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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閒默]名門之再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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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11:26:04 |只看該作者
80通達變通

午後剛過,常嬤嬤、大劉和大劉嬸子就帶著眾人,一行十幾輛車,急匆匆的趕到別院,常嬤嬤扶著小丫頭下了車,誰也顧不上,提著裙子急往院子裡奔,李燕語突然要住到這諸般不便不全的別院,必是出了大事!

大劉嬸子滾下車,也來不及說話,只沖著大劉擺著手,跟在常嬤嬤後面,一路往院子裡沖,她如今胖多了,這跑起來動靜極大。

兩人一路順著丫頭婆子的指引,奔過去尋到李燕語,常嬤嬤拉著李燕語,直瞪著她,喘得說不出話,李燕語急忙扶著常嬤嬤來回慢慢走動著,帶著絲苦笑,將路上邵大老爺和李謙的事說了,常嬤嬤長長呼了口氣,這心算是放到了肚子裡。

大劉嬸子扶著小喘著粗氣,眼看常嬤嬤神情松馳安然下來,知道沒事,也跟著長長的喘著氣,半晌,兩人才在小凳子上坐下,連喝了兩杯茶,常嬤嬤轉頭吩咐小羽:“我緊著過來,就揀著緊要用的東西收拾過來,都在外頭車上,你去看著她們收拾收拾去。”

小羽答應一聲,出去看著人收拾東西去了,常嬤嬤轉頭看著李燕語,又是一聲長歎氣:“也是,可不就是這麼回事,這嗣不嗣的事,鬧了這大半年了,京師宗室家小孩子,差不多個個都拉出來溜過了,爺是這宗室子弟裡頭最有學問的,中過探花的!兩位小少爺可不就成了眾人矚目?爺和奶奶想得周到!不進城好!等這事過了再進城!”

大劉嬸子也聽明白了,跟著點著頭:“是這理兒!就是這理兒!奶奶沒在城裡,沒看到那些事兒!真是……遠了好,離得越遠越好!”

李燕語笑著聽兩人感歎加感慨了一會兒,才轉頭看著大劉嬸子問道:“大劉叔也來了?”

“來了!說好多年沒見奶奶了,一定要過來給奶奶磕頭請個安。”大劉嬸子爽朗的說道,李燕語笑著點了點頭:“我也好多年沒見大劉叔了,看你雖說胖些,精神倒好,讓大劉叔進來吧,歇一歇,你們兩口子就趕回去,我和阿盛阿念,還有爺,只怕要在這別院住一陣子了,你回去看著人把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好讓人送過來,沒事,這城外住著可比城裡清靜。”

大劉嬸子答應著,起身出去叫了大劉進來,給李燕語磕了頭,李燕語讓人把阿盛和阿念領出來見了大劉夫婦,讓著大劉坐下,細細問了些生意上的事,大劉一一答了,轉頭看著大劉嬸子,大劉嬸子沖他努了努嘴:“你說!”

“什麼事?”李燕語笑著問道,大劉期期艾艾,常嬤嬤瞥了他一眼,乾脆的替他說道:“你看看,這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奶奶,是這樣,大劉家幾個孩子,老大老二如今一個在作坊,一個在鋪子裡乾活,還有個小的,今年九歲,想送進來派個差使。”

“還有個丫頭,今年五歲,等她大了,也想讓她進來當差。”大劉嬸子忙笑著接了一句,李燕語笑著點頭應道:“你肯捨得,有什麼不行的?明天帶他過來我看看,若能和阿盛合上脾氣,就讓他跟在阿盛身邊侍候好了。”

大劉和大劉嬸子大喜,一起站起來,跪倒磕了頭,又說了幾句話,才垂手告退回去忙了。

隔天,別院還沒收拾清爽,三奶奶就帶著阿瑩、豐安坐車過來看望李燕語,李燕語正忙得片刻不閒,陪了她說一會兒話,也懶得再聽她話裡話外的求援,打發小羽、文杏帶著豐安、阿盛去玩,自顧自指揮著眾丫頭婆子安置各處,重新調整各處擺設布置,一件件看大劉差人送過來的簾幔、桌圍、靠墊,分派到各處去,三奶奶跟在後面,愁眉苦臉,只翻來覆去的問李燕語什麼時候進城,期期艾艾的勸李燕語搬回府裡去住。

李燕語也不答她的話,轉頭看著她問道:“福寧王府立嗣的事,你聽說沒有?”

“怎麼沒聽說?這事滿京師誰不知道?”

“有人打豐安的主意沒有?”李燕語直問道,三奶奶恍然沒聽出半分端倪,十三歲的阿瑩卻滿臉驚訝的看著李燕語,李燕語意外的掃了她一眼,轉頭看著三奶奶等她說話,三奶奶可惜的歎了口氣:“你三哥也托了人,人家說豐安大了,不合適,福寧王妃還年青,這立嗣,自然是立的越小越好,她帶大了,長大了自然就只跟她親……”

“三嫂還真是捨得,換了我,說什麼也不能把親生兒子送出去!”李燕語掃了她一眼,冷淡的說道,三奶奶正要說話,阿瑩偷偷拉了拉她,李燕語轉頭看著阿瑩,笑著問道:“阿瑩今年多大了?”

“十三了。”阿瑩有些意外,李燕語乾脆坐到阿瑩身邊,仔細打量著她,笑著和她說起話來:“針線學得如何了?灶上呢?跟誰學的廚?你母親平時管家理事,帶不帶上你旁邊看著習學?”

“她還小呢,哪懂這個。”三奶奶憐惜的撫著女兒的肩膀說道,李燕語轉頭看著三奶奶,似笑非笑的問道:“那三奶奶當家在家當姑娘時,幾歲開始跟著母親學著管家理事的?”

三奶奶怔了怔,凝眉想了片刻,才笑著說道:“母親又不是長房嫡媳,那時候也不當家,這還要學?我倒沒聽說過。”

李燕語無語而無奈的看著三奶奶,阿瑩臉上漸漸泛起紅暈,伸手拉了拉母親,張了張嘴,卻又為難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李燕語伸手拍了拍阿瑩的肩膀,不客氣的說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阿瑩是個好孩子,你不教她也好,讓她跟我在這別院住一陣子吧。阿瑩,跟六嬸,還有常嬤嬤她們,好好學學怎麼當家理事,怎麼調教僕婦下人,好不好?”

三奶奶聽得極不是味,又不是太確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阿瑩轉頭看著茫然猶豫的母親,垂下頭,搓著帕子,聲音雖輕卻確定的‘嗯’了一聲,李燕語站起來,也不等三奶奶說話,徑自吩咐魏紫道:“你帶阿瑩姑娘去找常嬤嬤,跟她說阿瑩姑娘要留在別院裡住一陣子,學著管家理事,讓常嬤嬤帶著阿瑩姑娘去挑住處,這裡頭的講究說法,姑娘不懂的,記著跟姑娘說明白,挑好住處不用回來,讓她帶阿瑩姑娘去廚房,先從廚房管起。”

阿瑩站起來,掃了眼乾脆呆楞住了的母親,咬著嘴唇,帶著丫頭,轉身跟著魏紫出去了。李燕語看著阿瑩出了花廳,轉過身看著三奶奶,長長歎了口氣,真是什麼人什麼命,就這樣,不也活得好好的?就這樣,還敢想著爭福寧王那個位子!無知者無畏!

連忙了兩天,總算收拾妥當了,這天李燕語起個大早,打發邵源泊出了門,帶著阿盛和阿念,一路步行,往抱樸庵尋清慎師太說話去了。

清慎師太直迎到尼庵門口,李燕語遠遠看到師太瘦小的身影,鼻子酸得止不住,忙急走幾步,上前拉著師太的手,仔仔細細看著她,半晌才說出話來:“師太……老了!”

清慎師太微笑著拍了拍李燕語的手:“是人都會老,一恍,都年沒見了,師太老了,你也長大了,這是阿盛和阿念?”

“是!阿盛阿念,過來給師太見禮!”李燕語笑著轉頭吩咐道,阿盛拉著阿念,嚴肅著一張小臉,規規矩矩的長揖到底見著禮:“師太安好!”

清慎師太忙彎腰扶起兩人,一手拉一個,轉著頭仔細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阿盛象他父親,這阿念長得極象你!”

清慎師太牽著阿盛和阿念,和李燕語緩步進了禪房,兩個在榻上坐了,阿念擠在李燕語身邊,靠著她,打著呵欠象是准備睡一覺,阿盛是個坐不住的,輕輕跳下榻,伸手拉著阿念:“阿念,走,出去轉轉去!”

阿念嘟著嘴,拉著李燕語示意她看阿盛,李燕語轉身將阿念抱下榻,笑著說道:“去吧,跟哥哥出去玩玩去,這周圍景色好,好玩的地方也多,去吧。”

阿念仿佛歎了口氣,耷拉著眉梢,阿盛拉著他,魏紫、姚黃等眾丫頭婆子跟著,出去玩去了。

李燕語和清慎師太看著兩人出了門,才端起杯子,一邊喝著茶,一邊聊著這年的事,感慨著這年間的變故,話語說到福寧王府的變故,清慎師太閉著眼睛念了句佛,李燕語看著她,猶豫了下,低聲說道:“這回安大娘子也該解脫了。”

清慎師太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李燕語,呆了片刻,仿佛想起什麼,笑著說道:“當年……梁家有位姑娘在,胡丞相家七公子娶的也是梁家的姑娘。”

“嗯,是她跟我說的。”李燕語爽快的答道,清慎師太念了句佛,沉默片刻,才低聲說道:“安家那位姓梁十二奶奶,去年冬天病沒了,我去給她念了兩天往生咒。”

李燕語嚇了一跳:“我怎麼沒聽梁七少奶奶說起?”

“她算是出家人,人走了,也就幾個至親知道,過去送了她一程,她年年給安大娘子辦往生法會,唉!佛法解不開解不了的死結。”清慎師太的聲音低落而傷感,李燕語雙手合什,低低念了幾句佛,歎了口氣說道:“死結用死來解,師太,你說這世間,真有菩薩佛祖在麼?”

“自然是有,離地三尺有神靈。”清慎師太緩緩的說道,李燕語自知失言,忙垂頭喝起茶,兩人沉默半晌,清慎師太看著李燕語笑著問道:“你也不進城,是避諱這立嗣的事?”

“可不是!”一提這個,李燕語又煩惱起來,看著清慎師太,將回來那天路上的事說了,攤著手,一臉苦惱的說道:“你看看,人還沒進京,就被人打上主意了!如今這情形,哪裡惹得起?只好先躲起來!”

清慎師太一邊笑一邊點頭:“這福寧王府之嗣,趕緊立下來好,這宗室之家的孩子,也能少受些罪!”

“說到這個,正有要求師太處。”李燕語笑著說道,清慎師太示意她說,李燕語頓了頓,想了想說道:“也不知道算不算讓師太打了誑語,我是想著,這福寧王府,一來尊貴,二來,又有那樣的冤孽在前,這尋嗣子,總要尋個福澤深厚壓得住的,阿盛和阿念都是福小命薄之人,八字弱,命星暗,若是離了父母只怕長不成人,可絕沒法子去做別人的嗣子。師太看?”

清慎師太看著李燕語笑起來:“這命上的事,算不得誑語,那命如水,是動著的,人這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或善或惡,都讓這命變化多端,所以才有這修善之事,善行改命之事,聽的看的有多少呢!”

李燕語笑著放下杯子,看著清慎師太感歎道:“我就愛師太這份通透豁達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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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教導

李燕語和清慎師太說了半天話,直到阿盛玩的滿頭大汗,拉著不知道在哪兒滾得一身泥的阿念回來,才告辭回去。

李燕語帶著阿盛阿念剛回到別院,沒等回到雲起院,阿瑩就捧著本冊子,額角滲著汗,急忙忙迎過來,匆匆曲了下膝,笑著說道:“等了六嬸好大會兒了,這是昨天到今天的帳冊子,六嬸看看是不是這麼做的?”

