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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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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三天兩覺] 鬼喊抓鬼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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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1 01:42:0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卷 月下凶宅

第二十三章 剝皮殺手

  是夜,王詡他們在餐廳就餐,屋子裡沒有燈,不過儲藏室裡有蠟燭,他們就胡亂點了幾根,坐在那超長的餐桌旁吃了起來。

  貓爺和王詡做菜的手藝還是不錯的,這點上,從小沒幹過什麼家務的齊冰還是比較佩服他們倆的,讓他一個人來整這頓晚飯,估計就是糟蹋食材了。

  三人此刻雖然基本喪失了靈能力和道法,卻也不怎麼害怕,畢竟他們的肉搏能力還在,再者,平時見得恐怖畫面比較多,被活活嚇死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因此,曼森的鬼魂就算從桌子底下忽然蹦出來,他們也有辦法應付……

  夜色漸深,一輪新月出現在夜空中,清冷的月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竟使這屋裡平白無故升騰起一股寒意。

  他們酒足飯飽了,也不收拾餐具,直接泡了壺紅茶坐在餐桌邊聊起天來。

  「趁此機會,我跟你們講講這個小鎮裡的故事吧。」貓爺道。

  王詡回道:「我也正想問你呢,如果真如你所說,這個鎮子的人當年全部被殺光了,那麼傳說又是怎麼流傳出去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齊冰面無表情地喝茶,他也朝貓爺望去,期待他的答案。

  貓爺道:「等我講完,你們就都明白了,嗯……該從哪兒開始呢……

  大約在1920年的夏天,查理·曼森,一個普通的美國神父,來到了這個叫做bozite的小鎮,接替了他的前任,成為了這裡唯一的神職人員。

  當時一戰已經結束,美國的商人階級開始崛起,但這個小鎮,也許是地理位置實在偏僻,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這地方的經濟、科學、交通等等,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大的發展。其實這種與世隔絕的情況從更早以前就開始了,但似乎也沒人覺得奇怪,他們還是過著類似一百年前的西部拓荒時代那樣的生活。

  現在想來,可能『神』早就開始有意安排了吧……天意啊……」

  他感嘆了一聲,喝了口紅茶,接著道:「曼森來到這裡以後,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事實上,在他人生的前四十多年裡,他本就是個很正常的人。

  直到1920年冬天,一樁命案在這個平靜又落後的小地方發生了,當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在德州這塊土地上基本是鬧成了婦孺皆知的局面。全國範圍內都有不少記者蜂擁而至,對這樁『非同尋常』的兇殺案進行調查和採訪。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就是,兇手的殺人手法極度殘忍,請注意我的用詞,是『極度』。

  兇手殺人時,先將死者的嘴、眼睛、全部用針線縫起來,他使用的線非常細,縫合時也很小心,縫完以後,看上去就像這個人自己閉著眼睛和嘴一樣,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有線存在。

  然後,割掉耳朵和生殖器,再用繩子或者皮帶一類的東西把死者的四肢固定住,臉朝下襬放。從頸後開始,沿著脊椎骨,把皮膚切開,切痕到股間為止。

  接下來,從他切開的口子裡往外刨肉和內臟,等軀幹部分全部鏤空,就倒一定量的水銀進去,使其流到四肢的皮下,最後把四肢給抽出來。

  至於頭部,從脖子那裡伸把刀進去,把腦殼裡的東西攪爛,全部倒掉,然後在不傷到皮膚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把頭蓋骨敲碎,等到敲成一堆碎骨時,也倒掉……」

  王詡聽著聽著就有種想把晚飯全吐掉的衝動,他打斷道:「喂……有沒有搞錯啊?他這是要幹什麼啊?這樣有什麼意義嗎?」

  貓爺冷笑道:「哼……當然有,做完全部這些,就能得到一張十分完整的人皮,稍加處理和修飾,就會變成類似於潛水服那樣貼身的東西……」

  聽了這句以後連齊冰都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估計從此以後看到比較緊身的衣服都會有陰影。

  貓爺繼續說道:「由於這樣一份驗屍報告過於驚世駭俗,明顯超過了當時民眾的承受能力,所以被警方給隱瞞了,直到七十年代,在一些靈通人士的努力活動下,這報告才得以重見天日,因此我才知道得如此詳細,當然這是後話,我們還是說1920年。

  在案件發生後的幾個月裡,兇手一直沒有被抓獲,這年的聖誕節,bozite的鎮民們甚至都不敢走出家門去採購禮品,到了晚上,街上連醉鬼惡棍都看不到一個,更不要說鎮上的良民們了。

  隨著時間推移,事情並沒有被人淡忘,各種流言、小道消息、無良記者聳人聽聞的報導紛紛出爐,反而使恐怖的氣氛逐漸升溫。

  可是那兇手,也就是曼森,並沒有再次作案,他沉寂了,繼續當他的神父,鎮上最沒有嫌疑的人。」

  貓爺又喝了一口茶:「就這樣,過了兩年多,到了1923年的夏天,人們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不再去提那個剝皮殺人魔了,可他偏偏在這時又一次出現了。

  這次是三個死者,和兩年前一樣,也是中青年的男性,發現屍體時,只剩下四肢相對完整,頭和軀幹全都攪在一起,整成了肉泥加骨肉相連。

  於是,半年前才走乾淨的記者們,這下又立刻拍馬殺回。德州警方更是焦頭爛額,兩年前的案子都沒搞定,現在又冒出三具這樣的屍體,這社會輿論誰頂得住?

  恐慌再一次蔓延開,但曼森這次的動作很快,比那些記者趕來的速度還要快,他在那三具屍體被發現後的第三天,又一次動手了,這次是六個,整整六個壯年的男人!

  又是六具被剝皮的屍體嶄新出爐,我要是這個鎮的警長,估計吞槍自殺的心都有了,可他畢竟沒有,即使有,也來不及實施了,因為在殺滿了十個人以後,曼森自首了。」

  王詡和齊冰聽到這裡都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道:「什麼?!」

  貓爺回道:「你們沒聽錯,他自首了,這不是美國電影,沒有那種穿著背帶褲、外面套件呢絨格子西裝、叼雪茄、嗓音低沉,長相貌似格里高利·派克的私家偵探出場。當然即使有,他也沒機會表現了,因為曼森的自首非常徹底,無可辯駁……

  那天,這位神父十分平靜地走進了鎮上的警察局,對警察說,所有人都是我殺的。起初警長自然是不相信的,以為這是個玩笑,雖然並不好笑……不過當曼森要求警長和他一起去看『剩下的屍體』時,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他應該是很認真的。

  於是警長給神父上了手銬,想把他先關起來再說,但曼森微笑著讓他跟著自己去領屍體,並表示自己不會逃跑或者反抗。要說服警長並不難,因為如果他要逃跑,一開始就不必來自首。

  所以警局裡的人全都跟著他去了,當然了,不少在場的記者也跟著一起去了,警方也攔不住他們。

  這群人跟著曼森來到了教堂,就是我們白天進去過的那個。原先禮堂中央應該有一個聖母的雕像肅立在那裡祈禱,可當這些人進入教堂後,看到那雕像被換掉了,此刻站在底座上的,是一個套著人皮的蠟像。蠟像的眼睛和嘴都閉合著,皮膚散發出陣陣惡臭。後來證實,這張皮是兩年前那個死者的,被曼森塗了層藥水,放在陰涼處風乾,最後用在了這個蠟像上面……

  曼森看著警察和記者們震驚和恐懼的眼神,在教堂裡放聲大笑,並且高喊著:『這只是個開始!只是個開始!』

  在場的人都以為他精神失常了,警察立刻上前把他按倒在地,然後帶回了警局。」

  貓爺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整件事的全過程都有記者記錄,而且不止一個,但詭異的是沒有任何照片留下,只有一些文字的報導,或許正因為如此,後世對這個德州的剝皮殺人魔才有頗多的爭議,甚至有人認為他的存在根本是杜撰的。」

  一道刺目的閃光劃破天際,照亮了窗外陰霾的天空,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五秒後,沉悶的雷聲響起,雨水傾瀉而下,外面的熙熙雨聲讓人覺得有頗有幾分壓抑煩躁。

  他們只顧著聽故事,絲毫沒有注意到月亮是何時被烏雲給遮住的。

  王詡站起身,走過去把窗戶給關上了,並且拉上了窗簾。齊冰拿起一根新的蠟燭,用原先那根還未熄滅的將其點燃。

  貓爺往自己的杯子裡又添了些茶:「不過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個殺人魔肯定是切實存在的,而且,遠沒有看上去這麼簡單。」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換了個姿勢:「曼森被捕後,被警方提到了奧斯汀(德州首府)進行審訊。他對自己的犯罪細節隻字不提,而是不斷地說著些別人聽不懂的話,比如『我還有許多事要做』,『遊戲才剛剛開始』等等。

  警方想要從他身上問出剩下那九張人皮的下落,可就是撬不開他的嘴,而在他的住處和教堂裡只找到了凶器和一些死者的血跡,那些人皮就這麼不知所蹤了。

  但找不找的到剩下的人皮,最後也不成問題了,因為僅有的證據就足夠絞死曼森十回了。

  於是乎,審訊之後很快就迎來了審判,死者家屬的情緒是激動的,陪審團的意見是一致的,法官的宣判是果斷的——絞刑,毫無懸念。

  在被捕後不到一個月,走完了所有程序,也走完了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段旅程,曼森被送上了絞架。他的死刑還有不少的社會名流來觀看,當然記者也不少,哼……可是同樣沒有留下照片,我們就當是當時的警方不允許拍攝恐怖畫面吧……

  當絞索套到曼森脖子上時,他仍然在笑,似乎死亡並不能讓他絕望,恰恰相反,那正是他期冀已久的……

  『現在,我可以幹得比以前更好了。』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以後,他的臉被黑布蒙上,腳下一空,飛昇是也……」

  王詡問道:「這就完了?」

  齊冰冷冷道:「怎麼可能呢……這才剛開始吧……」

  貓爺笑道:「沒錯,關於查理·曼森,剝皮殺人魔的故事,確實完了,但關於鬼魂曼森的故事,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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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訪客

