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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承諾,龍耀礬滿意地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只盒子遞給他。
“我也只剩這三顆,回來後記得要加倍奉還啊!”
接過盒子,孫獨行斂眸掩去眼底的光芒。
是是,他會“加倍奉還”的!
長年白頭的山巔,如今那片白皚之中再度點染一抹艷紅,北境山麓依舊籠罩著那股腥甜花香,未曾消散。
若冰……
凝視著眼前再起的紼紅,秋彼岸心底有著沉重的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赤艷依舊,卻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千年寒玉的凍氣隱匿……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狂風揚起她那一頭青絲,昔日的艷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較暗的褐棕色。
——當你身上之毒全數祛除之後,便能與常人無異,再也不需仰賴花毒而活;反之,之前讓你賴以為生的紅花,反而會成為踫不得的劇毒……
再也回不去了……
唇畔苦澀一笑,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走在荒廢的村落中,一步步緩慢而堅定地朝著眠紼冢前進。
花香有眩惑的催眠功效,她強撐著意識,直到一個踉蹌令她倒臥在地,再也無力爬起。
出外飄蕩的孤魂再度回到生身之地,卻是連一步也無法靠近……
不符季節的異常風勢不斷張狂吹拂,夾帶著山巔濃郁醉人的毒香,如血般的吹息不停在她周遭打轉。
半睜的眼,緩緩淌流下淚。
娘啊……這是您給的懲罰嗎?
懲罰紅兒沒听您的話,為了自己欲圖得安寧的私心,因而將那令牌還給了他們,還給了那令娘痛苦一生的人……抑或是,懲罰紅兒竟如此輕易就交付了信任,甚至……
疲憊地,她輕合上眼。
不帶痛苦的死去,是否也是一種幸福?
至少,不必像娘親那般痛苦一生……
這樣,也好……
“……紅兒……”
一陣模糊的呼喚聲仿佛從遙遠的記憶中傳來。
誰?是誰在呼喚她?
會喊她紅兒的,只有娘親而已,但娘親的呼喚向來是清冷顛狂、毫無感情的,不會如此急切……
不,不對,她記得,還有一個人曾如此喚過她,帶著令她難以適應的親昵,總是令她感到羞窘無措……
“紅兒!”
近在耳畔的急切呼喊驚醒了她已迷離的神志,倏然睜眼!
還沒弄清一切究竟是夢是真前,癱軟無力的她已被一股蠻力拉起,跌進那熟悉的溫暖懷抱里,隨即一顆藥丸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她口中。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為什麼沒等我醒來就離開?為什麼要自己跑回來?難道你忘了現在的你已與常人無異,這些花毒反而會使你喪命嗎?”
見她水靈的雙眸雖顯呆滯,但仍具生氣地望著他,令他心中的大石終于得以放下,怒氣隨即一發不可收拾地急涌而出。
天曉得剛才看見她動也不動地倒臥在地,害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差點就停止跳動了。
幸好及時!
他松了口氣,將她擁在被冷汗浸濕的懷中,緊緊鎖牢,不留一點縫隙,仿佛擔心她又會趁機溜掉。
靠著兩顆補元丹稍微恢復了體力,好不容易才勉強趕上了她,若是再讓她給跑了,這回他可就真的再無力追去啊。
耳畔劇烈的心跳聲,一點一點喚回了她被震飛的神志。
“你……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里?
“我來找逃家的妻子。”他垂首睇向她。“還好你沒事……”
師父有保佑,萬幸萬幸!
秋彼岸蒼白的雙頰驀然飛上兩朵紅雲。“誰、誰是你妻子!”
孫獨行挑眉輕笑。“你已將身子交給了我,不當我的妻子,還能跟誰呢?”
聞言,紅雲褪去,她強硬地撇過臉。
原來,只是因為這樣……
“你已經拿命相抵,從此以後……互不相欠……”她強忍著心痛,漠然開口。
孫獨行靜靜凝視著她,看著她那泫然欲泣卻又強忍住淚的側顏,令他心痛。
“你……討厭我嗎?”
