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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笑佳人]寵后之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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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38:26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

  崔方禮做壽,徐晉提前同嘉和帝告了假,當天他回來,徐晧也隨他一同出了宮。

  到底是親兄弟,雖然當初挨了徐晉全力一腳徐晧心裡挺委屈的,但隨後徐晉送他的寶刀很快就打消了他心頭的不滿,再說徐晧也覺得兄長沒有故意打他的理由,那一腳確實是無心之舉,所以徐晧早早就原諒兄長了。

  傅容剛好幫兒子剪完指甲,聽蘭香說徐晉讓她帶兒子去涼亭見客,笑著幫瑧哥兒換了身小衣裳,拿起徐晧送的金環朝小傢伙晃了晃:「瑧哥兒還記得這是誰送的嗎?六叔送的,走,咱們看你六叔去。」

  瑧哥兒很喜歡這個掛著金鈴鐺的玩意兒,娘親抱他去小車裡,他就雙手抱著金環晃悠。

  徐晉兄弟倆坐在涼亭裡說話,還沒看到人影呢,先聽到了鈴鐺聲。

  徐晧伸著脖子往那邊望。

  徐晉不懂他盼個什麼勁兒,上次六弟搶著要抱瑧哥兒,瑧哥兒哇哇哭著不給,氣得父皇將他訓斥了一頓,六弟倒好,照樣還往瑧哥兒跟前湊。不過聽著兒子晃蕩金環發出的清脆響聲,徐晉心底又湧起一股自豪。

  他兒子活潑可愛,就算拒人於千里,照舊招人稀罕。

  「四嫂。」等傅容到了近前,徐晧親暱地跟她打招呼。

  「六弟好像又長個子了。」傅容打量徐晧一眼,笑著誇道。

  徐晧跟他同歲,她個頭就這樣了,徐晧卻是竄得快的時候,眼下哥倆並肩走出涼亭來幫她將瑧哥兒的木車抬上去,傅容瞧著,十七歲的徐晧竟然只比徐晉矮半頭了。

  得了誇讚,徐晧有些得意,低頭逗小車裡的侄子:「瑧哥兒還認識六叔嗎?」

  叔侄倆一個住在宮裡輕易出不來,一個只在王府裡由娘親抱著溜躂,見面次數屈指可數,瑧哥兒哪認得他啊,盯著他瞧了會兒,伸手朝徐晉要抱抱,呀呀出聲。

  徐晉將胖小子提了起來,坐到石桌旁,讓兒子踩著他大腿。

  傅容在他左側落座。

  徐晧佔了右邊,瑧哥兒不給他抱,他就趁瑧哥兒不注意時捏捏男娃蓮藕似的胖胳膊胖腿,瑧哥兒扭頭看他,他立即縮回手假裝看別的地方,叔侄倆你躲我抓的,玩得不亦樂乎。瑧哥兒畢竟還小,識不破叔叔的淘氣手段,每次轉過去都要低頭瞅瞅,不懂到底是誰在碰他,找不到人,他疑惑地朝爹爹娘親啊啊,像是在詢問。

  傅容偷偷指了指徐晧。

  瑧哥兒扭頭看後腦勺對著他的六叔,再低頭看看,眼裡一片茫然。

  徐晉示意傅容幫他扶著兒子,等徐晧又使壞時,他緊緊扣住他手,於是瑧哥兒感覺自己的小腿又被人握住時,扭頭一看,就看見了一隻大手,他順著那胳膊往上看,發現果然是這個陌生人在碰他,「啊」地叫了聲,雙手抱著的金環掉了下去,扭著身子往徐晧那邊夠。

  他想抓徐晧,動作卻笨拙。

  徐晧自欺欺人地笑:「四哥看,瑧哥兒要給我抱呢!」說著伸手去抱侄子。

  徐晉不想給,傅容朝他搖搖頭,徐晉看看她,鬆了手,叮囑六弟抱穩。

  徐晧高興極了,趁瑧哥兒激烈反抗前好好抱了一會兒,再在小傢伙仰頭嚎哭前將人遞給徐晉,然後主動把腦袋歪過去,抓起侄子小手心甘情願接受懲罰。

  瑧哥兒眼裡汪著兩泡淚,使勁兒抓他的頭髮。

  徐晧疼得嗷嗷喊疼,瑧哥兒高興地咧嘴笑,傅容不忍心兒子如此糟蹋他六叔,連忙將瑧哥兒抱到了自己懷裡。

  徐晧捂著腦袋抬起頭,俊臉紅潤,興奮道:「瑧哥兒力氣真大啊,長大了我給他當武師父!」

  徐晉瞪他一眼,「先回去收拾收拾,一會兒到前院用飯。」

  徐晧捨不得侄子:「瑧哥兒跟咱們一起吃嗎?我想看他吃飯。」

  瑧哥兒這幾天是開始吃米糊蛋羹了,徐晉瞅瞅弟弟,想到自己小時候,點點頭。

  徐晧高興地跑了。

  徐晉傅容也推著兒子往回走,傅容看看小車裡抱著金環玩的起勁兒的胖兒子,笑著感慨道:「你看六弟多喜歡咱們瑧哥兒,臭小子抓人頭髮可疼了,我可捨不得這樣陪他玩。」

  徐晉沒有說話。

  夜裡傅容還在沐浴,徐晉提前躺在床上,望著床頂發呆。

  六弟跟崔綰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喜歡崔綰到崔綰的話在他耳裡比母親還管用的地步。上輩子徐晉沒將崔綰的心思告訴六弟,一是不忍六弟得知真相後痛苦難過,二來那會兒他跟崔綰有十幾年的兄妹情,他本能地替崔綰找藉口,認為她只是年紀小不懂事,只要她嫁給六弟後,就會真正喜歡上六弟。

  後來崔綰到底有沒有喜歡上六弟?

  徐晉真的不清楚,至少小兩口成親後過得挺幸福的,他們兄弟出征前,崔綰已經身懷六甲。

  「王爺想什麼呢?」傅容熄了幾盞燈,只留床前一盞照亮,爬上.床後輕聲問道。

  徐晉翻身摟住她:「濃濃,依你看,崔綰喜歡六弟嗎?」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崔綰跟六弟是天生一對兒,也覺得他們互相喜歡對方,崔綰卻說她一直都只把六弟當兄長看,也從未對六弟說過喜歡二字。徐晉不懂姑娘的心思,他無法判斷這話真假,如今他有妻子,想問問她的看法。

  傅容撐起胳膊,困惑地看他:「為何這樣問啊?」

  徐晉看著她眼睛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崔綰對六弟好像沒有六弟對她那樣熱絡。」

  傅容靠到他胸口笑:「姑娘家臉皮薄啊,興許私底下她也對六弟好呢,就像咱們成親前那樣,王爺與其問我,不如問問六弟,他心裡肯定清楚的。」

  她跟崔綰接觸不多,除去對崔綰的不喜和懷疑,也覺得崔綰跟徐晧挺配的,就跟傅寶林韶棠一樣。崔綰有些虛偽,可傅寶也有缺點啊,這不妨礙少年們對她們的喜歡。

  徐晉無奈。

  他是男人,怎能突然跑去問六弟這種事情?

  算了,明天再說吧。

  這晚夫妻倆老老實實睡覺,次日帶上徐晧,早早去了崔府。

  謝氏夫妻與崔綰兄妹一起出門迎接。

  崔洵二十了,去年定了一門親事,七月裡成親,但他性子並沒有改,躲在父親身後,目光忍不住往傅容那邊瞟。徐晉早就防著他呢,見此臉色陡然難看下來。

  謝氏見了,明白兒子又闖禍了,悄悄朝丈夫使了個眼色。

  兒子又蠢又膽大,崔大老爺趁徐晉等人繞過影壁時一把將崔洵拽到一旁,朝他大腿狠狠踢了一腳:「你活膩歪了是不是?那是你親表嫂,你眼睛往哪看呢?滾,天黑前再回來,敢提前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普通表嫂也就罷了,那是肅王妃,徐晉本來就不待見他們,兒子還敢得罪他,現在老頭子還在,徐晉有所顧忌,將來老頭子沒了,長姐又住在宮裡頭,徐晉想懲罰他們還不是輕而易舉?這個逆子,腦子都快被那些女人吸光了!

  崔洵還不服呢,小聲嘀咕道:「都是親戚,看兩眼又……」

  「你給我滾!」崔大老爺懶得聽他胡扯,直接將人攆出門,厲聲囑咐門房天黑前不許放他進來。

  攆完人,崔大老爺匆匆去追徐晉等人。

  徐晉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見只有崔大老爺一人回來,臉色稍霽。

  如果不是有外祖父在,這輩子他都不會再登這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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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43:30 |只看該作者
第181章

  少了崔洵,眾人總算維持住了表面的和氣。

  崔方禮在堂屋前面等著呢,見一群人裡少了長孫,徐晉臉色又不大好看,心知肚明,暗暗嘆口氣,笑眯眯同幾個小輩打招呼。

  徐晉準備了兩份賀禮,一尊羊脂白玉仙翁捧桃像,一方壽山石印。仙翁捧桃像交給丫鬟們收了起來,徐晉抱起瑧哥兒,將壽山石印塞給瑧哥兒抱著,小心托著他手免得弄掉了,笑著哄道:「瑧哥兒快把壽禮送給曾外祖父。」

  瑧哥兒抱著清涼涼的石頭靠在爹爹懷裡,也不知是沒聽懂沒看懂爹爹的意思,還是不想把石頭送人,好奇打量完對面頭髮花白的老人家,他低頭,自己盯著石頭玩。

  崔方禮摸著鬍子笑,從果盤裡捏了一顆櫻桃逗他:「瑧哥兒給我祝壽,我給你櫻桃吃。」

  瑧哥兒盯著櫻桃,抿了抿小嘴兒。這東西他看過,娘親最近喜歡吃,他想要娘親都不給他。

  小傢伙明顯動搖了,徐晉繼續哄他。

  很快瑧哥兒就在爹爹的幫助下將手裡的石頭送了出去,換回一顆去了梗的紅櫻桃。徐晉將兒子放回小車,自有乳母蘭香看著不讓瑧哥兒往嘴裡塞櫻桃。

  崔綰坐到傅容身邊,拿出一對兒掛著小鈴鐺的金鐲子逗瑧哥兒:「瑧哥兒看,姑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喜歡嗎?」

  瑧哥兒瞅瞅她,扭頭看旁邊,他自己也有。

  徐晧見了,哈哈大笑,撿起卡在小車角落的金環放到瑧哥兒懷裡,笑話崔綰道:「你送晚了,瑧哥兒喜歡我送的,而且我的金環比你的大。」

  「那你的沒我的鐲子好看呢!」崔綰佯裝生氣瞪了他一眼,繼續用手裡的金鐲子逗瑧哥兒,試圖吸引小傢伙的注意力。

  她是給那幾盆菊花動手腳的疑凶之一,就算傅容明白即便崔綰是真兇,即便她想害自己的兒子,也不會在這種場合下手,她依然擔心崔綰的鐲子有問題,笑著道:「妹妹這鐲子真好看,瑧哥兒不要我要了。」

  說話時瞅著瑧哥兒,像是在逗他。

  瑧哥兒毫不介意,一心晃手裡的大金環。

  崔綰便將金鐲子遞給傅容,打趣道:「四嫂看看能戴不,能戴我就送你了。」

  徐晉見傅容真往手腕上比劃那鐲子,笑了笑:「是比六弟送的好,你先收起來吧,回家再逗逗他,等瑧哥兒玩夠金環再換鐲子給他玩。」

  崔綰聞言,俏皮地朝徐晧眨眼睛:「聽到了吧,四哥誇我的禮物比你的好。」

  徐晧又怎會跟她計較這個?一雙鳳眼含笑望著她,情意綿綿。

  崔綰恍若未覺,一心同瑧哥兒說話。

  很快秦二夫人領著秦英秦雲玉兄妹倆來了,秦二爺身體有疾,已經多年未曾出門,沒來也在眾人意料之中。

  崔綰體貼地將傅容身邊的位子讓給了秦雲玉。

  秦雲玉才十二歲,更是小孩子天性,瑧哥兒不搭理她,秦雲玉便將瑧哥兒手裡的金環搶了過來,這下可不得了了,瑧哥兒瞅著她愣了會兒,跟著毫無預兆張嘴大哭起來。

  秦二夫人狠狠點女兒腦頂:「多大人了,你還逗他?」

  秦雲玉又後悔又尷尬,眼看還回金環瑧哥兒也沒好,被傅容抱到懷裡後依然嚎啕大哭,急得跟傅容賠罪:「四嫂我不是故意的,我……」

  傅容笑著道:「沒事沒事,妹妹不用著急,他這是困了。」最近瑧哥兒上午要睡半個時辰左右,眼看瑧哥兒邊哭邊將小腦袋往自己懷裡拱,傅容求助地看向謝氏。

  都是帶過孩子的,謝氏馬笑道:「既然瑧哥兒要睡了,快先抱到客房哄哄吧,綰綰雲玉,你們陪四嫂一起去,到了那邊聽話,不許打擾你們四嫂哄孩子。」

  一對兒姐妹花乖巧應是。

  傅容身邊有許靈跟著,徐晉倒也放心。

  到了客房,傅容讓兩個小姑娘坐在外面等她,她先去裡面喂.奶。

  瑧哥兒確實是犯困了,在娘親懷裡飽飽吃了一頓,就那樣含著傅容睡著了。傅容看看身下的床褥,不放心崔府的東西,將胖小子放進從自家帶過來的小車裡,交給乳母跟許靈守著,她只帶蘭香出了屋。

  「瑧哥兒睡著了?」秦雲玉悄聲道,期待地看向內室,「我想進去看看他。」

  傅容做了個「噓」的手勢,低聲解釋道:「他睡得輕,吵醒了還得哄,讓他安心睡,咱們回去吧。哎,難得我能歇一陣,等將來你們當了娘親,就知道照顧孩子有多辛苦了。」

  秦雲玉挽著她胳膊往外走:「瑧哥兒那麼可愛,我巴不得天天哄他呢。」

  傅容才不信:「說得好聽,下次瑧哥兒拉臭臭,你幫四嫂給他擦屁股?」

  秦雲玉立即結巴了。

  崔綰掩唇笑,領她們去自己的閨房坐了坐,然後就去赴宴了。

  晚上崔家請了戲班子唱戲,因此眾人要留到晚飯後再回去。

  晌午散席後,徐晉讓傅容先回客房歇晌,他領著許嘉前往蓮池。

  此番崔綰再來找他訴情,既證明她確實有加害傅容的動機,又說明六弟對她再好都不能將她的心從一個冷漠對她的男人身上搶走。若徐晉沒有懷疑崔綰的人品,他或許會像上輩子那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崔綰機會去喜歡六弟。但是現在,他不會讓一個有謀害他妻子嫌疑的人嫁給他的六弟,哪怕那會讓六弟傷心一陣。

  真阻攔了,他不會跟母親弟弟說出實情,但他有辦法讓崔綰嫁不成。

  一切只看這輩子,崔綰會不會再來找他。

  剛走出客房不遠,就見崔大老爺身邊的長隨沿著走廊趕了過來,瞧見他,驚喜道:「王爺,大老爺請您到悠然居一聚,說是有話想跟您說。」

  徐晉意外地挑挑眉。

  他這個大舅父,知道他不待見他,平時很少主動往他跟前湊的,這會兒怎麼……

  莫非是為了早上崔洵的失禮行徑賠罪的?

