的風聲中大聲叫喊。



  穿梭時空的最大震盪來自抵達目的地世界的那一瞬間﹐彷彿是四面八方的無形空氣突地變為有形﹐將人擠壓成碎片﹐再將碎片拼湊成型。



  存在之感在逐漸沉寂下來的風聲中碎裂開來﹐流散﹐幻化成一道巨大的渦流﹐向渦流的中心流下。



  一陣類似古弦樂器低音大提琴的嗡嗡聲柔和地響地﹐葛雷新在想像中閉起雙眼﹐彷彿是暮春小憩般地有點昏沉。



  四周圍開始出現一點點聲響﹐然後﹐肉體的痛?癢?冷?熱之感逐漸回來。



  小腹部位有一陣絞痛從無窮遠處升起。



  空間中傳來糢糊的女聲﹐葛雷新靜靜傾聽﹐想聽清楚女人說些什麼。



  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正側著頭﹐趴在一張大桌子上。



  說話的是一名個子高瘦的女人﹐大眼睛﹐薄薄雙脣﹐坐在葛雷新的對面﹐她的身後站滿了身形高大的壯漢﹐手上一式舉著古廿世紀的高爆式槍械。



  此刻葛雷新置身之地是一個廣闊的會議室﹐桌上鋪上綠絨﹐散落著許多古代紙牌。



  “想不到﹐蘇家前代個個都是豪傑﹐都是人物﹐到了諸位的手上﹐卻成了卑劣的下三爛小人。”



  女人悠然說道﹐一轉眼看見趴在桌上的葛雷新已經睜開雙眼﹐眼神微露詫異之色。



  葛雷新的身後﹐陡地冒出一聲暴喝。



  “姓閻的﹗你到底想怎樣﹖”



  出聲叫罵的是葛雷新身後的一個麻臉男人﹐雙手已被人架住﹐甫一出聲﹐就被人狠狠一記槍托敲正腦門﹐登時暈了過去。



  幾名同樣在葛雷新身後被架住的男人這時不安地騷動起來。



  高瘦女人微一冷笑﹐眼神盯住坐在葛雷新身旁不遠處的另一個男人。



  那人的面目頗為英俊﹐眉目間卻有股凶狠陰鬱的神情。



  此刻他的臉色慘白﹐從額際流下冷汗。



  “也不怎麼樣。”



  女人優雅地拿起桌上盤子裏一柄晶亮的精緻小手槍﹐伸出美麗的舌頭﹐斜睨了葛雷新一眼﹐舔了槍管一下﹐在晶亮的槍身留下水氣。



  然後她舉起槍﹐就往葛雷新身旁的英俊男人臉上開了一槍。



  英俊男人連人帶椅應聲倒地﹐在額頭上開了個洞﹐流出濃稠的鮮血。



  葛雷新身後的男人們狂聲慘呼﹐有幾個還簌簌地發起抖來。



  女人虎地一聲站起來﹐臉上漾出殺氣。



  她鼓起臉頰﹐一側頭﹐吐出一口清澈的液體。



  “別以為找個你們的人做替死鬼﹐就可以毒死我﹐”女人說道。



  “旁門左道﹐只可惜﹐今天蘇家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著走出這道門。是諸位對我不仁在先﹐雖然這麼做有點太過心狠手辣﹐但是也只好對不住了。”



  她冷眼環視了眼前幾名被挾持的男人﹐再看了看已經坐起來﹐卻仍雙眼茫然的葛雷新。



  光裸的臂膀正待舉起﹐卻有一個苦澀的聲音嘎然響起。



  “賭局是遠竹和你訂的﹐在酒裏下毒也是他的主意﹐”開口的是姓蘇的男人中一名細瘦的小個子。



  “現在你已經把他殺了。但是﹐別忘了你們賭的是命﹐桌上的牌還在﹐這一局可還沒結束。”



  女人悠然地看著說話的男人。



  “人人都說蘇家的腦袋有一半都長在琴哥兒的脖子上﹐看來傳聞果然沒錯。但是﹐蘇遠竹耍奸在先﹐就光憑這一點﹐我把你們全殺了也不會有人說話。”



  頓了頓﹐又說道﹕“再說﹐今天我殺了你們的兄弟﹐如果讓你們活著回去﹐我閻家豈不是平白給自己找了麻煩﹖”



  蘇遠琴鐵青著臉﹐咬著牙說道﹕“今天的賭局一切都在錄影紀錄上﹐遠竹已經還了你一條命﹐如果你硬要乾掉我們兄弟﹐只是壞了規矩。你閻家雖然勢大力大﹐想來也抵不住我們和城南的杜家?姚家聯手。再說﹐你也得顧一顧你和遠笙的情份﹐不論如何﹐你們總算是訂過親的未婚夫婦。”



  “琴哥﹐別說了﹗”身形高大的蘇遠笙怒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說那個乾什麼﹖”



  女人的神情更為森冷。



  “那你想怎樣﹖”



  “還是這一把牌。我們兄弟的命﹐賭你閻靜敏一個人。願賭服輸﹐任人處置。”蘇遠琴沉聲道。



  “只怕你沒這個膽。”



  “有﹗怎麼會沒有﹖”



  閻靜敏嬌聲笑道﹕“但是我還是要和這個人賭。”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0-8-5 23:57:08 |只看該作者
 她的纖纖手指所指之處﹐就是剛剛回過神來的葛雷新。



  葛雷新突地感到腹部?胸口一陣狂痛﹐嘔出一口鮮血。



  身後的蘇家子弟臉色一變﹐蘇遠琴正待開口﹐卻被閻靜敏打斷。



  “這個小兄弟居然沒被蘇遠竹毒死﹐也算是個人物﹐”閻靜敏悠然道﹕“而且﹐我本就是和他賭這一局的﹐如果你們不肯﹐那就別怪我翻臉了。”



  蘇遠琴又說了些什麼﹐但是葛雷新沒能聽得清楚﹐因為牛頓的聲音這時已在他的耳邊響起。



  “你還好吧﹖”牛頓道﹕“你的這個宿主剛剛才服下劇毒﹐所以你才會吐血。”



  “我沒事。”葛雷新低聲道﹕“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代﹖這些又是什麼人﹖”



  “還不是很清楚﹐我們靜觀其變。你後面這一群被押住的人好像是另一個家族的人﹐聽起來﹐像是被打死的那個在酒裏下毒﹐而且為了取信對面那個姓閻的女人﹐乾脆就拿你當替死鬼。”



  這時候﹐蘇家子弟正在爭辯些什麼。



  方才被打量的麻臉男人叫蘇遠蘭﹐此刻已經醒轉﹐正氣急敗壞地大叫。



  “不行﹗再怎麼樣﹐我也不願意將命交在林遠天那狗小子的手上﹗”



  蘇遠琴不動聲色地凝視著葛雷新﹐良久﹐才深吸一口氣。



  “三叔已經正式宣布他入了蘇氏的籍﹐不論從前怎樣﹐現在﹐他也是蘇氏的子弟。”



  蘇遠琴走過來﹐拍拍葛雷新的肩頭。



  “遠天﹐就全靠你了。”



  個子高大的蘇遠笙仍是面色鐵青地看看閻靜敏﹐卻不願走過來和葛雷新說話。



  閻靜敏一揚手﹐身後的大漢紛紛收起高爆槍﹐垂手走到牆邊。



  大圓桌旁的發牌荷官戰戰兢兢地洗了牌。



  “發。”閻靜敏簡短地說道。



  荷官熟練地發出第一張牌。



  兩人身後的眾人都緊張地屏住呼吸﹐閻靜敏將手上牌翻起﹐看了一眼﹐莫測高深地露出笑容。



  而葛雷新卻無視於眼前的緊張氣氛﹐只讓第一張牌蓋在桌上﹐完全沒去動它。



  半晌﹐卻問了一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話。



  “我們玩什麼牌﹖”



  一言既出﹐每個人都露出古怪神情﹐蘇家子弟有人忍不住要喝罵出來。蘇遠琴略一思索﹐抬手示意其它人靜觀其變。



  閻靜敏愣了楞﹐冷笑道﹕“聽說﹐蘇家的安爺爺前陣子讓一個在外的私生子弟認祖歸宗﹐想必就是閣下您了。果然﹐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她隨手點了根煙﹐徐徐吐出煙霧。



  “只是﹐我閻靜敏也不是剛出道的小丫頭了﹐別跟我來心理戰術這一套。今天咱們玩的是梭哈﹐但是因為賭的是命﹐如果兩方都同意的話﹐可以蓋牌﹐再玩下一把﹐直到定出勝負為止。這樣﹐夠清楚了嗎﹖”



  “可以。知道了。”



  牛頓在葛雷新的耳旁說道﹕“拿牌。”



  葛雷新的第一張牌是張紅心K。



  牛頓則找出資料庫中的古代牌戲規則﹐從頭開始教葛雷新看牌。



  坐在對面的閻靜敏看著葛雷新低頭喃喃自語﹐近似癡傻的表情﹐將它解讀為對手的莫測高深。



  她的第一手雖然拿到一付兩對﹐幾經考慮﹐還是嘆了口氣。



  “不跟。”



  她將手上的牌一堆﹐又點了根煙。



  “剛才你那付牌只有一個對子﹐臝的機會不大﹐還好她不玩了。”



  牛頓不厭其煩地說道﹕“現在我再說一次規則﹐使大小順序﹐最大是同花順﹐依次下來是四條?順子……”



  第二付牌閻靜敏的手氣更差﹐也只拿了個對子。



  “不跟。”



  第三付牌﹐葛雷新一張一張的翻﹐開在牌桌上的是黑桃4?6?7。



  最後一張牌發出來﹐葛雷新不禁面露微笑﹐旋又止住笑容。



  他將所有牌正面朝下放在桌面上﹐等待閻靜敏的動作。



  一時間﹐蘇家子弟都緊張得呼吸困難。



  閻靜敏將葛雷新的表情全都看在眼裏﹐閉上眼睛思索良久﹐才將眼睛張開。



  “機關算盡太聰明﹐雖然你的演技非常的出色﹐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有時人太聰明了﹐反而會自己嘗到苦果﹐”



  閻靜敏眼中突然精光大盛。



  “當一個人露出最有自信的表情時﹐也就是最心虛的時候﹗”



  說到此處﹐她厲聲將紙牌往牌桌上一甩。



  “我開牌﹗四張七﹗”



  葛雷新身後有人“啊”地慘叫一聲﹐不知道是蘇家哪個子弟。



  閻靜敏森冷地環視著所有人﹐最後才把眼神回到葛雷新的身上。



  閻家的手下再度舉出高爆槍支﹐發出“卡卡”的槍機聲響。



  最足智多謀的蘇遠琴頹然坐倒在地﹐已經無法說出任何話語。



  閻靜敏正要揚手﹐卻看見葛雷新喃喃地說了句話﹐再看看自己的牌。



  “等等﹐我知道我贏了﹐我來跟她說……”



  他低著頭咕噥了一陣﹐盯著閻靜敏﹐翻開手上的牌。



  “我這樣子的牌﹐算是贏你了﹐對不對﹖”



  翻出來的牌面﹐一字排開﹐正是黑桃4?5?6?7?8﹐一付漂亮的同花順。



  “我贏了。”



  在蘇家子弟突然暴出的歡呼聲中﹐葛雷新向錯愕的閻靜敏這樣簡潔地說道。



  “你贏了。”閻靜敏側著頭﹐冷冷地說道。



  將盤上的手槍一推﹐滑向葛雷新的手上。



  “願賭服輸﹐我任你處置。”



  轉頭向身後手持武器的大漢們交待。



  “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難為蘇家的人。要報我的仇﹐等到他們回去了再說。”



  鼻血依然掛在臉上的蘇遠蘭快步走過來﹐伸手就要去抄桌上的小手槍。



  葛雷新直覺地揚臂想攔他﹐蘇遠蘭一聲怒吼﹐順勢一拳便往葛雷新的臉上招呼﹐葛雷新體內的“古代武術學”核酸發揮作用﹐左肩一沉﹐一記“肘鎚”撞正蘇遠蘭胸口﹐將他打倒在地。



  “遠天﹐住手﹗”



  蘇遠琴大叫﹐也大聲呼喝在地上掙扎的蘇遠蘭。



  “還有你﹐老九﹐別在這兒出醜﹗”



  閻靜敏盤著雙手走過來﹐站在葛雷新的眼前。



  她的身量高瘦﹐站在葛雷新的眼前幾乎要和他一樣高。



  這時葛雷新才注意到她的右頰有一個淺淺的傷疤。



  “我不曉得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對頭﹐也不打算知道。我只知道我輸了﹐而且我還殺了你們的兄弟﹐現在﹐”



  她從桌上拾起手槍﹐像是拎一瓶香水般地遞到葛雷新的眼前。



  “只要你出手﹐就可以報仇了。”



  蘇遠琴沉聲道﹕“遠天﹐動不動手在你。別忘了躺在地上的還怕是死在誰手上的﹐雖然遠竹得罪過你﹐但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兄弟。”



  葛雷新搖搖頭。



  “我不殺人﹐也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



  他把槍放在桌上。



  “只要你讓我們走就沒事了﹐好不好﹖”



  閻靜敏眉頭微蹙﹐凝視了葛雷新半晌﹐點點頭。



  手持武器的大漢將會議室的大門打開﹐門口蘇氏的保鑣們不曉得著了什麼道兒﹐全數躺在地上﹐圓睜雙眼動彈不得。



  蘇遠琴扶起地上的蘇遠蘭﹐蘇遠蘭在嘴裏咒罵著﹐蘇遠琴則面無表情﹐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且退且走。



  閻靜敏一直凝視著葛雷新﹐並沒注意到蘇氏子弟中的蘇遠笙也怔怔地看著她。



  會議室的大門緩緩關上﹐葛雷新和蘇氏子弟的身形在關上的夾縫中消失。



  閻靜敏將桌上的手槍拿起﹐晶瑩光亮的槍面上還留著葛雷新的指紋。



  她有點遲疑地想把指紋抹去﹐又忍住不去動它。



  一個漂亮的回手﹐退出小手槍的彈夾。



  在彈夾中﹐一顆子彈也沒有。



  方才如果葛雷新對她開槍﹐那麼蘇家子弟便會全數死在亂槍之下。



  另一名閻家子弟閻敬陽這時走了過來。



  “我知道你放走他們有你的用意﹐”他說﹕“但是蘇家的老頭子可不像這些敗家子好對付﹐以後可得小心些。”