  屋外的雨越來越大,雷聲陣陣。隔著窗簾,依稀可以看到幾根樹杈的影子時不時被映射出來,似是鬼怪貼著玻璃正在張牙舞爪。

  貓爺的描述還在繼續:「到了1924年的7月,確切地說,應該是7月3日,一場災難降臨了,bozite鎮就此從地圖上消失,變成了德州著名的『鬼鎮』。

  而這一切並不是毫無徵兆的,其實從1920年曼森來到這裡時,就已經注定發生,而1924年的上半年裡,也就是是曼森被絞死後的這段時間,鎮上也出現了許多的不祥預兆,如果當時有西方的『獵手』在這裡,或許能夠看出些端倪,拯救一些人的……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如果。」

  貓爺又喝了口紅茶,在搖曳的燭光中,他那頹廢慵懶的表情竟顯得有些可怖:「先是在1924年的2月,小鎮裡開始死牲口……牛、馬、豬、狗、還有家禽,甚至是天上飛過的野生鳥類,在總共三個月內全部死絕,這些事情可都是有書面記錄的。

  一些『科學家』陸續來到鎮上,試圖證明他們發現了某種類似禽流感病毒的東西,可結果自然是鎩羽而歸。後來,宗教學家們又出現了,開始藉機大肆宣傳自己教義裡的那一套,那段時間,要在這地方搞出個邪教來,我估計難度倒是不大……

  總而言之,到了5月,動物死得差不多了,那麼這個小鎮裡剩下的,也只有人了……人們又一次陷入了莫名的恐慌。

  湊熱鬧的學者們開始逐個離開,可能他們也感覺到了某種異常,也可能是他們覺得這個小鎮已經沒什麼吸引力了。根據我的推理,那段時間,與其說這裡沒有吸引力,不如說是沒有生機才對,整個小鎮籠罩在一種十分明顯的『死氣』之下,即使是常人,也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了……

  接著就是6月,精彩的6月,對曼森來說,似乎是兒童節到來了,因為鎮上的小孩兒開始失蹤,那段時間,誰家的孩子如果獨自走上街頭,離開大人的視線,那就別指望他會再出現了,按照咱們中國人的說法,那不是失蹤,而是『沒了』。

  事情愈演愈烈,到了6月底,孩子們消失在自己的房間裡,消失在廁所裡,消失在任何大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甚至只是路過一個轉角,回頭時,人已經不在了。

  7月2日,鎮上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從嘴上剛長毛的小夥子,到不拄拐連站都站不穩的老翁,當然,還有將所有這些事都記錄下來的一些外來記者,他們的記錄非常有價值,因為他們比其他同行更加有毅力,在曼森被處死後,仍然堅持留在鎮上企圖發掘到一些新聞。

  也正是這些人留下的信息,才使得事情越發撲朔迷離……

  剩下的鎮民們就像恐怖片裡那種注定要完蛋的群體一樣,開始了一次冗長的討論,其中心主旨就是為了確定接下來的行動方式,方案不多,就兩個——第一,大家一塊兒跑路;第二,留下和那未知的可怕力量對抗。

  按照施瓦辛格版哈姆雷特的說法——他們犯了個錯誤。

  在確定了執行方案二以後,鎮民們摩拳擦掌、群情激昂,他們中許多人都對找回自己的孩子不再抱有幻想了,他們只是想復仇,或許也有些人是想捍衛自己的家園,無所謂了,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他們最終都走向了同一個結局……

  7月3日,將唯一一份記錄帶出來的並不是一個記者,而是個實習生,一個打字員,也許是他的上司預感到了某種危險,所以在當天上午就讓這個實習的傢伙離開了。

  他帶著一堆手稿和一壺水,徒步在沙漠裡走了一天一夜,終於來到了離bozite最近的鎮子,休整一天後,他搭車繼續旅程,又經過了幾個小鎮,終於在三天後乘上了前往休斯頓的火車。

  最後的這份記錄的內容,雖然在當時被不少新聞界人士視為笑柄,但在我看來,除去一些誇張的修飾,其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裡面寫到:『7月3日,早晨卻不見有太陽升起,烏雲遮蔽了天空,好像黑夜永遠不會離開,鎮民們舉著火把、乾草叉、當然還有獵槍,一起衝進了荒廢已久的教堂,那裡,很顯然就是一切邪惡的中心。』

  從這段描述可以推理出的事情不多,但很有用,首先,一個類似鬼境,卻比鬼境更加險惡的壞境終於誕生了,雖然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完成……其次,『死氣』已經強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連那些鎮民都能明確地知道其產生的位置是在教堂;最後,他們手裡只有乾草叉和獵槍……

  帶出記錄的那個實習生在文章的結尾處還續寫了一些內容:『我本想和他們一起去,可是蒙特先生看上去很不安,他將手稿交給我,希望我盡快離開,而他則選擇留下。那天上午,是我最後一次見他,現在想來,是他救了我……

  我離開那鎮子的時候,幾乎是用跑的,人群就在我身後不遠處,他們朝著教堂的方向行進著,人聲鼓噪,但當我轉過身背對著他們時,竟感覺不到身後有任何生命存在,好像那些聲音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貓爺的敘述好像完了,齊冰這時開口道:「那麼,後來這地方如何了?」

  王詡插嘴道:「嗨!還能如何?曼森大開殺戒,片甲不留唄。」

  貓爺笑道:「他不是問這個。」隨即轉頭對齊冰道:「現在那地方仍舊是一片沙漠,什麼都沒有。在1924年7月3日以後,地圖上就沒有bozite了,我們此刻身處的,是一座只在記憶中存在的小鎮,而這棟房子……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三人隨即陷入了沉默,看來疑團還是很多,而且暫時是沒有答案的。

  「嘭嘭嘭……」三聲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貓爺和齊冰還算處變不驚,王詡就差點了,差點蹦到桌子上……

  「既然你都站起來了,去開門吧。」貓爺道。

  王詡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但還是狡辯道:「我本來就是想站起來開門去的。」

  齊冰無奈地搖搖頭,「我們還是一起去吧,萬一有情況,也好有個照應。」

  三人一起走出餐廳,拐了個彎,穿過不長的走廊來到了大門口,敲門聲還在繼續。

  王詡走上前,因為緊張,他伸出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門把手剛轉了一半,外面的人就用力將門推開了,王詡立刻往後跳出一大步,擺出戰鬥姿態,形似螳螂拳……

  「喻馨!」齊冰臉色突變。

  喻馨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站在門口,而她肩上竟還扛著個人。

  「我看見屋裡有光,所以才敲門,沒想到是你們。」她語氣有些不悅,向前兩步,直接就把肩上的人往王詡身上一扔:「交給你了。」

  「什麼呀你就交給……」王詡話還沒說完,發現懷裡的人居然是燕璃!

  「這麼大的雨,你們還讓女士在門外等了這麼久才開門,故意的麼?」她四下張望了一下,自顧自就往二樓走。

  齊冰忍不住追上去道:「二樓晚上可能有危險,你一個人……」

  「什麼危險?」喻馨直接打斷道。

  「嗯……目前還不知道。」

  「那我現在去擦身換衣服,你要不要來幫我啊,齊哥哥?」她最後還故意用很嗲的聲音叫了聲齊哥哥。

  齊冰老臉一紅,「我在門口站著可以吧?」

  「不可以!」

  老齊臉上挨了一腳,鼻血橫流,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貓爺單掌掩面,搖頭不止:「悲劇……」

  王詡倒很淡定,他扛起燕璃,也往樓上走去。

  貓爺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擦身,換衣服,她已經發燒了,得趕緊。」

  貓爺摸著下巴道:「哦~耍流氓是吧……再奸再厲啊……」

  王詡冷哼道:「注意你的措辭……再說我也不是第一次幹這個了……」

  貓爺沒理他,拍了拍齊冰的肩膀,「來,咱們再去喝杯茶,等著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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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1 01:42: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破碎的心

 當燕璃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喻馨的肩膀上。兩人坐在壁爐邊,她們的衣服正掛在架子上烘乾,此刻她們身上各自都只披著一條床單。

  因為有點發燒頭暈,她的聲音很微弱:「我們在哪兒?」

  喻馨回道:「這裡就是之前我們望見的那幢古屋,你走進樹林一段時間後就昏迷了。」

  燕璃想了想,她最後記得的事情是自己和喻馨走在一片屍臭瀰漫的林子裡,然後有大雨落下,再後來的事情就變得模糊了。

  「是你幫我換上的?」她隨口問道,本想在喻馨回答「是的」以後說一聲謝謝。

  誰知對方十分平靜地答道:「不是。」

  「啊?!」這是燕璃的反應。

  「我裹上被單從二樓走下來的時候,你是靠在王詡身上的。」喻馨狡黠地笑著:「他真是挺體貼的呢……」

  「他怎麼會在這裡?!」燕璃的臉色很不好,火燒般的紅,看來是高燒四十度以上的徵兆。

  「和我們來的方式相同吧。」

  「你怎麼能讓他……讓他……」她不知道接下來應該用什麼動詞。

  喻馨似笑非笑地道:「我沒辦法啊,你知道,他很厲害的,我肯定打不過他,所以只能由他把你硬搶了去……」

  這是赤裸裸的誣陷,但是,十分奏效……

  與此同時,在隔壁的房間。

  「你真沒幹?」貓爺的眼神異常猥瑣。

  「沒幹……」王詡虛著眼,用十分蛋疼的表情回道。

  「什麼都沒幹?」齊冰的臉上雖然沒表情,但語氣中充滿著深深的質疑。

  「沒有……」同樣的回答。

  「我不是想打聽細節……但是你給她裹上被單之前,應該得先把身體擦乾的是吧……」貓爺拋出了不容他狡辯的論據。

  「我有技巧,而且我的思想非常純潔。」這句話本身就非常無恥。

  「切……」貓爺和齊冰的反應竟然一樣。

  「算了,我們還是說說正經事。」貓爺轉移了話題:「喻馨說她們倆被傳送的時間,就在燕璃和王詡分開後大約五分鐘。

  但是當她們出現在小鎮上時,我們都已經把晚飯給做好了,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裡的時間流動和外界是不同的。

  或許我們在這裡被困一個星期,外面也只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而一旦我們在這裡死亡,屍體就會出現在外面的世界。至於死因麼……我想昨晚那四個和今天那兩個就是很好的例子,看上去和意外一樣,誰知道他們在這個空間裡是怎麼被玩死的……