驀然微怔,她不解地昂首回視,看著他那一臉受傷的表情。
討厭?怎麼會呢?她淡淡搖頭。
他或許會令她不知所措,卻從來沒有感到厭惡過。
“那麼,為什麼拒絕我?”
他那哀愁的表情,軟化了她故作冷硬的心。
微微垂首,她訥訥地開口︰“不論你曾與誰約定,都與我無關……”為了守約所訂下的束縛,她寧可不要。
他的眼神忽然轉為深沉,緩緩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讓她正視著他。
“曾經,師父希望能夠不計一切代價化解你的先天帶毒,徹底忽視我的意願,那時候的我,嘴上雖然應允,心底卻是極度不願……”
她想撇開臉,遭箝制住的下顎卻無法讓她如願。
“後來,也許是我那不甚情願卻又不得不為的態度過于明顯,于是師父退了一步,給了我選擇機會……”
她不想听,她不想听他那些關于身不由己的抱怨!
“之後遇上了你,對你,我依舊有著很深的疑慮,但……”他怔了怔,隨即微微嘆息,垂首湊近她頰邊,吮去那成串落下的晶瑩淚珠。
“越是與你相處,我竟越是放不下你……本以為,兄長的身份便已足夠守護你,但在听見你喚我大哥的那一刻,我竟不以此而感到滿足……”
他無奈低嘆。“我希望能夠有個更有份量、更能夠獨佔你的身份,能在你不安恐懼之際挺身護你,能和你毫無隱瞞地分享心情……”
情不自禁地,他輕柔覆上她的紅唇,在她錯愕的瞪視下汲取她的甜蜜,忘我地親密交纏。須臾,他氣息不穩地離開她的唇,滿意看著她嫣紅的雙頰和陶醉迷離的眼眸。
“替你解毒,便已完成師父的遺願;但,想以男人的身份守在你身旁,是我自己的意願。”
她怔愣地望著他,臉上有著茫然無措。
“那麼,你的答案呢?”他問。“願意成為我的妻,讓我將你納入羽翼之下,好好保護你嗎?”
她驀然垂下眼,神情有些苦惱。
“紅兒?”
“……感情,會使人迷失自我……”幽恬的嗓音淡淡地飄散在風里。
“太深切的情感,會令人發狂……”她不希望重蹈娘親的覆轍,不希望自己變成那副可悲的模樣。
“不踏出第一步,又怎能明白最後的結果是甜美或苦澀呢?”他不接受這個理由。
秋彼岸合眼喟嘆。
每每面對他,她總是情不自禁、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可偏偏卻連踫觸的勇氣都沒有,更遑論那根本踏不出的第一步啊。
他輕吻上她的額面。
“紅兒,我的命還在你手上,記得嗎?”他淡然一笑,拉起她的手覆上他胸前。“如果我讓你感到任何不安,你隨時可以取走它,結束一切煩惱,如何?”
她倏然瞪眼。
“在你能放心接受這份情感前,你可以先試著去體會它美好的部分,把剩余的苦澀交給我,等到你也願意和我分享其中的美好之時,就表示你已做好與我一起攜手面對的準備……”他再度抬起她的臉,面對她的淚眼。“在你迷失自我前,我會拉你一把,在我發狂之前,你能先阻止我……只要兩人在一起,一定沒問題的。”
是嗎?
“你願意相信我嗎?”
頃刻間,曾經跌入深淵幽黑間泥沼團團包圍的心,終于有了力量浮出探頭,雖然滿布的傷痕依舊,卻也終于再度感受到了光明。
信任啊……
微乎其微地,她點了點頭。
她,想相信他。
得到期盼已久的回應,令他忍不住狂喜地再度吻上她,唇舌熱烈地與之交纏,應允下最深切的誓言。
忽然間,一片片紅色花辦自眼前飄過。
他倆驚愕抬頭,只見空中不知何時布滿了漫天飛舞的紅辦,仿佛艷色紅雨般紛紛落下。
“赤艷……”
秋彼岸倏然昂首望向山巔,只見那恍若染血的紅色山頭逐漸變淡,直到再無一點艷色殘留,只剩片片殘辦散落四方。
娘親的憎恨……消失了?