  “我和你們一樣﹐也不想放過他們﹐但是我的確輸了賭局﹐”閻靜敏喃喃地說道﹕“那個叫做遠天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我完全看不透他﹖”



  “六大家族到了我們這一代﹐你是最出色的﹐如果連你也看不透﹐”閻敬陽簡潔地說道﹕“那就是個很難對付的人。”



  閻靜敏不再說話﹐彷彿之間﹐她的心緒已經飄到無窮遠處。



  和葛雷新在會議室中狼狽而退的男子們都是這個時代中一個蘇氏企業集團的第二代。



  蘇氏企業的總部是一座兩百六十層的高樓﹐一行人回到總部時已近黃昏。



  在總部的頂層﹐此刻企業的總裁正在聆聽蘇遠琴的敘述。



  聽到閻靜敏將槍滑至葛雷新面前時﹐老人枯萎的眼神突地銳利起來﹐瞳孔收縮。



  “我不曉得遠天為什麼不下手﹐”蘇遠琴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也提醒他﹐躺在地上的遠竹是那女人殺的﹐要他自己打定主意﹐結果﹐他居然就乖乖地把槍還給了她。”



  脾氣暴躁的蘇遠蘭是蘇遠竹的親弟弟﹐此刻他紅了眼﹐恨不得一口將葛雷新附身的遠天吞下。



  “那是因為林遠天這個孬種原本就是來路不明的雜種﹗”



  他大聲地說道﹕“沒有卵蛋﹐不配站在蘇家的屋簷下﹗”



  “夠了﹗”蘇氏集團總裁蘇子安沉聲說道。



  蘇遠蘭閉了嘴﹐卻卻仍是一臉憤憤不平。



  “老九﹐那天我已經正式將遠天入了蘇家﹐這世上已經沒有林遠天這個名字了。難道我的話是放屁麼﹖”



  蘇子安緩緩地環視了這群侄兒們﹐覺得自己又老了許多歲。



  “從你們小時候開始﹐每一年﹐我都會在過年的時候發給你們一付金鎖片﹐保的是你們長命百歲﹐身體安康﹐”他緩緩地咳了兩聲。



  “但是﹐等到你們長大之後﹐一年一年過去﹐人也越來越少。今天又折損了遠竹﹐如果你們再不能一條心﹐那麼蘇家又得靠誰來撐呢﹖”



  他招招手示意葛雷新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



  “遠天雖然一直流落在外﹐從小沒有和你們在一起長大﹐卻真的是你們二伯的骨肉。我知道你們有人和他有誤會﹐但是為了這個家﹐我希望大家可以胳臂朝外﹐先應付了外來的問題再說。遠蘭﹐過來。”



  蘇遠蘭倔強地站定不動﹐蘇遠琴瞪了他一眼﹐這才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蘇子安用另一隻手握住他。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0-8-5 23:57:18 |只看該作者
 “我知道遠竹在世的時候燒過遠天的家﹐也曾經把遠天打成重傷。但是﹐你們再怎麼樣也是親兄弟。而且﹐遠天沒殺閻家的小靜其實不是對遠竹挾怨﹐事實上﹐他是救了你們全數人的命。我和閻家小靜的爺爺從小到大也不知打過多少架﹐他們閻家那一套我還不清楚嗎﹖那柄槍裏一定沒有子彈﹐只要遠天扣了扳機﹐你們就沒命回來了。”



  蘇遠琴幾人回想了一下當時情景﹐知道老人家所言非虛。



  除了蘇遠蘭之外﹐其餘幾人臉上的憤憤神情逐漸鬆弛下來。



  “我老了﹐九月的家族會議裏就要把蘇家的擔子交給你們之中的一個人﹐所以找希望你們要好好拼一拼﹐誰能扳倒閻家﹐誰就是我的繼承人。如果遠天有這個能耐的話﹐我也一樣讓他當家﹐”



  他疲倦地揮揮手。



  “好了﹐你們出去。我有事要交待遠天。”



  蘇遠琴緩緩地走在人群的最後面﹐他饒有深意地看著老人蘇子安。



  “三伯祖﹐”他同樣面無表情地說道﹕“一直到目前為止﹐我都當您是長輩﹐也希望您別讓我失望。”



  而蘇子安只是冷笑﹐目送他細瘦的背影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中只剩下他和葛雷新。



  牛頓早在來到總部前便遊離出去﹐查尋有關這個世界的各項資訊﹐不到深夜不會回來。



  從二百六十層的巨大落地窗望出去﹐城市的夜色已經逐漸籠罩﹐閃爍的霓虹燈中﹐有泰半是大大一個篆書體的“蘇”字。



  看來﹐這個城市似乎有絕大多數的產業歸這個集團所有。



  老人站在窗邊﹐凝視這座屬於家族的城市背景﹐良久﹐才長嘆一口氣。



  “你表現得非常出色﹐遠天﹐”他說道﹕“原先我還在擔心你沒有辦法鎮得住他們﹐現在連遠琴也不敢小看你了。”



  他招招手﹐示意葛雷新過來。



  “看看﹐如果你加把勁﹐這個城市也許有一天會是你的﹐每一棟建築﹐每一家商店﹐都寫上你的名字。”



  從兩百六十層的高樓窗口望下去﹐整座城市的夜景映入眼簾﹐光潔的街道﹐金碧輝煌的建築格調。



  這應該是座中型的城市﹐比葛雷新的家鄉錫洛央市小上一些﹐而如果和第一工業時代的名城紐約?東京?臺北相較則要更小上許多。



  葛雷新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和牛頓討論所在的時空地點﹐他在心裏搜索核酸資料庫﹐但是完全找不到和眼前這個世界相容的資訊﹐在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有這麼多篆字“蘇”氏標記的城市。



  但是這似乎是件合理的事﹐如果牛頓在避秦村說過的時間理論成立﹐那麼葛雷新的知識範疇就不見得能解釋所在世界的現象了。



  “這個城市﹐自從你高祖引先公創城以來﹐經歷過無數的戰亂﹐”



  老人幽幽地以黑暗的口吻說話。



  “他從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拾荒小童開始奮鬥﹐從街道上起家﹐最後創造了這個蘇氏的企業帝國。百年前﹐蘇家上代因為被親信趙氏家族出賣﹐爭戰失敗﹐失掉了整個江山﹐整個家族遭到滅絕的命運﹐只剩下七個半大孩子逃入荒原。他們在荒原經營了四十五年﹐等到第二?三代成年之後﹐才再度攻進都城﹐斬下趙氏所有男丁的頭顱﹐重新取回先祖所建的城邦。”



  他攜著葛雷新的手﹐走進一座小小的雅致廳房裏。



  “克”的一聲低響﹐小廳房落地窗外的夜景逐漸上升﹐原來﹐這個小廳竟然是一座偌大的電梯﹐此刻﹐老人和葛雷新正站在窗邊﹐室內的光線映出兩人的倒影﹐一直到這一刻﹐雷葛新才看見自己的長相。



  倒影中的蘇遠天有著瘦而精壯的中等個子﹐左臉頰上有個明顯的刀疤。



  “將蘇氏的江山奪回當然付出了可怕的代價﹐當年逃入荒原的七個曾叔伯祖們全數在戰役中陣亡﹐第二代也只剩下我?你的爺爺子文?二叔公子鐫﹐和幾個堂叔伯公們﹐而你父親那一代﹐卻在與閻家的一場戰役之中全數凋零﹐一個也沒能剩下﹐因此才演變成現在仍然要我這個老頭子來撐場面﹐”



  這時候﹐電梯已經到了最底層﹐打開電梯門﹐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電子原料製造場。



  “這個﹐就是你的上一代們千辛萬苦打下來的王國基業。”



  老人拾起最近一堆零件中的一個小小積體電路﹐眷戀地看著﹐好像是個極珍貴的寶貝。



  “蘇氏﹐都是從這些小小零件一件一件組成的﹐為了這個王國﹐我們喪送了無數的子孫。但是﹐為了捍衛這一片祖先留下來的疆土﹐就是付出再多的代價﹐我也不會皺皺眉頭。要想接下這付承擔整個家族的重擔﹐也一定要是個能夠扛得起這個姓氏的人。”



  “那﹐”葛雷新問道﹕“你們﹐不﹐我們和那個閻家﹐又有什麼樣的過節呢﹖”



  蘇子安說道﹕“原先﹐閻家是我們當年攻破趙氏的同盟家族﹐因為有他們﹐還有城南的杜家?姚家在攻破趙氏時出了大力﹐所以在這個城市中也劃分出他們的勢力。杜家?姚家人丁不旺﹐從來不曾居過城內的勢力主流。倒是閻家三十年前出了個雄才大略的子弟﹐也就是小靜的爸爸閻猛。他大力整頓閻家勢力﹐在蘇氏城內的實力逐漸有凌駕我們之上的趨勢。原先我們和閻家的關係還算可以﹐兩家子弟也有聯姻的紀錄﹐像你今天見過的閻家靜敏就差點和遠笙結了婚﹐如果不是在訂婚典禮上出了事﹐他們可能已經是夫妻了。”



  “出了事﹖”葛雷新問道﹕“出了什麼事﹖”



  “閻家的大家長閻敬陽和我同輩﹐是閻家小靜的叔祖﹐長我一歲﹐今年算來也有七十六了﹐”



  老人蘇子安無限唏噓地說道﹕“如果不是那場訂婚典禮出了事的話﹐我們兩個老頭又何必這樣拼了老命當家呢﹖”



  頓了頓﹐又茫然道﹕“我說到哪兒了﹖”



  葛雷新耐心地再將話重覆一次。



  “說到那場訂婚所出的事故。”



  “對對﹐我真是老了﹐如果待會沒記著的話﹐可得提醒我。”



  蘇子安老耄的臉龐露出歉意。



  “其實﹐那個事故到現在還是一個謎。當時﹐閻家的勢力在城內逐步擴張﹐你父親和他的兄弟們早已心生不滿﹐只是沒和閻家正面鬧起來罷了。遠笙和小靜訂婚的當天﹐兩家的長輩都到了﹐結果﹐在典禮開始之前﹐不曉得為什麼﹐你父親和蘇氏的堂兄弟﹐連同閻猛在內的閻家子弟﹐一共十九人一齊進到禮堂的會議事商討事情。可是﹐一小時過去了﹐兩小時過去了﹐一直沒人出來﹐也沒人敢去打擾。訂婚儀式一直耽擱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我作主﹐讓手下開了門﹐卻發現了難以置信的事兒……”



  “什麼事﹖”葛雷新好奇地問道。



  “偌大的一間會議室﹐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沒有撬開窗的痕跡﹐而門口也一直有人守著﹐斷無可能從門口出來。兩家的十九名壯年精英﹐居然就這樣沒聲沒息地消失了。”



  “難道沒人知道為什麼這十九人會平白無故聚在一起嗎﹖”



  葛雷新問道﹕“在訂婚典禮前突然出現這樣的會談﹐不是很奇怪嗎﹖”



  “這就是整件事的關鍵所在﹐”



  老人以讚許的眼光看他。



  “閻家人堅稱﹐是蘇家人出面邀他們會談的﹐可是﹐在我們這邊﹐卻有確鑿的紀錄證明提出邀請的是閻家。兩邊各說各話﹐當場就在訂婚會場弄僵﹐起了衝突。混亂中﹐遠蘭還弄傷了小靜的臉﹐從此﹐閻蘇兩家就結下了樑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0-8-5 23:57: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豪門-2
  葛雷新仔細回想﹐果然﹐在閻靜敏的頰上的確有一道淡淡的傷疤。



  “自此之後﹐雙方大大小小的衝突不斷﹐陸續有子弟在衝突中陣亡﹐今天遠竹的死﹐只是個開端。”



  蘇子安長嘆道﹕“我真的老了﹐而且總裁這個位子本不應該是我坐的﹐當年﹐我的二哥子鐫能力?氣度絕對不會在閻猛之下﹐只是他死得太早﹐雖然我在任時終於也為他報了仇﹐但總覺得如果是二哥坐這個位子的話﹐也許蘇家可以恢復先祖的獨霸局面。”



  兩人之間暫時陷入沉默。



  工廠中寂靜無聲﹐只有遠方的氣筏徐徐地冒出白熱的蒸氣。



  “和閻家的事﹐總要有一個了結。杜?姚兩家雖然有既定的勢力﹐但是只能自保。真正的霸主﹐還是脫不開閻蘇兩家﹐除非我們兩方能夠取得永久性的平衡﹐否則﹐一場大戰勢所難免﹐誰能決定這個大局﹐就是我們下一代的總裁﹐”



  蘇子安道﹕“每個人現在都認為這個人選就是遠琴﹐連他自己也這樣想。剛才他對我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但是我卻仍然對你有信心﹐因為遠琴雖然足智多謀﹐卻沒有霸主的氣度。我相信我的眼光﹐你﹐遠天﹐會是比遠琴更適合的總裁人選。”



  “別讓我失望。”



  這是老人蘇子安對葛雷新附體的蘇遠天講的最後一句話。



  便已深﹐葛雷新坐在安排給他的房間中。



  近天明的時分﹐牛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如何﹖”牛頓說道﹕“對這個新世界看法怎樣﹖”



  “不怎麼樣﹐”葛雷新沒好氣地說道﹕“是一個瘋子世界。”



  “這樣的說法﹐也許沒有冤枉他們。我查過這個世界的資料﹐這個世界和我們的時光分叉點大概是在公元廿世紀末﹐距離那個時代大約又過了二百年多年之久。”



  “怎麼可能﹖”葛雷新問道。



  “這樣來說﹐他們的時代應該和我們差不多了﹐但是從市容和他們使用的武器來說﹐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跟得上我們科技的跡象。”



  “沒有錯﹐這的確是個落後的世界。而且﹐我遍查了這個世界﹐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基本上﹐這是一個沒有國家的世界。”



