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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沐鈴]反客為主【愛情兵法書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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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5:38
  第九章

  真想扒了他的衣服。驗明他是否真是男人!花枝嬌趴在床沿,懶懶地撐住下巴,呆呆地盯著床上正在發燒的男人,極度認真地想著。

  一場大雨,把自認為頂天立地的達奚回淋成了軟腳蝦。他因受寒直接引發高燒,從昨晚一直到今天下午,他都在呼呼沉睡。

  「笨蛋……這麼沒用還想當將軍?再不用計定住我,我就跟別人跑了哦。」嘴裡嬌嗔著,心裡卻甜滋滋的,花枝嬌藏不住唇邊的笑。她憐愛地望著病倒的男人,用毛巾小心擦拭著他額頭的汗漬。

  「嗯……」大概感到冰涼,達奚回無意識地轉了下頸項,將臉貼向花枝嬌的手邊,似乎要她多碰兩下!

  「不舒服嗎?忍耐一下,出了汗就會好的。」將被子再拉高一點,花枝嬌掩不住關切.在他額上輕輕地吻了一記。

  也許感應到她的溫柔,達奚回的眼皮忽然跳動了一下、睜開了眼,他迷迷糊糊的眼神一時間找不到焦距,只能用孩子般無辜的可愛眼神望著花枝嬌。

  「拜託……」花枝嬌無奈地歎笑,「又不是睡美人。再說我才是該睡著的公主耶……」

  達奚回呆呆地聽著她說個沒完,恍惚地找到她笑盈盈的眼和她柔和的唇,腦中突然回憶起昨夜他倒下的那一刻。

  他記得一路和她情話呢喃地回到酒店,剛找準了她不停笑著的粉唇,他的眼前卻猛然一黑,失去了意識。

  「繼續好嗎?」看見她這麼關心自己,達奚回好心情地從被子中探出手,撫上她的臉頰,打趣道。

  「哪有你這樣當病人的!」花枝嬌又氣又羞地把他推回床上,打掉他的色手,「哪個病人一醒來就要吃人家豆腐的?」

  「我……咳……」他正想開口表明,卻發現聲音嘶啞得不行,「我病了?」

  「是。」花枝嬌不滿地斜睨他,」高燒三十九度,差點就送醫院了。醫生說你的病來得急,不過發汗很快,所以先餵你吃了退燒藥,看情況才決定要不要送醫院。我剛才還在想,如果你再不醒,就真的要送了。」

  「你擔心我?」見地準備退回床沿,達奚回慌慌張張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尋求安心。

  「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花枝嬌壓低了聲音問。

  達奚回吃吃地笑了,任她將他的手藏入被中,感受兩人纏繞在一塊的手指,他轉向花枝嬌,「現在的氣氛很好。」

  花枝嬌挑眉,露出「又如何」的笑容。

  「好到我可以吻你嗎?」色心不死的達奚回笑得賊兮兮的。

  「嘖,病人就該好好躺著休息。」花枝嬌伸出手指,響亮地在他的額上彈了一下。

  「痛!你欺負病人。」他又咳又喘地抗議。

  「不乖的小孩就該打。」花枝嬌理直氣壯地回答,「你若不快些將身體養好,後天的封閉式訓練就不能參加了。」全國的總決賽是將各個賽區的前三名匯總後,進行為期五天的集訓,最後才是現場轉播的大賽,目的是要讓他們在全國觀眾面前交出更完美的答卷。

  她鬧小脾氣的模樣最讓他心癢。達奚回癡癡地看著她,不甘心地說:「我不想參加了。」他會和她分開五天吶,真是好長、好難捱的日子,

  「喂,你不幫我支付房屋貸款了?」花枝嬌不可置信地問遭,一拳頭打在棉被上,「還說什麼要當主人?你竟然臨陣逃脫,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揮舞著拳頭的她好可愛,可愛到他想一口吃掉她。達奚回嘿嘿地傻笑著,任她發飆。

  「你不反駁我?」花枝嬌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搖起床,「什麼嘛!虧我費盡心力幫你,連累棠棣、清木擔驚受怕,你突然一句『不想參加』我們心血不是白費……」接下去的話停了,她這是自掘墳墓啊!

  本來還任她糊里糊塗地發小脾氣,聽到後來,達奚回的面色變得嚴肅,「擔驚受怕?你們?為什麼?」花枝嬌愣愣地盯著側首說話的男人,不明白原本虛弱無比、神思模糊的人,現在卻能鎮得她啞口無言?

  「你們有事瞞我?」達奚回從她的臉色看出了端倪,板著臉質問:「說話啊!」

  「啊——你是個掉到現代的古代人耶……如果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了什麼紕漏,肯定會被捉去做實驗的,所以我們為你擔驚受怕啊!」答得還挺順的,他不會有疑心吧?花枝嬌抑制住心跳,偷偷地打量他,

  達奚回的神情緩和下來,他自言自語地說:「只是這樣……」

  「不然還能如何?你以為現在還像你那時一樣鬧什麼國仇家恨不成?」她要將他炸得頭昏腦脹,無從追究。

  「可是……」不甘心地望向花枝嬌,達奚回還想說話。

  「沒有可是啦!來來來,量下體溫。」花枝嬌拉開抽屜,拿出醫生留下的體溫計,「啊——嘴張開。」她抬高達奚回的下巴。

  「你不要吵我——唔!」正好,體溫計順利地壓到舌下。花枝嬌耳提面命不准他吐出來,達奚回只能呶著嘴,睜大眼睛拚命看。這是什麼東西?

  「哎呀,不要咬!這不是吃的!」花枝嬌趕忙讓他鬆口,「笨啦,它是測體溫的。如果是正常值,就是說你的病好了。」

  「唔唔唔……」嘴巴不能張,臉皮又被拉。沒法開口,達奚回只能擠眉弄眼地表達,不知她聽懂了沒有。

  」沒錯。病好了就不用再躺回床上休息。」不愧是心意相通的絕佳情侶檔,花枝嬌明白了他的意思,洋洋得意地陷入成就感中,仿若看到她身後閃耀點點金光,達奚回掩不住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迷戀的人。既美麗天真,又非常堅強的花枝嬌。她是他來到這裡的命運叫?

