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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Sunry -【心酸的幸福】(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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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20:51:56
第三十四回

寒假的最後幾天我幾乎都跟慧俞她們幾個人混在一起,一夥人說說笑笑的沒有人發現我心裡那個始終結不了痂的傷口。

「曉昭,妳這樣子如果跟人家說妳有男朋友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宛臻生日那天,我們一群人在starbucks裡幫她慶祝時慧俞一邊吃著她面前的藍莓蛋糕,一邊若無其事的說著眼睛並不看我。

我嘴裡咬著叉蛋糕的叉子,抬起眼睫看著她。

「對啊,妳成天都跟我們混在一起,也都沒再聽妳提起江秉滄的事,好奇怪呢!」至萱點點頭,低頭喝了一口摩卡咖啡:「該不會是你們吵架了吧?」

「沒有。」我無力的搖搖頭,我們現在這樣子的狀況,大概比吵架更嚴重,我是他女朋友,卻一點也抓不到他的形蹤,他就像水蒸氣一樣,從我的世界裡蒸發去了一樣。

打電話去他家,他總是不在;打手機,不是沒人接就是沒開機,我知道急也沒有用,於是試著不去在意,我知道,當他開始想念時,他自然會打電話來。

我們一向是這樣子的,我總是只能這樣子被動的等著他來找我,主動出擊永遠是沒有什麼斬獲的。

「曉昭,妳騙人的時候,總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慧俞搖著頭,一臉關心的看著我:「這次又是怎麼了?」

「……並沒有。」我小聲的喃著,眼睛垂得低低的。

「喂,我們是好朋友吧?」宛臻一臉黑社會大姐的模樣,她很用力的往我肩上一攬,笑得很邪惡。

我點點頭,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起來。

「好朋友應該是沒有什麼祕密的,不是嗎?」宛臻又問。

我還是點點頭,呆呆的看著她們三個人。

「好,那就開始說吧!」宛臻對我擠眉弄眼的,然後擺出一臉準備聽八卦的表情。

「可是真的沒有啊……」我心虛的小聲回答。

「不然妳跟夏培傑去高雄時,有沒有擦出愛的火花啊?」慧俞見我不想回答,忙著又丟一個問題問我。

「啊?」我一楞,隨即心裡感覺有絲輕微的抽痛,細細的,卻能感覺得出來。

培傑學長他現在還好嗎?其實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想知道時間到底有沒有慢慢地治癒了他的傷口。

也許那傷口是被劃得又深又重,深得幾乎都要看得見骨了,所以即使癒合了,那疤恐怕也是要帶一輩子的吧。

「夏培傑啊,你們不是去高雄比賽嗎?那妳有沒有利用機會好好的跟他培養感情啊?」慧俞她們全都一臉興奮的看著我。

「哪會有什麼感情可以培養啊?」我的臉火辣辣地燃著,像要燒起來似的。

「看妳一臉心虛得不得了的樣子,就覺得事情不單純。」宛臻一眼就看穿我故意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哪有?」我用手掌去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感覺自己臉頰上灼熱的溫度。

「妳以為妳很會掩飾嗎?妳的城府有多深,我們會不知道?妳這個人就是單純,單純得連自己的難過心情都藏不起來,一看妳的臉就能知道妳的心情好不好了。」慧俞輕聲哼著,又低頭吃了一口蛋糕。

我低垂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腦子都被培傑學長那雙不快樂的憂鬱紅眼睛給佔據了,我的快樂是他賦予我的,然而他的痛苦,卻是我贈與的。

多麼不公平的一件事啊,但卻讓人無可奈何。

「算了啦,曉昭不想說,大家就別逼她了嘛。」至萱很有義氣的跳出來說話,接著她轉頭望向我:「不過妳如果真的很不快樂,心裡的心事真的多到無處可以發洩的時候,一定要記得跟我們說喔,懂吧?」

我點點頭,心裡感動得不得了,能夠結交這群好朋友,是不是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後來我變得沈默了,完全心不在焉的跟她們一搭一唱的,心思變得恍恍惚惚的,我開始想念起培傑學長。

我很意外自己居然如此在乎培傑學長的心情,有那麼一瞬間,我發現自己似乎就快要忘記秉滄學長了,只有那麼一瞬間而已,後來感覺回來了,我知道自己其實還是想念秉滄學長的。

天氣很冷的時候,我會想起秉滄學長手心裡的溫度,然而心情不好時,我卻會想起培傑學長的那個擁抱,然後心跳就又開始無法規律了。

培傑學長的擁抱是很懾人的,那種緊到快要窒息的感覺,會讓人忍不住地心跳加速,腦裡會湧起一陣又一陣昏眩的感覺,彷彿是陷在大海裡,被一波又一波的浪濤打得完全昏頭轉向一樣。

而秉滄學長的擁抱卻是很淡的,他的擁抱雖然也會讓我覺得心跳加速,卻不及培傑學長的擁抱那麼般的讓人覺得不知所措,在他懷裡,我還是可以思考一些事情,可以很冷靜的聽他說話,可以很平靜的在心裡分析他說的話的意思。

「被擁抱時,感覺昏頭轉向與感覺心跳加速,卻仍能冷靜感覺一切,哪一種才是真正的感情呢?」正當慧俞她們吱吱喳喳地不知道熱烈地在討論什麼時,我突然衝口冒出這句話。

她們同時住口了,一起轉頭看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被她們看得心慌了,連忙低下頭。

「當然是昏頭轉向的那種啊。」下一秒鐘,她們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 我心裡似乎正恍恍惚惚地想念著你,和你那讓我昏頭轉向的擁抱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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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20:52:33
第三十五回

「是嗎?」我喃著嫛心裡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是培傑學長!

「當然是啊睡碬碠碣,睯瞍瞂睿妳看,小說裡的女主角如果被她喜歡的人抱住的話她不是都說自己就像被電到一樣,整個人都迷糊了時間像停止了一樣,耳朵跟眼睛都會瞬間突然失靈了完全聽不見也看不見,只有胸口的心跳聲,鼓鼓地拚命敲著……」至萱十指交握的仰著頭,表情就像平時她幻想在路上不小心遇見她的白馬王子一樣。

宛臻瞪著至萱,嘴角有抹淡淡的笑:「又開始在作白日夢了,真受不了妳耶。」

宛臻搖著頭嘆氣,頓了頓又說:「其實心裡的感覺是最騙不了自己的,妳看看,當妳被一個男生抱在懷裡的時候,如果妳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卻也還能冷靜的想一些事,那麼這樣的感情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只是喜歡;如果這個抱妳的男生,會讓妳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甚至讓妳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那麼這樣的感情,我想大概就真的是愛了吧。」

我微張著嘴,傻傻地吐不出話來。

「妳怎麼了?該不會有個不是江秉滄的男生抱了妳,讓妳心裡的那座天秤不平衡起來了吧?」慧俞朝我擠擠眼:「不會是夏培傑吧?」

「別……別亂說……」我有種被猜中心事的窘迫感覺。

「怎麼會是亂說?其實我真的覺得夏培傑比較適合妳,那個江秉滄太神祕了,這麼神秘的男生,大概有很多秘密,是不能讓妳深入去探詢的,一個沒有辦法讓妳放心的男生,你們之間的愛情還能有多少日子可以支撐?」慧俞接口說。

慧俞的話讓我又是一陣心驚,她為什麼可以這麼樣的透視我?

沒有錯啊,江秉滄相對於夏培傑相較之下,他的祕密真的是多出太多了,於是在我心中,江秉滄只是一個名為我的男朋友的人,不要說是我的朋友了,就連是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他的想法、做事的方法、對愛情的態度,常常讓我覺得很徬徨,那是種因為不清楚而生的無力感。

情侶間不是通常是最沒有祕密的嗎?不是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可以共享的嗎?不是可以天天見面或者打電話聊心情的嗎?

常常在特別需要人陪的時候,我總會想打通電話給他,但內心總會開始掙扎著,不知道這麼樣依賴著他的我,會不會讓他覺得煩,會不會讓他覺得厭倦,有時候想著想著,眼睛就又開始潮濕了。

我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曾經我們的心是那麼樣的貼近,但為什麼一放假後,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我和他的距離,已經隔了幾千光年般的遠,阻遏成一個怎麼樣都跨越不過的距離。

其實我的心很小,我只是希望他可以撥個空打通電話給我,讓我可以直接碰觸到他的思念。

只是為什麼在一般的情侶間最容易做到的事,在我們之間,卻變得不平凡而艱難呢?

