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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良久,她終于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看出她那點百轉千回的心思、以及不甘不願的應允,孫獨行並沒有多說什麼,面上依舊是和氣的淡笑,只在心底微微嘆息。
真是倔強啊。
“那麼,我們走吧。”
北天城,北方第一大城,因氣候冬寒夏涼,讓許多富貴人家相中,在此興建了大大小小十數個避暑莊園;再加上身為距離北境山脈最近的城市,在天氣好的日子里甚至能夠遠跳那點緋紅,以致此地聚集了許多對眠紼冢傳說感到好奇的賞游客,讓生活一向不算富裕的北地居民們多了筆橫財收入,也間接活絡了此地的經濟脈動。
眼花繚亂啊……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隨他入城之後,秋彼岸便一直難掩好奇,睜大雙眼東張西望。
熱鬧的市集人聲鼎沸,兩旁的攤販賣力吆竭著,大大小小的攤位上擺滿了各式各樣她見都沒見過的小玩意兒,冒著白色蒸氣的竹籠,傳出了她未曾聞過的食物香氣……
而且,即使周遭的人多到不可勝數,卻沒有人把目光特意停留在她身上。沒有如影隨行的恐懼尖叫,沒有喊打喊殺的咆哮怒吼,一切平靜得彷佛她不過是尋常的過路客之一,以往那一見人便得提防戒備的惡念殺意,仿佛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察覺身俊緩步隨行的腳步聲驟斷,孫獨行不禁狐疑地止步回身,正好瞧見她那不自覺表露臉上的復雜神情,以及那如同孩子般好奇的閃亮目光,令他不禁莞爾,心中某處不自覺交得柔軟。
頭一回下山見世面啊……
“姑娘?”
她回過神,眼眸不由自主移向那抹溫和的上揚弧線,停住。
孫獨行微笑朝她伸出手。“人多,別走丟了。”
她微怔,雙眼直盯著他伸出的手,不動。
忽然間,一旁的人群中竄出了兩名玩鬧追逐的孩童,其中一個經過秋彼岸身旁時一時腳滑,眼見就要往她身上撞去——她倏然一驚,掩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識一動。
一只大掌以更快的速度連袖帶手緊握住她的,順勢使勁,令她重心不穩地倒進一副溫暖的懷抱中,制住她反射性的蠢動。
“別怕,只是個粗心的孩子罷了。”溫和的安撫聲自她頭頂響起。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足足有好一會兒,她的思緒幾近停滯,令她無法理解那聲音所要表達的意義。直到耳邊那一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喚回了她的神智,秋彼岸這才倏然驚覺——她竟然靠在他懷里!
一時間,她手足無措地急忙想推開他,徒勞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的手臂似是故意牢牢緊鎖著她,沒有放開的意思,任憑她如何使勁都難以撼動。
她不悅地抬頭瞪他。
只見那張不變的溫和笑顏垂首覷向懷中怒意橫生的她。
“冷靜點了嗎?”
她眨眨眼,順著他示意的目光望向一旁擔憂的兩張小臉。
“姐姐沒事吧?”自知莽撞的小男孩滿臉不安。
“虎子笨,怎麼可以隨便撞人!”一旁的小女孩毫不留情地代為教訓起同伴。
“我只是‘差點’撞到,又沒有真的撞到……”男孩急忙替自己辯解。
“都一樣。還不快跟姐姐道歉!”小女孩雙手擦腰,凶巴巴地罵道。
“喔,姐姐對不起。”男孩乖乖地听話道歉。
秋彼岸愣著,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繼續僵在孫獨行的懷中,听著那天真的童稚對話,和兩個無辜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孫獨行淡然一笑。“孩子們也不是故意的,就原諒他們吧。”
原諒?她昂首,不解地看著他。
接收到她詢問的眼光,孫獨行先是徐徐挑眉,爾後微笑。“就像這樣……”他伸手摸摸小男孩的頭。“乖,沒事了,下回要小心點,知道嗎?”