  沒有猶豫多久,徐晉示意對方領路。

  前往悠然居要經過蓮池,還沒走到蓮池中間的橋上,徐晉先看見左側池中停著一艘烏篷船,船頭一個丫鬟撐傘,傘下有粉裳綠裙姑娘的姑娘正伸出素手要摘船邊的荷花,距離有點遠,她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瞧著有些危險。

  徐晉認出來了,那是崔綰。

  他不想冤枉她,但上輩子兩人就在這裡巧遇過,上輩子她也沒有在這邊摘荷花,怎麼今日她父親派人請他過去,她又恰好出現在這必經之路上?說是巧合,誰信?

  念頭未落,池中傳來撲通落水聲,跟著是船頭丫鬟驚慌的求救。

  領路小廝聽到動靜,抬頭去看,看清後臉都白了:「大小姐,大小姐落水了!」

  徐晉冷聲斥他:「還不快去救人!」

  領路小廝慌張往前跑,跑到蓮池邊上突然轉了過來,哭喪著臉道:「王爺,小的不會水啊!」

  「那就趕緊去找幾個會水的來!」不等徐晉開口,許嘉繃著臉喝道。

  領路小廝忙不迭跑了。

  許嘉瞅瞅池子裡撲騰的人影,低聲詢問:「王爺,咱們……」救了恐怕有詐,不救,到底是親戚,事後不說崔家人如何看王爺,就是淑妃娘娘都得責問王爺為何不出手。

  徐晉掃了他一眼,平靜問道:「你覺得表姑娘長得如何?」

  許嘉跟隨他這麼久,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當即跪了下去:「王爺,許嘉不敢高攀!」

  「我許你高攀,將人帶回岸上,上岸時她身上衣裳越破越好。」徐晉淡淡道,語氣不容拒絕。

  許嘉沉默片刻,不敢違命,迅速跳入水裡去救人。

  徐晉慢慢走到了蓮池邊上,盯著水裡撲騰的人影,好像第一次才認識這個表妹。

  為何上輩子崔綰直言喜歡他,這輩子卻想出這種手段要成為他的人?

  因為上輩子他沒有王妃,崔綰開口訴情,成了她是肅王妃,被拒她也只是一個情不自禁的表妹。這輩子卻不一樣,他已經有恩愛非常的王妃了,崔綰再開口,那就是她不懂事,是她覬覦表嫂的丈夫,這跟她平時表現出來的溫婉守禮的脾性不符,成了她會是他側妃,敗了她之前經營十幾年的好名聲便一下子沒了,所以她故意策劃一場意外,故意將英雄救美的功勞給他,或許她還準備了一些其他手段,比如自己撕破衣服,上岸後因清白受損尋死覓活,讓他不得不負責。

  徐晉依然沒有證據證明那些麝香泥是崔綰放的,但通過今日之事,他至少確定了崔綰心機有多深,確定了她口蜜腹劍口是心非的本事有多高超,也確定了,崔綰有害傅容的動機和能耐。

  既如此,與其再找機會破壞崔綰跟六弟的婚事,不如讓許嘉……

  計畫得很好,池裡情形突然反轉,卻是船頭丫鬟剛回神一般跳入水中,一手扒著船舷,一手去抓在水裡撲騰的崔綰。

  一番折騰,主僕倆笨拙地上了船,而此時的許嘉,距離她們還有兩丈遠。

  這鬧劇收場地太快太迅速,徐晉怔立片刻,嘴角慢慢翹了起來,鳳眼裡是清冷的嘲弄。

  他這表妹,果然心思縝密,連他沒有下水救人都考慮到了。

  可惜她不知道,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把她當親妹妹的四哥了,他不會再輕信她任何藉口。

  她嫁不成他,也休想再嫁給他的六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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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43:43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崔綰渾身濕透坐在椅子上,聽完丫鬟採薇的話,失魂落魄。

  徐晉到底有多討厭她,才會袖手旁觀,才會打發一個侍衛來救她,連她的名聲都不顧?

  就算徐晉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他們是兄妹啊,她更是眾人眼裡的准六皇子妃,難道徐晉已經厭棄她到罔顧親弟弟顏面的地步?

  念頭一起,崔綰忽的打了個冷戰,腦海裡閃現徐晉冷峻無情的面孔。

  徐晉派侍衛下水救她,是不是還有一種解釋,是不是他已經不希望她成為他的弟妹了?否則以他對徐晧的照顧,以他多次救徐晧於危難的兄弟情分,他不可能讓別的男人碰到她,繼而給徐晧難堪的。

  是了,一定是這樣。

  那徐晉為何如此恨她?

  崔綰瑟瑟發抖。

  她只能想到一個原因,徐晉定是懷疑上次麝香泥與她有關了。所有證據都被她清理乾淨了,崔綰確信無論是姑母還是徐晉都查不出任何線索,而徐晉,他沒有證據,就因為懷疑,便如此狠心。

  所有的震驚傷心難過,瞬間消散,想到徐晉的冷漠,崔綰腦海裡只剩下兩個字,自保。

  曾經她計畫嫁給自己真正喜歡的徐晉,嫁給更有前途的徐晉,不成的話也可以做徐晧的妻子,將來也是王妃。此時此刻,看透徐晉對她的殘忍後,崔綰對徐晉再無半點覬覦,她只想保住六皇子妃的位置,保住徐晧姑母對她的信任。

  如何自保?

  崔綰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仔細琢磨徐晉這個人。

  烏篷船由心腹丫鬟採薇撐著慢慢靠岸,聽著岸上親人們焦急的喧嘩,崔綰裹緊採薇臨時從船篷榻上抽.出來的被縟,閉上眼睛,嗚嗚痛哭。

  謝氏同秦二夫人一起進了船篷,確認崔綰沒事,謝氏高聲罵道:「你這丫頭,說了多少次不許你偷偷划船玩,你都不聽,這次長教訓了吧?」罵完了,突然摟著人哭了出來,「我就你一個女兒,你若有個三長兩短,讓我下半輩子怎麼過啊?還有你姑母,她知道後得多傷心?」

  崔綰埋在母親懷裡,低低地哭。

  秦二夫人抹抹眼睛,怒聲斥責旁邊跪著的採薇:「誰給你的膽子?姑娘貪玩你身為大丫鬟不勸阻姑娘,竟然還敢幫姑娘胡鬧,一會兒我便讓人將你綁到牙婆那裡賣了去!」

  採薇哭著磕頭:「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奴婢勸過了,可姑娘一心要摘幾朵荷花送給王妃跟小公子看,奴婢實在勸不住才……奴婢知罪,求夫人寬恕奴婢這一次,往後奴婢再也不敢了,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姑娘!」

  船篷裡一片哭聲,岸上崔方禮看不到大房唯一一棵好苗又是從小就孝順懂事的孫女,著急又心疼,對著船篷勸道:「都先別哭了,趕緊送人回房,請郎中好好看看,其他的等綰綰好了再說!」

  徐晧連連點頭,急得都要衝進去看看了。

  徐晉默默站在一旁,臉上沒什麼表情。傅容見了,悄悄扯扯他袖子,崔綰是他親表妹,哪怕做做樣子也行啊,這樣繃著臉,讓崔老爺子怎麼想?

  徐晉側頭看她:「你出來瑧哥兒沒哭?」

  提到兒子,傅容苦了臉,豈止哭了,那哭得簡直撕心裂肺,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狠心丟下他的。察覺那邊崔方禮看了過來,傅容略微抬高了聲音:「哭也沒辦法啊,表妹出了這樣大的事,我怎麼能不過來?」

  徐晉皺眉,「瑧哥兒醒著就離不了你,萬幸表妹有驚無險,這邊有我,你趕緊回去看看。」

  傅容猶豫,剛要反對,那邊崔方禮道:「老四媳婦去照顧瑧哥兒吧,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

  長輩都發話了,傅容又確實惦記兒子,便朝老爺子欠身行禮,領著蘭香快步走了,離開時目光掠過低頭站在一側渾身濕透的許嘉,傅容若有所思。

  女眷們送崔綰回去,徐晧急切地跟在後頭,謝氏跟秦二夫人暫且也沒心思管他。徐晉正要喊他回來,免得他跟到崔綰的院子裡,崔方禮朝他招招手:「那邊有你姨母舅母看著,沒事,景行你隨我來。」

  徐晉抿抿唇,隨他走了。

  崔方禮將他帶到自己的書房,凝眉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綰綰落水,為何你不去幫忙反倒讓侍衛去救?你是兄長,救了綰綰旁人也不會說什麼,他一個侍衛……就算事情傳不到外面,你讓綰綰怎麼想,讓老六怎麼想?」

  徐晉垂眸道:「您不瞭解六弟,以前我跟表妹多說一句話,他都不高興,如果我下去救表妹,六弟只會更生氣,況且我吩咐過許嘉了,命他見機行事。如果有時間,許嘉會將船拖到表妹身邊,由表妹的丫鬟拉她上船,實在緊急,許嘉將表妹扶到船上也就沒事了,事急從權,沒人會在意這個。」

  他不能說實話,說了一句,憑外祖父的精明,定會刨根問底,最後猜到他猜忌了崔綰,甚至已經開始計畫報復了。崔綰對他的心思隱藏太深,母親外祖父都不知道,他說出來也是空口無憑,外祖父不會信的,不信,他老人家就想不到崔綰落水乃是她一手籌劃,這樣會顯得他的報復更不講道理,手足相殘寒人心。

  因此他不能說,不能讓長輩們知道他對崔綰有了防備甚至報復的念頭,那麼以後崔綰遇到點不至於喪命卻又讓她嫁不成六弟的「意外」,他們才不會聯繫到他身上。

  崔方禮盯著外孫的眼睛,本能地覺得徐晉隱瞞了他什麼,但他想不出來旁的理由,也只能暫且相信這話。

  崔綰的院子裡。

  郎中開完壓驚驅寒的方子就走了,屋裡只剩謝氏秦二夫人連同秦雲玉三個女眷,徐晧不好進屋又擔心心上人,便在外間守著,憂心不已站在門簾旁,耳朵都快貼上去了。

  短暫的平靜後,裡面突然傳來崔綰壓抑不住的哭聲。

  徐晧一顆心登時提了起來。

  謝氏也莫名其妙,摟著人哄道:「怎麼了怎麼了,綰綰別怕,郎中都說沒事了,別怕啊。」

  崔綰哭得發抽:「不是,是四哥,四哥他恨上我了……」

  謝氏茫然地眨眨眼睛,抬頭去看秦二夫人,秦二夫人同樣一頭霧水,俯身問道:「綰綰是不是怕糊塗了?好好的,你四哥恨你什麼?」

  崔綰撲在母親懷裡,哭得泣不成聲:「我在水裡時,並不知道四哥在附近,是採薇,她好不容易救我上了船,說四哥,四哥發現我落水後就在岸邊看著,只派他的侍衛來救我。娘啊,就算四哥不把我當妹妹,他難道不知道,不知道我跟六哥的關係嗎?他是我哥哥,救我旁人也不會說什麼,可他的侍衛……他分明是因為上次四嫂被暗算的事情恨上我了,他不把我當妹妹,也,也不在乎我的清譽……」

  「四嫂什麼時候被暗算了?跟姐姐又有什麼關係?」秦雲玉年紀小,更震驚於這個消息。

  那件事肅王府、昭寧宮都瞞得嚴嚴實實,秦二夫人也不知情,不解地看向謝氏。

  謝氏擦擦眼淚,將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說到最後聲音發哽:「老四怎麼就這麼狠心啊……綰綰打小在昭寧宮長大,說句讓我心裡發酸的,綰綰同她姑母同她四哥六哥比跟我跟他親哥哥還親,她平白無故為何要害她四嫂?老四這樣也太寒人心了,不但懷疑綰綰,還……」

  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摟著崔綰嗚嗚哭了起來:「罷了罷了,咱們以後不往他們跟前去,免得被人懷疑暗藏禍心,你六哥那邊我進宮去跟你姑母說,就說咱們高攀不起……」

  「嫂子胡說什麼,」秦二夫人皺眉打斷她的話,「綰綰落水還沒平復下來,她胡思亂想情有可原,嫂子怎麼能這麼說景行?這裡面肯定有誤會,景行絕不是那種人……」

  謝氏沒再回話,只低頭抹淚。

  外面徐晧目眥欲裂,隔著門簾對裡面的人保證道:「舅母,綰綰,你們不用哭,四哥讓綰綰受了委屈,我這就找他理論去!」

  秦二夫人大驚,匆匆往外跑,可是外面哪裡還有少年郎的影子?

