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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4 17:27:38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徐晉進宮去了,傅容在屋裡坐立不安。

  她強迫自己回想下午父母兄長聞訊趕來的情形,回想他們的關心安撫,可是沒有用,只要她一停下來,眼前就會浮現太醫們幫徐晉剜肉去毒的場景。徐晉有解毒丸,但那東西太珍貴,不能當著太醫們的面用,所以徐晉沒有拿出來,寧可忍受痛苦。

  傅容根本沒敢看,屋裡濃濃的血腥味險些叫她昏厥。

  她沒有聽到徐晉發出半點聲音,就像在那條山路上,徐晉抱她下馬車時,他抱得那麼穩,神情冷峻而不慌亂,彷彿手臂上沒有插著一支毒箭。

  萬幸兩人都沒有出事,可到底是誰,想要殺他們?

  徐晉應該是查到了眉目,所以連夜進宮了,走得那麼急,都沒功夫跟她說話。

  外面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傅容看向門口,微怔之後連忙迎了出去。

  徐晉抬腳跨進堂屋的門,就見傅容急匆匆挑開門簾走了出來,目光相對,她愣在原地,慘白著小臉盯著他左臂,朱唇輕抿神情擔憂,眨了眨眼睛,便有淚水無聲落了下來。

  丫鬟們識趣地退了出去。

  徐晉慢慢朝低著腦袋抹淚的姑娘走了過去。

  「王爺……」

  傅容也朝他走,怕碰到他左臂,她轉到他身後抱住他腰,臉貼在他背上哭:「王爺,我怕……」

  怕他出事,她沒了倚仗。

  怕他出事,再也沒有哪個男人會這樣對她好。

  傅容是個很懶的人,懶得坐馬車顛簸,懶得早早起床,懶得打理家務,也懶得絞盡腦汁,除非逼不得已,像她努力阻攔姐姐再次嫁給齊策那個混賬,努力躲避徐晉。一心想嫁給安王,也是為了趁他登基前撿漏,一勞永逸。

  往事不提,現在徐晉對她這麼好,肅王府裡的生活安逸清閒地像場夢,傅容真的不希望事情有變,不想在徐晉死後她再費心思去想如何讓自己過得更好……

  之前徐晉答應得那麼好,承諾得那麼好聽,傅容信了,或許她也沒有信,或許她只是不想活得那麼累了,只是想生個孩子了,所以她自欺欺人地信了徐晉會照顧好他自己也會保護好她。可是今日,她陪著他一起經歷了一場偷襲。

  這種暗殺到底還會有多少?徐晉真的能躲過去嗎?

  她呢,如果有人想要害她,她總有徐晉不在旁邊的時候,那時她還能如此幸運地活下來嗎?

  原來她的日子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危險只是隱藏在暗處罷了。

  傅容緊緊抱住身前的男人,抱住她的靠山,後怕不已。

  她的眼淚那麼多,透過夏日薄衫傳到他背脊上,涼意一點點擴散。

  徐晉有些自責。

  這場刺殺是他安排的,真正放箭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他當然知道他跟傅容都會平安無事。傅容不知道,所以她怕得瑟瑟發抖,怕得緊抱他不放,怕得哭成這樣。但徐晉不能告訴她,不告訴她,她才會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將來在外人面前才不會露出馬腳。徐晉知道傅容很會撒謊很會裝,只是此事關系甚大,一個不慎便可能前功盡棄,遭父皇不喜猜忌,徐晉不能拿兩人的將來冒險。

  他掰開她手,慢慢轉過身,將她腦袋按在他右胸口,輕輕地拍著她後背安撫:「濃濃不用怕,你看咱們現在不是好好的?你聽我說,這次的事只是例外,是鳳來儀因為被如意齋搶了生意才出手的,然後有人趁機落井下石,想瞞天過海……」

  傅容震驚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問他:「鳳來儀?」

  徐晉用右手幫她抹了抹淚,攬住她肩膀往內室走:「咱們去屋裡說。」

  他要說大事了,傅容迅速擦乾眼淚,體貼地掀開門簾,小心翼翼扶著他。

  徐晉被她逗笑了,「只是胳膊受了點小傷,何至於讓你如此對待?」

  傅容現在沒心情跟他鬥嘴,依然固執地扶著他,將人按到床上後,傅容快步去了外面,吩咐蘭香端洗腳水過來。她就在外屋守著,蘭香端水過來,她親自接過,吩咐許靈領著梅香蘭香在門口守著,她端水進了屋,放到徐晉腳下。

  「王爺身上有傷,又連夜奔波,先泡泡腳解乏吧,我伺候王爺,你小點聲跟我說,說完咱們就歇下了。」

  徐晉僵了半晌,眼看傅容抬起他腿真的要幫他脫靴子,連忙踩實不肯給她,扶著她肩膀示意她起來:「濃濃不用這樣,我一隻手也可以洗。」

  成親前這種事是交給內侍做的,出了王府,徐晉都是自己洗。現在跟傅容成親了,徐晉不想在前面洗漱,又不想把內侍帶到芙蕖院,便還是自己洗。有兩次他故意逗傅容讓她幫他,傅容嫌棄他臭說什麼都不肯,這是他慣出來的,可徐晉也舍不得真使喚她做這個。

  傅容此時卻真的想伺候這個男人。

  他都肯為她擋箭了,如今他有傷在身,她身為妻子照顧他起居是應當的。徐晉護她寵她一日,她就該把他當丈夫精心照顧一日,而不是只享受男人對她的好,她什麼都不做。

  女人可以憑容貌得到一時寵愛,但在這貌美女子唾手可得的皇家,想要長久寵愛,就得用心。

  「王爺別勸了,白日你護著我,晚上我照顧你,夫妻不都是這樣的嗎?」傅容仰頭笑道,狡黠地朝神色複雜的男人眨眨眼睛,「王爺聽話,乖乖把腳抬起來。」

  她真心幫他,徐晉不好再拒絕,只是想到今天他先在永泰寺逛了一圈又在宮裡走了很久,大夏天的靴子裡味道肯定不好聞,再看看傅容平時不沾陽春水的白嫩嫩的小手,耳根有點熱,佯裝隨意地打趣道:「這是你自己說的,一會兒別嫌我臭。」

  傅容低頭笑,抬起他腿去褪左腳的靴子:「王爺對我這麼好,再臭我也覺得香。」

  說得好聽,脫靴子時還是提前屏住了呼吸。

  徐晉盯著她漸漸紅潤起來的小臉,看她飛快脫下兩隻靴子先放到遠處,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啊你,想裝賢惠都不會裝,放心吧,我聞過了,一點都不臭。」

  趁傅容過來之前,自己將腳放到了水盆裡,雙腳互相搓著洗。

  傅容放好靴子,聽到響聲回頭,紅著臉辯解道:「誰說我裝賢惠了?難道我不是真的想伺候王爺洗腳嗎?」一邊說著一邊捲起袖口折了回來。

  徐晉將她拉到右側坐下,無奈地親了她一口:「我知道濃濃賢惠,只是我捨不得讓濃濃做這種活兒,你真想伺候我,給我捏捏肩膀吧。」

  傅容撇嘴看他:「那王爺記住了,是你不讓,往後可別說我沒想盡心伺候。」

  徐晉笑,右手摟著她腰將人按到懷裡,咬她耳朵道:「濃濃在床上盡心伺候我就夠了……」

  這時候他還有心思想那些,傅容懲罰般擰了一下他大腿,趁徐晉假裝呼痛的時候迅速脫了繡鞋跪到徐晉背後,輕輕給他揉捏肩膀,默了片刻小聲問他:「王爺跟我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晉收起笑,目光落到對面的荷塘景屏風上,低聲跟她解釋。

  他是怎麼跟嘉和帝說的,就是怎麼跟傅容說的,末了道:「現在一切都是紀清亭的片面之詞,要等父皇徹查之後才能定案。濃濃這個月安心照顧我就是,哪都別去了,也別跟第三人說這個,咱們一切聽父皇決斷,懂嗎?」

  傅容還處於震驚之中,忘了給徐晉捏肩膀,側坐過去看他:「聽王爺的意思,父皇可能……」

  徐晉朝她搖了搖頭,嘆道:「此事沒那麼簡單,咱們等著看吧,現在怎麼想都沒用。」

  傅容咬了咬唇。

  這事擺明了是永寧公主那邊的謀劃。她跟徐晉去永泰寺不是秘密,那邊先是指使紀清亭暗害顧娘子,聽說他們去永泰寺後便故意將顧娘子騙了過來。顧娘子輕易不出門,紀清亭肯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於是永寧公主那邊將計就計派人假扮紀清亭的人,既殺了她,還能將罪名全都推到紀清亭身上。

  傅容唯一無法確定的,是永寧公主的目標是她,還是他們夫妻兩個?

  永寧公主有理由殺她,但若她連徐晉也想殺,那便是……

  傅容緊張地抱住徐晉右手,臉色蒼白:「王爺,今天的事,是不是我連累的你?」

  是的話,她要向徐晉道歉,不是的話,她也該提醒徐晉。

  徐晉哪能讓她再自責,反握住她手道:「女人對付女人有很多辦法,不必如此費盡心機,這次他們精心綢繆,明顯是奔著我來的。濃濃,這話我只跟你說,你心裡清楚就好,千萬別傳出去,若最後父皇的看法跟咱們不一樣,濃濃也不必委屈,關乎朝局安穩,父皇得為大局著想。」

  傅容乖乖點頭,抱住他腰靠了過去:「只要王爺好好的,其他我都不在乎。」

  徐晉側頭,親了親她腦頂:「我知道。濃濃你看,就算是那邊想要害我,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來,所以濃濃別怕,謀殺王爺王妃是大罪,咱們離京可能會有危險,在京城這天子腳下,不會再有第二個紀清亭的。」

  傅容沒有說話,只將他抱得更緊。

  她這是不敢信了,嬌弱可憐讓人心疼,徐晉低頭親她臉頰,「濃濃不怕,我會一直守著你的。」

  靜謐的夜裡,男人聲音溫柔堅定,像說不夠似的,在她耳邊喃喃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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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4 17:27:50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肅王夫妻遇刺,六個刺客裡四人服毒自盡,兩人逃之夭夭,官府大力追查卻杳無音信。

  此事在京城引起了一番軒然大波。

  尋常百姓們多了項茶餘飯後的談資,與肅王府有交情的世家勳貴不管怎麼想,都得登門探訪一番的,然而等他們到了肅王府前,卻被告知肅王養傷期間不見客,眾人只好留下禮物,打道回府。

  誰都沒有例外,太子康王成王包括六皇子都沒能跨進肅王府半步。

  肅王妃的娘家景陽侯府眾人也在放下禮物後,悻悻地走了。

  慶國公府世子夫人潘氏當然也無功而返。

  「母親,肅王府大門緊閉,誰都不許進去呢。」回到慶國公府,潘氏直接去了婆母的院子。

  永寧公主見她滿頭大汗,揮手打斷她的話,吩咐丫鬟倒茶,「先涼快涼快,不著急。」

  「還是母親對我好。」潘氏親暱地道謝,喝完一盞茶渾身涼快了,屋裡伺候的丫鬟也都退出去了,正適合說悄悄話。潘氏便放下茶碗,挪到涼榻前的繡凳上,悄聲道:「太子等人都沒能進去,看來傷得不輕,聽說是毒箭……」

  永寧公主搖搖頭:「他那是虛張聲勢,真有事皇上早著急了。」

  潘氏對肅王的傷勢毫不在意,她更怕事情敗露連累自家,忍不住埋怨紀清亭:「那邊也真是膽大,說好了對付顧娘子的,怎麼連肅王兩口子都敢碰?萬一查出來,他們紀家全都得陪葬。」

  永寧公主瞪她一眼:「這件事你不用再管,就當從來沒有攙和過。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跟紀家撇清關係,那邊的事咱們一句都別打聽,如此官府真查到紀家,也不會懷疑到咱們頭上。」

  「那,往後我還去鳳來儀買東西嗎?」潘氏遲疑地問。

  她跟紀清亭好歹做了那麼久的暗地夫妻,多少也是有些情分的,這當口她肯定不敢去鳳來儀,但她還惦記著下次相會,如果紀家沒被查出來,她想跟紀清亭繼續維持下去。

  永寧公主早就深思熟慮過了,懶懶道:「鳳來儀若是一直都安然無恙,那你該去還是去,突然不去才惹人懷疑,正好再跟紀家通通氣,就說有咱們暗中幫忙官府才沒查到他們身上,叫他們嘴巴放嚴實些,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許對人提。另外,如意齋那邊你叫他們別再出手了,可一不可二,這次是他們走運,再來一次,我也保不住他們。」

  她恨如意齋這三個字,盼著借鳳來儀的手除去如意齋,未料鳳來儀那群人太膽大包天,連肅王兩口子都敢下手。永寧公主樂於見到肅王出事,卻更怕惹火燒身,謀害皇子的罪名她可承擔不起。

  左右以後的路還長,等將來她的老五坐上那個位置,肅王算什麼?