  「時間到了,讓我看看……」花枝嬌拿起體溫計,「三十六度八,算是退燒了。」地這才鬆了口氣,

  眼裡只有她放心的笑臉,他完全沒聽到她在說什麼,達奚回猛地坐起來。花枝嬌扭過頭一看,立刻嚇得花容失色,把他按回床上去。

  「你才剛退燒呢!快點躺下!」她雙手慌慌張張地扯著被子,嘴巴忙著教訓人,「你多大了,還要人教?感冒就是你說的風寒耶!雖然不會像過去那樣輕易翹辮子,但也不用急著給我看啊?等病好了,你想怎麼樣,我也不會攔著你——唔!」

  自己都不記得多少次了,又被厚重的溫暖物體壓住嘴唇。不過這次不是他的嘴巴,花枝嬌頭暈眼花地只看到「罪犯」是兩塊厚實的胸肌。

  因為發燒出汗,她幾個小時前脫了他的睡衣。現在的達奚回役有當初剛來時的尷尬,大大方方地摟緊地,將她小小的頭顱定在胸懷中。

  他的呼吸灼熱非常,他特有的體味衝擊她所有的感官。好想暈哦……花枝嬌的雙眼冒出桃心,三魂七魄已經出竅。

  「嬌嬌……」達奚回近乎歎息地在她的耳邊輕喚。

  「嗯……」她暈乎乎地回答,表示「我還活著」。

  「我很早以前就想問你……」事關男性尊嚴,他慢吞吞地問,「當你溫柔地笑著看我的,我都好想吃掉你,我還算是正人君子嗎?」說到底,他的骨子裡仍是宋代的榆木腦袋將軍。

  被美男迷昏頭的花枝嬌花了比平日多三倍的時間,才聽明白他的話,「正人君子不會脫了衣服在後台大方換裝,準備上台走秀吧?」見他乖乖點頭,她繼續胡說八道,「正人君子也不會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更不會對美女上下其手。」

  「所以……」他領悟到她的意思了。

  「既然你從頭到尾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吃了我又何妨?」

  他試圖做最後的掙扎,「可是……」

  「我們老祖宗早就說過:食色,性也:」她拋他一記媚眼,威力十足。

  唔……中招!達奚回捂著胸口,痛苦地仰頭長歎:唉,美食當前,他還是順應本性,吃個不亦樂乎吧……

  全國模特大賽的決賽現場,達奚回正在T台上擺出超酷的POSE,冷冷的目光向台下妹妹們橫掃而去,頓時哀號遍野。漂亮的男人卻有著冷峻的眼神,年輕的妹妹們棒著一顆芳心,不住地輕歎:好想做他眼中的惟一哦!

  只有貴賓席內的數人不為所動,從左向右依次是秋清木、花棠棣、花枝嬌、風荼。花棠棣以專業的身份為達奚回到位的台步暗暗叫好,正待向堂姐獻情報,一見她的表情,頓時噴笑,「口水流下來了。」

  「咦……啊?」身體已經前傾三十度、狠不得貼到T台上的花枝嬌愣了半天,終於回神,急忙摸向自己的下巴。

  花棠棣立即發出得逞的狂笑,連向來沉穩的風荼都瞇起細眸,笑意盈盈。「什麼嘛……拿我尋開心……」成為調笑目標的花枝矯不理他們,繼續觀看比賽。

  「喂?老姐,你們是不是『怎麼』了,嗯?」花棠棣蹭蹭她的手臂,笑得三八兮兮。

  不理會他。「清木,你家那位說十七號小弟弟長得很可愛哦。」花枝嬌一臉事不關己地陷害堂弟,馬上聽到身側傳來壓抑的慘叫聲,不用看,鐵定是他的耳朵淪為秋清木指下的祭品了。

  「大姐頭饒了我吧……」花棠棣痛出了眼淚。苦哈哈地向她求救。就算眼睛脫窗也看不到可愛弟弟的。明知她在撒謊,為什麼他家的小可愛就會相信呢?

  花枝矯默契地與秋清木相視而笑,「清木,念在他待會幾還要做表演嘉賓,你就放過他那張還算湊合的臉吧?」

  「既然是老大放話,我就暫時饒過你。下次你若有貳心,你就——哼!」秋清木一張娃娃臉,但說起話倒頗具權威,相當有架勢。

  花棠棣立刻發毒誓:「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如若不然,定遭天打雷劈。要不喝水嗆死,吃飯噎死,出門撞死……」

  「呸呸呸,說什麼渾話,你咒我不安心啊?」嘴巴上罵他,臉色卻顯慌亂。秋清木捏他耳朵的手改為輕揉,「還痛不痛?不會影響上台表演吧?」

  「沒事沒事。」花棠棣與他在座椅下手牽手,對望的雙眼情深意重。

  兩人的甜蜜看得花枝嬌瞠目結舌。她撐住額頭,只想仰天長歎,這對天下無敵的超級活寶能不能另找地方談情說愛啊?她這個孤家寡人的心臟有點承受不住耶!

  花枝嬌無奈地揚起嘴角,準備找風荼發表感想,「他們感情好得還真讓人——」「羨慕」兩個字被生生卡住。她好像看到風荼淡淡笑著的臉仿若凍結了似的。他細長眸子裡的寒意,讓她從心底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風、風荼?」

  「什麼事?」聲音依舊溫和,他的目光從甜蜜的兩人身上收回,望向她時又是一派沉靜。彷彿剛才的猙獰只是她花眼而己,

  「沒、沒什麼……」花枝嬌囁嚅著連連擺手,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她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風荼不在意地一笑,目光轉向T台,「我聽說達奚回獲勝的機會很高哦。」

  「真的?!」花枝嬌興奮地望著風荼,悄聲問:「是內部消息嗎?」

  「嗯。」淡淡地應聲,風荼恢復平常的表情,「他在五天的集訓中表現很突出。無淪是形體訓練還是口才應對,他不但讓教練們讚不絕口,更讓隊員們心服口服。」

  他竟然能夠讓其餘的隊員心服……花枝嬌開心地笑望T台,找到達奚回挺拔的身姿。出色的他只屬於她,他寬闊的肩膀只讓她一人停靠,五天前的幸福相偎……一想到這裡,花枝嬌羞澀地埋下了頭。

  「你臉紅了?在想什麼?」連風荼都要湊一腳,笑她的癡態,花枝嬌哪裡說得出話來,自顧自地搖頭,希望臉上的熱度能夠退去。

  「你和棠棣看起來都好幸福……」風荼的心思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良久後,才說了這麼一句。

  「風荼?」花枝嬌不安地握住他的手,才發現他手指的冰涼,「為什麼這樣說?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三年了,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她將餘下的話吞回肚子,因為他的表情看來越發落寂。

