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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奸夫贏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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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39:52
9.

    在她心思轉動間,店小二將飯菜端來擺好。

    秋鳴風毫不猶豫地把她含在嘴裡的手指拉出,一手碗、一手筷子塞進她手裡。

    「啊,你幹什麼?」她不滿。

    他淡淡地掃她一眼,低頭吃飯。

    樓西月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然後從他的碗中夾過那塊自己看中的排骨。

    在她看來習以為常的舉動,如令他人瞠目結舌。

    即便江湖早有傳言,有個樓姓女子對秋鳴風而言獨一無二,但是親眼看到仍讓他們不得不驚訝。

    那是秋鳴風啊,據說生人靠近身前三尺都會被凍傷的江湖第一高手。

    他對女人從不假辭色,甚至冷酷得近乎殘忍,如今面對心愛女子他終於變得有血有肉,跟世間平凡男子有些一樣。

    但也只是有些,更多時候他與傳聞中並無二致。

    只是他的冷似乎從來沒有絲壹影響到他身邊那個女子,她一直隨心所欲,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會因此讓誰心裡不痛快、不舒服。

    樓西月吃飯從來不秀氣,但也不顯得粗俗。

    反觀與花錦煜同桌的那名女子,則斯文秀氣,似乎連動作都帶了些感情。

    眼角餘光掃過,樓西月心中嗤笑一聲,那女人給她的感覺並不好,也不知道那個一臉聰明相的花錦煜著了她哪條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彬許,這就是老傢伙說的色不迷人人自迷吧。

    扒飯的動作募地頓住,她腦中又浮現那天車上發生的那一切,手不自覺擰緊手中的竹筷,臉也有些發燒。

    用力搖搖頭,不想,不能想,那件事絕對不能再想了。

    「西月?」秋鳴風微微蹙起眉。

    「沒事。」她低頭不肯看他,慌忙繼續扒飯。

    一時扒得太過專心,她不小心多吃了半碗飯,感覺有點揮。

    飯後,他們一行人並沒有急於離開這處暫時歇腳的野外客棧,樓西月便獨自到外面走動消食。

    「樓姑娘。」

    聽到這道柔軟而帶甜的噪音時,她訝異的揚眉,轉身便看到花錦煜的紅顏知己款款向自己走來。

    「姑娘喜歡這裡景色?」

    她環顧四周,微笑道:「我只是四下隨便走走。」

    「樓姑娘跟花公子他們認識很久了嗎?」

    樓西月仍然微笑著,邊走邊說:「我跟秋鳴風認識得久一點,但也沒多長。跟花公子認識還不到十天,不知道這樣的答案方姑娘可還滿意?」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忍不住帶了點譏諷。

    方秀玉面上微紅,低聲道:「是我唐突了,樓姑娘莫生氣。」

    她負手停步,歪頭看著她,淡淡地說:「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總之離我遠一點,我從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你也別讓我變得愛管閒事,這樣大家都輕鬆。」

    抽中的手微緊,方秀玉笑道:「姑娘說笑了。」她倒不以為然,「就當我說笑好了,現在可以請你離開了嗎?」

    方秀玉的臉色終於微變,抿抿唇,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樓西月在心裡哼了一聲。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繼續自己的消食運動,最後挑了一處草地背靠大樹在煦日的照拂下閉目養神,漸漸有些昏昏欲睡。

    秋鳴風找到她的時候,她靠在樹幹上似乎睡著了,微風吹起她鬢角的髮絲拂上她嬌美的面容,藍天綠樹下,一身月華衣裙的少女美得像一幅畫,讓人不忍驚動。

    西月是美麗的,只是她自己好像沒有這個自覺,行事作風總是隨心所欲到有些任性的地步,讓她的美更加的張揚而放肆,不經意間就吸引了別人的注目。

    他彎腰抱起她,懷中人無意識的呢喃了兩聲,手便自動環上他的腰,整個人貼伏在他懷中,連眼都沒有睜開。

    他無聲地笑了笑,抱著她回轉車隊。

    看到好友抱著美人歸,花錦煜難掩揶揄的挑了下眉。

    秋鳴風視而不見,直接上了他和樓西月的馬車。

    下雨天,留客天。

    只可惜,這家官道旁的客棧因老天的熱情好客幾乎人滿為患,縱使花錦煜財大氣粗也只訂到兩間客房,其他人除了大通鋪,便只好在容棧隨便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湊合一晚。

    「秋兄,看來晚上咱們可以秉燭夜談了。」花錦煜忍不住調侃。

    他掃了眼正在擦拭頭上雨水的樓西月一眼,道:「西月和我一間。」

    「……」花錦煜突然覺得自己對好友需要再認識,他也朝樓西月看了一眼,善意的規勸,「秋兄,男女有別。」

    秋鳴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方秀玉此時也走過來,「我和樓姑娘一間房就好,剩下一間兩位公子也好歇息一下。」花錦煜看向好友。

    秋鳴風朝樓西月走過去,她似乎又在跟店小二要茶點零食,「西月。」

    「秋鳴風,怎麼樣,有房間了嗎?」她扔給店小二一塊碎銀,同時扭頭對他微笑回應。

    「我們兩人一間。」他的語氣很平淡。

    樓西月只是怔了下,便點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樓姑娘。」

    她聞聲蹙眉,看著方秀玉走過來,冷淡地問:「方姑娘有事?」

    方秀玉提議,「只剩兩間客房了,咱們兩個一間好不好,這樣花公子和秋公子也可以歇息。」

    樓西月扭頭看秋鳴風,他依舊面不改色,她忍不住挑眉,「也就是說,我還可以和方姑娘一間房對不對?」

    他默認。

    她轉向方秀玉道:「我不習慣和陌生人同房的,秋鳴風和我一間就好,而且江湖人不拘小節,方姑娘也不用太介懷了,我看花公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一定不會有所逾越的。」

    方秀玉一下子楞住,目瞠口呆地看著她。

    她的這一番話,聽在走過來的花錦煜的耳中更是百味雜陳,他看向好友的目光極是複雜,「秋兄,樓姑娘真是不拘小節。」

    秋鳴風輕淡地回應,「嗯。」花錦煜只能在心裡歎氣。

    四人心思各異的隨店小二到客房休息。

    安置好方秀玉從客房出來時,花錦煜就看到不遠處好友抱劍靠牆立在門口,不禁訝異的挑眉,走了過去。

    「秋兄。」

    秋鳴風直了直身,沉默地看著他。

    「你怎麼在門口?」他回道:「不方便。」

    這個時候,花錦煜也聽到屋裡傳來的撩水聲,頓時心中雪亮,原來是樓西月在沐浴。

    「我們去喝一杯如何?」

    秋鳴風重新靠回牆上,閉上眼睛道:「不去。」

    報錦煜瞭然地一笑。

    看來他是要替人守門。

    最後,他忍不住湊到近前,壓低聲音問:「樓姑娘還這麼見外嗎?」

    秋鳴風睜眼,冷睇了他一眼。

    報錦煜急忙退開,陪笑地說:「我失言,失言,秋兄既然不去,那小弟便自己去了。」他重新閉上眼。

    餅沒多久,客房的門被從內打開,沐浴餅後的樓西月當門而立。

    秋鳴風走進客房,在她要出門時開口道:「不用迴避了。」

    樓西月扭頭瞪去,他卻已走入屏風後寬衣解帶。

    她呆立了片刻,最終還是又關上房門,到桌旁的椅子坐下,順便替自己倒了杯茶。

    「秋鳴風,既然我可以和方姑娘一間房,你為什麼拒絕?」

    「你說呢?」

    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不放心她是不是?」

    「嗯。」

    「怕我有危險嗎?」

    「不是。」

    「那你豈不是多此一舉?」她嗤之以鼻。

    這回,秋鳴風沒有再出聲,樓西月的臉卻突然紅了起來,手背貼看自己滾燙的臉頰,鳳目噴火地瞪向屏風後沐浴的人。

    「你……」突然不知道能說什麼。

    「我等你願意。」他的聲音清清時冷的傳出來。

    樓西月心裡的火忽然消退下去,臉上閃過複雜而又難以言喻的神色,握緊手中的杯子,垂眸不再開口。

    夜半風雨侵窗,嗚咽似的風聲不知驚醒多少人的夢。

    樓西月也在這樣的雨夜從夢中驚醒,屋裡一片昏暗,窗外風吹得很駭人,讓人莫名的不安。

    幾乎是她醒來的瞬間,睡在她身邊的秋鳴風便睜開眼睛。

    「怎麼了?」

    聽到他特有的清冷嗓音,樓西月的心微定,「作了個夢,沒事。」

    多年前的事再次入夢是預示著有什麼事要發生嗎?

    「我在,睡吧。」

    驟然從夢中驚醒,她一時無心睡眠,盯著帳頂看了一會兒,她忍不住開口道:「秋鳴風,陪我說說話吧。」

    「嗯。」

    她緊跟著自語,「我真是傻了,你怎麼可能會陪人聊天!算了,當我沒說。」

    「嗯。」

    「我跟你真是八字不合啊,每次你這樣回應我,我氣就不打了處來。」說完,她恨恨地翻了個身,面朝牆壁,不想再看身邊的人。

    「西月。」她懶得理他。

    「你作惡夢了嗎?」

    她翻身看他,暗夜之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不過,她想就算燭火明亮,他的臉上也大抵不會有什麼表情,「你真的要陪我說話啊?」

    「你高興就好。」

    樓西月歡喜的抱住他的一條胳膊,「好啊、好啊。」

    「你夢到什麼了?」

    她的聲音突然低落下去,「小時候的一些事。」

    「哦?」

    她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很糟糕的回憶,我一點也不想提及。」

    「那說別的。」

    她想了想,才低聲道:「你覺得方秀玉真的是拜月教的聖女嗎?」回答她的是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

    樓西月瞭然,揪緊他的衣袖,湊近他說:「那你們這是將計就計?」

    秋鳴風順勢攬住她的腰在床上打了個滾,兩人滾到床內側,她被他壓在身下。

    「你幹麼?」

    暗夜帷帳內,秋鳴風直直盯著身下的人,眼底有火苗跳躍,聲音也失了一貫的清冷變得低沉沙啞,「西月。」

    「你這是要跟我聊天嗎?」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不肯讓他再接近。

    「嗯。」

    「我想睡了,你躺一邊去。」

    秋鳴風抓住她的手,壓了下去,貼在她耳邊道:「外面有人。」

    樓西月凝神細聽,然後扯扯他的衣襟。

    他把耳朵湊到她嘴邊,「聽不到。」

    他接著她又在床上滾動一圈,床板發出曖昧聲響,這次,他在下,而她在上。

    樓西月的拳頭落在他畤顯堅硬的胸膛上。秋鳴風發出一聲低笑,曖昧而沙啞。

    她繼續和他咬耳朵,「幾個人?」

    「西月。」

    「嗯?」專心聽外面動靜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我是男人。」他輕語。

    「廢話。」

    「你有把我當男人嗎?」他的聲音帶了點危險,接著她的手也收緊,讓她整個人更緊地貼近自己。

    樓西月終於收回心神,手在他頸邊做虛掐狀,「我又沒招惹你,是你自己定力差。」

    「嗯。」

    「外面到底有沒有人,不會是你騙我的吧?」他的人品應該不至於這麼差吧?她突然有些不確定。

    「剛走。」

    「你真的沒騙我?」

    秋鳴風一個翻身就將她轉到身下,俯身吻了下去,封緘了她的口,不想再聽她喋喋不休。

    直到那把烏金刀架到他脖子上,他才勉強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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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0:37
10.

    樓西月大口地喘著氣,牙齒磨到一起,「你剛才是騙我的是不是?」

    「不是。」

    「信你才有鬼。」她忍不住唾棄他,「你吃春藥了嗎?」

    「沒有。」他否認。

    「下來。」

    「睡吧。」他的聲音柔軟下來,伸手輕輕撫在她的臉上。

    「這樣怎麼睡?你趕緊下來。」

    秋鳴風看著她,聲音在喉間轉了幾轉,才發出來,「西月啊……」

    她明明一點也不笨。「你說過的,等我願意,而我現在不願意呢。」

    懊吧,她是真的不笨,只是有些太大而化之,撩撥了別人而不自知,最後反倒全是他人的過錯。

    「其實,秋鳴風,你總是惹我生氣,你確定這真的是喜歡嗎?」

    「嗯。」

    「可你看人家花公子,對方秀玉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的,這才是喜歡的表現好不好。」

    「哦?」虛與委蛇罷了。

    「嫁人呢,還是應該嫁像花公子這樣的,能使人心平氣和又心情舒暢,煩惱少呢,人就會快活,也更容易保持年輕。」

    「他的紅顏知己遍佈天下。」

    「你在嫉妒人家比你吃香嗎?你有個武林第一美人的雙絕宮主就已經讓他的美人皆相形失色,完全沒有嫉妒的必要。」

    「西月。」

    「嗯?」

    「你真的很殺風景。」

    她哼了一聲,用手裡的烏金刀戳戳他的胸膛,「好了,別賴在我身上,趕緊下來,我想睡了。」末了,忍不住本噥一句,「跟你聊天果然不是個好選擇。」

    秋鳴風從她身上翻下,平躺在她身邊,一隻手枕到腦後,望著帳頂若有所思。

    樓西月翻身側躺,突然翻過來,又湊到他的耳邊道:「剛才真的有人來過?」

    「嗯。」

    「他們有毛病嗎?什麼都沒做就又走了?」她有些難以理解。

    「聽床。」

    這兩個字一聽入耳中,她頓時滿臉羞紅,用力捶了他兩記,再次翻身向內側躺去,決定今晚再也不要跟這個男人說話。

    等到她熟睡之後,秋鳴風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今晚並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敗微妙!

    這是樓西月第二天看到方秀玉時的感覺。

    昨天這位姑娘還一副對自己很有興趣的樣子,今天態度卻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心中略一思索已瞭然,不由得揚起唇線,原來真的有人去聽床,他們竟然懷疑她是拜月教的聖女嗎?

