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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沐鈴]反客為主【愛情兵法書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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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1:17 |倒序瀏覽
反客為主(愛情兵法書之一)作者:水沐鈴 

咦,這是個什麼玩意兒?遊泳池裏竟冒出個絕世美男!
但原來他是個“虛有其表”的家夥,只會發呆和尖叫,
還不知好歹地破壞了她的親親小窩!發火的她發誓要他以身抵債!
哪料將軍他卻妄想翻身把歌唱,其實最可悲的就是她,?
什麼?讓出主權還得奉送芳心?她欠這個“純情”男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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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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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1:35
  開心時間

  也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別的,當我某天突然在腦海中勾勒出男主角閃亮登場的畫面時,阿編發來「愛情兵法書」的E-mail文案。毫不優豫地,我選擇?「反客為主」。

  呃,你問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寫小男人很好玩啊!(眾男狂扁中,此乃秀逗女)

  本來就是嘛(我委屈地扁著嘴角伸冤)。想像一下外形俊朗、風度翩翩的男主角,偏偏被女主角吃得死死的。女同胞們,你們不該振臂高呼、得意欠笑嗎?

  嗚……以下陷入男女混戰中。始作俑者本人一臉壞笑,迅速逃離現場。

  不過,小女子我仍是中國最傳統思想的繼承人,所以,男主角一定會極力反攻。只有這樣,兩人鬥智鬥勇才會好玩啊!說到底,還是一句好玩,汗……我到底幾歲?……

  好了,言歸正傳,解釋一下主題。所謂反客為主,是指使客人反過來成為主人,比喻變被動為主動、我們的男主南大人,打一出場,就不幸地頂著「客人」的頭銜,跑到美麗多金的女主人公家裡騙吃騙喝來了。不用女主角發難,作者最大的我,自然要整得他死去活來。但好像是」活」過了頭,為什麼他的「反客為主」計最後會得逞呢?

  女主角狂吼縮在牆角深刻反省的某位可憐人——「你問我我問誰?房子是我買的耶!他憑什麼鵲巢鳩佔?還我主權,還我自由,還我……」

  「你再吼我就把你刪掉!」可憐的小作者總算得意洋洋了一回,纖纖玉指放在DELETE鍵上。

  「要不要試試?」一道陰冷的聲音在小作者身後響起,同時,冰冷的劍鋒退向她的脖子。

  面對瑟瑟發抖貼緊牆壁的可憐作者「呵呵呵……扁她?」壞心眼的女主角下令。

  「不會吧?扁了我誰看得到你們的故事呢?」即將鼻青臉腫的小作者試圖掙扎到最後一秒?

  「你不是寫完了嗎?」一錘定音。嗚……原來逃得過一時,逃不了一世,下場仍是,被扁。各位看官們,言歸正傳。欲知「變態」男女主角的情事,請往下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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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2:08
  第一章

  「啊呀呀!」一聲慘叫,從碧澄天空中直通藍色水面。緊接著——

  「咚——」大力的落水聲,

  花枝嬌有十秒鐘的時間,只能張大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捏在她手中的水管「嘩嘩嘩」地自顧自地噴著游泳池的瓷磚地面。

  她眼花了嗎?花枝嬌盯著水中的藏青色東西,使勁揉揉眼,再以掌作扇,逆著驕陽抬頭向天空中望去——

  清亮如水兩的天空,萬里無雲。當然,也空無一物。

  「救命啊!」不明物體「嘩啦啦」地拚命拍打出水花,掙扎其中、載沉載浮,甚至時不時地像小鯨魚一樣,「噗」地噴出高高的水柱。

  命?那個東西自稱是個「人」?花枝嬌張大的嘴沒法合上,漂亮的嘴唇呈凝固狀的「O」型。

  「救救我……咕嚕嚕……」水面上慢慢地看不見人影了,透明的藍色水池中,水紋一圈圈合攏,努力地回復平靜。

  再不跳下去,真的會要出人命!被腦子裡的想法嚇到,花枝嬌慌忙丟開手中的水管,「嘩」的一聲,如人魚股流暢地滑入池水中。能見度極佳的碧水裡,花枝嬌使力睜大眼,想看清楚不明物體的所在。四米開外,那個人忽上忽下地飄浮。長髮被水波纏繞、飄飄蕩蕩地搖晃成柔軟的弧度,吃飽了水的藏青色衣裳顏色愈發凝重,彷彿要拉著那人沉得更深。

  陽光穿透水面,照在池底。形成一塊塊的亮光。那人的臉,清清楚楚地映入游近的花枝嬌眼中——修長的眉斜插入鬢;雙眼緊緊閉合,看不見是否有精亮的瞳人,可卷卷的睫毛翹得高高的,能使女人妒忌得發狂;又直又挺的鼻樑下,微張的嘴唇因水的滋潤,紅艷得非比尋常;露出的門牙潔白整齊,顆顆精巧如玉米,好看得讓人想尖叫;細長的頸項無力地向後仰,突起處優雅地展露出喉結。

  一個美人!而且是個美麗的男人!