  「只要愛過一次就好了。」他不以為意地牽強笑道,推開她溫暖的手,「雖然這樣對你來說很失禮,但我想告訴你,和你在一起之前,這僅有的一次機會,我已經給了別人。」

  「我知道。」花枝嬌堅強地笑著,「我們戀愛了一年,別說親吻,連牽手都少有。你說你心裡有別人,是我意料中的事。」

  「對不起。」風荼誠懇地道歉。

  「沒事啦。」花枝嬌繼續用笑容溫暖這個寂寞的男人,「說是戀愛關係,你不覺得我們的感情更像並肩奮鬥的同伴、可以喝酒的哥們、我信賴的兄長、父親?」

  風荼愣愣地盯著她無邪的笑靨,久久沒有回答。直到花棠棣的話打斷了他的凝視,

  「我現在到後台準備走台,要一起過去嗎?」

  「我去我去。」好奇的秋清木連聲應著。

  「我不用,在這裡等你們好了。」風荼的語調壓得極低,似在隱忍著什麼。

  「堂姐?」花棠棣再轉頭問她。

  擔憂地看了眼了無生趣的風荼,花枝嬌再看看台上意氣風發的達奚回。雖然很想到後台直接為阿回加油,但是她又掛心風荼——「我在這裡陪風荼。」

  「那我們走吧。」等不及的秋清木站起身,拉著花棠棣的手正要走——「棠棣?」奇怪,他的身體動也不動。

  風荼抬起頭,和站在面前的花棠棣互相凝視。兩人都冷了臉色、眼神尖銳,針鋒相對。

  「怎麼不去?你可是重量級的表演嘉賓。」風荼的話依舊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花棠棣注意到他們兩人已惹得議論聲四起,於是冷冷地回了句:「希望是我多心。」臨走時的那一瞪眼,傳達出無言的壓力。

  「搞什麼嘛?」花枝嬌不解地問風荼。

  「也許怕我欺負你。」風荼的眼神熾熱,語氣卻像玩笑般半真半假。

  「你不會真報復我吧?」花枝嬌嗔道,「當年主動要求分手的人是你耶!」她輕鬆的口氣化解了他的冷硬,風荼撇撒嘴,注意到T台上選手們的簡短自我介紹已經結束,等表演嘉賓走秀後,比賽即將進入緊張的高潮。而那個時候,花棠棣和秋清木就會回到貴賓席中來。

  風荼將目光轉向花枝嬌。大約發現達奚回在偷瞧她這邊吧,她露出戀愛中的嬌態,將手微微伸高在空中,沖達奚回揮舞著。他的心中一時好生羨慕。曾幾何時他也擁有這種醉人的甜蜜,又是何時甜美的糖衣融化了,只讓他的心頭注滿了苦澀、悔恨,甚至妒忌?

  花棠橡的話還隱隱迴繞在耳邊。想到這,風荼自嘲一笑,「不是你多心……」

  「什麼?」以為風荼同她說話,花枝嬌不解地側首問他。

  「沒事,自言自語罷了。」風荼仍是笑著,「你很愛他嗎?」沒有猶豫,花枝嬌綻開如花的笑顏,重重地點著頭,「嗯。」

  時光在一瞬間倒轉,從她的身上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也有人問過他相同的問題,他當時的回答呢?記得當時他也是點著頭,笑得比她更燦爛。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笑容下忽略了多少的心疼,又讓他多少次坐在牆角,在漫長的深夜哀傷地痛哭。呵呵,陷入柔軟的皮椅中,風荼舒服地倚住椅背,冷冷地笑了。無法得到的幸福的他,又怎會讓她得到幸運女神的眷顧呢?

  嬌嬌、他心愛的嬌嬌……達奚回只差沒滴下口水,想著五天前的情形。一臉傻笑的他將個人衣櫃打開,拿出比賽下個環節「自由展示」中所需的衣服,邊念著佳人的好,邊往身上套。怎能叫他不高興啊?他終於證明了嬌嬌是屬於誰的了!那個混蛋風荼居然騙他!嬌嬌從頭到尾只有他一人耶!待會兒下了台,他鐵定要給那個壞蛋兩拳,以報小人作亂之仇。然後再緊緊地抱住心愛的她,一解分離五天的相思愁。

  「好噁心。」花棠棣—臉受不了的表情。

  「你說什麼?」始終不對盤的兩人立刻劍拔弩張。而關鍵原因不正是——「阿回哥,我好想你哦!」纖細的身體猛撲向達奚回,嘴裡頭還在大聲嚷嚷,生怕花棠棣的心不碎似的。

  「木木……」雙跟含淚,哀怨的花棠棣瞪著一看到達奚回就變節的戀人,不甘心地抱住他的腰,「你不要隨便抱別人好不好?」

  「阿回哥是我哥耶!」秋清木抗議。

  「沒有血緣關係。」

  「情同手足。」

  「你喜歡他不喜歡我了?」

  「是不是要我扁你,才想得起我說過什麼啊?」秋清木酷酷地問,這傢伙要聽幾次「我愛你」才滿足啊?

  「呀……人家好怕。」花棠棣才不管換衣間的人個個目蹬口呆,一點身為國內一級模特的自覺性都沒有。

  真想聲明他不認得這個白癡。達奚回同情地望著秋清木,「辛苦你了。「

  「你很礙眼吶。」花棠棣不滿地瞪了達奚回一眼。

  「那你何必進來?」達奚回懶得再理他,穿完最後一件內襯。

  「沒入幫忙,你穿得上它嗎?」花棠棣敲敲衣櫃上掛的銀色鎧甲。雖不若古代的鐵甲那麼沉重,但也不算輕盈。

  「笑話。你以為我是誰?」只有當他表明將軍身份時,溫和的眼神才會緊迫得抓緊人心。不服氣的達奚回只用單手便取下鎧甲的護胸,熟練地穿戴上身。這是花枝嬌想出來的點子。身著鎧甲的男人,在「自由展示」中表達出他硬朗的一面,讓評審們產生「原來這個人不但有漂亮的面孔,更有著如此陽剛的內在」的想法。

  「而且我的氣質與它吻合。」達奚回被戀人的蕙質蘭心深深打動。

  「我來。」花棠棣休戰,兼為他打氣,「台步不會弄錯吧?可別辜負了我堂姐。」這時的兩人總算達成了共識。安靜工作的三位俊男吸引了室內所有的人。

  「十號至十五號準備上場。」舞台總監的聲音傳來。穿戴整齊的達奚回瞄了下旁邊那對又開始親熱的情侶,做微一笑,不忍打擾,直接上場。

  上T台的記憶仍在。熟悉的感覺重回體內,達奚回不再緊張,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信心十足地邁人T台。