“喔……”虎子好奇的大眼在他倆身上來來回回晃了幾遍。“知道了。”
這個姐姐的反應好像有點怪怪的,該不會是個傻子吧?難怪見人撞來都不會自己躲開,還得靠大哥哥拉她一把。
孫獨行笑睨男孩那張將心緒表露無遺的小臉,道︰“下回別莽撞了。這姐姐膽子小,身子也不好,禁不得嚇的。”
虎子驀然尷尬地紅了臉,秋彼岸則是瞠目愕然。
膽子小?身子不好?她?
他在說什麼鬼話!
直到孩子們再三道歉、相偕跑到另一頭去玩耍後,孫獨行這才再度看向仍被他制在懷中、滿臉不以為然的女子。
“我才不是膽子小!”他還沒開口,她倒搶先撂話為自己辯駁。
他微愣,隨即揚笑。
“你確定?可在孫某看來,姑娘似乎被嚇得不輕呢。”若非他眼捷手快地阻止,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呢。“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孩子,竟能輕易破壞姑娘一貫的臨危不亂、冷靜自持,倒令孫某大開眼界了。”
盈滿怒意的雙眸死瞪著他,無從反駁起。
她才不是被嚇著,她不過是、不過是……
“姑娘應該也希望此行能夠順利低調行進吧?可就剛才的情況而言,一旦姑娘貿然出手,十有八九會立刻遭人認出身份,何況對方不過是個無辜的孩子,姑娘這下豈不是枉送人命、徒造殺孽?”他低聲譴責。
枉送人命?徒造殺孽?
不悅的雙眸,因他的一番話逐漸冷靜,回復原先的清冷淡漠,甚至隱約帶點譏諷。
長年久居山巔的她,明明未曾與人有過交集,卻是從有記憶起就必須無時無刻提防突如其來的暗算殺機。若非她命硬,如今早已是眠紼冢上的一縷孤魂了。
難道她就該死嗎?
像是明白她的想法般,孫獨行輕聲嘆道︰“姑娘長年遭受迫害,凡事會以自保為重亦是無可厚非。雖說姑娘出于是迫不得已,但若只是因為一時沉不住氣而泄露了身份,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她依舊沉默,迷惑的雙眼直盯著他。
“姑娘忘了嗎?結伴而行就是為了能夠互相幫助啊。”孫獨行溫和一笑。“既然孫某都願意不計一切代價將性命交至姑娘手中,以求得姑娘信任了,姑娘是否也能夠試著放寬心胸相信孫某呢?”
……他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了?
“你們看看那對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摟摟抱抱的,知不知羞啊。”
“看他們挺面生的,應該是外地來的旅客吧。”
“就算仗著咱們城里沒有他們熟識之人,好歹也得顧一下體統吧。”
嘈雜的鼎沸人聲中夾雜了幾句對他倆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令兩人忽然意識到從剛才一直維持到現在的親密姿態——
摟摟抱抱?不知羞恥?
明明是他緊縛住她的啊!這群人的眼楮是瞎了嗎?
秋彼岸憤然朝聲音來源處橫睨一眼,冰寒的目光令一干三姑六婆猝然噤聲,立刻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
“走了走了,反正又不認識,人家愛怎麼抱就怎麼抱,少管別人的閑事了!”
……什麼跟什麼啊!
秋彼岸微帶怒意以及滿腹的莫名其妙,回眸朝向始作俑者瞪視詢問,卻發現孫獨行渾身略顯僵直,俊秀的臉龐驀地浮現一抹尷尬的赧紅,令她不由得一愣。
他怎麼了?
只見他在兀自深吸口氣後,渾身不甚自在地放手,讓原本如枷鎖般的禁錮立刻解除。
“失禮了,姑娘。”溫和的笑臉依舊,卻顯得僵硬。
秋彼岸徐然眯眼,冷聲道︰“我什麼也沒做。”他這反應是什麼意思?