  永寧公主輕蔑地笑了。

  潘氏暗暗鬆了口氣,幸好,婆母沒有禁止她去鳳來儀。

  緊跟著又提起心來,怕紀家躲不過這一劫,怕紀清亭被抓後將兩人的事情供出去。這些年潘氏行事謹慎沒有留下任何把柄,然女人家的名聲最經不得玷污,婆母生性高傲,若因她這個兒媳婦丟了顏面,潘氏怕婆母對她下手,哪怕她沒有證據。

  可惜後悔無用,只能祈求紀家躲過此劫吧。

  潘氏吃齋唸佛求菩薩保佑紀清亭不要出事時,肅王府門前漸漸清靜了下來。

  到了第五日,少有人再來送禮了。

  跟外面流傳的肅王爺重傷難治相反,徐晉這幾日過得十分逍遙。

  天熱,因為不用出門,加之手臂上綁著繃帶,他便只穿著一條無袖褂子在屋裡晃悠,比起早貪黑上朝辦差出一身熱汗舒服多了。外面有許嘉盯著,他也不用操心,每日只需享受傅容的溫柔體貼,兩輩子都沒有這麼舒服愜意過。

  除了,傅容不給他碰了。

  晌午傅容給他換藥,徐晉大刀闊斧地坐在椅子上,傅容俯身幫他,一圈一圈地先解紗布。

  徐晉的視線,慢慢從她臉上往下移。

  傅容冬日怕冷夏日嫌熱,眼下在自己的王府,她穿的家常衣裳都很是清涼。譬如對襟褙子,她出門時穿的褙子衣領都比較高,只露出脖子,就是彎腰也不會洩露多少春光,但是在家裡,衣領就低了很多,站正了都能露出鎖骨跟一小片胸口,現在她彎著腰低著頭,裡面的景色可想而知。

  明明是雪肌玉膚,徐晉卻看得口乾舌燥。

  兩人成親大半年了,或許是得了他的辛勤滋潤,傅容那兒明顯長了許多,雖說照她十八.九歲的時候還差些,但也算熟了大半了,叫他喜歡得愛不釋手。

  男人呼吸重了起來,拂在她臉上。

  傅容有所察覺,奇怪地斜了徐晉一眼,就見他呆呆的,鳳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脖子,而且上半身脫離了椅背,比剛坐下時前傾了不少,看著像是要貼上她。傅容越發納悶,垂眸看自己……

  「王爺!」

  傅容陡然站直了,紅著臉嗔道。

  徐晉看看自己早就止了血已經開始長出新肉的手臂,再看看面前好幾日沒碰的嬌媚妻子,腦海裡還在猶豫,胸口那股熱卻已經燒得他什麼都不想顧忌了,迅速起身,在傅容逃跑之前用用右手攬住她腰,連提帶抱的將人推到衣櫃前,低頭親了下去。

  葛川說過這個月徐晉最好不要行房的,傅容怕徐晉親著親著就控制不住了,堅決不肯給他,試圖從徐晉右側擠出去。徐晉不敢動左手,只將人緊緊壓在衣櫃上,也不用手攔,只小聲求她:「濃濃給我親親,我真忍不了了。」

  他身上的變化迅速而明顯,光天化日的,傅容臉上熱得厲害,低著腦袋道:「王爺身體要緊,還是先忍忍吧,等王爺徹底痊癒……」

  「你不給我,我怕連今天都熬不過去。」徐晉沙啞地打斷她,低頭親她耳朵:「濃濃乖,你讓我好好疼一回,比吃什麼靈丹妙藥都恢復得快。」

  耳朵被人恣意欺負,傅容努力往一側閃躲,想推他,怕碰到他胳膊。

  徐晉看出來了,左手故意虛扶住她腰,邊親邊哄:「濃濃真心疼我,就別動了,你動我就想按住你,可我一使勁兒傷口就疼,濃濃都知道是不是?濃濃乖,你別動,都交給我。」

  哪怕只有右手能動,他解衣服的速度是一點都沒慢的。

  眼看最後一件小衣也要失守,傅容無力地攥住徐晉手腕,「還是別,別這樣了,王爺……」

  「濃濃不想生兒子了嗎?」

  徐晉貼上她,趁她呆愣將手裡小衣丟到地上,手在她腰間轉圈,鳳眼凝視她迷離水眸,「咱們一起在菩薩面前許願的,結果許完願卻不努力,菩薩會怎麼想?現在我受傷了還不忘生兒子,菩薩看了定會感念我心誠,定會給咱們一個孩子的。」

  「你,滿嘴胡言亂語。」男人臉皮越來越厚,傅容抬手去捂他嘴。

  徐晉親她手心,神情專注,好像那是難得的美味兒。

  他認真的眼神比那碰觸還叫傅容心跳加快,立即縮回手。

  沒有阻擋,徐晉再無猶豫,朝她朱唇湊了過去。

  傅容閉眼之前最後哀求:「就這一次,王爺傷好之前不能……」

  話未說完,被男人堵住。

  傅容認命地抱住他腰。

  他好像比以前更會親人了,親得她什麼都忘了,完全隨著他的節奏走。

  「轉過去。」

  他低低地道,與其說是命令,更像是蠱惑。

  傅容以為他要親她的背,順從地轉了過去。

  他確實親了,卻又一點一點地哄她往後挪。傅容慢慢後退,退著退著就只能俯身才能碰著衣櫃了。她想抗議,徐晉太熟悉她的喜好,唇輕輕一碰傅容便忘了自己想說什麼,緊扶衣櫃忍受。

  等她發覺自己掉進了徐晉的陷阱時,已經晚了,他像是料到她會埋怨,主動跳進了她的陷阱,說什麼都不肯退出去,看似在向她賠罪,實則是鳩佔鵲巢,否則為何她求他離開他都不願意走?

  衣櫃輕微地晃了起來。

  傅容沒法抬頭,只能看散落在地上的衣裳。

  看著看著,她瞧見有水珠落了下去。

  是汗水嗎?

  傅容閉上眼睛,羞於再想。

  ~

  五月底永寧公主做壽。

  傅容問徐晉她要不要去,徐晉冷哼,摟著人道:「不必,我傷還沒好,你得在家伺候我,派人送份大禮過去就是。」

  傅容瞅瞅他早就拆了紗布的左臂,笑著親了他一口,命人把往年送往慶國公府的禮單拿過來。現在她已經正式官家了,不過日子還是挺輕鬆的,溫嬤嬤親自帶出來的那兩位嬤嬤忠實可靠,往往傅容只需做決定而已。

  定好禮單,安排嬤嬤們準備,想到馬上就要進入六月了,傅容開始緊張。

  她真的想快點知道永寧公主等人會落得什麼下場。

  潘氏同樣在盼著六月。

  她沒有派人打聽紀清亭的動向,但鳳來儀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鳳來儀真的倒了,消息定會傳到她平時走動的那些夫人太太們耳裡。

  到了初三這一日,潘氏略加打扮一番,臨行前去永寧公主那邊請安。

  永寧公主知道她要去鳳來儀,再次叮囑一番就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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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4 17:28:04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潘氏極其喜歡打扮。

  她第一次來鳳來儀的時候,就是先選些首飾進雅間,交由丫鬟們伺候她梳頭,每樣都試過再決定買哪樣。這樣折騰有點沒事找事的感覺,可她本來就很閒啊,慶國公府由永寧公主管家,她這個兒媳婦平時也就出門做客有點事情做。

  跟紀清亭在一起後,潘氏依然保留了這個習慣,只是改成自己梳頭打扮了,將丫鬟們趕出去,然後每次她來之前紀清亭都會在裡面藏好,如此她在裡面「單獨」逗留小半個時辰,外面丫鬟們也不會起疑。

  今日也不例外,潘氏精心挑選幾樣首飾,便去了鳳來儀每月初三專門留給她的雅間。

  推開門,裡面空蕩蕩的,潘氏掃一眼屏風,示意兩個丫鬟在外面守著,她自己走了進去。

  落了門栓,潘氏將幾樣首飾隨意放到桌子上,慢慢朝屏風後走了過去。

  窗子關著,雅間裡光線昏暗,但這並不妨礙潘氏看清楚屏風後沉著臉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紀清亭三十有六,因為容貌俊朗,瞧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但此時的他,形容憔悴,臉龐消瘦,彷彿生了一場大病。

  潘氏震驚極了。

  隨即便反映了過來,闖出那麼大的禍事,紀清亭怎麼可能安枕無憂?

  「這個月過得不好受吧?」男人瘦成這樣,潘氏還是有點心疼的,走到紀清亭身前,見他像以前那樣張開手臂,她也習慣地坐到了他腿上,靠著他胸口蹭了蹭:「別擔心了,現在都沒事了不是嗎?」

  紀清亭摟著懷裡的女人,緊緊盯著她眼睛。

  他眼神不對,潘氏面現困惑:「你怎麼這樣看我?」

  紀清亭忽然閉上了眼睛。

  他就知道,潘氏沒有那個心計害他,她就是個自負貌美的蠢女人,真有那種膽識,就不會鋌而走險跟了他這麼多年。這個月他想了很多,懷疑潘氏,又不信她有那種本事,今日看潘氏態度自然隨意,恐怕也是被人蒙在了鼓裡。

  沉默良久,紀清亭忽然站了起來,抱著潘氏走到西側牆壁前。那裡上方掛了一幅字畫,字畫後牆壁上多了只比字畫略小兩圈的大洞,足以讓隔壁的貴人聽清他們的談話。

  紀清亭這個月已經想開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撇清自己,保全家人。

  「出了這種事,你還有心情做這個?」被男人抵在牆上,潘氏以為紀清亭又想行房,忍不住嗔了他一句,一雙保養得白皙美麗的手卻沿著他胸口摩挲起來。既然他有心,她也願意奉陪,丈夫長年累月不碰她,她也想得很。

  紀清亭只是壓著她,抬起她下巴,沉聲問道:「上次你替永寧公主傳話,說讓我放手對付顧娘子,出事後她替我撐腰,真的算數嗎?」

  潘氏明白了,這男人還是怕呢,抱住他腰嘆道:「當然算數,不然你以為這次的事情你能全身而退?官府裡有人懷疑到鳳來儀了,是我們幫你說了話,那邊才放過你的。只是你膽子也太大了,讓你對付顧娘子,你怎麼連肅王也捎帶上了?」

  此言一出,隔壁雅間,成王臉色大變,陡然站了起來。

  他還沒開口,一身常服的嘉和帝先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和之極,彷彿只是示意他不要出聲,成王卻覺得遍體發寒,慢慢地無聲地跪到了地上,額頭觸地。

  他隱約猜到了肅王遇害後面的真相,岳母與人通姦,又連同永寧公主一起謀害顧娘子,這條罪名是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了。

  嘉和帝沒有看他,目光落在牆壁上的方形大洞上,似乎能直接看到隔壁的情形。

  「你們幫我說了話?」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紀清亭低笑幾聲,聲音裡是化解不開的悲涼絕望,盯著潘氏道:「那你告訴我,為何我派了四個人過去,官府卻抓到了六個人?為何我在發現顧娘子跟肅王肅王妃同行後便命令他們四人延遲動手,他們卻膽大包□□肅王夫妻下了手?我聽到外面的傳言了,那些箭全是朝肅王夫妻的馬車去的,顧娘子的馬車安然無恙,你告訴我,這些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潘氏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還有兩個人……這怎麼可能,人是你安排的,怎麼會……」

  「閉嘴!」

  紀清亭一把掐住了她脖子,咬牙切齒:「虧我跟你夫妻這麼多年,你居然如此害我!到現在你還敢過來見我,是不是見肅王沒死,你還想再利用我一遍?你們當我是傻子嗎?知道我要對付顧娘子的人是你,故意引顧娘子去永泰寺的人是你……」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引顧娘子去永泰寺了!」潘氏使勁兒掰紀清亭的手,難受得快要窒息。

  「不是你是誰!」紀清亭眼睛發紅,近似低吼:「我一直派人盯著如意齋,那天杜遠舟去慶國公府交貨,我的人親耳聽到你的丫鬟告訴他你要去永泰寺,讓他轉告顧娘子去永泰寺見面,我還以為你們是為了給我創造下手的機會……」

  潘氏連連搖頭:「我沒有,我根本就沒見過杜遠舟,更沒說過要去永泰寺!」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撒謊!」紀清亭怒吼著打斷她,手上力氣更大了。