  客房那邊,徐晉剛從崔方禮的書房回來,進屋見寶貝兒子乖乖巧巧靠在娘親懷裡,烏溜溜的大眼睛水洗過般清澈水亮,心頭煩躁稍減,坐到傅容身側將一大一小一起摟住,親傅容臉龐。

  傅容扭頭看他,小聲道:「王爺有心事?」

  自家人的糟心事,徐晉不想說出來給她增添煩惱,搖搖頭,低頭逗兒子:「瑧哥兒是不是又哭了?聽話,今晚聽完戲咱們就回自己家了。」老爺子的壽辰,他再想馬上回王府也得忍著。

  瑧哥兒剛哭完,抱著娘親誰都不想搭理,爹爹跟他說話,他繃著小臉將腦袋轉到了另一邊。

  徐晉失笑,咬傅容耳朵:「跟你一樣,受了委屈就不愛搭理人了。」

  傅容真心冤枉,她曾經確實不止一次不想搭理徐晉,可徐晉是王爺,她哪敢真給他甩臉子?倒是徐晉,一會兒熱情如火一會兒冷如冰霜,兒子這脾氣真正隨了他的。

  懶得跟他講道理,記起蓮池邊許嘉渾身濕透的樣子,傅容想問問崔綰落水是否有隱情,外面突然傳來徐晧憤怒的叫喊:「四哥你出來!我有話問你!」夾雜著跟許嘉爭吵的動靜。

  徐晉的唇還含著她的耳垂,可是那一瞬,傅容卻遍體生寒,生怕徐晉震怒之下真一口咬了她。

  傅容最怕徐晉生氣,此時她身體僵硬,都不敢看徐晉臉上的表情。

  堂堂兄長,被弟弟如此登門挑釁,還是當著她的面,徐晉那脾氣,能忍?

  眼看男人噌地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傅容瞅瞅懷裡的兒子,再不敢得罪徐晉還是提心吊膽地叮囑道:「王爺,今天是外祖父壽辰,有什麼事你等回府後再跟六弟計較,別在這兒……」

  「我知道,你安心哄兒子吧。」

  徐晉回頭,還算平靜地安撫道。妻子都在屋裡,不管六弟發什麼瘋,他都不會嚇到傅容娘倆。

  傅容略微放了心,等徐晉出去了,她輕輕拍拍依賴地抱著她的瑧哥兒,豎著耳朵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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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徐晉從屋裡走了出去。

  徐晧被許嘉攔在客房幾丈遠外,瞧見徐晉,想到許嘉說屋裡侄子還睡著,他忍了忍,沒再爆大嗓門,等徐晉走近了才仰著脖子質問道:「你是不是把四嫂被人暗算的事算在綰綰頭上了?綰綰是咱們親表妹,她……」

  「她是這樣同你說的?」徐晉神色平靜,淡淡地打斷道。

  他如此淡然,徐晧上門尋罪的氣勢不由跟著矮了一截,小聲抱怨道:「你這個四哥不救她,她受了委屈當然要想原因了,四哥你說,你是不是還在懷疑綰綰?」

  徐晉冷笑,看一眼主動退到遠處的許嘉,盯著他眼睛道:「我為何不去救,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小時候表妹喜歡我的禮物比你的多,你跟我生氣,她養的貓不見了,咱們一起幫她找,我先找到,你也嫌我搶了你的功勞。好,你喜歡表妹,我不喜歡她,為了讓你高興,這麼多年我都冷淡對她,今日我若下水救人,表妹把我當成救命恩人,你真就高興了?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是許嘉救她讓你更舒服些,還是我?」

  徐晧瞠目結舌,想要辯解,對上兄長洞若觀火的目光,一張臉慢慢漲得通紅。

  他以為兄長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原來他都知道。

  他從小就喜歡表妹,哪怕什麼都不懂只把表妹當妹妹的時候,他也不願意表妹將注意力放到兄長身上,但他比兄長小五歲,很多事情都比不上他,他剛啟蒙,兄長已經能背一大篇文章了,然後他跑去表妹面前炫耀時,表妹就會嬌嬌地說,「這算什麼,四哥都會……」

  從小到大,他聽了太多遍這種話,所以他由衷希望四哥離表妹遠些,由衷希望自己成為表妹嘴裡最好的哥哥,後來四哥果然疏遠表妹了,徐晧不知道原因,他只是偷偷地高興,滿足於表妹終於變成他自己的了。

  今日他才知道,四哥是為了他著想,為了成全他獨佔表妹的心。

  誠如四哥所說,若今日表妹真被四哥救了起來,聽她口口聲聲感激四哥,用那種崇拜的眼神看四哥,他一定會不好受的,他寧可是許嘉,因為許嘉只是一個侍衛,他救人是應該的,表妹不會將他放在心上。

  四哥知曉他心事,處處為他著想,他卻不問青紅皂白衝了過來,徐晧頓覺無地自容,「我……」

  院門口那邊秦二夫人謝氏崔綰秦雲玉一起轉了過來,徐晉恍若未見,低聲告誡道:「六弟,我知道你喜歡表妹,但我是你親四哥,你捫心自問,我跟她到底誰更值得你信任?你聽了她三言兩語便來衝撞我,可有想過我會多寒心?」

  徐晧已經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聽到這話更是抬不起頭。

  「怎麼了怎麼了?有話咱們去那邊說,別驚到他們母子倆。」秦二夫人匆匆趕來,好心勸解道。

  徐晉看向崔綰,目光清冷。

  崔綰倔強地跟他對視,淚水湧出又落下:「四哥,我也不想誤會你,可你倒是告訴我啊,為何你眼睜睜看著我落水都不救我?你知道我聽採薇說了後心裡有多難受嗎?我可是一直把你當親哥哥的,我想不明白,想來想去只能將四哥的無情歸結於那幾盆菊花上,四哥你是不是懷疑我了?如果是,我這就撞牆去!」

  淚如雨下,一副被親兄長傷了心的委屈模樣。

  謝氏同秦二夫人母女都望著徐晉,聽了崔綰的話,她們也只想到這一個解釋,包括聞訊趕來的崔方禮崔大老爺,都停在了原地,神色複雜地看著徐晉。特別是崔方禮,他對傅容遭暗算之事一無所知,因此信了徐晉顧忌六弟的說法,得知孫女也牽扯其中後,想到徐晉的心機,徐晉對傅容的袒護,也不由疑到了這上頭。

  眾目睽睽,徐晉笑了笑:「表妹這樣想我,我無話可說。」

  言罷轉身走了。

  眾人愣住。

  徐晧一直擔心四哥將他的小心思當眾說出來,此時聽兄長寧可背黑鍋也要維護他,他心裡發酸,想到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兒,當即挺起胸膛,走到謝氏母女面前解釋道:「舅母,綰綰,你們都誤會四哥了,他是因為我才沒有親自救綰綰的,因為我,我幾年前就跟他說過,不希望他跟綰綰走得太近……今天也是一樣,四哥怕他救了綰綰我心裡不舒服,才讓許嘉出手的。」

  說完看看崔綰,在心上人難以置信的目光裡,他紅著臉低下頭:「都怪我,是我心眼小,怕綰綰喜歡四哥多過我……」

  「你閉嘴!我什麼時候喜歡過四哥了?」崔綰惱羞成怒,聽到秦雲玉忍不住的偷笑,她越發不自在,氣得跺了一下腳,「都怪你,讓我冤枉了四哥還鬧出這樣大的笑話,你,你走,往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小姑娘臉皮薄,數落完人捂著臉跑了。

  徐晧急得去追:「綰綰你聽我解釋啊……」

  兩人青梅竹馬,今日鬧成這樣,長輩們自然不會約束他們,願意給他們解釋清楚和好的機會。

  秦二夫人也是喜歡崔綰這個侄女的,但她對謝氏就不滿了,當著崔方禮父子的面埋怨道:「嫂子都聽見了?這事跟景行根本沒關係,綰綰人還小,自以為受了委屈難免胡亂猜想,你是長輩,不勸她也就罷了,還跟著煽風點火,說出什麼斷了綰綰跟老六婚事的話,老六就是聽了這話才急得找景行理論的。」

  謝氏自知落了把柄給她,心裡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是一副尷尬模樣:「我,我也是沒想到老六心眼那麼小,早知道他們哥倆有過那樣的約定,我怎會鬧出這樣大的笑話?」

  「住口,就算不知道,那話也是你該說的?」崔大老爺恨鐵不成鋼地呵斥道。

  午飯後妻子勸他為了兒子的失禮好好跟徐晉賠罪,他還覺得妻子明事理,想的周全,誰料轉眼就鬧出這種誤會,又狠狠得罪了一次徐晉。他知道自己沒本事,以後就仗著跟徐晉的親戚關係仗著女兒跟老六的婚事過好日子呢,妻子竟然還挑撥女兒跟老六的情分?

  越想越氣,崔老大爺扯著謝氏走了,回屋去教訓。

  崔方禮長長嘆了口氣。

  秦二夫人連忙扶住父親:「爹爹別傷神,嫂子向來都那樣,景行心裡有數,不會跟她計較的。」

  崔方禮也不是為了這個發愁,他愁的是,孫女不明真相冤枉了徐晉,徐晧聽了孫女的話就來跟親兄長興師問罪了。這事在普通人家,兄長也不會喜歡輕易能挑破兄弟感情的弟妹,徐晉呢,那可是有心皇位的人,越是上位者就越容不得女人壞事,徐晉現在沒生氣,但他會不會記在心裡?

  「你不用管我,快去好好跟景行兩口子解釋解釋,就說綰綰也是無心之過,叫他們別怨她。」他今日已經責問徐晉一次了,實在沒臉面再替孫女求情。

  秦二夫人點點頭,叫女兒扶外祖父回去,她去找徐晉兩口子。

  徐晉聽說姨母來了,直接讓蘭香將秦二夫人領進來,由秦二夫人開口,免得他跟傅容從頭解釋。

  傅容聽了,明白了。

  徐晉不親自救崔綰,是顧忌弟弟吃醋,並非懷疑崔綰。

  崔綰得知徐晉袖手旁觀,心中委屈,誤會徐晉懷疑她也是情有可原。

  至少在徐晧在崔家人眼裡,這就是事實。

  不論真相如何,也只能這樣收場了。

  她幫著秦二夫人一起勸徐晉:「一場誤會,王爺就別跟表妹計較了,今日是外祖父的好日子,咱們都和和氣氣的,先哄外祖父高興,回到王府再跟六弟那個罪魁禍首算賬,誰讓他那麼小心眼?」

  這話大方又風趣,秦二夫人滿意地笑,老四這個王妃果然沒有娶錯。

  徐晉也笑:「我怎會為這種小事生氣?姨母去陪外祖父吧,叫他別多想。」

  秦二夫人就知道外甥不是小肚雞腸之人,逗了幾下瑧哥兒,笑著告辭。

  屋裡只剩一家三口。

  傅容拍拍兒子,偷偷打量徐晉,想問又不敢開口。別人不知道徐晉懷疑崔綰母女,她是知道的,那麼,徐晉命許嘉出手救崔綰,到底……

  徐晉猜到她在想什麼,低聲道:「她有害你們娘倆的嫌疑,我確實不想她嫁給六弟,也吩咐許嘉『好好』救她了,可惜她被自己的丫鬟救了上去,壞了我的計畫。」

  崔綰喜歡他,崔綰心機深沉,他都無憑無據,說出來沒人會信他,精明如外祖父,不也沒懷疑親孫女?因此沒有確鑿證據前,徐晉不想讓母親煩心,但他必須讓傅容知道他有多提防崔綰,這樣傅容也會同樣防著崔綰,免得在崔綰手上吃虧。

  傅容沒料到徐晉竟真的為了五成懷疑就想攪黃崔綰跟徐晧的婚事,想了想,擔憂道:「王爺這樣做是沒錯,但你想過六弟的感受嗎?如果她真的嫁給許嘉,或是被許嘉佔了便宜,六弟定會恨你啊。」

  提到親弟弟,徐晉煩躁地閉上眼睛。

  上輩子崔綰將對他的喜歡瞞得天衣無縫,他怕六弟難過也沒告訴他,兄弟倆沒因崔綰鬧過一次大彆扭,所以,他也是被六弟衝動問罪時才知道,六弟痴情崔綰,痴情到因為崔綰一句話,他連他這個親哥哥都不信了,今日若非崔綰自救,若非六弟確實忌憚他親近崔綰一事給了他自辯的藉口,六弟恐怕真的會恨他……

  猶如電光石火,徐晉忽的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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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歇過晌後,眾人分男女客又坐到了一起。

  崔綰紅著臉跟傅容道歉:「四嫂,晌午我冤枉四哥了,現在我也不好意思見他,回頭四嫂替我好好跟四哥賠句不是吧,今兒個我可徹徹底底的當了回小人。」

  傅容打趣道:「知道跟你四哥道歉,那你打算如何懲罰罪魁禍首啊,我好像聽說有人準備再也不理某個人了?」

  秦雲玉立即接話道:「四嫂別聽她的,她才捨不得真不搭理六哥,兩人早和好了,你沒看到六哥那高興樣。」

  「你再說!」崔綰惱羞成怒,撲過去要撓她癢癢。

  瑧哥兒坐在娘親腿上,好奇地看兩個姑娘鬧來鬧去,看到崔綰真的抓住秦雲玉欺負起來,他仰頭朝娘親「啊」了一聲,雙手抱著六叔送的金環晃,笑聲跟鈴鐺聲同樣清脆悅耳。

  秦二夫人見女兒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無奈勸道:「行了行了,都是當姑母的大姑娘了,還好意思在瑧哥兒面前鬧,快老老實實坐過來,咱們打牌。」距離晚宴還早呢,閒著可不就得打打牌。