  “沒有國家﹖”葛雷新好奇地問道。



  “應該說﹐他們沒有我們所熟知的那種國家結構。我推測這是廿世紀末資本主義社會變形導致的後果。在我們的世界中﹐也曾經一度發生過資本家實力凌駕政治家的現象﹐我們渡過了那一關﹐但是這個‘豪門’世界卻沒有渡過。政治人物更替太過頻繁﹐沒有時間紮下足夠根基﹐讓資本家取代了統治角色。所以﹐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沒有國家﹐只有一個一個的企業帝國。”



  “那落後的主因在哪裏呢﹖”



  “其實﹐古廿世紀的社會論者就曾經預言過這樣的世界﹐只是在我們的歷史上沒發展成罷了。資本主義極度發展的結果﹐導致出色人才都將精神花在看似複雜﹐卻無甚建設性的商業行為上。忽略了基本的人文?科技素養。而且﹐在這種以資本?金錢為主的世界裏﹐主宰權非常不穩﹐因此花在鞏固勢力的精力極大﹐也阻礙了文明的進步。”



  略事沉吟﹐牛頓又說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你就會知道。”



  天際已經微露魚肚白﹐葛雷新依著牛頓的指引﹐走到蘇氏大樓的一樓大廳。



  門口的警衛只是冷冷望了他一眼﹐連句話也懶得和他說。



  “看來﹐你扮的這個人在這個地方不是很吃得開。”牛頓促狹地說道。



  走出大門﹐在地面上看仍然金碧輝煌的大街此刻在晨曦下顯得有些冷清。



  街上的商店排滿了耀眼的商品﹐閃著俗豔的光芒。



  “好像過的日子還不錯﹐”葛雷新由衷地說道。



  “這只是表象﹐等到了我要帶你去的地方﹐你的看法就會不同。”



  繞過兩條大街﹐在一個小巷子的前方﹐牛頓要葛雷新走進去﹐穿過牆邊的一座竹籬笆。



  在微曦的晨光下﹐看見的卻是和大街上截然不同的景像。



  殘破的街道﹐裂損的人行道上長出一叢叢的長草﹐有些地方橫陳著一輛布滿面斑的汽車殘骸。



  放眼所及之處堆滿了圾垃。



  葛雷新的眼光隨著腳步前進﹐有棟殘敗小屋前坐著一名乞丐﹐看似熟睡﹐可是近看卻發現他的七孔有巨大的紅蟻爬進爬出﹐竟然是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



  “牛頓﹗”



  葛雷新驚叫。



  “這個人……是個死人﹗”



  “這就是我要讓你看的東西。”牛頓靜靜地說道。



  “只有一牆之隔﹐這條街上卻像是個地獄。”



  葛雷新站在蒼茫的廢墟街道上﹐萌生一股絕望之感。



  這個地方有點像是古籍所載廿世紀美利堅的貧民區﹐卻多了分死亡的氣息。



  “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葛雷新喃喃自語。



  “這就是這個世代的資本結構形成的另一個惡果。掌權的大家族除了和其它家族互相傾軋之外﹐也佔盡了所有資源﹐貧富差距變得越來越懸殊。像這種街道都是經過戰禍?死亡的不祥地點﹐蘇家的人將其廢置﹐再重新起建新的大型街道。隔一條街買份報紙的錢﹐在這兒卻可以讓人生活上半個月﹐基本上﹐不只是這個城市如此﹐在這個世代中﹐每一個地方都是同樣情形。”



  牛頓幽幽地說道﹕“但是﹐這種貧富生活並不是絕對的。像現在掌權的蘇家﹐他們的先祖就來自這樣的貧民區﹐推翻了原先的統治者。而這個世代就在這種永遠動蕩的狀況下一直持續著。”



  “所以﹐這其實就像是公元前古中國的戰國時代﹐是嗎﹖”葛雷新隨口問道。



  牛頓悄無聲息。



  “牛頓﹐”葛雷新再一次問道﹕“對不對﹖”



  “噓﹗噤聲﹗”牛頓低聲道﹕“不太對勁。”



  街道的另一端出現了幾名男子﹐此刻正陰沉地向葛雷新的方向走近。



  幾名男子的年紀都在二三十歲上下﹐身上衣物並不光鮮﹐卻從衣縫中露出強健的肌肉。



  為首那人的個頭極高﹐臉上有憤憤不平之色。



  “走過去﹐沒事的。”牛頓說道。



  葛雷新昂然迎著來人走過去﹐那幾名年輕男子只是兀自站在人行道上冷眼盯視﹐也沒來為難他。



  葛雷新好奇地打量這幾個男人﹐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不滿的複雜神情。



  “林遠天﹐進了蘇家﹐就忘了舊兄弟了是嗎﹖”當前那名高壯男子嘎聲說道。



  葛雷新詫異地看了看這一群人﹐知道這一定是附體這個遠天的舊友﹐只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在正式入籍蘇家之前﹐遠天居然是個出身貧民區的白丁。



  在人群的身後﹐緩步走出一個清瘦的女孩﹐抬起眼來﹐以漠然的淒苦眼神看著葛雷新。



  葛雷新並沒停下腳步﹐他緩緩越過帶頭的男子﹐越過他的同伴﹐最後也越過那個女孩。



  突然間﹐一聲暴喝在身後響起。



  “林遠天﹐你真行﹗”



  另一名長髮的矮小個子怒氣衝衝地跑過來。



  “不認我們也就算了﹐難道連蝶兒你也認不得﹖”



  他一反手﹐揪住葛雷新的衣袖。



  “你飛上了枝頭﹐看不起我們兄弟也就罷了﹐但是你不能對蝶兒這樣﹗”



  葛雷新順手一讓﹐躲過矮個子的手勢﹐矮個子一個收勢不住﹐跌倒在地。



  其餘人見兩人動起手來﹐紛紛發出怒吼聲﹐同葛雷新的身邊圍攏。



  有幾個人順手抄起街上的廢鐵管﹐有一個胖子甚至掏出一把短刀。



  “砰”的一聲槍響﹐讓混亂場面陡地凝凍片刻﹐本來打算向葛雷新興師問罪的男子們轉頭朝槍響的來處觀望。



  槍聲來處站著兩名面色木然的黑衣中年男人﹐其中一人手上的高爆槍還冒著青煙。



  兩名男人的身後是一部大型的嫩黃色禮車﹐車窗緩緩搖下﹐坐在車裏的居然是前一天和葛雷新玩過賭命牌局的閻靜敏。



  一眾的貧民區男子楞在當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名帶頭的高壯男子一咬牙﹐仍然持著鐵管向葛雷新處逼近﹐手臂回處就要往葛雷新頭上砸落。



  “哥﹗不要﹗”



  清瘦的女孩小蝶尖聲大叫。



  “砰”的一聲高爆槍響再度響徹眾人的耳際。



  閻靜敏身旁另一名黑衣男子氣定神閒地再開了一槍﹐將高壯男人手上的鐵管擊成兩段。



  高壯男人持著半根斷棒﹐圓睜雙眼。



  豪華禮車的車門此刻緩緩打開﹐閻靜敏從車內走了出來。



  今天她是一身的獵裝打扮﹐英氣中仍然是冷冷的高傲神情。



  “這一槍﹐是看在蘇遠天先生的面子上﹐如果你再不知好歹……”



  她清澈的大眼陡地露出殺氣。



  “我瞄你的鼻子﹐就絕不會打中你的眼睛。”



  一眾貧民區男子在早晨的天空下倉皇撤退﹐腳步雜沓﹐一下子全數繞過街角不見蹤影。



  只有那女孩小蝶仍靜靜地盯著葛雷新﹐她的哥哥拉著她的手臂﹐也緩步離去。



  走沒幾步﹐女孩一松手﹐又跑回來葛雷新的面前。



  這時﹐閻靜敏也已經走到他們身前不遠處。



  女孩淒然地看看葛雷新﹐又看看一身獸皮獵裝﹐皮帶環上幾顆晶亮珍珠的閻靜敏。



  “遠天﹐我知道再怎麼樣﹐我也終究只是樑上的一隻小燕子﹐比不上別人的光採。但是﹐”



  她深吸一口氣﹐神色堅定。



  “我只要你知道﹐我不怪你﹐真的﹐我一點也不怪你。”



  說完這番話﹐女孩便掩面轉身﹐也在街角失去了蹤影。



  而牛頓的聲音又悄悄出現。



  “這是古世代常見的男女交往模式﹐在我們廿四世紀已經極少見到。”他說道﹕“還有你身邊這個女人﹐有機會也和她嘗試這類型的男女交互動作﹐我好做觀察。”



  “察你個頭﹗”葛雷新忍不住脫口罵道。



  一出口才想起身邊還有個閻靜敏﹐此刻她正圓睜著大眼睛﹐饒有興味地看著他自言自語的表情。



  葛雷新也不去理她﹐一轉身便往回頭路走。



  閻靜敏追上他。



  “餵﹗”



  她叫道。



  “餵﹗”



  葛雷新站定﹐以詢問的眼神看著她。



  “想和你聊聊﹐到我車上去﹐有空嗎﹖”



  閻靜敏以挑戰性的眼神問道﹕“或者是說﹐有這個膽子嗎﹖”



  牛頓這時又突然插進口來。



  “去看看﹐說不定會發現有趣的資訊。”



  “我會去﹐但是休想我會幫你找男女關係的資訊﹗”



  葛雷新低聲道﹐看見閻靜敏又盯著他看﹐連忙點點頭。



  “好啊﹗”



  閻靜敏的神情極度驚訝。



  “上我的車﹐你真的肯﹖”



  “可以。”



  最後﹐葛雷新這樣簡潔地說道。



  上了閻靜敏的車後﹐她一直毫不掩飾地凝視著葛雷新。



  而葛雷新也不以為忤﹐只是好奇地打量車內擺設﹐有時凝神細看窗外的街景。



  閻靜敏的嫩黃色禮車駛出貧民區﹐再度回到繁華的大街﹐開往城西的閻家勢力範圍﹐最後﹐在一棟大樓的頂樓停機坪上了一具垂直起落飛行器。



  葛雷新毫不猶豫便跳了上去﹐坐在閻靜敏的身旁。



  在巨大的獵獵風聲夾雜引擎聲中﹐飛行器起飛﹐葛雷新想起在古裝電影中﹐廿世紀人常用的直升機大概就是這類型的工具。



  綿延深遠的山脈橫陳在地平線的西端。



  蘇氏城逐漸在腳下變得渺小﹐原來﹐在城邦的外圍是大片的荒原和沼澤﹐牛頓此時則在葛雷新的耳旁分析眼前所見的一切。



  “在這樣的權力結構下﹐城市外圍的開發變得幾近不可能﹐因為城市的統治者不會容許子民脫離可以監控的範圍。”



  牛頓說道﹕“但是﹐雖然處於不同的時空﹐基本上﹐這個世代的生活模式和我們的遮蔽幕卻很類似﹐都無法盡情享受整個地球的自然資源。我們的災禍來自超人戰爭﹐他們的卻來自本身的生存結構出了問題。”



  葛雷新忘情地看著遼闊的荒原﹐野生的動物在平野上奔馳。



  “不過﹐和我們的世界不同的是﹐這個時代的動物卻快樂得多﹐人們花了太多精神在自相殘殺上﹐反而造就了野生動物的天堂樂園。”牛頓有點啼笑皆非地說道。



  從飛行器中的玻璃窗望下去﹐一群野馬在平野上奔馳。



  葛雷新一轉頭﹐打算換個角度來看那群野馬﹐卻看見閻靜敏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神柔和。



  “你到底是什麼人﹖”



  閻靜敏的聲音夾雜在引擎聲中透現出柔和的氣氛。



  “我收集了所有有關於你的資料﹐但是﹐上面卻沒有一樣符合我自己親眼看到的。”



  “我是林遠天。”葛雷新順暢地撒謊說道。



  “正確來說﹐你現在應該叫做蘇遠天。你是大企業集團蘇氏子弟和歡場女子所生的私生子﹐是蘇遠竹?蘇遠蘭的異母兄弟。從小在廢都長大﹐沒有受過一般教育﹐但是因為打起架來十分凶狠﹐在廢都街上倒也小有名聲。”



  “你知道得倒比我詳細。”葛雷新由衷地說道。



  “但是﹐我卻完全看不透你這個人。”閻靜敏說道。



  “賭命那天﹐我算準你只是虛張聲勢﹐想不到卻栽在你的手中。後來﹐你有開槍殺我的機會﹐卻放過了殺掉你親兄弟的仇人。難道﹐你真的知道我那柄槍裏其實沒有子彈的嗎﹖”



  “不知道﹐”葛雷新坦然說道﹕“是後來才知道的。”



  閻靜敏仔細看著他的神情﹐良久﹐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真的不瞭解你﹐蘇遠天﹐”



  閻靜敏悄然地微笑。



  “就連現在你說的話﹐我也分不出真假。見過你之後﹐我一直在想﹐‘這個人是真正的光明磊落呢﹐還是可怕的演員﹖’﹐你說﹐你是哪一種人﹖”



  葛雷新無所謂地聳聳肩﹐表示不置可否。



  “從我開始插手閻家的事務以來﹐見過許許多多的狡詐人物﹐但是﹐會讓我連續打亂佈局﹐不知所措的人﹐你算是第一個。”她悠然地說道。



  “賭局完後那把槍是一次﹐而你會答應上我的車則是另一次。知道嗎﹖在廢都那兒﹐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你﹐只是你這個人太讓我好奇了﹐而且﹐你對那個女孩的深情也很感動人﹐所以找才決定和你好好談談。”



  本來葛雷新是無言以對的﹐但是牛頓卻在一旁嘟嘟嚷嚷地出意見。



  “問她為什麼﹐為什麼她會覺得你不理那女孩是件令人感動的事﹖”



  於是﹐葛雷新有點無奈地問了閻靜敏這一個問題。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和那女孩的事很感動人﹖”



  “因為我從資料上知道﹐那女孩是你在廢都從小到大的戀人﹐你會對她假裝視而不見﹐當然不是因為看不起她﹐而是不願將她帶入豪門的爭戰漩渦……啊﹗那是什麼﹖”



  葛雷新順著閻靜敏驚訝的目光往窗外一看﹐看見在地平線彼端森林中冒出濃濃的黑煙。



  閻靜敏將臉湊近葛雷新﹐兩人的面頰相距極近﹐連她身上的鳶草花香都可以聞到。



  “雖然說我是真的看見森林大火了﹐可是﹐即便是最沒江湖經驗的小混混也知道這種打斷交談的驚訝舉動暗藏著無限殺機﹐”