  那是她的達奚回!花枝嬌一見來人上場,雙眼頓時放亮,她自豪地笑了。T台上的帥哥,莫不急於將自身身材的優勢展現在評審的面前。只有達奚回與眾不同。他身著青色底的薄衫,外套閃閃發亮的銀色鎧甲,腳踏黑色長靴,一副古代將軍的威武打扮,格外搶眼;他的長髮梳高成馬尾,頭上的黑色髮帶隨著他的步伐飄然起舞。看似沉重的鎧甲穿在他的身上,顯得莊嚴醒目。也許他的台步還略嫌青澀,但他獨樹一幟、穩健卻輕盈的風格深深地抓住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尤其當他在T台站定,狹長的細眸寒意十足地睨向某點,右手突然拔劍出鞘的時候,劍的冷光和他幾乎凍結的眼神交相輝映。那一瞬間,人們彷彿看到穿躍千年的時光的古戰士赫然立於台上。英俊、高大、威猛、絕對的壓迫力……達奚回以他獨有的威懾目光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呀!」現場突然響起高聲的尖叫和熱烈的鼓掌。不只是少女,連男人也發出歎服的驚呼:

  花枝嬌被人們的反應震住,她不敢相信地捂著臉頰,目光在周圍人們專注的眼神中打轉,連她自己都無法確認,台上的男人真是達奚回嗎?是那個跟在她身後、膽小的、笨笨的,什麼不懂的小男人嗎?台上的他像變了一個人,變得令她驚艷,她生怕眼一眨,他又會像狗狗一樣蹭到她身邊,變為從前的「達奚回」。

  「看你的表情,還以為你第一次見到他。」風荼笑她。

  「他已經不像從前了,已經是大男人了呀……」花枝嬌不知如何回答,照實吐露自己的心聲。既欣喜,也惶恐。

  「是不是有種重新愛上的感覺?」風荼的眼裡只有花枝嬌紅潮滿面的臉。花枝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羞澀地低下頭,笑到臉都在發疼。

  「真好……」風荼歎著,慈愛地撫上她的髮頂,「一點一點認真地去愛著,最後能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好羨慕你。」

  「風荼,你也可以的。」花枝嬌真誠地說,「試著再愛一次,你也可以得到幸福。」

  風荼笑了,掙開她的手.「太遲了。我的心已經死了。」

  「風荼?」被他臉上悲涼的神情嚇住,花枝嬌不解地望向他,「發生了什麼事?」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風荼放在心口的手不曾鬆開,他好像是怕手一鬆,就會讓局面走向瘋狂,「真可惜花棠棣快回來了,不然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她想問棠棣回來與問題有何關係,但風荼陰鷙的眼讓她感到害怕。一瞬間,收到恐嚇信的事浮現在腦海裡。不可能!像要說服自己般,花枝嬌連連搖頭,叫自己不要亂想。曾經像家人一般存在的風荼,怎麼會恐嚇她、威脅他一手撐起的「花想容」呢?

  「你為什麼搖頭?」風荼動作極快地拉過她的肩頭,壓低了眼神,緩緩地問道:「你在害怕我嗎?」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忘了三年前的我們是多麼默契?感情多麼融洽?」花枝嬌試圖將風荼的心導向溫暖的地方。

  「別笑話了,那是自欺欺人。」風荼淒涼地笑了。

  「風荼,別這樣,我快不認識你了。」花枝嬌明白自己的預感沒錯,有事情要發生了。

  「當然,你從來沒有認清過我。」風荼不在意地說。他移動目光,發現四周的人們被達奚回所吸引,沒人注意到這裡。而光線明亮的台上更不可能看到即將發生的一切。

  花枝嬌沉默了一下,終於間出:「警告信是你寄的?」

  風荼平靜地回答,沒有一絲慌張,「可惜沒有嚇倒你。」

  「為什麼?」她不甘心啊!

  風荼狠狠地捏住花枝嬌的下巴,一宇一句地說:「死人不需要知道。」他的眼睛發出像猛獸般的寒光,包含了指責、怨恨,不滿,甚至還有深深隱藏的痛苦。風荼的手死死摀住她的嘴,將她的身形壓在背椅上。遠遠看去,像一對親密的戀人難捨難分地貼在一塊。

  為什麼?連掙扎都忘記,花枝嬌被他的執念嚇到了。她愣愣地注視著他掏出瑞士軍刀,並亮出銳利的刀鋒、逼在她的肺葉處。

  危險已逼近,她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能冷靜思考。比起不懂得風荼為何要殺她,她更想知道為什麼他要在大庭廣眾動手,還有,他為什麼在哭?那不是風荼會做的事。難道他已經瘋了?

  「你知道我多麼羨慕你的幸福嗎?」風荼悲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他說完,眼一閉,手中的軍刀不再猶豫地刺下去——

  「嬌嬌!」

  在生死的一剎那,她似乎聽到了愛人焦急的呼喚。阿回,她此生最重要的戀人,如果在臨死前見到他最後一眼……花枝嬌努力地睜開跟,眼角的餘光看到接下來的一切……

  達奚回的臉龐無法看真切,只能看到他宛如戰神般將手中的長劍猛地向她這邊擲來。沒等劍落下,他飛快地躍下台,像蒼鷹似的撲到她身邊。

  此時的長劍在空中旋飛,直擊風荼的頭部。「嗚……」風荼悶哼一聲,捂著後腦倉皇倒地,手中的軍刀和長劍一起飛了出去。

  花枝嬌捂著心口坐直身,在椅中縮成一團。狂跳的心臟讓她雙腿發抖,動彈不得。

  達奚回一把抓住風荼的衣領,狠狠一推,反身一個迴旋踢,踢歪了風荼的下巴。面色猙獰的達奚回尤不解恨,再次提起他的衣領——

  「回!不要!」花枝嬌見狀大叫,「回……我要的不是這個……」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泣不成聲。

  達奚回聞言,鬆開風荼,回到淚眼婆娑的她面前。他張開了大大的懷抱,鎮定地笑著,「過來。」她需要的就是這分安心吧。

  「哇!」撲到他懷中,花枝嬌開始號啕大哭。即使隔著冰冷的鎧甲,他偉岸的體格,溫暖的氣味,灼熱的呼息.都證明他正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其他的事情他都忘記了,惟一確定的是,他沒有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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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6:09
  第十章

  「啊——張嘴。」

  「嬌嬌……」

  「好不好吃?」

  「好吃。可是……」

  「那就多吃一點。來,嘴張開。」

  受不了……達奚回無力地垂下頭,他很想打開花枝嬌的腦袋,看看是不是神經出了問題。「我有話對你說……」

  「你不喜歡我餵你吃嗎?」左手端著蘋果,右手持著小叉,叉上還插著一塊被「拒吃」的蘋果,花枝嬌不解地問他,亮晶晶的大眼睛像小松鼠一樣可愛。

  面對嬌憨的她,達奚回苦笑著否認:「怎麼會……」

  「那就好。」興沖沖地打斷他的話,花枝嬌甜甜地笑著,將蘋果遞到他嘴邊,「吃吧。」

  無奈地嚼著蘋果,達奚回困惑地皺起眉頭。不要說他大驚小怪,這幾天他的親親愛人就像轉了性一樣,整天跟在他身邊,不停地噓寒問暖。「嬌嬌,我只是腳扭到而已。」

  「扭到了需要打石膏嗎?」花枝嬌一票駁回。只有涉及到他的傷勢時,她才這麼嬌蠻。

  「誰知道花棠棣跟主治大夫嘀咕了些什麼。」達奚回委屈地瞪著上了石膏、被高高吊起的左腿,「沙場上大大小小的傷我經歷多了,比這更嚴重的都有,也沒見包得像棕子似的。」

  「抗議無效,我只聽主治大夫的話,骨折就是骨折。」喂完蘋果,她開始切柳橙,「還是說,你不想吃柳丁,要吃粽子?」

  這不是雞同鴨講嗎?達奚回長歎口氣,認命地枕在柔軟的枕頭上。還以為五天後的重逢,會是你儂我依的甜蜜情景的,可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吃你……」他認真地低喃。