  兩個小姑娘笑著走了過來。

  謝氏讓傅容佔一個位子,傅容搖搖頭,依然在秦二夫人旁邊坐著,親親兒子小臉道:「這小子黏人,正好我也不太會玩這個,我在旁邊看好了,舅母你們玩吧。」

  瑧哥兒黏她眾人有目共睹,秦二夫人笑著拿起一張葉子牌在瑧哥兒面前晃悠晃悠:「行,讓娘親哄瑧哥兒,我贏的錢都給瑧哥兒買糖吃。」

  瑧哥兒盯著她手裡的葉子牌呀呀說話。

  小孩子脾氣臭,架不住長得好看,還是挺招人稀罕的,幾人就這樣時而聊天時而逗瑧哥兒過了半晌,期間瑧哥兒還甜甜地睡了一小覺。晚飯男女聚到一起聽戲,傅容坐在徐晉身旁,聽著聽著瞥見那邊徐晧悄悄離席了。

  傅容情不自禁看向崔綰的位置。

  果然人也不在。

  她忽的想起姐姐出嫁那年,姐姐跟梁通也私會過,便扯了扯徐晉袖子。

  人家青梅竹馬柔情蜜意,徐晉再不喜歡崔綰,只要徐晧一心想娶,徐晉也沒辦法啊,除非他能證明崔綰確實是下藥暗算她的凶手。

  徐晉順著傅容的目光看去,見徐晧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夜色裡,示意許嘉去盯著。

  大概一刻鐘後,徐晧就回來了。

  徐晉看看懷裡開始犯困的兒子,領著傅容向崔方禮辭別,隨即叫上徐晧一起回王府。

  「你先回屋,我跟六弟說說話。」到了王府,徐晉輕聲對傅容道。

  傅容怕他犯傻,直接勸徐晧跟崔綰分手什麼的,忍不住想要提點兩句。徐晉聽出她的意思,借身形遮掩飛快捏了捏她鼻子,低聲道:「我有那麼傻?安心回去吧,不用擔心,他願意喜歡誰就喜歡誰,我懶得管。」

  傅容將信將疑地看他一眼,領著丫鬟先回了芙蕖院。

  徐晧在崔家時便再三跟兄長道過歉了,也得到了兄長的原諒,現在他玩了一天也困了,打過招呼就想回客房睡覺。

  徐晉並沒留他,目送少年離去,他看向許嘉。

  許嘉走到他身前,低頭回稟道:「六殿下去見了表姑娘,表姑娘問王爺是否消了氣,得了六殿下肯定,又囑咐六殿下明日進宮後好好跟娘娘解釋清楚,替她向娘娘賠罪。」

  徐晉並不覺得意外。

  崔綰表現得一直都很大方明理,好比今日,她布下陷阱引他上鉤,他沒上鉤,憑兩人明面上的關係,崔綰立即猜到不對勁兒,她不知道他是看明白了她的意圖,只當他還再因傅容被害之事懷疑她,所以崔綰坦然地哭訴委屈,越坦然,越顯得她問心無愧。

  正常情況下,他會打消懷疑,即使他依然懷疑,他也不敢再對她出手,因為長輩們都知道兩人的瓜葛了,崔綰再出事,長輩們就容易聯想到他頭上。畢竟這麼多年崔綰都平平安安的,怎麼有嫌疑得罪他後就出了「意外」?

  從崔綰落水到看完郎中才多長功夫,她就想到了如此好的應對之策,成了打消他猜忌,敗了叫他投鼠忌器。就算徐晉合理解釋了他不救人的舉動,暫時他也不能再對崔綰下手,因為崔綰真出了事,母親或許會相信不是他做的,六弟一定不會信,就算六弟信,崔綰肯定不信,一旦崔綰再在六弟耳邊吹風,他跟六弟的兄弟情分就徹底完了。

  六弟或許不在乎,他在乎,他不甘心讓一個女人壞了他們的關係。

  「還說了旁的嗎?」沉默良久,他再次開口。

  許嘉道:「六殿下說今年選秀時會請皇上為二人賜婚,問表姑娘高興不高興,表姑娘聲音太小屬下沒聽到,不過六殿下後面聽起來很歡喜。」

  徐晉笑了笑,他這個表妹果然識時務,上輩子為了他還推遲了幾個月,這輩子確定跟他再無可能了,馬上便應了六弟的提親。這份眼色,跟傅容也差不多了。

  只是傅容嫁過來後一心一意跟他過日子,幫他孝順母親,幫他關心親弟,崔綰呢,上輩子他也以為她嫁給六弟後真的跟六弟好好過日子了,現在想想,徐晉無法保證曾經他見到的就是真相。

  「下去吧,以後盯緊崔家諸人的動向。」

  許嘉沒有馬上離開,猶豫片刻道:「尚書大人也一樣?」

  徐晉已經轉身了,聽到這話,低低「嗯」了聲。

  ~

  芙蕖院,傅容剛沐浴結束,正要出水,聽到外面小丫鬟喊「王爺」的聲音。

  傅容示意蘭香梅香下去,肩膀縮到水下,淺笑著看向走進來的男人:「王爺這麼快就說完了?」

  她長發如瀑,眉眼靈動,笑容嬌美。徐晉看了喜歡,心情也隨之明朗了幾分,脫完衣服跨進浴桶,將人撈到腿上坐著,「濃濃洗完了?那就幫我擦擦。」

  傅容不傻,今日徐晉在崔府心事重重,她看得明明白白,可他不跟她說,崔家又是他的母族,她不敢貿然刺探,只好裝作什麼都不懂。拿過搭在浴桶邊緣的巾子,傅容一手撐著徐晉肩膀,一手幫他擦拭胸口。

  外面天黑黑,屋裡燈光明亮,照得他身上幾處傷疤清清楚楚。除了左手臂的箭傷是為她留的,其他幾處痕跡都很淡了。想到他這個看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霸道王爺其實過得並不是那麼順風順水萬事如意,再看看他額頭微微蹙起的紋絡,傅容動作越發溫柔。

  「好了,王爺轉過去吧,我給你擦背。」

  徐晉剛剛一直閉著眼睛享受,此時睜開,見她面色紅潤,臉上有水珠汗珠,嫵媚誘人,他伸手抱住她,親親她臉道:「濃濃,你喜歡我嗎?」

  他突然問這個,傅容咬咬唇,狡黠地看他眼睛:「不喜歡。」

  徐晉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傅容連忙道:「逗你玩的,王爺怎麼當真了?」說著羞答答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離開後美眸嬌滴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簾,欲語還休。

  徐晉嘴上沒說話,身上卻起了變化。

  他虎虎生威,傅容作勢要逃,被徐晉霸道地拉了回來,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攻城略地。

  哪怕兩人已經親密過無數次了,傅容依然無法立即適應,微微仰著頭,紅唇輕啟,無聲哀求。

  這次徐晉沒有急著進行下一步,他溫柔地親她脖子,再慢慢移到她臉上,幽幽地問她:「那濃濃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別騙我,說實話。」

  傅容眼裡一片氤氳水色,叫徐晉無法看清。

  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

  傅容說不清楚。

  她喜歡徐晉嗎?肯定喜歡,就像她當初對徐晏一樣,自己的丈夫高大英俊有權有勢又對她好,她怎會不喜歡?但傅容知道徐晉口中的喜歡,是那種叫人擁有時會無比甜蜜失去後會痛徹心扉的感情。

  她現在過得很幸福,但哪天徐晉沒了,或是他有了別人,如齊策對姐姐那般,她會痛徹心扉嗎?

  傅容不覺得。

  所以她還是不夠喜歡徐晉吧?

  但她怎麼能說實話?

  心裡諸多念頭,不過是短短幾瞬,在徐晉那雙鳳眼期待的注視下,傅容低下頭,「我……」

  「看著我說。」徐晉抬起她下巴。

  傅容嗔他一眼,下一刻目光又溫柔下來,輕聲回憶道:「那年賜婚後,咱們在畫舫上,我威脅要丟掉親手給王爺編的長命縷,王爺緊緊握住我手時,我就有點喜歡王爺了。我害怕生孩子,王爺允許我避孕,我對王爺的喜歡就又多了一點,等王爺為了救我挨了一箭,我就很喜歡很喜歡王爺了。」

  她捧住他臉,目光在他俊美又因為沉默顯得清冷的臉龐上逡巡,「喜歡到想跟王爺生生世世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

  徐晉喉頭動了動。

  「你呢,王爺喜歡我嗎?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傅容輕輕地問。

  她坐在他懷裡,原本能到她肩膀的水落了下去,有美景若隱若現。她一手扶著他肩膀,一手在他臉上摩挲,嘴裡說著近似誘.惑的話,水眸情意綿綿地望著他勾著他,真如深夜造訪的狐妖,特意來勾他魂。

  他是什麼時候喜歡她的?

  徐晉記不起來了,他也沒心思去回憶,堵住她嘴將她朝浴桶底下壓了下去……

  難以呼吸,也不用呼吸。

  傅容將一切都交給他,她只閉著眼睛,魂彷彿飄了出去,飄飄蕩蕩如船靠不了岸。

  其實今晚的徐晉有些陌生,以前他總喜歡說些不正經的話逗她,故意讓她羞於聽,但此時徐晉不發一言,連呼吸都沉重而有規律,昏昏沉沉中傅容好像看見了他的眼睛,那麼平靜,不知在想什麼。

  但她沒有機會探究,昏睡前最後的意識,是他給的極樂。

  她累極而睡,徐晉收拾完兩人身上,望著漆黑的床頂,不知何時才睡去。

  迷迷糊糊的,他突然出現在了一片草原上。

  這裡他好像來過,徐晉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剛要避開,腦後襲來一股勁風,他猛地回頭,瞧見一片刀影,他想迴避,那寶刀削泥一般從他脖子上掠了過去。

  奇怪的是,他沒覺得疼,只做夢一般,看見六弟紅著眼睛的猙獰模樣。

  他想問問六弟為何要殺他,一隻利箭毫無預兆穿透六弟胸口……

  夜黑如墨。

  徐晉睜開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他抬起手,碰到眼角,碰到一點清涼。

  有多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那是他的親弟弟,是他小時候喜歡偷偷揉捏欺負的弟弟,是他親手教過他寫字騎馬的弟弟,是跟他留著相同的血的弟弟。

  他一直都以為,六弟是被人用權勢誘.惑才朝他下的手,他也發誓這輩子要揪出那個人,避免骨肉相殘。可是今日,他突然發現另一種可能,他的六弟,也可能是被一個女人矇蔽,才……

  徐晉自嘲地笑。

  與其是女人,一個虛偽的女人,他寧可是權勢,那樣還顯得六弟有些出息。

  不過權勢也好,女人也好,這輩子他都會將那人抓出來,送他生不如死。

  沒人可以再玩弄他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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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44:17 |只看該作者
第185章

  入了秋,早晚空氣有些涼,白日裡溫度正好,暖和又不至於曬到。

  趁送中秋節禮的時候,傅容抱著瑧哥兒回了娘家。

  傅寶聞訊領著大郎來串門,姐妹三個移到了傅宣的院子裡,因為那邊有葡萄架,眼下紫葡萄正好熟了。

  小丫鬟們在葡萄架旁擺了茶几籐椅,傅容推著瑧哥兒走了過去,坐下後指著旁邊葡萄藤上一串串葡萄教兒子:「這是葡萄,六姨母的葡萄,她的葡萄最好吃了,咱們回家都摘走好不好?」

  瑧哥兒烏溜溜大眼睛盯著葡萄架來來回回掃了幾圈,伸手要去摘。

  「弟弟饞了。」大郎趴在木車旁邊看瑧哥兒呢,聞言仰頭對傅容道,一本正經的。

  這個侄子將來可能是自家兒子的伴讀呢,傅容笑著摸摸他腦頂,柔聲哄他:「那大郎幫弟弟摘串葡萄好嗎?」

  大郎瞅瞅葡萄架,扭頭朝傅寶走了過去,「姑姑抱我,摘葡萄,給弟弟。」

  傅寶假裝生氣地埋怨傅容:「不愧是王妃啊,竟然忍心使喚這麼大的孩子替你幹活!哼,看在我小外甥的面子上就給你當回苦差吧。」說著抱起侄子,去葡萄架旁挑選了。

  瑧哥兒見了,伸手朝娘親要抱抱,也想去。

  傅容笑嘻嘻把臉湊過去:「瑧哥兒親娘一口娘就抱你。」

  瑧哥兒立即捧著娘親臉蛋響亮的親了一下。

  傅容高興地抱起小傢伙走向傅寶,傅宣不放心地跟在她旁邊:「姐姐小心地上的葡萄根。」

  傅容當然知道。

  瑧哥兒現在對什麼都感興趣,見到葡萄非要親手摸,摸著摸著不小心就捏破了一個,小傢伙開始嚇了一跳,見娘親跟姨母都在笑,他就美了,一心玩了起來。傅容沒抱他去旁的地方,專門捏一串葡萄,捏完了瑧哥兒還想去捏旁邊的,傅容親親他小臉:「不行啊,再捏旁的你六姨母要打人啦。」

  瑧哥兒聽了,扭頭看向身旁的六姨母。

  小傢伙最近能記住人了,也懂事了許多,無論是外祖家的親戚還是宮裡的祖父祖母六叔,要抱時他都給,只是給之前必須得把他哄高興了才行,若是趕上瑧哥兒不高興的時候,就連徐晉想抱瑧哥兒都不給,抱著娘親一副這輩子都不要跟娘親分開的委屈樣。

  傅宣喜歡這個外甥,剛剛看瑧哥兒親傅容的時候她就饞了,實在太饞,她也顧不得會不會被姐姐打趣,笑著哄道:「瑧哥兒給姨母抱,姨母抱瑧哥兒去捏葡萄。」邊說邊比劃。

  瑧哥兒聽懂了,咧著嘴朝姨母使勁兒。

  他一雙小紫手早由跟在旁邊的丫鬟們擦過了,傅宣歡喜地接過外甥,抱他去捏葡萄。玩了會兒,見傅容去傅寶那邊逗大郎了,傅宣四處瞅瞅,見丫鬟們沒人留意這邊,悄悄在瑧哥兒耳邊道:「瑧哥兒親姨母一口,姨母喂你吃葡萄。」

  她趁外甥睡著時偷偷親過他,可還沒享受過被瑧哥兒主動親的待遇呢,除了三姐姐夫妻倆,據說所有親戚都沒被瑧哥兒主動親過,傅宣想試試。

  瑧哥兒聽得懂親的意思了,瞅瞅姨母,跟著沒聽到一般,繼續開心地捏葡萄。

  傅宣不由地失望,外甥不親她,她飛快香了外甥一口。

  瑧哥兒又看看她,然後繼續去捏葡萄,只是伸出手後又突然折了回來,用那沾滿葡萄汁的小手抹了抹被姨母偷親的地方。放下手時大概是碰到嘴唇嘗到甜味兒了,瑧哥兒舔舔嘴,低頭看手,跟著就要吃手指頭。

  傅宣連忙喊傅容過來勸阻。她問過母親,瑧哥兒這會兒可以少吃點葡萄,但這裡的葡萄還沒洗過,外甥吃壞肚子怎麼辦?