    在確定她和秋鳴風在床上廝磨後,又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倒真是有點意思。

    拜月教的人在找聖女,假聖女也在找聖女,只是這兩路人馬尋找的目的恐怕就截然相反了。

    樓西月雙手互握支在下巴,鳳目眨了幾眨,嬌憨可愛中又透出一點點風情。

    秋鳴風從屋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麗誘人的畫面,眸色不禁一深。

    「花錦煜不趁著這纏綿的雨天跟美人單獨相處,把你叫過去殺什麼風景?」

    他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劍也隨手擱到桌上。

    「這種天氣真不討人喜歡,一不小心就會淋成落湯雞。」她趴到窗緣上看著外面的雨景發牢騷。

    突然頭上被人插了什麼東西,她納悶地伸手去摸,面露訝異,直接拔了下來。

    一支通體晶瑩潤洚的青玉簪,似乎還有一點點眼熟。

    她蹙著眉頭想了想,「啊」了一聲出來,看著秋鳴風道:「我想起來了,這個不是你以前拿在手裡刻的玉石,什麼時候雕好的?真漂亮。」

    「喜歡就好。」

    樓西月端詳著手裡的玉簪,驚喜地說:「你在上面雕了斜月掛技,還有梅花,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手藝,哪天你退出江湖,也不怕沒飯吃了。」

    「……」她的腦袋裡永遠裝著一些古怪想法。

    「只有一支簪子嗎?」秋鳴風揚眉。

    她馬上開始數落他,「哪有這樣的,送人東西呢,你得有誠意,只送一件怎麼好意思?」

    他想錯了,西月這個人本身就是古怪的,她想的東西正常才是不正常。

    「樓姑娘,訂情信物一件就夠了。」在外面看不下去的花錦煜出聲了。

    樓西月從窗戶探出頭去,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他,開口問:「你不去陪你的美人嗎?」

    「咳咳……」他被她的直接打敗。

    秋鳴風淡道:「來了,就進來吧。」

    報錦煜摸著鼻子從門口走進來。

    秋鳴風從樓西月手裡拿過玉簪,重新替她插入髮髻,然後坐回桌邊。

    「樓姑娘,在下有事想問。」

    「哦。」顯得很是意興鬧珊。

    「姑娘可知拜月教聖女的事?」花錦煜索性開門見山。

    「聽過一點,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拜月教的聖女十年前被擒,他們當年未能將人尋回,事隔多年,江湖上卻突然冒出該教聖女的消息,真假難辨,也為一些江湖門派招來災禍。」

    樓西月蹙眉,很是困惑地看著他,「可我還是沒聽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報錦煜正了正色,「不瞞姑娘,那位失蹤的聖女應該與你年紀相仿,且對醫毒蠱術都精通,拜月教的人似乎也是依此尋找。」

    她指著自己鼻子,難掩驚訝地說:「難道你認為我是拜月教的聖女?」

    「在下並沒有這麼說,只不過姑娘是符合他們尋找條件的人選之一。」

    「那又如何?」

    「姑娘可曾失去過記憶?」

    「你在詛咒我嗎?」她不善地瞪眼。

    報錦煜伸手掩了下眉,笑道:「在下只是問問,姑娘別介意。」

    「我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長大,沒有失去過一點記憶,而且我很記仇的哦。」鳳眸半瞇,她帶了點警告的說。

    秋鳴風眸底閃過一抹笑。

    報錦煜苦笑了下,「在下相信姑娘不會是拜月教的聖女,只不過是想請姑娘幫個忙而已。」

    「你這麼想法設法地找聖女,到底找她有什麼事?」

    「在下的一個長輩中了一種蠱毒,苦於沒有救治的方法,若想讓拜月教的人出手,在下必須幫他們找到聖女。」

    「哦,那還是跟我沒關係,我跟你不熟啊,為什麼要幫你?」

    「……」這真是有點打擊人,他突然很佩服好友能跟這樣一個刁鑽的姑娘相處融洽。

    「聖女可以慢慢去找,可我那位長輩卻沒辦法再等下去,因此……」

    「你打算魚目混珠,先騙他們救了人再說。」她替他說下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明明長了一副聰明相,怎麼會這麼笨呢?」樓西月一臉不解地盯著他,「如果你真的找到聖女,就可以讓她直接替你那位長輩救治,你現在送個假的過去,豈不是不打自招?」

    「據說他們的聖女失憶了,自然是不記得以前的事。」

    樓西月終於明白了。

    「不知姑娘是否願意幫在下的忙?」

    她撇嘴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替你那位長輩治療呢?」

    「姑娘懂蠱嗎?」

    「不懂。」她回答得又快又直接。

    報錦煜伸手揉額,「姑娘既不懂蠱,即便醫術再好,也是無濟於事的。」

    「那問題又回來了,我既然不懂蠱,那就表示會很容易穿幫,到時候騙了他們的我依然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我為什麼要幫你?」

    「姑娘可以說小時候失憶,而醫術是後來學的。」他已經幫她想好說詞。

    她表示贊同地點頭,「這個辦法倒是說得通,但風險也不是一點都沒有,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不要幫你。」

    他差點吐血,突然有種錯覺,這位樓大姑娘是故意尋他開心呢。

    「西月。」看了半天戲的秋鳴風開口了。

    「哼,你說也沒有用,不幫就是不幫,我早說過你們的事我不想慘和。」樓西月的態度很是堅決,「吶,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假冒聖女的話會有什麼危險,現在的情況是拜月教在找,假聖女他們也在找,誰知道會有什麼天災人禍發生。」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一本正經地說:「我師父他老人家說過的,男人的話最多只能聽一半,信得太多,吃虧倒楣的就是女人了。」

    「……」秋鳴風蹙眉,他把邪醫給忘了。

    報錦煜自以為是的解讀,「那是因為前輩她老人家是女的。」

    樓西月詭異地瞄他一眼,淡淡道:「我師父是男的,他畢生引以為傲的事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結果打了一輩子的光棍,最後只有我這個徙弟送他最後一程。」

    她認為他是活該,這就是風流的報應。

    「西月……」不知道把她教成這樣的邪醫在她手上是否也吃足苦頭?

    報錦煜咕噥道:「那他的話你就全聽了,他自己不也是男的?」

    樓西月馬上表示,「所以呢,我就按師父說的,再減半聽了,那你們就知道我為什麼堅持不肯幫你們了。」

    原來如此!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揉額。把她教成這樣的人,簡直是一該死!

    「秋兄,我真的無話可說。」他點頭,「我跟她談吧。」

    「一切拜託秋兄了。」花錦煜垂頭喪氣地離開。

    秋鳴風拿起桌上的劍,連鞘指向她。

    樓西月不解地揚眉。

    「打得過我嗎?」她老實地搖頭。

    「很好。」秋鳴風說完把劍又放回桌上,自顧自地倒水喝。她眉頭一點點皺起,然後猛地雙手拍在桌上,「秋鳴風,你敢威脅我?」

    「這個方法應該最有效。」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樓西月的手不自覺地摸到頭上的玉簪,遲疑一下,終究沒有拔下來,卻用力踹了桌子一腳。

    她的遲疑他看在眼中,垂眸喝茶,唇線卻柔軟輕揚起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情敵見面,也好不到哪裡去。

    至少,看到那個坐在自己心上人身邊,笑得如花一般嬌俏的少女時,葉雨裳射出成千上萬的眼刀朝對方飛刺過去。

    榜西月洗著手裡的一副牌九,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異樣的興奮,毫無形象地一腳踏在長凳上,用力往上一拍,哈哈大笑,「至尊寶,我又蠃了,給錢、給辛戔。」

    秋鳴風面不改色地摸出兩塊碎銀推過去。

    「再來、再來。」鳳眼笑瞇成一條縫,樓西月對自己腰間荷包的鼓漲度很是滿意。

    「秋公子,別來無恙。」他只是禮貌的點個頭,「葉宮主。」

    專注於手中的那副牌九,樓西月對閒雜人等一律無視。

    「哈,秋鳴風,快給錢,本姑娘又蠃了。」他直接把銀袋推到她面前。

    樓西月如眼一瞪,斥道:「你什麼意思?是我的我當然會要,你不給也不成,不是我的,我拿了算什麼?」說完,她把銀袋整個拿了過去。

    秋鳴風看著她,無語。

    周圍的人看著樓西月,同樣無語。

    「這是樓姑娘吧?」

    她彷彿這才看到葉雨裳,微微有些驚訝,「我好像不認識你呀。」

    秋鳴風垂眸,替她收起那副脾氣,放進她腰間的一隻錦囊內。

    葉雨裳的目光火中帶冰刀,冷聲道:「江湖傳言姑娘是拜月教十年前被人擄劫的聖女,而據我所知,拜月教的聖女是不能與男子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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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0:54
11.

   「誰說我是那什麼鬼聖女的?我全身上下哪點看起來像聖女了?花錦煜那個混蛋自己找不到人家教的聖女就誣賴我是,我憑什麼要替他背這個黑鍋。」樓西月就差叉腰罵街了,只要一想到當時秋鳴風拿劍威脅她幫忙,她就火氣怒沖。

    「樓姑娘也不必急著否認,大家都知道你曾經失去記憶,等你回到拜月教,他們自然會幫你想起來的。」葉雨裳一副咬定她就是拜月教聖女的口吻

    樓西月若有所思地撓撓自己的臉,往秋鳴風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道:「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她其實是在詛咒我?」

    「嗯。」秋式的單一回答。

    「那個花混蛋詛咒我失憶,這個大美人詛咒我去當聖女,我真有那麼天怒人怨嗎?」樓西月不爽的撇嘴。

    「客官,您的醬香豬肘、五香豬肝、紅油耳絲全部打包好了。」店小二提著幾包油紙包過來。

    樓西月馬上就把面前的大美人忘得一乾二淨,高高興興地接過,順便打賞店小二幾枚銅板。

    她打開包袱把吃食放了進去,重新打結包好,然後往肩上一背,道:「東西好了,咱們走吧。」

    秋鳴風默默地拿劍起身。

    就在他們兩人擦肩走過身邊時,葉雨裳終於忍不住爆發了,「秋鳴風你是什麼意思?這個野丫頭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尤其她還是拜月教的聖女,你們不會有未來的。」

    他冷冷回應,「不勞掛心。」

    「這個苗彊的小妖女有什麼好?讓你這樣對她死心塌地的?一定是她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江湖上誰不知道苗疆之人最擅長的便是蠱毒之物。」

    樓西月哼了一聲,嗆道:「對呀、對呀,我是對他下了蠱,就是那種至死不渝的情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喜歡我以外的女人,我奉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的好。」

    「你果然……」說時遲那時快,葉雨裳驟然下手,毫無預兆。可惜,她的身邊有江湖第一高手在。

    秋水劍擋住葉雨裳的奪命掌,秋鳴風週身近發出一股極寒的氣息,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你也聽到了,她對你下蠱。」她不平的喊著,狠狠盯向一旁的情敵。

    他手上使力,將她震開,重新收起長劍,對樓西月道:「走吧。」

    樓西月摸著被她又摸出來的脾氣,不是很認真地說:「你這株桃樹不需要再處理一下嗎?」

    秋鳴風的回答是直接攬了她的腰走人。他早就發現對付西月,行動永遠比語言更有效。

    「我不會放過她的。」葉雨裳憤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樓西月忍不住扭頭去看。

    秋鳴風再次將她易手。

    被從他的左手換到右手,樓西月有片刻的語噎,直到他將她塞入馬車,她才發出不滿的抗議,「你自己不喜歡看美女,也不讓別人看啊……」聲音隨著他的揚鞭、車輪的轔轔啟動而被風吹散。

    秋鳴風在外充當車伕。

    她在車廂內打開一包熟食吃,甚至從小几下摸出一小瓶酒。

    一陣風拂過,車簾被人撩起,秋鳴風閃身回到車廂內。

    此時的樓西月神色有些不對。

    「西月?」

    她歎了口氣,一口悶酒喝下去,看著馬車前進的方向,她幽幽地說:「自從花錦煜那個混蛋把消息散佈出去之後,不斷有人前來,或是要殺,或是要劫,這當中到底有什麼內幕?」

    拜月教內到底出了什麼事?

    秋鳴風突然抓過她的右手。

    樓西月一驚。

    他抬手就要把她的袖子往上捋。

    「秋鳴風,你幹什麼?」她大驚失色。

    一把將她的抽捋到底,他摸著挨近肩頭的那個殷紅圓點。

    樓西月垂下了眼。

    「守宮砂。」聲音很低、很沉,也很冷。

    衣抽緩緩垂落,重新掩起大片的春色。車廂內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

    「秋鳴風,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靠坐到車門處,間或抽打一兩鞭,看著馬車在筆直平坦的道路上行駛。半晌,他才開口道:「十五歲那年師父拿了那個玉竹牌給我,說幫我定了一門親。」

    「啊?」樓西月大驚。

    「十年後,我拿著它去見我的未婚妻。」

    她悻悻地說:「我師父明明不是這樣講的。」該死的老傢伙,又騙她!

    「我並不認為我會喜歡上一個女人。」

    樓西月瞪眼,難道她很招人討厭嗎?

    秋鳴風一無所覺地慢慢說著,「可是,我卻真的喜歡上你。」她又替自己倒了杯酒,悶悶地喝著,喜歡卻不能在一起的人太多了,這並不稀奇。

    「什麼時候發現的?」

    將頭靠在車門框上,秋鳴風看著遠處道:「西月,你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卻對拜月教的事有些異常關注,雖然你掩飾得很好。」

    她也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啊,可他為什麼還是看出來了?