  屋內靜悄悄的。除了切柳橙的「碴碴」聲外,預料中「變態」、「色狼」之類的字眼一個也沒冒出來。這麼安靜可不像她。達奚回盯著她的側臉,赫然發現她的臉比剛才吃的蘋果還紅。他疑惑地開口問:「你怎麼了?」

  「你是豬頭啊?」一聲熟悉的暴吼響起,花枝嬌揮舞著水果刀,怒氣沖沖地奔向他。不過,她紅通通的臉頰減弱了氣勢。

  「你、你要謀害親夫嗎?」達奚回結結巴巴地問。

  「殺了你誰來吃我?」明明是半羞半嗔的一句話,偏生花枝嬌卻將水果刀狠插入他枕頭中,還板著臉怒吼:「想吃就吃,講那麼多廢話幹嗎?」

  達奚回張大了嘴,隱約捉到她的一絲心思。難道說,她粗魯的行為都是為了遮掩她的不好意思嗎?其實她也很期待今日的重逢的,是這樣嗎?他又驚又喜地望著她。

  現在才開竅!她垂下了眼眸,臉紅通通的。

  原來如此。達奚回咧開嘴呆呆地笑了。不過,開心歸開心,頸邊寒光閃爍的刀鋒是不是太嚇人了?

  不甘心一顆心早早地交出。「笨蛋……」花枝嬌嬌嗔著,綻開笑顏,彎下腰、主動地啄了他一口,「謝謝你救了我。」她溫柔地在他耳邊輕聲道謝。

  「救自己娘子,天經地義啊。」身體無法隨意動彈,他只好用能自由活動的雙臂,將她抱在胸前靠著。

  「誰是你娘子,臭美!」她輕捶他胸口,笑著說。

  即使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心意相通的他知道她會滿足地微笑。達奚回用大掌包住她小小的頭,一隻手深深插入她的髮間,細心地撫摸,看到白白的天花板好像也染上了漂亮的粉紅色。

  「我說……」達奚回的聲音聽來遠遠的。

  「嗯……」無心應答,花枝嬌傾聽著他的心跳聲,滿足地閉上眼。

  「為什麼阻止我教訓風荼?」他輾轉多時,如何也想不通,「他是要你命的人。」

  「你呀——」花枝嬌嘟起嘴,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腰,「真是殺風景。」

  「痛!好奇心作祟嘛。」他捉住她頑皮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算是賠禮。

  花枝嬌氣不起來,只有乖乖躺回他的懷中,「他不是真心的。」

  「怎麼說?」達奚回來了精神,認真地問。

  「笨!」她給他兩記白眼,「你殺人會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達奚回想了想,點頭同意。

  「他讓我們提前觀看場地時,我和他有很多單獨接觸的機會,可他沒有動手。」花枝嬌細細地分析,「他的舉止一如三年前穩重。惟一露出的破綻,是當我說我很幸福時他妒忌的眼神。」

  「難道他還對你舊情難忘?!」達奚回一下子從床上彈起,嚇得哇哇亂叫。

  「說你笨還不認!」把他壓回床上,花枝嬌吼他,「他不是妒忌我,是妒忌我的幸福。」

  」重點在於……幸福?」達奚回似乎摸到了頭緒。

  花枝嬌面色無奈。「他說只要愛過一次就好。無法和愛人在一起的他,也許只是單純妒忌我的幸福吧。」她幽幽地歎息,知道這種理由太過薄弱。

  「你的幸福有我一半,他為什麼不向我動手?」達奚回不同意,「警告信也是,只寫了你一個人的名字。」

  「雖然被點名警告,但他的言辭間沒有殺意,相反有種『不要靠近這裡』的排它味道。」花枝嬌沉吟著回憶細節。

  「你的意思是,他極力避免與你有所瓜葛,是你自己撞到他手上去?」

  「就事實看來確實如此。」

  「你還替他說話!」

  「我實話實說呀!」

  「我怎麼覺得你在護著他?你是不是對他念念不忘?」達奚回不悅地低吼。

  「如果對他念念不忘,就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支持你參加比賽!」他竟然吼她!花枝嬌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當對方的話慢慢地在腦中重複時,「咦?」兩人同時發出疑惑的叫聲。

  「你怎麼會知道警告信?」

  「你有生命危險?」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肯先讓步,等著對方先作解答。

  「回答我呀!我明明刪了所有警告信,你從何處得知?」花枝嬌叉著腰問。

  「你先說我再答。」達奚回才不甩她。

  「喂,你是吃我的飯才活到現在的耶。」他竟然不聽她的!

  「喂,你是靠我救你才好好站在這裡的耶。」他學她說話。

  「唔……」花枝嬌氣得想掐死他。

  「對你,我親也親過、吃也吃完了。我現在就是一家之主,你不聽我的聽誰的?」達奚回繼續大放厥詞。

  「一家之主?你養得活我嗎?」她才不信,「不要忘記了,這次比賽你算是自動棄權哦。別說獎金,連路費都要公司倒貼。你如何養我?」

  「不需要用名次換名聲,我已經收到了九份台約。」他涼涼地潑冷水。

  「九份廣告合約?」銀子飛來了!「什麼時候?」花枝嬌頓時喜不自抑。

  「在你出去問醫生我腳部傷勢時。」

  前後不過二十分鐘,就有九份合約主動找上門?花枝嬌手一伸,「口說無憑。」

  「實物為證。」達奚回從床下變出一疊文件。她接過來,笑容漸漸浮現,「不得了耶,連向來高姿態的DAME公司都找上門,請你做香水代言人。」不愧是大型比賽,來了不少識貨的人。

  「心服口服?」達奚回將合約抽回,不許她腦子裡只有銀子。微笑加香吻一個,算作回答。

  「那對於我這位新近走馬上任的屋主,你是否應該先解釋剛才的問題呢?」達奚回的腦子相當清醒。

  「呃……」花枝嬌的笑容僵掉了「原來將軍不是白當的……」地咕噥了半天,才一臉不情不願地說:「警告信的內容是,如果『花想容』旗下的模特參加比賽,他就對我不客氣……」她越說聲音越小,因為達奚回已經快翻白眼了。

