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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情濃]惡棍的陷阱(惡棍俱樂部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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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31 00:54:26
第九章   

  幾天過去,依舊沒有邵仲秋的消息,夏湘敏雖然著急,但仍有一些事情待解決,不得不振作。

  比如說,棘手的債務問題。比如說,員工的去留問題。在經過這次挫敗以後,永良建設已經不可能東山再起,唯今之計,只有把它賣給天創建設,因為它出的價錢最高,公司本身的結構也最健全。永良建設一旦併入天創建設,極有可能脫胎換骨,成為它旗下最具實力的部門,坦白說,並沒有什麼不好。

  夏湘敏雖是商場上的門外漢,但她也知道,光擁有實力,不懂得行銷,還是不行的。她父親的公司擁有實力最好的一批員工,卻沒有行銷的人才,以至於在這強調行銷的時代,難以生存,最後終致淪為被合併的命運。

  想起她父親畢生的心血,就這麼煙消雲散,夏湘敏深深歎氣,但並不打算就此屈服。

  為了替她的員工尋找最好的出路,她親自撥了一通電話給天創建設的採購經理,堅持一定要跟邵仲秋見面。

  「總裁,永良建設的負責人堅持一定要跟您見面,我怎麼回答對方?」

  邵仲秋在外遊蕩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又回到公司重掌大權,一回到崗位,就碰到這棘手的問題。

  他看著採購經理手裡的話筒,夏湘敏來電的時候,他們正好在他的辦公室討論即將進行的併購案,沒想到會被逮個正著。

  「您怎麼決定?」採購經理手捂著聽筒,等邵仲秋下達指令。只見他猶豫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才漠然點頭。

  「好的,夏小姐。」採購經理聽從邵仲秋的指示,拿起話筒應允。「我們總裁願意與您會面,時間是……」

  採購經理忙著與夏湘敏敲定會面時間,邵仲秋則是將皮椅轉向身後的落地窗,俯看底下那一片妍麗風景。

  傷腦筋,他蹙眉。他原不想與她見面的,他希望在她心中永遠保持美好的印象,誰知道她堅持非得和他會面不可,否則不賣公司。

  不賣公司?這就不妙了。他花了這麼多心血,就是為了得到永良建設,絕不能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但一想到當她知道他就是天創建設的負責人之後,他又怕她承受不了現實的打擊,因而左右為難……

  「約好了,總裁。」採購經理在他背後出聲。「我按照您的意思,跟夏小姐約好後天下午三點鐘見,她說會準時過來。」

  採購經理喜孜孜地告訴邵仲秋這個好消息,畢竟從好幾年前,他就打永良建設的主意,如今終於走到這一步,他應該會高興才對。

  採購經理站在原地等待邵仲秋的讚美,哪知道他不轉身、也不說話的保持沉默,經過了幾乎一個世紀的等待,才冷冷說了聲:「出去。」

  採購經理聞言嚇了一跳,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退出他的辦公室。關門前不忘偷瞄邵仲秋的背影,心想總裁好怪,從度假回來以後就不太正常。

  邵仲秋眼裡仍舊俯視他的建築王國,腦子裡浮現的卻是另一個影子——夏湘敏。

  無獨有偶,夏湘敏也在想他。只不過她卻是對著肖似他的畫像發呆,看著看著,兩手抱緊畫像痛哭。

  「納西,我好想你,你快回來……」

  她啜泣,然則現實是他不曾再回來,不曾再用那雙強壯的手臂圈緊她,咬著她的耳根說他多愛她。唯一留下的,只有反覆不斷上演的春夢,日夜折磨她的靈魂。

  兩天後,她在吳明偉的陪同下,抵達邵仲秋的公司。

  他們被帶到一間大型會議室,夏湘敏雖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認,他們公司的規模跟人不能比。天創建設不愧是國內超大型的建設公司,部門分得很細,而且每間辦公室都很大,頗具氣派。

  「總裁,夏小姐到了。」

  採購經理將夏湘敏和吳明偉引入會議室後,即對著坐在主位上的邵仲秋報告,而後退出會議室。

  夏湘敏好奇地看長型會議桌前端,那張背對著他們的皮椅,猜想坐在皮椅中的人長得什麼樣子?是高還是矮呢?是瘦還是胖呢?傳說中,他很受女性青睞,不知道真實的狀況如何?

  就如同世界上所有熱愛八卦的女性一樣,夏湘敏暫時忘了煩惱,專心在皮椅後的男人身上。只見桌子前端的皮椅動了一下,慢慢轉正,圍繞在夏湘敏的天地也在同一個時間遁錯翻轉,皮椅後方的男人居然是——

  「妳好,夏小姐,初次見面。」

  邵仲秋坐在椅子上,禮貌的同她微笑。夏湘敏頓時覺得天轉地旋,邵仲秋竟然就是納西?!

  「納西!」吳明偉比她更早一步恢復知覺,並扶助搖搖欲墜的夏湘敏,親密的舉動,讓邵仲秋濃密的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

  「你好,吳先生。」他也問候吳明偉。「許久不見,看得出你和夏小姐的感情又更進一步。」

  禮貌的語氣,溫柔的問候。坐在他們眼前的男人,仍然像他們初見面時那麼美、那麼無辜。但他卻是邵仲秋;那個想奪取她公司的男人!

  「我們走!」夏湘敏不知道打哪找來的勇氣,竟在這荒謬的一刻撐下來,抬頭挺胸的要吳明偉一起離開。

  「等一下,夏小姐。」邵仲秋的聲調沒有提高過一分。「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妳應該是來跟我談論公司合併的事,這也是我同意見妳的理由。」

  活該戰敗的一方沒有自尊,夏湘敏竟只能握緊拳頭與他怒目相視,半天都說不出話。

  「能不能請你先離開一下,吳先生?」邵仲秋漫不經心的下令。「我想和夏小姐單獨聊幾句。」

  這若換在平時,吳明偉會叫他滾到地獄,別再來糾纏他和小敏。但現在情況緊急,公司需要他的協助,他只得不甘心的點頭。

  「我就在外面等妳,小敏。」吳明偉瞪著邵仲秋。「有什麼需要,只管叫我一聲。」

  門「喀」一聲關上,會議室裡霎時一片死寂。唯一滾動的,是她眼角上的淚,和她不斷受創的心,它居然該死地還會跳。

  「小敏。」

  就是這聲呼喚,瓦解了她所有心防。當初他就是用這溫柔的語氣,說他不要叫她夏小姐,可如今他卻用冷漠的語調,問候他們第一次見面,他還有臉這麼叫她?