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這樣子的我,常會懷疑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就像片羽毛一樣,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

這樣的愛情,很沈重,常常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要的也不是很多,只是希望在難過的時候,可以有個人陪,有個懷抱可以溫暖我,如此而已。

「對啊,而且我們也都感覺得出來夏培傑真的很關心妳,也許,更確切的說法是,他很在乎妳。」宛臻揚著眉說。

我看著宛臻,眼光失焦的望見她背後那片透明的玻璃上,陽光微撒進來,是個很好的天氣,這樣的陽光讓我想起培傑學長的微笑,他的笑總帶著陽光般的溫暖,很輕易的就能晾乾我心裡的晦暗,讓我變得透明輕快。

「妳為什麼總是不能試著去聽聽自己心裡的聲音,不能量量夏培傑在妳心中的地位及重量?也許妳會發現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妳其實是比較喜歡夏培傑的。」慧俞表情變得很誠懇,她看著我,眼中有某種程度的關心。

我搖搖頭,一切都不簡單了哪,曾經平凡的幸福,在滲入過多的感情因子之後,全都變了個模樣,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太複雜的感情,會讓我覺得惶恐,像行走在高空中的鋼索上一樣,一不留心就會摔下來,跌得粉身碎骨。

愛情,曾經讓我那麼樣的快樂,現在卻是心裡頭沈重的疼痛。

我可以選擇旋身退出,可以重新回到一個人的日子,可是我會捨不得,捨不得放棄曾經擁有過的那些快樂。

點點滴滴的過去,都曾是幸福日子的一種證明,所以我不願意輕易揚棄。

「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妳並不快樂。」宛臻拍拍我的手背,輕輕的說著。

「有嗎?」我故意裝傻:「妳們想太多了。」

「真的啊!」大神經的至萱點頭如搗蒜:「妳以前都不會皺眉頭,可是現在常常跟我們說話說到一半時,眉頭就會皺起來,有時候妳看著我們,但其實眼裡是看不見我們的,妳的眼神像會失焦一樣,變得很渙散,心裡像藏了很多心事一樣,我們都知道妳其實並不快樂。」

我發楞地看著她們三個人,心頭湧起一陣又一陣的暖流,拚命地在我體內衝擊著。

下一秒鐘,我的眼淚止不住了,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我摀住嘴,防止自己哭出聲來,然而心裡的悲傷像有如潰堤的海水般的,一直一直地向我襲捲而來。

慧俞她們全都慌了手腳了,三個人七手八腳地遞面紙、拍我的背、幫我擦淚。

「曉昭……梁曉昭,妳是怎麼回事啊?」宛臻跳了起來,她急急地低嚷著,一隻手忙不滯地拍著我的背安撫我。

我只是哭,沒有辦法回話,這段愛情,讓我覺得很挫折,卻還是很傻地拚命堅持著,一開始我在等江秉滄回頭,可是堅持到最後,我已經不知道我到底在堅持什麼了。

「別吵她,讓她哭一哭也好,愛情讓她那麼樣的不快樂,如果不讓她發洩一下,也許她會更難過……」慧俞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她的口氣裡充滿無奈:「妳就是自尊心太強了,不是一直跟妳說妳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地方,一定要跟我們說嗎?自尊心這麼強又不是什麼好事,妳幹嘛要這麼堅持?」

我耳裡聽著她們關心的責備,心裡卻覺得充滿了黃澄澄的溫暖。

我的愛情天空,也許就要開始傾斜了……


-- 那些點點滴滴的快樂過去,都是見證我們的愛情過程的一種證明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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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20:53:40
第三十六回

寒假結束了,我心裡的憂傷卻似乎正在漫延,心情很沈重。

一早我起床,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自己,寒假結束,愛玩的心可以收回來,準備面對學校的課業,可是喜歡一個人的感情,一旦釋放出去後,還收得回來嗎?

當我拖著再也無法輕盈的步伐,緩慢地步出我家門口時,卻意外地看見秉滄學長,他坐在他的小墨125椅墊上,若無其事的對我微笑著,彷彿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問題存在似的,彷彿那些日子來的眼淚與心驚也都只是我的過大反應而已。

我停住前進的腳步,站在我家門口盯著秉滄學長看,他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一樣的好看,而且一個寒假下來,他似乎變得更加的神采奕奕了。

「早安啊,曉昭。」秉滄學長用他慣有的打招呼方式喚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整顆心都糾成一團了,接著是一陣酸得不得了的感覺,沿著我的神經,開始在我體內四處流竄著。

那種酸酸的感覺又衝進我眼裡了,我努力的眨著眼,不可以哭喔,不可以讓人看見妳的軟弱呀!

「怎麼啦?快來喔,再慢一點就要遲到了。」秉滄學長偏著頭看我,仍是那臉可以蠱惑我心跳的微笑。

我聽話地走到他的身邊去,接過他遞給我的安全帽,什麼話也沒說的就這樣坐到他背後去,然後用盡力氣地抱住他。

「妳怎麼了?抱得這樣緊,想把我勒死嗎?」秉滄學長轉過頭來,輕聲地笑著問。

「沒事,」我把頭埋進他寬闊的背裡,用力的深呼吸:「我只是太久沒有看見你了,你讓我這樣子抱一下,好嗎?」

「真愛撒嬌,好啦,妳要怎麼抱就怎麼抱吧!」秉滄學長說話的語調裡有寵溺的味道。

躲在秉滄學長的背後,我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秉滄學長在前座說了一堆我聽不清楚的話,我只是嗯嗯哼哼地敷衍他,並沒有真正聽進他說的話。

如果可以,我想要就這樣一輩子抱著他,就算是遭遇到世人最無情的批判,我也不在乎了。

秉滄學長把機車停進他平常停放的巷子裡,我下車時,他還細心地幫我脫去安全帽,他的手指溫暖而輕柔,碰觸到我的臉頰時,他讓自己的手停留在我的頰上約有五秒鐘的時間才離開,在那短暫的片刻間,我看見他眼波中流動著一種憂鬱的氣質,那是我所陌生的他。

「曉昭,來。」就在我準備轉身走路去學校時,他攫住我的手,聲音沈沈的,卻讓人抗拒不了。

我被他拉進懷裡,秉滄學長突然很用力地抱住我,他的左手放在我的腰上,右手扣在我的後腦勺,他抱得那麼樣的緊,緊得讓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駭住了,在他懷裡,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對不起,這陣子我忽略妳了,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想打電話給妳,只是我並沒有很多的時間,妳知道的,這一段時間對我來說有多麼的重要,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這樣忽略妳也不是我真心希望的,妳不要生氣,好嗎?」秉滄學長說得真心誠意的。

「我並沒有生氣。」我低喃著。

「可是我知道妳心裡是有些埋怨的。」秉滄學長抓著我的雙臂,輕輕把我拉開,讓我可以看見他。

他安靜地注視著我一會兒後,頭緩緩地低下來,他印了一個吻在我額上。

我眼裡才剛剛歛息的淚,又被他引出來了。

「我也沒有埋怨你,我只是覺得難過,為什麼整個寒假裡,我們兩個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樣,連問候的電話也都省起來不打了,每當我想找你的時候,你總是不在我身邊,這樣的感覺讓我很害怕,像一個人被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一樣,偏偏打你家的電話,或是打你的手機,就是找不到你的人,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要懷疑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記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從跟你在一起後,我整個人都不對了,不管是對感情的態度,或者是價值觀,全都不一樣了……」我的眼淚像珍珠一樣,一顆一顆地落著。

「曉昭,對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冷落妳的,妳不要想那麼多嘛,我承認我的確是忽略妳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曉昭,我喜歡妳,請妳一定要相信這一點,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說我們,我只要妳知道,我是喜歡妳的,很深很深的喜歡著。」

我被征服了,被秉滄學長的聲音,被他眼裡的深情給征服了。

我沒有辦法分辨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偽,然而一看見他皺著眉向我低頭說對不起的模樣,我整顆心就都軟化了,什麼都可以原諒他了!即使在昨天之前我還在心裡埋怨著他,還一個人哭得像個傻瓜似的,可是在這一刻,我卻什麼也不計較了,只要他心裡還有我,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當妳很愛一個人的時候,妳會變得很盲目,會努力的為他的每一句話找合理的藉口,會把一些一聽就知道是誆妳的話,想辦法合理化,總之,妳會變得很笨蛋!