  「你白癡啊?明知道自己會沒命,還希望我參加比賽?!」他終於有吼她「白癡」的一天了。

  「你才是白癡!是你一天到晚嚷嚷著要養我,要當一家之主,進行什麼亂七八糟『反客為主』的計劃耶!」她不自覺地掉下兩滴委屈的眼淚。

  這算是另類的愛情告白嗎?達奚回一愣,趕緊將她樓入懷中哄道:「不哭不哭,是我不對,沒有想到你的心意。」

  「所以說你笨啊……呃……你怎麼會知道警告信的存在?」她抽噎著,不忘問正事。

  「我看到了。」他老實承認。

  「你會用電腦?」這下花枝嬌吃驚不小。

  「電什麼東西?」達奚回一臉迷糊地反問。

  「那你從哪兒看到?」

  「你給我看的。」

  「我?」花枝嬌指著自己的鼻頭,「達奚回,你不是耍著我玩吧?」

  「我敢拿你的命開玩笑嗎?」一想到差點失去她,他收緊了擁抱,「如果我能看清警告信內容,知道那封信是針對你的,說什麼我也不會參加比賽。」

  「你到底看了信沒有?」花枝嬌快抓狂了。

  「沒有。」

  「聽不懂啦!」她被他的說話方式搞得焦頭爛額。

  「還記得嗎?棠棣曾將一堆紙拿給你看,你當時臉色大變。」他試著提醒她,「你拿著它們向我揮手時,我只看到『警告信』和『花枝嬌』六個字。」

  所以他才知道警告的存在而不知內容。「你眼睛真好。」她由衷地稱讚。

  「我是將軍,百步穿楊的功力不可缺。」他隱約覺得來到她身邊是天意,「更準確地說,因為對象是你,所以我對危險格外敏銳。」

  「救我時也是嗎?」她喃喃地間。

  「沒錯。當時你不想說,我尊重你不逼問。可我一直掛心。」他低聲說著,不想破壞安謐的氣氛,「風荼是你前男友,這種身份讓我嫉妒。當你們單獨坐到一塊兒時,我特別留心。」

  無法相信,在一片昏暗的台下,在T台上的他是如何用心地尋找她。被他獨特的體貼感動,花枝嬌的眼淚漫濕了他的病服。

  「那時不知為何會突然想起警告信的事,現在想來,該感謝我的直覺。」他沉沉地笑了,「當我注意到刀光時,頭腦一片空白地就往下衝,腳扭到也不知道。不過,我那幾招幾式打得漂亮吧?」

  「臭屁。」花枝嬌被他的話語逗笑。

  他輕歎口氣,認真地說:「我很高興沒有失去你。」

  「回……」花枝嬌忍不住又淚濕眼眶,「我們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對不對?」

  「一定是。」

  「那我們回去後,一定要將接你來的游泳池供起來,每天燒三炷香。」她開玩笑。

  「游泳池太大,供起來很困難哦。」他的唇停在她的旁邊。

  「那怎麼辦?」她挽上他的後頸。

  「我是你的保護神,直接供我好了。」達奚回壞心地湊近目標物,啄了一口,「只要每天一個吻,我是超級好養的。」

  「結果還是我養你嘛。」花枝嬌主動吻住他,拒聽他主動權被搶的抗議。管它過程如何,反正最後她贏了。

  屋內柔情一片,羞得屋外麻雀撲騰撲騰扇著翅膀,逃得老遠。有情人的天下,甜死人了。

  風荼的到來,是預料之中的事。那個優雅的男人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黑色的眼圈,右臉上一塊青紫傷痕——達奚回迴旋踢的結果,下巴冒出青色胡碴,乾涸的嘴巴……他蒼白憔悴的面容上,有掩不住的疲倦。

  達奚回和花枝嬌望著避開視線、呆立在門口沒有進來的男人,沒有出聲。病房的空氣凝固了似的,除了刺眼的陽光外,什麼都靜止了。

  良久,門口的男人筆直地望向病床上的兩人,「為什麼……不起訴我?」他有被帶走做例行的詢問,卻因為花枝嬌說「只是朋友間的普通糾紛」、「開玩笑過火了些」而草草帶過,很快就回家了。

  「因為你並不想要我的命。」花枝嬌仿若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

  「誰說的?」風荼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格外尖銳。

  「為什麼選在會被人看到的地方動手?」花枝嬌想弄懂他下殺手的原因,「因為即使傷了,也可以很快地送到醫院,不會死對不對?無論怎麼想,我都是死不了的。你能否認這一點嗎?」

  比起花枝嬌逼人的攻勢,無言以對的風荼只能無力地垂著頭,緩緩蹲下,軟軟地背靠牆壁坐下。「為什麼……為什麼……」只能聽到含糊的低語從他的嘴裡發出。

  「問我幹嗎?我才是被害者呢。」花枝嬌發現她根本不認識眼前的男人。

  「你是被害者?哼!」風荼回神,聽到她的話,不滿地嘲弄,「我才是真正的被害者。」說到這裡,他大聲地反駁。

  「我們之間過往的感情有傷你至深嗎?」花枝嬌聽不懂他的意思,「我連親吻也不曾給過你,這樣也算情真意切的男女朋友?」

  「咦?」一直安靜聆聽的達奚回發出疑問,「可是風荼明明況嬌嬌是『放浪』的……」

  「我放浪?」不用風荼回答,花枝嬌已經在不滿地嚷嚷,「達奚回你什麼意思?」

  「不是我說的!」擺著手澄清,他直指風荼,「我們在酒吧喝酒那夜,他就是這麼說的。」

  那天的情景如電石火光在她腦間飛過,花枝嬌頓悟,「所以你才為了袒護我而打他?」

  達奚回漲紅了臉,「打他有賭氣的成分,不過事後已經證明了那是謊言嘛……」他搔著後腦,笑得越發不好意思。

  真老實。感動於他的信任和維護,花枝嬌先將激情壓在心底,接著問風荼:「那麼你為何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風荼呆呆地望著窗外,久久之後,才開口:「讓你們失和,你們就不會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也許心情平靜下來,我就不會想殺你了。」

  他的話符合了她的初步猜想:他妒忌她的幸福。

  「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招惹的。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要來這裡,不要靠近我。是你自己不聽,偏要在我眼前訴說著你的幸福。我討厭你的笑容,討厭你的天真,討厭你的毫不防備。你的一切,我統統討厭!」風荼幾近失控地尖叫。

  「風荼!我傷害過你嗎?」花枝嬌無法承受。竟然有人恨她如此之深!