  也正是由於這個時間不等量的機制,當我察覺到異樣時,其實他們已經死了……」

  王詡道:「對了,你說的那位攝政王老大有沒有可能來救我們?」

  「那不可能,攝政王有自己的規矩,不容破壞的規矩,他們只能給出一些旁敲側擊的幫助,或者乾脆就是下達命令讓你去做,但不能親自動手,當然,他們自身也受到『保護』,絕不會遭遇任何危險。」

  「也就是說,情況還是沒變化,咱們還是得靠自己……」王詡似乎挺失望。

  齊冰這時道:「我也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喻馨她們可以穿過下面那片樹林?」

  「雖然靈力是沒有了,但我身上還有屬於妖的力量,依然能夠催動真實之鏡的能力,走出那種程度的『陣』不成問題。」喻馨的聲音忽然從他們身後響起。

  三人回過頭去,兩位美女此刻已經換上了乾衣服,一個是強忍住笑的樣子,另一個,正用可以殺死人的眼神盯著王詡。

  「王詡!」

  「我沒聾,不用那麼大聲……」

  燕璃還發著燒,能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實屬不易:「你給我過來!」

  她拉著王詡的手,徑直就往樓上走。

  剩下那三人看著他們的背影,神情各異,貓爺冷笑道:「看,悲劇降臨了……」

  王詡卻是顯得十分從容,待離開了眾人的視線轉到二樓走廊時,他上前兩步,一手扶住了燕璃的肩膀。燕璃此刻也正好撐不下去了,搖搖欲墜地靠到了王詡懷裡。

  「這麼大火氣幹什麼,你這樣高燒退不了了。」王詡道。

  燕璃瞪了他一眼,掙紮著想靠自己站起來,但實在是渾身無力。

  王詡嘆了口氣,扶著她來到了剛才的房間裡。他把燕璃放到床上,點燃了床頭櫃上的蠟燭,然後去關上了門,接著回頭道:「你是不是想問,剛才在這裡發生了什麼?」

  燕璃坐在床上,平復了一下呼吸:「我的筆記本呢?」

  王詡從自己的褲袋裡把一本手掌大小的筆記拿了出來,緩步走到床邊,在燕璃的身邊坐下。

  「我已經看過了。」

  「我知道!還給我!」她伸手就要去搶。

  王詡把手伸直,高高舉起,燕璃撲在他身上,卻是摸不到那筆記。

  「你以後不再需要這種筆記了。」他說這話的同時就伸出手去,把燕璃的筆記本給燒了。

  看著那小冊子在火焰中漸漸化為灰燼,燕璃的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

  王詡抱住了她,任她在自己懷裡哭泣,燕璃沒試圖推開他,她也無力這樣做。

  「我以前讀過你的記憶,知道你每一本筆記的內容,我本來以為那些是你保護自己的武器,但是我錯了……當我看到這最後一本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真的錯了。」

  燕璃也抱住了王詡,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王詡的思想確實是很純潔的,或許在他翻看這本筆記本前還有點齷齪,但此刻,絕對是純潔的。

  因為他此刻才明白,是自己傷害了眼前這個女人,傷害了一顆早已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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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小時前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王詡扛著燕璃走進了房間,他把燕璃放到床上,關門,點蠟燭,反正就這幾件事,接下來,就是脫衣服了……

  當然,不是脫自己的,而是燕璃的。

  按照王詡的邏輯,反正當年伺候海妖埃莉諾的時候,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該摸的,不該摸的,也都摸了。如今麼,給燕璃換身衣服,擦個身什麼的,屬於家常便飯,完全沒有心理障礙。

  但事到臨頭,他還是有點小激動的,畢竟當年人家下半身是條魚尾巴,而現在麼……

  王詡伸出了手,手心有點出汗,事實上,他全身都在冒汗……

  他的手僵在空中,足足一分鐘,然後又縮了回來……

  「不行啊……這可是一雙正義的手啊……」他這句著實是自欺欺人,當年這雙手在賭桌上坑的人可不少,說其殺人不見血可能還靠譜點兒。

  王詡站起來,來回踱步,然後又坐到床邊,盯著人家猛瞧。

  由於發燒,燕璃的臉頰透出些許紅暈,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神色頗為憔悴。不過美女依然是美女,這叫病態美,此時的樣子更是惹人憐愛。

  最終,王詡把那雙「正義」的手伸了出去,不過他只是從燕璃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本小冊子……

  「這算脫下來一件了吧……」他自言自語道。

  (我很客觀地評論一下,這不算……)

  此刻燕璃身上穿的是一件單衣和一條牛仔褲,據王詡的目測,估計裡面就只剩內衣了,再脫一件,實在需要很大的勇氣,起碼得準備準備,氣沉丹田、摒除雜念、默念大乘佛法,最好刺瞎自己的狗眼,再練幾年基礎的葵花寶典之類,不然就容易犯錯誤……

  因此,王詡決定喘口氣,翻翻別人的隱私先……

  這個「別人」指的不是燕璃,至少王詡一開始覺得不是,燕璃的記憶他讀過,和他手上現在拿的筆記本一樣的小冊子,在燕璃家裡塞了整整一箱,記錄了許多十分有用的信息,比如學校裡誰和誰有一腿,誰被誰搞大了肚子,誰在某年某月某一天搶了小孩兒的棒棒糖,等等等等。

  當初高劍兄弟說的很正確,「別看我人稱百曉生,在翔翼的情報能力,只能算第二」。

  王詡一時好奇,想看看這本裡又有什麼精彩情節,因為這本筆記按時間來說應該是在「另一個王詡」消失以後寫的,所以王詡並不知道其中的內容。

  「……王詡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整天像個孩子一樣,或許那都是我的錯,因為我不斷地用催眠去喚醒另一個他……

  ……他恢復了,翎雪卻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高興還是悲傷,我喜歡的那個人,永遠離去了嗎……

  ……一個月了,我真的很想扮演好一個朋友,僅僅是朋友,可是……

  ……我被他迷住了,被這個王詡……這個我一直輕視的人,這個看上去一無是處的人,另一個王詡……原來一直以來吸引我的,並不是你……而是眼前這個傻瓜,他讓我的心越發深陷,卻不自知,我漸漸迷失了自己,改變了自己,甚至想為了他穿上婚紗,和他相伴餘生……」

  這些文字斷斷續續、十分凌亂,但整本筆記每一頁都要出現多次的詞就一個「王詡」。

  王詡再往後翻,只看到了越發潦草的字跡和紙上已然乾涸的淚痕。

  他沉默了,回想著幾個月來這位社長大人的變化,確實是能看出些端倪的,如此美女,頭髮長了都不去做個髮型什麼的,草草扎個馬尾辮了事,人也日漸消瘦,原本要人命的筆記本,成了「燕璃單身日記」,總結一下,可以概括為「愛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日記本裡頁頁執著」。

  如果王詡沒有去過十九世紀的倫敦,在看到這本筆記後,他很可能作毛骨悚然狀,然後學野原新之助同學那樣說一句:「我沒有那麼好」。

  不過現在,他彷彿明白了一些什麼,一些來自靈魂深處的東西,無論時空、記憶,如何更迭,人的靈魂,人的心,是不會改變的。

  離別時埃莉諾的話縈繞在王詡的心頭,或許這根本不是在要求王詡給出一個承諾,而是在說:「無論以後會怎樣,我一定會與你重逢,衝破所有的阻滯,又一次愛上你。」

  …………

  當王詡抱著燕璃走到一樓的會客室時,喻馨已經裹著一條床單坐在那裡了。

  王詡的神情十分平靜,他把燕璃放到喻馨身邊,「那……現在原封不動地交還給你。」

  喻馨狡黠地一笑:「嘿嘿……這麼久……真的還是『原封不動』嗎?」她在那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王詡沒回答她,而是虛著眼扭頭就走。

  貓爺和齊冰正在隔壁的餐廳裡喝茶,王詡快步走到他們旁邊坐下,用非常誠懇的語氣道:「老齊,你媳婦兒耍流氓……」

  齊冰面無表情道:「我們還沒結婚呢……」

  「這不是有事實了嗎……」這句很熟,好像小孤以前對貓爺講過。

  齊冰又道:「就算以後結婚了,她想耍流氓……就耍流氓……」

  「喔靠!你也算個爺們兒?!」

  「誒!」貓爺忽然插嘴道:「這世界上沒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

  王詡用異常猥瑣的眼神掃了回去:「尊重……你以為……你藏在家裡的那些護士裝、警察制服、女僕裝、貓耳髮夾我一樣都沒看見麼……」

  貓爺的手在王詡話未說完的時候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想骯髒地死去……還是骯髒地活著……」

  「喂……為什麼死了也是骯髒的啊……」王詡臉色發青還不忘吐槽。

  齊冰這時回答了王詡的問題:「你有尚翎雪這樣的女朋友,還敢對其她女人幹出這種事來,確實比較爺們兒。」

  王詡道:「我幹什麼了?!」

  貓爺道:「誰知道呢,我只看見你扛著個昏迷的女人上去,過了半個多小時抱下樓,她衣服沒了,剩一條床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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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你……不用跟我解釋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到現在……

  燕璃在王詡懷裡抽泣了一會兒,可能是身子實在孱弱,她顯得有些睏倦了,聲音也漸漸小了。

  王詡讓她躺平,幫美女蓋上了毯子:「好了,你先休息吧,我看你的燒還是沒退,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燕璃是真的感覺很難受,燒得頭都有些發暈,她喉嚨裡嗚嚥了兩聲,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乖巧地點點頭鑽進了被窩裡。

  王詡走下樓,看到那三人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圍坐在桌邊,他問了句:「怎麼了?」

  貓爺反問道:「應該我問你,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呀……」王詡被問得莫名其妙。

  貓爺十分理直氣壯地道:「你怎麼又下來了?」

  王詡瞪大了眼睛:「既然病號已經睡下了,我趁此機會過來和你們討論討論怎麼對付那個鬼行不?」

  喻馨冷哼一聲:「不行……」

  齊冰沒有表情,喝了口茶:「沒那必要……」

  貓爺看著王詡:「明白了沒?」

  王詡搖搖頭:「沒有……」

  貓爺深深地嘆息道:「哎……今天大家都累了,照我的意思呢,就各自挑個房間睡下,如果晚上曼森殺出來,我們就見機行事、與其周旋,如果今晚平安無事,明天早上我們再作計較。」