  花枝嬌不自覺咽嚥口水,再次愣在當場,並且是在水中。直到腦中發出缺氧的訊號,她才恍悟:發什麼呆?救人要緊!她立刻抱緊他,雙腿使力一蹬,順利地浮出水面,然後拖著他使勁划水,游到池邊,將他固定到扶手旁,自己則趕快跳上岸,再把他拉上去。

  吸水的衣服特別沉,加上他再美,終歸是個男人,所以花枝嬌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讓他躺到岸上,她卻蹲在旁邊不住地喘氣,但還不能放鬆。「喂,醒醒啊。你還沒事吧?」花枝嬌蹲在他身旁,用力拍拍他的臉。

  他動也不動地睡著。閉合的眼沒有動靜。

  「喂,你玩真的?」花枝嬌以指探上他的鼻息。

  沒有呼吸。

  「不會吧!我這麼拚命地救你,你就這樣感謝我?!」開玩笑,如果他一個大活人兩腿一蹬地就這麼死在她家裡的話,地花枝嬌一生的清譽可就毀在他手上了。她趕忙撲到他身上,捏住他的嘴,毫不擾豫地對上去,開始人工呼吸。

  以五秒為一個單位,花枝嬌往他口裡吹著氣,直到第七個單位時,皇天不負有心入——

  「呼……」一聲細微卻絕不容錯過的聲音從他嘴裡傳來,同時還有池水從他的嘴角緩緩滑出。

  花枝嬌腿軟地跪坐下,總算放鬆下來,忙亂的大腦終於恢復了冷靜——有水流出來,表示沒有肺水腫,表示他開始呼吸了。也就是說,他死不了啦!

  定了心,原先滿心的恐懼立刻轉為盛怒,花枝嬌開口大罵:「喂,你是誰啊?大大方方地攪和了我難得的休假,還弄髒了剛洗乾淨的游泳場。你不但破壞我勞動成果,還私闖民宅,當心我將你告上法庭,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她自言自語、吵吵鬧鬧的聲音,終止於他的睫毛顫抖的那一刻——他應該快醒了。

  」搞什麼嘛,—個大男人,居然長得這麼漂亮,害找剛才在水裡差點沒嗆到。」不忍心吵到他,花枝嬌微微降了聲調。但卻掩不住好奇,研究般地向他的臉靠近,睜大眼仔細打量著眼前仍在昏迷的男人。他的五官近看之下更是毫無瑕疵,特別是光滑的皮膚,有著像牛奶一樣的細膩質感,再加上鼓鼓的雙頰,讓人忍不住壞心地想戳一戳。

  花枝嬌嘻嘻賊笑著剛伸出手指,就和他突然睜開的眼對個正著。燦若繁星!一瞬間,她只能想到這個詞,全身僵住。

  黑白分明的利眸狹長,眼角微挑。漆黑的瞳人正利用小小的瞳孔,如同強力聚光燈般定住準備欺負他的女人,臉上彷彿寫著四個字:不要碰我!

  如果他的眼神太過凶狠,以花枝嬌的火爆脾氣,只會伸腳一踹,再次送他下水。偏偏此時,他的雙眸浸滿瑩瑩水光,減弱了逼人的氣勢,如同聲音不大、卻拚命吠叫著自衛的小狗般楚楚可憐。這下子,花枝嬌的母性徹底地被勾了起來,「喝了那麼多水,你不要緊吧?」她好心地伸出手,想將他扶坐起身子。

  「啪!」他不客氣地猛一甩手,瞪大防備的眼往池沿靠攏,「這是哪裡……」他大口大口吸氣,看來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雙眼在掃過周圍陌生的一切後,卻不由自主地戰抖了聲線。剛剛還虎虎生威的眸子,此刻盛滿了慌張。