  「一直都是。」他盯著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憎恨與控訴,讓花枝矯不禁打了個冷顫,「三年前把我當做父兄般依賴,三年後用這雙眼睛信任地望著我……不、不止三年的痛苦,從你存在的那天起,你就無時不刻不在撕裂我的心!」

  在進入自己世界的男人滿眶淚痕地大聲叫嚷,他已經神智不清了。花枝嬌和達奚回同時選擇了沉默。面對這樣的風荼,有理也說不清,

  「為什麼你會存在,為什麼你會和我相遇,現在為什麼來打擾我逐漸平靜的生活?我欠了你們什麼啊……我也想要幸福啊……」喊到最後,他已是泣不成聲。四十歲的男人跪坐在地上,哭得像孩子一樣。

  「風荼……」花枝嬌沒想到會發展成這副光景。她猶豫著走向風荼,身後的達奚回輕輕一推,有著鼓勵的溫暖味道。她跪到風荼的腳邊,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的淚水,「如果你願意,可以說出來。我會當個很好的傾聽者……」

  「我才不要你好心施捨!」風荼突然抬頭咆哮,還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哭紅的眼很是嚇人。

  「嬌嬌!」達奚回一看不對勁,翻身就要下床。無奈左腳被固定,他只能狼狽地讓上半身掛在床沿。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怎麼亂動?」回頭一看,花枝嬌焦急地邊嚷邊想掙脫手腕。風荼先是一愣,隨後順從地鬆開手,眼見分開的情侶又緊緊偎依在一起,不願分離。他忽然笑了一下,淒涼地問達奚回:「你喜歡她哪裡?」

  護住顫抖的女友,達奚回堅定地告訴他:「善良和純真。」因為善良而救了他,因為純真而相信他。

  風荼似乎很滿意這份答案。他重新戴好眼鏡,站直了身體,「我也是因為這樣,才在三年前離開她,不忍心再繼續欺騙她。」

  「和我戀愛是因為——」

  「以為……可以利用愛情傷害你。」他淡淡地說。

  「傷害我?想殺我?究竟是為什麼?」但她無法恨風荼,因為他的臉上全是失去所愛的痛苦。

  「你的父親二十七年前放棄了我,選擇和你已經懷孕的母親共組家庭.」

  花枝矯和達奚回瞪大了眼,因為這意外的答案。

  「我是真心恨過他,恨到想毀了他的一切。」他的眼神漸漸迷濛,似乎回到過去,那個頎長的、高傲英俊的男人,業界知名的模特……「可是到最後,我還是退回到角落,只是靜靜地看他。我什麼都可以遺忘,只有這個共存的業界,是我惟一無法割捨的。誰知卻遇見了你……」他定定地盯著花枝嬌,苦澀地微笑。是命運的嘲諷嗎、所以他早已結痂的傷口再度裂開,任由恨意淹沒自己。

  「我知道父債子還沒道理,加上你的天真救贖了我,所以三年前我終於醒悟,決心北上發展,這期間我過得很好,直到發現我們公司承辦的比賽中有『花想容』出賽時,不想再有回憶的我寫了警告信,阻止你們前來。結果……對不起,因為我的私心……」

  「是我不好,不該以什麼都不知道的面孔來令你難過。」雖然不是自己的責任,但花枝嬌實在過意不去。

  風荼愣住了,為她的體貼。一時間,溫暖在他心裡重新揚起。「太過善良的話,小心被他吃得死死的哦。」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放下所有的重負了,風荼真心地笑了。

  風荼笑了,他的笑容好美。花枝嬌紅了眼眶,為這份久違的祥和。

  「我還是要再次道歉,為我動手用刀的事。」風荼用手握住了門把,低低地說著,「妒忌你的幸福,讓我失去了理智。因為比賽的那天……那一天……」他停頓了一下,似乎為了掩飾哽咽,「是我和你父親第一次相遇的日期。」

  為兩人之間痛苦的羈絆而悲傷,花枝嬌靠在達奚回的肩頭,低泣出聲。

  似乎想要斬斷一切的過往,風荼決然地拉開房門——

  「咚!」花棠棣的身上壓著秋清木,兩個大男生、四隻瞪大的眼睛傻傻地望著風荼,看來這兩個活寶已經偷聽很久了。

  「其實你早知道幕後人是我,對不對?」風荼友好地將他倆拉起來。

  「抱、抱歉,」花棠棣低頭支吾著,「伯父出國前曾打電話到公司找你,我不小心聽到……」聽到伯父真心的情話,他才瞭解了兩人關係,「啊,那年伯父不是離婚了嗎?他離走時還打電話不就是想……」

  「已經錯過了。」風荼幽幽歎息,打斷了棠棣,「是我傻,老丟不掉過去。」他回頭給了手牽手的達奚回和花枝嬌最後一抹笑容,「珍惜擁有,祝你們幸福。」

  「終於回家了!」放下行李,達奚回跑到窗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連日奔波勞累加上擔驚受怕,面色如土的花枝嬌甩開行李,躺在床上癱成「大」字形,「真好,我終於可以鬆口氣,將家交給你負責了。」

  「咦?我嗎?」達奚回爬過來,捏捏她的鼻頭,又點點自己的。

  「你不想當一家之主啊?哦,我去找別人好了。」花枝嬌作勢要下床。

  「要啦要啦!」達奚回死死地摟住她的小蠻腰,壓回床上。

  「那就好,做飯給我吃吧。」她抱起鵝毛枕頭,準備舒服地打個盹。

  「這一家之主和做飯有什麼關係?」他摸著後腦,實在不明白。

  「一家之『煮』,不是嗎?」花枝嬌一臉詭計得逞的奸笑,刻意將最後一個字咬得清晰無比,「所以煮飯公,老實進廚房吧。」

  「開什麼玩笑,君子遠庖廚的呀!」達奚回被嚇得哇哇亂叫。

  「我就該當一家之『煮』的煮飯婆啦?」她用非常無辜的可愛表情反問他,還伸出纖纖玉指擺到他面前,「你看,我的手指養得青蔥水嫩的,你捨得我做家事嗎?」

  「打掃的事情我包了,可是切萊做飯我實在做不來。」他心疼地握住它的手,敢怒不敢言。

  「報紙上說,廚房油煙特別傷髮質,你捨得我如雲的秀麗被熏得又枯又黃嗎?」她裝出可憐的表情。

  她清香的氣息包圍了他,他掌中的小手柔若無骨,嬌艷的紅唇像果凍一樣,比他好想一口咬下去,偏偏她還一臉天真地靠在他胸前——等等,故意?達奚回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她的臉色——

  帶著撒嬌味道的面色很平靜,嘴角也沒有亂翹一通,她應該沒壞心眼。狐疑的達奚回不死心地再細細觀察——啊!她牙關處的肌肉繃得死緊!莫非,她是在忍住偷笑?