    「你對錦煜說謊了,你並不是從小與令師一起生活的,你是在八歲時被他帶回去的,而那正是拜月教聖女失蹤的時候。

    「你說,你經過江南,但印象模糊,那是因為當時令師忙看帶你躲避拜月教的追蹤。」樓西月拿了酒瓶繼續喝,就是不出聲。

    「沒有人知道拜月教的聖女其實是左撤子,你用刀時一直是左手。」

    她下意識摸了下被當成飾物插在發誓上的烏金刀,她在人前亮刀的時候並不多,因此也從沒刻意掩飾過。

    「錦煜說聖女失憶了,你說他詛咒你,因為你就是聖女。」

    「別說了……」從來沒想過寡言的秋鳴風話多起來時,會讓人這麼的狼狽。

    「西月。」

    「嗯?」

    「你收下了我的玉簪。」他似乎是在提醒她。

    「怎樣?」現在是要索討回去嗎?

    他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記住一件事。」

    「什麼?」

    「你是我的人。」

    「噗……」她喝到嘴裡的一口酒噴了出來。

    秋鳴風繼續盯著她道:「回去後若不回來,我便再去劫你一次。」

    「咳咳……」他其實才該做老傢伙的徒弟吧,簡直一樣混蛋。

    當年,只為看中她的資質,就不顧一切從教中劫了她,一路被追殺,卻始終不肯放拜。

    她後來肯拜師,只因為老傢伙說學成他一身技藝,想走誰又攔得下,結果她便多了一個為老不尊的師父。

    他們師徙相處得不鍺,但她始終想回苗疆一趟,那才是她生長的地方。

    遇到秋鳴風是始抖不及,然後所有的事情便都失去控制。

    在江湖行走,餐風露宿本是尋常。

    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枕臂看滿天的蘩星,別有一種味道。

    看著那些閃爍的星子,樓西月很容易便想起小時候在教中大殿的屋脊上吹風數星星的日子。

    苞老傢伙待得久了,她越來越少想到苗疆,可是老傢伙過世後,寂寞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家鄉。

    人,果然是怕寂寞的。

    秋鳴風從林裡走來,將撿來的柴扔到一邊,然後到她身邊坐下。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呢。」

    他低頭看看低聲讚歎的她,仰躺在草地上的西月,在星光的映襯下,眼中更像裝滿星子一樣迷人,明麗的臉上漾看淺淡而滿足的笑。

    「你擋住我了,閃開。」她伸出一隻於想推開他的頭,卻在下一刻,被他壓在身下。

    「西月」

    她直勾勾看著他,總覺得今夜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樣,可她又具體形容不出來。

    「我不放心。」他突然這麼說。

    她眨眼睛,似懂非懂。

    秋鳴風的手慢慢解開她的衣帶,輕輕地說:「我們加點勝算吧。」

    她瞪眼,磨牙道:「什麼勝算?」

    「做我的女人。」他的聲音平靜如水。

    「不要。」樓西月還是拒絕。

    秋鳴風拋開她的腰帶,繼續進攻下一件衣物。

    兩條身影翻滾著從草地上經過,最後停在一叢半人高的灌木後,一件抹胸掛上了灌木。

    男女曖昧的喘息聲交雜在一起,秋鳴風終日握劍的手輕抓著一條白晰修長的玉腿,在她的低聲痛呼中進入她的體內。

    樓西月因疼痛而弓起身,手指因用力而掐進他的肌肉中。

    秋鳴風只是稍稍停頓,便開始大力抽送,身下的這具身體他已經嚮往很久,久到他再也無法忍耐。

    她的手在他的背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因他失控而激烈的動作不斷逸出破碎的呻吟。

    目光迷離中,天空的星子似乎也變得越來越遙遠,耳畔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與低吼。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一切結束時,樓西月仰躺在地上,鳳眸半開半闔,看著夜空中依舊閃爍明亮的星子,思緒有些空茫,意識慢慢回籠。

    秋鳴風抱著她到不遠處的小溪中清洗身體,然後幫一直沉默的她穿好衣物,擁著她坐到火堆旁。

    她有些疲累地靠在他懷中。「西月。」

    「嗯。」

    「失身的你會遭遇什麼事?」她沒有回答他,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

    他知道她沒有睡著,拜月教的聖女必須是處子之身,一旦破戒,便無法再繼續擔任聖女一職,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可卻沒有人知道因此而卸任的她們會遭遇什麼。

    抱緊懷中的嬌軀,他在她耳邊呢喃低語,「我不想失去你。」他突然很後悔,不該這個時候要了她。

    樓西月抓過自己的一絕長髮在指間纏繞,沉默片刻,開口道:「禁閉蛇窟。」

    她頓了一下,「我似乎真的很多年不曾進過蛇窟了。」他低頭看她,總覺得她的語氣似乎很是懷念。

    她像是在組織語言,語速很慢,「記得小時候我總是跑到蛇窟去抓蛇吃,長老們後來便嚴令我不得靠近那裡,說我把他們辛苦養肓的蠱蛇都吃了,很是浪費。」

    秋鳴風的眼睛開始發亮,隱隱含了笑。

    「每一代聖女的體內都養著一隻蠱王,如果繼任的聖女與上代有血緣關係,那麼蠱王互噬時所要承受的痛苦便會幾佶、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增加,據說那是一種常人無法忍受的痛。」真的很痛很痛很痛!

    靶覺到她的身體微微顫慄,他眸光微變,聲音失了一貫的清冷,帶了些慌亂,

    「西月……」

    「我娘是上一代聖女,她違禁失身懷了我,而我不幸又被選為下一代聖女。」

    樓西月的聲音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彷彿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我一直就不喜歡當聖女,可是新的蠱王最後選擇了我,我只能倒楣的繼任,我都這麼倒楣了,還不讓我去蛇窟抓蛇補補,你說那些長老們是不是很可惡?」

    「嗯,」秋鳴風表示同意,「是很可惡。」

    師徒師徒,邪醫這對師徒實在是對奇什吧。

    般不好當年邪醫把拜月教的聖女擄去,就是因為看上對方骨子裡跟自己相似的特質。

    樓西月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繼續道:「聖女就讓別人去當吧,我是假的啊。」

    「嗯,是假的。」清冷的聲音慘雜了柔情與縱容。

    倍喜樓是家客棧,不是青樓。

    但它的老闆卻一副風塵相,衣襟大敞,抹胸可見,酥胸呼之欲出,體態妖嬈,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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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1:26
12.

   自從進了客棧,樓西月便一直欣賞著女老闆那副撩人的體態。

    秋鳴風只是喝著自己的茶水。

    酒菜上來之後,她也沒捨得把目光從女老闆那波濤洶湧的地方移開半分。

    歲月彷彿沒有給女老闆留下半點痕跡。

    當年,她嫵媚妖嬈。

    如今,她依舊當爐賣酒,風情更勝往昔。

    「你猜女老闆有多大?」她忍不住向同桌的人詢問。

    秋鳴風直接無視她的問題。

    樓西月撇嘴,百無聊賴地扒了兩口飯,繼續去看女老闆。

    「這位小娘子,是奴家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你一直對奴家這麼關注有加,不肯稍離?」女老闆妖妖嬈嬈地走過來,柳腰款擺得極有韻味。

    「姊姊,你真漂亮。」樓西月笑著恭維。

    女老闆將手裡那壺酒放到他們桌上,一撩羅裙便在凳上坐下,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她倒了兩杯酒,分放到自己和樓西月面前,「小妹妹,看在你嘴這麼甜的分上,咱們喝一杯。」

    「好哇。」她爽快的接過酒一飲而盡。

    「妹妹是頭次來江南嗎?」

    「是呀,江南的女子都柔得像春天柳堤上的垂技。」

    女老闆的目光從秋鳴風的劍上掃過,臉上笑意加深,「近來江湖傳聞天下第一高手娶妻成親了,沒想到奴家竟有幸親眼得見賢侃儷一面,真是榮幸之至。」

    「江湖消息果然傳得快。」

    女老闆心有慼慼焉,「是呀,就連當年拜月教聖女被人擄劫,曾在我這裡住餅的陳年舊事都被傳得沸沸揚揚,倒讓我這店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許多。」

    「江湖總是這樣無奈。」

    看著她舉杯,女老闆調笑道:「小妹妹本來也是聖女的熱門人選,可惜,你這一嫁人,身價立時跌了。」樓西月掩眉輕笑,「姊姊是說那聖女是令人羨慕的嗎?」

    女老闆「喊」了聲,「常言道:只羨鴛蜜不羨仙,那勞什子聖女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哪比得過這世間的男歡女愛。要我說,那些人想當聖女才是吃飽了撐著。」

    她笑著替自己添了杯酒。

    「好了、好了,不說了,奴家去招呼客人了,哎喲,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煩死了——」風騷的女老闆扭擺著腰肢離開了,順便拿走自己帶來的那壺酒。

    秋鳴風目光掃過女老闆羅袖掃過的那片酒漬,朝妻子看了一眼。

    她攤攤手,「女老闆很熱情啊。」

    他沒說什麼,剛剛女老闆在桌上寫的明明就是「走」。

    樓西月重新拿起碗,還來不及把飯扒到嘴裡,殺機已迎面而來。

    秋水劍瞬間劃破空氣。

    左手持劍的秋鳴風一如右手般自然流暢,不見半分凝滯。

    想動他的妻子,就得先過了他這一關。

    樓西月放下碗,從腰間布袋內摸出板栗開始吃。

    當那張大網從逃邙降的時候,一片白粉也向她撒來,她躲避不及,將白粉吸入不少,急忙以抽遮掩口鼻。

    秋鳴風一劍劃開身邊圍攻之人時,就看到妻子萎靡倒地的身影,之後有人迅速將她負起,離開現場。

    秋水劍殺意大熾,下手再無留情。

    未料到分離來得這樣令人措手不及,也未料到會是這樣回到故鄉。

    靠坐在石室的牆角,樓西月透過窗戶看著遠處的那方天空,神情淡淡的。

    這裡,她終歸是要回來一趟的,雖然以這樣的方式回來稍嫌不體面了點,但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必到家鄉方知離開之久,熟悉而又陌生的故鄉味道。

    「樓姑……秋夫人,你不擔心嗎?」

    她收回目光,看向縮坐在另一個角落的方秀玉,雲淡風輕地說:「擔心有用的話,不妨擔心。既然無用,還不如看開些,況且,我不是聖女,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不是和我一樣失憶了嗎?」方秀玉面露訝異之色。

    「哪個混蛋說我失憶的?我從小到大的事記得一清二楚,哪有失憶。」只要一想到當時秋鳴風用劍威脅她,她就對花錦煜恨之入骨。

    師父說的沒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為了他那個狗屁朋友,他立時就對自己的衣服下狼手。

    雖然知道他嚇唬的成分居多,但那樣的舉動仍讓人很憤怒。

    見她如此憤怒,方秀玉心頭有些困惑,可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看了看石室中的其他少女。

    時間在靜默中悄悄流逝。

    當夜幕降臨時,而窸窸窣率的聲響由遠及近,朝著石室而來。

    聽到那熟悉的聲響,頭枕在臂上看著窗外的樓西月動都沒動一下。

    說實話,她真有點餓了,從被關進來到現在,整整一逃詡沒有人送東西給她們吃。

    即便不知道她們之中誰是聖女,或者誰都不是,可這樣怠慢,若真有聖女在,豈不是罪過?

    真不知道長老他們在想什麼,教裡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樓西月的思緒不自覺地又轉到讓她始終困惑的問題上。

    「啊,蛇、蛇……」有人開始尖叫。

    那不是一條蛇,也不是兩條,而是密密麻麻的蛇群,無毒的、有毒的,身軀粗大的、細小的,應有盡有。

    女人原本就對軟骨生物有種與生俱來的畏懼,更何況是這樣壯觀到令人恐懼的場景,就算是拜月教眾也會忍不住退避三舍。

    樓西月將雙腿盤起,往後靠在牆壁上,這樣的恐怖場面她已經可以猜出是誰搞出來的。

    雖然過去多年,但顯然吳長老對當年她把她那條愛蛇燒烤吃掉的往事依然耿耿於懷,逮到機會就對她實施不同殘忍程度的報復。

    石室的其他人已經開始自衛,她們的內功雖然被封,但在生死關頭,求生的慾望讓她們放手一搏。

    方秀玉應該是這些人中最沉著冷靜的,她的身上甚至還帶有驅蛇粉。

    樓西月摩挲手下巴,若有所思,她的武功路數不是中原武林的,當然,也不是他們苗疆的。

    驅蛇粉的功效不能說沒有,可在這樣數量龐大的蛇群攻擊前便顯得不堪一擊。

    有蛇湧到樓西月身前,她慢條斷理地從頭上拔下秋鳴風親手雕刻的那支玉簪,隨手抓過一條三指粗的蛇——開膛破肚。

    她早就餓了!