  姐妹倆一起忙活,總算將瑧哥兒的手洗乾淨了,傅容又喂兒子吃了一個葡萄。

  怕小傢伙對著葡萄藤流口水,傅容趕緊抱兒子去了前院母親那邊。

  傅寶先回去了,屋裡就自家娘幾個,傅容將瑧哥兒放到榻上讓他自己坐著玩,她同喬氏說話,無意中得知秦二夫人邀請母親去秦府做了兩次客,驚訝極了:「娘以前怎麼沒跟我說?」

  喬氏疑惑地看她:「為何要跟你說?」兩家本來就是親戚,走動很正常啊。

  傅容悄悄看了一眼那邊正哄瑧哥兒的妹妹,小聲問道:「娘帶妹妹一起去的?」

  喬氏點點頭:「阿寶宣宣跟雲玉玩得好,我帶她過去,免得她總在屋裡悶著看書。」

  傅容斟酌了一下,還是問道:「那娘有沒有看到秦二哥啊?」

  喬氏聽到這話,終於放下手裡給外孫繡到一半的肚兜,看看才十三歲的小女兒,想到秦二夫人看傅宣的目光,震驚地同傅容低語:「不能吧?秦英是不是快二十了?」

  隨即想到男女相差六七歲也不算什麼,喬氏心裡一下亮堂起來。秦英她見過好幾次了,那年進京在驛館碰上,秦英對她們一家客氣有禮,還很喜歡官哥兒來著,秦二夫人相處起來也不錯,精明又大方爽朗,若是兩家結親,女兒嫁過去後有她三姐姐的關係,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她面露喜意。

  傅容心裡咯噔一下,兩家長輩都看對眼了,那這婚事基本上就算八字有了一撇。秦英她不算熟悉,妹妹在婚嫁這事上跟姐姐的想法差不多,都是一心準備聽父母安排的,一旦母親跟秦二夫人達成了默契……

  吳白起還有希望嗎?

  眼看就要到上輩子他們一家進京的時候了,吳白起跟妹妹差不多也要有接觸了,傅容可不想在那之前換妹夫。她想換姐夫,是因為確定齊策不是好人,姐姐換一個怎麼都不會比嫁給齊策更差,吳白起不一樣啊,妹妹嫁給他一定會過得很幸福,那她為何要看著妹妹跟未必能給她幸福的秦英走到一塊兒?

  先探探妹妹的底吧,若是妹妹現在已經看上秦英了,那傅容也沒辦法。

  將傅宣拉到一旁,傅容悄悄問她:「妹妹也十三了,最近可有喜歡的人了?」

  問話時傅容緊緊盯著妹妹的小臉,憑她對家人的瞭解,除了父親母親撒謊她興許看不出來,其他的兄弟姐妹,沒人能逃過她的眼睛。

  傅宣也沒想向親姐姐隱瞞什麼,直接送了傅容一記眼刀,說是眼刀其實不太合適,因為傅宣眼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怨恨,更像是學堂裡的夫子聽到學生說了一句荒謬之言,難以置信又不屑跟他理論。

  傅容愣了會兒,眼看妹妹繼續哄瑧哥兒去了,她暗暗鬆了口氣。

  既然妹妹無意,傅容決定向徐晉打聽秦英那邊的動靜,上輩子她不認識秦英,沒留意秦英的親事,但徐晉與秦英關係好,若秦英有了心上人,徐晉多半知曉。

  黃昏時分徐晉出宮來接她,回府路上,傅容聊了幾句下個月傅宥的婚事,然後無意般想起來那樣,隨口問徐晉:「對了,二弟跟崔洵誰年長啊?崔洵成親了,姨母不著急給二弟定門親事嗎?」

  知道徐晉厭惡崔洵,傅容便直呼崔洵姓名。至於在秦家排二的秦英,她在母親面前習慣喊他二哥,到了徐晉這邊就順著徐晉的稱呼,喊他二弟。

  徐晉還真知道。想到秦英向他請教如何討姑娘歡心的傻樣,他湊到傅容面前香了一口:「應該快了,這陣子他一直往人家姑娘身邊湊呢。」

  傅容心頭一跳,妹妹確實不像動心的,可妹妹最近去過秦家兩次了,誰知道秦英是不是往妹妹跟前湊了?

  「王爺知道是誰家姑娘嗎?」她好奇地問道,並沒有表現出異常的關注。

  徐晉剛要回答,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臨時改口道:「濃濃想知道?」姑娘家都愛打聽,他的妻子當然也不例外,他先看看她好奇的程度,再決定討要什麼好處。

  傅容一看他嘴角翹了起來,就明白這人心裡又打壞主意了,哼了聲,低頭逗兒子:「王爺愛說不說,反正過陣子我能從姨母那裡打聽出來。」

  這倒也是。

  徐晉有些悻悻,卻依然沒有放棄試探,「那你就等著問姨母吧。」

  傅容心裡正著急呢,聽到這話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徐晉一看,笑容更大,夜裡哄完兒子,目送傅容抱犯困的瑧哥兒去乳母那邊哄,他將床底下的小冊子翻了出來。這東西他蒐集了好幾本了,不過傅容並不是每個花樣都願意陪他,想要過分一點,就得她有求於他。

  很快傅容去而復返。

  徐晉笑著問道:「真不想知道二弟的心上人是誰?」

  「不想。」傅容淡淡道,鑽進被窩睡覺。

  徐晉湊過來親她耳朵。

  傅容拍開他,小聲哼道:「我困了,王爺別鬧我。」

  誰更有求於誰啊?他一日不告訴她,她就不給他一日。

  徐晉跟她同床共枕這麼久,當然知道她的脾氣,見她這樣,心裡一陣無奈,他想用這事誘她破例一次,她倒好,竟然打算借此威脅他。看看美人繃著的小臉,徐晉扯開被子就壓了上去。

  他喜歡鬧她。

  傅容卻干躺著,一動不動。

  徐晉期待的是她撒嬌反抗,可不是這副模樣。火氣正旺呢,不願因為一點小事壞了興致,徐晉只好先服了軟,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個人。

  傅容聽了,喜笑顏開,主動抱住他脖子,媚眼如絲。

  徐晉再也忍不住,下巴順著她睡衣衣襟往裡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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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44:29 |只看該作者
第186章

  這一晚作為對傅容用床笫之歡威脅他的懲罰,徐晉著實折騰了好一陣,次日他早早去上朝了,傅容對他起來的動靜一無所知,如被秋風戲弄了一夜的芙蓉花,終於得了空暇,睏倦貪婪地睡著。

  兩口子有一陣沒有鬧成這樣了,蘭香走到床邊看了看,出去後跟梅香小聲商量:「一會兒瑧哥兒要醒了,咱們要不要叫王妃起來啊?」

  瑧哥兒早上醒的特別準時,之前醒了就哭,現在小傢伙也明白了,乖乖由乳母照顧噓噓,噓噓完乳母自會抱他來這邊,由娘親親自幫他洗臉。

  梅香忍不住笑:「讓她多睡兒吧,一會兒瑧哥兒來了自會叫醒娘親。」

  兩人分頭收拾,沒一會兒果然見乳母抱著瑧哥兒走了過來。

  梅香蘭香領她進去,熟練地掛起紗帳,悄無聲息。

  乳母見床上王妃酣睡,大吃一驚,小聲詢問梅香:「要不我再哄會兒哥兒?王妃還睡著……」

  話沒說完,被瑧哥兒啊啊打斷,卻是小傢伙看見娘親便開始扭動身子,著急要去娘親懷裡。

  乳母心知自己沒有留住瑧哥兒心的本事,忐忑地將小傢伙放到了傅容裡側。梅香蘭香示意乳母先出去,王妃什麼懶樣她們都見過了,王妃也不介意,被乳母瞧見可不好。送走乳母,兩個大丫鬟一起在床邊站著,算是照看瑧哥兒。

  傅容正好是朝裡側睡的。

  瑧哥兒坐著瞅了會兒娘親,見娘親沒有像以前那樣抱他,小傢伙茫然地去摸傅容的臉,可惜他左手沒能撐住自己,右手還沒碰到娘親,胖乎乎的身子就歪著朝傅容撲了過去,倒在傅容胸口。

  傅容皺了皺眉,感覺有人在自己胸口抓啊抓的,耳邊還有熟悉的咿咿呀呀聲,她困惑地睜開眼,就對上兒子水漉漉的眼睛。母子倆對視片刻,瑧哥兒咧嘴笑了,繼續試圖扒開傅容身上的睡衣。

  傅容扭頭,看到梅香蘭香慌張逃跑的背影。

  她無奈地揉揉額頭,真是,晚上伺候徐晉,白天伺候他兒子,父子倆一樣纏人。

  眼看兒子饞得都流口水了,傅容心又軟了,將小笨蛋摟到懷裡,解開睡衣喂他,她實在太困,眼皮又合了起來。

  瑧哥兒最近胃口極好,咕嘟咕嘟吃完一邊又去吃另一邊,邊吃邊玩,小胖手在娘親身上的幾處紅點摸來摸去,兩隻小腳丫也無意識地輕輕蹬著娘親,吃到最後玩心更重,下面兩顆小門牙還會不小心咬到娘親。

  傅容徹底睡不好了,抬起手撓他癢癢,瑧哥兒突然被襲,朝裡面翻了個身,咯咯笑個不停。

  母子倆玩了一陣,傅容先自己洗漱,然後再幫兒子洗臉。

  瑧哥兒仰面躺著,烏溜溜大眼睛就沒從頭頂的娘親身上離開過。

  他剛洗完的臉蛋白嫩嫩的,傅容笑著問他:「今天咱們去二姨母家看姐姐,瑧哥兒高興不?」

  瑧哥兒有一陣沒瞧見二姨母了,並不懂娘親說的是誰,壞壞地抬起小腳丫踩娘親胳膊。

  傅容抱住他小腳啃了兩口,扭頭吩咐蘭香命人備車,用完早飯就出門。

  本就定好今日去梁家送中秋節禮的,蘭香也沒多想。

  收拾好了,傅容抱著瑧哥兒上了馬車,許靈蘭香跟她同乘一輛,車前車後各有王府侍衛跟著,穩穩當當地朝梁家所在的桐蔭巷走了過去。拐進巷子,傅容挑起窗簾,就見一側宅邸門口都栽了梧桐樹,此時葉子正黃,明亮好看。

  傅容教兒子認識梧桐樹,然後指著前面一戶人家道:「看,那就是二姨母家。」

  說話時,正好傅宛聽到門房通傳走了出來,到門口才將懷裡的小女娃放了下去。媛媛嘴甜得很,瞧見傅容娘倆,高興地喊姨母弟弟。

  瑧哥兒好奇地盯著她,一隻小手無意識地摸娘親脖子。

  馬車穩穩停了,傅容娘倆下了車。

  「姨母真好看!」媛媛盯著傅容的裙子,仰頭誇道。

  小丫頭這麼小就知道喜歡裙子了,傅容想稀罕外甥女,將瑧哥兒往傅宛那邊送:「瑧哥兒給二姨母抱好不好?」

  傅宛笑容溫柔,期待地看著外甥。

  瑧哥兒瞅瞅姨母家門口旁邊的大梧桐樹,很給面子地朝姨母伸手。

  傅宛高興壞了,抱過外甥香了一口。

  瑧哥兒眨眨眼睛,抬起小手擦臉。

  傅容忍俊不禁,彎腰將媛媛提了起來。

  瑧哥兒確實會認人了,進宮時傅容要抱他不熟悉的珍姐兒或璋哥兒,他都不願意,傅容抱他就哭,輪到常常見面的大郎跟媛媛,他倒是不反對,乖乖待在姨母懷裡,看娘親逗姐姐說話。

  一行人進了屋。

  媛媛新得了一個小馬枕頭,陪瑧哥兒一起玩。

  傅容笑著跟傅宛打聽:「姐姐,我聽王爺說,秦二哥最近常常來找姐夫?」

  六月底梁家隔壁搬來一位新調任的御史大人,姓陶名韞,家中妻子早逝,底下只有一個姑娘。傅容聽傅宛提起過,卻沒見過那位陶姑娘,昨晚聽徐晉說秦英喜歡的就是這位陶姑娘,傅容忍不住想一睹真容。

  其實傅容跟秦英不熟,如果不是牽扯到妹妹的婚姻大事,傅容不會好奇秦英的心上人。眼下秦二夫人明顯瞧上自家妹妹了,傅容就想看看這位陶姑娘品貌如何,心裡好有個底。好的話,傅容相信秦二夫人不會太反對,若有不足,那秦二夫人很有可能會堅持自己的眼光,強迫兒子娶傅宣……