我幾近要枯竭的心靈,因著秉滄學長的那些話,而重生了,像久旱之後的甘霖般,滋潤了心裡的那片漠地。

站在秉滄學長面前,我只能微笑地落著淚,然後點頭。

秉滄學長手忙腳亂地幫我擦著從眼裡不斷落下的淚珠,透過朦朧的景象,我望進他的眼裡,看見的是他心疼的神情,與根本就掩飾不住的關心。

原來我還在他手心裡。我心滿意足的想著。原來這些日子來的疑慮全是多心,秉滄學長還是在乎我的哪,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易猜忌、小心眼。

「女人怎麼真的就像是從水星來的一樣?」秉滄學長嘆著氣說,額上的眉全都糾緊在一起。

聽見他的話,我笑了起來,心情變得不再沈重,我知道其實一切都只是我太多心而已。

「別想太多,我喜歡看見妳笑。」秉滄學長拍拍我的臉頰,溫柔的說。

我帶著淚地笑開臉來,掂起自己的腳尖,我讓自己的吻落在他的頰上。

「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麼多心的。」我像在宣誓什麼似的說著。

「愛情裡,最怕的是猜忌,我不願意我們之間的感情會因為相互間的猜忌,而喪失了當初吸引彼此的最原始本質。」秉滄學長誠心地說。

我點點頭,又點點頭。

「我答應你,不猜忌,只放進自己最真的心就好。」我說。

今天的陽光很耀眼,溫暖而帶點春天的和煦,是的,春天就要來了。

也許秉滄學長和我的愛情嚴冬也就要過去了吧。



-- 我答應你,在我們的愛情調味料裡,只放進真心、信任與永遠 --

第三十七回

培傑學長退出排球隊了。

這個消息在校內引起轟動,大家都在猜測是什麼樣的原因,才會讓愛球如癡的培傑學長毅然決然地堅持退出排球隊。

這個消息被傳得沸沸湯湯的,我也成了被同學叫去問話的受害者。

「妳知道夏培傑為什麼要退出排球隊嗎?」這樣的話我每天都要被問不知道幾十遍。

班上的同學來問我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連那種我根本就不認識的別班的女生也會來問我,她們並不理會我到底認不認識她們,只是想要得到一個可以讓她們滿意的答案。

「對不起,我不知道!」每一次我都只能這樣子回答她們,然後轉身走人。

「妳真的不知道夏培傑為什麼會退出排球隊嗎?」上體育課時,慧俞站在我身旁一邊做柔軟操,一邊小小聲的問我。

我搖著頭,皺著眉:「我真的不知道哇。」

「會不會是跟柯芳雅學姐有關?」慧俞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我想起我們從高雄回來的那個傍晚,芳雅學姐站在巷子裡抱著培傑學長哭泣的畫面,我不知道培傑學長退出排球隊跟那件事是不是有關聯!

「唉呀,林慧俞,我不知道啦,妳不要再問我了!」我被問得都快煩死了,大家左一句夏培傑,右一句夏培傑,怎麼她們都不去問夏培傑,卻來問我?我又不是夏培傑的什麼人。

慧俞吐吐舌頭,向我扮個鬼臉後就專心的做她的柔軟操了。

「欸,曉昭,我問妳喔,那個夏培傑學長為什麼……」柔軟操一做完,我們分好組別,正準備往桌球室移動時,至萱動作迅速地挨到我身邊問。

「啊……」我沒等她說完話,就忍不住抓住自己的頭髮尖叫,聲音像被削鉛筆機削尖的鉛筆一樣,變得又尖銳又難聽。

「妳幹嘛啊?」至萱被我嚇了一跳,她拍著自己的胸口,埋怨般地死命瞪著我。

「一定是妳問了她有關於夏培傑的事!」慧俞挽著宛臻的手走過來,她滿臉堆滿笑的看著至萱。

「咦?妳怎麼知道?」至萱好奇地睜大眼。

「因為我剛才才剛問過她啊。」慧俞揚著眉,笑得很陰險。

「喔,那曉昭怎麼說?」至萱更好奇了,她動作很快地離開我身邊,馬上移動腳步到慧俞身旁去。

「她說她……」慧俞賣弄關子般的讓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聲,逼得至萱不得不把自己的左耳湊到她的嘴邊去,接著慧俞的聲音驟然變大:「不知道哇!」

至萱尖叫了一聲,隨即她摀住了自己的左耳,滿臉忿忿不平的瞪著慧俞。

「林慧俞,妳很陰險耶,用這麼小人的方法嚇我!」至萱話才說完,拳頭馬上往慧俞的手臂上捶下。

「唉喲!」慧俞痛得跳起來,她撫著自己被攻擊的手臂,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只小小聲的回應:「曉昭真的就是這麼說的嘛。」

在一旁沒出聲的宛臻看著她的眾姐妹們為了一個男人的八卦新聞弄得自相殘殺,自己就像沒事人一般的站在一邊笑得花枝亂顫,開心至極的可惡模樣。

「蘇宛臻,妳這個沒有良心的魔鬼,看我們吵成一堆,妳倒反而開心。」慧俞一轉眼,看見宛臻揚著燦爛的笑時,恨恨地咬著牙說著。

「我能說什麼?對於夏培傑的八卦消息,我又不是很好奇。」宛臻若無其事的聳聳肩,還是笑得燦燦的。

「難道妳一點點好奇心也沒有嗎?」至萱一副打死她都不會相信的表情。

「沒有啊。」宛臻無辜地搖著頭。

「騙人!除非妳不是女生,人家說女生的好奇心是可以殺死一隻貓的。」至萱叫著,迎面而來的風吹動著她的長髮,在空中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可是我真的不好奇嘛!妳們不要再逼我了。」宛臻擺擺手,一臉無奈的神態。

「怪人。」至萱下了這個結論後,就不再說話了,於是我們四個人就安靜的走到桌球教室去,接下來的幾天,就再也沒有提到培傑學長了。

我們雖然不再提起培傑學長,但這並不代表別人不會提,那些充滿好奇心,又沒有勇氣接近培傑學長的女孩子們,仍會像蜜蜂一樣地在我耳邊嗡嗡嗡嗡地叫著,問題還是圍著培傑學長打轉,每次我都要擺張很臭的臉來對付她們,可是她們還是不厭其煩的三天兩頭就往我們教室跑,搞到後來我都叫慧俞她們三個人去幫我擺平那些女生。

這樣的結果是要讓我破費的,慧俞她們三個人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們說她們有要求合理報酬的權力,於是,starbucks變成她們求償的場所,也是讓我的荷包哭泣哀嚎的地方。

但是能怪誰呢?我絕對是相信現世報的,因為我曾經那麼樣毫不留情地傷害了培傑學長,於是這便成了我的報應,雖然我心不甘情不願的,但除了接受之外,還能夠怎麼辦呢?總不能去找培傑學長,強拉著他出來開個記者會吧?更何況,我現在大概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培傑學長,自從那天在巷子口和他分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如果他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想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他,也許我真的會害怕得馬上就逃跑吧!