李燕語低頭看著滿頭滿臉汗水泥污的阿盛阿念,抬起頭,微笑中帶著無奈,轉頭看著小羽吩咐道:“小羽先去幫阿瑩姑娘看看帳,該說的跟她說說。”說著,看著阿盛阿念使了個眼色,小羽是個極明白的,立時心領神會,上前接過阿瑩手裡的帳冊子,笑著說道:“姑娘,咱們那邊亭子去看吧,又能看帳又能賞菊。”不等阿瑩說話,小羽抱著帳冊徑直往前面不遠處的花廳過去。

阿瑩仿佛覺出些不對來,躊躇了下,見李燕語牽著阿盛徑直走了,忙提著裙子跟在小羽身後,往亭子奔去。

小羽進了亭子,將帳冊攤到石桌上,讓著阿瑩坐到亭子邊上的木連椅上,轉頭看著緊跟過來的兩個丫頭吩咐道:“你們兩個去給姑娘泡杯茶來,再拿個錦墊過來,如今入了秋,就是這木頭上坐長了也要著涼。”

兩個丫頭忙答應一聲,轉身出了亭子,小羽皺了皺眉,暗暗歎了口氣,轉頭看著阿瑩,小眼睛眨了幾下,想了想,乾脆直截了當的說道:“姑娘可覺得有什麼不妥當了?”

阿瑩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茫然的看著小羽:“六嬸象是……氣色不大好。”

“唉!姑娘!你看,奶奶剛從外面回來,人必定是疲乏的,肯定想洗洗漱漱換件家常衣服舒緩一下吧,姑娘要是跟三奶奶出門應酬,回到家先做什麼?若是姑娘出門應酬了一天,院門還沒進,就被人堵著說事,姑娘是高興呢還是煩躁?”小羽看著阿瑩問道,阿瑩怔怔的想了片刻,慢慢垂下了頭,低聲說道:“六嬸又不是外人。”

“姑娘,這和內人外人可沒什麼事,姑娘是學過孝經的,什麼叫孝敬?讓長輩舒適稱心,就叫孝,別說是我們奶奶,就是姑娘自己的生身父母,辛辛苦苦從外面回來,姑娘不等父母進屋,連只濕帕子也沒用上,連口茶上也沒喝上呢,就要替姑娘看這帳?姑娘這帳,晚一會早一會看,有什麼打緊?”小羽皺著眉頭,語氣中帶出絲訓斥來,阿瑩臉色紅漲,小羽暗暗呼了口氣,深吸深呼了兩口氣,自己怎麼沉不住氣了,她到底是個主人家。

“姑娘再想想,”小羽的聲音舒緩恭敬的許多:“這還是其一,兩位少爺都還小,累成那樣回來,姑娘剛才竟沒看見?兩人都是一身汗一身泥的,姑娘這當姐姐的,一要體貼長輩,二來關心弟弟,就該替長輩服其役,趕緊要熱水帕子,先看著弟弟們沐浴,喝些湯水,吃幾口點心,長輩也好歇口氣,這才是姑娘會做人孝敬處,姑娘往後嫁了人,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姑娘費心照顧,姑娘難道也是這樣,看到婆婆帶著弟妹或是孫子孫女輩剛從外頭進來,也不問安不侍候洗漱、茶水,只管沖上去說事的?”

阿瑩聽得張口結舌,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教過她這樣的做人之道,母親……只怕母親根本不懂這些!

小羽看看面色變幻不定的阿瑩,暗暗舒了口氣,看來是聽到心裡去了,小羽轉身四下看了看,見兩個丫頭還沒有影子,側著身子坐到阿瑩身邊,輕輕推了推她:“姑娘先別發怔,先聽我說,姑娘那兩個丫頭,跟著侍候幾年了?”

“紅蕊是從小侍候的,有六七年了,紅葉是祖父過世那年過來侍候的。”阿瑩聲音艱難裡帶著苦澀,小羽重重歎了口氣:“剛才我讓她們兩個去泡茶拿墊子,姑娘可都看到了?姑娘可看出什麼不對來?”

阿瑩更加迷茫:“什麼不對?”

小羽哭笑不得:“姑娘,那是你的丫頭,姑娘的丫頭只能聽姑娘!如今我一個奴婢一句話就能把兩人支使走,姑娘這是在我們府上,若是在外面呢?這兩個丫頭隨便誰一句話就能支使走,姑娘孤身一人,出了什麼事怎麼說得清?”

“這不是外頭。”阿瑩心裡堵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小羽瞄了她一眼:“姑娘福氣好,這就麼著也活得好好兒的,我和小翎幾歲起就跟著侍候我們奶奶,剛挑進來侍候了不過一兩個月,就被我們奶奶教導的心裡眼裡只知有奶奶,旁的一概不認,就是老爺夫人吩咐了,也得瞄著姑娘,得了眼神才敢走呢!姑娘的丫頭,是陪在姑娘身邊的綠葉,榮損與俱,唉,我不會說話,姑娘自己慢慢體會吧。”

阿瑩聽得五內俱焚,一時間只想號啕大哭一場,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六嬸和母親,這樣的天地之懸,幽閉於家廟的祖母一句話,都能讓府裡翻出大浪,母親除了哭命苦還是哭命苦,她怪過那些婆子,恨過祖父祖母,如今才知道,她和母親,竟是一對不通氣的傻子!還有父親,高興了念詩,煩惱了就抄經,阿瑩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裡不停的湧出來。

小羽舒了口氣,奶奶說她有點慧根,看樣子是悟了,小羽也不勸她,站著看著她哭,阿瑩的兩個丫頭回來,小羽不客氣的吩咐道:“趕緊扶你們姑娘回去歇一歇去,姑娘累了,等會兒我讓廚房送碗順氣湯水來,一定要侍候姑娘喝些。”

兩個丫頭莫名其妙的對視了一眼,不敢怠慢,忙先放下茶水杯子和墊子,一左一右扶著已經泣不成聲的阿瑩回去了,小羽站在亭子裡,看著三人走遠了,才長長的歎了口氣,這樣的……傻姑娘,要是落到姑娘那樣的境地,早就連骨頭都化了,李府裡活不到成人的庶女不知多少!小羽又歎了口氣,將茶水倒到亭子外,收了茶杯茶壺,抱了墊子,出了亭子,尋了個粗使婆子,吩咐她給阿瑩院子送了過去。

李燕語半閉著眼睛,聽了小羽的稟報,半晌才睜開眼睛,無奈的揉著眉間苦惱道:“這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都這麼大了,再細水長流,一點一滴的教起已經來不及了,只盼著她是個聰明知好歹的,別教出個仇人就好了,你做得好,這幾天沒什麼事,你回去歇著,好好把家收拾收拾,等你們當家的回來了,好好陪他幾天。”小羽大大方方的笑應了,告退回去了。

李燕語歪在榻上喝著茶,今天晚上邵源泊回來,得把阿瑩這事好好跟他說說,聽聽他的意思,無論如何,不能因為外人讓邵源泊生了心結,對於自己來說,這個家才是最要緊的。

邵源泊回來的很早,卻帶著滿身酒氣,他前些天到吏部交了差使,這會兒正閒著等候補缺,這連著兩三天,頭一天,和雲鶴社諸人去祭了福寧王,回來吃了場接風酒,第二天起,就是一個接一個的三五個請或是單請,說起來已經是八九年沒回京師了,上回奔喪,心神俱焚中,回幾乎等於沒回,這八九年間,京師物是人非,再沒有原先那份書生意氣、尋樂之心,倒是覺得守著兒子念書寫字更讓人愉悅安樂些。

李燕語仔仔細細說了阿瑩的事:“……這中間也有點小私心,若是能把阿瑩教導出來,出嫁前,就能讓她名正言順的管著家,三哥三嫂是綿花性子,老爺……反正他也不敢惹你,豐安這親事,咱們來定,家世嫁妝都不論,就是一定要找個能幹明理的媳婦,一嫁進來就讓她當家,阿瑩和豐安差了不過一兩年,阿瑩的親事拖一點,豐安的親事緊一緊,這一娶一嫁就在半年裡頭辦妥當,這樣家裡就能安穩了,你說呢?”

邵源泊滿眼濃厚的笑意,伸手彈了下李燕語的額頭:“你辦事哪有不好的?!三哥那邊我明天過去一趟,把阿瑩的事跟他說一聲,你放心,三哥萬般不好,就一樣好,只要我說了,就是不對那也是對的,不會因為這事,對你有什麼心結。”

李燕語‘噗’的笑出了聲,嗔怪的瞄了邵源泊一眼,低聲嘟嚷道:“三哥有什麼心結我才不管呢,我是怕你有心結。”

“嗯,我跟三哥一樣,萬般不好,只有一樣好,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就是不對,我邵源泊的媳婦怎麼會有不對之處呢?!那必定是我錯了,你怎麼著都是對的!怎麼能生出心結來?”邵源泊伸手攬過李燕語,笑嘻嘻的說道。

“又胡說!”李燕語抬手去拍邵源泊,卻被他順勢拉倒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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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11:26:32 |只看該作者
82送話

城外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邵源泊連敘了十幾天的舊,風也接殘了,塵也洗得一個不剩了,回來和李燕語細細盤算了一晚上,第二天進城打點自己新職的事去了。

兩人盤算來盤算去,決定想法子在鴻臚寺尋個差使,這三省六部中,鴻臚寺只管著接待外國朝拜的使者,最沒實權沒用處的地方,如今這樣的情形中,也是最便於躲是非偷清閒的地方,原本邵源泊想進翰林院,這翰林院又清閒又清貴,他是探花,本來中舉後頭一個要擔的差使就該是這翰林院編修,可轉念一想,如今下一代的儲位之爭已經擺上了明面,這翰林院可代表著清貴士林,一代儲君,得不得士望可是極大的事,這翰林院,必定清靜不得,也就去不得,六部均不是福地,國子監,邵源泊不喜為學,更不喜為師,當然教兒子除外,思來想去,沒有比這鴻臚寺更合適的地方,兩人商量定了主意,邵源泊不敢耽誤,趕忙著去打點自己的新差使去了。

李燕語要傳的閒言碎語,如她所願,傳的飛快,邵源泊的兩個兒子,本就是京師眾宗室和非宗室矚目之的,關於孩子命相單薄這樣的話,自然是傳得如風一般快。

眼看著九月將近,城外別院本就寒冷,李燕語也不管有沒有到十月一開爐節,吩咐別院各處升起火牆火炕,暖暖洋洋的先享受起來。

午後,李燕語正靠在南窗下的炕上慢慢繡著阿念的一條褲子,常嬤嬤腳步匆匆的奔進來,揮手屏退垂手侍立在屋角的小丫頭,神秘的壓低了聲音稟報道:“奶奶,你猜誰來看你了?”

“誰?”李燕語忙直起身子問道,

“周府,誠意伯周家大奶奶!”常嬤嬤聲音壓得更低了,李燕語忙放下手裡的針線下了炕:“原來是鄭大奶奶來了,快請進來!”說著,揚聲吩咐魏紫拿件斗篷過來,轉頭看著常嬤嬤笑著說道:“嬤嬤陪我趕緊接出去。”

常嬤嬤被李燕語大方的有些不好意思,忙笑著曲膝答應,伸手接過魏紫捧過來的斗篷,抖開遞給李燕語,李燕語一邊系著斗篷帶子,一邊急步出了屋,往二門外迎出去。

鄭大奶奶戴著帷帽,正站在車旁等著回音,遠遠看到李燕語急步迎出來,暗暗舒了口氣,心情一下子輕松下來,看來這一趟沒來錯。

兩人笑著見了禮,李燕語熱情客氣的讓著鄭大奶奶,兩人一路細聲說著些分別後各自的情形,一路進了雲起院。

兩人進了屋,去了斗篷,鄭大奶奶舒服的歎了口氣,轉頭打量著四周,極口誇贊道:“這屋裡看著就舒服!這院子也是!俗話說得真對,這屋子全靠人過,這日子就看誰過!六奶奶這兒處處都好,讓人來了就不想走了!”