  潘氏痛苦地張著嘴,瞪大眼睛掙扎。

  紀清亭毫不留情,眼裡是足以吞噬她的怒火。

  潘氏終於明白,紀清亭是真的被人暗算了,可她真的沒有出手,什麼國公府的丫鬟……

  「我知道了,你,你放開我,是,是我婆母陷害你的!咳咳……」

  男人終於鬆了手,潘氏劇烈地咳了起來,眼看紀清亭手裡多了把匕首,她再不敢耽擱,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你別殺我,我真的沒有害你,我對你的心你還不信嗎?一定是我婆母干的,她手下養了不少人,我公爹在外面碰過的女人都是被她派人殺了的!這次她,她肯定也是想殺了肅王妃的,她早就看肅王妃不順眼了!」

  潘氏越說越篤定,知道紀清亭要殺顧娘子的只有她跟婆母,既然不是她出手,那肯定是婆母了,那老婆子手裡也有人,真是能裝啊,連她都瞞了……

  對著紀清亭看仇人一般的目光,潘氏害怕又委屈,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都是她做的,跟我沒有關係,清亭你要信我啊,我都願意幫你去確認顧娘子……啊,我記起來了,我去如意齋訂做領口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我說想借此詆毀顧娘子手藝,是她勸我住手,她一定是那時候就想到了這個計畫,當日跟杜遠舟說話的丫鬟肯定也是她的人!」

  果然如此。

  紀清亭後退幾步,閉上了眼睛。

  他謀害肅王的罪名算是洗清了,他的家人都保住了,他自作自受,死有餘辜。

  潘氏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看門口,想要逃跑,轉而又想到跑了也沒用,不得不繼續安撫紀清亭:「清亭你別怕,她也打算收手了,只要咱們以後小心些,這事旁人不會知道的。」

  紀清亭苦笑。

  潘氏剛想走到他身邊,紀清亭突然一個箭步逼近,將手裡的匕首深深插.進她胸口。

  潘氏死不瞑目。

  隔壁。

  嘉和帝看著跪在眼前的成王:「永寧公主謀殺你四哥四嫂,你可知曉?」

  「兒臣不知!」成王幾乎是吼出來的,仰頭時滿臉都是淚:「父皇明鑑,兒臣若有謀害四哥的心,叫兒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求父皇明察,兒臣與四哥無冤無仇,為何要害他?父皇,兒臣心裡苦啊,外祖母舅母她們,還有表妹……父皇!」

  少年郎跪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嘉和帝相信這個兒子。

  一來他已經派人查過,最近因為媳婦有孕,老五下朝後直接回王府了,只有永寧公主做壽時他才去了那邊一次。二來,如果老五真想要那個位置,他最聰明的做法是坐山觀虎鬥,而不是先出手。最後,嘉和帝也相信自己的兒子非手足相殘之人。

  就連永寧公主,她想殺的其實也是肅王妃,老四隻是受牽連而已。

  「別哭了,朕查過了,華容是你親表妹。」

  成王哭聲一頓。

  嘉和帝繼續道:「明日你四哥遇刺一事便會水落石出,乃永寧公主因為跟你四嫂的私仇與你舅父舅母謀劃。你舅母畏罪自殺,你舅父一家流放遼北,永寧公主貶為庶人終身□□,今晚紀清亭則會身染急症暴斃而亡。只有這樣,朕才能給你四哥一個交代,也保全你的名聲。」

  「兒臣但憑父皇做主。」成王跪地磕頭。

  嘉和帝站了起來,「關係到你的名聲,你舅母的事就別再跟旁人提了,包括你媳婦,她現在有孕在身,那是你的第一個孩子,有什麼氣,你等她生下來再說。」

  成王哭著應是,眼底卻是一片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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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嘉和帝想要定永寧公主的罪名,得有證據。

  說實話,就手裡現有的人證物證,想要定永寧公主的罪並不是那麼容易。

  因為不能打草驚蛇,這一個月裡嘉和帝沒有派人領著杜遠舟去慶國公府指認那個假傳潘氏命令誘使顧娘子去永泰寺的丫鬟,也沒有派人去抓永寧公主的些鷹犬叫他們辨認兩個黑衣人的身份,但紀清亭與潘氏的對話,足以證明了奸.情一事,證明永寧公主指使他謀殺顧娘子一事,再有潘氏自己的猜測加一點證據,嘉和帝便毫不懷疑永寧公主背後真兇的身份了。

  永寧公主確實有足夠的理由殺害肅王妃。嘉和帝派人去信都查過,因為徐耀成行事謹慎沒有留下他與柳如意來往的任何證據,他索性直接派人當面質問徐耀成,徐耀成沒有半點隱瞞。

  連成王從嘉和帝那裡聽說永寧公主跟傅容的恩怨後,都認定是永寧公主所為了,嘉和帝更沒理由再懷疑。

  既然嘉和帝在心裡定了永寧公主的罪,那人證物證就都好解決了。

  他說慶國公府世子夫人潘氏是畏罪自殺,誰敢不信?

  他說那多出來的兩個黑衣人就是永寧公主的人,誰敢不服?

  皇命一出,短短半日功夫,慶國公府、永寧公主的公主府就被抄了家,所有人全部入獄,根本不給他們申冤狡辯的機會。與此同時,早就對永寧公主、慶國公府行事不滿的御史們再次將陳年舊賬翻了出來,紛紛上表,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其中不乏太子一系暗中推波助瀾。

  此事一出,滿城嘩然。

  父母入獄,端妃得到消息後立即求見嘉和帝想為父母辯解求情,被嘉和帝派人關在了永壽宮,禁足三月,算是代替父母思過。端妃哭得肝腸寸斷,奈何宮門深鎖,她踏不出永壽宮半步。

  成王府,聽聞母親死訊娘家噩耗,懷孕六個多月的李華容直接暈了過去。

  擔心她動了胎氣,成王命府上郎中給她開安胎藥,李華容一醒,他親自喂她喝了下去。

  「表哥,你去求求父皇吧,我娘,祖母她們不會做這種事的,表哥……」

  平時行事還算冷靜的李華容,此時卻哭成了淚人,抓住成王的手苦苦哀求。

  成王滿臉灰白,反握住她手,痛心疾首道:「不是我不想幫,是父皇降罪聖旨已下,不可能再改了,而且外祖母舅母刺殺肅王妃一事人證物證確鑿……華容,你以為我不想救她們嗎?那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親人啊,母親都被幽禁在永壽宮不得外出了,我再去求情,只會白白惹父皇不喜……」

  「姑母被幽禁了?」李華容難以置信地問。

  成王沉著臉點頭,看著面前臉色蒼白的妻子,他眼中忽的落下淚來,將人抱到懷裡道:「華容,舅母她們出事,我知道你心裡疼,我也同樣苦,只是你懷著孩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現在我不喜於父皇,又見不到母親,我只剩你跟孩子了,華容只當為了我,好好安胎行嗎?」

  他是安慰呵護哀求,李華容卻呆住了。

  她能跟表哥青梅竹馬,是因為兩人的表兄妹關係,但她能嫁給表哥當上成王妃,憑藉的絕不僅僅是表哥對她的喜歡。她的祖母是永寧公主,她的祖父是堂堂慶國公,家裡在朝廷上頗有威望,她還有一個身為信都王郡王妃的姑母,這些都是表哥成事的助力,表哥娶了她,兩家聯姻,關係更上一層樓。

  可是現在,她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都沒了,娘家沒了,表哥想爭奪那個位置,她還能幫他什麼?

  非但幫不了,她還給他抹了黑,母族妻族入獄,這將是表哥永遠洗不清的污點。

  表哥會不會因此厭棄她?

  會不會?

  李華容不敢保證,無論她如何回想曾經的青梅竹馬回想婚後的如膠似漆,她都無法勸服自己,無法信心十足地告訴自己,表哥還會像從前那樣喜歡她。

  靠在男人懷裡,李華容的手慢慢覆在了肚子上。

  這個孩子,是她唯一的倚仗了,只要她生了兒子,那便是成王府嫡長子是未來的世子,表哥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也會繼續對她好的。還有姑母,那是她的親姑母啊,她不是旁人家的女兒,她跟他們有血親,只要她肚子夠爭氣,以後的日子還是有指望的。

  李華容緊緊咬住唇,告訴自己不要哭,母親慘死,父兄流放,她可以留到以後再算這筆賬。

  她久久不語,成王扶正她肩膀,轉過來看她。

  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龐,李華容還是忍不住哭了,「表哥,我現在只有你了……」

  成王親掉她的眼淚,「我知道,華容不哭,我會對你更好的。」

  李華容想信,但她不敢信,剛要再次靠到他胸口,腹部突然傳來一股劇烈的疼。

  李華容臉色瞬間慘白。

  成王怒吼著催人去請醫。

  一個時辰後,李華容落下一個已經成型的男嬰,落地不久便斷了氣息。

  郎中說是王妃突然經受大起大落,動了胎氣才導致早產,且失血過多,以後怕是難以再孕。

  李華容什麼都沒聽到,呆呆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成王同樣傷心欲絕,陪她坐了整整一夜。

  消息傳到宮裡,嘉和帝只是嘆息了一聲。老五媳婦自己沒有福氣,也怨不得旁人,既然身子壞了,明年選秀時他再給老五指個側妃吧。老四那裡……

  嘉和帝皺了皺眉。

  老四媳婦出身太低,如果不是老四一直對女子沒興趣,又跪下來求他做主賜婚,他不會應下這門婚事。眼下瞧著,老四媳婦品行也有問題,認一個商家女做姨母就罷了,她明知道永寧公主看她不順眼還非要仗著老四的寵愛開什麼首飾鋪子,故意跟永寧公主對著干,還連累老四中了一箭……

  一個巴掌拍不響,永寧公主心思歹毒,老四媳婦也是個不安分的。

  明年他得給老四挑個身份高點的側妃,美貌壓不過她,就在身份上超出她一大截,王府裡有人陪她「解悶」了,她才不會總惦記著跟外人爭氣。

  ~

  徐晉對自家父皇的心思是一點都不清楚的,依舊在家裡養傷呢。

  永寧公主的下場跟他預料的差不多。

  沒有足夠的證據,父皇最多在心裡懷疑老五幾分,卻不會真的將真兇罪名轉到老五那邊。徐晉也沒想一下子就扳倒老五,過猶不及,這次陷害永寧公主全靠潘氏跟紀清亭的奸.情,靠永寧公主推波助瀾指使他對付如意齋,三項罪名落實了兩個,父皇會本能地相信第三項罪名,也就是永寧公主想害他們夫妻,但如果他再將禍水引到老五那裡,父皇恐怕會真正徹查……

  至於潘氏跟紀清亭的奸.情,父皇不願傳出去,他也不會傳,如此才顯得他沒有對付老五之心。

  只有李華容早產喪子是他意料之外的。

  對此他既不同情也不幸災樂禍,旁人有沒有兒子,跟他有什麼關係?

  徐晉只想要自己的兒子。

  「三姐夫,你怎麼不說話了?」

  徐晉猛地回神,就見官哥兒跪坐在桌子對面,大眼睛困惑地看著他呢。

  徐晉失笑。

  永寧公主的罪名落實了,肅王府也恢復了正常人情往來。知道岳母一家擔心女兒,他先給景陽侯府遞了帖子,今日岳母便了領著傅宛傅宣連同官哥兒過府做客。女人們在芙蕖院說話,他抱官哥兒來了前院。

  「剛剛你問我什麼來著?」他笑著摸了摸官哥兒的小腦袋。

  官哥兒看向他左手臂,「我娘說三姐夫胳膊上挨了箭,現在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徐晉褪下夏衫給他看。

  結實的左臂上有個猙獰的結痂,官哥兒小臉不由皺了起來,好像他也跟著疼了一樣。

  他膽子夠大,徐晉很滿意,笑著將衣裳穿好,站到地上道:「走,我抱你去看姐夫的兵器庫。」

  官哥兒搖頭,自己跳到地上,一本正經地道:「娘說三姐夫手臂不能用力,讓我自己走。」

  徐晉哈哈笑,他左臂是還得養一陣子,但他右臂好好的,也不解釋,直接將小男娃夾到腋窩下,在官哥兒興奮的叫聲裡大步跨出屋門。

  芙蕖院。

  母女幾個將這一個月的擔憂都說完了,氣氛終於輕鬆了下來。

  傅宛把五個多月的女兒抱了過來,小丫頭濃眉大眼精神抖擻,見到傅容並不認生,啊啊呀呀地要抓傅容的耳墜。傅容特別喜歡這個外甥女,親了兩口對傅宛道:「媛媛越長越白淨了,哪都像姐姐,就是眼眉隨了姐夫。」

  傅宣眼眉斜飛入鬢,英氣十足又不失清雋,媛媛的濃眉就不一樣了,有種將門虎女的威風勁兒。

  傅宛也發愁呢,女兒秀氣點才招人喜歡,媛媛這小眉毛,連著她越來越霸道的脾氣,將來不會長成個小霸王吧?