  「哦……那我就上去睡了?」

  貓爺又道:「不,你有任務。」

  「你們睡大覺,我有任務……好,很好,很強大……意思是我守夜對吧?」王詡沒好氣地道。

  貓爺猥瑣地笑道:「你的任務就是貼身保護好燕璃,人家是普通人,又在發高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呢……嘿嘿嘿……祝你好運……」

  「喂……這算什麼……你們那是什麼眼神……這事兒為什麼偏偏讓我去?喻馨去不是挺合適嗎?」王詡顯得頗為侷促不安。

  喻馨又露出相當邪惡的笑容:「我才不去呢,會傳染上感冒的。」

  「哦,我去就沒事兒了?」王詡問道。

  「嗯,傻瓜是不會感冒的。」喻馨言之鑿鑿。

  王詡還想說些什麼,可貓爺直接插嘴道:「我和齊冰去保護,就更不合適了……這事兒,還是你辦最妥當……」

  「切……」王詡不屑地冷哼:「你們三個剛才在這兒反正都已經商量好了是吧?去就去!我告訴你們,老子是有定力的人,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有高尚情操與品格的人,你們想像中那些齷齪的勾當,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他說得義正詞嚴,說完後就用一種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姿態大踏步地邁向了二樓。

  除了貓爺,另外兩人幾乎就相信了王詡,可貓爺望著王詡那滄桑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道:「再等等,最多五分鐘……」

  王詡沒有讓他們等五分鐘,僅僅一分鐘後,坐在樓下的三人就聽到了一聲尖叫,女人的尖叫。這一聲明顯是燕璃喊的,三秒後,王詡又吼了一嗓子,他「啊……」的一聲,叫得像殺豬一樣。

  齊冰和喻馨實在是摸不清狀況,正在想著要不要上樓看看,貓爺卻十分淡定地說道:「冷靜……要冷靜……從這兩聲可以看出,這間屋子的隔音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實際的分貝要比我們聽到的高出很多。那麼……根據我的分析,即便今晚那屋裡會有床架吱吱作響,或者粗重的喘息,急促的呻吟等等,我們也是聽不見的。非常好……測試完畢,大家回房睡覺。」

  …………

  這裡有個疑問,一分鐘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王詡他走上樓,進了燕璃的房間,關上了門。以前在風雲客棧的客房,王詡也是給燕璃守過夜的,所以他還是老規矩,打算搬張凳子坐在床邊眯瞪個一宿。

  可燕璃這時候,偏偏還沒睡著,她是醒著的!

  燕璃雖然身子虛弱,頭也有點暈,但絕不是神志不清,在這陌生詭異的古宅裡,漆黑的深夜,她聽到一個人摸進了自己的屋子,王詡剛剛離開不久,應該不會鬼鬼祟祟地回來,那麼這個人是誰?

  燕璃心裡害怕,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先假裝睡著,看看情況。此時如果王詡就這麼坐定打瞌睡,沒準過一會兒燕璃就會發現是他,但王詡沒有……他幹了一件事。

  準確地說,這是一個惡作劇,至於靈感,來自貓爺的那句「貼身保護」。

  此刻屋裡的蠟燭已經熄滅,窗外的雨倒是停了有一會兒了,烏雲散去,一輪新月映在空中,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床上。

  燕璃背對王詡側臥著,身上蓋得毯子並不算厚,所以落在王詡眼裡的,是一條起伏的、優美的弧線……

  於是,王詡一時興起,幹了件很不厚道的事情,他鑽人家被窩裡去了……

  王詡知道,他這樣往人家身上一貼,燕璃肯定是會醒的,不過怎麼說都是生病的人,最多就是羞憤交加,問他一句:「你幹什麼?!」

  王詡準備的台詞是:「貼身保護。」

  然後燕璃會把他趕下床,罵他一句傻瓜,很好,很和諧,便宜佔了,人家也不是真的生氣,反正是個玩笑。

  不過這世上有那麼一句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因此,事情並沒有按照王詡的想像發展,而是出現了一連串讓他震驚的變化。

  首先,燕璃大叫……

  是尖叫,聲音很響,很嚇人,饒是王詡這人神經相當強韌,也沒想到一個病人能喊出那麼高的聲音。然後他迅速做出了反應,以一種非常愚蠢的方式……

  王詡摀住了燕璃的嘴,接著壓低了聲音貼著她的耳朵說道:「別喊,是我……」

  哦,原來是你,那麼……你這是干什麼?!你究竟想幹什麼?!

  燕璃知道了是王詡,那是真的驚怒交加了,於是她朝著王詡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再然後……便是王詡的大叫……

  王詡縮回了手,「喂……燕學姐,不必這麼狠吧……」

  回應他的是一雙含淚的眼睛,還有羞得通紅的臉頰,燕璃緊咬著下唇,不發一言。

  那眼神讓王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出事了,哪裡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

  他很快就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因為他「感覺」到了……這個感覺可不是什麼與天地交融之大能,也不是什麼靈能力,而是人人都有的基本五感——觸覺。

  大家都在一個被窩了,很多事情,是瞞不過的,比如,王詡他穿著衣服,而燕璃沒穿……

  「嗯……」王詡想說些什麼來調節一下氣氛,可實在說不出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燕璃的臉上,游弋到了脖子那裡,接著……繼續往下,嗯……光線太暗,得掀開毯子才能看見了。當然,看不看的,也無所謂了,人都貼在你懷裡,喘口氣你就知道什麼尺寸了不是?

  燕璃注意到了王詡的眼神,她瞪著王詡,用僅有的一絲力氣道:「你什麼意思?」

  「我……」王詡忽然想扯開話題:「我說燕學姐,你好像沒有裸睡的習慣吧,怎麼今天那麼好興致啊?」

  燕璃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像在嘆息,「衣服沒幹透,你出去以後我就脫了。」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容易得出的答案,根本不用問也能猜到,不過是王詡沒話找話而已。

  「我最後再問一遍,你究竟是什麼意思?」燕璃道。

  少女的氣息和體香隨著燕璃的每一次呼吸刺激著王詡的感官,兩人這樣貼身靠在一起,還使彼此都有了點生理反應,不過王詡此刻的頭腦十分清明,他作出了一個非常正確的判斷,自己已經講不清楚了……

  既然講不清楚,那就不要講清楚了,扯吧……

  「嗯……是這樣,我見色起義,一不留神就摸你床上來了,這實屬情不自禁……那麼現在如果你樂意呢,咱們就那什麼什麼……如果你不願意呢……」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燕璃就用十分細弱的聲音打斷道:「我今天不舒服。」

  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下輪到王詡想要問這個問題了,他很想問問清楚,是不是你哪天舒服了,我可以隨時無票上車?

  燕璃這時轉過了身,背對著王詡,露出的肩頭和那一點點背後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得如玉般無瑕通透,這放到廣告詞兒裡就是,牛奶般絲滑……看得王詡又是一陣喉嚨發乾。

  「我要睡了,你要一起睡也可以,但我真的不太舒服,你可別做些奇怪的事。」燕學姐臨睡前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王詡當時就驚了,這叫僵直狀態,他腦海中閃過了當年李連杰先生主演的《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劇中的趙敏曾經對無忌同學講過這樣一句話:「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了,我也懶得反抗,反正現在叫破了喉嚨也沒人理我,就讓你為所欲為吧」。然後張教主就轉過身,嚴肅中帶一絲靦腆地回了一句:「不知羞恥。」

  王詡現在想來,張無忌你這個人渣,心中暗爽,嘴上還要說髒話裝清高,真可謂是集悶騷之大成者……

  不過胡思亂想沒持續多久,王詡決定,這個玩笑還是到此為止比較好,他準備離開這張罪惡的床,堅守自己的正義之道……

  可惜,正當他準備撤出來的時候,發現燕璃的頭,正枕在自己的左邊手臂上,而且,她似乎已經很神奇地睡著了……

  …………

  一夜無話,曼森的鬼魂沒有出來,也沒有別的異常狀況。

  直到第二天清早,喻馨去敲了王詡的房門。

  咚、咚、咚,「我可要進來了啊……」她好像有點兒想笑。

  門被推開了,喻馨看見床上躺了兩個人,王詡頂著黑眼圈,用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側臥著,他的左手依然被燕璃枕著。

  「喲……還沒起呢,黑眼圈都有了啊……難道你從昨晚一直加班到天亮啊?」她似笑非笑地調侃著。

  王詡目光渙散,活像個被蹂躪了的男人……

  「我的左手好像不見了……失去感覺很久了……」

  喻馨道:「我們三個要去鎮上,晚上再回來,今天這裡就你們倆,慢慢玩啊。」

  「喂!」王詡儘量壓低了聲音對門口的喻馨道:「為什麼又剩我們倆了?!」

  喻馨笑道:「燕學姐生病了,讓她一個人留在這鬼屋裡,你放心麼?」

  王詡嘆了口氣,頭靠在枕頭上:「其實我挺痛苦的你知道嗎……」

  「把人家衣服都脫了,還有什麼好多說的。」

  「我……」王詡張口欲言。

  不過喻馨根本不讓他吐出第二個字:「你……不用跟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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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圍困

  貓爺和齊冰小心翼翼地跟在喻馨的身後,此刻他們正穿過樹林,向著bozite小鎮進發。

  圍著高地的這片樹林,或者說這個陣,還是相當凶險的。目前能夠保證穿過這裡的方法,只有讓王詡或者喻馨帶路,否則縱然是齊冰這樣的高手,也有可能在毫無察覺的情形下陰溝裡翻船。

  喻馨手上的鏡刃閃動著淡淡的紫色光芒,這靈魂武器在妖力的催動下依然可以發揮作用,引導他們走向這個陣中唯一的一條出路。

  齊冰道:「我有個想法,我們能不能試著把這片林子燒了?」

  貓爺苦笑:「這個嘛,我覺得不太靠譜,這裡的死氣,也就是陰氣太盛,一般的火是燒不掉這裡的,如果開幾輛大型的推土機來,倒是有可能把這裡剷平,只是不知道,鏟完了以後,留下的是一堆木材,還是一座屍山。」