“大奶奶又誇我了,進屋坐吧,這城外風大寒冷,我昨天就讓人把炕燒上了,大奶奶可別笑話,沒到開爐節就生了火!”李燕語笑讓著鄭大奶奶進了東廂,兩人在炕上坐了,姚黃奉了茶上來,鄭大奶奶端起茶抿了一口,笑著問道:“兩位少爺呢?聽說生得極好,又聰明又懂事,我早就想過來看看了!”

“這會兒睡著了,孩子小,這覺就多。”李燕語溫婉的解釋道,鄭大奶奶這麼突兀的過來,必不是來看兩個孩子的,果然,鄭大奶奶渾不在意的連聲附和著:“可不是,這孩子小時候不睡足覺可不成。”鄭大奶奶一邊說著,一邊瞄著炕頭屋角垂手侍立的小丫頭們,李燕語看得明白,掃了姚黃一眼,示意她帶眾人出去避一避,姚黃會意,悄悄招呼著眾人,輕悄的退了出去,鄭大奶奶看著眾丫頭退出去,簾子輕輕落下來,微微點頭贊賞道:“你這些丫頭教導的好!我就說,你是個能幹明白的。”

李燕語捧著杯子抿著茶,笑著沒有接話,等著她轉入正題,鄭大奶奶往李燕語身邊挪了挪,低低的說道:“這一趟來是有急事,這事托不得別人,又得趕緊和六奶奶說,要不然,我哪敢冒冒失失就這麼跑來?六奶奶可別計較。”

“看大奶奶說的,前兩天我和還和源泊說,想請大奶奶過府喝杯茶,說說話呢,也只好大奶奶過來,您知道,我過去府上……畢竟不合適!”李燕語忙低聲客氣道,鄭大奶奶眼睛裡都是笑容,伸手拉了李燕語的手:“妹妹沒忘了姐姐,姐姐這心裡就高興的不知道怎麼好了!”鄭大奶奶仿佛感動的哽住了話頭,片刻才笑著說道:“還是說正事,這兩天,京師又傳了陣新流言,你聽說過沒有?”

“什麼流言?”李燕語茫然的問道,鄭大奶奶眉頭一點點往中間擰過去:“我就知道你必定不知道的!我跟你說,這話,是昨天在禮部侍郎家吃壽酒的時候,聽晉國公家十四少奶奶說,你們阿盛、阿念八字極弱,離了父母就活不成人,這話你聽說過沒有?”

李燕語一臉的吃驚,驚訝的幾乎叫出來:“這事是怎麼傳出去的?泉州府有個課八字極准的高僧,這是他給阿盛和阿念的批語,怎麼傳到京師去了?”鄭大奶奶驚奇的挑了下眉梢,忙又沉穩落下,重重的拍著李燕語的手責備道:“你看看,這說什麼話?這是什麼高僧,批出這樣的八字就知道他是個騙子!你是個有大福的,邵六爺不用說了,沒福氣也中不了探花,你們兩個有大福的人這孩子能差哪兒去?你記著,這話再別跟人提起。”

“我記下了,這也是一時急了沖口而出,大奶奶也不是外人,燕語只覺得沒什麼話不能和大奶奶直說,換了旁人,燕語必定不敢,大奶奶別怪。”李燕語垂著眼簾,歎著氣低聲說道,鄭大奶奶眉宇間閃過片濃喜,又往李燕語身邊湊了湊,低聲說道:“這話傳的把我嚇壞了,你想想,這個時候,傳這個話,這都是別有用心!福寧王府那嗣子,弄得人人跟烏眼雞一眼,恨不得你咬死我,我吃了你!你這剛回到京師,這話就跟著傳成這樣,這事,唉,這不壞了阿盛和阿念的前程麼?這也不知道是誰,你可留心些,先查一查都有誰知道這事,再一個個過,到底是誰把這信放出去的,若查出來的,千萬不能手軟,殺一警佰!”鄭大奶奶誠心誠意的教導著李燕語,李燕語垂著眼簾,輕輕歎了口氣,咬著嘴唇沉默半晌,才抬頭看著鄭大奶奶低聲說道:“這傳言也沒什麼壞處,不瞞大奶奶說,這孩子是娘身上的肉,心頭上的那塊肉,動不得傷不得,我不求他們富貴,只盼著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守在一處,那王爵什麼的,阿盛和阿念也消受不起。”

鄭大奶奶怔怔的看著李燕語,突然仿佛一縷閃電劃過,片刻間就明悟過來:“這話……你知道,唉!你真是!我早該想到,你這樣的脾氣,萬事不爭只讓的,極淡泊的性子,怎麼會……是我想錯了,暈了頭,這一趟也算沒白來,那就好那就好,你說的極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守在一處,才是大福份呢。”鄭大奶奶話語零亂卻又極明白。

李燕語笑著端起杯子塞到鄭大奶奶手裡:“大奶奶是個明白人,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我和源泊,都是那沒出息不上進的,就這麼過過閒散富貴日子,比什麼都強。”

鄭大奶奶呼了口氣,笑著點了點頭:“你這閒散富貴日子,多少求之不得呢,我也想,可就是沒這福份!天天被一堆的事煩得沒半分清靜!”鄭大奶奶放下了那流言的事,心境輕松,念叨著說起自家的閒話來:“其實我們府裡如今也算好,老三娶的媳婦也是個極賢惠明白的,這兒子也有了,就是二房,到現在沒個孩子,母親著急,說無論如何不能讓二爺這一支斷了香火,想方設法往二爺身邊放人,偏偏二奶奶看得緊得只差拿根褲腰帶把二爺系住看著了,就這麼,隔不幾個月,家裡就得鬧上一場兩場的。”

鄭大奶奶煩惱的揉著眉間,李燕語帶著笑,凝神聽著,一言不發,這周家的事,她沒法多說,這個嫌一定要避得遠遠的,鄭大奶奶也不只著李燕語說什麼話,只不過和她說話放心,兩人一個不停的說,一個安靜的聽,直說了一兩個時辰的話,鄭大奶奶才舒暢的站起來:“唉喲,你看你看,原本說來說兩句話就走,這一說起來就沒個頭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再遲就進不了城門了!”

李燕語也不虛留,起身送鄭大奶奶到了二門,親自扶著她上了車,看著車子駛出大門,才長長舒了口氣,裹緊斗篷,慢步回去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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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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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事變

邵源泊求鴻臚寺差使的事,開始順當非常,一路順當到吏部,吏部把邵源泊的委任和諸多調任官員一並寫了折子、節略呈進宮裡,就沒了下文,一連等著半個月,邵源泊等得心急,找了吏部主事官詢問,主事官比他還急,可誰敢進宮催問這事去?

邵源泊又尋了李謙,自然也沒打聽出什麼來,邵源泊只好自己寬著自己的心,回去別院守著教阿盛讀書寫字,陪阿念唱三字經去了,就算這旨意下不來,就這麼逗弄兒女,安享富貴也沒什麼不好,要是再有個嬌滴滴的小女兒就更好了,邵源泊定了心,乾脆也不天天進城了,只隔個三兩天進趟城,尋李謙說說話,到吏部晃一趟,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轉眼到了十月底,李燕語和常嬤嬤商量著,早早開始准備這過年的事,這天午後,剛看著一覺睡醒的阿盛和阿念吃了點心,打發兄弟兩個去後面花園玩耍,邵源泊臉色青白、滿頭大汗的沖進了屋,李燕語嚇了一跳,急忙下炕奔迎過去問道:“你這是怎麼啦?什麼事急成這樣?先別急,慢慢說,急有什麼用?”

邵源泊扯下斗篷甩到一邊,氣急敗壞的坐到炕上,轉頭尋找著兒子:“阿盛和阿念呢?”

“到後園玩去了,出了什麼事了?”李燕語坐到邵源泊身邊,關切的問道,

“今天太後把我叫進宮去了。”邵源泊轉頭看著李燕語說道,李燕語心裡如閃電劃過,臉色瞬間泛白,邵源泊伸手握住李燕語的手,啞著聲音說道:“你猜到了?你也別急,我想了一路,也不是沒有法子,你放心。”

“太後怎麼說的?阿盛和阿念命小福薄,她聽說過沒有?你沒說?”李燕語一時失了鎮靜,一迭連聲的問道,邵源泊忙握著李燕語的手安慰著她:“別急,有法子,我想了一路,別急!命數的事太後聽說了,我也說了,可太後召見我,不是臨時起意,是早有准備,早把阿盛和阿念的八字從宗正寺拿出來,交給欽天監和抱樸寺的老和尚看過了,說都是極貴的命格。”

李燕語一陣目眩,急得叫起來:“這孩子離了娘,還有什麼好貴的?!”邵源泊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急,急了更沒用,你靜一靜心,先你聽我說,我想了個法子,指定行,就回來跟你說一聲,你別急,我也不急,一急就亂,吸兩口氣,靜靜心,聽我說,若你也覺得可行,咱們就這麼辦!到這會兒,也只好兩害權衡,擇其輕者為之。”

李燕語閉上眼睛,深吸慢吐了幾口氣,再睜開眼睛,情緒好了些,看著邵源泊問道:“太後到底怎麼說的?你說給我聽聽。”

“太後說她看著我和你都是穩妥知足的,也懂事,阿盛和阿念又是極貴的命格,阿盛的命格比阿念更好,許就應在這上頭,要把阿盛過繼到福寧王府襲這親王位,雖說差了一輩,也不是大事,就以承重孫承繼祭祀好了,也是常有的事。”邵源泊說得極快,李燕語閉了閉眼睛,啞著聲音問道:“王妃也在?說什麼沒有?”

“在,人瘦得很,沒說什麼,一句話也沒說。”邵源泊急忙答道,李燕語深吸了口氣,看著邵源泊問道:“你剛才說有法子?”

“嗯,你聽我說。”邵源泊拉過李燕語,俯到李燕語耳邊,低低的說了一會兒,李燕語凝神思量了片刻,點了點頭:“雖說是火中取栗,可這會兒也沒別的法子了,周皇後那邊更好些,皇後是中宮之主,協理宗正寺,過問這事說起來名正言順,寧貴妃早說得寵又是長子,畢竟名不正言不順,不好直接張口說話。”

邵源泊忙點頭應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就從周皇後這邊下手,我現在就進城,晚上若來不及,就不回來了,你別急。”

“你等等。”李燕語伸手拉住就要一躍而起邵源泊問道:“你跟太後怎麼說的?你答應了?什麼時候送阿盛過去?”

“我哪能答應?只和太後說阿盛犯太歲正避在抱樸庵邊上,過繼是大事,我要回來和伯父、父親商量,太後讓我明天進宮回話。”邵源泊滿臉苦惱,李燕語吸了冷氣,也顧不得多憂慮,站起來低聲說道:“你且等等,我去取些銀票子給你,該用錢的時候就要大方。”

邵源泊點頭答應,李燕語進去,片刻間出來,將一把銀票子仔細的裝進邵源泊衣袖內袋內交待道:“這是一萬兩銀票子,外頭一半是五百兩一張的,裡面的一半一千兩一張。”

“嗯。”邵源泊答應一聲,就要疾步奔出去,李燕語從後面看到邵源泊皺成一團的衣服,忙奔出幾步,一把拉回邵源泊:“別急,你看看你這衣服都皺的不成樣子了,這樣子出去,人家哪裡信得過你,不急在這一會兒,洗個澡換身清爽衣服再走。”

邵源泊低頭打量了一遍,點頭答應了,李燕語忙揚聲叫了丫頭,吩咐趕緊送熱水進來。邵源泊沐浴洗漱,重新梳了發髻,換了身衣服,帶著人急往京城奔去,李燕語送走邵源泊,呆呆的在院子站了半晌,吩咐小羽去抱樸庵上幾柱香,再請清慎師太幫著念幾遍平安經。

邵源泊帶著人,一路狂奔進了京城,吩咐山青趕緊去請李謙到悅然樓,山青撥馬奔出去,邵源泊帶著奔往悅然樓,現如今京師最奢華熱鬧的酒肆,就是這悅然樓了。邵源泊剛在悅然樓裡面一間臨水的小院坐定,李謙就跟著山青急步進來。

“出什麼事了?”李謙進了屋,急忙問道,邵源泊轉頭示意山青和水秀:“到外頭看著,警覺著些。”山青和水秀答應一聲,一個站在門口,一個稍遠些垂手侍立,邵源泊推開臨水的窗戶,左右看了看,這才呼了口氣,轉頭看著李謙說道:“出大事了,太後要把阿盛過繼到福寧王府。”

李謙怔怔的看著邵源泊,仔細看著他的神情,半晌才遲疑的問道:“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邵源泊氣的簡直說不出話來:“連你也是這樣勢力無情之人?別說是個親王,就是當皇帝,我也不能把兒子送給人家!”李謙上前伸手捂回邵泊後面的話,氣的跺著腳罵道:“你暈頭了?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這若是傳出來,砍頭都是便宜你的!”