  「請叫我夏小姐,邵先生。」她氣到幾乎快咬斷牙根。「我們還沒熟到可以直呼彼此的名字。」

  這是她倔強的方式,邵仲秋太瞭解,但遺憾的是她撐不久。

  「看著我,小敏。」他踱到她面前站定,她仍僵硬地直視前方,他只得抓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看。

  「我知道妳在生氣。」他的口氣彷彿她是個鬧情緒的小孩,氣壞了夏湘敏。

  「我不應該嗎?」她的眼淚又不爭氣的跑出來。「你以一個無辜美少年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然後到最後我才發現他原來是個魔鬼,你要我怎麼想?」廢話。

  「我沒妳說的那麼壞。」他皺眉。「我也有帶給妳一些歡樂。」性方面。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就是邵仲秋,不然我才不會讓你碰我。」她並未假裝聽不懂他的暗示,面紅耳赤的反駁。

  「是嗎?試試就知道。」他一點都不信她的鬼話,單手支住她下巴就將唇覆上去,像以往一樣與她嬉戲。

  夏湘敏從不知道,她可以這樣懷唸一個人。當他一碰她,她就融化了,柔軟的唇舌,背叛她的意志,與他交纏吮吻,彷彿這是最自然的事。

  他們幾乎是耗盡全力,在探索對方唇腔內每一寸芬芳,等他們分開,兩個人都氣喘吁吁,難以自己。

  「妳還是一樣甜。」數不清幾次,邵仲秋會在半夜驚醒,想起他們之間的親暱,那個時候分外空虛。他本以為是因為性慾太旺盛,現在才知道是因為她。

  同樣地,她也一直睡不著覺,半夜裡哭醒喊著要他,但他卻只是把她當成玩具,握在手心裡把玩。

  她突然清醒。

  「夠了!」她不是來這裡接受他侮辱的。「別再戲弄我,我可以傻一次,但絕不會做錯第二次。」

  她或許愛他,但絕不容許他侮辱她,希望他看清這一點。

  邵仲秋霎時沉下臉,很不喜歡她臉上的輕蔑神情。

  「那妳想怎麼辦,真的跟我討論公司併購的事?」他不認為她有足夠的腦筋和專業背景,可以討論這麼複雜的事。他會答應見她的唯一原因是他想見她,沒有別的理由。

  是的,他想見她,瘋狂的想。

  在她提出會面要求之前,他可以欺騙自己,這只是一場遊戲。可以催眠自己,獵物已經捕獲,陷阱可以填起來了。

  可直到聽見她的聲音,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是多麼想見她。這種渴望是非理性的,是超乎他想像的,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他也誤入陷阱了,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面對。

  「我不會把公司賣給你。」……對,她不可以把公司賣給這種卑鄙小人,父親地下有知也會不安。

  「妳說什麼?」他沒聽錯吧,現在她還有說不的權利?

  「你聽見了,我不會把公司賣給你。」她的眼神異常堅定。「公司的事,我會另外想辦法,必定給你迎頭痛擊。」

  「好。」很好。「妳要做無謂的掙扎隨便妳,但我要告訴妳,下次再見面,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定會好好修理她。

  「不會有下一次見面。」一次就夠教她傷心的了,她要躲得越遠越好。

  「不,我們會再見面。」他慵懶的語調聽起來特別可怕。「妳會來求我,我說到做到。」

  「我才不會來求你。」他膨脹的自大令人討厭。

  「等著瞧。」他聳肩,邪魅懶散的笑容,宛如墮落的天使,一點都不像納西瑟斯。

  夏湘敏立時咬緊下唇,懊惱的轉身開門離去。等在門口的吳明偉早已迫不及待擁著她的肩膀,問她還支撐得下去嗎?夏湘敏搖搖頭,整個人倚靠在他的懷裡,在他的扶持下,走出邵仲秋的視線。

  從頭到尾,邵仲秋噴火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們。

  我才不會來求你。

  耳邊響起夏湘敏倔強的誓言,和眼前刺人的景象,一同扎進他的肌膚,引起他內心底層最深的憤怒。

  她才不會來求他?試試看。

  萬分生氣地按下財務部的通話鈕,一個原本他不願意使用的計劃,在他腦中快速活躍。

  「楊經理,幫我連絡這些公司的負責人……一

  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後,他切掉通話鈕,讓會議室回歸平靜。

  她以為之前那些手段叫狠?

  錯了!

  他會讓她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狠。

  ※※※※

  一個星期後,夏湘敏又再度回到天創建設的會議室,只不過這次她一個人來。

  經過了一個星期的角力戰,情勢明顯對她不利。邵仲秋不知透過哪一種管道,把公司大部分的股票都拿到手,成功將她拉下董事長的寶座。

  於是情勢立刻逆轉,猶如政治遊戲迅速翻盤。

  才不過短短一個星期,她由原來握有主控權的董事長,轉為一個任人糟蹋的小股東,並且不得不前來晉見新任董事長。原因無他,只因為邵仲秋威脅著要分解公司,她若不來求他,他真的會動手。

  為了公司,她一刻也不敢耽擱,生怕她父親畢生心血就此毀於一旦。倘若如此,她就罪該萬死了,這是她唯一能為公司做的事。

  夏振新的鬼魂究竟還是沒有遠走,仍舊糾纏著她。為了完成她對父親的承諾,她一個人來到天創建設,單獨面對曾經親密的敵人。

  「妳來了。」

  眼前呈現出邵仲秋滿意的笑容,是愛人?是敵人?如今她也分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她恨他。

  「我恨你。」夏湘敏不知道哪一樣比較糟,是對他的愛,還是恨?兩樣都教她無法選擇。

  「我知道妳恨我。」他不以為意。「但我還是要告訴妳,我很高興見到妳。」

  顯然有些人不需要愛,也不在意恨,他就是這種人。

  瞬間夏湘敏覺得可悲,她曾經以為他是天使,是純潔的水仙花,她怎麼會盲目至此?