我還是每天到排球隊裡去練習,排球隊裡一切如昔,沒有培傑學長,大家還是一樣的練球,一樣的在休息的時候打屁聊天,有沒有培傑學長,似乎並沒有什麼不一樣,時間還是一樣地走著啊。

只是每天我都會提早到排球場去,然後坐在排球場旁的大榕樹下,將背靠在樹幹上,安靜的看著周遭的一切事物,偶爾抬頭看看枝葉茂盛得連黃橙橙的陽光也透不進來的榕樹頂端,摸摸它低垂的根鬚,大部份的時間,我都會想起培傑學長和我肩並著肩坐在樹下說話的那些日子。

已經不可能回來了啊,我知道。

每次只要這樣想著時,心裡就會有種很重的失落感,像遺失了某種很重要的東西一樣的感覺。

「梁曉昭,妳在做什麼?」在某個陽光黃澄澄的下午,當我提早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到排球場旁的大榕樹下時,有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身體一震,心頭『咚』地震了好大一下後,四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我的呼吸變得急促了。


-- 那些綴著串串笑語而亮澄澄的日子,都是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啊 --

第三十八回

我抬起眼看著那個慢慢走到我面前的那個人,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向我迎面照射而來的陽光背著光的他,臉上是一片昏暗的陰影讓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我沒有馬上逃走,因為……我已經全身發軟地站不起身來了。

「怎麼了?像看到鬼一樣的臉色發白我有那麼恐怖嗎?」那人彎下腰來,雙眼直視著我嘴角帶著笑。

「學…長!」我低下睫毛,整個腦子轟隆轟隆地響個不停,像被轟炸機襲擊了一樣。

現在我的心情變得很矛盾,看見培傑學長讓我覺得有點開心,可是卻又讓我害怕,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怪異心情呢?我迷惑著。

「這麼早就來這裡啦?」培傑學長挨到我身邊,一股腦兒地坐下,就像從前那樣。

他的表情還是一樣的平靜、從容,似乎我們之間那些不愉快的經過,全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這一堂是自修課,沒事做,所以我就先過來了。」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心虛。

「妳怎麼了?不用害怕啊,我又不會吃了妳。」培傑學長偏著頭看我,眼睛變成二枚月亮:「自然一點啊。」

「我……」我就是自然不起來嘛!

「感情的事,我並不怪妳啊,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有那種緣份,就當作是朋友嘛,為什麼要這麼拘束呢?」培傑學長仰著頭,閉著眼睛說,陽光灑在他俊秀的臉龐上,形成一幅很美的畫面。

如果他身上再長出一對翅膀,那麼一定像極了一個天使。

我絞著自己的手指頭,心裡慌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辦法把那些過去當作沒發生過,那天夜裡培傑學長臉上那種極度悲傷的表情,就像是個烙印般地深深在我腦裡烙下深刻的印記哪。

怎麼能說忘記就忘記,說不在乎,難道就真的不在乎了嗎?

「最近學校裡把我離開球隊的事傳得又喧騰又熱鬧的,把我搞得都快累死了,那些不管是我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全都跑來問我原因,我突然有點可憐那些公眾人物,我才這樣被煩幾天就快受不了了,他們要被煩的時間可是比我多出太多了。」培傑學長用他慣用的輕鬆語調說著,彷彿正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

他的話很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力,我轉過頭去看著他,一觸及他深遂的眼眸時,才又倉促地低下頭,整張臉像被火燒著了一般地火辣辣的發燙著。

「妳也想知道原因嗎?」培傑學長頓了一會兒又說。

我當然想知道啊,其實我也是很好奇的哪!

於是我在他的凝視下點頭。

「我想是因為妳跟柯芳雅的關係吧!」培傑學長的口氣雲淡風輕的,似乎一點也不當我是當事人一樣,但他的話卻讓我不由得心頭又是一震,我睜圓了眼,一瞬也不瞬地覷著他看。

「大概是因為我太喜歡妳了吧!所以才會覺得如果繼續待在球隊裡,對我們彼此都不會太好,對柯芳雅更是種傷害,所以我才會跟教練要求退出排球隊的。」培傑學長輕笑了一聲,接著說:「以前,我對感情這種事真的是嗤之以鼻的,我甚至很看不起那些因為失戀就變得十分頹喪的人,覺得他們未免也太沒有志氣了吧!不過只是失去一段感情,就讓自己變得那麼樣的失心喪志的……可是妳出現了,我才慢慢地體會出他們那種不可阻竭的墮落的感覺,原來是因為太喜歡的緣故,所以失去時,會覺得生命力就像被瞬間抽走一樣,會讓自己連生存下去的勇氣都喪失掉。」

我安靜地傾聽著,小心翼翼地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是為了不漏掉培傑學長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梁曉昭,我很明白感情的事情是沒有辦法像買賣一樣,可以論斤論兩來計算,就算我再怎麼深刻的喜歡妳,要是妳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的話,那麼一切還是只能在原地踏步,是連一步也沒有辦法向前邁進的,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並不打算跟妳強求這份感情,我只是希望妳可以得到妳應得的幸福,我希望妳可以快樂,而不是像這樣……」培傑學長話還沒有說完,就伸出他右手的食指,在我眉間輕輕一撫,用很輕很柔的聲音說著:「讓自己的眉頭打了一個怎麼解都解不開的結,妳這樣,我會不放心。」

培傑學長的聲音一停,我的眼睛就開始下雨了。

他為什麼還要這麼溫柔?為什麼一點都不埋怨我帶給他的傷害?為什麼不對我兇一點?為什麼還要這樣在乎我的喜怒哀樂?為什麼他還可以這麼大方地要祝我幸福呢?

「愛情,很多時候並不如妳心裡所預期,但妳要懂得釋懷,才可以快樂,明白嗎?」培傑學長吁了口長長的氣,他用他的姆指輕輕地揩去我臉上的淚。

為什麼自從我沾染上了愛情之後,眼淚反而變得不聽話了?

「輸給江秉滄,我其實並不甘心,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很多事並不是不甘心就可以扭轉事實的,所以我只能選擇接受,但是梁曉昭,妳一定要記得一件事,我對妳的感情絕對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那種獨一無二的喜歡,也不是隨便誰就可以濫竽充數的,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真的!」

我透過迷迷濛濛的雙眼去看培傑學長,雖然他就近在咫尺,我卻始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眼淚太多太急了,所以他的形影反而變得模模糊糊的。

愛情,為什麼並不美好?一分的甜,滲雜三分的苦澀,還有六分的寂寞,這就是愛情的全部?

培傑學長擦不乾我的眼淚,於是乾脆放棄,他坐正了身子,把自己的頭往後仰,靠在背後的樹幹上,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很寂寞,我們二個都是寂寞的人,在愛情的世界裡,孤單地寂寞著。

「梁曉昭,如果妳真的不快樂,妳一定要記得回頭,只要妳回頭,妳就會看見我了……」培傑學長的聲音哽咽了。

我抹掉眼裡的淚,轉頭看著培傑學長,卻看見有道清澈的水,從培傑學長的眼裡漫溢出來,延著他的太陽穴,滑進了他的鬢角……


-- 二個寂寞的個體,如果緊緊擁抱著,會不會只是更增添彼此的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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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20:54:14
第三十九回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我還是每天和慧俞她們三個人攪和在一起,秉滄學長還是每天早上都會到我家接我上課下午我會自己搭公車回家,因為秉滄學長下午要趕補習而我逗留在學校打排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自從那天和培傑學長坐在樹下聽他說話,分別我就再也沒見過他這個人了,倒是芳雅學姐我們還是常常一起打球、開玩笑。

有時候我坐在樹下時,會忍不住想起培傑學長,想像他還是一如往常地坐在我身邊,神情專注地跟我講解著愛情經濟學,或跟我聊一些非關愛情的事。

每次我只要想起他,心裡忍不住地就是一陣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秉滄學長的感情又漸漸地熱絡起來了,也許是因為每天見面的關係,加上每天晚上都會通電話道晚安的緣故吧!

總之,我感覺一切曾經脫軌的生活,似乎全都又回到軌道上了,包括我差點失去的那段感情。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學校就這麼一丁點大,以前走在校園裡,我常會不經易的就碰見培傑學長,為什麼現在反而就碰不到了?那種感覺跟冤家路窄差不多,越不想遇見的人,就越容易在各種場合裡遇見他;而越想要看見的人,卻偏偏總是遇不到!