  傅宛早從梁通那裡得知了秦英的心思,此時見傅容眼睛亮亮的,她輕聲問:「你也知道了?」

  傅容興奮地點頭:「姐姐覺得她如何?」

  傅宛挺喜歡陶茜茜的,她覺得如果妹妹也喜歡陶茜茜,將來就能在秦二夫人面前幫忙說說話,順了秦英的心,便派女兒去請人:「媛媛去請你茜茜姨過來,就說姨母帶荔枝來了,請她過來嘗嘗,必須把茜茜姨請來,知道了嗎?」

  她擔心人家小姑娘避諱王妃,婉拒不來。

  梁家沒客人的時候,陶茜茜常常過來陪傅宛說話,媛媛很喜歡她,聽母親差遣,小女娃立即領著白汀一起去請人了。她活潑機靈,又嘴甜會討好長輩,陶茜茜再不想過來見貴客,面對小女娃的撒嬌哀求,還是被媛媛拽了過來。

  「民女拜見王妃。」

  進屋後,陶茜茜看了傅容一眼,便規規矩矩地行禮。

  傅容趁機打量她。

  陶茜茜今年十六,個子高挑,身上穿了艾綠小衫白色繡花挑線裙,素雅清新。抬起頭時,兩道柳葉彎眉如新月,杏眼靈動又嫻靜如水,一身書卷氣瞧著像跟傅宣有點像,但又比傅宣多了幾分世故通達。

  畢竟早早沒了母親,要幫著父親持家的。

  見了禮,傅宛親暱地將她叫到身邊,笑著道:「茜茜不用客氣,我這個王妃妹妹是最不計較那些虛禮的,你別拘束,就把她當宣宣一樣相處就好。」傅容出於身份來她家裡的次數少,傅宣有外甥女吸引著,一個月總要來三四回,跟陶茜茜關係不錯,兩人會互贈書看。

  傅容也道:「是啊是啊,妹妹坐吧。昨天王爺帶了一筐荔枝回府,我特意拿過來給姐姐嘗嘗鮮,還叫媛媛去請妹妹過來,媛媛走了我才記起來妹妹是嶺南人,真是,妹妹別笑話我啊。」

  她平易近人,陶茜茜放鬆了許多,看看果盤裡的荔枝,由衷讚道:「這是貢品增城掛綠吧?我也只在書上見過,還沒福氣吃過呢,今日真是沾了王妃的光。」

  「什麼叫掛綠啊?」媛媛正在吃娘親親手剝好並去了核的荔枝肉呢,聽到這話好奇地湊了過來。

  陶茜茜便捏起一顆荔枝,給她講如何分辨荔枝品種。

  媛媛一本正經地聽著,也不知到底懂不懂。

  傅容在一旁瞧著,心底又開始冒酸水了。人家秦英也給自己挑了個好媳婦,她哥哥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長此以往下去,傅容真擔心官哥兒都娶媳婦了,哥哥還在打光棍呢。

  晌午傅容在這邊用的飯,反正梁通跟陶大人都不回來,姐妹倆就留陶茜茜一起用飯。

  傅容昨晚就跟徐晉說了今日過來的,於是紅日西斜時,徐晉又來接媳婦,騎馬行到一半,撞見梁通秦英。三人打過招呼,一起到了梁家門口。

  陶茜茜還沒走,得知王爺來接傅容,梁通也回來了,她歉然告辭,從後門離去。

  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見外男不合適。

  穩重守禮,傅容越發喜歡她了。

  抱著兒子出了門,傅容跟梁通寒暄幾句,剛要上車,聽到馬蹄聲,轉身看去,見秦英策馬而來。

  上車後,傅容笑道:「二弟真傻,陶姑娘在屋裡待著,他天天來人家門口晃悠也沒用啊。」

  瑧哥兒抓了兩個荔枝出來,徐晉正剝荔枝給兒子看呢,聞言笑了笑,頭也不抬地道:「他比你聰明多了,聽門房說陶家姑娘也在裡面,知道她會從後門走,早早去那邊堵人了。」

  傅容驚訝地看他。

  敢情剛剛秦英是見完心上人回來的啊?

  她實在無法相信秦英這麼聰明,挑開車簾。

  秦英騎馬跟在一旁,還在暗暗回味兒陶茜茜惱羞成怒的嬌俏模樣,察覺窗簾被人挑開,他看過去,困惑問道:「四嫂有事?」

  傅容抿抿唇,小聲問他:「二弟打算何時告訴姨母?」

  秦英沒想到她竟然問這個,尷尬地撓撓腦袋:「這,等她也喜歡我了?」

  傅容正色提醒道:「你若真心想娶她,就該跟她表明心意,然後請父母做主,你光戲弄人家,小心被人當成登徒子。」

  秦英愣住,回首望去,若有所思。

  傅容見他明白了,放下了窗簾。

  「你管他做什麼?」徐晉不懂傅容為何如此關心秦英的婚事,一手捏著荔枝給瑧哥兒嘬水兒,扭頭打量傅容。昨晚她好奇秦英的心上人,今日又親自過來相看,還提點秦英如何追媳婦,實在奇怪。

  傅容沒想瞞他,一邊幫兒子擦嘴角一邊道:「我看姨母好像屬意宣宣,既然二弟有了心上人,那他早點告訴姨母,姨母就能早點放下宣宣了。」

  徐晉垂眸,手裡荔枝轉了個個兒:「你覺得二弟配不上宣宣?」

  傅容嚇了一跳,真讓徐晉生出這種誤會,那還得了?

  「怎麼會?二弟俊朗坦率,他要是喜歡宣宣,我求之不得呢,可他不喜歡,咱們強求多不好?兩人情投意合,婚後才會相敬如賓啊。」說話時情意綿綿地凝望徐晉,意思就是他們夫妻是兩情相悅的。

  徐晉哼了聲。

  她說得再好聽也沒用,他知道她還惦記著吳白起當妹夫呢。

  徐晉一直都看不上吳白起,見傅容有了更好的妹夫人選不忙著撮合反倒提點秦英如何討陶姑娘歡心,他有點不快,眼看兒子將一顆荔枝嘬得快沒水兒了,伸手就將荔枝塞到了傅容嘴裡。

  傅容瞅瞅瑧哥兒髒兮兮的嘴角,再喜歡兒子也受不了這個,扭頭就將荔枝吐了出來。

  徐晉跟兒子告狀:「你娘嫌棄你。」

  瑧哥兒瞅瞅爹爹,將右手裡攥著的荔枝朝娘親遞了過去。

  傅容得意地掃徐晉一眼,接過荔枝給乖兒子剝。

  徐晉笑笑,低頭幫兒子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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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44:41 |只看該作者
第187章

  中秋這日,傅容早上起來後,右眼皮就一直跳啊跳的。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傅容突然想起去年中秋宮宴差點被人撞到的情形了。

  難道今晚還會出事?

  傅容心裡不安,徐晉練武回來,她叫他到床邊,仰頭示意他看:「王爺你看我。」

  她微微嘟著嘴,好像有什麼心事,嬌嬌地望著他。

  這模樣徐晉很是熟悉,新婚時因為要避孕,隔幾晚他才能碰她一次,那當晚肯定忍不住要多來幾回的,後來她臉上長了個小痘痘,就賴在了他頭上,怪他沒讓她睡好覺。

  昨晚兩人也折騰到很晚,徐晉以為她臉上又長小痘痘了,低頭尋找。

  傅容看出他眼神不對,嘟嘴道:「你看哪兒呢,是眼睛!」

  徐晉失笑。

  一直坐在旁邊仰頭看爹娘的瑧哥兒見爹爹笑了,他也笑了,撲到傅容懷裡鬧,以為這是什麼新鮮玩法。傅容將淘氣的兒子抱到腿上,繼續仰著臉給徐晉看。

  嬌妻愛子,徐晉忍不住摟著人狠狠親了一口,親得傅容沒力氣了,他才認真端詳她眼睛,發現傅容右邊眼皮隔一會兒就跳一跳,哄孩子般親親她:「沒事,過一陣就好了,我也這樣過。」

  傅容低下頭,輕輕摸了摸瑧哥兒腦頂:「都說右眼皮跳非吉兆,我怕……」

  徐晉總算明白她擔心什麼了,笑道:「別胡思亂想,去年不也是有驚無險?老老實實待在娘身邊,有許靈守著,不會出事的。」

  傅容想想也是。

  吃完早飯眼皮不跳了,她的心又安了幾分,後半晌一家三口進了宮。

  到了鳳儀宮,傅容照舊抱著瑧哥兒跟幾個妯娌聚在一處,只有成王妃李華容雙孝在身,跟成王一起在家守孝呢,沒有進宮。

  太子妃今日把珝哥兒也帶來了。

  珝哥兒只比傅家大郎小兩個月,個頭卻矮了整整一截,面色蒼白顯得有幾分虛弱,同已經虛三歲的璋哥兒站在一塊兒,宛如豆芽菜跟小樹苗。康王府的珍姐兒倒是白白淨淨漂漂亮亮的,傅容過來時小姑娘還會護著康王妃,「娘懷弟弟了,四嬸小心點。」

  小丫頭聰明機靈,傅容笑著誇她,坐下後問康王妃身子如何。

  康王妃才兩個月,還沒顯懷,滿足地道:「還好,這個比他姐姐乖巧多了,沒有再鬧我,就前陣子吐了幾日,現在基本沒事……哎,你看,瑧哥兒喜歡他姐姐呢,不錯眼珠地瞧,珍姐兒快去逗逗弟弟!」

  傅容低頭,就見瑧哥兒果然在看珍姐兒呢,只不過看的不是姐姐,而是姐姐脖子上的金項圈。

  傅容沒忍住笑了出來,同康王妃解釋道:「他六叔送了一個金環,瑧哥兒喜歡得不得了,去哪都不離身,今天進宮我忘了帶了,瑧哥兒準時把姐姐的項圈當成他的寶貝了。」

  康王妃不信,摘下女兒的項圈放到懷裡,瑧哥兒大眼睛果然轉向了她身上。

  康王妃哈哈笑,將項圈遞到瑧哥兒身前,拉過女兒道:「瑧哥兒叫姐姐,姐姐就把它送給你。」

  珍姐兒家裡有很多項圈呢,小丫頭對於娘親的做法不以為意,反而期待地看著瑧哥兒。倒是一直站在太子妃身前的珝哥兒不願意了,走過來搶過金項圈塞給姐姐,繃著臉看瑧哥兒:「姐姐的。」

  太子妃臉上笑容僵了一下。

  傅容彷彿沒看見般,驚訝地誇讚珝哥兒:「珝哥兒真聰明,都會護著姐姐了,就是,這項圈是姐姐的寶貝,誰都不能搶,珝哥兒快幫姐姐戴上。」

  珝哥兒神情緩和了些,作勢要給姐姐戴。

  太子妃怕他傷了珍姐兒,示意小姐弟倆去她身前,她親自幫忙。

  康王妃趁機告訴了傅容一個秘密:「聽說了嗎,昨下午父皇預覽這屆秀女畫像,看中了一個秀女,當晚就叫她侍寢了,今早封了麗貴人。」

  傅容怔住。

  六月裡嘉和帝下旨選秀,八月初秀女初選結束,暫且搬進儲秀閣學規矩,一個月後再由皇上皇后兩妃一起作最終遴選。這位早早脫穎而出的麗貴人,莫非就是後來專寵於後宮的麗貴妃?

  康王妃見她好奇了,悄悄指了指貴人那邊的方向,耳語道:「那個戴藍寶石簪子的就是。」

  傅容裝作不經意般看了過去。

  能來鳳儀宮參加宮宴的,最低的品階便是貴人,往上依次是昭儀、婕妤、嬪、妃。但除了宮裡目前僅有的淑妃、柔妃,其他品階的人數都不少,並不是誰都能來的,特別是貴人,宮裡那麼多貴人,都來了鳳儀宮未必能裝下,於是皇后只會請近兩年嘉和帝寵幸比較頻繁的貴人來。

  在場的四位貴人,傅容一眼就看見了那位麗貴人,管櫻。

  上輩子傅容進京後便聽說了管櫻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傅容自己貌美,對第一美人這個稱號還是挺在意的,因此凡是聽人提起管櫻,她都會暗中留意。她十七歲那年臘月進京,小她兩歲的管櫻只是貴人,等她進肅王府的時候,管櫻已經成了麗妃,次年,也就是徐晉出征那年,管櫻已經越過淑妃、柔妃,成了後宮僅次於皇后的麗貴妃。

  短短三年不到,從一個秀女到貴妃,足見嘉和帝有多寵愛她。

  今日卻是傅容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聞中的大美人。

  只是跟她預料中的絕色風華豔色逼人不一樣,十五歲的管櫻,美則美,但她身上的氣度……

  怎麼說呢,就好像一個有著仙女般容貌的村姑進了貴女圈子,哪怕她是第一美人,可她瑟瑟縮縮,低眉順眼不敢冒然打量周圍,偶爾鼓起勇氣偷偷瞧一眼,更顯得她與這皇宮格格不入,以至於她那仙女般的容貌也黯然失色。

  傅容震驚地難以移開視線。

  她的皇上公爹,竟然喜歡這種口味兒?