    生吃蛇膽,她三歲就開始干了,早已熟能生巧。蛇慢慢攀爬至她身上,蜿蜿盤踮,形成一幅十分駭人的畫面。

    一條金色巨蛇從外滑入,所經之處群蛇避讓。

    只見它停在正生吃蛇肉吃得不亦樂乎的人面前,蛇頭高昂,長長的信子吐出,然後纏繞上她的身體,最後將蛇頭定格在她的髮髻上,宛如替她戴了一頂蛇頭帽。

    「小月惜,就算你再怎麼改頭換面,蛇王都不會認錯你的。」一道在靜夜中聽起來分外陰側側的沙啞聲音從外面傳來。

    「把我身上的火折子搜走,是怕我烤蛇來吃嗎?」樓西月的眉因生吃蛇肉而分外鮮紅,在暗夜的燭光下,顯得詭矣邙妖艷。

    石室內的少女此時站著的只剩方秀玉,她面露驚駭地看著怡然自得的樓西月,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你……你是聖女?」

    「她當然是我拜月教的聖女,無論你們扮得多像,假的終歸成不了真的,人會錯認,蛇王卻不會。」那個沙啞聲音再次傳來。

    「可是,她成親了。」方秀玉難以置信地低呼。

    「哼。」那聲音瞬間冷了幾分,更顯得陰森,「這是她要擔憂的事情。」

    樓西月繼續切割蛇肉,大有繼續進食的意思。

    「月惜,你不打算出來了嗎?」

    「我餓著呢,吃飽了我就會出去,反正我人都已經回來了,你還怕我會飛了不成?」外面沒了聲響。

    半個時辰後,吃飽喝足的樓西月拖著那只巨大的金色蛇王走出石室。

    一切都和記憶中沒有太大的改變,樓西月順著山石鋪砌的小道慢慢前行,目前終停在一座高大的吊腳樓前。

    遲疑片刻,她握握拳,走了進去。

    大殿內,燭火明亮,幾大長老執法都已分列兩邊而坐。

    在搖曳的燭光中,一身苗女裝束的樓西月踏在織毯上,一步一步朝著中間最高的那個位置而去。

    當她在高位上落坐,兩列人起身肅立,而後齊齊向她施禮致意,「屬下參見聖女。」

    「免。」

    大家重新落坐,殿上人雖多,如肅靜異常。

    目光掃了一圈,樓西月開口問:「我想知道,江湖中力什麼會突然出現聖女的消息,可與本教有關?」

    一老者站起,直報道:「大約三個月前,本教陸續有教眾失蹤,之後江湖便有關於聖女的消息流傳,最後甚至出現數名假聖女,假借本教名義為禍江湖。」

    「可有查出對方來歷?」

    「似乎是來自西域,可本教與西域魔教並無舊怨,不明白他們力何會突然針對本教?」

    「把方秀玉帶上來,我想她大概會知道一些東西。」

    「是。」

    「本教真有委託花錦煜幫忙尋找我嗎?」對於這點,樓西月始終如梗在喉。

    「是,花錦煜求助於本教,而我等苦於找尋聖女未果,便以為交換條件,聖女當知花家在中原武林足以領油一方,拜託他此事並不是強人所難。」

    「哦。」她若有所思,揮手示意他落坐。

    被人帶上來時,方秀玉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她。

    敝復苗裝打扮的樓西月明艷嬌美,但身上的氣質卻有了微妙的轉變,多了抹沉穩。

    此時的她給人一種威壓感,那雙明眸中射出來的光也不再恬淡純澈,多了幾分透析人心的精明。

    「方姑娘自西域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微笑的樓西月似乎又恢復往日的天真甜美。

    方秀玉瞳孔微縮,垂眸看著自己腳下,「失身的聖女依舊可以掌管教務嗎?」

    「這是本教的內務,無須姑娘替我們操心。」樓西月神色不變,微笑如故。

    「不錯,我確實來自西域。」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所為何來?」

    「據聞拜月教有毒經一部,只有歷代聖女可以修習,而毒經由代代口耳相傳,但你失蹤十年,若不引你出現,則無處可尋。」

    「是嗎?」樓西月突然冷笑,「毒經雖為本教獨有,但並非什麼震驚天下的武功秘笈,而你們假借本教名義對江湖門派進行殺戮之實,卻使本教與中原武林勢成水火。」

    「我們聖教不希望貴教與中原武林達成同盟。」

    「呵,你如今落在本教手中,本教自然可以把你交給中原武林,藉以化解雙方仇怨。」

    「聖女以為我會如你所願嗎?」樓西月馬上道:「當然不會。」

    她如此回答,方秀玉反而為之怔楞。

    她笑道:「為了加大本教與中原武林的嫌隙,你們所花費的心思何只如此,本教如今與中原武林已無法相安無事,我雖不願承認,但不得不說,貴教這步棋的目的已經成功。」

    方秀玉微笑起來,「聖女果然是個聰明人。」

    「好說。」

    「既然事已至此,貴教何不與我教聯手一統江湖?」

    「噢,」她微微歪了歪身,顯出一抹慷懶嬌敢心,「可我們沒那麼大的宏願,偏安一隅挺知足的。」

    「聖女此話恐怕無法代表拜月教所有人的意願吧?更何況你又已嫁了秋鳴風,真的可以繼續領導拜月教嗎?」方秀玉的語氣帶了幾分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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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1:48
13.

    樓西月不以為忤,手支在把扶上摩挲著下巴,看著她微笑,不疾不徐地反問:「誰說我嫁人了?」

    「但你失身是事實。」

    「唉!」樓西月忽然歎了口氣,面上露出幾分哀戚之色,「江湖本就是弱肉強食之地,武功並非我的強項,更何況對方是江湖第一高手,被迫失身於他,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方秀玉愕然,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說,秋鳴風強暴你?」

    樓西月挑眉,「不會嗎?」

    「怎麼可能?」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他呀,恕我回答不了。」

    「你們明明感情甚篤。」方秀玉不信。

    「我之於他本有救命之恩,又有先師故友情分,再者,秋鳴風在江湖中向來有口皆碓,我自然對他信任不疑,不會有所防範。」

    「這樣的事,你為何可以如此侃侃而談?」

    她坐正身子,道:「我們苗彊不若中原女子將名節看得比性命重要,留下性命報仇才是我們會選擇的方式。」

    「你如今只怕自身難保,何談報仇?」方秀玉忍不住目露輕蔑。

    樓西月臉上笑容加深,雲淡風輕地說:「世人皆知我們苗人善蠱,我身為聖女自然是筒中翹楚,本教聖女必須保持冰清玉潔之身,若遇強人,便是被迫失身,對方也絕難討好。」

    方秀玉終於動容,「你對他下蠱?」

    「難道不應該嗎?」她的反問輕描淡寫至極。

    「可他似乎一切如常。」

    她開心的笑了起來,道:「這就是蠱的妙處了,只要我不爽了,便可以讓他痛不欲生。」

    方秀玉突然覺得面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可怕得讓人心顫,雖貌美如花,卻心似蛇蠍,再回想起她生咬蛇肉的血腥場面,更是令人全身血液差點凝固。

    不知當秋鳴風看到樓西月此刻的真面目時,又將是何種心情……

    噪子突然發緊,方秀玉玉顏啾變,伸手搭在咽喉上,面露痛苦之色,慢慢地委頓倒地,驚駭的目光直直地落到高位上的人身上。

    「如何?」樓西月微笑看著她問。

    「你……」聲音澀得不像是她的,「什麼時候?」

    樓西月做出一副回憶的神色,「似乎是在你試圖與我搭訕未果的第二日吧,因為前一晚有人跑去聽床,這讓我很不高興。」

    方秀玉手指在原木地板上劃出幾道抓痕,像是痛苦至極。

    在石室與蛇群大戰後,她本已狼狽不堪,此時更是雪上加霜。

    「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找我?我勸你還是老實說出來比較好哦,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樓西月漫不經心似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

    方秀玉翻滾,嚎叫,所有的人都冷眼看著這一切。

    耙惹到拜月教,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

    對待敵人,仁慈是最要不得的東西。

    「饒了我……我……我說……」

    疼痛像是自她體內抽空力量,方秀玉虛弱的趴在地上,整個人惶恐不安。

    「我在等著呢。」樓西月的聲音貫入她耳中,讓她幾乎像被蛇咬到一般驚恐。

    「教主,教主他要蠱王……」殿裡瞬間靜得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大家互視,最後視線落到主位上似笑非笑的聖女身上。

    當年,就是因為蠱王的生命跡像一度變得十分虛弱,他們擔心對方危及聖女性命,這才中斷追蹤。

    此番,聖女回歸,他們也並沒有感受到蠱王的氣息。

    逼王呢?

    他們其實比方秀玉更想知道。

    「蠱王?蠱王當然在我身上了。」在方秀玉被帶下去後,面對長老執法們的追問,樓西月如此回答。也就是這瞬間,他們感受到蠱王的氣息。

    所有人面面相覷,月惜是拜月教數百年來罕見的用毒天才,體質更是特異,這也是她當年被選為聖女的原因。但是拜月教創教至今,只有兩位聖女能夠對蠱王控制自如,成功掩蓋蓋玉的氣息,沒想到這一代的月惜竟也做到了。

    她本來可以成為教中目前有號召力的聖女,但麻煩的是——

    她失身了!

    刑堂,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透著一股陰冷駭怖。

    只著單薄中衣的樓西月被綁在刑樁上,四周的燭光落在她平靜安詳的臉上。

    幾人從內堂魚貫而出,當先一人,手上所持乃是拜月教的刑鞭,是專門用來懲誡失身聖女的。

    鞭身滿佈倒鉤,其間更浸染著因經年累月施刑而再也無法洗淨的血垢。

    樓西月向秋鳴風說了謊,失身聖女的確會被禁閉蛇窟,但在那之前,她必須承受三百六十刑鞭。

    挨完刑鞭而不死的人雖然會被卸除聖女之職,不過此後也不會再有任何追究。

    而這刑罰由教中九大長老共同執行,每人四十鞭。

    只是就算九大長老行刑時會被封住內力,但能挨過這三百六十鞭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當年樓西月的母親雖然挨過刑鞭,身體卻也因此遭到重創,強揮到她四歲時終究香消玉殞。

    逼王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每一代聖女的選擇也都費盡周折,甚至有人為此命喪黃泉。

    十幾年前,九大長老在此對上一代聖女施刑。

    沒想到,十幾年後的今天,他們又要在這裡對上一代聖女的女兒,亦是這一代的聖女施刑。

    一時間,他們心頭百味雜陳。

    「小月惜,你何苦走上你母親的舊路?」吳長老忍不住散峙。

    樓西月低低地笑出聲,神色自如道:「吳長老,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你們要想好一旦我挨刑不過,蠱王離體,你們必須盡快找到寄體,否則,就算西域魔教的人不來搶奪,它也活不過半年的。」

    九大長老齊齊變色。

    這一代蠱王已經傳承十代,可說是蠱中極品,萬中選一,要選擇能承受它的寄體便苗發艱難。

    雖然他們早就著手培養新的蠱王,以防止當代聖女最終無法回歸時,新聖女繼位無蓋可種的尷尬,但只要有可能,他們就不想放棄這只蠱王。

    要知道,有這樣的蠱王存在,對整個苗疆而言都是一種福氣,他們會傾盡全族之力來守護它。

    「動手吧。」樓西月閉上眼,準備接受刑鞭。

    九大長老相視歎氣。

    月惜的剛烈性子比起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做了就不會逃避。

    刑鞭劃破長空抽打到人身上,發出血肉道裂的聲響。

    樓西月的雙手中早被塞了厚厚的軟布,以防止她因劇痛而使手致殘。

    刑鞭一下接一下的落在她略顯單薄的身上,白色中衣早已被血浸透,漸漸的,她發出承受不住的痛吟,到後來,連痛吟也不可聞。

    「刑滿。」

    當這兩個字終於從計數的刑堂堂主口中喊出時,最後執鞭的吳長老一下子就甩開手裡的刑鞭,一個箭步衝上去,探到樓西月的鼻端前。

    「還活著。」

    隨著她說出這三個字,其他人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來。

    「快,放她下來,小心些。」

    幾大長老圍上去,手忙腳亂卻又小心翼翼地鬆開綁著她的繩索,盡量不碰觸到她鮮血淋漓的背。

    「樓西月在哪裡?」

    正午的陽光落在秋鳴風的身上,絲毫沒能暖和他冷肅的面容,週身的嗜血殺意更是壹不遮掩。

    守門的教眾面面相覷,派了人去通報,不久一個從教內走出的老摳回答了他。

    「她在教裡。」

    「我要見她。」

    「你是秋鳴風。」這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

    「月惜猜到你會找來,這是她留在我這的一封信。」

    然後,吳長老看到那個冷酷得彷彿是冰雕一般的男子,手指竟顫抖得差點捏不住那張薄薄的信室。

    秋鳴風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信,再拎眼時,雙日已是赤紅,「她人呢?」

    「還活著。」吳長老急忙表示,因她相信,如果得到的是小月惜身死的消息,那麼即便有小月惜的親筆書信,這男人依舊會毫不猶豫地拔劍,只因他已入魔。

    那三個字讓他眼眸恢復清明,握緊手中的秋水劍,沉聲道:「帶我去見她。」

    「隨我來吧。」他毫不遲疑地跟上去。

    吳長老帶著他在教內穿行而過,最後在一處山潤旁的吊腳樓前停下,「小月惜在裡面養傷,你別驚動她。」

    「嗯。」

    秋鳴風拾級而上。

    吳長老看到他的第一腳幾乎發軟踏空。

    一聲歎息在心頭蔓延,如果當初月惜的娘遇到的也是這樣的男人該有多好,可惜……

    秋鳴風推開房門時,那虛弱的內息讓他幾乎不敢抬步邁入。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當時明明不會被擒,可她偏偏故意讓人抓了去。

    當親眼看到她靜靜趴臥在床上,彷彿死去一般的景象時,後悔鋪天蓋地而來。

    如果他早知道她有這樣的打算,如果他早知道失身對她意謂看這樣的九死一生,他死也不會碰她的。

    她活著對他才有意義!