邵源泊梗著脖子,李謙忙安撫著他:“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換了我??????我也不肯,也不捨得,好了吧?可這?能有什麼法子?君這賜,卻之不恭,也卻不得,別說這還不算賞賜,太後都發了話,你還能怎樣?豈容你答應不答應的?”

“這不就找你商量嗎?”邵源泊拉著李謙,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和周皇後娘家侄子周恩顯交好?”

“說不上交好,見面能說兩句話罷了,你要乾什麼?”李謙轉頭問道,邵源泊附耳過去,聲音壓得低低的說道:“傳兩句話過去,一,太後想立邵探花長子為福寧王嗣,二,邵探花和寧家往來極密。”李謙驚愕的睜大了眼睛,邵源泊往後退了半步,看著李謙說道:“這事,你別去說,得尋個合適的人去,這人不好找,得好好想想。”

李謙直怔怔的看著邵源泊,眨了無數下眼睛,恍然悟過來:“你是要?”

“嗯,借力打力,得趕緊,太後那邊,我明天就得回話。”邵源泊點了下頭,示意李謙想的對,李謙抬手揉著兩只太陽穴,苦苦想了一會兒,放下手,看著邵源泊問道:“太後要嗣阿盛的事,和你說這話時,是屏了宮女太監的?”

邵源泊怔了怔神,用折扇敲著頭苦笑起來:“我也是急糊塗了,若是密談,出她口入我耳,這事若有第三人知道,就是殺頭的罪,不是,想來太後都是商量好的,不過最後問我一聲罷了。”

“既然這樣,周皇後必定知道這事了,周皇後??????也是個厲害的,這話就不用傳了,只後一件。”李謙松了口氣說道,邵源泊一觸既通,心思轉的飛快:“那周顯恩最會玩樂??????山青!”邵源泊揚聲叫著山青,山青掀簾進來,邵源泊急忙吩咐道:“你悄悄去查看查看,看看周七公子在哪一處,快去,越快越好!”山青答應一聲,正要出去,李謙叫住他吩咐道:“叫上金谷和玉栗一起去。”山青瞄了邵源泊一眼,脆聲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邵源泊看著山青出去,走到門口,伸手掛起紫竹簾,示意李謙坐下,自己也坐到李謙身邊,低聲說道:“這交好的話倒不好傳出去,還有個更好的法子,你出面就行,只裝著醉了,就說我對大皇子贊不絕口,我看這句話就足夠了。”

李謙凝神想了想,笑著說道:“這容易,這話今天就得傳到宮裡才好,等會兒若找到周顯恩了,我立時就去,嗯,讓人送些酒來,沐沐酒水澡吧。”

邵源泊揚聲吩咐水秀要了酒水菜餚,兩人百無心緒的喝著酒,等著山青和金谷等幾個小廝的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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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風波起

不大會兒,山青和金谷就急奔回來,喘著氣稟報道:“回兩位爺,巧了,周七爺就在這悅然樓,包了湖那邊含芳樓,說是會文。”

邵源泊驚喜看著李謙,李謙站起來,撣了撣長衫,笑著說道:“這就過去,放心,定不辱使命!”邵源泊忙起身長揖到底謝過,直起身子端了酒杯遞給李謙,邵源泊飲而進,李謙卻將酒均勻灑在了身上,邊灑邊笑著說道:“得清楚明白醉著才行,這事,可錯不得半步,今天是趕回別院,還是歇在城裡?”

“今晚歇在城裡,先去府上,回頭到書房叨擾晚。”邵源泊笑答道,李謙點頭答應了,拱了拱手,帶著小廝出了門,沿著湖邊棧道,往對面含芳樓過去了。

含芳樓上下兩層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離得很遠就聽到絲竹小曲和怪叫大笑聲,李謙伸手搭在金谷肩上,兩只腳左右纏著打著晃往前走,路晃到含芳樓下,樓下站著十幾個小廝眼認出李謙,有飛快奔進去報信,有忙著陪笑上前接著李謙,路引著往樓上去:“李爺快請,們爺在樓上,看到爺來,不知道多高興,李爺小心腳下,有樓梯,李爺慢著些,李爺請!”

李謙轉過樓梯拐角,周恩顯伏在欄桿上,伸頭往下看到李謙,大笑著招呼道:“到底來了!遣了多少小廝,到處尋不著!這會文怎麼能少得了?子崗呢?有必有他!堆好詩等著咱們探花郎品評!”

說話間,李謙已經腳步虛浮、打著晃著上了樓,伸手攬著周恩顯肩膀,眼神迷糊應著話:“找?誰找了?直跟子崗在這裡喝酒,小子,真找了?不可能!找,准,不不,立准,不不,立時三刻就來,刻也不晚!誰詩好?別說詩好,那東西又不能吃,只說菜好!酒好!誰不知道李謙是名士,厄!”李謙伸長脖子打了個嗝,接著說道:“名吃士!”

周恩顯笑得打跌,伸手扶著李謙,轉過頭,迭連聲吩咐趕緊送醒酒湯來,李謙四下張望著:“誰喝醉了?剛來就醉了?別給他湯,給他酒,讓他再喝,再喝就醒酒了!”

“還有誰?這醉態難得之極!有什麼高興事,能喝成這樣?可是頭回見醉成這樣,唉,跟說!”周恩顯惡作劇之心突起,俯到李謙耳邊,低聲說道:“弟媳婦要是看到……”

李謙剛坐下,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哪兒呢?哪兒呢?沒醉!這就回家!”

屋子裡人哄堂大笑,周恩顯忙把拉住李謙:“安心坐著,沒醉就喝茶。”李謙用力搖了搖頭,四下看了,總算醒過些神來,前後趔趄著團團見禮,周恩顯把拉著他,乾脆把他按在榻上,示意兩個女伎在李謙背後放了墊子靠枕,將他安置好,才笑著說道:“在哪兒喝成這樣?和子崗一處?子崗呢?怎麼沒起過來?怎麼?他這個探花郎如今瞧不上咱們這些沒才了?連會文也不來了?可請了他好幾回了,他就來過一回,一副老夫人相,他從來那些風流哪兒去了?”

李謙就著女伎手喝了幾口湯,聽了周恩顯話,手平攤著推出去,做了個倒地手勢,得意笑著說道:“把他喝趴下了,就這樣,趴下了。”

周恩顯高挑著眉梢,驚訝不已:“子崗那樣酒量,就你?把他喝趴下了?”

“哈哈,那是!怎麼樣?他也有喝不過時候!”李謙得意洋洋,周恩顯眼睛裡閃過絲凝重和困惑,揮手示退女伎,側身坐到李謙身邊套起話來:“酒入愁腸才醉人呢!子崗這是有什麼煩心事了?為了下任事?”

“不是!他哪在乎這個!沒任也沒事!不是!”李謙雙手擺個不停,周恩顯仔細看著李謙,話語輕松隨意接著話裡有話問道:“那是為什麼?他最近,哈哈,只有好事不是!”

“好事?嗯,也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誰知道是不是好事,跟你說,你說這詩,你猜,子崗前兒誇誰詩好?”李謙臉神秘,擠到周恩顯身邊問道。

“誰?”周恩顯忙緊問道,李謙將手指豎在嘴唇上,眼珠左右轉了轉,拉著周恩顯,貼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大皇子!人好詩好!好!”

周恩顯臉震驚,呆了呆,忙轉頭看向四周,榻側後角坐著個石青長衫青年急轉過頭,湊到了旁邊斗酒人群中。

周恩顯頭轉了半,又轉了回來,李謙這俯耳細言,出他口入已耳,自己也太過小心了,轉過頭,正要開口,李謙突然發了酒瘋般,拍著周恩顯肩膀感歎道:“子崗獨賞大皇子啊!”一句話說得周恩顯差點跳起來,忙伸手捂著李謙嘴,情急責備道:“醉了!說胡話呢!”說著,轉頭叫過小廝吩咐道:“來人,跟扶李爺回去,李爺醉了!”

幾個小廝過來,架著李謙,周恩顯拱了拱手打著招呼:“各位慢樂,把這廝送下去,醉得不成樣子了!”眾人七聲八落答應聲,仍各顧各說笑玩樂去了,榻角石青長衫看著周恩顯扶著李謙下了樓,悄悄退出屋子,從另側樓梯下去,轉眼消失在黑暗中。

周恩顯怕李謙再象剛才那樣發酒瘋,這皇子不能說不好,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誇獎、想欣賞就能欣賞,都是惹禍事,周恩顯送了李謙出來,看著他上了車,又仔細交待了金谷,看著車子走遠了,呆站著出了神,太後要過繼邵源泊家長公子,這事他昨天就知道了,父親囑他留神著各處動靜,這邵源泊竟這麼推崇欣賞大皇子!到底是父子,這事,得趕緊告訴父親,唉!周家全族命系於此,不得不慎!

李謙攤著手腳躺在車上,凝神感受著車子行走,覺得轉了兩個彎,才坐起來,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凝著眉頭,看樣子,周恩顯對那話重視而敏感,可到底重視到何種程度?會不會傳進宮去?若是等過繼這事塵埃落定再傳,唉!那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李謙雙手合什,替邵源泊念了幾句佛,這事,盡人力,余下,只好聽天命了。

邵源泊在李謙書屋裡團團轉著圈,李謙帶回來信兒,遠不能解了他焦慮,也許李謙努力,無所用,怎麼跟燕語交待?阿盛……邵源泊心如刀絞,李謙靠在榻上,同情看著邵源泊,卻也無能為力。

周恩顯棄了眾人,上車回到府裡,問了父親正在內書房,徑直奔進書房,將自李謙處聽到話及當時情形細細說了遍,周侯爺面色越來越凝重,掂著胡須來來**踱了兩圈,突然停住腳步,看著周恩顯吩咐道:“趕緊,用喬內侍那條道,把這話遞給姑母!這事極重要,越快越好!”

“父親?”周恩顯驚訝於父親吩咐,竟然要動用喬內侍那條道!周侯爺歎了口氣:“聽著,福寧王嗣子,自然是越小越好,這樣,那宗正寺就在姑母手裡了,姑母所以力推邵源泊家,就是因為這邵源泊夫婦最是懶散不過,往後就能少了麻煩和擎制,如今,他竟然如此推崇大皇子!豈不是引狼入室?”