  她輕輕地以舌頭舐舐紅脣﹐看著窗外的野火。



  “可是﹐為什麼你又這樣隨隨便便就轉過頭去呢﹖難道不怕我改變主意﹐殺了你嗎﹖”



  “為什麼你總是要講那些殺來殺去的事呢﹖”葛雷新皺眉道﹕“難道世上沒有比那更重要的事了嗎﹖”



  閻靜敏不再理他﹐只是逕自注意著冒出濃煙的地點。



  她向駕駛員交待了幾句﹐向起火點更飛近了些。



  那是一場中型的森林火災﹐在山腰急速地延燒。



  從閻靜敏關心的程度看來﹐這片森林應該是閻氏的產業。



  她拿出飛行器內的通話器﹐按開了挈鈕﹐略事猶疑﹐又將它關掉﹐幾經考慮﹐又想打開通話器﹐按開挈鈕的手指微微顫抖﹐額上微冒冷汗﹐卻始終按不下去。



  葛雷新將她的神情動作全看在眼裏﹐悠然地說道﹕“機關算盡太聰明。做與不做之間﹐就是一個難解的謎題。”



  閻靜敏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麼﹖”她冷然說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如果不去救的話﹐閻氏會平白損失許多的林產﹐”葛雷新說道。



  “但是如果救了火﹐也許後果會更加嚴重。因為野火本就是自然界中生生不息的一個重大關鍵﹐死亡原本就是重生的開始。現在的問題在於﹐是要保住短期的利益控制火勢﹐或是讓大自然以她的方式繼續生養下一個百年的森林﹐對不對﹖”



  閻靜敏楞楞地看著葛雷新在機艙中侃侃而談﹐身後的背景有森林大火的濃煙彌漫。



  “寒帶林木中﹐有許多杉科?松科植物的毬果都非常的堅硬﹐必須仰賴森林大火的熱度才能爆開﹐完成繁衍的工作。古代著名的美利堅黃石公園管理處也曾面臨過這樣的兩難局面﹐後來還是讓大自然決定一切的生存方式。”



  “什麼……什麼黃石公園﹖”閻靜敏喃喃地問道。



  此刻葛雷新才想到在這個時空世界裏也許不曾出現過他的資料庫中列有詳盡細節的古美利堅黃石國家公園。



  “只是一個例子﹐至於名稱﹐那並不重要。”



  最後﹐葛雷新含糊地把話題這樣帶過。



  閻靜敏思索良久﹐終於還是沒按開通話器﹐任由一地的野火在大地上焚燒。



  一株樹齡上百年的杉樹陡地翻倒﹐發出畢剝的震天巨響。



  這一霎那﹐葛雷新心中突地湧現遠古中國詩人的“春風”古詩。



  “野火燒不盡﹐”他喃喃地自語。



  “春風吹又生……”



  閻靜敏以手支頤﹐也不知不覺地隨他覆誦一次。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她的聲音在野火的焚燒聲中顯得空蕩蕩。



  “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瞭解的﹖”



  “你呢﹖”葛雷新反問道。



  “一個大企業的頭頭怎麼會對這種自然生態之事有興趣﹖換成別人﹐也許火早就撲滅了﹐怎會去管生態如何平衡一事﹖”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0-8-5 23:57: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豪門-3
  “別小看我﹐我有兩個自然學的博士學位﹐”閻靜敏嫣然笑道﹕“如果不是生在閻家﹐我應該會是個很煩人的環保工作者。”



  “那為什麼不乾脆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閻靜敏靜靜地看他﹐搖搖頭。



  “坐在豪門之家﹐有許多事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去做的﹐”她遙望天邊﹐神情寂寞。



  “想要放開一切﹐追求自己的理想需要很大的智慧。我沒那種決心﹐你們家的蘇遠琴也沒有﹐聽說蘇遠琴有一個比他更出色的弟弟遠鶴﹐也許這個人有這樣的大智慧﹐因為他就在這附近的小山上耕田為生﹐從來沒涉足過家族的事業。”



  “我聽說過你和我們家族中的一個人訂過婚﹐但卻在婚禮上出了事﹐”



  葛雷新問道﹕“你恨我們的家族嗎﹖”



  “我殺了你的親兄弟蘇遠竹﹐你恨我嗎﹖”



  葛雷新搖搖頭。



  “我也不恨你們﹐閻家和蘇家的子弟在少年時代有很多人是蠻要好的朋友?同學。我和蘇遠琴還曾經同過班﹐小時候的感情還不錯。而你那個弟弟遠蘭小時候是個愛哭鬼﹐卻最喜歡聽我爸爸說故事。只是﹐一旦兩方家族成了仇人﹐就再也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了。這是我們這種家族的宿命安排﹐沒有一個人逃得過。”



  飛行器這時飛過了一個小小山坡﹐幾間木頭搭建的簡陋小屋﹐一旁開墾出美麗的翠綠梯田。



  飛行器在田園上空徘徊幾圈﹐在田園旁一株大樟樹底下﹐有個人正悠閑地臥在石上吹著悠長的牧笛。



  見到葛雷新和閻靜敏的飛行器低空掠過﹐微笑向他們揚揚手。



  “餵﹗”閻靜敏探出頭去﹐大笑叫道﹕“母雞生蛋了沒﹖”



  陽光下﹐那人走出樹蔭﹐露出燦然的微笑。



  “我改天再來和你喝酒﹗”



  閻靜敏向他招手﹐笑得非常開心。



  坐進機艙後﹐閻靜敏顯得非常愉悅。



  “他就是閻蘇兩代唯一不願接掌家族事業的蘇遠鶴﹐”閻靜敏說道﹕“我知道蘇家千方百計要他回家族幫忙﹐可是他從來沒答應過。”



  葛雷新望著她﹐露出神秘的微笑。



  因為牛頓此刻在他耳際說了幾句話。



  “我的一個朋友說過﹐”葛雷新說道。



  “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富貴浮雲﹐白駒過隙。”



  “我沒辦法就這樣離開﹐”閻靜敏深深一吸氣﹐神色又恢復了先前的冷傲﹐“我還有責任未了。”



  “有許多人﹐在世的時候覺得沒了他們世界就無法運轉﹐”葛雷新沉靜地說道。



  “但是﹐花一樣的開﹐潮汐一樣的起落﹐這些人早已化為黃土﹐可是﹐我們還是一樣的過著日子。”



  “我們不談這些了﹐好不好﹖”閻靜敏柔聲說道。



  “認識了你﹐再想想遠鶴﹐再想想我們兩家的過去﹐我決定要和你們好好把事情攤開來談一談﹐不要再打打殺殺了﹐好不好﹖所以﹐請你回去轉告安爺爺﹐說閻家的小靜想把兩家人聚起來﹐好好談談。”



  “好﹐我會轉告的。”



  葛雷新頷首。



  “安爺爺一定知道﹐我是個說了算話的人﹐而且我是誠心要和你們和好﹐所以請你們也用同樣的善意回應。談的時間﹐地點由兩家的家長決定。”



  飛行器飛回蘇氏城時已近黃昏時分。



  暮色中﹐葛雷新走出飛行器﹐一旁的保鑣與司機已經將禮車車門打開。



  他朝禮車的方向走去﹐卻聽見閻靜敏在身後叫了他一聲。



  “餵﹗”



  她高瘦的身子在飛行器的螺旋槳風中顯得單薄﹐長髮隨風飄蕩﹐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連聲再見也不說﹖”



  葛雷新走過去﹐伸出手。



  閻靜敏不輕不重地握了他的手﹐一眨眼﹐卻冷不防在他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



  “再見﹐希望很快再見到你。”



  她嫣然一笑﹐就在保鑣的簇擁下離去。



  而葛雷新靜靜地佇立風中﹐臉上脣印處還有一絲水氣蒸發的涼意。



  “那個就是傳說中的吻﹐是嗎﹖”牛頓在回程很高興地說道。



  “真是難得的資訊﹐聽說古時候還有所謂的深吻?長吻?舌吻?濕吻哪﹗”



  在廿四世紀的社會中﹐因為人口極度的凋零﹐生育早已不再仰賴並不穩定的男女交往之上﹐而改由人種傳承局選出合直染色體配成新生命。



  也因為虛擬科技的盛行﹐實質的肉體接觸早已幾近絕跡﹐甚至已被渲染為不潔行為。



  “你實在太聒噪了﹐別來煩我﹗”葛雷新沒好氣地說道。



  蘇氏集團的總裁蘇子安乍聽葛雷新傳回的訊息後﹐神色極度地驚訝。



  老人沉吟良久﹐很欣慰地笑笑。



  “如果能在訂出下一任接班人之前和閻家和解﹐我就能更心安理得退休了。如果這次能夠有圓滿的結束﹐遠天﹐我會考慮讓你接我的位子﹐因為﹐能讓那個頑固如石頭的閻家小靜主動提出和解﹐你是第一人﹐”



  然而﹐老人臉上卻接著流露出懮慮的表情。



  “但是我擔心遠琴他們會有意見。所以﹐我希望你別把閻家小靜要你傳話這件事說出去﹐在家族會議之前﹐要完全不動聲色。”



  葛雷新點點頭。



  “沒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臨走之前﹐老人蘇子安又叫住葛雷新。



  “遠天﹐”老人讚許地遠望著他﹐“乾得好。”



  辦公室的厚重木門緩緩關上。



  可是﹐在門後的老人臉上卻陡地露出陰狠的沉思神情。



  “那個老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要小心。”牛頓說道﹕“他的思想波有很強的壓抑傾向﹐說話不盡誠實。”



  葛雷新按下他的居處樓號﹐走入電梯。



  “要脫離這個世界了嗎﹖”他問道﹕“有沒有任何核酸警隊的力場出現﹖”



  “沒有﹐”牛頓簡短地回答。



  “我已經查過四周的水態?火態以及空氣﹐沒有他們的力場跡象。”



  “話又說回來﹐他們是怎樣追蹤到我們的﹖”葛雷新問道。



  “如果你說的網狀時間理論成立﹐他們怎麼有辦法在無數的世界中找到我們﹖而且我記得你說過﹐要尋找一個特定的世界﹐甚至回到曾去的時空都是非常不可能的事﹐機率幾近為零。”



  “我想﹐我的這種說法要修正一下。基本上﹐要進入一個特定世界的確很難﹐但是如果要進入一個曾經去過的世界﹐以轉態生化警察的能力而言﹐並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他們怎麼辦到的﹖”



  “詳細狀況我還不清楚﹐不過依照以前的經驗看來﹐他們一定又動用了時光局的生物電探知儀。而且我們在時空間穿梭時會留下軌跡﹐我猜想﹐他們現在正從上一個世界‘桃源’不停地嘗試不同的時空﹐錯了﹐再回到原點重新再來一次。”



  “真累。”葛雷新嘆口氣說道。



  “別搞錯了﹐他們越累﹐我們越有脫逃的機會。”牛頓說道。



  “現在我們暫時沒有問題﹐而且﹐如果他們接近的話﹐我也會察覺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留在這個世界觀察到他們的家族接班會議結束﹐因為我對這個世界的結構非常有興趣。現在﹐我打算再次遊離出去找找別的資料。”



  “隨你。”



  葛雷新聳聳肩﹐打開自己的房門。



  第二天一大早﹐葛雷新便被急促的呼叫鈴吵醒。



  蘇氏家族的大家長蘇子安將所有子弟群集至總部﹐宣布將在當日由二代子弟出面和閻家展開和平會談。



  會中老人並且和閻靜敏以影像通訊器材取得聯繫﹐由閻靜敏本人做下錄影紀錄﹐保證這次會談的誠意。



  “我閻靜敏﹐以本人的生命及名譽為證﹐”閻靜敏在顯示幕上鄭重地表示。



  “這次會談閻家有絕對的誠意與貴家族言歸於好。”



  出乎意料之外﹐以蘇遠琴為首的二代子弟們沒有明顯的反對跡象﹐只是問了老人幾個相關細節﹐便紛紛告退。



  “遠琴他們答應的話﹐我也就放心了﹐因為按照規矩﹐在這樣的錄影紀錄下﹐表示閻家小靜絕不會在會議中弄鬼﹐否則她就不再有立足之地﹐”蘇子安告訴葛雷新道。



  “你在會議桌上要和遠琴多多合作﹐這樣的會議不會一次就完﹐但是﹐如果你表現出色的話﹐我也比較容易讓你接班。”



  中午過後﹐蘇氏子弟陸續抵達兩方的會議場所﹕城南杜氏大樓頂層。



  葛雷新到的時候﹐蘇遠琴等人早已在會議廳中﹐正交頭接耳地說些什麼﹐見到葛雷新出現﹐便陡地停口不說﹐只各自看著手上的資料。



  過了不久﹐閻家子弟也在閻靜敏的帶領下出現。



  為首的閻靜敏一身火紅打扮﹐神情高傲﹐她環視了蘇氏子弟一周﹐眼光見到葛雷新時﹐矜持的表情略為鬆弛﹐露出親近的笑容﹐可是那笑容霎眼即逝﹐一行人走近會議桌坐定。



  由這次會議的公證人﹐城南杜氏的長老杜雲風揭開會談的序幕。



  一般來說﹐雙方會談氣氛尚稱融洽﹐偶有意見不合之處也總是有一方會退上幾步接受。



  閻靜敏秀眉微蹙﹐彷彿在思索些什麼難解的問題。



  她看了看蘇氏兄弟們輕鬆的神情﹐又看了看自己閻氏子弟眾人的表情。



  “不對勁﹐”牛頓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而來﹐悄然出現在葛雷新的耳旁。



  “閻氏那些人大部分都有心跳加速?汗水流出的徵象﹐除了那個女人之外﹐幾乎每一個人都偷眼看過時間。”



  葛雷新不安地轉頭四顧﹐有幾個蘇氏子弟注意到他的動作﹐微感詫異。



  閻靜敏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安﹐眼神微帶詢問。



  寂靜的會議室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響起了一陣嗡嗡的低鳴﹐但是那聲音太過低沉﹐除了牛頓之外﹐沒有人注意到。