孫獨行一怔,隨即羌爾。“我知道。是孫某過于妄為,與姑娘無關。”
又是與她無關……不知道為什麼,他那副急著想撇清什麼的語氣和態度,令她隱隱感到不爽。
“信任?”她譏嘲道。
口口聲聲希望她能敞開胸懷接納信任他,但他呢?他又真能放開心胸、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嗎?
聞言,孫獨行忽然沉默地盯著她,目光霎時變得有些奇特,令秋彼岸原先嘲弄的神情漸漸收起,甚至打從心底發毛。
他在想什麼?
良久,只見孫獨行再度勾起一彎弧線。
“姑娘說的是,是孫某疏忽了。”
這下倒換她怔住了。他在說什麼?
“倘若姑娘願意相信孫某,孫某沒道理不信任姑娘,何況孫某的命還掌握在姑娘手中呢。”他朝她伸出手,微笑。“不過,這信任也得靠雙方打從心底合作才有意義,姑娘認為如何?”
怔愣盯著他那表露無遺的真誠目光,她竟不由自主地感到茫然,心底隱約響起了陣模糊不清的聲音,仿佛被蠱惑似的,她徐緩伸出手,放入他等待的手中。
相信……是嗎?
微地斂眸,她緊捉住最後一絲清明的神智。
與其說是相信,倒不如說她想看看這個令人難以捉摸的男人接下來究竟有何打算吧。
一路上,他就這麼握著她的手,不曾放開過。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倆交握的手。他並沒有緊握,只要她稍一使力便能掙脫,可她並沒有那麼做,就這麼任他握著、牽著。
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令她有些別扭。
幾天下來,他們一直緩慢地在這城鎮附近閑晃移動,完全沒有趕路的跡象,她心里雖然覺得奇怪,卻也只是靜靜地隨著他晃,沒有詢問或催促的打算。
她應該要提出抗議的,因為她的時間有限啊。
但……為何自己會如此遷就他?她不懂。
不只不懂他這麼做的用意,也越來越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她對他,似乎越來越難有防心……
“……那些紅花就如同當年毫無預警地出現一般,如今也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了。”
“總算有人成功消滅那只害人不淺的花妖了啊。”
“听說是毒手神醫終于看不過這只花妖的所作所為,這才毅然決定為民除害呢。”
“咦!怎我听說是紫陽門重金聘請毒手神醫消滅花妖,借以取得花毒,想趁機稱霸一方呢。”
“不對吧!我听到的是……”
“總之啊,這花妖被解決了,四散各地的北境離鄉客終于得以歸鄉,這是喜事一件啊。”
“不,還不行,”有人搖頭。
“咦?怎地不行?花妖已被消滅了不是?”
“雖然花妖已不存在,山頭的紅花也已消失,但那花香卻始終未散,至今依然籠罩著北境呢。”
“大概是那花妖不甘長年來的道行就這麼毀于一旦,心有不甘以致怨念徘徊不去造成的吧。”
“那……去請個道士超渡不就得了?”
“唉,說得倒容易……”
坐在茶館一隅,秋彼岸面無表情地任由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閑雜人語掠過耳畔,被迫听著一再遭受扭曲的事實。
害人不淺的花妖啊……
“姑娘在想什麼呢?”
微頓,她茫然抬頭,望向坐在她對面、噙著玩味笑意的男子。
“見姑娘听得如此認真,不知姑娘對哪個部分較感興趣?”
她無語垂眸,雙眼直盯手中冒著白煙的溫熱茶水,沒打算回應。
又不理他了?孫獨行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頭。
這些日子以來,為了探听某個消息,以及帶點故意的試探,他一直帶著她在附近團團轉,每一次的落腳處都和上一個落腳處相去不遠。本以為她會沉不住氣地對他發火、甚至動手,但……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有時還安靜到讓他差點忘了她的存在。由于不可能在她脖子上綁條繩子牽著走,為了避免她走失,他只好一路和她大手拉小手,順便欣賞她那想拒絕卻又說不出口的別扭樣,其實還頗有趣的。
只是,她幾乎不開口,讓他難以從她嘴里套出想知道的訊息。
雖然如此,只要一有空閑還是得再接再厲——
“既然姑娘不願分享心得,那換孫某提個疑問如何?”