周恩顯臉不以為意,那邵源泊就是再欣賞大皇子,兒子過繼後,他能見到幾回?又能如何?周侯爺輕輕拍了拍周恩顯肩膀,耐心教諭道:“事事需留心,福寧王妃極欣賞邵李氏,那邵李氏隱於抱樸寺時,王妃就認得,對那首‘竹密不妨流水過’贊不絕口,這邵李氏才名也是自王妃才傳於京師,王妃若過繼了兒子,這兩家過往必密,邵源泊夫妻相得,這中間變數就太多,棄之更好。”

周恩顯恍然點頭:“這就去!”周侯爺看著兒子出了屋,凝神思量了片刻,沉聲吩咐道:“來人,請孫大人即刻過府。”外面小廝沉聲應諾,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寧貴妃娘家寧府一個偏僻後角門處,那石青長衫正和個中年管事模樣人咬著耳朵,中年管事拱了拱手,兩人分開,石青長衫警惕打量著四周,隱沒入黑暗中,中年管事進了府,路疾往寧大人書房奔去,沒多大會兒,中年管事換了身衣服,仿佛是名普普通通夜市小販,出了寧府後角門,沿著漆黑小巷,路往皇宮方向過去。在他之後,幾個小廝急奔出寧府,急趕往幾家京官府裡,領了寧大人話,請幾大人過府喝茶說話。

黑暗中京師,翻滾起無數看不見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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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心思

皇城內外,不知道幾家徹夜不能成眠。

黎明剛剛驅散夜幕,李太後已經洗漱完畢,散著滿頭黑白相間的頭發坐在榻上,一個四十多歲、面容溫和馴順的老內侍站在太後身後,手勢輕巧靈活、恰到好處的梳著頭發,一邊梳,一邊說著閒話:“前兒……抱樸寺外,聽人說真看到菩薩顯靈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那雲彩眼裡就顯出菩薩真身,好多人看到呢,這太平盛世,吉祥事兒就多。”

老內侍聲音不急不緩,娓娓道來,讓人聽得極是舒服,李太後笑起來:“接著說,就沒你不知道的事!”

“瞧太後說的,說到這不知道的事,還這京師還真是怪事兒多,老內侍停了停,似有似無的歎了口氣:“老奴前兒聽了件事,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不象是真的,必定是傳來傳去就傳得走了樣了。”

“你說,我幫你看看是真是假。”太後舉著靶鏡左右看著吩咐道,老內侍忙笑著應了聲‘是’,接著說道:“是魯國公家的事兒,太後也知道,魯國公是個了不得的,活著的時候分了家,這件是二房的事兒,聽說就是魯國公出殯那天,一家人送了葬回來,二房主母是後娶的繼妻,聽說當著親戚的面,被二兒媳婦打了耳光。”

太後滿臉驚訝:“二房二兒媳婦?就是源泊的媳婦兒?”

“太後好記性!”老內侍忙笑著奉承道,李太後眉頭漸漸擰起,慢慢放下靶鏡,沉著臉沒再說話,老內侍不敢再多話,輕快的梳好頭,垂手低頭退了出去。

李太後扶著宮女的手下了榻,出了屋,在後面園子裡轉了半圈,突然停住,轉頭叫過宮女吩咐道:“叫老姚來。”宮女答應了,片刻功夫,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乾練內侍小跑進來,磕頭請了安,站起來垂手等著吩咐,李太後揮手屏退左右侍候的宮女,看著姚內侍吩咐道:“你去仔細打聽打聽魯國公出殯那天的事兒,不管大小,一件也別落下了,還有,悄悄兒的,若有第三個人知道,哼!”姚內侍重重答應一聲,見李太後沒了吩咐,退了十幾步,轉身奔了出去。

李太後沿著花間小徑,剛走了沒幾步,宮女進來稟報,福寧王妃來了,太後忙一迭連聲的叫請進來,片刻功夫,面色黃瘦的福寧王妃一身粗麻鎬素進來,曲膝見了禮,太後拉著她的手,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王妃的臉色,滿意的點了點頭:“今天這氣色象是好一點了,昨晚上睡著了?”

“嗯,睡了三更一個更次,臨近五更又迷糊了一會兒,比前一陣子好多了。”王妃柔和的答著話,李太後憐惜異常的撫了撫她的面頰,牽著王妃的手往宮裡回去:“咱們回去,這園子風大,你身子弱,經不得風,我讓人給你燉了雪耳。”王妃柔順的答應著,跟著太後往宮裡回去,自從福寧親王走後,有好幾個月,她幾乎夜夜不能成眠,神思恍惚不清,仿佛王爺一會兒就能回來,跟著太後調理了這幾個月,才算好了些。

“聽說源泊媳婦有些個不孝,我讓人去查了,若真是這樣,這嗣子的事,咱們就得好好斟酌斟酌,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年紀大了,必定要走到你前頭,你性子柔弱,我不能讓你老了老了再吃了嗣子的虧!”太後牽著王妃的手,溫和的說著話,王妃仿佛根本沒聽清太後的話,只垂頭答應著:“姐姐替我作主就行,我聽姐姐的。”

李太後頓住步子,哀傷的看著心如死灰的妹妹,閉了閉眼睛,忍著淚點了點頭:“好!姐姐替你作主,姐姐說什麼也不能委屈了你!”

李太後牽著王妃的手回到宮裡,象照顧幼小的孩子般,看著丫頭給她去了外面的斗篷,將她安置到榻上,又讓人上了雪耳羹,一邊看著她慢慢吃著,一邊說著些閒話。

兩人正說話間,內侍稟報著,周皇後過來請安,李太後剛傳了進,寧貴妃也到了,宮殿內立時熱鬧喜慶起來。

李太後坐在榻上,福寧王妃神情還是有些呆呆的坐在太後對面,見兩人進來,支著身子正要下去請安,周後忙上前按住王妃,聲音裡透著尊敬和親熱:“姨母就坐著就是,咱們這兒只有家禮,再說您還病著呢。”周後扶著王妃坐好,寧貴妃也進了殿,周後退後幾步,和寧貴妃一前一後,一絲不苟的給李太後曲膝行了福禮,李太後笑讓著兩人落了座。

寧貴妃關切的看著王妃,笑著說道:“王妃今天氣色極好,上回那個方子管不管用?若管用,我讓兄長再送些來。”

“有用,吃了象是能多睡兩刻鍾了。”福寧王妃柔和的答道,李太後轉頭看著寧貴妃誇獎道:“難為你費心,那東西雖說不值錢,可真是瑣碎的能難為死人,這是你一片心。”

周後跟著誇贊道:“可不是,寧妹妹待誰都這麼用心,這一條最難得!”

寧貴妃臉上含著笑,垂頭謝過周後,轉過頭,滿眼心疼憐惜的看著枯槁的王妃感歎道:“這是王妃和……情深,福寧王府裡若有了孩子,一有了孩子,滿府裡就都是這孩子的玩耍吵鬧聲,這孩子要這個鬧那個的,王妃看著孩子操心的事多,這日子也就活泛了。”

周後眼底閃過絲凌利,她要做什麼?她知道什麼?那些話?她知道了?也許那邵源泊說的時候,也許……是她知道的太晚了!周後明快的笑著接過了話:“可不是,這有了孩子,府裡也就有了生氣,可這帶孩子最費心思不過,姨母身子弱,精神頭又不濟,這孩子哭哭鬧鬧可沒個時候,姨母一天睡得又少,若不巧剛有了困意,這孩子這麼一哭,唉!只怕姨母這身子骨更難調理,說起來,”周後轉向了太後:“媳婦兒昨晚上想起來,正要和母親說呢,這會兒正是泡溫泉的好時候,太醫說,泡溫泉對這睡覺最好,倒不如我陪母親和姨母去溫泉莊子住一陣子,那溫泉莊子景色好又安靜,那溫泉又極好,每天泡泡溫泉,安安靜靜調養一陣子,可比什麼都好。”

李太後帶著滿臉欣慰的笑容,舒適的靠到後面靠枕上,左右看著兩人,這後宮,這兩人各有所擅,時時刻刻明爭暗斗不停,李太後輕輕閉了閉眼睛,當初她年青時,宮裡也是這樣,不停的斗,爭,不是爭就是斗,這後宮到處飄著游魂冤鬼,她厭煩這個,自我幽閉了那些年,兒子大了,雄心勃勃有才有大志,還有福寧……若不是為了兒子……唉!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兩個不也是為了兒子?李太後心裡酸楚不已,她的孫子哪一個繼位都行,她們的兒子,哪一個繼位,轉眼間就雲泥之別!就象自己和家廟裡的那些老太妃,還有那些剛進了宮,三十歲來歲的老太妃。

李太後抬手按了按額頭,她又想哪兒去了,面前這兩人,話裡有話,周氏要拖,拖什麼?這福寧王嗣子拖了大半年,不能再拖了,出什麼事了?唉!隨她們說去,她老了,沒精神再猜人心思,反正一個贊成,另一個必定不贊成,這會兒,她也不必、不用再猜這後宮誰誰的心思,管這兩人誰是贊成的,誰是不贊成的,無論如何,她不允許她們有插手這件事的機會!

“好倒是好,就是現在這時候趕的不好,眼看著要進臘月了,宮裡可少不得娘娘主持安排,裡裡外外都是大事,要不還是我陪著去吧,您說呢?”寧貴妃謙恭的看著李太後說道,周後忙陪笑說道:“看寧妹妹說的,這離十一月還差一天呢,就要進臘月了?寧妹妹這日子過得也太快了些。”

李太後有些心動,轉頭看著微笑著、卻不知神游何處的福寧王妃,暗暗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周後笑道:“你們都去,住一陣子回來,歇好了,回來正好應付這臘月和過年,寧氏細心,就辛苦些,打點打點這一趟行程安排,後天,大後天啟程吧,把福寧王府嗣子的事定下來咱們就走,定好了,把孩子一起帶上!一來熱鬧,二來,定了這事,我也好安安心心的在莊子裡歇一歇。”

周後臉色微變,忙笑著連聲應承,寧貴妃暗暗舒了口氣,站起來,笑盈盈的曲膝答應著:“太後英明,這樣最好,我也能好好的安置安置,若能讓王妃身子好些,就是我的大福份了。”李太後笑著抬了抬手,示意她坐回去,和兩人長篇大論的說起家長裡短,前朝舊事,街井傳聞,這話只揀福寧王妃知道的,愛聽的說去,周後和寧貴妃打點起全幅精神,也不知道是陪著太後說話,還是陪著總是出神的福寧王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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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11:27:39 |只看該作者
86峰回路轉

說了一會兒話,太後瞄著福寧王妃神情有了倦意,只說要歇著,笑著打發兩人回去了。

打發走兩人,太後吩咐丫頭扶著福寧王妃下去歇了一會兒,中午吃了飯,姚內侍就趕回了宮裡,細細稟報了魯國公出殯那天的事,和聽到的那些個前因後果,太後面無表情的聽了,一句話沒說,揮手屏退了姚內侍。

午後,太後和福寧王妃正歪在榻上隨意說著閒話,皇上滿臉疲倦進了慈瑞宮,福寧王妃忙起身見了禮,曲膝告退,太後看著福寧王妃出了殿門,才轉頭仔細看著一臉疲憊的皇上,關切的問道:“昨晚上沒睡實沉?你看著臉色不好。”

“睡的好,母親別擔心,”皇上接過茶喝了一口,揮手屏退殿內侍候的內侍宮人,接著說道:“是福寧嗣子的事,今天早朝,連著好幾個大臣提了這事,在朝堂上又爭吵不休。”李太後眉頭緊擰,臉上浮出微微的怒氣,皇上看著母親,低聲開解道:“母親別生氣,福寧親王位空了大半年,宗正寺堆積了一大堆的事,這眼看進了秋天,宗室各支的俸祿又要重新核過,戶部、禮部都等著宗正寺的核算數目,還有恩蔭、襲爵之類的事,也堆了不少,這些事,依祖制,後宮內眷不得插手,這福定王府嗣子,是要趕緊定下來才好。”

“就是定下來,那嗣子還小,也理不得這些事!”李太後沉聲答道,皇上低頭喝了幾口茶,垂著頭低聲說道:“母親,散了朝,我留胡丞相等幾位老臣議了這事,這嗣子過小不合適,且不說不能主理宗正寺諸務的事,就是與姨母,也不合適。”皇上抬頭看著李太後,誠懇的勸道:“母親是從小看著姨母長大的,姨母性子溫婉,又是個不使心的,往後要教養嗣子,要主持福寧王府裡裡外外的事,又要代嗣子處置宗正寺諸務,姨母如今這樣的身子骨,只怕也是有心無力……”

李太後臉色陰沉,皇上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沒再往下說,李太後閉著眼睛,沉默了半晌,突然洩氣般長長吐了口氣,睜眼看著皇上問道:“胡丞相什麼意思?”

“胡丞相的意思,與其過繼邵源泊子,不如過繼邵源泊。”皇上看著母親答道,李太後轉頭看著窗外,半晌才轉過頭看著皇上,聲音低緩的問道:“其它幾位大人呢?”