    天氣已經漸漸有些熱,所以她背部的傷口只上了藥並沒有進行包絮,因此那些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便直直的扎進他眼中,揪疼他的心。

    「西月……」秋鳴風一個箭步衝到床前,腿發軟,直接跪倒在地,手裡的劍再也握不住。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好像再也不會醒來,臉和唇蒼白得無一絲血色,暗上的眼皮藏起那雙流光溢彩的鳳目。

    雙手無法抑制地發看顫,湊不近她姣好的臉。

    如果看不到我的人,就帶走我的屍體吧,別傷害教裡的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想到那張信塞上所寫的話,秋鳴風慢慢探緊了拳頭。

    靶覺睡了好長的一覺,樓西月費力的睜開有些發澀的眼睛。

    「西月……」

    她的目光慢慢聚焦,終於看清跪伏在她床頭的人是誰。

    「秋鳴風……」聲音失去往昔的清脆俏皮,粗嘎嘶啞。

    「為什麼、為什麼……」如果知道她失身後的代價會是這樣,他寧願此生只能守著她而不得親近。

    樓西月的手撫上他青須滿佈的下巴,看著他那雙失去冷靜只餘慌亂的眼,忽然輕輕地笑了,「難得看到你也有這樣的表情,我是不是很幸運啊?」

    「西月……」

    「我死不了的。」她盡量讓自己的口氣顯得輕鬆些,「我娘當年挨過刑鞭也沒死,而且我跟著師父那麼久,學藝再不精,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只是握著她的手,彷彿這樣就再也不會失去她。

    「你沒在我們教裡大開殺戒吧?」她因為想到的可能而蹙起眉。

    「你還活著。」短短四個字道盡千言萬語。

    「幸好我還活著。」她笑得放鬆。

    「小月惜,你不是說是被人強暴的嗎?」不無奚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秋鳴風的嘴角微抽。

    她把臉埋在床上,歎氣道:「吳長老,你不信我總可以相信秋鳴風的話吧。」

    吳長老馬上從善如流轉向他問:「是你強暴了小月情,害她失身的?」

    他平靜地點頭,「嗯。」

    吳長老霍地又轉去看另一個當事者,只見她一臉無辜說:「你看,我怎麼會說假話嘛。」

    吳長老把手裡端著的飯菜和湯藥重重往桌上一放,看著秋鳴風,慎重地提醒,「別太寵這丫頭,她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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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2:10
14.

    秋鳴風沒對此做出回應,只是拿過那碗湯藥,蹲跪在床邊,試了溫度,開始喂妻子喝藥。

    看著他們,吳長老搖搖頭,轉身離開。

    那個男子為了小月惜真是什麼都會認、都會做,難怪小月惜會選擇回來卸任聖女一職,而不是從此隱姓埋名,終生躲藏過日。

    因為,她不忍心讓這樣的男子跟她過那樣的日子。

    敗快,樓西月便喝完那碗藥。

    「秋鳴風,我要自己吃,不要你餵了,我受傷的是背耶,又不是手。」

    「好,趴在我腿上吃吧。」

    「啊……」

    看他一副沒商量的架式,樓西月本著小女子能屈能伸,不與冰塊男一般見識的原則,老實讓他把自己小心地扶到他腿上趴好,然後接過他遞來的飯菜,開始歡快地吃起來。

    秋鳴風低頭看著她,眼神變得柔軟了。

    似乎,煩惱總無法困住她。她的心思大多時候都被嬉笑怒罵所掩蓋,讓人無從察覺。

    逼聖女現身的計謀一環扣著一環,而她也在不動聲色間見招拆招,最終回教卸任,把蠱王那個燙手山芋甩掉,成功從漩渦抽身。她行的雖然是步險棋,但是顯然成功了。

    「西月。」秋鳴風忍不住喚她的名字。

    「什麼事?」

    「以後危險的事我來。」

    樓西月聞言歎了口氣,拿勺子在碗裡戳了幾下,恨恨地說:「我也想啊,可這次的事只能我自己來,蠱王一天在我身上,想要它的人就一天不會放過我,你知道的,我最討厭麻煩了。」

    「嗯。」

    「我仔細盤算過的,覺得保住性命的機率還是很高,值得我搏一把的,所以才下了這場襖賭。」的確是豪賭,只要有個萬一,他便得抱憾終生。

    樓西月把最後幾口飯香下肚,將碗交給秋鳴風處理,便趴在他腿上玩起指頭。

    「其實呢,我師父老早就替我未雨綢繆了,找了很多珍稀藥材幫我強身健體,確保我不會那麼容易掛掉。」

    邪醫對這徒弟總還是有人性的,如果他沒有教導她那些荒誕言論的話,秋鳴風想自己會更尊敬他一點。

    「說起來,我之所以選擇這樣背水一戰,都是你逼我的啊。」

    「啊?」秋鳴風眉頭慢慢墮起。

    竟是他的關係嗎?

    「我本來打算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姓埋名過完這一生,結果,你一記手刀把我打暈扛出山。」他抿抿眉,難得有點心虛。

    「我拚命躲開你呀,因為你是名人,名人的麻煩事總是一籮筐,可是,你不放手。」秋鳴風無話可說。

    「我就說不幫花混蛋的忙,你竟然拔劍威脅我,你知不知道我一旦攪進來想脫身就不可能了。」他早就後悔過無數次。

    「最後實在躲不開,我只能硬著頭皮回來解決問題,我首先得弄清楚到底教裡出了什麼事,那些人為什麼非要找出我來?對症才能下藥。」秋鳴風默默地聽著。

    「本來受刑也不是急於一時,可天曉得對方什麼時候下手,只要蠱玉不在我身上,那些人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為了以後的清靜,冒點險還是值得的。」說著,樓西月就惱了起來,「三百六十刑鞭,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挨不住?」

    他悄悄握緊拳頭。

    「對不起,西月。」他對朋友盡了心,卻把她拉入這場致命的漩渦中。

    原以為自己護得住她,結果她用血淋淋的事實吉訴他,別只想著事後彌補,因為有時候老天可能不會給你彌補的機會。

    「道歉有什麼用?你能替我疼嗎?能嗎?」樓西月動作忍不住稍大了些,立時疼得倒抽口冷氣。

    「西月……」

    「也不知還得這樣在床上趴多久?這樣的鬼天氣,你明不明白這有多辛苦?」

    「我知道。」

    「知道有個屁用,還不是得我自己受著,師父說的對極了,男人都是混蛋,自己風流快活完,留下爛攤子給女人收拾。」秋鳴風被她說得無地自容。

    氣惱起來的樓西月突然一張嘴,狠狠在他腿上咬了一口。

    他伸手撫著她的發默然無語。

    「呸呸呸……」她抓過一邊的床帷擦擦嘴,抱怨道:「你幾天沒換衣服了?」

    秋鳴風扯扯嘴角,西月的思維總是跳躍得太快,一下高山,一下深海的。

    「你趕緊去換下衣服,還有把你的形象整理整理,你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邋遢?你再這樣,小心我移情別戀。」

    他擰了她的嘴一下,總是口沒遮攔的。

    「姓秋的,你還敢擰我,你欺負我還不了手是不是?」

    「嗯。」

    他竟然真的給她應聲!

    樓西月頓時火冒三丈,「為你這樣的臭男人挨三百六十刑鞭,我是豬啊……」

    轉到屏風後換衣服的秋鳴風揚了揚唇線,這樣活力十足的西月,才是讓人放心的。

    巨大的金蛇盤鋸在碧色草地上,上身只著輕薄紗衣的樓西月就四平八穩地趴在一截粗大的蛇身上。

    她完全把那觀蛇身當成天然的涼枕在用,還經常慫恿蛇王去獵些野物給她打牙祭。

    「小月惜,該換藥了。」吳長老仍不改幼時對她的稱呼。

    「我到底還得多久才可以不用抹這藥啊。」她咕噥抱怨。

    吳長老面無表情地回道:「抹夠一年,如果你想留下疤痕的話,現在就可以不用了。」

    「請繼續。」就知道她老人家一直記恨當年的事,吃都吃了,怎麼還她嘛。

    吳長老小心地幫她清理傷口,然後重新上藥,其間不可避免聽到樓西月逸出的低聲痛呼。

    她眼裡有著心疼,但嘴上卻依舊刻薄,「為個臭男人弄成這樣,你跟你娘一樣傻。」

    「哪有,我比她聰明好不好,至少我捨得給那傢伙下蠱。」樓西月振振有詞地反駁。

    吳長老朝不遠處瞥了一眼,繼續道:「知道你男人幹什麼去了嗎?」

    「只要不是去偷人,幹什麼都好。」

    她馬上下手一重,讓趴著的人痛得大叫一聲,「當初那個把你劫走的殺千刀的到底是誰?你本來就乖僻叛逆得人人頭痛,現在竟變本加厲得人神共憤了。」

    「毀人不倦」也不是這樣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那老頭都快爛完了,你就是動了春心也晚了。」

    吳長老下手理所當然就完全不小心了。

    樓西月痛叫一聲接一聲,叫得不遠處的那個人眉頭蹙了又蹙。

    雖然,他也認為西月有時候真的很欠修理,但是吳長老這樣會不會太狠了?

    畢竟西月現在也算是重傷。

    「好了,抹好了。」吳長老終於放棄折磨口沒遮攔的她,端了藥走開。

    她用力揪著地上的草,小聲咕噥,「老妖婆,難怪年紀一大把也沒能嫁掉,換是我也不要她。」頭上突然多了一塊陰影,她先看到的是一雙眼熟的靴,是她親手做的。「回來了?」

    「嗯。」

    「你去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吳長老竟來這裡悲天憫人了,那得有多天理不容啊。」

    「小事。」

    「不說拉倒,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樓西月倒不是很在意。

    看到薄紗下那些皮肉外翻、猙獰可怖的傷口時,秋鳴風眸底閃過悔恨與心疼,在她身邊蹲下,將她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髮絲重新攏好。

    「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他揚眉,「最近這裡不安穩。」

    「所以才要走,我已經不是聖女了,再不走,到時候萬一被牽連,我就慘了,你也知道我現在就是半個廢人啊。」

    「西月。」

    「幹麼?我可不會忘記我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我是不會報復他們,但抽手旁觀總可以的吧。」

    「你果然很記仇。」

    「當然,你難道以為我是說笑的嗎?」她理直氣壯得很。

    「吳長老一直幫你治傷。」他提醒她。

    「嗯,等她死了,我會記得幫她收屍的。」她眨眨眼,朝他甜甜一笑,「我很有良心吧。」

    「嗯。」

    秋鳴風在她身邊席地躺下,手枕在腦後,看著天上的白雲,淡淡道:「你給我下蠱了?」

    「喲,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啊。」

    「嗯。」

    「下了。」沒有絲毫抵賴,她爽快承認。

    「是什麼?」

    「癡情蠱啊,我想過了,萬一我要是挨不過刑罰掛掉了,把我害成這樣的你,卻依舊可以梅開二度抱別的美人歸,我九泉之下也不痛快,所以,我就給你下了癡情蠱,這樣就算我先掛了,你這輩子也注定得孤獨終老,我踏實著呢。」

    「好。」秋鳴風眼中帶笑。這才是西月,他喜歡的那個女子。

    「我當然知道好啊,這蠱還有個好處,你如果敢碰別的女人,後果可是會很嚴重哦,別怪我沒提醒你。」

    「嗯。」

    「不過,你為什麼都不生氣?」她趴到他胸口,近距離端詳著他的表情,感覺有點困惑。

    「你下的,不氣。」

    「算你有良心。」

    她把玩他的頭髮一會兒,忍不住用力扯一下,道:「我身上現在有傷,如果離開的話,我是不是會被馬車顛得很痛?」

    「嗯。」

    「可不走的話,萬一人家打過來,我被牽連了怎麼辦?」

    「我在。」

    「算了,先待著吧,到時候真打過來,你背著我先跑。」

    「好。」他毫不猶豫一口應允,似乎完全沒想過這樣的行力可能會被江湖人恥笑。

    炎炎夏日,縱使夜有涼風,也讓人無法輕易入睡。

    紗帳內,樓西月安詳地趴臥著,她的雙手被秋鳴風用柔軟的棉布包住,以防她睡夢中因後背癢疼而去抓,讓傷口沒辦法盡快癒合。

    鱉潑好動的她在床上已經趴臥一個多月,即便她平日仍有說有笑,可精神卻明顯有些萎靡。

    秋鳴風靠坐在床欄上,看著熟睡中的妻子,眼中閃過心疼。

    西域的魔教教主為練成蓋世武功,稱窈江湖,只是耳聞得到苗疆蠱王便可神功精進,甚至返老還童,便動念搶奪,因而將原本與世無爭的她扯進江湖漩渦,造成她今時今日之痛。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森寒。他絕不能原諒對方!

    樓西月突然眉峰攢起,手微動。

    秋鳴風一把握住她欲撓庠的手。

    雖然阻止了她,如也因此驚醒了她。

    她迷糊地看了他一眼,咕噥道:「好難受。」

    他另一手拿了紗扇,輕輕地在她後背掮涼,她迷迷糊糊的又閉上眼,包了棉布的手抓著他的一隻手不肯鬆開。

    吳長老今日說,再熬個幾日,等傷口全部結疤,她就不會如此辛苦了。

    幾日?

    如今每時每刻對西月來說都是一種煎熬,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手突然被抓得生疼,秋鳴風開口道:「若實在忍不住便叫出來吧。」

    「秋鳴風,你混蛋。」

    「我混蛋。」

    「我恨你,真的恨你。」

    「西月。」

    她抓起他的手就狠狠咬下去。

    秋鳴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道:「再忍忍,就快沒事了。」

    「我快忍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哄著她,聲音難得的輕柔。

    「那個什麼混蛋魔教是在西域嗎?」

    「在樓蘭。」

    「等我好了,我要去樓蘭。」她磨牙。

    「好,我陪你去。」

    「我一定要讓他也嘗嘗這樣的苦楚,到底是哪個混蛋告訴他,消化蠱王可以武功精進、返老還童的?」樓西月低聲咒罵著,「要真能返老還童,我們拜月教的聖女還會一代一代死去嗎?簡直就是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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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2:42
15.