“眠紼冢的花妖,已不復存在……”孫獨行撫過她已沒了艷色的發絲,不由得感慨道。
長久以來的恩怨,到此結束。
“若冰?”秋彼岸驚訝地望向他。“你知道若冰在哪?她沒事吧?”
“她現在在雙龍堂里作客,因為事出突然,所以來不及通知你。不過她好得很,放心吧。”
“帶我去找她!”她急切道。
“咦?”孫獨行拉長了臉。“這個……反正她待在雙龍堂里,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人伺候備妥,日子肯定過得不差,而且也不會跑掉,沒必要那麼急著回去吧?”
好不容易才從里頭逃了出來,要他再乖乖自投羅網的回去?沒這麼笨吧!好歹先讓他呼吸夠了新鮮自由空氣、晃它個兩三年再回去啊!
更何況,由正牌的堂主坐鎮,總比他這個副手來得好吧?否則要是雙龍堂哪天莫名其妙被人瓜分易主,看耀礬找誰討去!
“可是,沒親眼確定,我不放心……”
“娘子……”孫獨行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你的夫君體虛未愈,又虛耗元神大老遠趕來救娘子你,你不但連個感謝都沒有,甚至不願讓為夫我好好休養嗎?”
秋彼岸驀然紅了臉。“我……我……”
“沒想到你妹妹竟然比我還重要,我這做人丈夫的真沒份量……”自怨自艾地嘟嘟囔囔。
“沒、沒這回事……”
自從互許承諾後,這男人不但變得愛撒嬌、愛耍賴、愛逗她,行為舉止似乎也越來越無顧忌,仿佛過往那位知性溫潤的孫神醫,只是用來掩飾一切的假象,現在……則是露出本性。
他似乎很愛瞧她臉紅的模樣,總是將她逗得手足無措、羞窘不已,偏偏她又拿他沒轍,只能呆呆地任他逗著。
“是嗎?”他得意地笑開。“那麼,娘子願意陪為夫的到清幽之境去養病嘍?”
養病?他有啥毛病?不就是氣虛體弱而已嗎?
“……你還是喊我紅兒吧。”秋彼岸十分無奈地低聲建議。
她還是……很難習慣那種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親昵叫法。
孫獨行眉頭微挑。
“這樣啊,那麼……”他靠近她耳畔,輕聲喚道︰“紅兒娘子……這樣如何?”
不出他所料,一片醉人的霞紅瞬間染上她的頰面,令他忍不住湊上前去偷個香。
呵呵,他這小娘子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害羞、可愛到讓人難以放手呢。
為了避免被有心人士上山踐踏,在征得秋彼岸的同意下,他們去了一趟山巔,在已凋零殆盡的赤艷殘枝里,將秋蓉的遺骨挖出帶走。
畢竟,那終究是她的母親。
接著,在孫獨行的帶領下,他們回到了那座許久未歸的山林……
“咦?”秋彼岸疑惑地望著眼前。“這里是……”
“很眼熟嗎?”孫獨行微微笑道。
她點點頭。豈止眼熟,這里根本就跟雙龍堂里的那座竹林小屋一模一樣嘛!
“雙龍堂里的那屋子,是前任龍堂主為我而建的。”他淡然一笑。
“原本的用意是希望能給我一個熟悉的環境,讓我不會因為人生地不熟而感到孤單;偏偏那時候的我一看見那屋子就會想到死去的師父,反而更覺孤單,根本就待不住……”
他帶著她來到小屋旁的墓碑前。
“因為逃避,也因為滿腹的怨懟,自從師父出事後,我一次都沒回來過,甚至還擅自改掉師父為我取的名字……”他苦澀笑道。
這一逃一避,便是十年過去,當他仍沉浸在自己被遺棄的哀傷中時,師父也同樣被他遺忘在此。
對于如同他再生父母的師父,他這行為是何等的不孝啊!