  「你這騙子!」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怨氣,她嘶吼。「你為了得到我的公司,假裝失去記憶接近我,讓我失去一切!」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沉澱,她想通了。本來她公司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但多虧她大嘴巴,把銷售良好的秘密洩漏出去,讓他能及時挽回頹勢。

  「沒錯,我是騙子。」被她眼申明顯輕蔑所激,他也火大了。「但妳自己呢?妳又好到哪裡去?」還不是半斤八兩。

  「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只除了過分相信他。

  「原則上,是的,妳沒有做錯。」他的眼神幾乎跟她一樣輕藐。「妳收留我只是因為好心。妳把我當小狗豢養,是因為妳怕我餓。妳喜歡把我當芭比娃娃打扮,那是因為妳太寂寞。我還有遺漏什麼嗎?哦,我忘了提水仙花,妳之所以把我帶回家,是因為我像妳心目中的納西瑟斯,這一切的一切,妳都沒有錯,動機都非常純潔!」

  邵仲秋把她心中不敢承認的所有想法都說出來,其中有一些是她知道的,有一些是她自己也沒發覺的。夏湘敏頓時紅了臉,羞愧到說不出話。她收留他的動機確實不是那麼純潔,但至少比他好,他接近她根本是為了獲得她的公司。

  「還有一點,我必須告訴妳。」

  她沒怪他,他反倒數落起她來。

  「我愛吃的是魚,不是牛肉。我喜歡PUMA,不喜歡NIKE。凡是妳所喜歡的東西,無論是吃的或服裝品牌,都跟我恰恰相反。我之所以假裝喜歡,也是為了接近妳,這樣妳滿意了嗎?」

  若說他之前不夠傷她的話,那麼他此刻這番話,已經是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她像傻子一樣的付出,像急於討好他的癡戀少女,什麼都為他想,結果她竟然只得到這席話,這就是愛錯人的代價嗎?

  「我為你做了多少事,你應該知道。」她為了他,甚至差點破壞和明偉之間的夥伴關係,到頭來卻是這種結局。

  「我也為妳做了不少。」他厚顏無恥的反駁。「為了妳那小小的倔強,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為了把妳從董事長的位置上拉下來,不惜以交換股票的方式,取得妳公司大部分的股權,平白損失一大筆錢。」

  這就是他之所以能夠在一夕間當上永良建設董事長的原因,他以自己公司的股票,去交換市值只有他一半的永良建設的股票,難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拿到比她更多的股權。

  「你何必這麼麻煩,反正公司遲早會易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沒錯。」他點頭贊同她的話。「但卻不能將妳逼回我的懷抱,我等不了那麼久。」想結束一家公司沒想像中那麼簡單,光程序上的問題就可以耗上一段時間,更別提真正休業。

  「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這麼大的關注?」夏湘敏不曉得他在耍什麼把戲,只能盡力提防。

  見狀,邵仲秋忍不住詛咒一聲,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

  「我要妳,小敏,我知道妳也要我。」從他們相逢那一刻起,她的眼神就透露出渴望的光芒,就算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那份光芒,依然不滅。

  「不,我不要你,我恨你。」害怕又被他擊潰心防,夏湘敏連連後退,卻讓他箝住雙手,動彈不得。

  「妳不恨我,小敏,妳愛我。」他不客氣的點出事實。「妳要我就像我要妳一般急切,無論妳再怎麼否認,都無法抹滅這一切。」

  「胡說!」她激烈否認。「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根本沒有愛過你!」她愛上的是幻影,是她幻想出來的納西瑟斯,不是真實的邵仲秋。

  「有沒有愛過很好證實,我現在立刻證實給妳看!」被她一直逃避的態度惹火,邵仲秋長手一拉,就將她壓在會議桌上,熱烈的吻她。

  冰一旦遇著了火,便會立刻融化,更何況她原本就思念他的味道?

  夏湘敏一直是想反抗他的,可當他的嘴一碰到她的唇,她立時忘了掙扎,和他共游情慾的殿堂。

  他們總是這樣嬉戲。

  在他們私人的伊甸園裡,他們時常光著身體,互相追逐,就像亞當和夏娃……不,是艾可和納西瑟斯。她總忍不住追尋他的身影,他也會停下來將她擁緊,熱情吻她,那時候的感覺,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夏湘敏好恨自己無法擺脫掉對他的迷戀,好恨自己為什麼要回應他的吻。那宛若發情母狗的嚶嚀聲,真的是自己的嗎?她為什麼那麼可悲?

  「不……」盡可能地用力掙扎,夏湘敏不願被人看低。「不要!」她有她的自尊,有她的堅持,絕不像他說的,一文不值。

  「不要再堅持下去了,小敏。」他比誰都知道她的弱點,也知道怎麼破解。

  「妳想念我的味道……」他吻她的頸側。「更想念我的吻……」他拉開她的襯衫,吻她胸前。

  「更想要我這麼碰妳。」他太熟悉她的身體,曉得她哪裡最敏感。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的窄裙被高高撩起,蕾絲底褲間穿進一隻大手,長指細捻她羞澀的蕊葉。

  「不、不要!」得知他的意圖,她拚命掙扎。柔嫩的花葉,因她劇烈的動作,反之將他的長指夾得更緊。

  她尷尬的看著他,看他性感的唇綻放出迷人的笑容,頓時又恨起他來。

  「讓我走──」她好恨他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就好像天下是他的,她沒有權利選擇。