    等她慢慢平靜下來,秋鳴風拿來軟布替她拭去身上的血汗,然後下床端來清水幫她清洗傷口,再重新塗抹藥膏。

    這樣的事每晚都要做上幾回,他已經熟練得很。

    他不怕折騰,如果折騰他,可以讓她睡得安穩,他寧可折騰自己。

    「秋鳴風。」

    「嗯?」

    「你為什麼不喜歡葉雨裳?她那麼漂亮。」

    「不知道。」

    「哪有人這樣的。」

    「確實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不知道。」

    「……」樓西月又抓過他的手咬了一口,旋即連呸好幾口,怒道:「你手上怎麼全是藥膏?」

    他無奈道:「我在幫你抹藥。」

    「啊」她在床上亂捶,「味道好怪,吳長老他們到底配的是什麼鬼東西,這我還怎麼睡得著,啊啊……」

    秋鳴風搖頭繼續為她涂藥,對她的抓狂選擇無視。

    只要她能忘了背上的庠疼,就算是暫時的也好。

    「哈哈哈……」終於能從床上爬起來的樓西月叉腰對天大笑三聲,只是收手時因動作幅度過大而發出一聲呻吟。

    秋鳴風伸手扶住她,厚道的沒有說話。

    「小月惜,樂極生悲了吧?」吳長老嘲諷的聲音適時響起。

    「我樂意,怎麼著?」

    「胸趴平了吧,吶,給你配的藥。」她一臉嫌惡地扔來一個包袱。

    「嘁!」樓西月接過,還不忘對她扮個鬼臉,毫不敬老尊賢地說:「我再怎麼平,也比長老您有看頭。」

    「老娘當年也是苗彊一枝花。」

    「可是,現在舊了啊。」樓西月眨著眼一臉天真的說。

    「你再這樣沒大沒小的,小心我替你娘教訓你,你現在可是有傷在身,跑不快的。」

    「我為什麼要跑,你當秋鳴風這個天下第一劍客是擺設嗎?」

    「嫁個小白臉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你那三百六十鞭就是因為他才受的。」

    「你又提醒我,本來還有點感謝你的藥,現在只剩下對你的恨。」

    「你的感謝我不需要。」

    「那正好,大家都省了。」

    看著秋鳴風將包袱扛上肩,吳長老聲音低了下去,「要照顧好她。」

    「我會的。」

    「吳長老,我們告辭了,有空時我說不定會回來看看你們死了沒有。」

    她哼了一聲,「你放心,我們長壽得很,到時候你別太失望。」

    「哼。」

    一老一少,互瞪一眼,又同時別開頭去。

    秋鳴風朝吳長老拱手吉辭,然後牽了妻子的手離開拜月教。

    樓西月在教門口停下腳步,看了牌匾上的那三個字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西月。」秋鳴風追上,拉住她,「小心傷。」

    她的腳步放慢,卻沒有回頭。

    筆鄉,她回來,現在又要離開。

    她沉默地走了很久,直到秋鳴風拉住她。

    「幹什麼?」

    他背朝她半蹲下身,淡淡道:「上來。」她猶豫一下,便乖乖的爬上他的背,雙手環在他的脖頸上。

    秋鳴風的步子很大,速度很快,但卻很穩,幾乎讓她感覺不到顛簸。

    面對著不知延伸向何方的官道,樓西月油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我搞成今天這樣,花混蛋的功勞不小,咱們去花家看看他吧。」她說得很是漫不經心。

    「好。」

    「正好順便告訴他,方大美人在拜月教裡生死未卜,看他要不要去救一下。」

    「嗯。」

    樓西月緊了緊抱著他脖子的手,下巴在他的肩頭磕了兩下,「你說,他要是知道方大美人的遭遇,會不會跟我翻臉?」

    「他的紅顏知己很多。」這回,他沒再惜字如金的回答她。

    「傳說中風流而不下流,實則下流無下限的爛男人啊。」她做出總結。

    秋鳴風在她彆下輕輕托了托,讓她可以趴得舒服點,對她評價好友的話不發表任何意見。

    日暮時分,他們倆趕到官道旁的一家客棧,裡面人聲鼎沸,十分熱鬧的樣子。

    他們走入的時候,不意外地吸引來不少注目。

    秋鳴風的冷肅和樓西月的明艷都讓他人側目,有些頭腦靈活的已經聯想到他們的身份。

    從西南方而來,又是這樣的一對男女,再聯想到近來江湖上廣受議論的第一高手娶妻之事,讓人不難猜出,他身邊所坐的那個臉色蒼白、身形瘦削去口又難掩明艷的少婦,就是受到教中酩刑而差點香消玉殞的拜月教前聖女。

    西域魔教與苗疆拜月教因蠱王而起的爭鬥如今越演越烈。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關西域魔教總壇所在的樓蘭古城有寶藏現世的傳聞也在江湖熱議,大批的尋金客湧向塞外古城。

    樓西月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眾人閒談後,忍不住問:「樓蘭有寶藏嗎?」

    秋鳴風應道:「嗯。」

    她自語似地說:「也不是沒可能,畢竟是千年古城,當年絲網之路上最為富裕的國家,被黃沙淹沒時,大量金銀沉眠於地下,倒也說得過去。」

    她這狀似無心的呢喃,聽到旁人耳中愈發證實了樓蘭古城有寶藏的傳聞。

    「你想去?」

    樓西月抬眼看他,一本正經地表示,「等我身體好些,咱們就出塞,沒準還真能撿幾塊金子回來呢。」

    「好。」

    「便是沒有金銀,去領略一下塞外的風土民情也是不錯的。」

    「嗯。」

    「魔教的人竟然還說樓蘭地下埋藏看不少武功秘笈,說是他們教主練的神功就是在地宮發現的,你說真的假的?」

    「你信?」

    她手支在下巴上想了想,道:「不太信,可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也不排除有幾分真實性,上古秘笈淹沒在黃沙古墓中也是正常的。」秋鳴風替她夾了菜放入碗中,不打擾她的談興。

    「再說了,萬一別人都去你不去,到時候真被人家挖出本絕世武功秘笈,你這江湖第一高手的稱號不就很快拱手讓人,難道你想像花錦煜那樣整天被人叫第二?那樣真的遜了。」

    他挑眉,之後垂眸掩飾眸底泛起的笑。

    嗯,他家娘子對錦煜果然很有怨念。

    江湖高手排行榜上,花錦煜多年一直是老二。

    報家兄弟中,花錦煜,也是排行第二。

    樓西月總結——果然是萬年小老二!

    「花二公子,別來無恙。」

    報錦煜總覺得樓西月的語氣有些怪異,可是她的表情卻又再自然不過。他想,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花某讓嫂夫人受累了。」他端端正正地向她施了一個大禮。

    她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你的歉意我收到了,所以我打算在這裡養傷,你沒意見吧?」

    「這是自然。」他也認為理所當然,祖母已經吩咐過,但凡是樓西月想要的,花家就一定要想方設法滿足,這是他們欠她的。

    「方秀玉現在人在拜月教內。」

    報錦煜眼眸微垂,淡淡道:「嫂夫人想說什麼?」

    她直接問了出來,「你不打算去救她嗎?她現在很慘的。」她刻意加注說明。

    「嫂夫人的立場有些奇怪呢。」

    樓西月撇撇嘴,「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同樣是女人,有時難免會有勿傷同類的感覺。而且,我現在已經離開拜月教,那裡再發生什麼與我也沒關係了。」

    他搖頭道:「嫂夫人想多了,花某無意冒犯貴教。」

    她忍不住瞟向身邊的人,壓低聲音問:「他是不是從來沒對方秀玉動過心?」

    一貫秋式的回答簡潔到吝惜,「嗯。」

    樓西月的話,花錦煜當然聽到了,可他只是微微笑看,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又看了他一眼,搖頭,「不對,他肯定喜歡過她,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秋鳴風掃了眼好友,回答,「他一直是個多情的人。」

    樓西月明白了,「多情的人其實也滿辛苦的,容易對人動情,卻又容易移情,被他們喜歡上的人真的不能說幸福,不過,至少曾被喜歡過,我想方姑娘應該也沒什麼遺憾了。」

    他抬手替她擦去從鬢角滑下的一滴汗,防止它滑入她衣襟,剌激到她的傷口。

    她雖然熬過刑鞭,可身體卻虛弱許多,傷口盡避已經開始在結疤,但她被傷到的筋骨卻仍沒什麼起色。

    報錦煜淡然地看看他們,心中卻很替好友高興。

    漂泊江湖的浪子終於找到讓他停靠的港灣,是件值得慶祝的事。而他自己卻仍沒尋覓到那樣一個人,心頭不免有些體歎。

    「別硬撐,去歇著吧。」看她額頭的虛汗越來越多,秋鳴風低聲勸道。

    「嫂夫人不用客氣了,小弟與秋兄說話即可。」他也看出樓西月的狀況不是很好,雖然談笑自如,到底無法掩蓋身體虛弱的事實。

    她猶豫一下,笑了笑,回道:「那我就不勉強自己了,你們聊。」

    她起身隨丫鬟到客房歇息。

    目送妻子離開,秋鳴風的眼神又變得毫無溫度。

    報錦煜在心頭歎了口氣,似乎只有在面對樓西月時,秋兄才像是一個活人,而不是一柄劍。

    「幫我準備馬車。」

    「秋兄要遠行?」面對好友突然提出的要求,他難掩訝異,「要把嫂夫人一個人留在花家養傷?」

    「她想去樓蘭,過幾日。」秋鳴風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報錦煜瞪眼,「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出塞?秋兄,你瘋了嗎?」

    他平靜地搖頭,「沒有。」

    報錦煜忍不住提高音量,「你沒瘋會現在帶她出塞?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清楚塞外現在有多危險?」

    明明是兩人一起設的局,他應該最清楚不過。

    秋鳴風撫過劍身上的花紋,淡淡地說:「我有分寸,她也不會直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不會?」花錦煜仍無法平靜以對。

    「不會。」他肯定的回答。

    「好,我知道。」冷靜下來,卻歎了口氣,「嫂夫人的個性實在……」有些讓人不敢恭維。

    「她很好。」

    報錦煜失笑,「對,她是很好。」

    江南花家近來很是雞飛狗跳,經常半夜突然人聲鼎沸,尖叫驚吼一片。

    蛇蟲鼠蠍諸般生物輪番光臨,讓花家人苦不堪言。

    最後,花錦煜苦著臉坐到一臉冷肅淡漠的好友面前。

    「秋兄……」滿腹辛酸不知從何說起。秋鳴風淡定地看著他。

    「嫂夫人……」他到底是哪裡惹到她?

    「配藥。」秋鳴風的回答惜字如金。

    報錦煜瞪眼,「配藥?」

    「嗯。」

    「秋兄,算我求你了行不,您跟嫂夫人說,她要什麼藥、要怎麼配,我找人幫她,求她別再自己親自動手了。」

    「秘方。」

    他聽了差點暴沖,最後站起身,斬釘截鐵道:「我自己去跟嫂夫人說。」

    「好。」秋鳴風沒打算攔他。

    報錦煜一陣風似的揚進樓西月所在的院落,找到她時,他的嘴角終於忍不住抽搐了。

    報團錦蔟的石桌旁,她正在烤著手上的兩串食物,兩串蜈蚣蠍子,伺候的下人們都遠遠站著,滿是敬畏地看著她。

    樓西月無疑是美麗的,可與她甜美外形相映襯的是手上那些讓人望而生畏的毒物時,這美就帶了些妖異。

    肉香飄散在空氣中,意外的很香。

    她進食的動作一直都不難看,竹籤上的蜈蚣蠍子很快消失在她紅潤的櫻唇中。

    胃突然有些不太舒服,花錦煜伸手壓下那股不適,定了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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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3:22
16.

    此時,秋鳴風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不過去嗎?」

    報錦煜眼角狠狠抽搐了下,轉身道:「秋兄,你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嗎?」

    「不是。」他直接否認。

    在好友不信的目光中,他走向自己的妻子。

    「西月。」

    「你來了?」

    秋鳴風從她手上把尚未吃完的烤蠍子拿走,目光微沉,「傷還沒好。」

    「不礙事的。」她討好地笑。

    他牽了她的手,道:「走吧,該抹藥了。」

    這個時候,花錦煜終於相信好友不是為了專程看他的笑話而來,大概只能算順便。

    他站在院中,看到下人們把幾盆血水端了出來。然後,他的心便跟著沉了下去。

    外表看,樓西月似乎完好無缺,可每次塗藥時,總有混著血污的水被端出,他想,能從拜月教活著離開,她一定遭遇了非常可怕的經歷,否則好友不會總是一副害怕再次失去的謹慎。

    這樣的樓西月讓他無法生氣,即使她把花家鬧得雞犬不寧,他也只能忍著。

    他應該要慶幸她還是善良的,至少她只是製造了慌亂,並沒有害人性命。而他相信,出身拜月教的她手段絕不止於此。

    苗彊歷來被中原武林視為洪水猛獸一般的邪惡之地,而她曾是那裡靈魂一樣的人物。

    秋鳴風從屋裡再出來時,花錦煜感覺他的臉色似乎更冷了些。

    「嫂夫人還好嗎?」

    秋鳴風蹙眉,「還好。」

    報錦煜的心微沉。好友的表情已經告訴他,事實並非如他所說一般。

    「我們可能會打擾得久一點。」

    「請隨意。」

    秋風起,黃葉落。

    天高雲淡、風清氣爽的日子,一輛馬車停在歡喜樓前。趕車的人冷峻俊逸,長杉玉帶,身邊還放著一柄劍。

    「哎喲,客官,咱們真是有緣分,想不到你又來光顧小店。」風騷入骨的女老闆柳腰款擺著迎了出來,熱情無比地上前幫忙掀車簾,「裡面想必是尊夫人了,來來,小心些……」

    秋鳴風沒有插手,任憑她將妻子抉下馬車。

    上回他便知道,這女老闆必與妻子有些淵源,或許這淵源是來自邪醫。

    「小妹妹這是生病了嗎?氣色不怎麼好啊。」女老闆的聲音透出一抹擔心。

    樓西月笑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總要慢慢來的。」

    女老闆點頭,「說的是,慢慢來,不急。」

    夫妻倆被直接請進雅間。

    接過丈夫遞來的茶,她低聲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女老闆的關係?」秋鳴風揚眉。

    樓西月一臉八卦的表情,朝他湊了湊,小小聲說:「這是我那死鬼師父欠的風流債,說起來,女老闆還是很癡情的。」

    「愛屋及烏?」

    她一巴掌拍到他的胳膊上,惱道:「說誰烏鴉呢?」

    秋鳴風淡定地繼續喝自己的茶。

    「當年為了幫師父引開教裡的人,女老闆差點沒命。」說起往事,樓西月的語氣不免帶了些歡呼。

    「哦?」他表示了興趣。

    「她真的對師父很癡情,師父那老傢伙束手無策時,男兒淚都差點流出來。」

    「你救的?」

    她下巴一揚,帶了幾分得意地說:「當然,這麼癡情的女人死掉,豈不是太可惜了,蠱毒而已嘛,我聖女又不是當假的。」

    原來好感不只因為邪醫,秋鳴風瞭然。

    夫妻兩個的聊天向來是樓西月為主,而秋鳴風偶爾會出現長句,但大多情況總是習慣用單一個字回答。所以,不知情的人甚至會以為只是一個人在說話罷了。

    顯然,女老闆並沒有這樣的誤解。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秋鳴風的寡言已經到了近乎啞巴的地步,他話如果說得太多,大家反而會以為他是冒牌貨。