  “有事情發生﹐一定有。”牛頓很肯定地說道。



  “你自己小心了。”



  突然之間﹐閻氏子弟不約而同站起身來﹐往四下翻滾。



  “中﹗”



  其中幾人大聲叫喊﹐紛紛滾到牆邊﹐連閻靜敏也被其中一人攔腰抱住﹐狼狽翻身落地。



  “磅”的一聲巨響﹐閻氏席次的背面牆上整片崩垮下來﹐揚起煙硝味極重的煙塵﹐從煙塵中閃身走出三名持著重型連發槍械的蒙面人﹐指住蘇氏子弟。



  蘇遠琴絲毫沒有驚訝表情﹐彷彿眼下的狀況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住手﹗”



  閻靜敏從地上爬起來﹐擋在三名槍手的面前。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在我們的會議場上放肆﹖”



  回過頭來﹐又向閻氏子弟中一人大聲問道﹕“這是誰出的主意﹖明知道我用生命和名譽保了他們的安全﹐為什麼這麼大的主意也沒和我商量﹖”



  蘇遠琴無視於三柄橫陳於前的高爆槍械﹐舉起雙手悠然地“啪啪”地鼓掌。



  “好安排﹐好計謀﹐”他朗聲說道﹕“犧牲小靜一個人﹐可以換蘇氏十來個﹐果然是筆好生意。只是﹐要玩﹐你們還差得遠了。”



  一陣垂直飛行器的螺旋槳聲由遠而近﹐落地窗上出現偌大的陰影﹐緊接著﹐高速的連發機砲聲響起﹐巨大的落地窗應聲粉碎﹐窗外凌空停峙著一部巨型的戰鬥飛行器﹐黝黑的砲管冷冷地注視著一室的狼藉﹐閻氏子弟臉色慘白﹐那三名殺手也頹然將高爆槍械放下。



  從飛行器中垂下一條一條的鋼索﹐幾名黃衣人俐落地蕩進室內。



  蘇遠琴從其中一人手上接過一柄短槍。



  “杜爺爺﹐今天不是我們下手大辣﹐您也看見了﹐是閻家不給我們活路走。”



  他神色輕鬆地對公證人杜老這樣說道﹐隨即臉上閃過一陣殺氣﹐回身一槍﹐一名閻氏子弟胸部中槍﹐應聲倒地。



  閻氏子弟紛紛長聲慘呼﹐不住後退﹐縮到牆角。



  閻靜敏一閃身﹐張開雙手﹐擋在他們的面前。



  “不關他們的事﹗”



  閻靜敏的長髮已經散開﹐聲音淒厲。



  “殺了我就好﹐別為難他們﹗”



  葛雷新見情勢不妙﹐連忙走到蘇遠琴的身旁﹐急聲道﹕“別殺他們﹐有什麼事大夥好好說﹗”



  蘇遠琴側頭看他﹐臉色溫和。



  葛雷新正待開口﹐冷不防一記重擊﹐被蘇遠琴回手一記槍托打倒在地﹐一霎時天旋地轉﹐在痛楚中﹐還聽得見蘇遠琴冷冷的聲音。



  “如果不是你這白癡平白訂了這場會議的話﹐也許大家還不會弄得這麼難看﹐你還有臉來和我說話﹖”



  蘇遠琴轉身向閻靜敏說道﹕“小靜﹐我很遺憾。但是我還是要殺你﹐而且今天閻家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著走出去。我沒你那麼傻。”



  然後他冷靜地扣下扳機。



  一個高大的人影陡地閃身擋在閻靜敏的身前﹐子彈正中眉心﹐從腦後濺出的鮮血灑在閻靜敏紅色的衣裳胸前。



  “遠笙﹐你這個笨蛋﹗”



  蘇遠琴長聲大叫﹐幾名蘇氏子弟連忙過去扶住。



  曾經和閻靜敏有過婚約的蘇遠笙身子微晃﹐倒在閻靜敏的身前﹐雙眼兀自圓睜。



  當年﹐閻靜敏與蘇遠笙的婚約只是雙方家族策略性的安排﹐兩人在訂婚之前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蘇遠笙個性本就極為沉默﹐蘇氏子弟在訂婚破裂後也從未聽他提及閻靜敏﹐最後﹐他卻在最危險的一刻為閻靜敏擋了子彈。



  然而此刻閻靜敏卻只是怔怔地望著葛雷新發呆。



  葛雷新緩緩從地上爬起﹐額上因為挨了蘇遠琴一記槍托鮮血直流。



  “笨蛋﹗”



  蘇遠琴望著蘇遠笙的屍身﹐憤憤地啐了一口﹐卻仍持槍向閻靜敏的方向走近。



  從落地窗攻進的黃衣人之一這時橫跨半步﹐擋在蘇遠琴的面前。



  “你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蘇遠琴不耐煩地說道﹐閃身想越過黃衣人﹐可是黃衣人又跨一步﹐仍然擋住他的去路。



  “可以撤退了﹐這兒我們處理就可以。”



  “任務﹐還沒結束。”



  黃衣人冷冷說道﹐然後舉起槍﹐便在蘇遠琴的胸口開了好幾槍。



  蘇遠琴離開人世的時候仍然不曾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他盯著黃衣人的槍口﹐彷彿從那兒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兒時遊戲常玩的肥皂泡沫。



  他踉蹌地便退幾步﹐仰天倒地﹐胸口開了個大洞﹐臉上仍帶著輕鬆的表情。



  “殺﹗不留活口。”



  黃衣人冷然向其它四名黃衣人下達命令。



  於是﹐高爆槍口毫不留情地噴出火花﹐一記一記準確打入這個城市最顯貴的兩個家族子弟的身體。



  葛雷新在火網中伏倒在地﹐一迥腳將蘇遠琴掉落在地的短槍踢往閻靜敏的身邊。



  自己一個打滾﹐拖著身邊的蘇遠蘭躲在倒地的會議桌後方。



  子彈火網在室內交織﹐一顆子彈透入葛雷新的體內﹐灼熱的痛感讓他長呼出聲。



  五名黃衣人一致停下火力﹐往葛雷新和蘇遠蘭藏身的會議桌後方逼近。



  “怎麼辦﹖大哥﹐怎麼辦﹖”



  一向對葛雷新極為不友善的蘇遠蘭此刻卻像是個無依的小童般躲在葛雷新的身後發抖。



  突然間﹐一聲低喝聲在黃衣人身後響起。



  閻靜敏一身血污﹐在閻氏兄弟屍身堆中巍巍站起﹐手中握著兩柄短槍。



  而那就是五名黃衣人在人世所見的最後一幅景像。



  閻靜敏是閻蘇兩家中槍法最出色的子弟之一﹐在黃衣人還來不及舉槍之前﹐五發子彈便在不到半秒鐘的間隙裏洞穿了他們的右眼。



  然後﹐她的身子也突地一軟﹐倒在地上。



  葛雷新在蘇遠蘭的攙扶下﹐走到閻靜敏的身旁。



  她仰躺在血泊之中﹐臉色有著異樣的蒼白美感。



  此刻她虛弱地看著葛雷新將她泡在懷中﹐露出淒美的笑容。



  閻靜敏身上中了數槍﹐大量失血﹐有一槍直接命中心臟部位﹐卻不知為什麼子彈沒有貫穿身體。



  她抬了抬手﹐示意葛雷新將她左胸口的東西拿出來。



  葛雷新滿手沾滿了閻靜敏的鮮血﹐探入她的胸口﹐拿出來一塊小小的金鎖片﹐正中央已被子彈買穿﹐上頭鐫著“蘇閻靜敏”四個篆字。



  “這是我和遠笙訂婚時的東西﹐原先以為這輩子再也用不著了﹐”



  她笑笑﹐隨即猛烈地咳了起來。



  “但是﹐遇見你之後﹐我卻想讓自己有一天再用上這個名字。”



  蘇遠蘭站在兩人的身後﹐茫然地環視著一室的血污屍身。



  幾個閻氏和蘇氏子弟的屍身親密地互相交疊﹐流出的鮮血混在一起。



  雄心萬丈的蘇遠琴屍身此刻仍圓睜雙眼﹐露出志得意滿的表情﹐彷彿下一刻便可以殺盡閻家子弟﹐奪回家族勢力。



  會議室外﹐一陣沉緩的腳步聲響起﹐仍然活著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往大門口的方向看去。



  出現的是兩名年近古稀的老人﹐蘇氏總裁蘇子安﹐閻氏總裁閻敬陽。



  蘇遠蘭見了兩名老人身影﹐歡呼一聲﹐同他們跑過去。



  葛雷新懷中的閻靜敏掙扎了一下。



  “別……”她虛弱地說道﹕“別……”



  牛頓在一室的靜寂中開始說話。



  “葛雷新﹐走了。”牛頓冷靜地說道﹕“接下來的場面你不會太喜歡的。”



  “我還好﹐沒關係……”



  葛雷新撫了撫懷中閻靜敏的臉。



  突然之間﹐“砰”的一聲槍響﹐蘇遠蘭奔向兩名老人的步伐受阻﹐跑了兩步之後便軟倒在地﹐和他的親哥哥蘇遠竹一樣﹐也是額上一記彈孔﹐泊泊流下鮮血。



  葛雷新被這一個場面驚呆了。



  然而﹐懷中的閻靜敏卻彷彿早就料到似的﹐靜靜地望著老人蘇子安槍管上冒出的硝煙。



  “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些事都是他們一手導演出來的﹐連我父親他們十九個人的失蹤也是﹐”



  她以悲憫的神情看著兩個老人逐漸走近的身影。



  “根本沒有所謂的接班人﹐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江山讓出來。”



  “走了﹐葛雷新﹐”牛頓說道﹕“都說過你不會喜歡這種場面的。”



  逐漸糢糊的影像中﹐葛雷新只聽見幾聲槍響﹐身上有淡淡的灼熱感。



  閻靜敏在他懷中安詳地走了。



  葛雷新在這個世界的經歷便隨著宿主生命消逝的眼神結束。



  然而﹐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離去前兩名老人桀桀的得意笑聲。



  “科技?歷史不同﹐可是人心的可怕一點都不會變。”



  葛雷新在時空之風中這樣感傷地對牛頓說道﹕“權力使人瘋狂﹐原來﹐古籍中所載‘願生生世世﹐永不生於帝王家’的悲嘆是真的。”



  “我還是要再勸你一次﹐”牛頓再一次說道﹕“這些人﹐和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與你本就無關。因為他們而傷感?而詠嘆其實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沒有……意義嗎﹖”葛雷新在風中這樣喃喃地自語。



  可是﹐那噴灑在視界中的鮮血﹐兩家子弟臨死前的絕望慘呼﹐還有﹐臨離開前﹐閻靜敏充滿柔情的眼神……



  教人如何說忘記就忘記﹖



  突然間﹐在獵獵的時光風聲中﹐流逝而過的人?事光影突地幻化出一道銀白色的閃亮身影。



  “靜敏﹗”葛雷新忍不住失聲大叫。



  那道光影隱隱約約﹐而閻靜敏如泣如訴的淒美神情在其中約略可見。



  可是﹐那道光影卻在時光之風中越流越遠﹐最後終於消失。



  出乎意料地﹐牛頓沒有出聲。



  葛雷新也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下一個時空逐漸浮現﹐他們屏息以待﹐準備迎接那一場並不好受的絕大衝擊。



  葛雷新和牛頓抵達的下一個世界﹐是一個和他們的認知完全相反的世界。



  他們抵達的是一個“巫術世界”。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0-8-5 23:5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巫術世界-1
  “人類文明的發展﹐一直都和巫術的力量息息相關。”



  狐靈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聲音有點發顫。



  他有點無助地看了看葛雷新﹐卻看見名動天下的博士眼露讚許神色﹐點點頭。



  “在遠古時代﹐人類早已認知天地之間存在著強大的未知力量﹐基本上﹐一部文明的演化史﹐就是人類對巫術世界探索的發展史。”



  蔚藍的天﹐吵雜的人聲﹐像水波中的漩渦由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葛雷新發現自己正仰躺在一個大廣場上。



  睜開雙眼﹐幾個人以好奇的關懷眼神看著他。



  “來了﹗來了﹗”



  人群中有人大聲喊叫。



  葛雷新覺得身子半邊灼熱﹐想掙扎坐起身來﹐卻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接住他的肩膀。



  “別動﹐我來幫你治好。”



  仰望睛空的角度中﹐一張溫和的老人面龐出現在眼前﹐溫言阻止葛雷新坐起。



  老人取出一張黃色紙條﹐微一凝神﹐紙條便在指尖起火燃燒﹐火燄中透現出美麗的藍光﹐化為穩定溫和的波紋﹐凝聚成一束﹐在葛雷新的身上略作遊移﹐便鑽進他的左胸。



  老人的臉上流下汗珠﹐雙掌似實若虛地操控藍光走向。



  隨著波紋進入體內﹐葛雷新徒然覺得灼熱感消失﹐全身清明舒泰。



  “牛頓……”



  他偷偷地低聲呼叫牛頓﹐想確定牛頓也在場經歷這種奇特的治療方式。



  牛頓回答了﹐但是聲音極度遙遠﹐模糊得連內容都聽不清楚。



  “我聽不到……”



  葛雷新將聲量提高一點﹐卻被老人所覺。



  手上微一使勁﹐示意他不要亂動。



  那道鑽入葛雷新胸內的藍光逐漸轉紅﹐最後﹐那名老人長喝一聲﹐打了幾個劇烈的手勢﹐將光芒收回。



  人群中爆出一陣低低的喝採聲。



  一個較年輕的聲音由遠而近﹐語調中透現出惶急的情緒。



  “沒事吧﹗醫公﹖”那年輕的聲音詢問﹕“胡百教授沒事吧﹖”



  老人醫公扶著葛雷新坐起﹐笑著點點頭。



  “沒事了﹐這乃是心竅之疾﹐的確可能令人失去生命﹐但是因為恰好我在附近﹐現在已經沒事了。”