  喬氏在一旁瞧著傅容稀罕外甥女,心裡暗暗著急,晌午用完飯將傅容拉到屋裡說悄悄話:「濃濃怎麼樣,有動靜了嗎?」

  傅容搖頭,見母親眼裡浮現驚喜,連忙解釋道:「娘先別高興,我這幾個月都不太準,上個月就晚了五天,這次才晚兩天,還是等等再看吧,有消息了我會知會你的。」

  她比誰都著急要孩子,對月事更是特別在意,記得格外清楚。上個月月事遲了,傅容想瞞著徐晉的,但他晚上太纏人,傅容擔心傷到孩子就告訴了他,徐晉高興得不行,那幾天簡直把她當祖宗伺候了,結果大失所望。這次傅容依然抱有期待,卻沒上次那麼激動了。

  知道女兒心裡有數,喬氏也只好耐心地等著。

  送完娘家人,傅容睏乏地回了屋,躺下歇晌。

  黃昏時醒來,腰上有些酸,傅容心中一涼,悄悄摸了摸,發現月事並沒有來,鬆了口氣,轉而又發愁晚上該如何拒絕徐晉。她不想讓徐晉再失望一次,所以這次確定之前都不打算告訴他,可徐晉養傷期間兩人約好了三天鬧一回,他那麼盼著今晚,傅容要是不給,徐晉多半要起疑的……

  「想什麼呢?」

  徐晉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見她靠著床頭失神,意味深長道:「白天睡這麼多,是想養足精神晚上好陪我?」以前妻子歇晌睡半個時辰就夠,今天直接睡到了黃昏,睡得那麼香,他都沒忍心叫醒她。

  他沒正經,傅容瞪了他一眼。

  徐晉笑著將人抱到地上,摟著她細腰道:「外面飯都擺好了,先不鬧你,晚上再來。」

  傅容心煩著呢,將他攆了出去,喚梅香蘭香進來服侍她洗漱梳頭。

  收拾好了,去外間用飯。

  隨便瞄一眼飯桌,看到一盤紅燒獅子頭,傅容突然一陣反胃,察覺要失控,忙去了外面。

  徐晉已經落座了,見她好像不舒服,起身就要跟出去。

  外面卻傳來她幹嘔的聲音。

  徐晉第一個念頭是她病了,加快腳步往外趕,手快要碰到珠簾,腳步一頓。

  上個月傅容月事遲了,他叫葛川來診脈,葛川把不出來,說有可能是月份太淺,又問傅容有沒有覺得身體不適,其中一條孕吐。

  難道……

  徐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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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發表於 2015-8-4 17:28:29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芙蕖院。

  梅香蘭香兩個站在外間門口,興奮又緊張地盯著坐在傅容對面的葛川,期待在他開口前就能從他臉上看出她們想要聽到的消息。

  徐晉是經歷過一次空歡喜的,心裡明白,如果他表現得太過高興然後等他露出失望神色時,傅容承受的將是雙重打擊,所以他氣定神閒地坐在另一側,好像對傅容懷孕與否並不上心,悠然等待時還給自己續了碗茶。

  葛川瞄了他一眼,繼續專注地給傅容把脈,然後在某一瞬,皺了皺眉。

  徐晉看得清清楚楚,頓時沒心情喝茶了,想罵葛川,罵他堂堂神醫為何把個喜脈要用這麼久,又怕嚇到傅容,只得暗暗攥緊拳頭忍著,心裡燥火一點一點往上竄,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傅容一直盯著葛川,當然也發現他皺眉了。

  她咬了咬唇,強迫自己維持嘴角的淺笑。

  葛川只想捉弄徐晉一下,可沒想折磨身旁這個曾經想方設法跟他求去疤藥膏的小姑娘,吊了會兒胃口便收起手,笑著道:「恭喜王妃,您這是喜脈,只是月份尚淺,堪堪足月,所以老夫多耽擱了會兒。」

  「真的是喜脈?」傅容茫然地重複,生怕自己聽錯。

  葛川自信地捋了捋鬍須:「千真萬確,王妃確實有喜了。」

  傅容低頭看向肚子,看了會兒,扭頭看徐晉。

  徐晉面上沒什麼表情,右手卻快要將茶碗捏碎了,正要朝葛川道謝,就見傅容咬唇哭了起來,就那樣呆愣愣地看著他,眼淚無聲往下落。徐晉再也顧不得掩飾心中狂喜,迅速趕到傅容身前,將人按到懷裡免得叫旁人看見她喜極而泣的樣子,這才對葛川道:「多謝先生,晚上先生不嫌棄的話,我請先生喝酒。」

  葛川哼了哼,起身告辭。

  梅香蘭香一起出去送他,順便就在門外守著了,讓王爺夫妻倆在屋裡單獨說話。

  「濃濃別哭了,這是喜事,你哭成這樣,咱們兒子以為你不喜歡他怎麼辦?」徐晉已經將傅容抱到了榻上,邊哄邊給她擦淚,無奈又心疼。

  傅容也不想哭得醜醜的給徐晉看,埋到他懷裡不給他擦,只往他衣裳上抹淚。

  她忍不住。

  盼了兩輩子,她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用再擔心她身體有問題,不用再擔心因為不能生孩子被人指指點點受人冷言冷語,也不用再羨慕旁人有兒有女。現在她也有了,再等幾個月,她就可以抱自己的孩子了。

  她太高興,高興到只有哭出來才能排解,排解壓在心底多年的擔憂。

  很快徐晉胸口就濕了一大片,好在是夏天,濕噠噠的還挺涼快。

  等她哭夠了,徐晉身上的夏衫根本沒法要了,暫且放傅容自己坐著,他去裡面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回來後打濕帕子遞給她:「下次再敢往我身上擦鼻涕,你看我怎麼罰你。」

  傅容發洩夠了,想到自己的失態,頓覺沒臉見人,背對徐晉接過帕子,好好擦了一遍臉才完完全全放鬆下來,轉過身,難為情地看了徐晉一眼:「王爺彆氣,一會兒我幫王爺洗衣服去。」

  徐晉將帕子丟到一旁,伸手將人抱到榻沿前,低頭道:「又故意說好聽的哄我是不是?你沒懷孩子我都舍不得使喚你,現在你有了身子,我會讓你洗衣服?」

  傅容抿唇笑,伸手抱住他腰,腦袋貼著他道謝:「謝謝王爺。」

  謝他在被她幾番拒絕後依然願意對她好,願意護著她,謝他給了她當娘親的機會。或許徐晉對她的喜歡寵愛沒有徐晏那麼純粹,但徐晉給了她許多徐晏沒能給她的,譬如此時她有孕,便足以證明前世她不孕是遭了郡王妃或徐汐的陷害。傅容知道那不是徐晏的錯,但,丈夫一職,徐晉確實比徐晏做得好。

  傅容喜歡單純的感情,卻更想要安逸享受的生活。

  徐晉能感受到她由衷的依賴和滿足。

  身為一個丈夫,沒有什麼比讓妻子滿足更值得自豪了。

  他親她腦頂,聲音溫柔:「濃濃你看,我說菩薩會感念我心誠吧,真就給咱們送子來了。」

  傅容抬起頭,小聲反駁道:「王爺都不會算數嗎?葛先生說孩子足月了,那這個孩子應該是咱們上香前一晚就懷上的,才不是王爺受傷之後。」

  「反正都是我的功勞。」徐晉坐到她身邊,抱著她跟她商量:「濃濃懷孩子辛苦,管家的事情暫且交給溫嬤嬤吧,你安心養胎,其他什麼都不用管了。」

  傅容乖乖點頭,握著他手放到自己肚子上:「王爺要當父親了,高興嗎?」

  「你說我高興不高興?」徐晉親她臉頰,隔著衣裳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高興到希望接下來的十個月轉眼就過,明天一早你就給我生個大胖兒子。濃濃,兒子一生出來我就給他請封世子,將他教得跟我一樣出色。」

  他是一點都不懂謙虛的,但聽他如此喜歡這個孩子,傅容也高興,只是想到一事,忽然擔心起來,看著他眼睛問:「王爺只想要兒子嗎?萬一,萬一這胎是個女兒呢?」

  她也盼著兒子,頭胎生子會少很多麻煩,女兒的話傅容也會疼到骨子裡,只要是她的孩子,她都喜歡,像爹娘喜歡她們姐妹一樣。大喜的日子,傅容不想說掃興的話,可她必須摸清楚徐晉的心思,順便給徐晉提個醒,免得他一心一意盼著兒子,最後卻……

  她仰著頭,仔細觀察徐晉的神情。

  徐晉怔了一下。

  是女兒怎麼辦?

  女兒的話,一定很像傅容吧?

  看著因為他沒有立即回答而變得緊張起來的姑娘,徐晉笑了笑,毫不心虛地直視她眼睛:「是女兒我也喜歡,是女兒,咱們就把她養得跟你一樣嬌憨可愛,跟你一樣豔冠京城無人能及,跟你一樣尊貴無人可欺。」

  只是,如果是女兒,他可能一輩子都不能抱她了。

  前世得知他能接近傅容後,徐晉就派許嘉夜探傅家眾女閨房,取了她們衣物試著聞味道,借此判斷單單傅容是特殊的,還是傅家姑娘都是特殊的。傅容一人特殊,葛川或許發現不了治療他病的線索,傅家姑娘都特殊,機會總會大一些。

  最後證實他只能忍受傅容的體香。

  傅宣是傅容的親妹妹,不行,喬氏是傅容的親生母親,也不行,那麼他跟傅容生的女兒,徐晉真的沒有把握,一成把握都沒有。

  四五年內他的病肯定是好不了的,徐晉想親近自己的孩子,只能盼望傅容生兒子。

  傅容看出來了,徐晉說的是真心話。

  她朝他笑了笑,目光落到肚子上,柔聲道:「我也喜歡女兒,不過第一個還是生兒子好,像我哥哥一樣,將來可以護著弟弟妹妹們。」

  「有我這個父親在,你生幾個我都能護得好好的。」徐晉霸氣十足。

  傅容抬起他手親,由衷道:「那王爺要說話算話。」

  徐晉自然點頭。

  夫妻倆說了會兒話,徐晉讓傅容先歇著,他派人到各府報喜,然後去了葛川那邊。

  得知徐晉來意,葛川正色道:「不能,至少也要等王妃懷孕六個月我才能給王爺一個只有七成把握的答案。」他明白徐晉的心結,所以沒在判斷胎兒男女這事上吊他胃口。

  還得等五個月啊?