  「不要動,小敏。」他壓住她,眼神格外認真。「讓我好好看看妳,我們已經多久,沒像這樣在一起了?」

  這是問句,也是感慨。對於他們雙方而言,都沒想過兩人會如此想念對方,愛起來格外濃烈。

  他們不約而同的彼此凝視,不約而同的相互吮吻,言語對他們只是多餘,他們需要更多時間,來複習對彼此的感覺。

  熟悉的大手很快就突破她的封鎖,在她的禁地間恣意暢遊。而夏湘敏脆弱敏感的身體,也在同一時間發光發熱,隨著他手指進出,汨出更多的芳液,瞬間浸濕蕾絲底褲。

  「妳都濕了。」他笑得如以往那樣純潔卻又性感,這笑容每每教她的心抽緊,今天也不例外。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忘掉他的感覺,那使得她有如泅水的泳客,緊抓住浮木不放,而她的浮木就是他,她好愛他。

  「我恨你……」她無法欺騙自己的身體,只好在嘴上逞強,卻被他霸道的吻封住。

  「噓,小敏。」他討厭聽見她這麼說。「妳是愛我的,無論如何都愛我的,對不?」

  對,也不對。

  夏湘敏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衡量自己的感覺,更無法理解,自己明明已經這麼恨他了,為什麼身體還會背叛她,為什麼仍舊對他百依百順?

  她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她尤其不明白,當他把她的內褲扯掉,她為什麼沒阻止,就任他自然地分開她的大腿,將她從桌子上抱下來,放在自己的身上,兩腿自然圈住他?

  「老天,我好想妳。」他聲音粗嗄地細訴他的思念。夏湘敏心中的堤防瞬間潰堤,再也支撐不了任何恨意。

  「妳也一樣想我,對不對?」他緩緩地滑進她的身體,靠在她豐胸閉著眼睛說道。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時候解開褲頭,他們什麼時候坐在皮椅上,只知道她好矛盾。

  「小敏?」

  她連該叫他什麼都不知道,叫他納西不妥,叫仲秋她又說不出口,只得絕望的哭泣。

  「為什麼?」她痛苦地捶打他的胸膛。「為什麼你是邵仲秋?」他若是別人就好,她就不會這麼迷惘了。

  面對她的質問及眼淚,邵仲秋僅是拉下她的臉,覆上深深的一吻,然後開始複習他們都很熟悉的功課。

  他們最熟悉的功課,就是做愛。他們尤其熱中椅子上的遊戲,總是在遊戲中得到無窮的樂趣,享受翻雲覆雨所帶來的喜悅。

  毫無例外地,這次他仍像以往那樣,將自己的灼熱深深埋入她體內,充滿整個幽谷,撼天動地的抽動起來。

  他進行得很快,事實上,他的速度從來沒慢過,而夏湘敏也總是熱烈的回應。在與他相互磨蹭間找到滿足,在幾近瘋狂的擺動中,完全放縱自己。

  是的,他們總是無時無刻不在碰對方。過去那段日子就像神話,雖然是刻意製造出來的情境,他們仍然一樣享受。

  「嗯……嗯……」她的身下源源不斷汨出芬芳,在他熾熱的腫脹下融化,形成天然的潤滑劇,為他們倆打開一條通往天堂的道路。

  「呼……呼……」她的蓓蕾在他狂放的囓吮間,昂然挺立。豐滿的酥胸,在他反覆的搓揉下,膨脹堅挺。矇矓的眼神,性感而狂野。

  「噢……噢……」通往天堂的門已經打開,隨著邵仲秋不斷的抽動及進擊,她慢慢走近,伸手觸摸門把。

  「啊──」

  「小敏!」

  他們一起進入天堂,在狂亂之中到達高潮,她逐漸降落,才發覺甬道間充滿了一股暖流,他又將他的種子留在她的體內。

  事後,她仍坐在他身上。兩腿開開的,窄裙早已推高到腰間,襯衫的鈕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解開來,胸罩也被推擠到豐乳上方,身下的芳嫩處與他緊緊結合。

  她看著他的眼睛,琥珀色的鏡子反映出的就是這個情景,她永遠不能擺脫對他的依戀嗎?

  「小敏……」他滿足的親吻她的嘴,好像他有多喜愛她似地,但她知道這只是佔有,她也成了他的玩具。

  「妳還是離不開我的。」除了自私,他還兼自大,以為所有女人都會栽在他的絕世容顏中,沒有任何女人能夠例外。

  她瞬也不瞬地凝視他的臉。就是這張漂亮到令人發疼的容顏,就是他完美到惑人心志的五官,讓她像迴音女神艾可一樣,不斷地追逐他的身影,想盡辦法要將他留下。

  但是,再也不了。

  在這荒謬的一刻,她突然發覺,她不想像艾可。她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想為他憔悴而死。以前她做什麼事,都是別人安排。唯一自己選的只有職業、只有插畫,但她現在又多增添了一項,那就是——離開他。

  「小敏?」邵仲秋不明就裡的看著她滑下他的大腿,從容的穿好衣服,著實梳理整齊後,冷靜的對著他開口。

  「我要離開你。」她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堅定過。「你要公司,儘管拿去。要怎麼對待員工,也無所謂。我相信既然你這麼想得到我的公司,必會好好善待我的員工,那可是你日後的資產。」

  她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還有,我已經知道,銀行將我父親的房子賣給誰了。」就是他。「就連我住的地方,你都這麼感興趣。OK,拿去,我不要,反正那個地方對我來說只是個博物館。」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一邊打開門,一邊轉頭說——

  「帶著你的自信下地獄去吧,邵仲秋。」她的眼睛充滿了解脫後的清澄。「你扳不倒我的,我已經從對我父親的承諾中,解脫出來。」人一旦什麼都不要,就無畏無懼,也不怕威脅。

  話畢,她關上門,永遠從他的生命中消失。而一身狼狽的邵仲秋,仍呆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地凝視著門板。

  我要離開你。

  她居然真的走出他的生命,居然當著他的面,關起門來。

  納西。

  他想起她是如何的迷戀著他。

  納西!

  他想起她是如何不願意放手,兩人計劃一起活到天荒地老。

  你不能離開我哦!