  牛頓這時在葛雷新的耳旁說了聲什麼﹐但是聲量仍然極為微弱﹐沒能聽得清楚。



  那個年輕聲音是個胖胖的男人﹐此刻他一頭大汗﹐氣喘籲籲﹐彷彿已經奔跑很長一段時間。



  老人醫公微一頷首﹐做出一個奇特的手勢﹐閉上眼睛。



  在葛雷新的眼前﹐老人的身形逐漸轉淡﹐化為透明﹐溶入空氣﹐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葛雷新張口結舌﹐眼睛瞪得老大。



  “牛…牛頓……”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他…”



  廣場上原先圍觀的人群逐漸散開﹐老人在眾目睽睽下化為透明消失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詫異神情﹐彷彿那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在散去的人群中﹐一個高瘦女子雙臂迴旋﹐身形一矮﹐居然整個人沒入廣場堅硬的混凝土地之中﹐不留一點痕跡。



  更遠處幾個十六七歲學生模樣的孩子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擠﹐卸下肩上的書包跨坐上去﹐幾個人整齊一致地緩緩升空﹐飛往遠處的天邊﹐還不時傳來嘻笑的聲音。



  葛雷新被眼前的奇特景像驚得楞住﹐渾然不覺身邊那個胖胖的男人詫異的眼神。



  看見老人化為透明那一霎那間﹐葛雷新還以為老人是核酸警隊的轉態人之一﹐直覺就想脫離這個時空奔逃。



  牛頓的聲音這時突地從模糊轉為清晰。



  “別緊張﹗不是核酸警隊﹗”



  他在葛雷新的耳邊沉穩地說道﹕“看看你的後面。”



  葛雷新在這個新時空的早晨陽光下緩緩轉頭﹐脖子像陳年重機械一樣的遲滯僵硬。



  身後傳來衣袂破空的聲音﹐一個寬衣大袖的胖女人正振臂升空﹐張開的衣袖像一隻大鳥﹐舒適地在天空邀翔。



  葛雷新愣愣地在偌大的廣場上仰望天空。



  是早晨﹐天空蔚藍﹐而天上卻忙忙碌碌地飄滿了神色不同﹐衣飾各異的人們﹐來來去去地在天空飛翔。



  有的只是單純的振臂而飛﹐有的足跨不同的器物﹐有的則騎乘在醜怪的動物身上﹐像廿四世紀的上下班人潮般地幾乎布滿整個天空。



  “凌空術?隱身術?土遁術?馭獸大法……”



  牛頓的聲調掩不住興奮。



  “這都是古代‘玄學通史’上記載的法術項目﹐但是……不可能﹗這些應該都只是傳說啊﹗”



  但是﹐眼前所見的一切﹐卻是實實在在的景象﹐就連葛雷新身旁的胖胖男人也使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奇異法術。



  他以雙掌圈出一個虛圓﹐在虛圓中﹐平白出現一條冰涼的毛巾﹐捧在手上﹐畢恭畢敬地送上葛雷新的跟前。



  “教授﹐您擦擦臉。”那胖胖男人神色恭謹地說道。



  “博物館的人已經將場地打理完畢﹐弟子狐靈是來請您前去的。”



  “變出毛巾這招叫無中生有術﹐或稱五鬼搬運大法。”牛頓在葛雷新耳際悄悄說道。



  原來﹐葛雷新此刻附體的人在廣場上心臟疾病發作了﹐湊巧為路過的老人醫公所救。



  胖胖男人的名字叫做狐靈﹐身分是這個時空中一家博物館的研究員。



  葛雷新此刻的身分則是個名叫胡百教授的中年學問家﹐應邀前往演講。



  但是﹐這個充滿神秘行為的時空又是什麼樣的地方呢﹖



  在去博物館的路上﹐牛頓很難得地沒有脫離葛雷新前去調查相關資料﹐只是在他的身旁不住地觀察。



  “沒有任何機械文明的特徵﹐器材的使用也很少﹐”牛頓最後下了個葛雷新前所未聞的定論。



  “這絕對是個我們毫無概念的時空﹐簡單來說﹐這是個‘巫術世界’﹗”



  他並且在進入博物館之前﹐悄悄交代了葛雷新一些事情。



  博物館研究員狐靈此刻也心情緊張﹐止不住強烈的興奮之情。



  胡百教授是當代最負盛名的大學問家﹐脾氣極為古怪﹐這次他肯前來博物館受訪是館方費盡心血才達成的目標。



  狐靈自己事先便已經將相關資料背誦了千百次﹐生怕在大學問家前一個不慎出了紕漏。



  走進城內規模最大的“玄術之館”﹐在接待廳早有許多社會名流在那兒等待。



  當博物館的接待員迎進當世的大學問家胡百教授時﹐眾人響起一陣熱切的掌聲。



  掌聲中﹐中等個子的胡百教授臉上微有茫然神色﹐附在接待員狐靈的耳際﹐低聲說了幾句話。



  胖胖的狐靈面露驚疑神色﹐連忙搖頭擺手。



  胡百教授又低聲說了幾句話﹐狐靈仍然一臉的懷疑﹐最後﹐才勉強點頭。



  在眾人微帶訝異的注視中﹐胡百教授站起身來。



  “今天﹐我將採用和以前不同的演講方式﹐由我的助理研究員狐靈先生全程解釋博物館的精髓所在﹐”



  葛雷新故意裝出厚重沉濁的聲調。



  “至於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以在座諸位的聰明才智﹐一定會在演講完後領悟出來。”



  一眾的社會名流雖然聽不懂教授的論調﹐仍然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由狐靈帶頭﹐葛雷新扮演的胡百教授尾隨在後﹐逐一參觀新落成的“玄術之館”。



  第一個展示館﹐顯示的是原始人類部族﹐巫醫祈靈求雨的場景。



  “人類文明的發展史﹐一直都和巫術的力量息息相關。”



  狐靈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聲音有點發顫。



  他有點無助地看了看葛雷新﹐卻看見名動天下的博士眼露讚許神色﹐點點頭。



  “在遠古時代﹐人類早已認知到天地之間存在著強大的未知力量﹐基本上﹐一部文明的演化史﹐就是人類對巫術世界探索的發展史。”



  一席話下來﹐聽得眾人紛紛點頭贊同。



  葛雷新在人群中覺得有點好笑﹐因為同樣的臺詞﹐他在廿四世紀的核酸局幾乎每天都要聽上一次﹐基本上﹐核酸周的“核酸簡史”講的就是大同小異的事。



  牛頓的聲音又轉為模糊﹐這已經是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二次了。



  葛雷新有點不耐煩地低聲呼喚。



  “又怎麼了﹖”



  他的聲調略為提高。



  “怎麼會這樣的﹖”



  “……”



  牛頓喃喃地說道﹕“……不會……”



  這一分神﹐就錯過了狐靈的解說﹐等到葛雷新將注意力轉回來時﹐已經到了另一個展示館。



  在場景中﹐是一幅陰風慘慘的墳場景觀﹐堆積成山的骷髏﹐滿山遍野的群眾神色慘然﹐居中一具高高掛起的絞架﹐美麗的年輕女人神色堅決﹐綁在十字架上﹐旁邊法官模樣的黑衣男人露出森冷笑容﹐女人腳下正燃起熊熊烈火。



  “中世紀時代﹐異教學說盛行﹐有一派名為‘科學’的邪說理論興起﹐曾一度擁有極大勢力﹐該學說主張諸如邏輯?辯證?實驗?推論等迷信。‘科學教派’信徒在當時為害人間尤烈﹐居間也曾發生過將玄術研究人視為‘魔女’而予以殺害的荒謬情事。所幸﹐隨著文明的進步﹐‘科學教派’終於埋藏在歷史的洪流﹐成了現今江湖術士賴以糊口的騙術。”



  狐靈帶領大家走至一座名為“迷信展示館”的場景。



  古代電學研究人在雷雨中拉著風箏﹐一個禿頂的智者手持鵝毛筆推算數學﹐古生物研究者面對化石皺眉沉思。



  在一旁參觀的社會名流們這時有人苦笑搖頭﹐彷彿見到了最荒謬可笑的東西。



  “推論?實驗?證據。”居中一名貴夫人搖頭嘆息﹐“這樣荒謬的思考體系﹐真不曉得什麼樣的愚夫愚婦會去相信﹖”



  為了加強她的說服力﹐她指著展示館中一組生物進化模式模型嬌聲大笑。



  “進化﹖物種演變﹖同位素計年法﹖真不曉得什麼樣的漿糊腦子會相信這種論調。”



  人群中有幾個同樣的貴婦人也同聲附和﹐彷彿不持同樣的論調就顯得無知似的。



  “難道你們沒人聽過邏輯辯證嗎﹖”葛雷新忍不住說道。



  “進化論?電學?工業革命﹐難道你們沒聽過蒸氣機嗎﹖機械文明呢﹖電子科技呢﹖生物科技呢﹖”



  此語一出﹐眾人都露出驚疑的神色﹐面面相覷。



  半晌﹐有個中年男人突地暴出一聲長笑﹐在笑聲中向葛雷新走近。



  “想不到胡百教授居然如此幽默﹐”那男人笑道﹕“世人都說你脾氣古怪﹐不近人情﹐我看是錯怪您了。”



  葛雷新還要再分辯幾句﹐卻聽見牛頓的聲音再度清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別再說了﹐這是個和我們的認知完全相反的世界﹐”牛頓說道。



  “對他們的認知來說﹐你剛剛說的話﹐就好比在古廿世紀的太空登月計劃中﹐使用八字算命來決定太空人人選一樣荒謬可笑。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好了。”



  果然﹐隨著胖胖男人狐靈的介紹﹐這個時空的文明逐漸演進﹐沒有科技﹐沒有機械產品﹐只有一項項施法方式更完善?法力效能更趨完美的巫術。



  早期的巫術施法得經由特定的咒文?器物集中人體精神力施法﹐到後來演變為以巫術力量激發腦部結構的方式﹐葛雷新也注意到﹐巫術世界中的人們頭上大多有形貌奇特的突起﹐牛頓推測﹐那是經過激化的腦神經原﹐如果經由正確的使用﹐的確可以自在役使自然界的力量。



  玄學館研究員狐靈其實是一個思路極為清晰的人﹐經由他的解說﹐葛雷新和牛頓也和觀眾一樣對巫術悠然神往﹐彷彿進入了一座無窮無盡的遊樂場一般﹐看著巫術世界中的凌空術?隱身術?各種遁法?無中生有術?心靈感應術。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0-8-5 23:58: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巫術世界-2
  兩人時時目瞪口呆﹐贊嘆不已。



  狐靈的解說已然完畢﹐臉上也流了滿頭的大汗。



  社會名流們由他領著走進另一座大廳﹐在廳中有場盛大的歡迎會﹐歡迎前來演說的胡百教授。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胡百教授已經在人群中消失了蹤影。



  走出博物館的大門﹐葛雷新眼中映入燦爛的陽光﹐總算有點回到現實世界的感覺。



  “怎麼會有這樣的怪時空呢﹖”葛雷新忍不住問牛頓﹕“怎會有人完全感受不到科學文明的好處呢﹖”



  “積非成是﹐習以為常。對不瞭解的事物排斥或否定本就是人類的天性。”



  葛雷新還想問些什麼﹐卻看見遠方天空有些什麼東西出現。



  他遙望藍天﹐白雲的形狀明顯﹐有幾個似人似飛鳥的生物在那兒飛翔。



  但是﹐吸引他注意力的卻不是那些奇特的生物﹐而是隱隱浮現其中的一幅景像。



  “牛頓﹐我看見了一幅奇怪的影像。在天空﹐有點不清楚﹐是你的互動VR作用嗎﹖”



  “不是。”牛頓簡短地說道。



  “怪了﹐”葛雷新納悶道﹕“你要不要用互動視覺看一下那是什麼﹖”



  牛頓沉默。



  “有件事我想我要告訴你﹐葛雷新﹐”牛頓道﹕“我想﹐我們這次穿梭時空出了毛病了﹐這是我一直在擔心的事﹐也希望它永不要發生﹐但是恐怕已經出現了。”



  “我覺得還好啊﹗什麼樣的毛病﹖”葛雷新問道。



  牛頓沉默了一下﹐彷彿在想著如何措詞。



  “你現在的能力和知識大多來自核酸﹐但是時光轉移時產生的衝擊會增加核酸變異的可能性﹐每一次轉移都得冒一次危險﹐”牛頓說道。



  “但是我們卻別無選擇。一旦核酸警隊出現﹐我們還是要逃﹐還是只能使用時光轉移。而我這次就產生了變異。”



  “什麼樣的變異﹖”



  “方才有一陣子﹐你是不是聽不到我的聲音﹖”



  “嗯﹗”



  葛雷新點點頭﹐開始意識到這個現象可能有潛在的嚴重性。



  “我已經感覺到和你聯結的力場出現松脫的現象﹐當然現在還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只是有時聲音變得模糊。但是﹐我希望你隨時有準備﹐因為﹐也許有一天我會從此消失在你的身邊。”



  “沒那麼嚴重吧﹖”葛雷新勉強笑道。



  “還有﹐你看到了什麼影像﹖”



  “現在看得更清楚了﹐看起來像是一張照片﹐”葛雷新很仔細地向牛頓形容﹐因為他發現兩人的確已經無法做視覺的互動。



  “一個長堤之上﹐時間可能是黃昏﹐有夕陽﹐一個短頭發的女人背著鏡頭站在那兒。”



  “你……”牛頓沉吟良久﹐問道﹕“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影像﹖”



  “沒有。”葛雷新說道﹕“但是總覺得這個影像和一個很重要的記憶聯結在一起。可是﹐我肯定從未見過這一幅影像……”



  這時候﹐在博物館的大門口有一個人賊兮兮地往葛雷新的方向張望。



  是那個方才解說巫術世界文明歷史的胖胖男人狐靈。



  一開始﹐葛雷新並沒去理會他。



  狐靈從大門口走過來﹐手上做出幾個大約也是巫術的手勢﹐像葛雷新一樣的低聲喃喃說話。



  葛雷新有點詫異地看著他自言自語的動作﹐耳際﹐卻聽見牛頓清楚地開口說話。



  “你聽得見我的聲音﹖”



  牛頓的聲音掩不住驚訝﹐但是顯然說話的對象不是葛雷新。



  這在從前是完全不曾發生過的情形﹐顯然﹐在這個無奇不有的巫術世界﹐又出現了令人驚訝的現象。



  “你知道他不是那個胡百教授﹖”