  徐晉苦笑。

  見他這樣,葛川嘆道:「王爺再怎麼擔心也沒用,不如高高興興地照顧王妃,別叫她以為王爺不喜歡女兒,給王妃平添壓力。王爺的病,老夫再想想,爭取早日找到解藥。」

  徐晉點點頭,想了想道:「王妃產子之前,先生暫且在王府住著,等王妃平安產子,先生還是繼續去外面遊歷吧,興許能發現不見於醫書的天材地寶,恰好能治我的病。我會派人跟隨先生,照顧先生起居,至于先生的去向歸期,全由先生自己做主。」

  葛川意外地挑眉:「王爺如此大方,就不怕我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徐晉回以一笑:「先生為人,我信得過。」

  葛川沒再說話,起身送他。

  ~

  當晚,嘉和帝去了淑妃的昭寧宮。

  一個兒子剛丟了子嗣,另一個兒子又傳來了好消息,皇家子嗣昌盛,嘉和帝心情大好,見到淑妃後半是玩笑半是感慨道:「老四媳婦是個有福氣的,你看她惹事連累老四朕正不喜她呢,沒隔幾天她就傳出了喜訊,算是功過相抵吧。」

  淑妃淺淺一笑:「功過我不懂,反正我肯定是要賞她的,難得我也要當一回祖母了。」

  淑妃當然沒覺得兒媳婦有錯,但她不能替兒媳婦辯解。嘉和帝降罪永寧公主一是因為永寧公主先犯了錯,二是因為兒子受傷了,兒子跟姑母之間,當然是兒子親。但姑母跟兒媳婦擺在一起,肯定是姑母親的,眼下永寧公主被貶為庶人禁閉在一座小宅院中,嘉和帝心裡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同情,她替兒媳婦說話,只會惹嘉和帝反感。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嘉和帝。別的兒媳婦有孕他都給了賞,唯獨老四媳婦他不給,老四會怎麼想?他再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她肚子裡懷的都是皇家血脈,是老四的第一個子嗣。

  「咳咳,今日政務繁忙,得到信兒後朕想著賞老四媳婦的,一轉眼就忘了。正好,明日咱們一起賞她。」怕兒子誤會他偏心,當然也怕淑妃誤會他不喜歡這個孫輩,嘉和帝連忙解釋道,又跟淑妃一起商量賞些什麼。

  商量好了,兩人進了帷帳。

  人逢喜事精神爽,嘉和帝摟著寵妃好好敦倫了一回,平復後想起一事來,「老四那邊還只有老四媳婦一個伺候呢?」

  淑妃心中一凜,口中很是隨意地道:「是啊,成親後她跟我提了幾回了,想給景行添兩個通房丫頭,可景行那脾氣你是知道的,眼光高呢,給他選人他都看不上,次數多了他還給你擺冷臉。」

  嘉和帝「嗯」了聲,看來這個兒媳婦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知道給丈夫添人。

  「現在老四媳婦有孕不便伺候,你看著給老四挑兩個能入他眼的,老四再不喜歡,給他當通房總夠格吧?都開葷了,朕不信他能十個月不碰人。」

  一副再自然不過的語氣。

  淑妃睏倦般閉上眼睛,細聲應道:「好,明日我叫景行進來,先問問他喜歡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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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4 17:28:42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昨日黃昏徐晉派人往宮裡遞了消息,今日上午嘉和帝跟淑妃的賞一起送了過來。

  賞賜都搬進了芙蕖院。

  無非是些金銀玉器綾羅綢緞山珍補品,金銀傅容用不上,補品她也不會用王府外面進來的東西,便撿了淑妃那裡送來的說是特意留著給小孩子做衣裳用的緙絲緞子,細細摩挲,感慨道:「這麼好的料子,給小孩子用是不是太可惜了?」

  剛出生的孩子,幾天一見長,做了衣裳很快就穿不下了。

  徐晉靠在床頭看禮單呢,隨口道:「有什麼可惜的,咱們的孩子當然要穿最好的衣裳。」

  傅容見他看禮單看得認真,放下緞子湊到他身邊,探頭過去:「王爺看什麼呢?」

  徐晉扭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沒看什麼,娘叫我進宮,我這就過去了,晌午回來陪你一起用飯。」怕傅容多想,他嫉妒地捏了捏她鼻子,「看娘多心疼你,怕你熱著讓你在家安心養胎,我這手臂還沒好呢,也沒見她擔心我熱著。」

  「少貧嘴了,快去吧,一會兒外頭更熱了。」傅容躲開他壞手,笑著提醒道。

  徐晉低頭,隔著衣裳親了親她肚子才去裡面換衣裳。

  傅容想出去送他,徐晉哪捨得,將人按在榻上,自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人走了,傅容閒著沒事,命人在外面桂樹下襬了茶几躺椅,她愜意地躺著,仰頭跟掛在樹枝上的團團說話。

  小丫鬟突然喜滋滋趕了過來,「王妃,夫人過來看您了。」

  傅容大喜,趕緊出去迎人。

  走到一半看到母親,傅容往她身後瞅了瞅,嘟嘴道:「娘怎麼自己來了?弟弟跟妹妹呢?」

  喬氏嗔她:「我自己來你就不高興是不是?」

  傅容嘿嘿笑,母女倆一起去了屋裡坐,六月時節瓜果正多,不用傅容吩咐,梅香蘭香便命小丫鬟端了兩碟果子進來,一碟切好的西瓜片,一碟洗過的紫葡萄。

  喬氏擦過手後分別碰了碰。

  傅容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呢,笑道:「娘放心,葛先生都交代過了,不能吃冰的東西,也不能吃西瓜,所以這碟西瓜是給你準備的,我只吃葡萄。平時飲食起居,葛先生跟溫嬤嬤都給我列了單子,一直到明年生子需要注意的事情梅香她們都背熟了,保證萬無一失。」

  喬氏鬆了口氣,一開始擔心女兒頭次懷胎不懂事,現在知道她這邊有神醫有伺候過淑妃娘娘的老嬤嬤,她這心就落了下去。

  「濃濃,你懷孕了,有沒有想過給丫鬟開臉的事?王爺有提嗎?」

  這才是喬氏過來的主要目的。現在她有兩個女婿,梁通憨厚老實,喬氏是盼望梁通能跟丈夫一樣對傅宛一心一意的,自然也願意指點傅宛籠絡男人的法子。輪到徐晉,喬氏真沒敢奢望一個王爺會專寵女兒,所以除了提點女兒如何孕中伺候男人不叫他整個待產期間都留在旁人屋裡,她也得開解女兒放寬心,再教她如何應付王爺的通房丫頭甚至以後的妾室側妃。

  傅容往嘴裡塞葡萄的動作頓了頓。

  通房丫鬟啊,她還真沒想過。

  因為徐晉這個人太怪了,堂堂王爺,別說通房丫鬟,連普通丫鬟他身邊都沒有,兩輩子她進門之前,他日常起居都是內侍伺候的。曾經傅容懷疑徐晉有非同尋常的嗜好,但也都是閒的沒事瞎想想而已,跟徐晉相處了,就會發現他根本不是那種人,除了在她跟幾個近親之前,徐晉永遠都是拒人千里的樣子。

  傅容沒有孕的時候,她不擔心徐晉會碰旁人,如今她不能伺候他了,以徐晉在那事情上的熱情貪婪,他會不會忍不住添兩個丫鬟去服侍他?

  傅容沒有把握。

  「王爺還沒提,回來我問問他,他想要我就給他張羅。」

  傅容平靜地道。這事躲不過去,那就不如她主動提出來,還顯得她賢惠。

  喬氏吃驚地看著女兒:「濃濃不介意?」

  女兒從小在蜜罐里長大,沒有受過任何委屈,喬氏以為女兒聽她這樣說會傷心難過,再不濟也會失落一下,怎麼都不該如此平靜啊,好像她已經見慣了男人三妻四妾一樣。

  傅容將葡萄塞到嘴裡,一邊嚼一邊考慮母親的新問題。

  介不介意呢?

  當然介意,難得徐晉對她那麼好,傅容貪心地希望徐晉永遠對她好,只對她一個人好。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是王爺,將來成功了還有可能是天下第一人,傅容可沒聽說過歷代哪個皇上只有過一個女人的。

  所以徐晉真要添人,她也不會說什麼,只能儘量抓牢他的心,讓他就算碰了別人,依然還是最寵她,那樣傅容再擺起王妃的譜,看誰敢來她這裡耀武揚威。

  吐完葡萄籽兒,傅容將自己的打算如實告訴了母親。

  女兒想得通,喬氏該欣慰的,可她忍不住心疼。

  原以為最嬌氣最受不得委屈的女兒,竟然如此懂事。

  是不是女兒進出皇宮來往其他王府時經歷過什麼?怕她擔心不告訴她,女兒自己迅速懂事了起來?

  將即將為人母的女兒攬到懷裡,喬氏憋著淚道:「是,濃濃就該這樣想,你是王妃,你懷了王爺的孩子,身份子嗣才是你最重要的東西。至於王爺,濃濃就按你說的那樣做,抓牢他的心,管好那些女人,其他的都不用想,不願見她們就讓她們待在自己的院子裡,你只管在芙蕖院裡教養清閒快活。」

  傅容點頭,又撿了一顆葡萄送到嘴裡。

  ~

  昭寧宮裡,徐晉也在吃葡萄,冰鎮過的,清涼解渴。

  淑妃坐在他對面,用一副事不關己的閒淡語氣問他:「你父皇讓我給你挑人呢,你怎麼想?」

  這事其實好辦,就算兒子將人領了回去,他不碰,兒媳婦就不用擔心,而兩個小丫鬟,兒子只需撥個偏遠的院子給她們,平時叫人看著,兒子不去,她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徐晉卻嫌麻煩。

  父皇送人給他是希望他碰的,紓解身子順便多添幾個子嗣,可現在父皇送人他就痛快要了,一個兩個沒有孕還好解釋,將來人多了,都沒有孕,父皇肯定又會疑到傅容身上。這次傅容就因為他在父皇那裡受了委屈,功過相抵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他的濃濃是最好的,他被她騙了好幾次都沒說什麼,父皇瞎操什麼心?

  況且傅容剛懷了他的孩子,他轉眼就領兩個人回去,就算他不碰,她心裡也會不舒服吧?

  連續吃了三顆葡萄,徐晉終於開口道:「娘替我回了父皇,就說濃濃現在懷著我的第一個子嗣,我怕帶女人回去有人心懷不軌動她們娘倆的主意,安全起見,濃濃平安產子前我都不會碰別人。」

  淑妃輕輕頷首,嘉和帝剛丟了個孫子,現在拿孩子的安危回他,他更容易聽得進去。

  但她心裡挺好奇兒子做這個決定是單純為了子嗣呢,還是像以前拒絕賜人一樣覺得麻煩,或是因為捨不得給媳婦添堵?

  想問問,料到兒子不可能跟她說實話,淑妃索性將那疑惑吞回了肚子,轉而囑咐徐晉回去後好好照顧兒媳婦。

  母子倆說了會兒,徐晉又匆匆出了宮。

  回到王府時,喬氏已經走了。

  徐晉出了一身汗,沐浴過後才湊到傅容身邊,狠狠香了幾口,「岳母過來都說什麼了?」

  傅容抿抿唇,靠著床頭輕搖團扇,「一些家常話,囑咐我懷孕後要忌諱什麼,王爺呢,婆母找你何時啊?」說著將團扇對準徐晉扇了幾下。

  徐晉哪捨得她費力氣,搶過團扇給她扇,「父皇想送人伺候我,我沒要。」

  這是注定會討媳婦歡心的話,他當然不會隱瞞,一雙鳳眼溫柔地看著她,期待她驚喜。

  傅容聽了,驚比喜多:「王爺就這樣回了?父皇不高興怎麼辦?」

  徐晉跟嘉和帝可不是普通的父子,徐晉可沒要跟嘉和帝強嘴耍賴的資格。

  知道她擔心自己觸怒父皇,徐晉暫且壓下那點失望,摟著人將他回絕的理由說了一遍。

  傅容這次終於露出了喜意,仰頭看他:「王爺說話當真?我懷孕的時候你真的不碰旁人嗎?」

  徐晉滿意了,低頭親她嘴唇,「娘跟傅容都可以替我作證,濃濃還擔心什麼?」

  她唇上有葡萄的甜味兒,徐晉喉頭滾動,摟著人長長親了一番,親著親自情不自禁將手探進她小衣,「只是這幾個月可苦了我了,看得見摸得著就是不能吃,濃濃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

  傅容倒在她懷裡,隔著衣裳按住他使壞的手,紅著臉道:「我給王爺生孩子啊……」

  徐晉轉身放下紗帳,邊解她衣服邊道:「孩子得等九個月才能給我呢,我想先要點旁的。」

  傅容以為他要來真的,頓時急了,一把拍開他手,躲到床腳瞪他:「王爺昨晚明明答應我了,怎麼又要這樣?王爺真忍不住的話,下次父皇再賞人王爺直接領回來就是,何苦憋著自己?」

  兩輩子才懷上孩子,傅容不敢冒一點險,寧可得罪徐晉也不想縱容他胡來。

  徐晉解她衣裳只是想過過手癮嘴癮,根本沒想動真格的,傅容但是訓她還好,聽她勸他碰旁人,他臉瞬間冷了下來。

  他處處為她著想,她竟想把他往旁人那裡推?

  徐晉目光漸漸挪到了傅容肚子上。

  果然在她眼裡,他徐晉只是給她榮華富貴的倚仗吧?論在她心裡的地位,同孩子根本沒法比吧?

  「你真希望我碰別人?」靠在床頭,徐晉冷聲問。

  傅容抿抿唇,垂眸沉默,在徐晉起身要走時低聲道:「王爺不是問我娘過來做什麼的嗎?她是勸我給王爺安排通房的。我不願意王爺碰旁人,可我不願意王爺就不會碰嗎?你是王爺,就算現在只寵我,將來也會有別人,我呢,我獨佔不了王爺,只有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既然如此,王爺現在領人進來跟晚點領人進來有何區別?賜婚聖旨下來那一日,我便明白,我跟我娘不一樣,我得學著跟其他女人一起伺候我的丈夫……」

  一開口時就哭了,說到最後乾脆背轉過身,無聲用帕子抹淚。

  徐晉怔怔地看著她背影。

  他以為他對她這樣好,她不會有任何委屈,現在他才知道,嫁給他便是她最大的委屈。

  怎麼會不委屈?