每次當我們要上音樂課或電腦課時,都必須要從商學館經過工學館,然後走到專業教室教學大樓去上課。每當經過工學館時,我都會刻意放慢腳步,我以為這樣我就可以看見培傑學長了,然而每一次的希望都會落空。

有好幾次,我甚至沮喪地紅了眼眶,只差沒有哭出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裡,似乎有個東西剝落掉下來了,所以不再完整,這感覺跟愛情沒有關係,我難過的是我失去了一個好朋友,我把培傑學長當成是我的好朋友,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只把我的心事說給他聽,那時我固執地認為只有他才會懂得我的心情。

甚至有些事,我根本就沒有跟秉滄學長提過,只讓培傑學長一個人來分享我的快樂或者難過。

朋友跟情人是不一樣的,很多事情,情人不見得可以包容你,然而朋友卻可以,所以我把培傑學長當成一個朋友,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曉昭,妳陪我去圖書館二樓印筆記。」至萱雙手合掌的站在我的座位旁求我,窗外正下著雨,初春時的雨水總是特別豐沛。

「好。」我很爽朗的答應,然後我們二個人撐著傘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妳要等我喔,我這裡有好多重點要印,妳如果無聊就去閱覽室看雜誌,但是千萬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喔。」至萱擔心我會丟下她,於是邊說邊從她的口袋裡取出影印卡。

「不會啦,我才不是那種會背信忘義的人呢。」我很有義氣的昂著頭。

「那就好。」至萱笑了笑,接著開始影印她的東西。

我在圖書館裡走著走著,既不想走到三樓去看書,也不想到閱覽室去看雜誌,於是我決定走到圖書館外面的騎樓下,坐在騎樓下的石椅上吹吹風,看看雨中的校園即景也好。

「……你想怎麼樣?」我人都還沒有走到圖書館一樓門口,一個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就這樣灌入我的耳裡,是秉滄學長的聲音。

我滿懷好奇心的走過去瞧了一眼,赫然發現站在秉滄學長身邊的是培傑學長,我心頭一驚,馬上蹲下身去,只探出一雙眼偷偷的看著他們。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對他很不公平的。」培傑學長滿臉怒氣的模樣讓人覺得觸目驚心,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生氣?他口中的『他』指的又是誰?

「這關你什麼事?」秉滄學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難道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種跟你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事?你未免也太無聊了吧!夏培傑先生!」

「我尊敬你是學長,所以對你說話客氣,可是可不可以請你講話客氣一點?」

「那又怎麼樣呢?」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你再這樣子下去,對大家都不好。」培傑學長握緊拳頭,似乎正在壓抑他的脾氣。

「這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秉滄學長一臉根本就不在意的表情。

「媽的,江秉滄,你不要逼我發脾氣!」培傑學長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冒出了,他一個跨步就扯住秉滄學長的衣襟,場面變得十分火爆!

我差一點就要尖叫出聲了,還好我的理智還沒有完全喪失,我居然還記得要用手摀住自己的嘴。

「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秉滄學長一手揮開培傑學長的手,他的聲音大了起來:「不要只說我,你自己才要檢討,不要一天到晚去惹梁曉昭!」

「至少我是喜歡她的,但你呢?你竟然還腳踏二條船,你忘了你已經有個交往了一年多的張詩淳嗎?為什麼還來招惹梁曉昭?你如果是真心喜歡梁曉昭,就該先跟張詩淳分手啊,不要這樣一次害二個女生為了你傷心,你……」

他們在說什麼哇?為什麼我現在連一句也聽不懂了?什麼腳踏二條船?那個張什麼的是誰呀?為什麼培傑學長要提到我的名字?

空氣變稀薄了嗎?為什麼我竟會覺得呼吸困難?

整個世界是不是爆炸了?為什麼我耳裡只聽見轟隆轟隆的爆炸聲?

門外的雨已經下得太大,而潑進屋裡來了嗎?為什麼我的臉上佈滿了濕淋淋的水?


-- 我的世界顛覆了嗎?為什麼我開始覺得頭昏目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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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20:54:49
第四十回

我忘了至萱是怎麼樣找到我的,我只隱約記得我好像就這樣坐在地板上掉眼淚,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至萱才出現在我面前,我哭得整顆頭都快爆炸了看到至萱的時候,我用力的攬住她的脖子好累好累地把自己的頭枕在她的肩頭,眼淚還是不停的掉著。

秉滄學長跟培傑學長已經離開了我記不得他們後來說了些什麼,只彷彿聽見他們二個人的爭吵聲,裡頭有幾次似乎講到我的名字,至於他們後來都在吵些什麼,我卻完全不知道。

怎麼會是這種情況呢?秉滄學長居然腳踏二條船?

我還是不能相信啊!他曾說過他只喜歡我,只想要跟我在一起的啊!難道都只是些騙我的話嗎?

是啊是啊,他一定是在騙我的,其實事情早就有脈絡可尋了,從一開始放寒假後,秉滄學長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對我似乎再也不關心、不在乎了,那時我就已經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了,只是我就是笨,笨得說服自己去相信他,笨得一再地告訴自己,江秉滄絕對不會負我!

是不是戀愛中的女人都很笨?還是只有我特別笨?

至萱在我耳邊一直問我怎麼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我只感覺我的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間,整個都崩坍了,再也拼湊不出原來的模樣。

後來至萱求人去我們班上找救兵,慧俞跟宛臻沒多久就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了,看見她們後,我就像看見了親人般,這才開始放聲痛哭。

那天,我們四個人淋得一身濕,躲在校園裡人湮稀少的專業大樓頂樓樓梯間,全都哭得唏哩嘩啦的。

我哭我那終於還是傾斜的愛情天空,而慧俞她們哭的,卻是緣於對我的心疼。

「梁曉昭……妳…妳不要哭了……妳這樣我也會跟著妳哭哇……」至萱左手抹著我臉上的淚,右抹著自己臉上的淚。

我還是不能停止地啜泣著,肩膀不能克制地顫動,這眼淚似乎再也止不住了。

當我斷斷續續地說出我聽見秉滄學長腳踏二條船的消息後,慧俞馬上抱著我,她的聲音哽咽地說:「不要委屈妳自己……那種男人不要…不要也罷,幹嘛為他哭?」

宛臻始終不發一語,她只是默默地紅著眼,安靜地握著我的手,她握得好緊好緊,似乎是想把她體內所有的勇氣都給我一樣。

我咬著唇,哭到不能呼吸,心裡只是重覆著一句句的「為什麼」!我想不透為什麼秉滄學長要這麼樣的傷害我!

難道那些日子來的快樂都是假的嗎?難道他說喜歡我,也都是假的嗎?那些承諾呢?那些足以融化我的心的美麗誓言呢?那些他說要用生命去保證的一切呢?我不能去相信哪!難道那些一層堆著一層的甜蜜過去,也全都只是假的?如果連真心都可以假,那麼還有什麼是真的?

如果我聰明點,在所有的事情一開始不對勁的時候,我就應該會發覺的,那時慧俞她們一直跟我提醒整件事情不尋常時,可是我一心一意的只幫秉滄學長說話,即使心裡再怎麼覺得不舒服,還是壓抑住自己的脾氣,我不吵不鬧的等待著,等他的一通電話,我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任性的、不懂事的,所以我強迫自己去扮演一個安靜懂事、不吵鬧不抱怨的女孩子。

儘管體內的天秤已經不再平衡了,我還是選擇忍耐,安靜等候。

也許就像宛臻所說的,戀愛中的女人總是特別笨!