“江丞相附議了胡丞相,魏尚書極力反對,說是邵源泊妻邵李氏乃庶出女,且是再嫁身,當不得王妃之尊。錢尚書兩邊都贊同。”

李太後凝神聽了,沉默半晌,低落的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是母親執著了,你登基這些年,母親時時警醒自己,老了老了,不能老糊塗了,不能亂管事讓你為難,就是從前那些個舊怨,這些年,母親也都漸漸忘了,你要做個明君,就不能總記著怨,你是個孝子,母親不能幫你就算了,可不能拖累了你,母親也忘了那些舊怨,時時警醒,落到福寧的事上,還是犯了糊塗,你說的極是,母親原想著無論如何不能委屈了阿瑩,就想著這個了,就沒想過,德玨沒了,阿瑩活著……也跟死了一樣,這委不委屈的……”李太後用帕子拭著眼淚,重重的抽泣了兩聲,轉頭看著兒子說道:“難為你了,這大半年,母親淨難為你了,德玨不在了,福寧王府也守不住了,這嗣子的事,你看著辦吧,嗣誰都行,往後若能孝敬阿瑩,阿瑩肯跟他們一塊住著就一塊住著,若阿瑩不喜歡,就搬來跟我住,要不,我陪她住到城外別莊裡去,哪兒都行,她一個人,德玨又不在了,還不是哪兒都行!”

“母親!”皇上聽得心酸,起身跪到了地上:“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這事,兒子聽母親的。”

李太後有些困難的彎腰扶起皇上,輕輕拍了拍皇上的肩膀,溫和的說道:“母親不是賭氣,也不是說氣話,昨天母親才召了邵源泊,說了這承嗣的事,今天早上,就有人在母親這兒說源泊媳婦不孝的閒話,今天朝堂上又鬧開了,母親也想明白了,這不是家事,皇家無家事,這是國事,牽動朝局的事,是母親想左了,唉,德玨去得太急,母親也亂了方寸,犯了糊塗。”

“源泊媳婦不孝?”皇上重又坐回榻上,驚訝的問道,李太後帶著絲不屑輕‘哼’了一聲:“我讓老姚去打聽了,二房主母是續娶的,凌虐前妻子,縱親子不學不孝,庶子年過二十尚不給娶親,源泊媳婦回家奔喪,仗義出面,出殯那天求長房做主,那天德玨也在,那親生子孝服內著綾衣,德玨就罰源泊弟弟去了西北軍中,長房罰了源泊父親和繼母兩人。”李太後簡單說了,靠在靠枕上出了會兒神,轉頭看著皇上說道:“這話就說遠了,我年青的時候,那時候剛生了你,這宮裡佳麗如雲,年年都有新人進來,年年都有皇子出生,年年有皇子夭折,母親守著你苦熬罷了,那時候,魯國公管著柴炭庫,那些年,就柴炭這一項,咱們這一處和別處一樣,別人有的,咱們都有,不短一根,不差一分,別處也是一樣,柴炭庫從來沒欺負過誰,你十二歲那年出疹子,燒得人事不醒,太醫連方子也不肯開了,李家尋了偏方,熬好了藥,卻送不進來,母親急紅了眼,求到了魯國公那裡,魯國公就擔了這責,把藥偷偷帶進來,你吃了藥,當天晚上熱就退了,你登了基,魯國公時常過來和母親說說話,卻從來沒提過從前的一字半句,就是誇他的孫子源泊好,哪兒都好。”

皇上凝神聽著,有些不解的看著李太後,剛說到源泊媳婦不孝的事,怎麼又說到這上頭了?李太後接著說道:“這源泊就跟我看著長大一樣,後來娶了這李氏,魯國公冷眼看了兩年,跟我商量過,想把這魯國公府的爵位,讓源泊襲了,說這李氏必定治家有方,魯國公一支交到源泊夫妻手裡,他再放心不過。”

皇上驚訝的看著李太後,李太後苦笑著歎了口氣:“說是這夫妻兩個一對懶散,誰也不肯接這爵位,他送都送不出去,也只好讓長房承了爵,我看中源泊家孩子,一是敬著魯國公人品,源泊又是他最愛重的,這孩子必定不差,二來,也是因源泊夫妻這脾氣,往後不至於借子興風作浪。”

皇上沉吟半晌,抬頭看著李太後,笑容滿面的說道:“這倒正好,福寧王這位子,原本就是尊富安榮著就行的,若是那立志要做出什麼大事的,母親想想,都已位極人臣,再做大事,還能做什麼大事?這懶散,放到這裡,倒不是壞事,再說,看這樣子,這夫妻兩個也不是笨人,往後懶散著明哲保身,就讓他們明哲保身去,也不是壞事,母親說呢?”

李太後仔細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倒也是,就依你。”

“母親還是先跟姨母商量商量,這事,總要她願意了才好。”皇上心情一下子輕松下來,忙陪笑著建議道,李太後瞄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又來跟母親賣好!你姨母那樣子,什麼都好,這還用問?就這麼定了,這事,你跟源泊去說吧,告訴他,要好好孝敬福寧王妃!”李太後猛然頓住話,長長歎著氣說道:“不是福寧王妃了,是太妃了,唉!”

皇上忙開解著李太後,陪著說了些閒話,才起身告辭,吩咐內侍傳邵源泊進宮,這事,既說定了,就趕緊定下來,免得朝裡朝外動靜不停。

邵源泊雲裡霧裡,暈頭轉向的從宮裡出來,李謙的車子停在宮門外轉角處,李謙站在車前,伸長脖子,著急的往宮門口探看不停,這去了大半天了,到底怎麼樣了?到底有用沒用?這子崗,可別當場和太後犯了倔,犯上可是殺頭的罪!唉!子崗這性子!這可怎麼好!李謙急得團團轉個不停。

焦急的日子過得最是漫長無比,李謙等的什麼壞事都想全了,就差盤算好給邵源泊的祭文怎麼寫了,遠遠的看到邵源泊仿佛深一腳淺一腳般踩出來,李謙拎著長衫狂奔過去,一把拖住邵源泊急問道:“怎麼樣?沒出事吧?太後大發脾氣了?你和太後頂撞了?你犯渾頭了?”

“沒。”邵源泊搖著頭,一個字說得都聽出口吃的味道來,被李謙搖得晃來晃去的說道:“沒見太後,是皇上召見。”

李謙呆了瞬間,緊張的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出什麼事了?你趕緊說!”

邵源泊轉了個半圈,轉頭看著李謙,哭喪著臉說道:“皇上說不要阿盛了。”

“啊?咱們做成了?哈,太好了!”

“要過繼我!”邵源泊有氣無力的接了一句,李謙眨了半天眼睛,眼睛瞪得溜圓,直怔怔的盯著邵源泊,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戲劇化啊,才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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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亂套

邵源泊暈頭漲腦的回到別院,小羽站在別院大門前小路拐角處的一塊大石頭上,焦躁不安的盯著京師方向,奶奶昨夜裡幾乎一夜沒睡,就坐那兒看著兩位小少爺,今天早上眼睛都紅了,天還沒亮,就吩咐她到大門口看著二爺回來沒有,從早上一直等到這會兒了,小羽歎了口氣,一邊張望著,一邊雙手合什,嘴裡嘀嘀咕咕的念著平安經。

邵源泊的車子從小路盡頭現出來,奔著別院疾馳而來,小羽利落的跳下大石頭,拎著裙子狂奔回去報信了。

李燕語一路奔到二門,邵源泊車子沖進來,李燕語直沖過來,伸手掀起簾子,把正要下車的邵源泊嚇了一跳,李燕語往旁邊讓了讓,邵源泊跳下車,李燕語緊盯著他,張了張嘴,卻不敢問出來,萬一……怎麼辦?

邵源泊上前抱住腿軟著要往下倒的李燕語,急忙叫道:“沒事了,皇上說不過繼阿盛了!”李燕語一口氣緩過來,眼睛亮光閃閃,突然想什麼,緊揪著邵源泊的衣領急問道:“那阿念呢?阿念也沒事吧?”

“沒有,沒事,也不要阿念。”邵源泊忙答道,李燕語這口氣算是徹底松下來,只覺得手軟腳軟,乾脆靠到了邵源泊身上,從邵源泊走後,她想了無數的可能,想了無數的主意,可沒一個有用的,這個世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自己又能怎樣?真一道聖旨下來,又能怎樣?抗是抗不過,逃又能逃到哪兒去?又帶著兩個孩子……如今,佛祖保佑,總算平安熬過這一關!

“你也不問問福寧王府過繼的是誰!”邵源泊伸手攬著李燕語,郁郁的說道,李燕語頭抵在邵源泊胸前,呼了口氣答道:“管他誰呢!隨他誰去!只要不是阿盛和阿念,旁人,隨他誰去!”

邵源泊垂著頭,沉默片刻才低落的說道:“把我過繼給福寧王府了。”

“嗯,隨便過繼誰!嗯?你說誰?”李燕語緊張過後,正困倦的打著呵欠,被邵源泊的話驚的一下子又沒了困意。

“我!咱們一家!”邵源泊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又轉過去點到了李燕語鼻尖上,李燕語半張著嘴,傻在了那裡,邵源泊伸手攬著她的腰,一邊推著她往裡走,一邊垂頭喪氣的說道:“今晚明早,聖旨就下了,你也准備准備,這事,你說這是哪跟哪的事?”

李燕語重重咽了口口水,算是緩過神來,猛的停住步子,轉頭看著邵源泊,連眨了半天眼睛,張著嘴卻不知道從何問起,邵源泊垂頭歎氣,一邊推著她往裡走,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連這算什麼事也不知道,這事……”

邵源泊正語無倫次,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一起停住步子,急忙轉身回去,守門的婆子急奔過來,奔到面前,趔趄了兩步,胡亂曲膝稟報道:“爺,奶奶,門口,好多車子,多的很,說是送賀禮的!”

邵源泊眼睛睜得溜圓,轉頭看著李燕語,李燕語愕然過後,聳拉著眉梢推著邵源泊:“快去看看,這是誰,是誰家這麼長的耳朵這麼長的腿!”邵源泊答應一聲,忙拎著長衫,幾步奔了出去。

李燕語失了依靠,一時頭暈目眩,她一夜不眠,急火攻心,邵源泊回來前,全憑一口氣支撐著,如今這變故,真是一團亂,姚黃和魏紫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李燕語,扶著她往旁邊暖閣過去,小丫頭飛奔過去尋了只錦墊過來,兩人扶著李燕語坐好,泡了茶端過來,李燕語接過一口飲盡,才覺得緩過口氣,能明明白白的想些事了。

不大會兒,邵源泊手裡拿著張厚厚的大紅禮單急奔進來,李燕語讓著他坐下,伸手接過單子問道:“哪家的?”

“寧貴妃家!”邵源泊哭喪著臉說道,李燕語呆了片刻,立時恍悟過來:“你那話?遞出去了?寧家怎麼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周皇後那邊知道不知道,這事,怎麼亂成這樣了?”邵源泊攤著手,從昨天一早到現在,這日子就成了一團亂麻!

“先靜一靜,你先靜靜心,我也靜靜心,先靜一靜!”李燕語深吸深呼著氣,也不知道是安慰邵源泊,還是寬慰自己。邵源泊也跟著深吸深呼了幾口氣,李燕語轉頭看著姚黃吩咐道:“都退下,你到門口看著。”姚黃答應一聲,悄悄示意著眾丫頭,輕快的退出了暖閣。

李燕語轉頭看著邵源泊:“就當都傳到了,唉!必定是都傳到了,也是沒法子的事了,這樣的事,誰能料得到?這東西,怎麼辦?”

“收不得!”邵源泊擺著手說道。

“那就退回去吧?”

“退不得!”邵源泊又連連擺著手,李燕語無語的看著他,伸手拍了拍邵源泊的額頭:“你清醒清醒!這收不得又退不得,怎麼辦?”