  從小就被父母嬌養大的她,見過母親專寵於傅品言,見過姐姐專寵於梁通,將來還會看見妹妹專寵於吳白起,母女四人,只有她的丈夫除了她還會有別人,至少在她的想像裡他會有別人,她會不覺得委屈?

  徐晉不想讓她受委屈,就像他不想看她哭一樣。

  他怎麼能讓她受委屈?

  世上那麼多女人,只有她是特殊的,是老天爺特意為他安排的那個,還是女人裡最好的那個,她於他,就好比明月於夜空,其光芒獨一無二繁星萬千也不敵,別說他現在只能碰她,就算將來他的病好了,他也不會委屈她。

  「濃濃……」

  他跪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將人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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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發表於 2015-8-4 17:42:12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眼看快要擺飯了,屋裡王爺王妃卻沒有要出來的跡象,梅香隔著門簾偷偷聽,只聽見低低的含糊不清的聲音,心知王爺多半在同王妃說宮裡的事,便朝蘭香使個眼色,暫且退了下去。

  王爺養傷在家,下午不用出門,午飯遲些吃也不礙事。

  外面蟬鳴陣陣,屋里夫妻倆輕聲細語。

  傅容現在是不敢做大動作的,徐晉將她抱到懷裡,她就乖乖給他抱,扭頭埋怨道:「王爺不是要走了嗎,不是要去碰別人了嗎,還抱我做什麼?」

  「誰說我要去找別人了?」徐晉轉過她淚水漣漣的小臉,繃著臉斥道:「別哭了,懷著身子哭不好,今日是你心裡委屈,你哭我不跟你計較,以後再敢輕易落淚,我,將來孩子生下來我就將他抱走,免得跟你一樣愛掉金疙瘩。」

  「你敢!」傅容立即顧不得撒嬌耍小性了,狠狠地瞪著他。

  徐晉直視她眼睛:「我怎麼不敢?我是王爺,你懷的是我的孩子,我有什麼不敢的?」

  傅容咬唇。

  正要分辨男人是真是假,他忽的貼上她額頭,無奈地哄道:「但我捨不得,捨不得讓我的濃濃傷心難過,捨不得看她掉眼淚。濃濃,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會重複第二次,所以你要好好聽著。」

  他意外的溫柔又鄭重,傅容不由呆住,靜靜地等他說。

  她乖順下來,臉上還帶著淚珠,徐晉用手幫她擦。

  十六歲的姑娘,臉龐瑩潤美麗,色若桃花觸如凝脂,叫他流連忘返。她的眼睛濕潤清澈,像好奇的孩子,眼巴巴地看著他等他開口。她的嘴唇,紅潤嬌嫩,微微張開了一條縫隙,看得他想湊過去,汲取裡面的甘甜。

  徐晉忍不住想先嘗一口。

  他慢慢湊近,意思再明顯不過,傅容蹙眉,她還納悶他要說什麼呢,怎麼突然要來親她?

  不過這次傅容沒有躲。難得他沒有被她那番頗似妒婦埋怨丈夫的話氣走,她得給他點好處的。她是準備好了徐晉會有旁人,但那事來得越晚越好,現在她懷了孩子,趁徐晉心裡高興,她先撒撒嬌叫他知道她不喜歡他碰旁人,他應該會多縱著她一陣,直到忍不住的那一天。

  他唇貼了上來,傅容看看徐晉近在眼前的輕閡的鳳眼,也閉上了眼睛。

  他輕輕輾轉,傅容微仰著頭給他。他那樣溫柔,想到有一日徐晉可能也會這樣親另一個女人,傅容心裡就不舒服。母親說他們兄妹裡她是最霸道的,小時候母親抱她們出去做客,只有她不允許母親抱旁的小孩子。

  傅容並不否認自己的貪婪。

  哪個女人會不貪婪?

  自己的丈夫,哪個女人願意跟旁人分享?

  徐晉對她差也就算了,徐晉對她好,她就要努力試一試。旁的王爺三妻四妾,有他們自己的原因,也有王妃御夫手段的原因,她傅容美貌無雙,又恰好遇到徐晉這麼個古怪不喜女人近身的王爺,她不努力佔勞他的心他的身,豈不是白白辜負自己的好運氣?

  或許徐晉終究有碰旁人的那一天,但她不能因為這種可能,就真的做一個主動幫他安排通房的賢惠妻子。她要做最壞的準備,也得為了最好的日子努力經營。沒人規定旁的女人做不到的事情,她也注定做不到。

  就算最後失敗了又如何?

  傅容一直都不懂姐姐那種感情,為愛歡欣鼓舞,為愛黯然神傷,她也十分慶幸自己不懂,不懂不愛,才不會因為男人三妻四妾心傷。她想獨佔徐晉是為了過上最舒心的日子,徐晉碰別人了,她就繼續過之前打算好的次一點的舒服日子,沒有任何損失。

  一吻結束,傅容環住徐晉脖子,忐忑又堅定地望著他:「王爺,你別信我剛剛說的,我一點都不想你碰旁人,我不是個好王妃,我不想王爺有側妃有妾室有通房丫鬟,我就想王爺只喜歡我一個,只親我一個,只要我一個。」

  「那我就只要你一個。」

  徐晉本能地應道,捧著她紅潤臉龐:「濃濃這樣好,我有你就夠了,你生孩子的時候我安心照顧你們娘倆,等你生完了,我再好好要你。濃濃在我身邊,我恨不得夜夜都跟你廝混,濃濃不在我身邊,旁的女人再美再好,我也不會多看一眼。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多說,濃濃只需記住,只要你始終一心一意對我,我就同樣對你,咱們一起過下去,這話是真是假,你自己看。」

  傅容驚住了。

  隨即緊緊抱住他,貼著他胸口道:「我信!」

  其實她不信,床幃裡男人的甜言蜜語哪能信?但徐晉堂堂王爺之尊能說出這種話哄她,已屬難得,她還是要感激他的,感激他沒有斥責她異想天開,沒有嫌她善妒。

  徐晉輕輕蹭她腦頂,抱著她嬌軟的身子,聞著她身上特有的清香,想到她肚子裡已經有了他們的孩子,頓覺無比滿足,「以後不許再隨隨便便哭了,也不許隨隨便便疑我。」

  傅容小聲頂嘴:「誰讓你不老實?明知我不便伺候還動手動腳,我一著急才說錯話了啊。」

  「不讓我要你,連動手動腳也不許?」徐晉也委屈,抬起她頭申冤。

  傅容別開眼,嘴角翹了起來,「就不許,我怕王爺憋不住。」

  「你說不許不管用,我才是王爺。」她刁蠻撒嬌,徐晉就霸道不講理,仗著她不敢躲,大手直接從她寬鬆領子那兒探了進去,「本王就喜歡動手,你奈我何?」

  傅容氣得打他:「要吃飯了,王爺快拿開!」

  徐晉偏不拿,欺負夠了才抱著人去外間用飯。

  傅容現在還沒開始孕吐,只是見不得一些油膩的吃食,如今廚房得了葛川開的膳食單子,桌子上擺著的便都是適合孕婦吃的了,包括幾樣傅容平常不喜歡吃的,譬如那道菠菜豬肝湯。

  徐晉熟知傅容口味,見她皺著眉頭夾了片豬肝,盯了半晌才開始往嘴裡送,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忍笑勸道:「不喜歡吃就算了,一桌子菜都是補的,少吃這一樣也沒關係。」

  傅容搖搖頭,強迫自己將那片豬肝吃了。

  好不容易懷了孩子,她要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對他好。

  既然是對孩子對她身體好的,傅容吃起來竟也沒有意料中的那樣痛苦,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徐晉在一旁瞧著,又憐惜又喜歡,他就知道,濃濃一定是個好母親。

  可惜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不知道娘親有多喜歡他,很快就開始折騰起傅容來。六月底的時候,傅容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連葛川都想不到好的法子,人生生瘦了一圈,看得徐晉心疼不已,明明手臂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故意又拖延了一個月才去上朝。

  暑熱退後,傅容終於不吐了,精心調養一陣,瘦下去的小臉漸漸恢復了圓潤,待到八月,小腹明顯地鼓了起來。

  感受著肚子凸出來的弧度,傅容心滿意足,前兩個月吃的苦都不算什麼了。

  喬氏領著傅宣來看她,順便將中秋節禮送了過來。

  傅容有一陣沒見到弟弟了,可弟弟開始跟著先生讀書啟蒙了,她也沒法抱怨。男孩將來要考進士的,官哥兒無論學文學武,現在都得抓緊,不像她們這些姐姐,賞賞花做做針線,日子清閒。

  「好啊好啊,濃濃跟你姐姐一樣,都沒長紋。」

  讓傅容靠在榻上,喬氏掀開女兒衣裳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欣慰地道。很多人懷孕後身上都會出現一些紅紋,孕後都難消,喬氏可不想女兒也那樣。

  傅容得意地笑。

  不過關乎到自己的身體,傅容還是不敢大意,一邊用著葛川專門配製出來的雪膚膏擦拭身上,一邊享受著梅香的按摩服侍。大戶人家的女眷都有一套保養肌膚的法子,喬氏想教梅香的,得知溫嬤嬤已經教過了,宮中的妙方肯定比她掌握的好,便沒再費事。

  這日徐晉回來晚了,傅容已經用過飯了,躺在床上讓梅香給她按摩肚子呢。

  徐晉先用飯,再進來時就把梅香攆了出去,他親自給她揉。

  動作很簡單,他見得多了自然會了,今晚也不是第一次幫傅容。

  「王爺累了吧?快上來躺著吧,剛剛梅香都快揉完了,沒事的。」傅容長發披散,柔聲勸道。

  徐晉搖頭,歪坐在床上幫她,目光溫柔。

  傅容拿他沒辦法,閉上眼睛安心享受。男人指腹有薄繭,感覺竟比梅香伺候的還舒服些。

  只是那手很快就不老實了起來,要麼故意往上面碰,要麼就故意往裙帶裡探。

  「王爺!」傅容無奈地嗔他。

  徐晉抬眼看她,目光幽幽:「濃濃,我問過了,現在可以試試了。」

  傅容咬咬唇,確實可以了,母親也提點過她的。

  可她就是緊張,擔心傷到孩子。

  徐晉知道她擔心,放下帳子後摟著人輕聲安撫:「濃濃信我,我是那麼不小心的人嗎?」怕光說她聽不明白,抓起她小手放到她面前,指著她中指上面兩截道:「只進這麼多,保管不會碰到孩子,行不行?」

  傅容羞澀地縮回手,扭頭不看他。

  這就是默認了。

  徐晉大喜,飛快脫了衣服,抱住她親。

  心熱如火,動作卻是水般的溫柔。

  傅容慢慢放鬆下來,放鬆了,漸漸覺得不夠。想多要他一些,又怕驚了孩子。

  徐晉何嘗不是這樣?想多給她一些,又怕她生氣,往後都不願意縱容他了。

  都不敢冒失,就只好細細品嚐。

  一番折騰下來,兩人渾身都是汗。

  收拾好了,徐晉啞聲訴苦:「不要難受,要了更難受。」

  傅容呼吸還不穩,撇嘴諷道:「王爺,王爺既然難受,以後還是算了吧。」

  「不,難受我也要。」徐晉立即反駁道,示威般將人摟得更緊,不容她反悔。

  傅容輕輕地笑。

  夫妻倆又溫存了片刻,徐晉替她掩好被子,親親她額頭道:「睡吧,明天還得進宮。」

  傅容點點頭,安心地睡了。

  徐晉卻久久未眠。

  她懷著孩子,他不希望她進宮,可中秋家宴,她月份又淺,沒有理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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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26:40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宮宴設在晚上,傅容跟徐晉歇完晌後才準備進宮。

  徐晉先收拾齊整,坐在椅子上看傅容梳妝打扮。

  「我是不是胖了很多?」傅容對著鏡子問,總覺得自己臉胖了腰肥了,沒有以前好看了。

  徐晉示意兩個丫鬟出去,走到鏡子前從她身後抱住她,低頭親她側臉:「從後面看根本看不出來你懷孕了,跟以前一樣窈窕。別瞎想了,走吧,娘最近挺想你的,你早點過去陪她說說話。」

  傅容點頭,轉身時腦袋依然歪著,想看看自己背影到底是什麼樣。

  徐晉笑著將她腦袋轉了過來。

  夫妻倆上了馬車,在宮門前遇見康王夫妻倆。

  康王還是那麼胖,人一胖顯得年紀都大了,站在徐晉身邊好像老了十來歲。

  康王妃氣色很好,親暱地跟傅容寒暄:「果然美人什麼時候都美,瞧瞧四弟妹這身段,比我懷孕那會兒可苗條多了。聽說前陣子這孩子把你折騰慘了,怎麼樣,最近還吐嗎?」

  「有勞二嫂惦記,都好了,你看我臉是不是胖了很多?」傅容笑著應道,視線投向被乳母抱在懷裡的襁褓,「明天小侄女就週歲了吧?日子過得真快啊,我還記得去年宮宴上聽說二嫂要生了的情形呢。」