平常的精明慧黠,一旦帶進愛情裡,會瞬間化為烏有,明知前面有陷阱,但只要妳喜歡的人對妳一招手,還是會毫不猶豫跳下去;有的時候明知他說的是謊言,但妳就是會相信他,並且為他不小心露出來的馬腳找一大堆合理的解釋……

我想起有幾次我跟秉滄學長一起出去時,只要他的手機響起來,他總會很神秘地走到離我一、二公尺遠的地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話,神色總是不自然,總是匆匆地掛電話,然後直接關機。

每次只要我問他是誰打的電話,他總是跟我說是他家裡的人,正在催他回家或者說一些我聽了覺得還很合理的藉口。

那時我總是很天真的相信著他,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懷疑,我一直很用心的信任著;我突然想起有幾次我因為好奇,想要跟秉滄學長借手機來玩玩,結果他露出一臉萬分為難的表情,告訴我他的手機並不好玩,那表情很明顯的就能看得出他似乎在掩飾什麼,我心裡雖然只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的就忘懷了,並沒有追問過他什麼。

現在想來,才覺得其實那時我如果再用心一點,心思再慎密一點,一定可以看得出些什麼的。

「慧俞我……我是不是……太笨了?不然……為什麼…當初妳們……妳們勸我,我就是聽不下去?」我哽咽地問著她們。

「不是不是,妳才不是笨,妳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慧俞搖著頭說。

「可是他為什麼要……騙我?」因為哭得太久,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

「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宛臻咬牙切齒的說,我抬起睫毛,看見她氣得滿臉通紅的表情。

我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愛情,居然傷得我這麼深,心裡那種疼痛的程度,就像是有人用刀挑開你的傷口,然後在上面拚命灑鹽巴一樣,痛的是那麼樣的徹底,刻骨銘心。

「我們都不要談戀愛了啦!」至萱出奇不意的揪著頭髮大叫:「妳們看,曉昭才一談個戀愛,就變得這麼樣的愛哭,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結果那人只是個登徒子,腳踏二條船又讓曉昭這麼樣的難過,簡直就是個混帳,我咒他肚子痛,咒他走路會跌倒,咒他女人緣破光光,咒他……」

我們三個人聽見至萱這樣子大聲咒罵江秉滄,全都忍不住破啼為笑。

「我要咒他走路跌個狗吃屎!」慧俞用手圈著自己的口,用力的朝著天空大喊。

「我要咒他被一百個女人甩掉!」宛臻看見慧俞大叫,自己也學她向天空大叫。

「我還要咒他補習全白費,考不上好學校!」至萱喊著脖子上的青筋都浮出來了。

「我要再加咒一個,我要咒他……」

我看著她們三個人,唇邊慢慢地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原來我並不孤單哪,我還擁有好多人的關愛呀!

「曉昭曉昭,妳也順便送他一個咒嘛!」至萱搖搖我的手,衝著我笑,她的眼睛跟鼻子都紅紅的,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我楞了楞,接著開口:「我咒他……永遠再也得不到我的任何一絲愛……」


-- 如果咀咒可以成真,那麼我要下一個可以讓我們永遠幸福的咒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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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20:55:47
第四十一回

江秉滄來我們教室找過我幾次,每次都被慧俞她們把他擋開,他打了幾次我的電話,只要他一打電話來,熟悉的電話號碼顯示在電話機或者手機上時,我的心裡就會湧出一陣酸,接著我就會把電話插頭拔掉,把手機關機。

每天我刻意避開他,提早跑到公車站去坐公車到學校,避免會直接跟他碰頭的機會,我知道我必須殘忍一點,這樣才能夠真正的救贖自己。
慧俞她們三個人現在跟我簡直是形影不離了,我知道她們三個人都很擔心我的狀況,怕我又心軟的回頭去接受江秉滄的道歉。

「妳知道很多女生就是因為太容易心軟了,才會這樣子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的。」常常慧俞都會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秉滄學長並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我其實明白我不能躲他一輩子的,總該找個機會跟他把話講清楚,讓他知道自己被三振的原因。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太危險了,妳對他根本就沒有一點點的免疫能力啊,讓妳單獨跟他碰面,妳怎麼被吃得屍骨無存都不知道喔!」當我說出我想跟江秉滄單獨見面,好把話講清楚時,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就是至萱。

「可是這樣子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我總不能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

「我也覺得應該讓曉昭去跟江秉滄把話講清楚,要分就要分得乾淨點,不能這樣拖泥帶水的,而且這樣躲避他,又能躲避到什麼時候呢?」宛臻理智地分析著。

「但是……」

「讓曉昭自己決定吧!我們要對曉昭有信心,事情總要解決的。」正當至萱又要開口說話時,慧俞打斷她的話。

於是我約了秉滄學長中午到排球場旁的那棵榕樹下見面。

中午我過去時,秉滄學長人早就站在榕樹旁等我了。

他看見我時並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安靜的看著我,眼裡有濃濃的哀傷,他的臉龐
迅速的消瘦了,變得好憔悴,一對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像蒙上一層灰似的,不再清亮。

看著他,我的心裡還是會有陣陣的刺痛感覺,雖然我一直告誡自己要堅強,告訴自己這種沒有辦法對我專心一意的男人,不值得我掉淚難過,可是真正面對時,我的眼眶還是會發熱。

過去的一切,像跑馬燈似的,在我腦裡不斷地放映著,那些快樂的、悲傷的、甜蜜的、痛苦的、讓人怦然心動的過去,一幕一幕,都是我的愛情。

「妳為什麼不理我了?」沈默了半晌,秉滄學長打破沈默,他向前跨進一步,站在我面前想牽我的手。

我一驚,連忙後退,我的反應讓他覺得驚駭,他睜大著眼盯著我看。

「對不起,我想我們之間應該保持距離。」我的眼睛跟鼻子都酸起來了,我知道自己的眼淚似乎又快要控制不住了。

「為什麼?」秉滄學長皺著眉不解的看著我。

我只是低著頭,並不回答他的話。

「是不是……夏培傑跟妳說了什麼?」秉滄學長的聲音微微地發顫著。

我搖著頭:「跟培傑學長沒有任何關係。」

「不然妳為什麼要說這種話?」秉滄學長不死心地又朝我的方向跨近一步。

「學長,你不用再隱瞞了,我其實已經知道一切了。」我抬起頭,迎向他的眼睛,心好痛好痛,像被人用刀狠狠地割劃著一樣:「我聽見你跟培傑學長那天在圖書館門口的對話……」

秉滄學長的臉『唰』地一下就變得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他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看著我,嘴唇抿成一條線。

「學長,我曾經那麼樣的喜歡你,幾乎是用盡了我所有力氣的來喜歡你,就算是現在,我還是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我喜歡你,這樣的感情是一種累積,像沙漏一樣,一天一點的累積著,每一顆沙都是我喜歡你的證明……我以為當我對你的喜歡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時候,我們就會幸福了,可是……我想我們終究還是不能走到幸福的那一天……」

「梁曉昭,我喜歡妳!」秉滄學長蒼白著一張臉的覷著我,聲音斬釘截鐵的朝著我喊:「妳聽好,我喜歡妳,我是真的喜歡妳,很喜歡啊……」

秉滄學長的眼睛就像隻受傷的野獸般,變得再也沒有生命力。

我的眼淚迸出來了,有種想要拋開一切衝過去抱他的衝動,但是慧俞她們關心的表情突然浮現在我腦海裡,於是我什麼動作也沒有做,還是呆立著。

「我承認在妳之前,我就已經有一個女朋友了,但是我喜歡妳,從我第一次載妳回家的那個晚上開始,我就喜歡妳了,我費盡心思的去接近妳,我努力的告訴自己要沈住性子,不可以太魯莽,把妳嚇跑了,我小心翼翼地讓自己一步一步的走進妳的世界,一點一滴的消除妳對夏培傑的依賴,我做的努力難道妳都沒看見嗎?」秉滄學長恓惶地一笑,那笑裡有苦澀、有不安。「我知道我有女朋友的事對妳很不公平,可是我是真心喜歡妳的,好幾次我都想要跟妳坦白這件事,但我沒有辦法,每次我只要看見妳臉上那種單純無偽的笑容,我就開不了口,我擔心妳會離開我,我想要跟妳在一起啊,所以我只好把這件事擱在心上,每天每天都抱著惶恐不安的心情面對妳,我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一旦我們交往的事被排球隊裡的人知道了,那麼妳要離開我只是早晚的問題,因此我才會要求妳不要張揚……」

原來呵……難怪芳雅學姐會跟我說那堆莫名其妙的話,原來是因為她早就知道秉滄學長有個女朋友的事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濃濃的悲哀著,難過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傷害我!

「曉昭,妳…妳不要哭……」秉滄學長急急地站到我面前,他拉起我的手,聲音哽咽的。「對不起、對不起,妳原諒我,好不好?我不要妳離開我,這樣我會痛苦……」

「那麼你就離開她啊。」當我衝口說出這句話時,不只他,連我自己都嚇到了,原來愛情竟讓我變得自私了!

秉滄學長的表情變得很為難,他呆呆的盯著我,一語不發的。
在那一刻我深刻的明白了,他終究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女孩子的,或者她在他心中的重量,遠遠的超過我,說不定我只是片羽毛,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而她的一滴淚,卻可以打亂他的整個世界!