  齊冰又道:「還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偏偏是我們五個,我們互相認識,而且有四個都是靈能力者,曼森究竟是怎樣選擇下手目標的?」

  貓爺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雖然有個比較大膽的推測,但現在佐證太少,具體的,還得到鎮子上尋找些線索才知道。」

  喻馨這時回頭道:「出口到了。」

  貓爺和齊冰抬頭望去,前方就是昨天他們進入這片林子的小路。果不其然,貫穿這條林子的路,其實只有一條而已……

  他們來到了鎮上,還是相同的景象,昨晚的大雨連一個水窪都沒有留下,這個地方的時間流動看來很是詭異,不知究竟是快還是慢,亦或者,這裡的時間,只是一個假象而已……

  「那些民宅裡估計不會有什麼太有價值的東西,著重還是得去看看教堂。」貓爺說道。

  「現在大家都沒有靈力了,還是一起行動比較好,萬一陷入類似那個屍林陣的陷阱中,和其他人失去聯絡就麻煩了。」齊冰的分析很是冷靜客觀。

  喻馨也沒有表示異議,於是他們三人一起來到了教堂中,就在他們推門進去的剎那,貓爺臉色就變了。

  「這裡還有別人。」他說道。

  聽他的語氣是十分確定的,雖然沒有了靈識,但貓爺也不知用什麼方法立刻就察覺到了其他人的存在。

  「自己出來吧。」貓爺簡單地掃視了教堂一圈:「窗簾後面站著一個,布道台的後面蹲著一個,懺悔室裡躲著三個。」

  大約十幾秒後,布道台後面那位首先站起來了,一看還是熟人,威廉……

  「貓老大!貓大師!原來是您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跑了過來。

  貓爺一腳踩在威廉的臉上把這小子給頂在了一米遠的地方:「少廢話,什麼貓老大?我是寵物小精靈?」

  「古老師……這個聲音,是古老師嗎?」一個四十多歲,長著一張國字臉的大叔從窗簾後面走了出來。

  「原來是郝教授啊……」貓爺笑道。

  郝教授一看是認識的人,順勢鬆了口氣,他回頭衝著另一邊喊道:「出來吧,同學們,是保健室的古老師,老安,你也出來吧,沒事的。」

  從懺悔室裡走出來的三個都是女生,同是翔翼的學生。而郝教授口中的老安,卻是從教堂後面的房間裡緩步行來,這位安教授也在翔翼任教,不過他專攻的領域比較冷門——神學。

  作為一個研究各個宗教、神學的權威,他在翔翼的境遇其實是比較微妙的,畢竟這門課,有興趣的人很少,或者說,這門學科從就業前景到發展空間來講,都存在著門檻過高的問題……

  想想也是,這年頭……想學少林武功的人多,想唸經吃齋的人少;想泡修女的人多,想泡上帝的人少;想找道姑合籍雙xiu的人多,想隱於山林悟道的人少。還有部分喇嘛,想搞地方反政府武裝……

  總而言之,在這個浮躁的時代,宗教,可能只是一門學科,可能只是讓你一知半解的精神寄託,但很少有人會將其當成一份職業。因此這位安斯教授,平時在學校裡基本就是掛個虛銜,在考古學系那邊湊了個名,待遇和人家一致。

  不得不佩服翔翼的管理層……他們秉持的原則是,在我們這個世界超級學府,只准你說你不想學,不能說你學不到……

  貓爺看了安斯教授一眼,這個男人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留著中分頭,看上去也是四十來歲,或許是因為削瘦的緣故,他比起郝教授來顯得要年輕些。

  待大家都走到一起,郝教授道:「古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們藏的地方啊?」

  貓爺擺出那標誌性的懶散神情道:「我看到了五個人的腳印,其中威廉的步子比較重,鞋底上沾了比別人更多的沙土,除了說明你缺乏鍛鍊,虛火上升以外,也暴露了你的位置。」他轉頭看著郝教授:「下次要藏在窗簾後面,拜託你把腳收進去……」然後他又看著那三個女生:「用得都是名牌香水呢……沒辦法,那種高級貨在空氣中會殘留更長的時間,香味更加幽遠。」

  最後貓爺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安斯教授:「安教授居然沒留腳印,如果不是練過輕功,那肯定就是體重比幾位女生還要輕咯?」

  安斯笑了,他的笑……怎麼形容呢,恐怖片裡的鬼,一般都是這麼笑的……

  「呵呵,只是因為我的鞋而已。」他指了指自己的腳。

  貓爺低頭看去,原來這位穿的既不是皮鞋,也不是運動鞋,而是雙帆布鞋,款式很接近那種舊社會裡裹小腳的老太太們愛穿的小布鞋,只是材質和尺寸不太一樣,像這樣的鞋,鞋底很薄,也沒有什麼複雜的紋理,很多都是平底或者橫紋的,如果刻意去做,完全能做到走路沒聲,過處不留腳印。

  「古老師,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這個叫bozite的小鎮究竟是哪裡啊?」郝教授問道。

  貓爺打了個哈哈:「啊……那個啊,我們也不知道啊,前一分鐘還在酒店裡玩著呢,忽然就來到了這麼個鬼地方。」

  郝教授點頭:「這樣啊……我們也是的,我和老安本來在一起吃飯呢,突然就感覺一失神,然後便到了這裡,這四位同學就出現在我們身邊了。」

  「哦……你們幾個是什麼時候來的?還見過其他人嗎?」貓爺問道。

  郝教授搖頭:「我們大概來了一個多小時吧,之前分頭在小鎮裡轉了轉,都沒發現人,最後就到這裡來集合休息,商議接下來的計劃,結果聽到外面有人的聲音,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就都躲了起來,沒想到遇見你們了。」

  貓爺道:「哦……原來如此。」他隨即轉頭低聲對齊冰和喻馨道:「這下麻煩了,這些人全都有危險,要想護住每一個,看來很難……」

  郝教授繼續問道:「古老師,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貓爺道:「我們是昨天到的,嗯……還有另外兩個學生,王詡和燕璃,你應該都認識吧,他們正在那邊高地上的大屋裡留守,我們在那裡找到了食物和水,要不你們也……」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教堂外走,想把古宅指給郝教授看,可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那片高地,那片樹林,他們回到鎮上的那條小路,全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沙漠……

  「怎麼回事?」齊冰這句是在問喻馨,她是這裡唯一還能用些靈能力的人。

  喻馨的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你問我,我問誰?」

  貓爺也是神情數變,這下事情可搞笑了,連和尚帶廟一塊兒跑了,飛屋環遊記?顯然不是,他低聲沉吟著:「曼森……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

  曼森在玩什麼花樣,沒人知道,可此刻的王詡產生了不祥的預感,這是主宰之力的本能,他可以從一定程度上察覺到即將到來的致命威脅……

  看著床上的燕璃,她的高燒竟然越來越嚴重了,一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王詡提了一整桶水進房間,不斷地用濕毛巾幫燕璃降低體溫,他不敢過於頻繁地離開這個房間,因為王詡很害怕,他怕當他哪一次端著盆水走進來時,燕璃會從眼前消失。

  到了中午,不安的感覺愈加嚴重,燕璃的高燒也絲毫不見褪去,原本只是淋雨著涼而已,放在平時,吃片感冒藥,睡一覺,也就沒事了,可現在的狀況,明顯不對勁。

  王詡急得像生魚片,連被煮熟的功夫都沒有……

  原本貓爺算是個醫生,可偏偏現在人不在。就算他在,這裡一沒藥品,二沒器材,三沒有道法靈能力,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也不可能幫上什麼忙的。

  所以王詡現在完全只能靠自己,但他,同樣沒辦法……

  燕璃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她的聲音非常微弱:「王詡……我……覺得好難受……」

  王詡握著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我知道……我知道……」

  「我……會死嗎?」

  「呵呵……怎麼可能呢……感冒而已,來得快,去得也快嘛……」他擠出一絲笑容,可也只維持了幾秒而已。

  「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這不是感冒……」燕璃的表情很痛苦,她話還沒說完,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王詡看著懷裡的燕璃,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許多情感在這一刻伴隨著心痛一起襲來,他此刻只覺得自己很沒用,燕璃的生命就在自己的眼前消逝,他卻無能為力,就像當初的埃莉諾一樣……難道那不祥的預感就是燕璃會死嗎?

  不!不行!我不能再承受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一次!無論是天、地、人、神、鬼,誰也無法再次從我手中奪走她的生命!

  王詡背起燕璃,一腳踢破了窗戶的玻璃,直接從二樓跳了出去。

  當他落地時,發現天空已經不是那個中午的天空,而是黑夜,一輪新月掛在天上。

  一個個黑影出現在了王詡的視線中,它們一動不動,在月光的照射下肅立著,臉上帶著類似笑容的扭曲表情。

  這些,都是蠟像,披著人皮的蠟像……

  王詡粗略地數了數,蠟像大約有三十個以上,用一種奇怪的站位,將古宅圍住,而高地周圍的小樹林,不知何時,已成了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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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奪魂

  「我的孩子,你這是要去哪兒?」陰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王詡的眼神很堅定,沒有絲毫的畏懼,他死死盯著那些蠟像:「我知道你混在裡面,你就是曼森對嗎?」

  曼森沒有現身,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孩子,把那個女孩兒放下吧,她的死……是有價值的。而你……應該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王詡的瞳孔瞬間收縮,他這時才感覺到,伏在自己背上的燕璃,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已經停止,耳畔傳來的呼吸也消失了……

  顧不上眼前未知的敵人和危險,王詡把燕璃放下,攬到懷裡。她的高燒退了,體溫卻降到了另一個極端,就在剛才這短短的一分鐘,生命的跡像已從她的身上消逝……

  「醒醒……醒醒……燕璃你聽得到我嗎!燕兒!埃莉諾!醒醒!醒過來!」王詡的眼神中還留有一絲希望。

  「沒用的,那軀殼裡,已經沒有靈魂了。」曼森用他冷酷的聲音再次宣判了燕璃的死亡。

  王詡好似根本聽不見曼森的話,他將燕璃的頭枕到自己肩上:「醒醒……燕璃……你不可以死……你走進我的生活,為我付出所有,讓我愛上你,現在你又要離開我,不可以……我不允許!」