“唉,你看看,你先看看這禮單子!”邵源泊仿佛看著什麼可怕的怪物般小心的指著大紅的禮單子說道,李燕語疑惑的打開禮單子,長長的禮單頭一條,就是絕色歌舞伎四名。李燕語連呼了幾口氣,看著邵源泊問道:“送禮的人呢?”

“扔下禮單子就跑了!”邵源泊苦惱的說道,李燕語低頭看完了禮單子,慢慢合上,將禮單子放到幾上,站起來給邵源泊倒了杯茶,坐回去看著邵源泊說道:“如今這事算定下來了?這過繼的事?”

“是,皇上跟我說的,說已經擬旨了……”

聽到這裡,李燕語突然跳起來,急步奔到門口,揚聲叫過小羽交待道:“趕緊,讓人把那些禮,那些車子都推到……找個地方先堆一堆,把大門和二門都騰出來,等會兒有聖旨過來!”小羽急忙答應了奔了出去。

李燕語呼了口氣,轉回來坐到邵源泊身邊,又想了想,沒什麼疏漏了,才轉頭看著邵源泊說道:“這事既然定了,咱們得趕緊有個章程,這福寧親王,你要怎麼個當法?”

邵源泊直楞楞的看著李燕語,瞬間就明白過來,不停的點著頭:“你說的對!這是第一要務,這個福寧王,咱們要怎麼個當法!”

“是你!你要怎麼個當法?”

“是我也是你,能怎麼個當法?這麼個位子,能怎麼當?平平安安就是福!這越位高權重的地方,越不好坐!”邵源泊苦惱的說道,李燕語歪著頭看著他,仔細想了想,低聲說道:“位高是不錯,權重卻未必,這歷代福寧王中,一輩子只管著宗正寺的,可不在少數,連宗正寺也管不好的,也不在少數,未必呢!”

邵源泊眨了眨眼睛,看著李燕語,呆呆的想了半晌,突然笑道:“咱不要那權重,行不行?”邵源泊眼神漸漸靈活起來:“咱們就糊糊塗塗的窩在這福寧王府上,任事不管,任事不理!”李燕語看著邵源泊,凝神想了想,長長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那麼個高位上,裝糊塗都不容易!這都什麼事兒!”

“這禮單?”邵源泊沖著禮單努了努嘴,李燕語斜睇著他沒有說道,邵源泊嘿嘿笑著說道:“既然糊塗,這禮收也就收了,誰送咱都收,反正咱是糊塗人,辦不了事,就是那四個大活人,怎麼辦?”

“要不也一起收了?”李燕語慢吞吞的說道,邵源泊嚇了一跳,指著李燕語叫道:“我可沒那意思!半分也沒有!我哪敢!往後這收禮的事,你管!收什麼都歸你管!”

李燕語笑盈盈的看著邵源泊:“你說歸我管,那我管了,你可別怪我!”

“不怪不怪!”邵源泊連聲答道,李燕語揚聲叫了姚黃進來,吩咐她找了常嬤嬤進來吩咐道:“找幾個妥當的婆子,把那四個美人送回寧貴妃家,悄悄的送,車子一直拉進二門,見到管事的人把人交割清楚,若有人問,就說是爺吩咐送回來的。”常嬤嬤沉穩的答應了,抬頭看了眼仿佛事不關已的邵源泊,告退出去,挑了四個婆子,讓人備了車,將李燕語的話交待了下來,末了,又交待了一句:“……咱們爺心裡眼裡只有奶奶一個,就是仙女來了,也不敢看一眼的!”四個婆子心領神會,出去領了車,帶著四個女伎趕往京師。

李燕語和邵源泊起身正准備回去正院歇一歇,門口一陣喧囂,傳旨的內侍已經到了門口,雖說已經有了些准備,別院裡還是一片忙亂,常嬤嬤指揮著眾丫頭婆子飛快擺了香案,邵源泊和李燕語跪倒接了旨,邵源泊承了福寧親王位,李燕語封了福寧王妃,李氏封了福寧太妃。

內侍宣了旨,扶了邵源泊起來,笑哈哈的賀了喜,仿佛很隨意的傳著太後的口諭:福寧太妃是個命苦的,太後一向最重這‘孝’字。

一句話說得李燕語心又提了起來,這孝,要怎麼個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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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11:28:07 |只看該作者
88謝恩

兩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內侍,面面相覷的呆了片刻,李燕語歎了口氣:“明天一早要進宮謝恩,只怕就再沒有空閒時候了,我去讓人收拾東西去,還有家裡,總得回去一趟,還有……”李燕語話還沒說完,常嬤嬤三步並做兩步,利落的奔過來叫道:“夫人!”李燕語一時沒反應過來,常嬤嬤已經奔到李燕語面前,端莊的曲了曲膝,神采飛揚的稟報道:“夫人,門外頭又有人送東西來,這回說是福寧王府的,好幾個,象是大管事。”

李燕語總算反應過來,這‘夫人’就是她了,李燕語歎了口氣吩咐道:“請進來吧,到那邊花廳,我和爺這就過去。”

“哎!”常嬤嬤脆聲答應,也不叫小丫頭,自己一路奔去傳話了,李燕語看著常嬤嬤奔遠了,回頭看著還在不停揉著額頭的邵源泊,苦笑著說道:“好了,成夫人了,這夫人倒來得容易!”

“唉!”邵源泊長吁短歎了幾聲,深吸了口氣,看著李燕語說道:“你常說,既來之則安之,來也來了,安之吧。”

“嗯,去花廳吧,看看什麼事。”李燕語跟著邵源泊深吸了口氣說道,兩人繞了個圈子,腳步極慢的往花廳過去,走了幾步,邵源泊抓住李燕語的手,走了幾步,拉著李燕語停住步子,拉著她面對著自己,面容鄭重的宣布道:“燕語,無論往後如何,咱們兩個都跟原來那樣,好好過咱們的日子!”

李燕語仰頭看著邵源泊,鼻子一時酸得難受,忙連連點著頭,伸手圈在邵源泊腰間,臉緊貼到他胸前,邵源泊用力抱緊李燕語,抱著她轉了圈又放下,李燕語松開邵源泊,臉色微紅,低聲說道:“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既來之則安之,既得之則善待之。”

“你說的是!極是!走!”邵源泊仿佛轉瞬間心情大好,拉著李燕語的手,大步往花廳過去。

花廳裡垂手立著六個年紀不一、衣飾整潔、管事模樣的人,聽到動靜,雖未抬頭,卻幾乎一起往門口側過身子,邵源泊牽著李燕語的手,徑直進了花廳,在上首椅子前站住,幾名管事齊齊跪倒在地,磕頭行大禮,邵源泊等他們磕好了,才春風滿面的上前扶起跪在最前面、年紀最大的管事,客氣的讓著座,幾個管事哪敢坐下,只賠著滿臉笑容垂手而立,年紀最大的管事賠笑稟報道:“稟王爺,小的叫……”

“老孫叔,從前我可沒少嘮擾您,如今倒跟小六氣上了?”邵源泊親熱的打斷了孫管家的話,孫管家一臉的受寵若驚,驚的忙躬著身子,彎著腰連聲的‘不敢’,再直起身子,笑容就親熱的多了:“爺認得老奴,這幾位管事只怕不熟,老奴給爺介紹則個,這是錢管事,專管府裡各處莊子,這是穆管事,專管府裡各處宅院別莊,這是喬管事,這是林管事,這兩位專管府裡各處鋪子,這是王管事,專管府裡在關外的牧場,今天跟著老奴過來,向爺報帳的。”

邵源泊打了個呵呵,拍著孫管家的肩膀說道:“什麼莊子鋪子,我最不耐煩這個,這事只管和夫人去說,咱們家的規矩,內務統統歸夫人管,銀錢統統歸夫人管,老孫叔往後喝酒來找我,要是有什麼這個事那個事,尋夫人。”

孫管家和幾個管事聽得目瞪口呆,齊齊轉頭看向李燕語,李燕語暗暗歎了口氣,溫和的問道:“老太妃身子可好?”

孫管家最先從呆怔中反應過來,忙深躬下去,恭敬的答道:“回夫人話,老太妃還好,是老太妃囑咐老奴和眾管事過來磕見王爺和夫人的。”

李燕語舒了口氣,緩緩站起來,深曲膝行著福禮謝道:“往後請各位多多擔待。”

孫管家和幾個管事慌得忙跪倒在地,磕頭答道:“夫人言重了,小的們擔不起!”

李燕語示意小羽上前扶起孫管家,笑著說道:“擔得起,若沒有諸位盡心竭力,老太妃和王府還不知道……”李燕語仿佛感慨的說不下去了,微微低著頭,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勉強笑著說道:“孫叔,帳的事不急,有您和諸位管著,我和爺一百個放心,明天要進宮謝恩,回來還要祭祖,爺早就念著要到老王爺墳前說說話,我還擔心著母親的身體,聽說不大好,先緊著要緊的事辦,這些先放一放,孫叔您說呢?”

“夫人賢明!是老奴老糊塗了。”孫管家態度恭謹了許多,李燕語輕輕歎了口氣,傷感的吩咐道:“王府裡就托給孫叔了,府裡各事自有成例規矩,該做該准備的,孫叔就照成例辦就是,凡事以老太妃為重,別的不過依著章法,寬厚為懷也就是了,孫叔和幾位管事先回去吧,請幾位多費心。”

“是!爺、夫人,老奴等告退。”孫管家恭敬的垂手答應,倒退幾步退出了花廳。

李燕語看著孫管家等人走遠了,輕輕呼了口氣,不過說了幾句話,簡直跟打了一仗似的,唉,這往後,辛苦的日子在後頭呢!李燕語回頭看著邵源泊:“你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內務統統歸我,銀錢統統歸我,那你做什麼?”

“我?宗正寺啊,我得管著宗正寺,還有,好多事,好多!我還得教導阿盛和阿念成才,還有……還有好多!”邵源泊顧左右而亂說,李燕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算了,他不管也好!李燕語轉過頭吩咐小羽道:“差點忙忘了,趕緊,咱們該在孝期,斬衰重孝,快去,無論如何准備四身孝服出來,還有,跟常嬤嬤說,這別院,全部換過,你和小翎、文杏仔細檢查幾遍,千萬不能出了差錯!”

小羽也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別的,忙提著裙子奔去尋常嬤嬤了,李燕語不說,她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邵源泊重重拍著額頭:“你不說,我也忘了個乾淨!這若是明天就這麼著進宮了,咱們一家……”邵源泊打了個寒噤,要是就這麼進宮了,就算不殺頭,也得流放!

別院又是一片雞飛狗跳,常嬤嬤命人緊閉大門,這各處沒換好,沒查個十七八遍前,一只蒼蠅也不能放進來!直到夜幕降臨,別院所有的大紅燈籠一色換成了素白燈籠,連蠟燭,也是一色的素白蠟。

第二天剛交五更,李燕語和邵源泊就爬起來,穿了粗麻毛邊的斬衰重孝,一人拎著根哭喪棒,讓人將阿盛和阿念裹著被子抬到車上,一家四口趕忙進宮謝恩去了。

緊趕慢趕進了城,先趕到福寧王府,在二門車上換了吉服,車子再出了福寧王府,趕往宮裡。

這一通折騰,到宮門口,時辰也差不多了,兩人下了車子,步行進了宮門,早有小內侍等著引兩人進去了,邵源泊牽著阿盛,阿盛牽著迷糊著仿佛還沒睡醒的阿念,父子三人跟著小內侍,往正德殿去謝恩,李燕語跟著內侍,微微垂著頭,忐忑不安的往慈瑞宮去。

慈瑞宮裡,太後隨意的靠在靠枕上,看著李燕語跪伏在地,一絲不苟的行著三磕九拜大禮,源泊這個媳婦,看著倒也面善,生得也太好了些,老魯國公誇她孝順,也會孝順,但願如此。

李燕語磕好拜好,站起來又恭敬的福了一福,聽到太後慢吞吞的吩咐道:“請福寧太妃來。”片刻功夫,形容枯瘦的福寧太妃轉過偏門,步履極慢的往太後過去,李燕語也不敢多打量,忙沖著福寧太妃深曲膝下去,等她坐定,忙跪在宮女放好的墊子上,繼續磕頭不已。

“起來吧。”是福寧太妃的聲音,溫和而無力,透著濃濃的沉郁,李燕語忙起身謝過,太後凝神關注著福寧王妃,福寧王妃仔細打量了李燕語,郁郁的扯了扯嘴角,仿佛是笑了笑說道:“果然生得靈氣,你那詩寫的好。”

“母親過獎了。”李燕語恭謹的曲膝謝道,福寧王妃仿佛沒聽到李燕語的答話,轉頭看著太後,低聲說道:“祭了祖就讓他們趕緊搬進府裡住吧,那王府空了好久了。”

“好!”太後忙笑著答道,李燕語憐惜的看著游魂般的福寧太妃,那王府空了好久了?難道王府不是她的家麼?也是,福寧王沒了,王府裡還有什麼?太後轉頭看著李燕語,語氣微微有些嚴厲的吩咐道:“你也聽到了,把府裡收拾好了,再來接你母親回去,這做人,做人兒女,不過一個‘孝’字,你記好也就是了!”