  「看見了吧?」康王妃低低地道,語氣裡有難以掩飾的鄙夷:「若說容貌,我瞧著她還真有跟四弟妹相提並論的資格,只是這氣度,嘖嘖……」還不如青樓名.妓上得了檯面,真不知道嘉和帝到底看上她什麼了。

  傅容輕輕搖頭,示意康王妃別說了,不論如何,嘉和帝看上她了,那就是她的造化。

  康王妃也不再諷刺管櫻,小聲轉移了話題。

  開宴前,嘉和帝命宮人來領幾個皇孫去前面。

  瑧哥兒有乳母、許靈貼身照看,到了前面更有徐晉護著,傅容還是很放心的,坐在淑妃旁邊安安心心用飯。散席去賞燈前,徐晉派人過來傳話,瑧哥兒睡了,他親自將人抱到的昭寧宮,留許靈乳母照看,叫她不用擔心。

  傅容自然相信他的安排。

  「四嫂你看,這是我親手做的花燈,送給四嫂的。」二公主今晚終於如願以償地能跟四嫂一起賞燈了,小姑娘特別高興,將手裡的花燈遞給傅容看。

  傅容驚喜地打量手中燈籠。

  花燈造型簡樸,上面畫了嫦娥奔月。

  她笑著問道:「這也是妹妹畫的?」

  二公主點點頭:「從頭到尾都是我做的,我跟制燈師傅學了很久呢,還給侄子們分別做了一盞,就是今天底下人不小心將瑧哥兒的弄壞了,我晚上回去再重新做,明天就能拿給瑧哥兒看了。」

  說完怕傅容誤會,有些害羞的補充道:「侄子侄女們都有,嫂子裡只給四嫂做了。」

  傅容早就知道二公主特別青睞自己這個四嫂,聞言捏了捏小姑娘鼻子,悄悄道:「妹妹這麼喜歡我,等將來妹妹嫁人了,我給妹妹添份厚厚的嫁妝。」

  二公主低頭嗔道:「四嫂再笑話我,我不理四嫂了……」

  「好好好,我們福慧還是小姑娘呢,說這個太早。」傅容牽著二公主繼續往前走,想到二公主的話,柔聲叮囑道:「妹妹回去後早點睡,明早再給瑧哥兒做燈籠也不遲,反正他還小,不會跟姑姑討要的。」

  二公主乖乖應下,心裡怎麼想的旁人就不知道了。

  賞完燈,傅容隨淑妃回了昭寧宮。

  瑧哥兒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

  淑妃捨不得孫子,同傅容商量道:「要不今晚就讓瑧哥兒睡在我這邊吧,乳母留下來,明天你跟景行早點過來接他。」

  傅容心裡不願意,捨不得也怕兒子早起找不到娘親哭鬧,可是想到搶走了婆母所有寵愛的麗貴人,她又不忍心拒絕,柔順地應了。

  她答應了,淑妃卻又改了主意,親親孫子小臉道:「算了,抱回去吧,現在太小呢,哪能離開娘親,等瑧哥兒大兩歲了我再留他在身邊多稀罕幾日。」

  傅容剛想再勸勸,外面宮女進來通傳,肅王殿下來接王妃了。

  淑妃親自將瑧哥兒抱到襁褓裡裹好,遮嚴實了抱著他先出去了。

  傅容只好跟上。

  一家三口回了王府。

  女人們聚在一起聊天賞燈,男人們免不得喝酒,徐晉也不例外,傅容在馬車裡聞了一路徐晉呼出來的酒氣,下車後人都跟著暈乎,進屋後冷不丁被徐晉抱起來時,她身上已經軟綿綿的了。

  徐晉反倒比她清醒,藉著酒力,好好疼了她一番。

  「王爺……」

  一聲極盡嬌媚的哀求後,紗帳裡終於平靜了下來。

  徐晉親親傅容汗濕的臉龐,依然捨不得從她身上離開。

  傅容氣喘吁吁,一手搭在額頭,無力地撒嬌:「我渴……」

  「我去給你倒水。」徐晉也渴,又膩歪了一會兒才去倒茶。

  傅容扭頭看他,視線無意掃過桌子上二公主送她的花燈。

  她怔怔地看著那燈,那光亮柔和靜謐,是因為燈紙濾掉了火光的刺目……

  火……

  腦海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傅容猛地坐了起來,身上歡.愉過後的香汗頓時變成冷汗。

  與此同時,皇城裡面,一隊金吾衛侍衛正在巡邏。

  宮宴早已散了,皇城恢復了平時夜裡慣有的沉寂,只有侍衛走過留下的腳步聲。

  「火!」

  轉彎時,領頭的侍衛突然驚叫道。

  「是棲鳳宮!快去稟報大人!」有人認出那火起的宮殿乃二公主的居所,頓時急了,六人隊伍迅速分成六個方向,或是去稟報頂頭上峰,或是去通知其他侍衛趕緊前去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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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44:53 |只看該作者
第188章

  傅容記起來了。

  當年促使她下定決心跟徐晏和離的,是哥哥的一封家書。

  那是一封報喜的家書,二十歲的哥哥剛從府軍衛調到金吾衛不久,馬上又立了一項大功,直接升任正四品金吾衛指揮僉事,成了嘉和帝身邊的紅人,時常伴駕。恰好那年輪到朝廷官員三年功績考核,嘉和帝當著哥哥的面盛讚父親才幹,哥哥揣度聖意,寫信歸家,告知父親明年多半能調進京城。

  而哥哥立的大功,就是中秋夜救了二公主一命。

  這輩子一家子順風順水的,又是隔了那麼久的事情,傅容一時忘了,而且哥哥平常喜歡在她面前吹噓本事,他真做了什麼大事,哥哥不會多說的。家書裡,哥哥關於宮中失火、他救下二公主只簡單提了一句,他要是多花些筆墨描寫他是多麼英勇地從重重險境裡救出二公主,傅容或許不會忘得如此乾淨。

  這輩子呢,哥哥一早就進了金吾衛,那麼今晚二公主那裡再走水,頂替哥哥原來位置的那個人能及時救下二公主嗎?如果不能……

  想到二公主害羞微笑時嘴角露出的可愛梨渦,傅容心口就像被人用繩子勒住一樣難受。

  「濃濃怎麼了?」徐晉自己先灌了一碗涼茶,重新倒了八分滿後正要給傅容端過去,一轉身卻見她慘白著臉坐在床上,像是剛剛從噩夢裡醒來一樣。心中一驚,徐晉連忙放下茶碗趕到床前,扶著傅容肩膀,「怎麼了?」

  傅容該怎麼跟他說?

  說二公主居處失火了?

  那她為何會知道?

  不說,二公主真的出事怎麼辦?或許現在二公主那邊還沒走水,她告訴徐晉,徐晉馬上進宮防範著,便能救下二公主一命。

  「王爺,我,我……」

  她抓著徐晉的手,仰頭看他,對上徐晉擔憂的鳳眼,突然說不下去了。

  這輩子那麼多事情都變了,萬一今晚的事情也變了,她冒著被徐晉發現重生的風險勸徐晉進宮,徐晉匆匆趕過去後二公主那邊卻安然無恙,徐晉會怎麼想?而她謊報了一次軍情,下次徐晉真正面臨危險時她想提醒,徐晉會不會嗤之以鼻?

  可是不說……

  腦海裡天人交戰,說與不說都有風險,就在傅容豁出去決定以二公主安危為重時,外面突然傳來許靈急切的聲音:「王爺王妃,宮中走水了!」

  徐晉臉色大變。

  此情此景,是多麼熟悉?

  上輩子的這個晚上,他也是被人從睡夢中叫醒,進宮後發現是二公主的鳳陽閣走水,萬幸二公主沒事。這輩子,或許是因為曾經有驚無險他沒放在心上,或許是二公主跟他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他不看重她,也可能是宮宴上他心裡想的全是兒子回來後想的又全是妻子,他便徹徹底底忘了這事。

  傅容,她也是記起來了嗎?

  顧不得回想傅容上輩子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徐晉重重地捏了一下傅容肩膀:「你在家安心等著,我這就進宮。濃濃別怕,宮裡侍衛森嚴,無論哪裡走水,都不會出事的。」

  言罷匆匆離去。

  ~

  嘉和帝的寢殿裡,年近五旬的嘉和帝正與麗貴人管櫻春風二度。

  管櫻只是個農家姑娘,出自揚州,因為貌美被當地知縣收為義女安排進了這次選秀。選秀選秀,主要還是看臉,下面採選的人見管櫻生得絕色,也沒認真核實她身份,直接送到了京城。

  從成為秀女的那一日,管櫻就有了一種做夢似的感覺。

  吃的是白米飯,穿的是綢緞裙子,身邊見到的也都是舉止得體的官家女。

  被嘉和帝寵幸時,更是做夢一樣。

  因為嘉和帝不喊她貴人也不喊她小名阿櫻,而是不停地喊著「庭庭」。

  此時也是一樣。

  其實管櫻有些不舒服了,這個年齡足以當她祖父的男人,看起來卻比家中祖父年輕了許多,他的動作也是那麼有力,好像不知疲憊。管櫻沒有過旁的男人,她不知道這事到底該怎樣,只是想起第一晚嘉和帝似乎並沒堅持這麼久,她莫名地害怕。

  實在不舒服,她忍不住小聲哭了出來。

  嘉和帝動作一頓,看著身下小臉蒼白滿眼淚水的姑娘,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他的庭庭也是這樣,嬌弱可憐,哭著求他慢點。

  這也是他的庭庭,知道他從來沒有真正忘過她,所以她輪迴轉世又來陪他了。

  想到這裡,嘉和帝越發難以自控,「庭庭不哭,很快了……」

  他低頭堵住小姑娘的紅唇,再次撻伐。

  剛剛結束,嘉和帝沉浸在極致的愉悅裡閉目喘息時,大太監萬全火急火燎趕了過來:「皇上,二公主的鳳陽閣走水了!」

  福慧?

  嘉和帝猛地坐了起來!

  他有那麼多兒子,女兒只活了這一個,掌上明珠一般養了這麼大……

  「快去命人救火,救不出福慧,朕要今晚當值的所有侍衛陪葬!」

  ~

  鳳陽閣外面,傅宸領著手下匆匆趕到,只見裡面火勢已經蔓延開來。

  遠處有其他衛的侍衛焦急趕來的動靜,傅宸命兩個心腹安排眾侍衛先去打水滅火,他迅速朝那群宮女嬤嬤趕了過去,大聲喊道:「殿下人在何處!」

  男人氣勢雄渾的聲音彷彿蓋過火舌肆虐聲,遠遠傳播開來。

  二公主身邊的大嬤嬤早急瘋了,聽到聲音,見是侍衛,如見到救星一般撲了過來:「這位大人,公主不見了,我聽到火起後就去裡面叫公主,可公主根本不在裡面,我找了所有地方都沒能找到公主……」

  「最先起火的那間也找了?」傅宸盯著前面幾乎快要連成一片火海的房屋道。

  大嬤嬤哭著點頭:「都派人找過了,沒瞧見公主的人啊……」

  旁邊一個青衣宮女突然跪了下去,顫顫巍巍地哭道:「嬤嬤,我,我跟蘭月負責去最先起火的那間閣樓找的,因為火勢太大,我,我們沒敢往裡去……」

  因為覺得公主深更半夜不會去閣樓,她們抱著僥倖的心思簡單找過一樓就出來了,直到此時宮人將鳳陽閣所有地方都找過也沒有發現公主,她們才意識到公主可能就在那間閣樓,只是,那裡是最先起火的地方,眼下整間閣樓都快被火舌吞沒了。

  大嬤嬤恨得咬牙切齒,轉身就領著人往那邊跑,只是有人比她們還快。

  傅宸風一般跑到一個侍衛身前,搶過他手裡水桶高舉過頂,全都淋到身上,跟著以更快的速度朝那幢二層閣樓衝去。

  一樓幾間屋子都找過,空無一人,濃煙四起火舌瀰漫,傅宸瞅瞅幾乎完全著起來的樓梯,用濕袖子摀住口鼻,大步朝上面趕去。結實的黃楊木樓梯板此時變成了最好的柴禾,發出燃燒時的劈啪響聲,眼看再有幾步就要爬上去了,傅宸腳下忽的一空。

  下墜之際,傅宸緊緊攀住最上面的樓板,趁整座樓梯倒下去時長腿一伸搭上樓板,一躍而起。低頭看看,身上都是濕的,碰到火舌暫且也沒有著,傅宸繼續摀住口鼻,掃視一圈二樓的房間,最後朝適合望月的那間趕了過去。

  火光如電閃,傅宸俯身尋找,在西側櫃櫥下面發現一道身影。

  傅宸臉色大變。

  二公主倒在一片水泊裡,水盆倒扣在一側,頭頂周圍有碎瓷片。傅宸看一眼旁邊的櫥櫃,猜測二公主應該是發現失火後想要滅火,焦急中不小心撞到櫥櫃,被上面掉下來的瓷器砸暈了。

  幸好這盆水全潑在了她身上,否則以這裡的火勢,二公主身上早起火了。

  抱起暈過去的小姑娘,傅宸急急轉身。

  頭頂卻有橫樑紛紛砸了下來,攔住去路。

  呼吸變得困難,傅宸馬上判斷出就算他能出了這間屋子,恐怕也支持不了走出這幢二層閣樓了。

  形勢逼人,傅宸抱著二公主朝窗子那邊趕去,一腳踹過去,早就被火海燒成柴火的窗子頓時朝地上倒了下去。傅宸往前走兩步,見底下是一片看不清的花壇,他護住二公主腦袋,避開窗子掉落的位置,毫不猶豫地跳了出去。

  他是仰面落的地,背後被花枝戳進骨肉,鑽心的疼,疼得他一時難以起來。

  二公主在震盪的衝擊下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火光下傅宸呲牙咧嘴的模樣。

  「傅二哥?」她喃喃地喚道。

  傅宸艱難地睜開眼睛,剛要說話,忽見頭頂有燃燒的火木砸了下來,情急之下不知哪裡來得力氣,抱住二公主朝一側滾了出去,順勢撈起人衝向前面的空地。

  侍衛們都在前面忙著救火,這邊倒是一片清寂。

  「公主身上可有不適?」

  確定安全後,傅宸放下懷裡的小姑娘,挺直腰板問。

  他倒是想彎腰喘氣,無奈背上疼得厲害,只能站直了。

  男人身形高大,一邊側臉被火光照亮,一邊隱藏在黑暗裡,可是黑暗裡也有月光……

  二公主仰頭看這個將她從火海裡救出來的男人,第一次靠得這麼近,她意外發現,傅宸比那日遠遠一瞥還要好看,像是下凡的神仙。

  她呆呆地看著他,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麼。

  「二公主?」傅宸以為小姑娘嚇傻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二公主回神。

  不知為何,心跳得特別快特別快,臉上也燙了起來,怕被男人看出來,她羞澀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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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親哥哥為了救她不是那麼親的小姑子受傷了,傅容卻得先去探望小姑子,誰讓人家是公主呢?