  曼森這時終於出現在了王詡身邊,他穿得仍然像個神父,但他露在外面的臉和手,只有糜爛的肉和血管,卻沒有皮膚。

  「孩子,為何你不肯面對現實呢?放開她吧,我要取走她的人皮了,這會是我手中最出色的一件藝術品。」曼森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欺近。

  「你。」王詡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冷,這一句明顯是對曼森說的,「給我滾。」

  曼森怔住了,他無法向前再賣出一步,就像士兵接到了不可忤逆的命令,能夠做的只有執行而已……

  「竟有這種事……」曼森十分驚訝,即便是他的「主人」,也無法這樣控制自己。於是他真的如王詡所說的,退入了黑影中,直至氣息完全消失。

  王詡的視線從未離開過燕璃,好像他的眼神一旦移開,就會永遠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

  他哭了,他本不是一個會哭的人,不管難過到何種地步,王詡都可以笑著面對,將眼淚留在自己的心裡。

  他和身邊的人分享的只有快樂,卻獨自承受著所有的悲傷。

  不知何時,他已經忘記了眼淚從眼眶中湧出的感覺,忘記了淚水劃過臉頰時的感覺,忘記了眼淚那澀澀的味道。

  王詡捧起了燕璃的臉,低頭吻了她。

  在那一瞬間,他彷彿失去了意識,當再次回過神來……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周圍充斥著綺麗的光暈,萬籟俱寂。

  靈魂,始於虛無,終於虛無,這裡就是萬物的「終極」。

  王詡覺得自己正浮於空中,但其實這地方沒有什麼天、地之分,換一個角度,也可以說王詡像是水中倒影。

  有呼吸的聲音傳來,在這沒有任何聲響的地方,聽來就像近在耳邊一般。

  王詡回過頭,他看到了燕璃。

  她如嬰兒般蜷著身子,手臂環抱膝蓋,閉著雙眼。

  王詡想要呼喊她的名字,但口中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卻怎麼都動不了。

  燕璃同樣處於一種漂浮的狀態,她此時離王詡越來越遠,彷彿沉入了一個深淵,而她臉上的表情,卻好像睡得很安詳。

  「就讓她離開吧,睡去吧,她已經累了……」一個聲音出現在王詡的腦海中,這似乎就是他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法。

  但他心裡還有另一份期待,另一份執著。

  「難道老子想後宮一把,也不行嗎!!」他竟然喊了出來。

  這一聲喊,聲音傳遍了整個虛無的空間,燕璃的眼皮好似微微顫動了一下,但仍舊未醒。

  王詡開始動了,他飛快地朝著燕璃靠近,他終於明白了,在這裡——心之所在,身即往之。

  但就在王詡和燕璃之間只有不到一米距離時,一道無形的壁障擋住了他,這阻隔就像是層水面,王詡每次伸出手去,就會泛起陣陣漣漪,可他就是無法穿過去,無法到達另一邊。

  生與死的距離,也許就像這樣。你可以看得到對面,卻超越不了生死。

  「燕學姐……」王詡當真是咬牙切齒:「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他的雙手竟穿過了那水波般的壁障,可是越過那層壁障的部分,猶如被岩漿灼體一樣劇痛,手臂的顏色也成了暗紅色。

  「我不會放棄的!所以你也不可以放棄!」王詡的額頭、臉、脖子,乃至整個上半身,都艱難地穿過了壁障,他此刻的疼痛是無法形容的,那是直達靈魂最深處的痛感,就連喉嚨和內臟都承受著同樣的感覺。

  燕璃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她醒了,那雙貓兒般的眼睛眨了兩下,然後視線落到了王詡身上,眼中充滿了迷茫。

  「你……是誰……」她問道。

  「喔靠……我是你侄子好吧!姑姑!嬸嬸!姥姥!拜託你別玩了!快把手給我!」

  燕璃的表情依舊疑惑,但她卻不自覺地伸出了手,當與王詡的指尖觸碰時,羞怯的臉上還泛起一陣粉紅。

  她此刻不知道這個整個上半身都被燒成暗紅色的男人是誰,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有男女之分,但每當靠近這個靈魂一分,她就感到多了一分溫暖。

  王詡終於將燕璃拉出了壁障,將其擁入懷中,他長長吁了口氣,緊緊地將其抱住,看那意思,十天半拉月都不想放開了……

  又是一陣失神,王詡回到了高地上,他的唇還印在燕璃的唇上,只是這一刻,燕璃的身體是溫暖的。

  王詡結束了這個吻,具體時間多長,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至於結束的原因……是因為燕璃睜開了眼睛,眼神並不是那種比較陶醉的狀態,而是種要殺人的目光。

  「你剛才在幹什麼?」她紅著臉,貌似是惱羞成怒。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王詡這是憑良心說話。

  不過這句話在旁人聽來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

  「你強吻我!還說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反正昨天晚上已經算是上過三壘了,現在是只回去偷二壘,你又何必這麼激動呢……」

  「你……」燕璃一時語塞。

  王詡也沒給她再多說什麼的機會,又把她背了起來:「好了,有什麼事,等我們逃出去找到其他人再說了。」

  燕璃這時才注意到了周圍面目恐怖的蠟像群,還有高地下那片樹海。

  「這樹林怎麼……」

  王詡打斷道:「擴大了是吧……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不過無所謂,只要不是無窮無盡,我就可以跑出去,你抓緊我先。」

  燕璃看王詡那樣子,似乎是想直接從這懸崖上跳出去,她也知道這對王詡來說應該是可行的,所以她不再說話,只是身子儘量往前靠,抱緊了王詡。

  「對……就是這樣……再靠緊點……」王詡的表情很xing福,他的兩隻手向上託了托燕璃的翹臀,接著順著其大腿慢慢撫過,再將自己的身體前傾,使兩團觸感極佳的東西緊緊地貼在了自己背上。

  燕璃立刻知道了他搞的把戲:「都這時候了,你還鬧……」她伸手就揪王詡的耳朵

  「哎呀呀……行行……不鬧了。」王詡道。

  他釋然地喘了口氣:「燕學姐。」

  「又怎麼了?」

  「你還在我身邊,真好……」

  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頓時猶如小鹿亂撞:「說什麼呢……」

  王詡沒有回答,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臉上又多了幾許戲謔的笑容,他望著高地下的樹海念道:「代號,36D,發射!」然後飛躍而起,跳了下去。

  雖然很危險,但燕璃在空中依然騰出了一隻手,猛揪王詡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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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記錄官

  貓爺獨自站在教堂的門口,抬頭望著漸暗的天空,他思索著種種可能性,但已知的線索實在有限,如果沒有更多的提示,在這個本就處處受限的空間中,他將一直是被動的那一方。

  齊冰從他身後走了過來,語氣顯得很平靜:「現在大夥兒還能安靜地休息,但如果這種情況持續到明天,食物和水就會成為一個大問題,即使我和喻馨可以堅持,其他人最多兩天就會面臨脫水問題。」

  貓爺冷笑道:「哼……兩天……你就別考慮這麼遠了。現在馬上就要天黑了,鬼知道這個小鎮晚上會出什麼事情,今晚能不能平安度過才是擺在面前最大的問題。」

  齊冰回道:「我們三個除外,剩下的人是威廉、兩位教授和三個女生,共計六人,只要大家都集合在一起,要保護這點人應該也不難。」

  貓爺道:「威廉倒是無所謂,他對我們雖然不瞭解,但大體知道我們不是普通人,至於其他人,我卻是不希望他們知道得太多……」

  「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隱藏身份了吧,我們是狩鬼者,保護這些無辜者,不就是我們存在的理由嗎。」

  貓爺若有所思地道:「存在的理由……呵呵,是啊。」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個晚上:「我才發現,入行至今,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救下多少人了……可是,我卻記得每一個沒能救的……他們的樣子、名字,我全都記得,想起這些人,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還真是重呢……」

  「兩位。」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齊冰很詫異,他竟然沒有發現被別人靠近了。

  貓爺語氣從容,頭也不回道:「安教授嗎……」

  安斯捋了捋他那頭路清晰的中分髮型:「打擾到你們了嗎?」

  「當然打擾到了,一個大好青年偶發的多愁善感就這麼被你打斷了。」貓爺自嘲道。

  安斯笑了,笑得很像墮落後的阿爾薩斯老兄,總而言之,那張臉看上去就是十分邪惡,而且他僅僅是笑,卻並沒有發出笑聲……

  「即便是我,也對你很感興趣呢……貓爺。」

  齊冰臉上的表情雖然未變,但聽到安斯這句話以後,他心中還是十分吃驚,難道眼前這個人也是靈能力者?在學校裡那麼久,為什麼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既然你主動過來搭話,意思是想給我提供些幫助吧?」貓爺直接問道。

  安斯道:「是的,畢竟這也關乎到我的性命,破例給你些信息也是應該的。」

  齊冰不明白這兩位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他試探著問道:「安教授,你究竟是……」

  貓爺道:「他是個記錄官。」

  這句說了也等於沒說,因為齊冰根本沒聽說過什麼記錄官。

  安斯似乎知道齊冰是不會懂的,因此他立刻補充道:「我們一族,是『末日編年史』的書寫者,記錄著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情,例如上次的召魔陣、還有數年前時流者和傅定安引起的騷亂,當然,還有上世紀末,陸坤和時流者的那次決戰……」

  「時流者?不是應該叫時間吞噬者嗎?」貓爺問道。

  「嗯,那種叫法也可以,時流者是他們一族的統稱,而時間吞噬者,是那個族群中最大的分支,地獄使者直接這樣稱呼他們,是因為時流者的其他分支本就非常稀有,而且在和陸坤的世紀決戰後幾乎完全滅絕了。」

  「哦……原來如此。」貓爺轉頭對齊冰道:「嗯……言歸正傳,總之呢,記錄官就是些閒來無事四處晃蕩的傢伙,其最強的特點就是,存在感幾乎是無,每逢什麼大事件,他們都會在遠處觀察記錄,但基本不會有人發現他們。