    把托盤裡的菜擺到桌上,女老闆對那毫不避諱趴在丈夫身上看著自己的人道:「菜色都很清淡,有需要再叫我。」

    這個時候的女老闆突然從風騷浪蕩變成端莊賢淑,反差之大,讓秋鳴風多看了她一眼。

    「好的,謝謝你了,大姊姊。」

    女老闆忍不住露出慈祥寵溺的笑容,「你這丫頭……」

    樓西月嘻嘻回笑。

    「你們先吃,我出去招呼客人。」

    「好的。」

    秋鳴風幫她將菜夾到碗中,避免她因動作過大而拉扯到背上的傷口。

    女老闆在門口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那一幕,不禁笑著點了下頭,然後離開。

    吃飯並未花費太多的時間,只是當秋鳴風抉著妻子下樓到櫃檯結帳要離開時,女老闆目中明顯流露出一絲不滿。

    「客官難道不打算多戢幾天?」

    「不了。」秋鳴風很淡漠。

    樓西月如有幾分興奮,「我們要去樓蘭看熱鬧。」

    「樓蘭?」女老闆臉上的驚訝差點沒掩飾住,帶了幾分不贊同地掃過她,「小妹妹的身體這麼差,還去看什麼熱鬧?」

    「有些熱鬧不用看、不必看,有些熱鬧呢,就非看不可。」樓西月很堅持。

    沒道理在她被害成這樣後,她不能去欣賞一下始作俑者的狼狽相。

    女老聞在心裡歎了口氣,唉!這丫頭跟她那死鬼師父還真是有些像。

    結果,當他們起程上路的時候,車裡便被女老闆硬塞了不少東西進去。

    秋鳴風淡定的接受了。

    「回來時一定要再來小店坐坐,小妹妹。」女老闆話中有話的說。

    「當然,一定。」樓西月笑著答應。

    清冷的月光下,溪潤中的赤楝美男即便面色冷峻了些,也仍是很養眼的。

    樓西月趴在溪畔鋪了氈毯的草地上,托腮看著從溪中走上來的人,不無羨慕地說:「可以洗澡真好。」秋鳴風沉默地穿好衣服,然後到火邊調了溫水端到她身邊。

    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上衣,擰了溫熱的濕巾輕輕地替她擦拭身體。

    他擦得很小心,很仔細,也很認真。

    替她擦拭完全身,他出了一身的汗,不得不再次進入溪澗清理身體。

    樓西月趴在軟毯上低聲笑著,銀鈴似的聲音在靜寂的夜色中分外誘人。

    「西月。」

    「哈哈」她放聲大笑。

    他走到溪邊,在她面前蹲下。樓西月瞄著他膀下不安分的大傢伙,笑得不可抑制。

    「西月……」聲音低沉瘖啞,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順著纖細而憂美的頸部曲線向下,順勢握住她的一隻椒乳,輕輕揉捏。

    「你上來。」她的聲音帶了微顫。

    「你的傷……」他猶疑。

    她無所謂地說:「反正一時半刻也好不了,難道你真的打算一直當苦行僧?」她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秋鳴風最終還是上岸躺到氈毯上。

    樓西月緩緩在他身上坐下,結合的瞬間,兩人都不禁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月夜下的溪水旁,赤裸的身體壓抑而熱情的廝纏。

    不管他如何小心壓抑,歡愛之後,樓西月背上的傷口仍然溢出血珠,不得不重新擦拭上藥。

    樓西月安靜地趴臥在氈毯上,身體的疲累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月光落在她刮美安詳的睡顏上,秋鳴風的心突然寧靜下來。

    任性縱情的西月,亦正亦邪,但她的心如始終是柔軟細膩的,她把那彌足珍貴的東西毫無保留地給了他。

    空氣中傳來的異樣讓秋鳴風週身的氣息瞬間冷凝下去,他一把抓起身邊的秋水劍,飛掠而去。

    半晌,看著從秋水劍上緩緩滴落的血絲,他漠然地望向地上的幾具屍體。

    他回到妻子身邊時,她正枕著半條手臂撇嘴,在氈毯不遠處亦躺著幾具屍體。

    「西月?」

    「他們真當我是廢人啊。」她的表情很不爽。

    「半個。」他清冷的聲音中帶了一絲笑。

    樓西月趴平,雙手掛在下巴處,感慨道:「他們選擇的時間不太好,在我們辦事的時候出手,機會還高些。」正彎腰打算將她抱回馬車上的秋鳴風差點閃到腰,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

    西月的辛辣大膽從來讓人無語。

    「是誰派來的?」

    他一邊將她在車廂內安置好,一邊回答,「我會查。」

    「這些人的樣子像是殺手。」

    「嗯。」

    「你的仇家很多嗎?」

    「不知道。」

    「反正總是比我多得多。」樓西月並不執著於這樣的問題,她大多時候只是好奇罷了。

    「嗯。」他也沒否認。

    「我現在這樣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贅?」

    「不是。」

    她點頭,自語道:「我想也是,我就算只是個廢人,想動我也必須付出相對的代價才可以,更何況,我才算半個而已。」

    秋鳴風在她身邊靠著車壁坐下,抱劍在懷,道:「睡吧。」

    「你都不打算出去把屍體清一清?這樣感覺比較恐怖吧。」

    「你怕嗎?」

    「不怕。」他便不再搭理她。

    「真是很過分吶。」揪著氈毯上的細毛,樓西月小聲嘀咕。

    雙絕宮是江湖一回家傑夢寐以求的地方,因為那裡有武林第一美人葉雨裳在。

    敗多男人為了葉宮主的回眸一笑而失魂落魄,然而,凡事總有例外。

    秋鳴風就是那個例外,他對她不假辭色,她的美貌在他的眼中不值一提。

    葉雨裳冷顏以對別的男人,唯獨對秋鳴風溫柔纏綿,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能蠃得他的心,成為江湖上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可惜,他的身邊突然冒出一個樓西月,那個冷漠如冰山的男人開始消融,這讓她氣炸了肺。

    她便盡手段如傷不了情敵分一量,直到拜月教聖女的消息傳遍江湖。

    結果,樓西月竟然活著離開拜月教,怒極之下,葉雨裳終於做出讓秋鳴風決意教上雙絕宮的事。

    趴在丈夫的背上打量著雙絕宮的景色,樓西月由衷道:「這裡很漂亮啊,難怪會出葉宮主那樣的絕色大美人。」

    不發一語的秋鳴風不改冷峻,手中的秋水劍依舊令人膽寒。

    聞訊出現的葉雨裳,目光怨毒地落在他背上的那個女人身上。

    澳作婦人裝扮的樓西月依舊有著少女的嬌憨明媚,她親暱伏在丈夫背上的畫面大大地剌激到已然妒火中燒的雙絕宮宮主。

    「秋鳴風,你什麼意思?」

    「殺人。」他的回答簡潔明瞭。

    「我雙絕宮何時得罪你,竟讓秋大俠一路追進來?」看到他身後狼狽追來的宮眾,葉雨裳的聲音有些尖銳起來。

    示意丈夫鬆手,樓西月腳踏在雙絕宮的土地上,一本正經道:「買兇殺人的葉宮主,你這麼問就有裝傻的嫌疑了。」

    「哈哈哈……」葉雨裳放聲狂笑,蒙面的紗巾無風自動,突然,她狠狠瞪住一臉冷漠的秋鳴風,厲聲道:「又是為了她,她為什麼就沒有死在拜月教裡呢?」

    秋水劍出鞘。

    她側身閃過,遮面的紗巾卻墜落在地。

    「呀……」樓西月目露驚訝,指著她問:「你怎麼毀容了?」

    「秋鳴風……」

    他面不改色,聲音冰得可以凍死人,「我說過,再對她出手必殺上雙絕宮,你太健忘了。」

    葉雨裳瘋狂大笑,「我因為愛你,幫你演戲瞞騙整個江湖,結果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秋水劍上的手一揮,又兩名雙絕宮的人委頓倒地。

    秋鳴風提醒道:「上次,已然放過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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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3:47
17.

    樓西月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幫他演戲瞞騙江湖?

    豈不就是說,那次鳴風受傷逃竄,以及後來的雙雄連天峰比武,葉雨裳都有參與?說

    起來,上次那件事,其實是少林、武當、華山三派掌斗聯合雙絕宮宮主設計一出局讓江湖第一、第二高手去具體執行,進而引出暗藏的那股勢力。

    目前後,秋鳴風當然功成身退,只是他順便把她也給扯進江湖罷了。

    「美男計也很好用嘛。^」

    秋鳴風劍身歸鞘,一掌掃開一個撲上來的人,然後看了妻子一眼。

    「看什麼?你的皮相是還不錯。」

    「你放過我?」葉雨裳笑聲淒厲,指著自己臉上的劍傷質問:「那這是什麼?這就是你放過我嗎?」

    樓西月驚叫一聲,指著丈夫叫道:「你幹的?」

    「嗯。」

    「你知不知道毀女人容貌,尤其是毀一個美女的容貌是多麼天理不容的事?誰要敢毀我容,我一定滅他滿門。」樓西月鳳目圓睜,憤憤難平。

    「她讓人趁你重傷時下手。」

    她瞪眼,不得不說了句,「最毒婦人心。」頓了下,她又道:「不過,她當苗疆是什麼地方?我身為聖女,即便是犯了過錯的聖女,在苗疆對我下手就表示她要準備接受萬蛇噬心的痛苦。」

    萬蛇噬心!

    只是聽到這四個字,葉雨裳便泛起一身雞皮疙瘩,看著那個一臉明艷俏立在秋鳴風身邊的少婦,她突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樓西月低低地笑了,看著她原本絕美的臉上多了那兩道十字疤痕,不禁慢條斯理道:「我可以幫你恢復容貌,這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你要試試嗎?」

    葉雨裳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我想你是不敢讓我幫這個忙的,不過,你一定要知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可以幫你。」她轉身看向丈夫,「算了,咱們走吧,葉宮主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那張臉,現在被你給毀了,變醜的她已經夠可憐了。」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葉雨裳嘶吼。

    樓西月平心靜氣道:「我不憐憫你,我只是同情雙絕宮這些人,有你這樣一個虛有其表的宮主是他們的不幸,女人的臉是很重要,可花無百日紅,你想用美貌來留住男人的心,本身就是件大錯特錯的事。」

    秋鳴風伸手替妻子拂開臉側的散發。

    她朝他嫣然一笑,繼續說:「他以前不曾愛上你,以後就更不會愛上你。如果你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的話,我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你可以繼續追殺我,但我也要提醒你,我生氣的結果,遠比秋鳴風的秋水劍更可怕,你真的確定想試一試?」她扭頭向她露齒一笑。

    唇紅齒白,笑靨如花,明明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葉雨裳卻覺得莫名有些冷。

    樓西月曾是拜月教的聖女,失身之後,她仍然活著離開拜月教,而那裡是江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她一直認為是因為秋鳴風的保護,樓西月才能安然無恙,可現在,她突然意識到,也許沒有秋鳴風的保護,樓西月也可以安然無恙。

    十年,樓西月有空白的十年,江湖人不知道她在哪裡、幹了什麼。

    如果敵人有十年空白,自己完全不知道對方做過什麼、經歷過什麼,那麼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為自己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葉雨裳面如土色。

    樓西月說的沒錯,她被嫉妒蟆蔽了心智,忽略了太多事。「走啊。」

    握住妻子伸過來的手,秋鳴風眼中帶了笑意。所有的人突然覺得眼前這對男女是如此的契合。

    他的眼中只有她,而她融化了他滿身的冰霜。

    塞外,大漠。

    放眼望去,黃沙連綿看不到盡頭,一腳下去,滿鞋沙子。樓西月突然撲倒在地,哀叫道:「這是什麼鬼地方,連隻鳥都看不到。」

    「大漠。」

    「秋鳴風,」氣惱的她抓起一把沙子朝他揚過去,「我當然知道這裡是大漠,我們都走了半個月,根本沒看到半個江湖同道,你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嗯。」

    她從地上一躍而起,激動地揪住秋鳴風的衣襟,吼道:「你故意走錯方向的是不是?」

    「嗯。」依舊是單一個字。

    「你搞什麼?」她一下子洩氣地趴到他肩上。

    「你的傷還沒好。」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況且有你在,我又不會跟人動手。」秋鳴風只是默默看著她。

    最後,樓西月頹然地垂下頭,在沙地上狠狠抓了兩把,「我只是想去樓蘭看看而已。」

    「等傷好。」

    「我討厭你。」她仰頭大吼。他適時把水壺遞給她。她接過,擰開喝了幾口,又遞還給他。

    秋鳴風重新收好水壺,朝前方漫漫黃沙看了一眼,從地上拉起她,抱上駱駝,然後自己飛身而上坐到她身後。

    靠在他懷裡,樓西月百無聊賴地看看茫茫沙漠,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們什麼時候走出這片沙漠?」