秋彼岸狐疑地瞟向他。
見她將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孫獨行微微一笑。
“其實,打從一開始,孫某就一直頗為在意一件事——若說眠紼冢之花與花妖之命相系,何以花妖未滅,山巔艷紅卻一夕消失?再者,若紅花真是一夕謝盡,何以花香能夠久久繚繞不散呢?”他直視著她,瞬時壓低音量︰“莫不是……姑娘用了什麼障眼法隱去紅花蹤跡吧?”
秋彼岸清冷的雙眼漠然直視著他。
“你,想取花毒?”她不答反問。
那些人口耳相傳的消息若是真,那麼,這就是他極欲隱瞞的約定?
孫獨行淡然揚笑。“這是交換條件嗎?”一個答案換一個答案?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唇瓣微啟,欲出口的話卻忽然遭人打斷——
“孫大哥!”
嬌媚的女音自近身處響起,秋彼岸微愣,周身警戒驟升。
孫獨行听聞喚聲,眉頭猛地打了個死結。不用特地回頭看,他也知道來者何人。
又是個麻煩的家伙!
不過……這里倒也有個小麻煩。他松開眉頭,望向面色倏沉的秋彼岸,默默伸掌覆上她持杯的手。
大庭廣眾之下,可別出了什麼岔子才好。
指掌相觸的瞬間,秋彼岸猛一頓,抬眼對上他和煦的笑臉。
無語對峙,瞪到她的柳眉不知打了幾個死結,這才不情不願地將垂在桌面下的手抬起,覆上杯子的另一邊。
她什麼事都不會做,行了吧?
見到她回應,孫獨行這才滿意地松手,掛起一貫的溫和笑意,轉首面向正好來到他面前的主僕二人。
他微微頷首示意。“好久不見了,朱姑娘。”
“真的是你!孫大哥……我本來還不相信,這才想來北境看看,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在這兒……”朱香琦心有不甘地質問︰“听說表哥找你幫忙對付那只妖孽,看來這事是真的了?”
紫陽門現任掌門于日前發出了有意傳位的訊息,但繼位人選和日子卻遲遲未公布,使得底下幾名自覺有資格的弟子開始相互拉攏勢力、鏟除異己,讓整個紫陽門陷入了漫無天日的明爭暗斗、爾虞我詐的黑暗中。
她是繼位人選之一,也可說是最被看好的一個,擁護她的呼聲甚至高于勢在必得的唐熾,但……
“你為何要站在他那邊?他給了你什麼好處?”美眸含淚控訴,那副我見猶憐的嬌弱模樣,加那上酥心入骨的嬌嗔,讓周遭男子不由得感到不舍,外帶一陣心疼……
除了孫獨行以外。
朱香琦身邊的丫鬟也在旁跟著幫腔︰“是啊!孫公子,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也不想想咱們小姐究竟是為誰努力到這等地步,可你竟然……”
“雙兒,住口!”朱香琦軟聲嬌斥,雙頰倏然泛出紅暈。
“小姐,雙兒沒說錯啊!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小姐為了將來有朝一日能夠跟著孫公子夫唱婦隨,是多麼努力地鑽研各種毒物藥理,甚至為了能配得上孫公子的稱號,還勉強自己去跟眾人爭奪掌門之位。可偏偏小姐的一切苦心孫公子都不明白,雙兒也替小姐心急啊!”