  和攝政王很像,記錄官也是一群置身世外,卻和世界運轉息息相關的閒人。」

  安斯的嘴角在抽搐:「什麼叫閒人……末日編年史的修編對這個宇宙的意義,遠遠大於你們用暴力去救幾個靈魂。」

  貓爺根本懶得鳥他:「反正你說的那書我們也看不到。不過救回來的人可是活生生的,此刻你不就是個需要我們用暴力來保護的人嗎?」

  安斯無可奈何地苦嘆:「哎……咱們記錄官命苦啊,攝政王自有天祐,絕對安全,我們可就不同了。每次出來晃蕩……嗯……是出來工作的時候,搞不好都會惹禍上身,縱然是沒有存在感,也不能保證人身安全。你看,這次不就被扯到這潭渾水裡來了?」

  齊冰這兩天算是長見識了,什麼攝政王、記錄官,以前根本沒聽說過,想來是自己級別不夠,原來狩鬼界的高層,還是有許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和知識的。

  「嗯……那這位安前輩,你能給我們哪種幫助呢?你應該是不能戰鬥的吧?」

  安斯點頭:「戰鬥的事情……還是不要找我了,不過我有些信息可以給你們,關於這個空間的。」

  貓爺道:「快點說,天快黑了……我有不祥的預感。」

  安斯確實有些害怕了,他趕緊理了理思緒道:「嗯……關於這個bozite鬼鎮的傳說,你們知道多少?」

  貓爺回道:「查理·曼森,剝皮殺人魔,從他來到這個小鎮上,到這個鎮從地圖上消失,這部分我都知道,但不知道最後那天,也就是1924年7月3日所發生的細節。」

  安斯道:「關於那個,編年史上有,可我不能告訴你們,但我能告訴你們些別的,查理·曼森殺人的原因。」

  齊冰可真沒想到,這位居然什麼都知道,那可太好了,他隨即開口:「是什麼?」

  …………

  王詡背著燕璃在樹林中快速奔跑著,這片林海也不知覆蓋面積有多大,反正王詡確定自己已經走了半個小時的直線,而且絲毫沒有減速,但完全沒有能夠走出去的跡象。

  「燕學姐。」

  「什麼?」

  「你還有知覺嗎?」

  燕璃嬌嗔道:「我倒希望自己失去知覺。」

  「哦?」王詡笑道:「我摸得你興奮了?」

  燕璃勒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居然有臉說……」

  王詡知道她也就是鬧鬧,沒真用力,他回道:「說正經的,其實呢,我這一路上一直摸你……」

  他話沒說完被拽掉一撮頭髮……

  王詡疼得嗷嗷直叫:「喂!我說正經的呢!」

  燕璃道:「你的手正經嗎?」

  「好好,我不摸了,行吧。」

  「哦,還真是謝謝你了。」

  王詡心中不屑:「切……一路上都這麼過來了,你也不說什麼,現在稍微調戲你一下,又跟我鬧情緒,真搞不懂女人……」

  然後王詡非常清晰地聽到燕璃在自己耳邊說了句:「傻瓜。」

  「喔靠!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燕璃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你在想什麼啊……」

  王詡趕緊改口:「嗯……沒什麼,那個那個……我剛才要說什麼來著,哦,對了,這片樹林應該是可以讓人失去知覺的才對啊,照理說,我們都在這裡跑了半小時了,你應該已經五感全失才對。」

  「哦……原來是這樣……」燕璃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昨晚和喻馨走進高地周圍的樹林後,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她想了想道:「我覺得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並不在你說的那片會讓人失去意識的樹林裡。」

  王詡道:「啊?你怎麼知道?」

  「味道啊,那片樹林裡全是屍體的腐臭味,現在我們周圍可沒有。」燕璃回答。

  「是啊……」王詡恍然大悟般:「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是那屋子發生空間移動了?」

  「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我猜,我們之前待的地方才有問題,那種沙漠裡,怎麼會有這樣一片高地和一幢歐式的古宅呢?也許,這裡才是這屋子真正的所在地,我們先前只是住在類似海市蜃樓的東西里面。」

  王詡回頭道:「海市蜃樓看得到,摸不到的吧?」

  「你說就說!摸什麼呢!」燕璃對著王詡那不安份的手一陣猛掐。

  王詡使壞不成只得作罷:「燕學姐,你不是在生病嗎?還有這麼大力氣啊?」

  「我醒過來以後就都好了。」她沒好氣地回了句,然後用頗為邪惡的語氣道:「怎麼,我要是全身無力,你準備幹點什麼不成?」

  王詡趕緊否定:「不敢,不敢……這種程度的揩油已經我的極限了……」

  這兩位打情罵俏之際,忽然竟走到了樹林的盡頭,眼前的視野順勢開闊起來,他們發現自己還是身處在一塊地勢較高的地方,而遠處的平原上,通過月光可以遙望到一個村莊。

  今晚,這村子裡顯然出了什麼大事,因為王詡看到許多火把的光亮,組成了一個起碼有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移動著。

  而這些人行進的方向,正是他和燕璃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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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跟隨

 「這些人是在幹什麼?」燕璃好奇地問道。

  王詡怎麼會知道,他隨口胡謅道:「說不定是誰在過生日呢。」

  「這哪兒跟哪兒啊?」

  王詡補充解釋道:「你知道的,外國人很喜歡辦那種驚喜派對——房間裡一片漆黑,人們突然跳出來對你尖叫,然後往往沒什麼好結果……」

  「有人幫你辦過?」

  「那倒沒有,我爸媽挺傳統的,而且家裡比較窮,小時候過生日也就是吃碗排骨麵,等他們不在了……也就是我自己往泡麵裡加個荷包蛋的日子……」

  燕璃聽了這話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想想自己從小到大都養尊處優,考慮的最多的問題是,為何遇不到一個真正的白馬王子?

  現在回頭看看,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真正的煩惱都是她想都沒想過的。對王詡來說,能和死去的親人一起吃碗排骨麵,都是一種奢望……

  王詡見她不說話,回頭問道:「怎麼了啊?」

  「沒……沒什麼……」她回過神來,決定換個話題:「誒,不跟你扯別的,那些人都快上到這裡來了,我們要不要躲躲?」

  「躲什麼呀?好不容易遇到活人了,問問他們這裡是哪兒,再要點兒吃的喝的,那才是王道。」他說罷將燕璃往自己背上託了托,然後向山下走去。

  燕璃趕緊阻止道:「我看這些人氣勢洶洶的,恐怕來意不善,我們還是看清楚狀況再說吧?」

  「不善?再不善也得吃飯吧?就算他們氣飽了,家裡總有水和食物吧?反正我吃定他們了,要真的有危險,我就『正當防衛』一下,把他們全部放倒,搶錢!搶糧!搶……嗯……暫時就搶這些。」

  「你就這麼餓啊?」燕璃有些忍俊不禁。

  王詡回道:「我還好,主要是擔心你,從昨晚見面後,你就一直沒吃東西,只喝了點水,高燒發到今天中午,然後這兒就時空錯亂了。不過我估摸著按照正常時間算現在也該是下午或者傍晚了,你再不吃點什麼,恐怕離虛脫也不遠了。」

  燕璃陷入了沉默,原來這個看似沒個正經的傢伙,一直都在關心她的事情,多久沒喝水了?多久沒吃東西了?是否在樹林中失去了知覺?

  其實吐槽和打鬧的背後,是一個不善於表達的自己的傢伙,用他特有的方式,在傳達著一份關懷……

  王詡他們離人群越來越近,看得也清楚了些,那些舉著火把的人都穿著英式的服裝,似乎只是些普通的村民。他們的樣子讓王詡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恐怖片,那片子裡抄著火把和乾草叉要去掀了吸血鬼城堡的村民們基本就是這個打扮。

  雖然王詡是學歷史的,但以他萬劍歸宗的知識量,那是斷然不可能推測出人家究竟屬於哪個年代、哪個時期的人。因此他決定上前打個招呼,看看對方的反應先。

  「嘿!夥計們?今晚的天氣不錯啊!」王詡用他那還算流利的英語開口就是一句扯淡。

  燕璃實在忍不住,又低聲道了句:「傻瓜……」

  人群貌似根本沒聽見他的話,甚至像沒有看見王詡的存在一般,繼續快速地前行著,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大媽和鄉紳都快迎面和王詡撞上了。

  「喂……各位……停下來聽我說句話啊,別無視我啊……喂!大媽,幹什麼呀,沖那麼快幹嘛啊?自由女神陣型啊?要達陣得分啊?別再過來了,喂!」王詡吐槽之際,被穿身而過……

  他退到路邊,看著眼前的人流慢慢經過,走進了剛才他出來的那片樹林中……

  「他們是鬼?」燕璃問道。

  王詡想了想:「哦!我知道了,我以前聽貓爺講過,有個什麼……叫什麼『死亡片段重現』的。就是說,我們現在看到的場景,其實是早就發生過了的,就像在站在電影畫面裡看電影一樣,而我們身處的地方,其實是鬼境。」

  燕璃問道:「那我們跟上去看看?」

  王詡道:「不要了吧,走了那麼久才出來,現在又回去?」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好了。」

  「沒事,我不累。」

  「我不是怕你累,我是嫌你煩。」燕璃說著就把王詡的手從一個不該放的部位移開。

  王詡訕訕地笑了笑,把燕璃放下,她剛站到地上,馬上就往王詡懷裡一倒。

  「腳都麻了,讓我靠會兒。」

  「我幫你揉揉如何?」王詡猥瑣地一笑,手又伸了出去。

  「把你的爪子拿開……」

  「嗯……」

  他們站了一會兒,跟上了剛才的那群村民,由於人群進入樹林後變成了一條長龍,所以王詡他們耽擱了幾分鐘也剛好能趕上。

  走了一段,王詡心想:他們該不會是想去我們逃出來的那間屋子吧?照這速度,可得走上大半夜呢。

  忽然,他神色一變,似是又想起了什麼,他對燕璃道:「燕學姐,你心理承受能力還可以吧?」

  「幹什麼?怕我無聊想說幾個葷笑話?」

  「不是不是……情況是這樣,我覺得這個『死亡片段重現』有問題。」

  燕璃望著他,等待著進一步的解釋。

  王詡接著道:「按理說,所謂死亡片段重現,是某個幽靈,也就是鬼,想讓你看到一些過去事情,於是在鬼境中將他生前所見所聞重現出來。

  有時,一些怨氣集結的地點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比如咒怨裡的那幢屋子……但今晚,這似乎是第三種情況。