  不過傅容倒沒什麼怨言。

  哥哥皮糙肉厚的,徐晉說他沒事,上輩子確實也沒事,傅容就不怎麼擔心。

  「四嫂。」

  傅容剛到柔妃的春熙宮,二公主便如乳燕一般飛了出來,看見傅容是自己來的,納悶道:「四嫂沒抱瑧哥兒進宮啊?」

  傅容笑道:「帶來了,留在昭寧宮了,我先來看看妹妹。」瑧哥兒那邊有他祖母跟六叔一起鬨著,她這次出門倒沒費多大周折,小傢伙也是越來越懂事了,知道娘親有事情要忙。

  二公主很是失望,隨即眼睛又亮了起來:「那一會兒我跟四嫂一起去昭寧宮看瑧哥兒。」

  柔妃恰好走了過來,無奈地嗔道:「那麼喜歡瑧哥兒,今日就跟你四嫂一起回去吧,還省著你嫌棄我管你。」鳳陽閣走水,修繕完畢前,二公主便暫住在母親這裡。

  二公主朝母親扮個嘴臉,拉著傅容往自己屋裡走:「我跟四嫂說話,娘你去忙吧。」

  傅容驚訝極了,她沒來過春熙宮,平時遇到二公主柔妃都是在宴席上,二公主乖乖巧巧的,沒想到私底下竟然也是個嬌氣大膽的,敢跟柔妃如此說話。

  「這……」她尷尬地看向柔妃,拽住二公主道:「我先陪娘娘待會兒,一會兒再跟妹妹說話也不遲。」柔妃算是長輩,她直接跟二公主走,多失禮。

  柔妃笑笑,溫和道:「去吧,你們姑嫂倆說貼己話去,不用管我。」

  女兒從小沒有姐妹,這兩年脾氣見長有什麼心事也不願跟她說了,難得她喜歡四嫂,她又何必掃她的興。

  傅容便同二公主一起去了她的屋子。

  落座之後,傅容握住二公主的手仔細端詳,「真的沒有受傷?」

  「就是吸了些煙氣,照太醫的方子好好養兩日就行了。」二公主親自給傅容倒了一碗茶,親暱地在傅容旁邊坐下,仰頭看她,「四嫂好像越來越好看了。」

  這時候還有心思琢磨美不美的呢,若是個皇子,肯定要被人說成好色之徒的。傅容點點二公主嘴角的梨渦,小聲問道:「你以為誇我兩句就能糊弄過去?說,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嘉和帝詢問走水緣由,二公主給出的說法是她晚上偷偷去望月閣賞月,不小心打翻了燈籠。嘉和帝沒有起疑,傅容卻記得二公主昨晚說要給瑧哥兒做花燈的,莫非小姑娘是因為做花燈才出的事?想想確實有道理,上輩子二公主沒有瑧哥兒這個侄子,卻有李華容早夭的那個,看二公主對幾個侄子都那麼喜歡,上輩子應該也做花燈了。

  二公主剛想重複回答父皇的話,對上傅容「你不說實話我就再也不理你」的眼神,她抿抿唇,先扭頭打發身後伺候的宮女們出去,這才低下腦袋小聲道:「我想給瑧哥兒做完燈籠再睡覺,嬤嬤不許,我就趁身邊人睡著去望月閣裡做燈籠了……四嫂你別急,這事我誰都沒告訴,父皇母妃都不知道,就跟你說了。」

  果然如此。

  看著面前低頭認錯的小姑娘,傅容又意外又疼惜。二公主才十一歲啊,既有小孩子的天性,晚上偷偷幫侄子做花燈,又有大姑娘的懂事,知道如何應對才會不牽累旁人。這麼純真又聰慧的姑娘,可惜只能在皇宮裡困著,難怪她總盼著她抱瑧哥兒進宮。

  「晚上不許再偷偷溜出去了,知道嗎?」傅容扶住小姑娘肩膀,認真囑咐道。

  二公主乖乖點頭。

  告誡完了,傅容又笑了,感激地道:「妹妹對我好,四嫂心裡都知道,妹妹真想出宮玩幾天的話,只要父皇答應,妹妹就來我們府上住幾日吧,幫我照看瑧哥兒。」

  二公主興奮地點頭,隨傅容移步前往昭寧宮的路上,她忽的記起一事:「四嫂看過傅二哥了嗎?昨晚天黑我沒看清楚,他抱著我從二樓跳下來,身上一定受傷了吧?」那會兒她就顧著自己的小心思了,忘了詢問他傷勢,傅宸會不會誤會她沒有良心啊?

  傅容才知道哥哥是從高處跳下來的,心中不由一緊,面上卻道:「妹妹別擔心,哥哥只是小傷,小時候他從樹上跳下來都沒事。」

  二公主震驚地瞪大眼睛:「傅二哥去樹上做什麼啊?」他還會爬樹?

  提到童年趣事,傅容情不自禁笑了,牽著二公主的手跟她講。

  出宮後,傅容抱著瑧哥兒直接回了娘家。

  此時授傅宸正四品金吾衛指揮僉事的旨意已經下來了。

  傅宸艱難地接過聖旨,立即又回屋趴在床上養傷。

  傅容一看他趴在那兒,眼淚就下來了:「哥哥傷得很重?」

  喬氏在一旁嘆道:「還好,就是腰側被花枝扎進去了,得趴著養十天半個月的。」陞官陞官,功勞哪是那麼好掙的,這次是兒子命大,身手要是再差點,說不定就……

  她還沒抱孫子呢!

  「等你傷好後我就給你挑人,這次你必須聽我的,早早給我生個孫子,有了孫子,往後你就是跳火坑裡我也不管。」兒子為了功勞如此拚命,喬氏自豪又心疼,說話不由帶了幾分埋怨。那麼多侍衛,為何就他不要命地往裡沖,可想過萬一他有個好歹,讓她怎麼過?

  傅容理解母親的感受,她又何嘗不是一樣,寧可哥哥好好的,也不希望他為了功勞拚命,只是這次哥哥救的人是二公主,傅容就不願去計較那些了,換成別的人,傅容肯定也會埋怨哥哥一頓的。

  見哥哥趴在床上裝死,傅容走到床前坐下,笑著對懷裡的瑧哥兒道:「瑧哥兒看,二舅舅受傷了,你給二舅舅揉揉他就不疼了。」

  傅宸身上披著中衣,但也能看出來他腰上纏了一圈白紗,傅容說完話,故意將自己的手放了過去,只碰到衣裳,並沒用力往下按,配合著瑧哥兒好奇的咿咿呀呀聲,真的像是瑧哥兒在摸舅舅。

  傅宸頓時不敢裝睡了,先撐著自己往裡面挪,躲開那手後才假裝剛睡醒般轉過頭,睡眼惺忪地盯著傅容娘倆瞧了會兒:「濃濃來了啊?外甥給舅舅笑一個。」

  瑧哥兒瞅瞅他,笑著要往床上去,也想摸摸娘親剛剛碰的地方。

  傅宸眼睛眯了眯,這外甥真不招人稀罕。

  傅容可不敢真放兒子上去,就讓他在自己腿上瞎蹦跶,看著傅宸道:「聽說哥哥是從二樓跳下來的?哥哥真厲害啊,是不是怕花枝把臉劃花了才後背著地的啊?反正你也不想娶媳婦,劃花就劃花了唄。」

  傅宸身上疼著呢,現在真聽不得她們娘幾個逼婚,煩躁地扯過枕頭摀住腦袋。

  他不理人,傅容立即將兒子放到床上,「瑧哥兒去給你二舅舅揉揉腰!」

  瑧哥兒還不會爬,卻會翻著在床上滾了,聞言咯咯笑,真要往傅宸那邊湊。

  傅宸猛地扔了枕頭,狠狠朝瑧哥兒瞪眼睛:「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官哥兒小時候傅宸常常假裝生氣吼弟弟,官哥兒最初會被他嚇哭,後來也就習慣了。可是瑧哥兒不一樣啊,小傢伙長這麼大還沒聽過一句重話,此時看著凶巴巴的二舅舅,滾到一半的瑧哥兒一下子就哭了,哭還不算,小胳膊用力朝舅舅肩膀砸了過去。

  傅容撲哧笑了,連忙將兒子抱起來哄。

  「娘,二舅舅凶,弟弟哭了。」媛媛靠在傅宛腿上,怯怯地看了傅宸一眼。

  傅宸聽到小女娃有點氣憤有點委屈的聲音,這才記起已經懂事的外甥女還在一旁呢,頓時後悔不已。他喜歡逗弟弟逗外甥,可從沒想過嚇小姑娘的,立即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朝外甥女招手:「舅舅跟弟弟逗著玩呢,媛媛過來,再給舅舅吹吹。」

  媛媛狐疑地看著他。

  喬氏小聲責怪兒子:「活該!」

  傅宛瞧他趴在那兒實在可憐,將女兒抱到床上,柔聲哄道:「媛媛給舅舅吹吹,順便教弟弟。」

  媛媛扭頭看瑧哥兒。

  瑧哥兒從傅宛抱媛媛到床上那會兒就不哭了,靠在娘親懷裡,一手柔眼睛,另一隻水汪汪的鳳眼好奇地盯著媛媛。

  媛媛見弟弟像是要學的樣子,就湊到傅宸腰間吹了一口。

  傅宸誇張地喊不疼了。

  媛媛笑,美.美地喊瑧哥兒:「弟弟來,我教你。」

  瑧哥兒看傅宸一眼,嘟嘴扭頭。

  一屋子人都笑了。

  傍晚徐晉從宮裡回來,傅容低頭逗兒子:「瑧哥兒告訴爹爹,今兒個誰把你嚇哭了?」

  瑧哥兒指著桌子上的弓,呀呀說話。

  徐晉進屋就瞧見那弓了,拉弓試試,讚道:「是把好弓,正堂的?」

  傅容笑得眉眼彎彎,把娘家趣事學給他聽:「哥哥為了哄好咱們兒子,讓他在屋裡隨便挑一樣,我抱著瑧哥兒走,瑧哥兒就選了這個,哥哥心疼壞了,說那是他好不容易從人手裡贏回來的。」

  徐晉幸災樂禍,「誰讓他得罪瑧哥兒?」認真瞅瞅這弓,笑得越發得意,「我兒子眼光不錯。」

  傅容瞪了他一眼。

  徐晉坐到床上,抱著兒子問她:「昨晚急匆匆進宮了,你到底怎麼回事?沒有不舒服吧?」

  傅容早想好說辭了,摸摸胸口道:「大概是心有靈犀吧,你看早上我眼皮就跳了,一直以為是自己要出事,沒想到應驗在了哥哥跟二公主身上,幸好有驚無險。」

  趁這次意外給徐晉留個她危險預感很準的印象,往後徐晉就容易相信她的提醒了。

  徐晉也記起來了,上輩子傅宸因此立功晉陞,傅家人肯定知道他立功的經過,昨晚傅容突然想起來便有瞭解釋,只是,她何時才願意跟他說真話?

  徐晉理解傅容的苦衷,就像他也不敢告訴傅容他是重生的,不想讓她知道當初的算計。

  可是誰都不說,有時候就會覺得,兩人之間還是少了點什麼。

  用過晚飯,夫妻倆洗漱上.床。

  昨晚回來後兩人忙著顛鸞.倒鳳沒空做旁的,其實傅容有話想同徐晉說的,靠在他懷裡輕聲問:「王爺聽說麗貴人了嗎?」

  徐晉淡淡「嗯」了聲,「你見到了?」

  傅容點點頭:「長得是挺美的,就是,瞧著,出身應該不是很高,氣度還不如梅香蘭香呢,父皇怎麼會喜歡她啊?」她不方便說徐晉親戚的壞話,對於搶了婆母寵愛的女人,傅容相信徐晉不會為此責備她。

  那女人美嗎?

  這輩子徐晉還沒見過管櫻,上輩子管櫻成了麗妃麗貴妃,他倒是見過幾次,一個被華貴衣裳撐起來的美人架子,傅容跟她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父皇也不是真心喜歡管櫻,他只是通過寵愛管櫻來彌補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虧欠罷了。

  沒有江山時,愛江山不愛美人,得了江山,就想連美人一起擁有。

  父皇夠幸運,讓他找到了一個跟當初那個美人生得極像的姑娘。

  可父皇也夠糊塗,明明不是同一個人,他對管櫻好,那人在天有靈看見了,只會更加寒心。

  還是他命好,可以重來一輩子,彌補曾經的遺憾。

  「聖心難測,濃濃不用多想。」翻身壓住傅容,徐晉撥開她耳邊長發,一邊痴痴端詳一邊喃喃道:「濃濃最美,有濃濃在,其他女人都只是陪襯。」

  傅容見過管櫻後就再也沒有跟她比美的心思了,現在聽男人這麼說,她還是忍不住歡喜,抱住徐晉脖子道:「情人眼裡出西施,王爺喜歡我,當然就覺得我最好看了,哪天王爺看上旁人,我這個舊人馬上就會變成黃臉婆。」

  徐晉低笑,鼻尖碰著她的,「本王不喜歡黃臉婆,為了不讓濃濃大美人變成黃臉婆,本王這輩子都不會看上旁人。」

  濃濃大美人……

  他喊過她嬌姑娘喊過她狐狸精,這個卻是第一次,直白得讓人臉臊。

  傅容紅了臉,閉上眼睛。

  徐晉的唇便落在了她輕輕翕動的眼睫上,慢慢沿著她秀氣的鼻樑往下,來到她嬌嫩朱唇。

  她微微張開,迎接他。

  他捧著她臉,溫柔輾轉。

  寂靜的夜裡,床帳再次輕搖,月光漫進屋子,照出紗帳上人影痴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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