「學長!」我努力的擠出一個笑,把他在擎天崗套在我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拔下來,放進他的手中:「這個一直是我很珍惜的一個東西,但我現在覺得如果還留在身上,大概只會加深痛苦的指數吧!所以我現在把它還給你,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我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來帶給我的快樂,那些點點滴滴的過程,都是一段風景美好的旅程,我開心過也悲傷過,卻更深刻的體驗了人生……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讓彼此變得這麼難堪,只要好好的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就好,我會祝福你的,謝謝你,學長……」

我不等秉滄學長的回應,轉了身就跑。

都結束了啊,這段曾經讓我獨排眾議堅執的愛情,以著如此狼狽的姿態倉促地結束了,我終究還是盼不到我要的天長地久呵。


-- 輕得像羽毛一樣的愛情,也許是沒有辦法在你心中刻劃出痕跡的 --

第四十二回

日子平淡的過著,儘管我的內心一點也不平靜,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我每天奔跑在排球場裡,努力的找些事做,這樣我才不會有時間想起那些像針一般尖銳得會扎痛人心的過去。

秉滄學長再也沒有來找我了,偶爾會聽排球隊裡的學長們提起他,聽他們說他過得並不好,跟女朋友之間發生了好大的爭執,二個人一向濃郁的感情面臨了嚴重的考驗。

聽著那些關於他的蜚短流長時,我仍會覺得心酸,還是會一個人躲到沒人會發現的角落痛哭失聲。

表面上我好像一切都很好,在慧俞她們面前也總是微笑,堅強得讓人無懈可擊,但其實內心裡早已經千瘡百孔,每一吋的自己都是不完整的。

曾經在我生命裡扮演著重要角色的人,一個一個都離我而去了,秉滄學長是這樣,培傑學長也是這樣,他們都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從我的世界裡遠遠的飛到我再也望不見的天涯的另一端。

有時候我會想起那段在我還沒有遇見秉滄學長之前的日子,那時的快樂似乎是很單純的,沒有太劇烈的情感起伏,快樂與悲傷都是很簡單的,沒有滲雜太多複雜的因素,我在每個人的呵護中學習成長,日子過得很愜意。

然後秉滄學長出現了,他用帶著掠奪性的姿態,走進了我的世界,住進了我的心裡,從此我的世界因為有他,而變得不一樣了,那些龐大的歡笑與難過,還有尖銳的寂寞,讓我開始蛻變、開始成長、開始認清美麗表面背後的殘缺與醜陋。

這樣的醒悟是一種打擊,愛情只是一種幻象,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了,亮澄澄的午後陽光卻始終晾不乾我心裡的陰晦。

「梁曉昭,妳等一下趕著回家嗎?」三月裡某個練完排球的下午,芳雅學姐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問著。

我搖搖頭,一臉疑惑的看著芳雅學姐。

她看起來也很好,終日笑笑鬧鬧的,讓人很難把那天抱著培傑學長哭得淒楚悲慟的她想像成同一個人。

「那妳等一下可以陪我去吃些東西嗎?不會擔誤妳太多時間的。」學姐仍是笑,一雙眸子水盈盈的很迷人。

「好。」我實在找不到有什麼藉口可以拒絕她。

「那妳要等我喔,我今天是值日生,收完球後就來找妳。」芳雅學姐像個小孩子似的突然開心起來,接著蹦蹦跳跳的跑進球場點球數。

於是我只好走到大榕樹下,將身體靠在樹幹上,呆呆地站著等學姐。

我仰著頭向上看,看見黃澄澄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下來,一點一點的,映得像樹上結滿了金黃色的果實一樣,我的心情還是很沈重,愛情離開了,傷心的心情卻未曾稍離,依然緊緊地纏住我。

「好了好了,我們可以走了。」芳雅學姐喘著氣跑到我面前時,臉上掛著上揚45度的美麗弧線,「沒有等很久吧?」

我搖搖頭,臉上的表情被她的微笑傳染了,於是傻傻地隨著她笑著。

「那走吧!我們去阿婆那裡吃關東煮。」芳雅學姐親暱地走過來勾住我的手,她身上漫著淡淡的香氣,聞著時讓人覺得很舒服。

我不知道芳雅學姐現在到底有沒有跟培傑學長在一起,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我覺得也許他們已經開始交往了吧!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講話,芳雅學姐在我身邊輕輕地哼著歌,像隻快樂的小雲雀。

「吃點東西吧!我請客。」芳雅學姐夾了一支黑輪、一支米血放進盤子裡,將盤子遞給我,熱情的問著:「這樣夠不夠?不夠的話這裡還有,看妳要吃什麼就拿什麼吧。」

「這樣已經夠了。」我輕聲的回答著。

「妳現在跟江秉滄還好嗎?」我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我才咬一口黑輪,芳雅學姐就開口問著,聲音裡滿滿是關心。

「已經分手了。」我勉強的扯著笑。

芳雅學姐點點頭,揚起眉毛:「這樣很好啊,他那個人對感情太隨心所欲了,容易傷害了喜歡他的女生,不值得的。」

我的心頭又是一陣酸,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我知道要忘記並不容易,畢竟曾經深深喜歡過,可是這就是成長,總是要跌倒了、受傷了,才會記得這些成長的過程,焠煉過後才能重生,這些都是過程,一個步伐一個步伐的走著,才能走到未來的美景。」芳雅學姐的話像一道暖流,緩緩的流過我的心中,沖散了一些情傷帶來的疼痛。

我只是低著頭,並不看她,眼睛跟鼻子都酸酸的,心裡不明白為什麼芳雅學姐從不氣我、怨我搶走了培傑學長駐留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她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只是一直在壓抑?

有時候我覺得女人真的很悲哀,為了成全自己的愛情,總是會心甘情願的忍氣吞聲,就算心裡的痛再劇烈,仍然不顧一切的要愛著她愛的那個男人。

在芳雅學姐身上,我嗅到和我相同的氣味,我們都是這樣的女人,只是現在我選擇了逃脫,但她呢?

「梁曉昭,我希望妳可以快樂。」我聽見芳雅學姐這樣子說時,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她,她的眼神很溫柔,表情從容的對我微笑著。「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妳,雖然妳曾經是我的頭號情敵,雖然妳的存在對我造成很大的威脅,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討厭妳,看見妳跟我一樣在愛情裡跌跌撞撞的,我就會覺得很不忍心,我們都堅持自己的愛情,情願放棄身邊更好的選擇,也不願意向愛情妥協,可是這就是我們要的愛情方式,不是嗎?不要別人的認同,只要忠於自己的感覺就好。」

我點點頭,整個人癱瘓在她的溫柔裡,完全答不上腔。

「那麼妳有沒有想過試著去接受夏培傑?」頓了一頓後,芳雅學姐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這句話。


-- 我們情願在愛情裡跌跌撞撞,不輕易妥協,也不隨便就揚棄堅持 --

最終回

「啊?」我駭住了,傻傻的看著芳雅學姐。

「他真的很喜歡妳,那種喜歡的程度大概是超過我們可以想像的吧!」芳雅學姐搖搖頭,苦笑著:「妳還記得我們去高雄比賽時我哭得亂七八糟的那一次嗎?」

我點點頭。怎麼會不記得呢?那眼淚,一滴一滴的都像是聲絕響,敲在我心版上,很難忘記。

「其實那天夜裡我聽見了妳跟夏培傑的談話,當他說出他喜歡妳時,我的心彷彿瞬間裂開了一個洞,各種疼痛的感覺,不斷不斷地從裂縫裡漫溢出來,老實說,我一直是知道他喜歡妳的,只是我不知道他竟然會喜歡得這麼深,我始終認為像他那麼驕傲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去跟妳表白,所以我就這樣被動的等著,陪在他身邊等他回頭來找我,我以為只要我等下去,就會有機會了。」芳雅學姐的聲音淡淡的,像在敘述別人的事情一樣,音調裡沒有明顯的高低起伏,然而我的心裡卻亂成一堆,像被扯亂的毛線球一樣,完全理不出個頭緒來。

「結果隔天晚上我不是失蹤了嗎?」芳雅學姐眼裡有薄薄的淚,我看著她的眼,才突然明白原來對那段感情,她真的是完全傾付的,否則不會在愛情的迷魂陣裡繞來繞去,卻始終繞不出來。