  牛頓持續地追問他的談話對象。



  “你是誰﹖不不不﹐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耳際是牛頓和人急促交談的聲音﹐眼前則有胖胖的狐靈喃喃自語﹐緩步走過來。



  “他是葛雷新﹐我叫牛頓。”



  葛雷新在耳際聽見牛頓這樣說道。



  狐靈低頭凝神了一會﹐臉上露出訝異神色。



  “你真的不是胡百教授﹖”他驚訝地說道﹕“你的名字﹐叫做葛雷新﹖”



  葛雷新愣了愣﹐不曉得牛頓在虛空中和什麼樣的對象交談﹐也不曉得為什麼狐靈會得知他的真正身分。



  牛頓知道他的困惑﹐悠然地告訴他整個事件的原委。



  原來﹐在巫術世界中的人們普遍具有和靈界溝通的能力﹐而且陰陽兩個世界的種族有時還是交往密切的好友。



  和牛頓交談的是一個女靈﹐名叫金色曉釘﹐是一個從未存在人間的靈體。



  金色曉釘在另一個空間看出佔據胡百教授的靈魂已不再是教授本人﹐她也“看”到了牛頓的存在﹐才通知了狐靈﹐讓狐靈有機會和葛雷新交談。



  “我想﹐教授大概在心竅之疾發作時就過世了。”狐靈說道。



  在巫術世界中﹐“心竅之疾”大約就是葛雷新認知中的心臟疾病。



  “但是﹐你們是怎樣進到教授身體內的呢﹖”



  原來﹐在巫術世界中早已解破人間與靈界的相互關聯。



  金色曉釘所屬的靈界和人類靈魂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族類。



  人類靈魂離開人體後並不會進入靈界﹐而只是在人間遊離﹐直到訊息消失。



  在葛雷新所在的廿四世紀科技中﹐人類已經找出將靈魂保存的方式﹐但是和靈界並沒有溝通的先例。



  基本上﹐兩個世界都同意所謂的鬼魂之說其實只是調皮的靈界成員﹐假借人形做出的惡作劇罷了。



  牛頓向狐靈的靈界朋友金色曉釘約略解釋了自己和葛雷新的來處。



  狐靈經由金色曉釘的轉述也得知了原委﹐像是個小孩般的充滿好奇。



  “我們在巫術的幫助下的確找到過其它世界的力量﹐就像曉釘這樣的種族﹐但是像你們這樣的旅行者則完全沒有接觸過。”



  狐靈這樣說道。



  葛雷新隨著狐靈回到它的住處﹐狐靈表示自己還有另外幾個好友對這類型的議題也極有興趣﹐便發動千裏溝通術通知他們前來。



  天黑之前﹐狐靈的朋友們紛紛出現在他暫租的小小鬥室。



  來人的形貌也令葛雷新和牛頓嘆為觀止。



  一個長得活脫像只公羊﹐卻口吐斯文人言的名叫符揚清﹐據說是古時魔羊族的後裔﹐而另一個膚色近似透明的女孩是個來自深山溪流的水精﹐有個秀氣的名字叫做路小仙。



  根據狐靈的解釋﹐在巫術世界中人類早已發現自己並不是空間中唯一的智慧生物﹐和山精?水怪間的交流早在文明萌芽初期就已經開始。



  狐靈本人是無中生有術的高手﹐外貌粗魯的公羊人符揚清卻擅長天眼通一類的法術﹐經由他的幫助﹐靈界女孩金色曉釘的形象得以出現在葛雷新的面前﹐有趣的是在葛雷新的眼中﹐金色曉釘眉目卻極為酷似廿四世紀的虛擬美女歌手紫紅詩玲。



  “因為在你的潛意識中﹐金色曉釘就是這個樣子﹐”



  符揚清如此解釋著﹐一邊將色彩稍淡的女孩形像轉濃。



  “好了﹐這樣應該沒有問題。”



  而水精路小仙卻對移魂術情有獨鐘﹐對這門法術的能力也最強。



  葛雷新穿梭時空的故事她聽得極為出神。



  葛雷新將自己的時空旅程約略敘述了一下﹐也提了牛頓所說的網狀時間理論。



  符揚清對牛頓的力場施術﹐將牛頓的思考波轉為聲波﹐讓在場諸人都能聽見牛頓的聲音﹐只是﹐牛頓力場轉弱的情形依然沒有好轉﹐聲音依然時大時小。



  當牛頓詳細解說時光學者魯一樸的網狀時間論時﹐水精路小仙忍不住“啊”了一聲。



  面對眾人微感詫異的詢問眼光﹐清麗的水精笑了。



  “只是突然間想起在巫術大學中一些個案罷了。”



  她說道﹕“在歷史上﹐研究離魂術的例子中有一個很有名的現象﹐我們通稱為‘行屍走肉現象’。這種例子發生的機會不算多﹐但是卻一直令人感到百思不解。”



  “我也聽過這種‘行屍走肉現象’的個案。”



  狐靈點點頭。



  “基本上﹐離魂術到了極深的境界﹐有些施術者的靈魂就回不來了。通常如果發生這種離魂回不來的情形﹐可以用他心通之類的法術溝通﹐但是﹐就有些例子是連他心通也找不到施術者靈魂所在之地﹐換句話說﹐就是他們的思想徹底消失﹐只剩下軀殼﹐對不對﹖”



  “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對。”路小仙說道。



  “在這種意外發生的時候的確連他心通地無法和本人溝通。但是﹐在研究的過程裏﹐卻有人曾經藉由圓光術一類的感應方式傳回訊息。只是﹐傳回來的訊息影像太過匪夷所思﹐所以﹐一般正式的研究機構並不承認這種影像。”



  她凝神想了一下﹐繼續說道﹕“八十年前﹐離魂術大師白羚先生離魂後與機構失去聯絡﹐可是﹐擅長圓光顯像術的研究人卻時時收到令人不解的影像。”



  “什麼影像﹖”符揚清晃晃他的大角﹐很有興味地問道。



  “天空中﹐飛過鐵灰的鐵制大鳥﹐大鳥伸出黑輪著地﹐腹中卻走出擁擠的人群。”



  除了葛雷新和牛頓之外﹐眾人發出不以為然的嗤聲。



  “哪有這種事﹖”



  胖胖的狐靈嗤之以鼻。



  “一定是搞錯了。”



  “還有﹐也有人傳回來某種奇特的景像。偌大的顯像光幕﹐有點像是圓光術﹐卻有上千名男女聚精會神看著那片光幕﹐露出狂笑表情。”



  “這更是不合常理了﹐”狐靈搖搖頭﹐不以為然地發笑道﹕“圓光術是人人皆知的基本術法﹐根本就用不著盯著什麼光幕。而且﹐到哪裏去找這樣大的一塊光幕﹖我長到這麼大﹐還沒聽過有什麼場合會有上千人聚在一起狂笑的場面﹐也根本無法想像。”



  “所以﹐這些訊息通常不會留為正式紀錄﹐會被當成是施術心神不集中產生的幻覺。”



  路小仙說道﹕“但是﹐今天聽了牛頓的‘網狀時間理論’﹐我想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麼我們沒看透的關鍵在。”



  一直沉默沒吭聲的金色曉釘這時打破了沉寂。



  “以一個靈界的族類身分來說﹐我有強烈的感覺﹐”她靜靜地說道﹕“這些離魂術出了紕漏的人﹐說不定就是進了這種平行世界的時空。”



  葛雷新點點頭。



  “我想﹐對你們來說﹐方才路小仙提出的鐵馬?光幕景象也許非常難以接受﹐但是﹐我很肯定的告訴你們﹐那些東西在我來的世界中﹐卻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



  “我想﹐即使我們瞭解了時光的真正結構﹐但是它仍是個可以讓人鑽研千百年的謎。”



  牛頓的聲音忽遠忽近﹐有時更會微弱得幾乎聽不清楚。



  “雖然每個世界都是平行﹐永不相交的﹐可是卻有許多的例子證明﹐來自其它世界的資訊﹐常常會無聲無息地流至另一個世界。”



  “舉個例子來說﹐歷史上所謂的先知?神仙很可能就是時光旅行者﹐來自別的世界﹐所以人們對他們的行徑無法瞭解。夢境?莊周夢蝶?前世今生也可能是在時光之流分歧點夾縫中出現的變異產物。就像我們的時空中那首‘葛雷新之歌’﹐到目前我和葛雷新的時光之旅已經應驗了那首歌的大部分。”



  “這樣也不對﹐”胖胖的狐靈雖然對邏輯一無所知﹐思路卻非常縝密。



  “葛雷新的名字其實只是他父親照這首歌取的﹐可是﹐照理說寫這首歌的時候早就該有過一個叫葛雷新的人﹐如果真有穿梭時空三千年的旅程﹐這趟時光之旅應該早已發生過。”



  “所以我們才說﹐這是另一個千古之謎﹐”牛頓說道。



  “就像一個周而復始的循環﹐他因這首歌而命名﹐可是也許未來又會有一首歌因為雷葛新的事跡而成型。”



  “還有你那個常出現的影像也許也是這樣的訊息﹐”



  牛頓喃喃地念著“長堤﹐夕陽﹐短發女子”﹐這樣微弱地對葛雷新說道﹕“也許曾在你的末來發生﹐但在其它世界已經是過去。”



  符揚清以雙掌做出繁復的手勢﹐將那張相片隱約顯現眾人面前。



  “這種現象﹐”牛頓最後這樣說道﹕“在古代中國有一個很貼切的說法﹐叫做‘宿命’。”



  巫術世界的一眾年輕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紛紛頷首。



  “我們的世界裏﹐也有這樣的說法﹐”金色曉釘幽幽說道﹕“緣深緣淺﹐宿命天定。”



  此後的幾天裏﹐葛雷新和牛頓在巫術世界盡情地觀察﹐每天都有令人目瞪口呆的有趣發現﹐也從逐漸深入的觀察中發現﹐雖然這是一個和已知世界完全相反的玄學世界﹐但社會上所發生的問題﹐卻也和科技社會沒什麼兩樣。



  比方說﹐幾個年輕人擅長的法術都不是社會上需要的熱門法術﹐以至於在社會上的地位也並不高﹐生活頗為窘困。



  “我知道理想不能當飯吃﹐”狐靈很樂天地說道。



  “但是要我違背自己的興趣﹐去研究熱門的法術﹐逼我可不乾﹖”



  在巫術大學的研究室中﹐四個人還露了一手罕見的奇特法術。



  “只是好玩﹐不能賺錢﹐也沒什麼發展前景﹐”羊型男孩符揚清爽朗地說道﹕“這個就叫做‘須彌芥子術’。”



  四個人的施法催動“須彌芥子術”﹐葛雷新得以將自己的靈魂轉移進有機物體的分子世界﹐在一顆葡萄的分子世界中邀遊。



  此外﹐狐靈自己發明的“水天一色術”則將水遁法改良為過程充滿美妙色彩的賞心悅目旅程。



  如果沒有核酸警隊的尾隨而至的話﹐也許葛雷新和牛頓會選擇在巫術世界終老一生。



  可是﹐牛頓判定核酸警隊一定會找到他們﹐雖然時間有快有慢﹐但是﹐一定會被他們找到。



  果然﹐這一次追蹤來的是和葛雷新已見過幾次面的“水”隊長陽風。



  陽風在這次出現前已經在巫術世界部署多時﹐一出手就打算將葛雷新的退路全數封死。



  在一個人潮洶湧的市集中﹐陽風假扮為一個販賣食用水的小販﹐他在人潮中假造一場意外﹐將葛雷新全身淋得濕透﹐以水力場防堵葛雷新靈魂轉移。



  在千鈞一發之際﹐狐靈?符揚清?金色曉釘和路小仙即時在陽風的水力場中找到一個破綻﹐催動罕見的“虛彌芥子術”﹐讓葛雷新逃入一顆雞蛋中的分子世界﹐陽風窮追不舍﹐也進入分子世界中的水分子力場。



  然而﹐這卻是心思縝密的狐靈設下的陷阱。



  他將鵝蛋以高溫加熱﹐蛋中的水分子與凝固的蛋白質結合﹐將陽風困在雞蛋之中﹐再將葛雷新的靈魂引出。



  眼看核酸警隊的“水”陽風就要喪身在這個奇妙的世界。



  葛雷新卻在最後一刻陡地折返進入雞蛋的分子世界﹐將陽風救出。



  在陽風死裏逃生的疲累眼神中﹐葛雷新不發一言﹐再度逃入時空。



  而牛頓就在這一場穿越時空的震盪中﹐再度產生變異﹐一進入時光之流聲音就越來越微弱﹐終至無聲無息﹐和葛雷新終於失去了聯絡。



  所以﹐接下來這一趟時空之旅﹐葛雷新已經沒有牛頓在他的身旁。



  在時光之風裏﹐葛雷新獨自一人﹐來到下一個時空。



  這個時空﹐叫做“星塵組曲”。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0-8-6 00:00: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星塵組曲-1
  “她從小就在燈光?攝影機前長大﹐那些仰慕它的人﹐因為她賺進許多錢的人都成天說著動聽的好話。可是﹐有時候她卻會偷偷看著普通女孩子逛街?談天的身影﹐偷偷地羨慕那種沒有強烈光芒的簡單生活。”



  年輕的女孩橫濱五月是個天生的巨星﹐也是個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的天之驕女。



  她從一出生就在電視廣告上嶄露頭角﹐童星時代的身價就已然超越出色的成人明星。



  她的一生充滿了閃耀的水銀燈光﹐星途始終順暢無比。



  少女時代的橫濱五月避開了童星成長後光芒黯淡的窘境﹐出落得更是如水蔥般的美麗清新。



  十七歲那年﹐美少女巨星橫濱五月以一個稱之為“流沙之星”的音樂專輯﹐一部描繪初戀的青春電影正式將她推上一級巨星的地位。



  如今﹐在這個廣大世界裏﹐只要有媒體的地方就沒有人不知道匿稱“紗琪”的日出之國超級巨星橫濱五月。



  然而﹐此刻美少女巨星橫濱五月卻在黑暗夜裏的污濁海水中載沉載浮。



  初落水的時候橫濱五月喝了好幾口苦鹹的海水﹐混著搖晃的惡心之感讓她頭腦昏沉。



  仰望天空﹐中夜的星辰在天鵝絨般的空中閃耀。



  原本這些星星應該是她的…



  不知道為什麼﹐年輕的橫濱五月這時突地在心中浮現起交待經紀人把星星全數摘下給她的荒謬想法。



  橫濱五月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亮光禮服已經全數殘破﹐和裹住她上身的一大面魚網糾纏不清﹐但是﹐也是因魚網上的浮標才救了美少女巨星的一條小命。