  提到女兒,康王妃一臉溫柔,喚乳母走到跟前,接過女兒給傅容看,「珍姐兒快看,這是你美人四嬸,珍姐兒叫一聲?」

  珍姐兒生的很是漂亮,一雙水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傅容,脆脆地喊了聲「四」。

  「真巧啊,都會喊人啦。」傅容忍不住點了點小丫頭的臉蛋。

  一個已經當了母親,一個正懷著孩子,又是妯娌,一談到孩子話不由就多了起來。

  康王在一旁瞧著,無奈地搖搖頭,對徐晉道:「女人就是話多,說起來沒完沒了。」

  徐晉笑了笑。

  康王見他耐性好,沒有開口喊媳婦的意思,他卻等得不耐煩了,朝自己的王妃道:「走吧,別叫母后等著,晚上賞燈時你們再好好聚聚。」

  康王妃埋怨地瞪他一眼,歉然朝傅容告辭:「那就等晚上再說吧。」

  言罷走到康王身邊,夫妻倆並肩離去。

  傅容也回到了徐晉身邊,兩人慢慢往昭寧宮去了。

  因是中秋,崔綰前日便回家過節了,少了侄女陪伴,淑妃越發盼著兒子兒媳婦。小兩口一進屋,她立即將傅容叫到身邊,攜著她手仔細打量:「怎麼也沒見胖啊?是不是景行不給你飯吃?」

  婆母溫柔可親,傅容笑著看了徐晉一眼,撒嬌道:「有您給我撐腰,王爺哪敢餓著我啊。娘別擔心,我最近胃口越來越好,下次再見您准不說我瘦了,只怕胖得您都認不出來。」

  「你這樣的兒媳婦我再認不出來,那除非是我眼睛不好使了。」淑妃嘴角的笑就沒斷過,想跟兒媳婦說些貼己話,嫌徐晉在旁邊守著礙眼,便叫他先去前頭。

  徐晉有些不放心,低聲囑咐道:「娘,宮裡人多,晚宴後您領著濃濃找個地方坐下賞燈吧,別四處走了。」中秋月圓,宮裡處處都掛了花燈,眾妃嬪一般都是邊走邊賞的,徐晉擔心傅容被人有意無意地撞了。

  淑妃馬上道:「知道知道,不用你說我也是這樣打算的,你儘管在前面陪你父皇喝酒,濃濃有我照看,保證你來接時把她原原本本地還給你,一根頭髮絲都不少。」

  她有打趣的意思,徐晉卻沒覺得尷尬,當著母親的面不好多說,深深看傅容一眼才走。

  傅容因他那一眼心裡暖暖的。

  淑妃瞧見兒媳婦滿足的小模樣,欣慰地道:「景行這孩子,整天繃著一張臉,連他兩個表妹都沒怎麼見過他笑。你們成親前,我還擔心他不會疼人呢,現在看看,他對你多緊張啊,果然一物降一物,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就徹底變了樣。」

  傅容紅了臉,低頭嗔道:「娘別打趣我了……」

  淑妃笑笑,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小衣裳拿過來給她看。

  她生過兩個孩子,有的是經驗要傳給傅容,一說話就忘了時間,還是宮女提醒才記起該去鳳儀宮了。

  略加收拾,傅容扶著淑妃胳膊,婆媳倆慢悠悠地去赴席。

  鳳儀宮大殿內,皇后還沒來,柔妃已經到了,正看二公主稀罕傅寧所出的璋哥兒呢。璋哥兒只比康王府的珍姐兒小一個月,白白胖胖的,安安靜靜招人喜歡。

  「四嫂。」十歲的二公主歡喜地喊人。

  傅容朝她點點頭,伺候婆母入座,她先朝柔妃行禮,再朝三個妯娌那邊走了過去。

  太子妃吩咐宮女給傅容搬把椅子,母后還得等會兒過來,幾人要聊一會兒的。

  傅容朝她道謝。

  康王妃看著她落座,狀似惋惜地道:「可惜了,五弟妹有孝在身,今晚不能過來,要不咱們妯娌湊在一塊兒多好啊。」

  傅容沒有接話,問太子妃:「怎麼沒見世子?」

  太子似乎很重視這個嫡子,才過滿月就為其請封世子,聽說皇上最初不大願意,後來不知怎麼又答應了。

  太子妃笑容不變,大方回道:「他還小,我怕他涼著,抱過來給母后看了會兒就讓人抱回去了,正月裡再給四弟妹瞧瞧吧。」

  傅容知道世子身體不好,沒有多問,逗逗珍姐兒,扭頭去看傅寧懷裡的璋哥兒:「珍姐兒都會喊四嬸了,璋哥兒也喊一聲給我聽聽?」

  璋哥兒看看母親,再看向傅容,乖乖地喊人:「四嬸。」

  聲音因為認生有點低,但口齒清晰,咬字極準。

  傅容又驚又喜,剛想誇侄子兼外甥聰明,餘光裡瞥見太子妃康王妃兩人臉色變了變,她及時將誇讚的話嚥了下去,只笑著攥住璋哥兒小手晃了晃,「璋哥兒真乖,現在四嬸身子不便,明年再抱你稀罕啊。」

  這孩子比東宮世子結實比康王府嫡長女聰明,她現在誇他,只會讓太子妃康王妃更加不喜他。

  傅容悄悄遞給傅寧一個歉疚的眼神。

  傅寧柔柔一笑,問起她的身體來。

  漸漸的妃嬪們都到齊了,傅容回到淑妃身側坐好。

  成王生母端妃六月裡被嘉和帝禁足三月,現在時間還沒滿,今晚也就沒能出席。少了一個話裡處處帶刺的人,今年晚宴氣氛輕鬆了不少,皇后尤其高興,沒說幾句便會逗一逗璋哥兒,顯然很是喜歡這個孫子。跟璋哥兒相比,嫡孫女珍姐兒得到的寵愛好像都略遜三分,更不用說根本不在場的東宮世子了。

  傅容暗暗嘆了口氣。

  太子妃產子之前,皇后對她還是很關照的,眼下皇后不再顧及太子妃的心情,除了璋哥兒是她親孫子,聰明伶俐她真心喜歡,也是對太子妃有些失望了吧?世子體弱,前世一直都有傳言說世子可能活不了幾年的。

  正式開宴,傅定身為側妃同康王府側妃一起到偏殿裡用飯了,傅容目光落到了太子妃旁邊由乳母抱著的璋哥兒身上,心裡隱約有個猜測。

  但也只是猜測而已。

  「好了,咱們一起過去賞燈吧,今年各地上貢了不少新燈,我提前看了幾樣,一直惦記著,今晚終於可以一樣一樣看個夠了。」宴席結束,皇后站了起來,由宮女扶著領頭朝殿外走去,身側跟著兩個兒媳婦。

  傅容扶著淑妃跟在後頭,旁邊是柔妃母女。

  二公主悄悄跟母親說了一句什麼。

  柔妃忍俊不禁,摸了摸女兒腦袋:「改日吧,你四嫂現在身子重,我怕你毛手毛腳的撞到她。」隨即對好奇看過來的傅容婆媳解釋道:「福慧問我可不可以站到她四嫂身邊去,這丫頭,也不知她怎麼就特別喜歡四嫂,莫非覺得跟四嫂多待待她也會跟著變成大美人?」

  悄悄話又被母親大聲說了出來,二公主害羞了,躲到一側不給眾人看。

  傅容挺喜歡這個小姑子的,笑著喚她:「妹妹別急,一會兒咱們坐在一起賞燈。」

  二公主立即高興地應了聲。

  走廊曲折,兩側掛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淑妃陪著皇后走了一段路,忽的告罪道:「娘娘領著諸位妹妹繼續賞吧,我剛剛貪了兩杯酒,現在有點暈,先去那邊亭子裡坐坐,免得一會兒出醜。」

  「明知自己酒量不行還貪杯,都快當祖母的人了。」皇后笑著調侃了一句,轉而對傅容道:「老四媳婦扶你母妃過去吧,天黑,你們慢點走。」

  傅容屈膝行禮,在前面路口與眾人告辭,轉身時她想起什麼,朝二公主看去,就見小姑娘也正回頭看她呢,一臉遺憾,可惜手被面朝前方的柔妃牽著,不得不往前走。

  「你現在身子重,她不敢叫女兒陪你也正常,濃濃別多想。」淑妃輕聲道。

  傅容明白的,柔妃謹慎行事,也是出於一片愛女之心。

  她收回視線,笑道:「走吧,咱們去亭子裡,娘繼續提點我,飯前我還沒聽夠呢。」

  兒媳婦大方明理,淑妃滿意地拍拍她手。

  中秋夜明月高懸,宮裡處處燈火通明,前後又有宮女提燈照路,簡直亮如白晝。

  但這畢竟不是白天,燈光月光照不亮的花樹叢後,有人深深吸了口氣,眼看傅容婆媳即將從旁邊經過,他猛地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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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26:53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宮裡的女人們在內苑歡聲笑語地賞燈時,皇上正同一干皇室子弟在御花園飲酒賞月。

  這幾年國泰民安,嘉和帝心情不錯,他在主位上坐著,讓安王跟幾個兒子行酒令,對詩聯對子,輸的就罰酒。

  其實這酒令有些不公平,不算素以文采雅名著稱的安王,五個皇子裡,太子成王好文,徐晉徐晧兄弟倆都更擅長功夫,康王就哪樣都拿不出手了。不過本來就是助興的,為了哄嘉和帝高興,幾人都得打起精神來。

  幾輪過後,安王、太子一杯都沒有罰過,徐晉喝了兩杯,康王成王喝得最多,說話都有些大舌頭了,六皇子徐晧竟然比徐晉喝得還少。

  「四哥知道我為何都對的上來嗎?」徐晧得意地歪頭跟兄長說話:「因為綰綰喜歡詩詞歌賦,我都是跟她學的。」

  徐晉淡淡掃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他心裡有事,傅容不在身邊,他總忍不住擔心她。他知道有母親護著她,有許靈緊緊跟著她,傅容應該不會有閃失,可萬一呢,萬一出了事呢?母子兩個,無論哪個出事,他都承擔不起。

  心裡不安,自然沒有心情想什麼詩對,再次輪到他時徐晉直接端起酒杯一仰而盡。

  嘉和帝剛要打趣他兩句,忽見那邊有小太監匆匆趕了過來,被侍衛攔住,很快又放行。

  徐晉也瞧見了,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皇上,大事不好了,肅王妃同淑妃娘娘賞燈時受了驚,現在移駕到昭寧宮去了。」

  徐晉噌地站了起來。

  嘉和帝看他一眼,皺眉問道:「肅王妃可有事?為何會受驚?」

  小太監低著腦袋回道:「皇后娘娘派人請太醫去照看肅王妃了,具體情形奴才也不知。說是賞燈時有人突然從花叢後衝了出來,衝撞了肅王妃,皇后娘娘已經將那人抓了起來,等候皇上發落。」

  宮人犯錯直接送到內監總管那裡就是,或是押往刑部,但今日之事涉及皇家血脈,關係甚大,明眼人都能聯想到一系列陰謀,皇后請嘉和帝做主也是理所應當。

  那這到底是不是陰謀?

  不是陰謀才怪,否則那麼多王妃嬪妃,為何單單唐突了現在最受不得驚的肅王妃?