    「快了。」

    「你以前來過大漠嗎?」

    「嗯。」

    「來幹什麼?」

    「找人。」

    「找誰?」

    他低頭看她,「家師。」

    「你師父跑到這種地方幹什麼?」

    「見人。」

    「然後?」她學他兩個字說話。

    「失蹤了。」這次他用上三個字了。

    「失蹤?」樓西月來了興趣。

    「嗯。」

    「你找了多久?」

    「三年。」秋鳴風望向遠方的目光變得深沉,師父當年是赴誰之約,他至今仍不清楚,但人確實是消失在這片茫茫大漠上。

    見他情緒低沉,樓西月安慰道:「別擔心,令師一定會吉人天相,說不定現在只是在哪個你不知道地方隱居罷了,像我師父就是啊。」

    「嗯。」他也如此希望。

    扁線一點點暗下來,他們找到了處歇腳的地方。

    這是個無星無月的夜晚,四週一片漆黑,只有他們所在的這座避風山丘後有火光閃動。

    聽到腳邊有個微的聲響,樓西月毫不猶豫從頭上拔下替子刺了下去。

    「哈,抓到了。」她笑咪咪地將穿在簪子上的蠍子拿下來,換到一根細柴枝上架到火上去烤。

    秋鳴風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繼續往火裡添柴。

    不論是烏金刀,還是這支定情簪子,在她的手上,都會給人一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沙漠夜間潛伏的各種危機,因為同行的人是她便成了一種平淡。

    樓西月非常熱中於抓捕各種生物,對她來說,這是這趟塞外之行必不可缺少的一項娛樂。

    整天面對看寡言的丈夫,她覺得自己到現在還沒崩潰,實在得歸功於她性格過於開朗。

    樓西月專心在附近的沙裡找尋生命跡象,而秋鳴風則埋頭搭建兩人睡覺用的簡易帳蓬。

    他搭好帳蓬的時候,妻子正盤膝坐在火堆前,津津有味地吃著她抓到的獵物。

    秋鳴風搖頭。

    「真的很好吃啊。」

    「會有毒。」

    「有我在,你如果還能中毒那就真是笑話了。」她撇嘴咕噥。

    「西月。」

    「嗯?」

    「蠱王真的不在你身上了?」其實他一直懷疑蠱王還在她體內。

    笑咪咪地倒進他懷裡,她睡巴了兩下誘人的紅眉,道:「當然不在了,那麼麻煩的東西,憑什麼讓我在受了三百六十刑鞭後還要負責保管它。」

    「是嗎?」

    「你什麼意思?懷疑我嗎?」

    「嗯。」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嘁,你還是我丈夫嗎?老懷疑我。」她忍不住朝他齜牙,露在牙外的半截蠍子讓秋鳴風不著痕跡地避開了目光。

    樓西月仰躺在他懷中,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突然有點懷念故鄉。

    「當年如果不是師父擄劫了我,我本以為自己會當一輩子的聖女,直到生命結束。」秋鳴風擁著她,靜靜地聽她說話。

    「師父教會我許多東西,帶我看過許多東西,我其實一點也不恨他把我從教內擄出來。」他知道她沒有說謊,如果恨,她不會留在邪醫隱居的地方遲遲沒有離開,那是因為懷念。

    「我有想過回教,倒不是想繼續當聖女,只是想把蠱王還給他們,蠱王是我們苗疆的聖物,允其是我體內的那隻,它雖然不像傳言中那樣可以返老還童、起死回生,但還是有許多玄妙之處的。」

    秋鳴風並沒有追問是何玄妙之處,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

    樓西月清脆悅耳的噪音平緩地在這一方天地迴響,給這寒冷而寂靜,甚至有些恐怖的沙漠之夜增添不少的柔情暖意。

    相偎相依的兩條身影構築成一幅絕美的影像。

    沙丘上留下長長的幾串腳印,很快又被新的黃沙所掩蓋。

    秋鳴風牽著駱駝走在妻子身後,看她在沙地上不時的探險著。

    突然一隻沙地蜥蜴從樓西月面前竄過,她馬上追了過去。他不疾不徐地跟上。

    「秋鳴風……」

    妻子的喊聲從前面傳來,他丟開駱駝,幾個起落便到了她身邊。

    趴在一個被沙漠風昜侵蝕成半月形的岩石底部,樓西月一臉的困惑與好奇,看到他過來,她招招手,指著底部露出的一線細縫給他看。

    「什麼?」

    她伸手在細縫那裡戳了戳,沙子很快漏進去,她一本正經道:「我覺得這下面是空的,那只蜥蜴跑進裡面去了。」

    秋鳴風回過頭去牽駱駝,若在這片沙漠中失了坐騎,那他們夫妻兩個可就辛苦了。

    他再次過來的時候,妻子正望著一個地方傻站著。

    「這是什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秋鳴風也不由得瞪大眼。

    那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就在剛剛那塊岩石的底部。

    「我就到處敲打的挖摳一下,然後就出現這個了。」樓西月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最終,夫妻倆小心翼翼地進了洞。

    越走越深,漸漸有了台階,最後他們竟然聽到地下水的聲音。

    對視一眼,他們加快腳步。

    這是一座地宮,甚至有不少的屍骸散落在地。

    而且不只是死人,似乎還有活人,因為有的地方明顯經常有人走動,他們順著一條人為踩出來的痕跡一路尋過去。

    終於,在盡頭看到一座石門。

    秋鳴風示意妻子走開,仔細找到開敵機關後轉動。

    當石門緩緩開啟後,他們聽到一道沙啞而又嘲諷的聲音,「怎麼,這次你提前來了啊。」

    他一個箭步衝進去,一貫清冷的聲音多了起伏,顫抖而狂喜,「師父」

    「風兒!」

    在石室最裡面,一個衣衫檻樓、毛髮蓬亂的老人被粗大的玄鐵鏈鎖在石壁上,他的活動範圍只能到石室的三分之三處。

    牆壁角落有個水槽,水是從外面地宮裡的地下湖引過來的,以確保老人不會渴死。

    秋水劍出鞘,一陣鐵器相擊的鏗鏘聲,但鎖著老人的鐵鏈上只是多了幾道的深痕,並沒有斷裂。

    「沒用的。」雲隱老人搖頭歎氣,「這是用精鋼玄鐵打雜邙成,秋水劍雖利仍不足以砍斷它。」

    「烏金刀呢?」清脆的聲音插進他們師徒之間。

    「烏金刀?」雲隱老人看向那個跟著進來的紫衣少婦,目光終於落到她當髮飾插在發誓中的烏金刀,「邪醫的女弟子。」

    「烏金刀可以嗎?」雲隱老人笑了,「你可以試試。」

    「好哇。」

    烏金刀也沒能一下切斷鐵鏈,但它劃出的痕跡比秋水劍要深得多。

    秋鳴風接手,用力揮了下去。

    砍斷鐵鏈後,他忍不住開口想問師父。

    雲隱老人揮揮瘦骨憐嶙的手打斷他,「先離開這裡再說。」

    秋鳴風便閉上嘴,背負起師父當先開路回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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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 00:44:12
18.

   「魔教教主!」秋鳴風的拳頭握緊。

    又是這個人!

    一切真相大白,魔教教主竟跟雲隱老人是舊識,當年他邀雲隱老人到沙漠一聚卻使計囚禁他,利用他幫自己精進武學。

    樓西月一邊翻烤著架上的蛇肉,一邊感歎,「我跟這個教主還真是有緣。」

    對她的話很感興趣,雲隱老人問道:「此話怎麼講?」

    「你看啊,他想方設法找出我來想得到拜月教的蠱玉。然後,我因力實在很想看看這個害我差點小命不保的傢伙到底是什麼德行,便千里迢迢來到塞外。」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又道:「你的寶貝徒弟擔心我身上的傷,故意挑了條錯路走,我又貪玩,在抓蜥蜴時跑到地宮上方,一時好奇上竄下跳而誤觸了機關,然後我們就找到了你。」

    雲隱老人聽完,不由得哈哈大笑,「是呀,如此說來,你跟那老魔頭確實是有緣。」

    「還是孽緣啊。」樓西月覺得自己挺無辜的,從始至終,她都是被動的一方。

    接過她遞來的蛇肉,雲隱老人聞了聞,「很香嘛。」

    「當然了,我烤蛇的手藝很好的。」

    秋鳴風按了下她的肩,手勁很大。

    樓西月用手肘頂了他一下,道:「你不用擔心,前輩他老人家沒事的,除了內功因力長時間被人用藥物壓制減退幾成外,身體并沒有太大損傷。只要用心調理,恢復七、八成是沒問題的。」

    他聞言抿唇。

    雲隱老人笑道:「風兒,別擔心,你媳婦說的不會錯的,她盡得那醫真傳,又有苗疆獨有的蠱毒本領,她說七、八成就一定能做到。」

    「徙兒不會放過那個老魔頭的。」

    「不急,當下先幫前輩養好身體最重要。」樓西月卻有別的看法。

    秋鳴風重重地點了下頭。

    雲隱老人看著她笑,「我老人家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當年我就想看你這丫頭做我的徒兒媳婦,你果然便成了風兒的媳婦。」

    說到這個,她忍不住要問上一問,「我師父當年真的跟您訂親了嗎?」

    「那個老怪物怎麼捨得,只說是欠我一個人情。」

    樓西月放心了,「看來我師父沒騙我。」

    「他那人雖然亂七八糟,但對徒弟還是不錯的。」她撇撇嘴,出於人死為大的考量,沒說什麼反駁的話。

    「前輩,樓蘭真的有寶藏嗎?」她又問。

    秋鳴風才想開口,如聽到師父肯定的回答,「有。」

    「真的?」樓西月眼睛為之一高,「在哪裡?」

    雲隱老人如沒有急著回答她,而是先問:「你為什麼想知道?」

    「寶藏啊,就算只是去埋的地方看一眼,也讓人很興奮的啊。」

    「你已經去過了。」

    「啊?」

    秋鳴風挑眉,「那處地宮?」

    雲隱老人點了點頭,「對,幾十年前,老魔頭就是發現了那座古樓蘭王的陸墓地宮,拿了裡頭的寶藏才建立西域魔教,雄霸塞外。」

    秋鳴風不禁在心裡感慨,誤打誤撞的,他與錦煜設的局,沒想到卻在冥冥中道中真相。

    樓西月若有所思,「這樣說來,鳴風領我走的方向並沒有偏離樓蘭多遠,否則那裡怎會有古樓蘭王的陸墓。」

    「嗯,兩地相距不是很遠。」雲隱老人肯定了她的猜測。

    「現在好多武林人士都跑到樓蘭尋寶,現在樓蘭城應該很熱鬧。」樓西月又有點嚮往了。

    「西月。」

    「嗯?」

    秋鳴風看著她,道:「我們先回邊城。」

    樓西月看向雲隱老人,斬釘截鐵說:「我敢打賭,你徙弟是想把我們兩個扔在邊城,自己去找那個老魔頭算帳。」

    雲隱老人哈哈大笑,這個丫頭聰明直爽得讓人不得不喜歡。

    「西月。」

    她皺皺鼻,朝火堆踢了一根柴進去,哼了兩聲,道:「好了,我知道了,樓蘭什麼時候都可以去的,我會和前輩乖乖待在邊誠等你。」

    「聽話。」秋鳴風哄著,總覺得她不會那麼聽話。

    「嗯。」

    綁來的事實也證明,他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半個多月後,等打敗魔教教主的他回到邊城時,妻子不見了,師父也不見了,甚至他們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那麼消失了。

    天山山頂,極寒之地。

    兩條人影站在了處陸峭的懸崖前,抬頭仰望看峭壁上一朵凌空盛放的雪蓮花。

    「現在要怎麼辦?」全身裏在大氅中的樓西月面露苦色。

    這時候,她有點後悔沒聽丈夫的話留在邊城等他回去了。如果鳴風跟來的話,憑他的輕功,要登上這處懸崖峭壁還是不難的。但現在,她和功力只恢復四成的前輩只能望崖興歎。

    「一定要采嗎?」如果非要不可,他可以試試。

    樓西月回答,「也不是,從小就聽教裡的長老們和師父說,天山雪蓮有多好、有多漂亮,始終也沒親眼瞧瞧,看到的全是惹了的。」末了她加重語氣。「這次好不容易出塞了,想去樓蘭鳴風又不給去,那我就想索性來天山看看雪蓮好了,結果就真的只能看了。」

    雲隱老人聞言笑出聲,這丫頭的個性實在是有趣,他那個終年板看臉的冰塊徒弟能娶到她,倒也是絕配。

    「現在怎麼辦?」

    「要不我們就多看兩天吧?」樓西月這樣建議。對此,雲隱老人沒有反對。

    結果,這一老一少喜歡上在天山腳下狩獵的娛樂,空間時,順便到山頂去看雪蓮,一不小心就待了兩個月。

    等風塵僕僕趕來的秋鳴風找到他們時,已經到了年底,三個人便只能守著那株高崖雪蓮過了一個寒風凜冽的年三十。

    來年春天他們回了內陸,去了江南。

    報錦煜私下很是感慨,一直不明白有雲隱老人那樣性格的師父,好友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性情的,他怎麼看都是樓西月和雲隱老人比較有師徙相。

    其實,不只別人這麼覺得,就連秋鳴風自己都認為妻子比較像師父的徒弟。

    他並不想嫉妒,但他真的很嫉妒。

    自從有了師父,妻子賴在師父身邊的時間就遠多過在他身邊。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第三年,他和西月的第一個孩子出世後,才有所改變。

    而江湖高手的排行也慢慢有了變化。

    「花錦煜為什麼那麼喜歡當萬年老二呢?」多年以後,在看到新一季的高手排行榜後,樓西月忍不住困惑的問。

    當然,她的丈夫依舊不會回答她這種無聊問題的。

    「秋鳴風,你應我一聲是會死嗎?」熟悉的河東獅吼又在山林中響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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