  這個死亡片段重現並不是來自一個鬼的,而是一群鬼……」

  燕璃很冷靜地分析道:「也就是說,這裡的所有人,都死了?」

  王詡點頭:「我就是這麼猜的,所以,估計我們繼續跟下去,就會有些少兒不宜的場面出現,你萬一承受不了,暈過去或者嘔吐倒還好,萬一心肌梗塞,我可就難辦了。」

  燕璃用很純潔的眼神看著王詡道:「那我要是害怕,就摀住耳朵,讓你抱著我,好嗎?」

  「嗯……好!好!腎好!嘿嘿……」王詡立刻露出一副豬哥相。

  「想得美!」燕璃面色一沉,回過頭去,不再理他。

  王詡也只得無奈地聳聳肩,繼續向前走去。

  …………

  「哦?邪神?不會吧……實力怎麼樣?」貓爺問道。

  安斯回道:「應該是次神級別……嗯……當時。」

  貓爺那頹廢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腦海中無數的線索延展開,試圖尋找出更多的可能性和真相:「神的血祭怎麼會用到那些邪神呢……這根本不可能啊……曼森才是執行者不是嗎?」

  安斯道:「我能說的只有那麼多了,為了我自己的性命,這已經算是打擦邊球的極限了,再多透露些,恐怕不必別人動手,我或許會喝口水直接嗆死……」

  齊冰這時道:「安教授,有件事我還是想確認一下,我對記錄官、攝政王之類的存在一無所知,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想戰鬥,還是不能戰鬥?」

  安斯想了想回道:「我打個比方,比如你銀白獠牙的戰鬥力是100.」

  「戰鬥力啊……」齊冰的嘴角抽動著,心想這種比喻出自王詡之口倒顯得很正常,可這氣質陰鬱的安教授,難道也是熱血漫迷?

  然後安斯就說了一句非常雷人的話:「我的戰鬥力,應該是0.」

  太囂張了……

  你都是零了,還比個毛的戰鬥力啊?整個就是廢話嘛。

  齊冰無語了,這什麼人那?

  安斯拍了拍齊冰的肩膀,把那張削瘦猥瑣的面孔朝前湊了湊:「同學,你現在明白了吧,千萬要保護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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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要求

  王詡和燕璃默默地跟隨著人群前行,他們很快就注意到,那些村民走的方向並不是朝著古宅,而是別的什麼地方。不過王詡還是決定繼續跟下去,畢竟這樣的死亡場景重現是很有價值的,可以得到許多的線索。

  在樹林裡繞了好一會兒,忽然,一股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眾人的眼前豁然開朗,那皎潔的月光下,一片寬廣的湖泊出現在了前方。

  「路易斯湖!」王詡的第一反應是吃驚,沒想到繞了個大圈子,他們竟然又回到了這裡。

  燕璃回過頭,望著遠處的山巒:「那些山,我們第一次走出樹林時似乎沒有看到……」這確實是個疑點,如果他們之前就發現那些雪山,應該早就猜到自己在哪兒了。

  王詡回道:「是沒注意吧,現在月亮出來了,當然能望得遠些。」

  這顯然是個得過且過,類似自我安慰的解釋,不過燕璃也想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便也不再說話。

  人群繼續前進,一直行到了湖邊,這時的路易斯湖旁邊還沒有什麼大酒店存在,月光下的湖面反射出寶石般的光滑,如一塊無暇的璞玉,美輪美奐。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十分醜惡的……

  在幾個健壯青年的簇擁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從人群中被推了出來。她的嘴被堵上,身上捆綁著繩索,臉上儘是未乾透的淚痕。

  之前王詡和燕璃竟都沒有發現她,想來是因為她一直被圍在人群最中心的位置,而且個子矮,也無法叫出聲來所致。

  少女低著頭,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湖邊,村民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在湖邊,人群形成一個月牙的形狀,一個看上去像神父的男子和一個老者站在中間,指示幾個小夥子用乾草叉和火把驅趕這個少女。

  「他們要把她趕到湖裡去!」燕璃道。

  王詡回道:「我看見了。」

  「你就這麼看著?」

  「我還能怎麼樣,這都是早已發生的事情,我們看得到,摸不著,無法改變的。」

  這時,一個人的吼聲忽然從後方的樹林裡傳來,「等等!」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朝那聲音的來處看去,少女那絕望的眼中又燃起了一絲希冀的光芒。

  一個看上去狼狽無比的青年走到了月光下,他喘著粗氣,神色憔悴,似乎每走一步路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放了愛莎琳娜!我可以替他去死!」他還想朝前走,但已經有兩個男人快步靠近,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保羅!德馮!我記得讓你們把他關好的!為什麼他現在在這兒!」站在那兒的老者用他那拉風箱式的破鑼嗓子吼道。

  正拿著幹草叉驅趕少女的兩個男子回道:「對不起,瑞格先生,我們已經把他捆緊了鎖在地窖裡,沒想到他還是逃出來了……」

  瑞格老頭繼續吼道:「德里克,你最好別再來攪合這事,你只是個外鄉人!一個過路的!這是我們村的事情,你無權插手!」

  德里克掙紮著想擺脫箝制,但他實在是已經精疲力竭,無力甩脫身邊的兩個男人:「你們這是謀殺!你們無權決定別人的生死!」

  「住口!」那個神父開口了,他此刻目露凶光,絲毫不像是個神職人員:「如果因為你信口雌黃,使得神將憤怒和災禍降臨到我們身上,你該如何負責?!」

  「去你們那婊子養的神!我說了,瘟疫只是一種疾病,不是什麼天譴!沒有什麼神的責難!」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他拖走!」瑞格厲聲道。

  神父的情緒顯得很激動:「這放肆的異教徒……是何等狂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隨即對眾人高聲喝道:「我們的神,他是上帝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他一直護佑著我們,免遭疾病和災禍的摧殘。但是愛莎琳娜!這個放蕩的賤人!她收留並且窩藏了這個異教徒,激怒了神靈!因此,我們的神暴怒不已,他要讓我們血債血償!瘟疫只是一個開始,如果我們不把這個女人的生命獻上,所有人都活不成!」

  人群立刻喧譁鼓噪起來,女人們露出驚恐的表情,男人們揮舞著拳頭義憤填膺,就連一些老人都高喊著:「快殺了這個賤人!」,還有更多的聲音叫喊著:「把那異教徒也送下地獄!」

  德里克被越拉越遠,但他還沒有放棄,口中不斷吼著:「你們這群殺人犯!面對未知的恐懼,你們不肯正視自己的無知!卻想通過殺死別人來求心安理得!你們都是兇手!兇手!」

  穿過層層的阻隔,少女的雙眼和德里克一直是對視著的,他們很想握住彼此的手,將對方擁入懷中,哪怕是死,死在一起也好……但此刻,眼神是唯一能夠將他們聯繫在一起的東西。

  德里克很快便看到了改變了他這一生的一幕。

  愛莎琳娜笑了,笑容裡充滿了苦澀與無奈,卻又帶著一份釋然,那眼神好像在哀求他:「算了吧,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忘了我吧。」

  就帶著這樣一個笑容,少女轉過了頭,走入了那片美麗的湖泊,走入了死亡的深淵……

  人群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連神父和瑞格老頭都不說話了,所有人都像定格了一般站在那裡,而那兩個想拉走德里克的男人也鬆開了手。

  德里克歇斯底里地喊著、哭著,他已經站不穩了,一路跌跌撞撞地撥開人群往湖邊衝去,最終跪在滿是沙石的地面上,用他已經嘶啞的嗓子發出了最悲切的長嘯。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就那樣跪在地上,頭埋到兩腿間,雙手抓著地上的沙土,直到指甲翻起,鮮血迸流。眼淚是種奢侈品,他已經流不出來了,就連哭出聲來的力氣也沒有,只能哽嚥著、顫抖著。

  王詡心中感嘆:男兒有淚不輕彈是真的,但只緣未到傷心時啊。

  那神父是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人:「異教徒,是你害死了她,快點兒滾出我們的村子,這裡不歡迎你!」

  「無恥!」燕璃氣得發抖,「明明是他和那個瑞格把人逼死的,卻還說是別人害死了她!」

  王詡到:「哎……我算看明白了,這就跟西遊記裡拿童男童女祭河神差不多嘛,人啊……真是可怕的動物,為了求自己安身立命,犧牲掉別人那是眼都不眨一下,不但這麼幹了,最後還要佔領道德上的制高點,絕不說是為了自己活命,只說是為了大夥兒的安全。」

  「你說的沒錯。」德里克道。

  王詡一驚,心道:怎麼著?這哥們兒聽得見我說話?

  燕璃躲到王詡身後,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在其耳邊道:「人都不見了……」

  王詡覺得眼前一花,還真是,剛才這兒還全是人,此時只剩下了德里克一個。火把的光亮自然也消失了,只有一輪新月,仍舊掛在天空。

  德里克站了起來,但並沒有回過頭:「這些人,都是兇手,他們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我的救命恩人。」他抬頭,彷彿在仰望天空:「所以,這些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你殺光了他們?」王詡試探著問道。

  沒想到德里克忽然提高了嗓子大吼:「他們不配活著!!」

  王詡問道:「哦,那意思裡,你已經成功了是吧……我也不想問你是怎麼屠村的了,我就想問問,你和曼森是什麼關係?還有,讓我們看這麼段往事又是為了什麼?」

  德里克冷哼道:「曼森?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去討論關於他的事情。至於我請你們看這些的原因……」他緩緩轉過身來,那張臉已經面無人色,似是行屍走肉,他面對王詡道:「你,我看到了你對她做的事情。」

  王詡和燕璃皆是臉色一變,兩人竟異口同聲問了句:「你看到了什麼!」語氣頗顯氣急敗壞。

  德里克平靜如故,對王詡道:「你把她的靈魂……帶了回來……我需要你的這種力量。」

  王詡居然如獲大赦般:「哦~這個事兒啊。」

  燕璃柳眉倒豎:「你以為什麼事兒啊!」

  「切……你剛才想什麼我就在想什麼。」王詡十分囂張地答道。

  燕璃被說破心事,無言以對,只好猛掐王詡來洩憤。

  王詡的臉色立刻就變得不太好看,感覺像便秘了三四天,他用陰陽怪氣的語氣對德里克說了一句話,一句能把德里克氣得飛昇的話:「我看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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