  結果是她離開他,以最斷然的方式,教他措手不及。

  生平第一次,邵仲秋瞭解到何謂椎心之痛,卻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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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31 00:54:55
第十章   

  「惡棍俱樂部」仍像往常一樣定期聚會,這個禮拜所有成員都到齊,再也沒有人惡意缺席。

  「上個星期海蕾才在問我能不能來俱樂部,她很好奇。」侯衍抱著一顆發疼的頭,宣佈這個噩耗,果然立即引起一陣恐慌。

  「不要吧,Eric,我們這兒是女士止步。」率先發難的是馬季彌。

  「應該說是生人勿近。」伊凱文補充。

  他們都知道侯衍很疼他家那顆小蘋果,怕他真的帶她來。

  「各位男士請放心,我已經拒絕她了。」侯衍義正辭嚴的宣示,大家立刻笑了。

  「幸好你還沒有糊塗到忘了規定。」其一,不准帶外人進來。

  「對啊,Eric還算有理智,值得嘉獎。」其二,就算是老婆也一樣。附帶一提,這是之後新添加的規定。

  「那你們要準備什麼禮物給我?」侯衍當真厚著臉皮要禮物,大夥兒又笑成一團。

  每個人都忙著端起酒杯,這次馬季彌挑的酒是法國波爾多地區「樂邦園」所出產的紅酒,一九九四年份,每瓶叫價約莫四百美元。

  「我越來越覺得我們像在喝黃金。」侯衍搖搖手中的紅葡萄酒,開始計算每喝一口要花多少錢。

  「黃金最近漲價了,Eric。」伊凱文懶懶答道。「最近我剛買了一組項鏈給我老婆,包括工錢會嚇死你,我都不知道她的脖子會不會斷掉。」

  「幹麼,你老婆也學人家當暴發戶?」這麼說來,還是他的小蘋果可愛,都不愛那麼俗氣的東西,只愛鑽石。

  「不,Eric。」伊凱文歎氣。「她是要拿來孝敬她母親,她媽媽就喜歡那麼粗的東西。」

  說起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還是單身最好。

  「我已經開始在冒汗了。」蘭華一想到昔日好友接二連三的變樣,就不禁悲從中來,誰來還他原先雄赳赳、氣昂昂的大男人?

  「不要急啦,Alex。」侯衍搭他的肩。「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到時候你要變成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先別說大話。」搞不好他是最慘的那個呢,還說!

  「上帝保佑我!」蘭華猛在胸口畫十字,引來陣陣的笑意,大家又高舉酒杯。

  「敬Alex。」他已經夠害怕了,大夥兒還故意捉弄他,咒他早日找到另一半。

  蘭華連忙揮手,趕走晦氣,順便喝光酒杯中的酒,大家也跟著一飲而盡,唯獨邵仲秋沒有動作。

  「怎麼了,Andrew?」馬季彌首先發覺不對勁的地方。「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我有笑啊。」邵仲秋緩緩地拿起酒杯,仰頭喝光手中的酒,喝完了後攤手。

  「是有笑,但比哭還難看。」侯衍實話實說,惹來邵仲秋銳利的瞪視。

  「我天生就長這個樣子,你有意見嗎?」邵仲秋的口氣一樣懶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生氣。

  「不敢有意見。」又不是不要命了。「我只是擔心你那張比納西瑟斯還漂亮的臉會變老,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意思。」

  侯衍的原意是要安撫他,哪知反而引起他更張狂的怒氣,邵仲秋瞇眼。

  「閉嘴,Eric。」玩笑不能開過火。「你看不出來Andrew已經快動怒了嗎?」

  伊凱文到底是過來人,非常瞭解邵仲秋此刻的心情,也不希望再起爭端。

  「就當我是啞巴。」侯衍別的不會,見風轉舵的本事最強,馬上合起嘴巴。

  伊凱文這才轉過頭,開門見山地問他身邊的邵仲秋。

  「Andrew,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別拿Eric開刀。」這是大夥兒的心聲,他從歸隊以來就怪怪的。

  「我能有什麼煩惱?」邵仲秋懶洋自嘲。「我該拿的東西都拿到了,人生正是一帆風順的時候,不會有什麼煩惱的。」

  「哇,你該不會連夏振新的藍圖都拿到手吧?那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侯衍沒忘記邵仲秋以前說過,他最想要夏振新他家的藍圖,只是沒想到最後他連房子都弄到手,十足的恐怖份子。  

  「Eric!」伊凱文不曉得該怎麼阻止侯衍才好,他擺明了自動送死。

  「算了吧,Kevin,總該有人說說他。」侯衍聳肩。「他可以對我們生氣,但不能欺騙自己,他明明就不高興。」

  眾人將目光轉到邵仲秋身上,他的嘴角雖掛著笑意,但到達不了他的眼底,他的眼睛充滿了迷惘,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你們想要我承認什麼?」邵仲秋倒也大方,不跟他們兜圈子。

  「誤入陷阱如何?」侯衍大膽的說,完全豁出去了。

  「我是花了一大筆錢,也算是掉入陷阱。」邵仲秋故意扭曲侯衍的意思。

  「講清楚好嗎,什麼錢?」侯衍知道他在逃避,不過對這方面也很有興趣。

  「我沒告訴過你們嗎?」邵仲秋狀似心不在焉的問道。

  眾人搖頭。

  「為了得到永良建設,我將手上部分股票,拿去和人換股。」

  這可是天大的新聞。Andrew是個非常精明的人,當初他就是不想平白損失,才會接近夏湘敏,沒想到最後他還是走上這條路。

  「那可是一大筆錢!」侯衍已經不會說話了,手指頭扳個不停。

  「幾億吧,我想。」邵仲秋聳肩,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態度,又是讓大家跌破眼鏡。

  「Andrew……」蘭華同樣也不會說話。

  「你愛上她了。」侯衍接口。

  所謂的「她」,當然是指夏湘敏。她居然能讓精於算計的Andrew為她損失幾億,魅力不小。

  「沒辦法,她不肯回到我身邊,我只好逼她回來。」邵仲秋這算是間接承認她對他的重要性,大夥兒又是一陣目瞪口呆。

  設陷阱捕獲獵物的獵人愛上了獵物,這故事精彩!