「其實我是去找夏培傑表白了,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在亡羊補牢,如果他有心,他早就會看出我對他的用心,而不是等我去跟他表白,我明知這麼做是於事無補的,但我就是不願意放棄,我總覺得我應該是有機會的,至少我和他交情這麼深,日久總是會生情的,但是……」學姐紅著眼,努力的眨眼睛,試著不讓眼中的淚滑落:「他說他太喜歡妳了,喜歡到沒有辦法在心裡容納下別的女生的身影,即使妳拒絕他,他還是沒有辦法終止這樣的喜歡,我覺得他很笨,可是哪一個人一旦跌進愛情裡,不是這麼笨的?在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我安靜的聽著,培傑學長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浮現在我腦子裡。

「太喜歡一個人,會變得失去視覺跟聽覺,只看得見你喜歡的那個人的身影,也只聽得見他的聲音,其他人卻都會變成透明人。」學姐下了這個結論時,眼裡的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了。

我手忙腳亂的翻著書包找面紙給她,芳雅學姐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梁曉昭,我曾經試著來討厭妳,努力的說服自己不去理妳,可是我發現我真的沒有辦法,夏培傑有多喜歡妳,我就跟著有多喜歡妳,我沒有辦法去討厭妳,所以我希望妳跟夏培傑都能得到快樂,至少在我所能看見的範圍裡可以快樂的笑著……」

我點點頭,眼睛突然酸得不得了。

但是我還有多少勇氣去觸碰愛情呢?當我發現我的愛情不再有著原始的美麗面貌時,我對愛情已經失望了,不再有著想再去探尋的好奇心,我只想遠遠的逃離,回到那些沒有愛情的日子裡。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芳雅學姐的話一直一直在我腦裡迴盪著,像深山谷裡的迴音一樣,一陣又一陣的。

『梁曉昭,如果妳真的不快樂,妳一定要記得回頭,只要妳回頭,妳就會看見我了……』突然我耳邊隱隱約約聽見這個聲音。

我想起培傑學長!想起他說這句話時哽咽的聲音,還有一直從他眼裡漫溢而出的悲傷。

我閉起眼睛,眼裡溼潤的水氣濡溼了我的眼睫。

「妳要試著去接受夏培傑啊,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我想起下午在公車站和芳雅學姐分手時,她緊緊握住我的手說著。

我沒有答應她,只是這樣覷著她,心裡覺得好慌亂,完全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培傑學長,也不想再去碰觸任何有關愛情的東西,我只想過簡單的生活就好。




後來我還是依著自己的方式過日子,時間是最好的治癒良藥,它會帶走一切的記憶,不管是快樂的,還是讓人悲傷的,它們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被淡化掉,那些曾經被刺得流著汨汨鮮血的傷口,也會漸漸的結痂、脫落,最後變成一道淡楬色的疤痕,不痛不癢的留在那個受傷的傷口上,變成一種曾經經歷的證明。

我逐漸忘了秉滄學長曾經帶給我的傷害,但培傑學長的影子卻始終清晰的拓印在我腦子裡,每當我看見芳雅學姐時,我就會忍不住想起培傑學長。

當天氣已經轉熱,而我終於開始穿起夏裝時,那段有愛情相伴的日子已經離得我很遠很遠了,像是遠久的記憶一樣,再也沒有辦法清晰的記得那些細緻的過程。

我還是喜歡坐在排球場旁的榕樹下,將背靠在粗粗的樹幹上,有時會抬頭看看天空,有時則是什麼都不做的這樣坐著發呆,更多的時候我會想起培傑學長,想起他曾說過的愛情經濟學。

當然後來我的經濟學還是一團糟,並沒有因為培傑學長的挽救而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學校的畢業典禮是在六月中旬,畢業典禮那天,秉滄學長託人送了一束勿忘我來給我,花束裡夾了一張卡面,上面只寫了『對不起』跟『江秉滄』這六個字。

我捧著那束花,淡然的笑了,心情並沒有多大的波瀾起伏,一切都過去了啊,既然追不回,那就選擇遺忘吧!




「曉昭,妳陪我去排球場拿個東西啦,我有個東西掉在那裡!」慧俞匆匆忙忙的奔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直跳腳,接著我就被她這樣的拉著跑。

「什麼東西啊?妳掉在哪裡?」我被她拉到排球場旁的榕樹下,氣喘喘的邊問她邊低著頭尋找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

「在這裡。」有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轉過頭去,竟看見培傑學長,接著我瞥見慧俞笑得賊賊的表情。

「林慧俞!」我大聲吼著,心裡卻覺得很開心,是因為看見了培傑學長的關係嗎?

培傑學長瘦了些,但看起來仍然神采奕奕的,笑起來依然能讓人怦然心動。

「別生她的氣,她真的掉了東西,喏!這就是她掉的東西。」培傑學長笑得燦燦的,他伸出他的左手,拳頭輕握著,像握住了什麼東西似的。

我看了一眼,好奇的:「那是什麼?」

「妳的幸福。」培傑學長揚著眉:「妳忘了帶走的幸福。」

我傻住了,心頭湧進一陣又一陣的暖流,像月圓的潮汐般的慢慢地漫溢上來,漸漸的漫進我的眼裡。

「你怎麼會知道你手裡握住的,就是我的幸福呢?」我皺著鼻,帶淚的朝他笑著。

「我知道啊,」培傑學長說得理所當然:「而且無論如何,就算再怎麼艱澀困頓,即使咬緊牙根我也一定要讓妳幸福,所以我知道妳的幸福不在任何人的身上,只在我手心裡。」

慧俞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跑掉了,現在這裡只剩下我們二個人,四周靜得只聽得見夏蟬的鳴叫聲,我們二個人都癱瘓在曖昧的氛圍裡。

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灼熱著,腦筋裡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突然間都離得我好遠,遠得我似乎再也聽不見了,耳膜裡只傳來自己胸腔裡焦躁不安的心跳聲,我眼睛看著培傑學長,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培傑學長前進了幾步,他站在離我很近的地方,近到我可以感覺他溫暖的鼻息噴在我額上的溫度,他把自己緊握著拳頭的手伸到我面前,安靜的盯著我瞧。

「妳不想來拿走屬於妳的幸福嗎?」培傑學長聲音沈沈的,很有吸引力。

我搖搖頭,一點也不隱瞞:「我已經沒有勇氣了,愛情它曾經亮澄澄的在我生命裡發著光,可是一旦看清真相後,才發現其實一切都只是我的想像,它其實一點都不美好,只是裹著糖衣的苦澀果實,讓人一嚐便淚流滿面。」

「那麼就讓我來把苦澀的部份也變甜美吧。」培傑學長眼睛裡亮著光采。

我還是搖頭,心裡很徬徨,卻又期待愛情的發展,很矛盾哪!可是我真的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這種自相矛盾的心態。

「曉昭,妳要相信我,從遇見妳時我就註定再也不是我自己了,這些日子裡,我過得很不好,柯芳雅打了幾通電話找我,她跟我說了很多,她說她希望我們二個人可以快樂,她一直在幫我打氣加油,她要我不要放棄自己對妳的喜歡,我想了好久,如果就這樣放棄妳,我真的會很不甘心,我不想對妳死心,因為我已經回不去從前那樣對凡事都可以不在乎的自己了,妳相信我,我會一直陪著妳,好的壞的我都會陪著妳,直到妳對我厭煩了為止,直到妳親口對我說出希望我離開妳的話為止,否則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妳。」

培傑學長臉上有著好誠懇好誠懇的神情,他的眼睛像二潭深遂的湖水,深得見不到底,望著時卻會讓人目眩神迷。

我定定的看著他,下一秒鐘,我突然想也不想的就握住了培傑學長的手,心跳噗通噗通的跳得好劇烈。

「那麼如果我還是不能幸福呢?」我紅著臉,聲音輕得像風鈴的呢喃聲。

「那我就陪妳一起下地獄吧!」培傑學長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我笑了,很滿意的笑了;培傑學長也笑了,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愛情在那一刻開始發酵了。


-- 我的愛情,因著你充滿暖意的笑,而開始發酵了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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