  嘉和帝的好心情頓時沒了,對徐晉道:「你先去看看你媳婦吧,朕自會派人去問罪。」

  「兒臣告辭!」

  徐晉立即轉身走了,徐晧也擔心親嫂子跟未出生的侄子侄女,慌張地跟了上去。

  ~

  昭寧宮。

  太醫正在替傅容看脈,收手後起身,微微低著頭道:「回淑妃娘娘,回王妃,王妃胎像穩定,無需擔憂,臣給王妃開副壓驚安胎的方子,王妃服用後好好休息便可。」

  淑妃長長地鬆了口氣。

  傅容也徹底放了心,雖然她真的沒有被嚇著。那人衝出來時她是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沒等她反應過來呢,許靈便迎了上去,等傅容鎮定下來,許靈已經將那黑衣小太監按到了地上,輕鬆地叫人難以置信。

  小太監是誰,是無意衝撞還是專門等著暗算她的,傅容毫不知情,因為婆母太過擔心她,許靈制服對方後婆母就急匆匆扶著她回來了,生怕她跟孩子出事。

  「娘,您快派人去跟王爺說一聲,叫她別擔心。」不用擔心孩子了,傅容連忙提醒婆母,這事鬧得動靜不小,肯定傳到前頭去了,徐晉不明真相,得多著急啊。

  淑妃也想到了兒子,正要派人去,徐晉徐晧兄弟來了。

  眼見兒子臉色都白了,淑妃示意閒雜人等都去外面,把屋裡留給小兩口說話。

  「沒事沒事,虛驚一場,我跟孩子都沒事。」不等徐晉開口,傅容先笑著安撫道,試圖從榻上下來。

  「你別動。」徐晉立即扶住她,好像剛剛沒聽到傅容那番話似的,他仔細端詳她臉龐端詳她肚子,白著臉問她:「真的沒事嗎?濃濃你別忍著,哪裡不舒服,哪怕只是一點點不舒服,也都跟太醫說。」

  他傻乎乎的,又是那麼可憐,傅容拉過他手貼在臉上,柔聲安撫道:「真沒事,那人沒碰著我就被許靈制住了,許靈的本事,王爺還不信嗎?」

  她笑得好看,徐晉心終於落了地,緊緊將人抱在懷裡,良久都沒說話。

  他胸膛寬闊,剛剛明顯時疾步趕過來的,胸膛還在急劇起伏。傅容挨著他蹭了蹭,為有人如此在意她而感到踏實。

  「到底是怎麼回事?」冷靜下來,徐晉坐在榻邊,皺眉問道。

  傅容搖搖頭,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線索太少,徐晉看看傅容,親親她額頭道:「那邊的事有父皇替咱們做主,濃濃不用擔心,走,咱們先回王府。」說來可笑,父皇母親都在這皇宮,但這裡卻不是他的家,只有他跟她住的肅王府,才是他的家。

  傅容有點不確定現在回去是否合適,不過既然徐晉這麼說了,她便全聽他的。

  夫妻倆去跟淑妃辭別。

  淑妃再三囑咐徐晉路上馬車走慢點,這才放人離去。

  ~

  崇政殿。

  萬全將剛剛下屬審問那個小太監得到的結果回稟給嘉和帝聽,「皇上,衝撞王妃的小太監名叫六子,乃鳳儀宮侍候花草的小太監之一,今日鳳儀宮各處懸掛花燈,他被臨時調來照看花燈,一時犯困躲在花叢後睡覺,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六子以為是同伴來催他幹活的,便火急火燎跑了出去……」

  嘉和帝意味不明地「哼」了聲。

  萬全頭垂得更低了,「老奴也是不信,派人給他嘗了點苦頭,他,他……」

  「說。」他支支吾吾,嘉和帝不悅地催道。

  萬全撲通跪了下去,低頭道:「皇上,六子招供,說他是受人指使故意跟蹤王妃想要謀害王妃的,還說指使他的那人,乃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流霞。」

  皇后?

  嘉和帝神色不變,平靜吩咐道:「你親自去鳳儀宮走一趟,再親自審問兩人,不管他們扯出誰,宮女太監你儘管領走,務必盡快查出背後主使。」

  「老奴領命。」萬全叩首,倒退著離去。

  人走了,嘉和帝閉著眼睛靠到椅背上。

  會是皇后嗎?

  皇后的話,她確實有理由加害老四的子嗣,老四文韜武略才朝臣裡聲望極高,她當然會將老四看成威脅,但指使自己宮裡的太監謀害老四媳婦,未免太蠢了。如此拙劣的藉口,還不如往老四媳婦的飯食裡下點東西更神不知鬼不覺。

  可不是皇后,又會是誰?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嘉和帝忽然頭疼,揉揉額頭道:「請進來吧。」

  很快,一身華服的皇后就走了進來,對上皇上的目光,皇后從容不迫地跪了下去:「皇上命萬全領走流霞,想來是那個叫六子的小太監招出了什麼,按理說皇上英明,最後定能將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但臣妾還是想親自跟皇上解釋一句,臣妾行得正坐得端,絕沒有做出任何泯滅良心之事。」

  她今年四十三歲,青春早已不再,但陪著嘉和帝一路走來,多年為後生涯,那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雍容華貴早就刻到了骨子裡,此時從容自陳清白,無端端叫人信服。

  嘉和帝對相伴二十多年的結髮妻子還是很敬重的,他不會輕信皇后這番正派的言辭,也不會輕信一個小太監的詆毀之言,起身將皇后扶了起來,無奈道:「你這是做什麼?朕叫萬全去領流霞,正是為了還你清白,絕非疑你,皇后切勿多想。」

  皇后苦笑:「臣妾也不願意這樣,只是行兇之人出自鳳儀宮,別說皇上,就是臣妾自己……」

  話沒說完,又有小太監匆匆進來回稟:「回皇上皇后娘娘,萬總管派人傳話,流霞,流霞得知六子指證她是背後主使,不甘名節受辱,觸柱而亡了。」

  皇后身子一顫。

  嘉和帝連忙扶住她。

  皇后抬頭看她,眼淚落了下來:「皇上,流霞當年跟臣妾一起進了您的王府,她,她死的冤枉,請皇上一定要還她一個公道!」

  嘉和帝握緊她手,冷聲朝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斥道:「還不快去!告訴萬全,明早之前朕要他查出真兇,查不出來不用回來了!」

  小太監哆哆嗦嗦地去了。

  當天夜半時分,被各種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六子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他聲音輕不可聞,萬全湊到他面前側耳傾聽。

  「告訴端,端妃娘娘,我盡力了,求她饒過我的家人,我……」

  萬全回頭,見臉上血肉模糊的小太監閉上了眼睛,他探了探鼻息,確定人沒死,起身道:「去查六子這幾個月都見過哪些人,凡是與永壽宮有關係的,都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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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27:03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傅容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早上醒來時額頭很是不舒服。

  她往旁邊轉,想縮到徐晉懷裡尋求慰藉,不想撲了個空,身邊竟然空蕩蕩的。

  昨晚徐晉說了今日不用上朝的。

  傅容疑惑地坐了起來,喊兩個丫鬟進來伺候。

  「王妃,王爺天沒亮就起來了,去了前面書房,說是早飯時候再過來。」梅香有些擔憂地道。昨晚傅容險些出事,或許這消息還沒傳遍王府,芙蕖院這些丫鬟是都知道的,自然也明白王爺現在可能正急著打探什麼。

  傅容輕輕摸了摸肚子,暗暗嘆息。

  徐晉能坐上那個位子,她肯定會跟著享福,但在徐晉成功之前,她也得小心再小心。

  穿衣打扮,傅容安安心心地待在芙蕖院,等徐晉過來。

  外面那些事她插不上手,如今能做的只有不去給徐晉添亂了。

  早飯好了,傅容吩咐廚房先溫著,等王爺來了再擺碗筷。

  徐晉既然說了要陪她用早飯,那肯定會過來的,乾等著也沒意思,傅容提著鳥籠去走廊遛鳥了。無論是葛川還是溫嬤嬤都提醒她平時多散散步,正好八月裡不冷不熱,滿院子桂花香挺適合散心的。

  將團團掛在走廊上,傅容從蘭香手裡接過鳥食,親自餵牠,教它說吉祥話:「平安。」

  團團聰明歸聰明,似乎不太喜歡學說話,除了它自己突然蹦出來的詞,傅容想教它得費許多功夫,好比「平安」兩字,傅容從懷孕後就開始教它,到現在它也沒學會,傅容拿吃食誘惑它,團團就會撲閃著小翅膀喊「吃飯」,一聲聲的,像可憐巴巴的孩子,叫傅容沒法狠心拒絕。

  連續啄了好幾口米,團團扭頭啄脖頸上的羽毛,啄著啄著忽的跳了起來,朝走廊盡頭喊王爺。

  傅容驚訝地看了過去。

  徐晉果然來了,一身墨色繡蟒長袍,神情清冷,目光跟她相對才柔和下來。

  「去吩咐廚房擺飯吧。」傅容扭頭對梅香蘭香道,兩個丫鬟識趣地退了下去,傅容再看向徐晉,笑著等他走近。

  她只是淺笑,溫溫柔柔嬌嬌俏俏的,像暖陽驅散了他胸口一片陰霾。徐晉將人摟到懷裡親了一口,笑著看她:「何時起來的?身子有不舒服嗎?」

  依然還擔心她沒從昨晚的驚嚇中走出來呢。

  傅容一邊給團團喂飯一邊俏皮道:「王爺看我像不舒服的嗎?就是看團團吃飯,我也餓了,王爺若是回來再晚些,我八成已經吃上了。」

  「吃飯!吃飯!」

  團團拍打著翅膀,精神十足地叫。

  徐晉瞅瞅鳥籠裡的小綠球,低聲賠罪道:「是我不好,餓著王妃娘娘了,走,咱們也去吃飯。」接過傅容手裡的小瓷碟子放到一旁的欄杆柱子上,牽著她手往回走,「這事還沒有確切消息,有了我再告訴你。」

  父皇將人交給萬全審問,萬全在宮裡伺候那麼多年,做事滴水不漏,目前他也打聽不出來什麼准信兒,但不用打探徐晉也能猜到,真兇不是皇后就是端妃,既然鳳儀宮永壽宮都有人被帶走了,父皇應該有了線索。

  「吃飯了,王爺暫且也別想昨晚的事了吧,我們娘倆都好好的不是嗎?」見他長眉微蹙,傅容輕輕撓了撓他手背,再將他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徐晉親親她,夫妻倆一起落座用飯。

  ~

  端妃的永壽宮裡,地上一片狼藉,尋常百姓一輩子也吃不上的好東西都被人掃落在了地上。

  「娘娘,聽說鳳儀宮那邊的流霞也被帶走了,娘娘不用擔心,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歪,皇上會還娘娘清白的。」目送小宮女們收拾完地面噤若寒蟬地退了出去,鄧嬤嬤在端妃身旁小聲勸道。

  「他會有公斷?」端妃突然拔高了聲音,指著外面咬牙切齒地罵道:「他若真英明,就不該受人矇蔽降罪他親姑父姑母,他若真有公斷,就不該將我禁閉在這裡就不該害我的親孫子早產夭折!這事擺明了有人在陷害我們,他居然老眼昏花……」

  「娘娘!」聽她越說越大逆不道,鄧嬤嬤再也顧不得尊卑,一把摀住了端妃的嘴,端妃正氣火攻心呢,哪裡聽得進勸,狠狠一推便將年過五旬的老嬤嬤推了出去。

  鄧嬤嬤年邁,踉蹌幾步跌倒在了地上。

  內室還有端妃的兩個心腹宮女,一名綠屏一名青菱,見此連忙去扶鄧嬤嬤。

  端妃並非有意的,眼看乳母嬤嬤臉色蒼白疼得冒汗,她壓抑了兩個月的憤怒悲慟不甘突然都爆發了出來,伏在桌子上嗚嗚痛哭。

  青菱示意綠屏照顧鄧嬤嬤,她過去安撫端妃,剛要說話,瞥見珠簾後有明黃色的衣角一閃而過,她心中一緊,迅速收回視線,低頭勸道:「娘娘別哭了,萬幸這次肅王妃母子平安,皇上應該只是隨便查查,抓兩個宮人降罪就是,不會大動干戈的。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查到咱們這邊,沒有十足證據,皇上也不會強行將罪名扣在娘娘身上啊。」

  「母子平安?」

  端妃剛丟了孫子,最聽不得這四個字,猛地抬頭罵道:「那個賤人害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她一屍兩命!這次是她命大,等我空出手來了,我倒要看看她還能不能躲過去!」娘家淪落到這種地步,全是肅王夫妻害的,端妃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被禁了足,她早就出手了。

  「娘娘慎言!」鄧嬤嬤忍痛喝道。

  端妃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訕訕地閉了嘴,剛要吩咐青菱去打探打探外面的情況,餘光裡突然見有人挑開門簾走了進來,一身明黃色龍袍,身形高大面容鐵青威嚴,不是嘉和帝是誰?

  端妃大喜,哭著迎了上去:「表哥你終於來了,你聽我說,我真的……」

  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因為嘉和帝的眼神太冷,如刀子一般落在她身上,叫她遍體生寒,也因為她想起自己剛剛都說了什麼話,如果嘉和帝聽到,肯定會誤會……

  端妃瑟瑟發抖,白著臉跪了下去,仰頭時淚流滿面:「表哥,不,皇上,我剛剛說的全是氣話,我跟此事沒有半點關係,整個永壽宮都被禁足了,我怎麼可能派人出去害她?」

  嘉和帝冷笑:「你自己出不去,你身邊有人可以替你辦事,是不是?」

  犀利目光落到了端妃後面的青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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