  「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反正要說,就說得透徹,省得以後他們逼問。

  眾人聚精會神,等待更精彩的劇情出現。

  「是什麼,Androw?」馬季彌終於也忍不住好奇,學人發問。

  「我把種子留在她那邊。」

  此話一出,又像驚爆七十二小時,炸得眾人頭暈眼花。就他們所知,Andrrw在這方面是非常小心的,他也是少數能夠隨心所欲控制什麼時候發洩的人。他會把重要的種子留給夏湘敏,意義非凡。

  「Andrew……」蘭華還是驚愕到說不出話。

  「你愛上她了。」侯衍一樣接口。

  兩人一搭一唱,活像是古時候街頭賣藥的藝人,樣子十分可笑。

  「大概吧!」他不否認,他甚至好幾次希望她懷孕,這樣他們的關係就可以不被切割,就可以不必分開。

  該死,她為什麼沒有懷孕呢?

  想起夏湘敏決裂前最後那一句話,邵仲秋的臉色倏地轉沉,悶悶不樂。

  「那現在呢,Andrew?」還是侯衍大膽,敢問他最敏感的問題。「夏湘敏到底知不知道你對她的感覺?」

  若說惡棍俱樂部中有誰最頑固,當屬Andrew。他是天之驕子,擁有一般人不可能擁有的美貌,家世又好得出奇,再加上聰明的頭腦,和老天也會嫉妒的好運,這讓他的人生路上暢行無阻,連帶地也最不會表現自己。

  「她知道我要她。」否則不會為她花這麼多錢。

  「我說的是『愛』啊,老兄。」侯衍翻白眼。「你告訴一個女人你『要』她,和你『愛』她的意義並不一樣,反應也不相同。」

  「但她應該知道。」邵仲秋的眉頭挑得老高,不認為那有什麼不同。

  「我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們可能要搬一門大炮來轟掉他的頭。」和他頑固的堅持。

  「我贊成,Kevin,是有這個需要。」侯衍又翻白眼。「你愛上她了,Andrew。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愛上夏湘敏。」傻子都看得出來。「現在,你只需要走到她家門前,敲門告訴她:『我愛妳』,然後一切搞定。」

  侯衍雖不是什麼情場浪子,但對於追回女人,卻是有相當的經驗。當初他就是這麼一路追到澳門,帶回他的小蘋果,快快樂樂的組成一個家庭。

  「但是她已經跟我說再見。」在好友們的強力炮轟下,邵仲秋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

  「跪下來求她啊,傻瓜。」侯衍的表情十分誇張。「說再見算什麼,拖到墳墓都還得想辦法做人工呼吸。你若這樣就放手,就不像Andrew,就不是我們惡棍俱樂部的一員。」

  當知道何謂「惡棍」?就是忍人所不能忍,臉皮比一般人厚。偶爾可以耍點小手段,一旦被發現,一定要想辦法賴到底,這就是惡棍的真諦。

  「你真不愧是我們俱樂部的創始人,教條背得比誰都熟。」對於侯衍的認真,邵仲秋僅回以魅笑。

  「錯了,Andrew。」侯衍忙搖手。「James才是我們俱樂部的創始人,教條方面,你要問他。」

  顯然大家都不想當俱樂部的創始人,能推就推。

  「這好像不是我訂的吧!」馬季彌瞄侯衍,他正躲得老遠。

  「不過說真的,Andrew,」馬季彌認真的勸邵仲秋。「你應該去找夏湘敏,把你對她的感覺說個清楚,不要再逃避。」

  陷入愛情並不可恥,不敢承認才可恥,他們都不是膽小的人,也不希望他是。

  「我會聽你們的話,去找她。」邵仲秋也不想做怯懦的人,他要勇敢尋回他的愛。

  「預祝你順利。」大夥兒都把酒杯舉起來,才發現裡頭沒酒,笑成一團。

  「我先走了。」邵仲秋跟大家致意,他需要時間好好沉澱該怎麼做,必須先行離開。

  「祝好運。」眾家兄弟的眼睛亮得很可疑,不過他沒空計較,只記得吩咐馬季彌記帳。

  一待他走遠,剩下的惡棍們又聚在一起,忙著分贓。

  「我和James又贏了。」伊凱文笑得跟中頭彩似的,事實上也差不多,至少可以拿這一百萬買金子買到爆,好好孝敬他的丈母娘。

  「我真不想炫耀,但我已經看中Hherend的手工杯組,雖然不是很貴,但設計相當優美,很配我的櫥窗。」

  伊凱文臨時改變主意,不去地中海度假。馬季彌則是堅持當初的構想,購買新的手工杯組,無論是哪一樣選擇,都教侯衍氣得牙癢癢的。

  「Andrew這個混帳,我要宰了他!」居然害他輸了打賭,付出一百萬。

  相較於侯衍的激動,蘭華只是靜靜站在原地,臉色蒼白的握著酒杯。

  ……

  他已經連輸三場打賭,他還要不要活?  

  ※※※※

  「妳要去德國?!」

  吳明偉臉色蒼白地看著夏湘敏在屋內忙進忙出,俊雅的臉龐寫滿了不信,夏湘敏正忙著打包。

  「是啊。」她可忙著哩。「我打算去德國進修,學插畫。」

  「妳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去德國?」吳明偉今早才接到她的電話,說是有事要麻煩他,他匆匆趕到,就看見她在打包行李,接著說要出國。

  「都說了嘛,我要去學插畫。」她還是一樣忙碌,一雙手沒停過。

  「我知道妳要去學插畫,但為什麼?」吳明偉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藉機逃避他的問題,她只得停下打包的工作。

  「這是我唯一會的事,我想把它做好。」若說她在這次的事件中學到了什麼,那就是獨立。邵仲秋至少說對了一件事,她欠缺磨練,沒有自己的想法。而德國是童話的發源地之一,應該能給她靈感。

  「問題是,這是妳內心真正的想法嗎,小敏?」他不認為事情有她說的那麼單純。「妳這麼做,只是想逃避而已。」

  吳明偉指出事情的重點,夏湘敏頓時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

  「我才沒有想逃避什麼。」她撥開他的手,繼續整理行李。「我本來就打算出國進修,只是因為公司的事綁住。現在公司沒有了,我也可以放心出去了,就是這樣而已。」

  夏湘敏打死不肯承認,她是因為想逃避而去德國,但被吳明偉識破。

  「事情如果真有妳說的那麼單純就好了,妳看看現在自己是什麼鬼樣子?」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鏡子都搬來給她照個清楚。

  「妳兩個眼睛黑得跟熊貓一樣,我都懷疑妳到底有沒有睡好?」搞不好熊貓都沒有她來得黑!