孫獨行眼醫倏然掠過一道利芒,冷眼看著她們主僕倆一搭一唱。
“朱姑娘似乎有所誤解,孫某並無意介入紫陽門的掌門之爭。”他誰也不幫。
“既是無意介入,那為何——”
“哈啾!”殺風景的低俗聲響打斷了她的控訴。
原來是她們主僕倆身上的脂粉香氣太過濃郁,害得一旁沉默以對、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的秋彼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主僕倆十分有默契地朝聲音來源橫眼一瞪,然而從頭至尾眼中只有孫獨行的她們,這時才赫然發現秋彼岸的存在。
“你……”朱香琦先是一愣,接著詫異地伸出蔥白玉指,不敢置信地指著與孫獨行同桌的女子。
這女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你是什麼人?明明旁邊空位這麼多,怎麼還敢這麼不知羞恥地跟孫公子共擠一桌啊!”雙兒率先跳出來發難。
要知道,孫獨行除了診治病患之外,向來都與女子保持一定距離,不會與任何女性有過于曖昧的親近,沒有人能例外。
偏偏這個例外,現在就出現在她們面前,朱香琦驚詫的水眸中閃過一道冷芒。
听見雙兒莫須有的指控,秋彼岸不悅地眯起眼。
不知羞恥?她好端端的坐在這兒,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也沒做,憑什麼得讓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女人指控她不知羞恥?
到底是山下的人不長眼,還是他們的道德標準比人高?簡直是莫名其妙!
“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他人,似乎不妥吧?”孫獨行冷眼睇向盛氣凌人的兩人。“朱姑娘也算是出身名門之流,倘若身旁的丫鬟沒教好、管不住自己的嘴,該說的、不該說的,全憑自己的情緒一古腦兒給倒了,豈不是要教外人看笑話嗎?”不溫不涼的語氣看似提醒,內容卻是十足十的責備,令主僕二人的臉色難看至極。
“這……孫大哥說的是。”朱香琦維持表面功夫地僵笑道︰“是我管教不周,還望這位……‘姐姐’不要見怪才好。”她打量眼前年紀較自己大上兩三歲的沉穩女子,目光掠過一抹鄙夷。
“不知這位‘姐姐’如何稱呼?”她故意加重音調,好突顯她倆的年齡差距。
男人挑對象,總是越年輕貌美的越好,這女人平凡無奇的臉蛋頂多稱得上清秀,與在“江湖美人榜”里排上位的自己根本沒得比。
她對自己的美貌有著十足的自信,這女人對她應構不成威脅才是。
豈知秋彼岸僅是冷睇了她一眼,隨即垂眸盯著手中已冷的茶水,緘默不語,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打算。
既然要她什麼事也別做,那她就不需要回應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吧?反正她倆八竿子打不著關系,誰理她怎麼稱呼。
“喂!你這女人,人家小姐都好聲好氣地跟你請教了,你還裝聾作啞是什麼意思!”
“雙兒!”朱香琦喝斥丫鬟的放肆。只是向來心高氣傲的自己,又怎能忍受遭人如此漠視。
要不是孫獨行在場,她早就祭出她的白蛇鞭給這女人一頓好打,看她還敢擺什麼架子!
光瞧這女人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她就不信孫大哥會瞎了眼看上她!
裝模作樣的不理人,是因為不知該如何說明自己的身份而羞于啟齒吧?
“既然姐姐不願自介,那由孫大哥來介紹也是一樣的吧。”她滿懷期待地轉首望向自己的心上人。
原本在旁看某人鬧脾氣看得正有意思,忽然之間被點名,孫獨行一時差點忘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個……”他朝秋彼岸瞧去,不意發現她竟也朝自己看了過來,唯一不同的是,她眼中隱含著嘲弄的挑釁——
他要如何介紹她的身份呢?
“孫大哥?”看他倆竟若無旁人地在她面前眉目傳情,令朱香琦的臉色變得有點……不,是十分難看。
須臾,孫獨行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介紹是吧?
“失禮了,未先行幫兩位做引見,確實是孫某的疏忽。”相較于秋彼岸渾身是刺的警戒,孫獨行倒顯得神情愉悅,自顧自地拉她起身。
“紅兒,這位是紫陽門的表小姐,朱香琦姑娘;朱姑娘,這位是孫某的義妹,秋紅。”
義妹?