“是!謹遵太後教誨!”李燕語答得極爽利,李太後‘嗯’了一聲,揮了揮手:“好了,告退吧。”李燕語跪倒磕了頭,告退出來,出了慈瑞宮,跟著內侍到了宮門口,邵源泊牽著阿盛、阿念,已經在等著她了,阿念遠遠看到李燕語,甩開阿盛的手,奶聲奶氣的叫著‘阿娘’直撲過去,李燕語忙彎腰接住他,牽著他的手低聲說道:“阿念乖,出門阿娘再抱你好不好?”

“嗯!”阿念懂事的點著頭,仰頭看著李燕語獻寶般說道:“阿娘,那個皇上,給我好多好東西!”

阿盛嚴肅著臉奔過來,從李燕語手裡搶過阿念的手,一邊拉著他往宮門外走,一邊低頭批評著弟弟:“告訴過你多少回了!是皇上,不是那個皇上!”

阿念扁了扁嘴,根本不理會阿盛的批評,邵源泊抱著個包袱,跟著阿盛和阿念,李燕語低眉順眼跟在邵源泊身後,一行四人急步出了宮門,姚黃和魏紫將阿盛阿念抱上車,邵源泊跟在李燕語後面上了另一輛車。

坐到車裡,邵源泊和李燕語同時長舒了口氣,邵源泊將懷裡的包袱攤在車廂中間,指著裡面的如意、玉蟬、鎮紙等幾樣東西說道:“你看看,這都是皇上賞給阿念的。”

“這麼多?!”李燕語驚訝道,邵源泊苦笑著解釋道:“都是阿念要的,看到這玉蟬,跟皇上說‘這個真好看啊,送給我吧!’就這麼要了這一堆!我又不敢當著皇上的面管教他!”

李燕語抬手緊按著額頭,只嚇的差點暈過去,往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阿念再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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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11:28:24 |只看該作者
89搬家

兩人車子停在福寧王府二門內,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王府回事處管事婆子連著串過來回著事:“王爺,禮部堂官求見王爺,這禮儀上頭還有幾件事得趕緊辦了。”“王爺,宗正寺諸堂官候了大半天了,一是請王爺祭祖入宗祠,二來,積了好多事,有幾件急得很,得請王爺示下。”“夫人,孫管家求見,請夫人看看,大少爺和二少爺的院子是不是合適。”“王爺,平江侯李爺求見。”……

兩人面面相覷,呆了片刻,李燕語揮手屏退眾人,吩咐豆綠和紅蓮在門口守著,先進去換了衣服出來,李燕語拉著邵源泊低聲商量道:“得定個章程,不然……唉,亂了套了,咱們在孝中,這個,可以用用。”

“嗯,別怕,沒什麼大事,今天進宮,我悄悄探了探皇上的意思,看那樣子,沒打算委什麼重任,這福寧王原本就是個榮養的爵位,歷代出仕掌重權幾乎沒有,先福寧王是因為和皇上一道……那個的情份,咱們可是什麼也沒有!唉,到這份上,咱們什麼也別想了,就求個平安,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了,往後我就頂個探花的名頭,跟李謙一樣,做個名士吧,他吃我喝,”

“酒多傷身,不能多喝,吃也不能多吃,對身體不好,你什麼都不用做就名揚天下了,你以前不是想過修書麼?現在有錢有閒了,修吧,慢慢修,修到哪兒算哪兒。”李燕語歎了口氣說道,邵源泊忙點著頭:“修書好,就照一輩子慢慢修,我這輩子修不好,還有阿盛,接著修,你看,這章程就有了,有了章程就好辦,你剛才說的對,咱們如今可是熱孝裡頭,正好哪也不去,誰也不見,出了孝……出了孝再說出了孝的事!”

“嗯,還有一堆的禮要走,這幾天只忙這個,再有就是看著人搬家,旁的,任事不理。”李燕語低聲交待道,邵源泊乾脆的答應道:“好!這樣最好,嗯,只一樣,這禮單子……我看,照單全收,誰送咱都收,收了全白收,反正咱們任事不管!”

李燕語哭笑不得的看著邵源泊,凝神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一樣不收,倒是求了名,可得罪了人,他們要名做什麼?!可收了,其實是後頭得罪人,唉,得罪就得罪吧,這事也兩全不得。

兩人又嘀嘀咕咕商量了一刻來鍾,李燕語才揚聲叫了豆綠等人進來,李燕語交待了幾句,兩人出門,跟著宗正寺諸人先去祠堂祭祖添名。

這一通忙下來,總算趕在關城門前出了門,阿盛和阿念早就累得呼呼大睡了,李燕語歪在邵源泊懷裡,連抱怨的氣力也沒有了。

第二天,又是一天,連忙了四五天,累得一家四口人人瘦了一圈,這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禮節才算是走完了,他們一家四口,要按著欽天監擇出的吉日吉時,搬進福寧王府。

這是李燕語兩世加一起,最隆重的一次搬家,確切的說,兩世加一起,前前後後搬了幾十次家,加一起也沒這一回麻煩,直搬了兩天,到處燒香磕頭敬這個敬那個,將巨大無比的福寧王府用兩條腿走了個遍,這家才算搬完了,累得李燕語趴在床上,只想睡死過去。

可別說睡死,連晚起都不敢,她得趕緊去接福寧太妃回府,若晚了一分半分,只怕太後就得翻臉滅了她!

李燕語和邵源泊恭敬的不能再恭敬的接了福寧太妃回來,不管孫管家怎麼說,李燕語也沒讓他將福寧太妃挪出正院,只讓人照著府裡的老規矩,將正字匾額換成了‘春暉堂’三個字,自己和邵源泊選了離正院不遠的平月堂住,‘以便於侍候老太妃日常起’。

福寧太妃回到王府,正院諸陳設幾乎沒什麼大變動,只是各處多了很多蒼翠碧綠的富貴竹、吊蘭、花葉萬年青、綠蘿、大花君子蘭等各種各樣姿態美麗的盆景盆栽,屋角擺著一盆半人多高的粗陶大缸,裡面種著棵形態古拙的綠梅,滿樹綠梅綻放,屋裡滿是寒香,福寧太妃轉頭看著李燕語謝道:“這是你費心了。”

李燕語忙陪笑曲了曲膝,委婉恭順的笑著說道:“上回見母親一直捻著念珠,我就自作主張,讓人在東廂裡間布置了間小佛堂出來,因為沒得母親允可,請了尊觀音,還沒開光。”

“噢。”福寧太妃忙抬腳往東廂後間進去,後間面南背北放著尊半人高的汝窯持蓮觀音像,佛龕四周掛著淡黃細紗布帷幔和簾子,顯得潔淨異常,佛像前,放著只比尋常蒲團大了一圈的草編蒲團,佛龕後的屋子一角放著只老榆木高幾,幾上放著盆佛珠,密密匝匝垂下來,幾乎挨著地,另一邊放著只銅鶴,頭上頂著的香爐裡散著極淡的清香,除些,屋裡就再沒有旁的東西了。

福寧太妃滿意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李燕語柔和的說道:“你是個有慧根的,這裡極好,別的我也不看了,必是極妥當的,你去歇著呢,我在這裡靜一靜。”

“是,母親若覺得好,明天就讓人請一請清慎師太,若她有空,請她過來給這佛像開開光可好?”李燕語聲音柔順的問道,福寧太妃微微頜首‘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緩緩盤膝坐到蒲團上,閉上眼睛低低的念起佛經來。

李燕語輕手輕腳退出東廂,看著人悄悄收拾好各處,又到小廚房看著出了中午的飯菜,侍候著福寧太妃吃了午飯,看著她躺在南窗下的炕上,閉上眼睛似睡非睡,才躡手躡腳退出來,出來想了想,要了紙筆,將福寧太妃回來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中午吃了什麼,吃了多少,細細寫了封好,叫了個婆子,吩咐她給太後送進了宮裡。

傍晚,李燕語筋疲力盡的回到平月堂,阿盛和阿念大叫著撲上去,差點把幾乎累倒的李燕語撲得背過氣去,阿盛氣的紅著臉,拉著李燕語叫個不停:“阿娘你回來了,你告訴弟弟,這是不對的!阿娘你乾什麼去了?我和弟弟好幾天,不是,是好多天都看不到阿娘了,還有父親,父親呢?”

“阿父!”阿念已經擠進了李燕語懷裡,聽哥哥說到父親,忙抬起頭,委屈的跟著叫道:“不要阿念了!”

“不是不要!父親忙,很忙很忙,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阿盛擰著眉頭,板著臉批評著阿念,阿念白了他一眼,轉身拉著李燕語的衣襟發著哆:“阿娘,要阿父!阿念想阿父!”說著,嘴巴扁著就要往外擠眼淚,李燕語忙抱著他哄道:“好了,阿念不哭,父親忙過這一陣就不忙了,還象原來那樣看著哥哥念寫字,陪阿念玩,好不好?”

“嗯!哥哥不好好寫字,打他手板!”阿念仰臉看著李燕語建議道,李燕語笑著點著頭:“好,哥哥要是不好好寫字,就打手板,阿念大了,要是不好好寫字,也打手板!”

阿念急忙緊握著胖胖的小拳頭,一聲不吭的往李燕語懷裡擠去,阿盛拉著李燕語接著告狀:“阿娘,弟弟又跟人家要東西了,我告訴他,他不聽,你說他!這是不對的!阿娘你說過的!”

“噢,阿念怎麼又跟人家要東西了!阿娘不是教過你了麼?不能要人家的東西,不但不能要,人家就是給了,也不能要!”李燕語一聽就急了,還敢要東西,這還了得!

阿念緊揪著李燕語衣服往她懷裡鑽,阿盛忙拉著李燕語替弟弟開解道:“阿娘,弟弟剛說了‘真好看呀’,就被我捂住臉了,還沒要呢,不算要,阿娘別凶弟弟。”

李燕語轉過頭,伸手撫著阿盛的頭發,又是感動又是好笑:“看來阿念只能哥哥說,旁人一說,哥哥就要心疼了,是不是?”

阿盛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鄭重的點了點頭,李燕語笑不可支,抱著阿念,摟著阿盛笑倒在炕上,一天的勞累疲倦都化在了笑聲裡。

第二天一早,李燕語悄悄和邵源泊商量著:“……你看,讓阿盛和阿念陪老太妃說說話去,這兩個孩子天真爛漫,說不定能讓老太妃生出點活氣來,你看呢?”

邵源泊如受驚的刺蝟般豎著滿身的刺:“那怎麼行?!萬一……要是,那個,阿盛和阿念這麼好,人見人愛,那要是……”

“要是什麼?你是子他們是孫,還能怎樣?要過去養著?我昨晚想了半夜,這幾天看下來,老太妃是個簡單沒心機的,心地厚道,真要是喜歡上阿盛和阿念,也必能替他們兩個著想,咱們既搬進來,做了這個嗣子,總得盡心力讓老太妃活得高興些。”李燕語耐心的勸道,邵源泊呼了口氣,擰著眉頭想了半天,才遲遲疑疑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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