  這幾天的天氣尚稱溫暖﹐橫濱五月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海水中泡了多久。



  她在昏沉的狀態中回想﹐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接了那個東印度樂手的煙才引起的。



  回想的影像此時在橫濱五月的腦海中逐步清晰﹐回到不久前豪華渡輪“五月丸”的慶功宴上。



  當時﹐宴會中有來自各國的演藝界人士﹐其中﹐來自中央之國的“梨花園”影業集團打出天文數字的合約請她拍片。



  會場中的燈光?目光全數集中在橫濱五月的身上。



  經紀人毛洪與在事前使刻意將這個宴會營造成嘉年華會的狂歡氣氛﹐於是﹐在橫濱五月簽下合約的那一瞬間﹐船頂冒出燦爛萬分的煙火﹐渡輪上的歡樂氣氛到達最高點。



  橫濱五月在吵雜的各國樂聲中像個小女孩般大聲叫鬧﹐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樂手?歌者喝酒狂歡。



  在渡輪第二層的一個陰暗船艙中﹐一個長髮的東印第安樂手騎在一個裸身的女子身上﹐在布滿汗味?檀香的晦暗房間裏遞給橫濱五月一根皺皺的煙﹐以挑戰性的神情看她。



  橫濱五月一甩頭﹐毫不猶豫就深吸了一口帶甜味的煙。



  一室的衣衫不整男女怪叫歡呼。



  可是﹐一走上甲板﹐橫濱五月就後悔了。



  清涼的海風下﹐她覺得天旋地轉﹐惡心欲嘔。



  也許那根煙裏有東印人的頹廢麻藥成分。



  混沌之中﹐彷彿有人在背後叫她。



  “紗琪”橫濱五月勉強走到甲板上的欄桿抓緊﹐緩緩回頭﹐連眼前的景像都變得十分模糊。



  突然間﹐迷蒙的視野中﹐她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人就失去了知覺。



  醒來後﹐就發現自己飄流在黑夜的大海上。



  放眼四望﹐一片無可救藥的漆黑﹐不用說是五萬噸級的“五月丸”了﹐連最起碼的小船也沒看見。



  天上的星辰在它的視野中逐漸模糊。



  原先全部屬於美少女巨星橫濱五月的滿天星鬥這時逐漸黯淡﹐溶入黑暗。



  在搖晃的海水聲中﹐她再度失去知覺。



  橫濱五月再次醒來的時候﹐以為是在一個充滿自己新專輯歌聲的綠色夢境之中。



  睜開眼睛﹐卻只看得見一片漆黑﹐四下寂靜沒有聲息。



  只有細細的木頭碰撞聲隨著空間的搖晃傳來。



  是晚上﹐而且﹐身處的空間應該是一艘船。



  從船艙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見遙遠的漆黑山坡上﹐巨型的電視牆在夜空閃閃發亮﹐正播放著橫濱五月的專輯新歌──“青綠”的MTV。



  原來﹐剛剛夢中她聽到的歌聲就是從那兒傳來的。



  “紗琪”橫濱五月的目光隨著室外的電視牆逐漸挪移﹐回到陰暗的船艙﹐這時候﹐她才發覺到﹐在她的身邊不遠處靜靜地生了一個人。



  紗琪嚇了一跳﹐連忙躲進被窩不敢動彈。



  兩人無聲地對峙了一會﹐她發現這個人除了悶聲不響外﹐還可能有點精神上的毛病。



  因為每隔一會兒﹐紗琪就聽見他低低地說話﹐也像是悄悄地在叫著什麼人。



  有幾回他的聲音大了些﹐紗琪聽出來他一直重覆著兩個字。



  他說的是“牛頓”。



  過了良久﹐紗琪覺得自己已經忍受不了這種氣氛﹐決定開口說話。



  “非常對不住﹐我是”紗琪“橫濱五月﹐”她說道﹕“請送我回去好嗎﹖”



  那個人依舊不吭聲。



  “對不住﹐”紗琪有點失去耐性了。



  “我說﹐我是橫濱五月。請安排送我回去。”



  曾經有一個知名的記者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長了耳朵?生了眼睛的人就應該知道“紗琪”橫濱五月。



  更何況這個城市是她的家鄉﹐不知道她的人簡直不可能存在。



  然而﹐眼前這個人顯然就是個不應該存在的人﹐因為﹐在陰暗的空間裏他搖搖頭﹐一臉茫然。



  “你不認識我﹖”紗琪驚訝地說道。



  看見那人點點頭﹐她的表情更為驚訝。



  “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



  那人抬起眼來﹐那眼神有種在黑暗中也會發光的錯覺。



  “叫做葛雷新。”



  此時的雷葛所正面臨著一個重大的變故。



  在時空轉移的最後衝擊中﹐因為那種衝擊感太過強烈﹐葛雷新曾經失去知覺一陣子。



  醒來後發現身處於這樣的一艘小漁船中﹐身分應該是個廿五歲上下的漁夫﹐而且﹐牛頓從轉移到這個世界來以後﹐一直沒有任何聲息。



  從白天到黑夜﹐葛雷新不停地叫著牛頓﹐可是﹐牛頓依然沒有消息。



  隨著牛頓的消失﹐那幅夕陽下﹐短發女子在長堤憑欄而立的景象也不再出現了。



  葛雷新記得牛頓提過核酸變異作用的事﹐也曾經暗示時空轉移有時會激發變異。



  入夜的時候﹐他在偶然機會下將漂流在大海上的橫濱五月救起﹐縱使她在這個世界多麼有名﹐對葛雷新來說﹐絲毫不具任何意義。



  兩個人在狹小的船艙裏腦海中各自翻攪不同的心事。



  葛雷新不再理會紗琪﹐自顧自地試圖想在腦海中的無盡知識裏想出把牛頓找回來的方法。



  紗琪究竟是個年經的女孩﹐大半夜的海上浮沉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於是過了一會﹐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紗琪被早晨斜照的陽光曬醒﹐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上了粗布的寬鬆衣褲。



  身處的小小空間有著細微的搖晃之感﹐偶爾傳來一陣濃厚的魚腥味﹐她回想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才想起來現在應該是在一艘漁船之中。



  紗琪將漁船的艙門推開﹐走上甲板。



  的確﹐這是一個非常明亮的晴朗早晨﹐日出之國的第一大港朵酒灣海面一片湛藍﹐遠方的海天之際有著幾點白帆﹐在岸上﹐現代化的朵酒市大樓高聳在天空底下﹐號稱亞細亞最大的電影牆架設在小山的山坡之上﹐正播映著晨間的新聞報告。



  而昨天那個怪人葛雷新就坐在碼頭的一根矮柱上﹐癡癡地望著遠方山坡上的電視牆﹐彷彿勾起了什麼回憶似的。



  這時候紗琪才第一次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個奇怪的男人。



  一身曬得黑亮的古銅色肌膚﹐頭發剪得極短﹐長相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可是﹐那雙眼睛卻閃爍著和外貌不相襯的奇異光芒。



  而此刻﹐那個自稱葛雷新的男人就用這樣的眼睛回頭看她。



  葛雷新從矮柱上翻身下來﹐輕盈地跑跳兩步﹐就上了船上的甲板。



  紗琪想﹐如果影迷歌迷看見她這時候的模樣一定會目瞪口呆﹐脂粉未施﹐還戴了頂麻制遮陽帽。



  身上的漁人裝束有點太短﹐遮不住她的長手長腳。



  在葛雷新的眼中﹐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像是個扭扭捏捏的漁家少年。



  “我要出海了。”



  他簡短地說﹐因為他的體內有“海上霸王”的核酸﹐對傳說中的海有著無比的向往。



  廿四世紀的大海已成幅射污染的水域﹐根本沒有活物可以進得去。



  此刻這片仍純淨的大海充滿了未知的魅力﹐雖然牛頓失蹤的事仍令他煩心﹐但他還是想親自到海上看看。



  “你要走的話﹐就走吧﹗”



  而此刻紗琪卻對這麼一個怪人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我跟你出去。”她說道。



  葛雷新在“海上霸王”這劑核酸上學到了極微豐富的海洋知識。他熟練地駕船劃進朵酒灣﹐經過電視牆的時候﹐紗琪拉低帽緣﹐不讓人看到她的臉。



  電視新聞此刻正在播放緊急快報﹐快報上說﹐昨晚超級巨星橫濱五月搭乘的“五月丸”號與一艘快艇有小小擦撞﹐而橫濱五月小姐在擦撞後即不見蹤影﹐“疑似”失足落海。



  螢幕上﹐全市媒體及紗琪的所屬公司已經人仰馬翻﹐尤其是經紀人毛洪典﹐幾乎都快放聲大哭了。



  紗琪惡作劇地笑笑。



  坐在漁船上漸行漸遠﹐電視牆上經紀人的哭喪表情在許久以後仍讓她忍俊不住。



  船到外海之後﹐葛雷新撒網下海﹐紗琪也在一旁嘻嘻哈哈的幫忙。



  她柔嫩的手指因為拉網割出了一道道的傷口﹐如果美膚保養師茉莉小姐見到一定當場暈倒。



  近中午的時候﹐紗琪覺得又熱又渴﹐翻遍船艙﹐才發現兩人都忘了帶水出海。



  葛雷新微微一笑﹐取出小刀。



  在捕獲的魚中間挑了只最肥大的﹐劃下一大塊魚肉﹐切成小塊﹐遞了一塊過來。



  “嚼。”他簡潔地說道。



  紗琪嫌惡地搖搖頭﹐卻還是把魚塊接過﹐看著葛雷新將魚肉放進口中咀嚼﹐仍然覺得難以置信。



  葛雷新嚼完了一塊﹐又把另一塊丟入口中﹐他一邊咀嚼﹐一邊示意紗琪也照做。



  那一片魚肉放進嘴裏時的腥味差點令人作三日嘔﹐而且那種生肉的嚼感也十分惡心﹐可是﹐嚼了一陣之後﹐居然有種鮮甜涼爽的滋味﹐而且彷彿能夠止渴。



  紗琪再一次想﹐如果影迷此刻看見美少女歌星蹲在小漁船上﹐嘴角淌著魚血大嚼生魚的話﹐也一定會有人昏倒吧﹖



  “海水魚的體汁有種奇異的特性﹐”葛雷新說道﹕“將鹽水轉淡的能力沒有任何機械比得上。”



  紗琪發現﹐這個怪人葛雷新的知識和大海一樣無窮無盡。



  比方說﹐他指著一條下巴突出﹐狀似怪獸的怪魚說﹐這種魚叫做鮭魚﹐生在淡水﹐卻生活在海水﹐每到產卵季便會旅行數百哩﹐從大海溯遊回到出生地的淡水﹐產卵﹐然後死去。



  而在產卵季時﹐公魚會一路陪伴母魚﹐而且公魚會變異成猙獰的怪獸長相﹐以嚇退沿路上的天敵。



  近黃昏的時候﹐外海的水天相連處揚起了幾根水柱。



  “那是灰鯨。”葛雷新說。



  “鼻腔長在背部﹐每當從水底升起時﹐急速的呼吸會形成龍捲風般的水性。”



  小漁船在暮色低垂的時候﹐回到了朵酒灣。



  大電視牆在暮色中更顯得明亮。



  葛雷新看著電視牆上五彩繽紛的畫面﹐忍不住又想起了廿四世紀的“蒼穹”電視網。



  漁船在潮水中緩緩飄蕩。



  葛雷新慵懶地忱著頭﹐躺在甲板上。



  大電視牆越來越近﹐突然間﹐奏出了悠揚的快節奏音樂﹐整個畫面呈現令人舒暢的綠色系圖案。



  一個膚色白晰﹐身材高挑的美麗女孩穿著一身鮮綠撥開綠葉走出來﹐開始曼聲唱歌。



  歌聲中﹐紗琪坐在葛雷新的身邊﹐船隨著潮水前進﹐在一個巧妙的角度裏﹐她的側影擋在葛雷新和電視牆的中間﹐跳動的光影在她身後投射出奇幻的圖案﹐襯托出她清麗的輪廓。



  她回頭俯看著躺在甲板上的葛雷新﹐突地脫下遮陽帽﹐一頭秀發舒適地披到肩上﹐眼神溫柔。



  而葛雷新此刻仍然沒能看出﹐這個落水的女孩和電視牆上的女歌星是同一個人。



  夜﹐在溫暖醉人的日出之國朵酒灣潮水上緩緩擺蕩。



  葛雷新仰望天上的星辰﹐突然想起自己只剩下孤單一個人了﹐廿四世紀的錫洛央人工太陽夜景已成遙不可及的回憶﹐現在連牛頓都失去了蹤影﹐和自己出生世界的唯一聯繫也從此斷去﹐更奇特的是﹐此刻心中又浮現那幅因為核酸變異產生的奇異影象﹐“長堤﹐落日﹐短發女子憑欄而立﹐天空如火燄般紅豔……”



  那一霎那間﹐他突地有股很強的念頭﹐很希望那些核酸警察就在這一刻出現﹐就此了斷這場讓他成為時空浪人的荒謬旅程。



  緩緩蕩回碼頭的小漁船上﹐兩個身分奇特的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夜無語。



  此後的幾天裏﹐葛雷新一到天明就出海作業﹐除了下網捕魚外﹐自己也開始使用船上的潛水器材潛至海底觀察生態﹐和體內的“海上霸王”核酸對照﹐得到極大的樂趣。



  為了某種微妙的原因﹐紗琪一直沒有離去﹐像一個勤奮的漁家少年一般﹐清晨起床和雷葛新一起出海﹐晚上則和漁人聚在碼頭邊﹐點燃鐵桶中的熊熊火燄﹐當天捕的魚一條一條在火上燒灸﹐滴落的魚油漫出濃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8 22:05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