這廂大方的熱心幫忙做介紹,另一廂卻是一席話震傻了三張臉;主僕二人不敢置信地瞪著秋彼岸,秋彼岸則是驚駭莫名地瞪著孫獨行。
他在說誰?認錯人了吧?
“孫大哥,這秋紅姐姐……不知是出身何處呢?”朱香琦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找回了聲音,訥訥地開口道︰“那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沒人見過或听過這人,依孫大哥的身份,竟然就這麼隨……輕易地認她做義妹,不甚妥當吧?”
雖是力持冷靜,語氣卻顯得相當咬牙切齒。
之前,她也曾三番兩次纏著他,要他認她做義妹,卻一再遭拒。是她硬是擅自將他與唐熾掛上同輩分,叫了聲大哥後就拒絕改口,而他則是懶得與她計較,這才任她一路大哥大哥的喊。
她一直都認為,他之所以會對她有著一份對別的女人所沒有的寬容,是因為他心里定有她的一席之地。然而,如今不知從哪冒出了個野女人,搶走了她所覬覦的一切光環……
她不甘願啊!
听出她對秋彼岸的鄙夷,令孫獨行心底頓感不悅,只見他和氣的笑容依舊,目光卻是驟冷。
“朱姑娘涉世未深,不曾見聞過的人比比皆是,又何以見得,紅兒與孫某並不相識呢?”
朱香琦猛地一窒,急聲辯駁道︰“不、不是的,孫大哥,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想到朱姑娘竟是如此膚淺之人……既是話不投機,多說無益,恕孫某不奉陪了。”語畢,他探手攬過仍呆站在一旁的秋彼岸,一刻也不願多待,瞬間提氣飛身出樓外。
“孫大哥!”朱香琦急喚,卻只來得及瞄見那抹青色殘影消失在眼前。
怔然許久,哀傷的面容逐漸轉為陰霾,不復剛才的嬌弱模樣。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她迷戀他已久,卻從未得到他的正面回應。如今他將那原本該是她應得的殊榮,全數交予那個女人,甚至對她如此決絕……
那個叫秋紅的女人算什麼東西!
“雙兒,知道孫大哥在探听什麼了嗎?”
“知道一些。孫公子似乎想找出究竟是誰在背後放出消息的……”
“是嗎?”她眼中閃過一絲算計。“那麼,我們就趁早把一切都解決吧。”
一片白皚的北境山脈,足以證明那只花妖已經確實被消滅,而唐熾又未能自北境復返,也就是說,“那東西”如今應該是在孫大哥身上……她冷哼了聲。
想長留在孫獨行身旁,可不是只會耍性子裝柔弱就成的。
她會讓那女人知道,能夠獨佔孫獨行的,只有她朱香琦,不會有別人!
“放開我!”待回過神,發現自己再度莫名其妙被他摟在懷里,秋彼岸猛然掙扎。
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這樣抱來摟去的?
孫獨行垂眸低覷她驚怒的臉龐,微微一笑,待落在稍遠的無人街角,這才松開環抱著她的臂膀。
“失禮了,姑娘。”
秋彼岸暗惱地自他懷中退開,一雙眼戒備地瞪著他。每次只要一被他的氣息包圍,就會令她不由自主地失神。
他的懷抱,太危險。
孫獨行倒是不以為意地笑道︰“不知姑娘對于孫某的表現覺得如何?”他可是確實完成了她丟出的考驗,沒泄露她一分一毫的底細呢。
表現?什麼表現?秋彼岸不禁厭到茫然,不曉得他指的是哪一樁。
“不過,這回的事件倒也提醒了孫某——雖然無人識得姑娘,但認識孫某的人卻不少,之後遇上此般情況的機會還是有,不如就先在此討論一下姑娘的掩飾身份如何?”
對了,身份!
“誰是你義妹!”她反應慢半拍地怒斥。
孫獨行愣了愣,隨即笑道︰“所以,孫某這不就在征求姑娘的意見了嗎?”
什麼意見?她再度感覺處在狀況外,腦袋和他所說的話接不上軌。
難道她還在恍神不成?用力甩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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