  「我當然有睡好啊。」她逃避他審視的眼光,硬著頭皮扯謊。

  「有才怪!」他不客氣的指責道。「我看妳根本每晚睡不著,腦中都在想邵仲秋,對不對?」

  邵仲秋這三個字,當場讓她顫了一下,但她仍打起精神,強顏歡笑。

  「我早忘了他了。」她盡可能表現出瀟灑。

  「哦,什麼時候忘的?」鬼話連篇。「是在夢裡,還是隔天清晨?還是在半夢半醒之間?」

  通常吳明偉說話不會這麼尖銳,但她已中毒太深,不得不下重藥。

  「我根本沒有想他。」夏湘敏依舊堅持她對邵仲秋已無任何感情,吳明偉只得歎氣。

  「逞強是沒有用的,小敏。」他勸她。「我知道妳有意過新生活,但過去的魅影沒有解決,它只會在日後一直不斷的糾纏著妳,這樣的新生活,又有何意義?」

  她口口聲聲說要去德國學插畫,依他看只是想藉著他鄉異地,斬斷她和邵仲秋之間的關係。但難道她不知道,思念是沒有國界的?又何必浪費時間掙扎。

  「你想太多了,明偉,我真的只是想出國進修而已。」她也曉得掙扎無用,但總要試試看。

  吳明偉沒轍。一個人若執意想不開,說再多也沒用,多浪費口水而已。

  「公司的事,妳打算怎麼辦?」既然說不通,不如暫時放棄這個話題,一會兒再想辦法。

  「全權交由你處理。」這就是她為什麼緊急CALL他的原因。「我後天就要搭下午三點鐘的飛機出國,公司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畢竟多年情誼,他若連這件事都不幫忙處理,未免太說不過去。於是他點點頭,隨口應了聲:「好。」又看著她。

  「我一直在想,像你這麼好的人,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你?」經過這些日子的風風雨雨,夏湘敏終於體會出吳明偉的好,卻依舊無法對他動心。

  「因為這就是愛情。」他一語就道出世間男女的心聲,夏湘敏感動之際,也只能感激的擁抱他,喃喃說謝謝。

  吳明偉拍拍她的背,心想不能就這樣讓她去德國,她還有一段情未了,必須要幫她解決。

  隔天下午,他單獨去天創建設,要求會見邵仲秋,邵仲秋很快出來見他。

  「吳先生。」

  他們這次的會面有些尷尬,畢竟過去是情敵,怎麼相處都不對勁。

  「納西。」相較之下,吳明偉還是用邵仲秋過去的化名喊他,比他更雍容大度。

  邵仲秋不知道他來訪的原因,只得請他坐下。吳明偉坐定了以後,開門見山就說:「小敏要去德國了。」

  他很高興看見邵仲秋的表情丕變,臉色轉為鐵青。

  「她要去德國?」邵仲秋萬萬沒想到,他還在傷腦筋該怎麼表白,她就要離開了。

  「對,明天下午三點鐘的飛機。」吳明偉點頭。「她說要去學插畫。」

  原來,她出國的理由是要進修,這就讓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她終究聽進了他的話,並且付諸行動。

  「她還愛著你,納西。」見他說下出話,吳明偉也不免歎氣。「她這次匆匆忙忙去德國,不是真的為了學什麼插畫,而是因為要逃避。」

  逃避她對他的感覺,逃避她對他的愛。

  邵仲秋十分瞭解她的心態,因為他也在逃。

  「我不知道能以什麼方法留住她。」走到這一步,他算是輸了。她竟比他還堅持,寧願走,也不願留下來面對。

  「誠實是最好的方法,納西。」吳明偉指出重點。「你曾經把我們都騙得團團轉,現在你不認為該是回報我們這份信任的時候?」

  這是要求,也是討人情。但他不是為了自己在討,而是為了夏湘敏,向他這個情敵,懇求一件他無須懇求的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明偉?」邵仲秋也用名字稱呼對方,算是表達對他的尊敬。「我知道你也愛小敏,這是你最好的機會。」

  乘虛而入;是的,這是最好的機會。但他不屑,他只要小敏幸福快樂。

  「這就是愛情。」吳明偉把老台詞重複一遍,只不過對像換成自己。

  邵仲秋瞬間說不出話,他對夏湘敏的愛,比他多得太多太多。

  「我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不勉強。

  吳明偉起身就要離開。

  「我送你——」

  「不必客氣,邵先生。」這回吳明偉又恢復禮貌的稱謂,要他不必忙了。「你有時間送我,倒不如多花時間,想想明天要對小敏說些什麼……我先警告你,沒有充足的理由,她是不會留下來的。」

  她或許天真,或許太會幻想。但她拗起來照樣會要人命,這點希望他認清楚,不要誤下判斷。

  「我明白。」是的,他比誰都明白,當她拗起來是什麼樣子,那天他就領教過了。

  「祝好運嘍!」離開前,吳明偉不免要責怪自己傻,這麼好的機會也不懂得好好把握,一輩子當人家的大哥哥算了。

  唉,這就是愛情。

  ※※※※

  人潮往來的機場,充滿了離別與歡笑。

  廣播聲不斷,定時催促往來的旅客,請快上機。

  夏湘敏已經辦好了登機手續,只等著登機。

  她低下頭看腕間的表,長針停在六的位置,再過半個鐘頭,飛機就要起飛。

  她調整好肩包,手上拿著登機證,正要往登機門走去,眼前不期然出現一堵人牆。

  「對不起。」她側過身就要從旁邊閃過,人牆又跟著移動,她只好不耐煩的抬頭。

  「你擋到我的——路了……」夏湘敏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來人,竟是她最愛也最恨的人。