秋彼岸靜靜凝視著感傷的他,不發一語。
須臾,她緩緩伸手,握住他微顫的手。
意外的踫觸令他驀然一頓,轉首朝她望去。
她朝他展笑。
“沒問題的……”
怔愣盯著她許久,他緩緩揚起如釋重負的笑容。
是啊!只要兩人在一起,一定沒問題的!
深吸口氣,他理好思緒,重新面對墓碑上的人名。
“師父,行樂回來了,還幫您把妻女都帶回來了……”
秋蓉的遺骨,就葬在師父的墳旁。
雖然他不知道秋蓉對師父的感情究竟是愛是恨,但……那種事就留給師父去傷腦筋吧。
“可以回去找若冰了嗎?”
孫行樂——改回原名的孫獨行——僵著臉,瞪著剛在長輩面前與他磕頭成親的正式新婚妻子,不僅沒有即將送入洞房的嬌羞,甚至一心只掛念著她的妹妹……
有沒有天理啊!這要教他這為人夫君的臉面往哪擺去?
深吸一口氣,他極力隱藏咬牙切齒的情緒?
“……娘子,為夫的至今依舊氣虛體弱,不堪長途跋涉之苦,難道就算為夫的在舟車勞頓途中咽氣、害娘子守寡,你也不在意嗎?”硬要逼他把自己說得這麼孬,實在是……丟臉啊。
粉頰再度竄紅。
“不、不是這樣的,只是……”只是她真的看不出來,他究竟哪里氣虛體弱了啊。
“話說回來,紅兒娘子,為夫的突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咦?”她茫然看著他。“什麼問題?”
“娘子你……”他不懷好意地瞟向她,“至今都還沒開口喚過我一聲夫君吧?”虧他還成天娘子娘子的不離口,真是虧大了!
咦?咦!
只見她這會兒不只臉兒爆紅,連耳根和玉頸也整個染紅了。
行樂見狀,更是得意地乘勝追擊。
“不只是夫君,你連我的名兒都沒喚過。從我們相處至今,你也只喊過我一聲大哥而已……”想想還真可悲。“現在父母也見了、天地也拜了,可以讓為夫的听你喚一聲夫君了嗎?”
“我……我……”她訥訥地張著紅唇一開一合,就是吐不出半句完接的話或詞兒。
從期待、等待到落空,孫行樂只能幽幽嘆息,委屈低喃︰“我知道,其實你從來沒喜歡過我,會願意下嫁于我也不過是情勢所逼……”
“不是!不是這樣的!”不忍看見他臉上落寞的哀戚,她顧不得羞,急忙捉住他的手︰“我、心甘情願,真的!”
她只是、只是真的很難適應這些親密。
“可是,你連喚我一聲都不願意……”
“我、我……”雙手緊絞著他的衣袖,她垂下眼不敢看他。
“夫、夫君……”極輕極微、連蚊蚋也抵不過的聲響。
孫行樂無奈地撇過臉哀怨嘆息。
“算了,你不必勉強自己,我明白的……”
“不、不勉強!”見他一臉受傷,令她立即焦急地伸手扳過他的臉,讓他正對著她,提起她最大的勇氣對他喚道︰“夫、夫君。”
孫行樂終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雖然仍有點結巴,但至少這回是真的听清楚了。
驀然朝她的紅唇輕啄了下,在她的驚呼下將她打橫抱起,走入屋內。
接下來的洞房花燭夜,才是重頭戲!
“……夫君?”十分疑惑地輕喚。
“嗯?”
“你不是氣虛體弱嗎?”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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