  這個小妖女一向以逗弄他的自制力為樂,他若不把她整趴下,這「一家之主」鐵定是名存實亡的。思及此,達奚回臉色一整,端正道:「既然你不肯做飯,我也不會做,那還是回家吃好了。」他放開抱她的手臂,坐起身子。

  「回家吃?」花枝嬌沒想到他來這一招。

  「對啊,找我娘。我娘做的東坡肉好吃極了。」達奚回一臉的嚮往。

  「找你娘?」她幾乎被嚇傻了,「達、達奚回,你沒發高燒吧?」她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後,用手探他的額頭。

  「不回去怎麼找我娘?」轉眼間,他已經下到一樓後院的游泳池前。比比清澄的池水,他鎮定地說:「從哪裡來就從哪裡回去,不會有問題吧?」

  高大的男人頂著殘餘的火紅夕陽,穩穩地站在泳池沿邊。他開心地笑著,頭髮被映成酒紅色,像詩一般美好的畫面,有著即將消逝的虛幻味道。

  花枝嬌愣在原地,「回,你不想煮飯可以說啊?我可以……」

  「我想家了。」他滿臉落寂地打斷她的話,肩頭垂了下來。

  「你的家不是在這裡嗎?」花枝嬌顫抖著嘴唇問。

  「可你說我是一家之『煮』,根本不承認你是我娘子,更不認我當主人嘛!」達奚回委屆地衝她喊,「在這裡用不著我的『反客為主』之計,我還是當回將軍,活用我的孫子兵法吧。」說完的他張開雙臂,作勢要往後倒——

  「阿回!」從心靈深處發出的一聲驚呼,花枝嬌不知道眼底何時盈滿了眼淚,她的腦誨閃過他們相處的一幕幕畫面,他的包容,他的真情……他一切一切的好。視線一片模糊,她哭叫著往他剛才站立的方向沖.張開手緊緊一抱——

  全是空氣。

  還沒等腦子接收到懷中已空無一物的事實,她的身體已經接觸到夏日溫熱的池水,迅速沉入水底。她從來不知道人在水中也能哭泣,只是茫然地憋住呼吸,試圖安慰自己:他就算掉到池水中,也不一定回得去。那種變來變去的戲法,不是科學。

  以為這樣想著,便能讓心臟的劇烈跳動平緩一下。花枝嬌捂著胸口,膽怯地一點一點張開眼。

  明晃晃的水底,讓她想起三個月前,藏青色的他在水中載沉載浮。如今再睜眼——花枝嬌雙腿使力一蹬、衝出水面,深吸口氣,淚水立即爬滿臉頰了。同樣的位置,卻物是人已非。空蕩蕩的水底,哪裡還有他的身影?難道要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間?難道又要過無人關心的孤獨生活?就在他將她的心全部佔滿的時候?

  背後池壁的冰涼一如她的心,「嗚……」她忍不住孩子氣地號啕大哭,」回!你在哪裡?對不起,我是耍你玩的。你快回來呀!你要當主人、當老爺,當將軍,我都不攔你。煮飯婆我來當好了,只要你別丟下我……嗚……」

  「當你相公可以嗎。」

  「求之不得。」用手背抹著眼淚,花枝嬌啜泣著咕噥。

  「一言為定。」

  「幾匹馬也拉不回啦!」她哭著絮絮念,「但你不在,有馬也沒用。嗚……你在哪裡?回到宋朝了嗎?大色狼,這下子你可以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心裡肯定沒我的啦!」

  「胡說,我的心裡永遠只有你一人。」深情款款的表白就在耳邊。

  「大騙子!你都不在了還哄我幹嗎?」花枝嬌使出全力,衝著平靜的水面狂吼。

  「小姐。」有一根指頭點了點她的後背,「我一直就在你身後,哪裡有不見?」極力隱忍的笑聲,從他的牙縫裡一點點洩出。

  身——後?花枝嬌愣了三秒鐘,不敢置信地火速回頭。痞笑的達奚回蹲在她面前,手指頭戳上她額頭,故意糗她:「笨蛋。你剛才氣勢洶洶地衝過來的樣子好凶,我又不會游泳,當然身子一側避開了,結果你一個人在水裡哭得倒開心。」

  眼前這個嘰裡呱啦、笑得得意的男人是他嗎?他沒有離開她?花枝嬌想哭又想笑,也不管一身濕衣,使力摟緊他,「回,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她的聲音仍在哽咽,不過這次是感動。

  她的身子在顫抖。心疼地將地抱上岸,達奚回憐惜地摟緊她,「我又不想見閻羅王,回去幹嗎?」

  這話聽得花枝嬌一頭霧水,她抬起頭,等待下文。輕輕吻上她濕漉漉的髮間,他微笑著說:「因為怕你害怕,我不敢說明。其實我是在追敵軍時掉下懸崖,才來到這裡的。」

  花枝嬌驚奇地張大嘴,如聽到神話故事。

  」換言之,在宋朝我已經是個死……」

  「人」字被花枝嬌的手掌摀住,「不許亂說話,我相信所有的相遇都是有天意的。你會消失在過去的世界,是為了救現在的我,這是你的命運。」

  她的腦袋裡就沒有灰暗的色彩嗎?達奚回感動地埋入她的肩窩,呼吸著有她的空氣。

  「只是,我有點擔心……」她伸手摸著他的下巴,小小聲地問他,「你在那個朝代還有弟弟、父母,我這麼自私地留下你,只怕……」

  「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他捉住她的手把玩著,低聲告訴她:」我和阿歸自小失去父母,相依為命地長大,我參加軍營只為阿歸能讀取功名。誰料到一場風寒,讓年僅二十的他早早離我而去。」

  花枝嬌為這一切的巧合瞠目結舌。早逝的阿歸與秋清木同年?

  「只有在這裡擁有你,才是我的幸福。」達奚回滿足地歎息,「這大概就是你所說的『命運』。」

  他身後的夕陽金光片片,眼前是一張漂亮的面孔,那雙桃花眼還在對她猛放電。受不了美男襲擊的花枝嬌心口如小鹿亂跳,好像回到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那時的感覺應該叫「一見鍾情」吧。

  「不管你用了什麼計。總之現在我的心裡全是你了耶。」她甜蜜地笑了,額頭抵上他的。

  學現代人在心裡比個「V」字手勢,達奚回賊笑,「既然這樣,我們來定約定,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定約定?花枝嬌一愣、隨即想到,如花美顏羞得通紅,「你早知道我在騙你了吧?」

  達奚回聳聳肩答道:「有何不可?」然後,他用吻堵住了她所有的嬌嗔……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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