  「小敏。」邵仲秋雙手插在褲袋,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磅礡的氣勢,好像天神。

  曾經,她是多麼眷戀著這個天神,她幻想中最美的神話人物。當她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總是會忍不住心跳,總是會忍不住呼吸困難。這點從來沒有改變,即使是現在。

  「你也要出國嗎?」她很想假裝不在意,雲淡風輕的跟他打招呼,卻發現很難。

  「看情況。」他不否定這個可能性,如果情況變得很糟的話,天涯海角他也會把她追回來。

  於是他們都變得很沉默。四周的吵雜依舊,機場的廣播依然催促個不停,他們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我要走了。」不想再沉浸於過去的快樂與悲傷,夏湘敏開始移動腳步。

  「我愛妳,小敏。」

  一句教人驚訝、也教人心碎的告白,成功止住了她的腳步,改為錯愕的注視。

  邵仲秋苦笑。

  「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不知道真正的愛應該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如果每次一想妳,心就會不斷的發疼、抽緊,我想那就是了。」

  他說的這些,都是她此刻的感覺,莫非他也跟她陷入相同的病狀?

  「如果這些也是謊言,我必須承認,的確非常動聽,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半是嘲諷、半是期待的看著邵仲秋。他除了面露苦澀的笑容之外,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我是罪有應得。」他承認。「過去我做了太多傷害妳的事,妳不信任我,也是應該的。」

  的確,他把她傷得體無完膚。既然他都明白,那麼此刻他在這裡做什麼?羞辱她嗎?

  「不必再提醒我過去我是一個多傻的人,我就是因為傻,才想要展開新生活。」沒想到他就出現在機場裡面。

  「我瞭解妳的動機。」他凝視她的眼睛。「妳在逃避。」

  逃避;是的,她在逃避。因為她沒有勇氣繼續留在台灣,她怕她會忍不住探聽他的消息,說不定哪天夜裡一個不小心,就跑去他家求他了。

  她在逃避,他一點都沒說錯,但她逃得好辛苦,他可知道?

  「我真的要走了。」她閃過他,就要去登機口,但他一樣用話把她留下來。

  「不要再逃了,小敏。」他在她閃身時說。「我也和妳一樣想逃,但我最後終於知道,這樣做是沒有用的。」

  思念無國界,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靈魂也會趁著半夜回來,又何必強做一個失心的人?

  「我沒有辦法不逃。」她眼睛直視正前方,不肯與他面對。「我沒有你那麼堅強,或許你可以笑我,但我已經失去一切,不相連最後的自尊都失去。」再留在台灣,她可能連最後的自尊都沒有,因為她會忍不住去找他,她不想變得那麼可悲。

  「我不會笑妳的,小敏。」邵仲秋搖頭,他的情形並沒有比她好多少。

  「笑妳等於笑我自己,吳明偉警告我,我必須坦然的面對自己的感情,不然妳不會留下來。」還有俱樂部那群死黨,真謝謝他們了。

  「是明偉告訴你,我今天要去德國的?」可惡的明偉,虧她還那麼信任他說。

  「嗯。」邵仲秋淡淡微笑。「他還警告我妳可能很難說服,沒有充足的理由,妳可能聽都不聽。」

  到底是好幾年的交情了,吳明偉頗能抓住她的性格,相對的也激起她臉上的紅暈。

  「那麼你準備如何說服我?」她要好好抽明偉一頓鞭子,居然背叛她。

  「這個如何?」他把準備好的結婚戒指拿出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妳戴上這枚戒指,畢竟我傷害過妳。但如果妳願意忘記過去,只看未來的話,我願意再一次當妳的納西瑟斯。」

  因為他這一番話,她不禁回想起當她第一次看見他時的悸動感覺。那個時候他的眼睛就像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發亮,她當時被照眩了、被照昏了。那樣的心情遲至今日,仍然沒變,唯一改變的是她的想法。

  「我不想再作夢。」夢害她失去了一切,包括她的心。

  「我不怪妳。」他手上仍拿著那枚戒指,不肯收回。「但我可以告訴妳,我想作,這次我想跟著妳一起作夢。」

  「納西……」她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害怕他又是說謊。

  他搖頭。

  「原諒我,小敏。」邵仲秋的眼裡滿是抱歉。「原諒我欺騙了妳,對於過去那些做錯了的事,我沒有藉口,我只乞求妳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重新開始。」

  他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要他說這些話,簡直比殺了他還困難,然而他還是說出口了,毫無保留。

  面對這困難的抉擇,夏湘敏只是低頭看著他手上的戒指,不曉得該走還是該留。她的自尊告訴她走,她的感情又懇求她留下來,不要再逃避。

  「XX航空三點鐘,飛往德國法蘭克福的班機已經開始登機。請各位登機的旅客,備妥護照和登機證,準備上機。」

  耳邊傳來機場的廣播聲,她的腳向前挪了一步。

  「小敏。」邵仲秋的呼喚也更進一步。

  「XX航空三點鐘,飛往德國法蘭克福的班機已經開始登機。請各位登機的旅客,備妥護照和登機證,準備上機。」

  隨著機場播音員的再一次廣播,她的腳步又往前邁進了一步。

  「小敏。」邵仲秋的呼喚飄落在她的身後,像幽魂一樣緊追著她,掐住她的胸口。

  夏湘敏的雙腳終於完全停下來,隔著一小段距離,看著他顫抖的問——

  「你保證這次不再說謊?」她顫巍巍地看著他手上的戒指,好怕這只不過是一場夢。

  「我保證。」他的聲音跟她一樣粗嗄。

  夏湘敏立即飛奔過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說她願意。

  她終於找到她的納西瑟斯了;永遠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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