  忍耐忍耐,他還算是個病人!被人沒有理由地厭惡,花枝嬌的心情頓時壞了大半,甚至有了揍人的衝動。

  「啊嚏!」他突然打了個噴嚏。這個人這麼瘦弱又全身是水,六月的天氣也不算熾熱,會冷也在情理之中。於是花枝嬌好心道:「屋裡有浴巾,我幫你拿……」

  「不用!」他答得飛快.僵硬著身子往池壁那邊縮得更深。

  向來只有男人為她花枝嬌服務的分,哪有她幫男人的可能?而且還被人當面拒絕,甚至連續拒絕二次!花枝嬌咬緊牙關,微瞇起雙眸,心頭開始冒火。

  他的頭慌慌張張地轉來轉去,就是沒有對上花枝嬌。對她來說,被人完全忽視還真是平生頭一遭。想想哪個男人見到她,除了流口水還有其他反應的?哼,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就不信他是例外。

  「那是什麼……」他的脖子一直扭向左邊,還低聲地咕噥著,瞪著游泳池,像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一般。

  「游泳池。」花枝嬌雙手抱胸,好脾氣地跪坐,等待他的正常反應。

  游泳池?他微微皺了下眉頭,「那個白的又是——」他遲疑著,脖子僵硬地扭向右邊。閃爍而過的瞳人裡,除了慌張,沒有花枝嬌。

  「你白癡嗎?沒見過二層樓的房子?」花枝嬌惋惜地歎口氣。他是長得好看沒錯,可惜是個智障,

  「房、子?」他再次緩緩電復一遍,這次,轉來轉去的目光總算對準了說話人,「琉璃瓦呢?」

  琉璃瓦?好耳熟。花枝嬌扁扁嘴,仔細想了想。「啊!你是說那種青不青藍不藍:總是蓋在仿古建築屋頂上的東西嗎?博物館有啦!」她得意地大叫。

  他簡直像鸚鵡學舌,學著說了一次「博物館」後,終於瞪大眼,發現了一直和他說話的人。從花枝嬌的臉上,他將目光慢慢往下挪,然後,定在她的胸前——

  很好,他有了和普通男人一樣的反應!花枝嬌在心底「呀呼」地大叫,刻意將手臂放下,讓他將她引以為傲的身材看個清楚明白,懲罰他對她的無視。她花枝嬌,可是美女如雲,帥男堆積的「花想容」模特公司的老闆娘耶!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材,當然是沒說的啦!但是沒等她想完——

  「呀啊啊啊——」萬里晴空,平地二度轟出一聲慘叫!

  花枝嬌第三次傻愣在原地,並伴隨著耳朵裡蜜蜂亂舞,終於接受她長到二十六歲、來自男人的第一次殘忍打擊——

  「你是個什麼東西啦?!」叫完了?他現眼一閉,「咚」的一聲,後腦著地,昏倒。

  她引以自傲的天使面容,她驕傲自得的魔鬼身材!花枝嬌同樣「啊」地吼出聲,不置信地跳起,雙手拉起他的衣領,猛烈上下搖動,忍無可忍.身後還響應般的升起雄雄怒火,殺意騰騰!竟敢污蔑她!這個壞嘴臭男人,他又是個什麼東西?!

  「我的衣服!」花家豪宅二樓客房內,今日響起第二次慘絕人寰的哀鳴。

  「放心啦,我沒有強暴你。」花枝嬌倚在門欄旁,涼涼地以手扇餚風,緩解由於拖著個大男人爬二樓所耗費的熱量。他的身高目測起碼有一百八十以上,絕對夠重,真搞不懂她自己,明明救了他還吃力不討好,眼見他昏倒又幫他。她花枝嬌何日起如此好心來著?

  男人眼前冒著金星。大約後腦還在疼,他委屈地裹緊包在身上的涼被,低垂著視線.往床角縮去,喃喃道:」好痛……」

  花枝嬌停住扇手的動作,呆呆地看著,接下去,「噗——哈哈哈!」她爆笑出聲。可憐兮兮的小男人沒有衣服穿,他還說著」好痛」。他和她,簡直像出換了角色性別的三流肥皂劇,而且是一方破另一方欺凌的耶種劇情、她的壞心情一下子一掃而空。

  「衣服……我的……」他搖晃著視線對上花枝嬌,愣了半秒。然後慢慢地瞪大眼,像看到鬼一樣,微微張開嘴,呈現愣住的狀態-這種表情,和他昏倒前一模一樣,

  「喂,你要是再敢昏倒我就……」一見他這副模樣,花枝嬌急急衝上前,揪住他的長髮,正欲開罵。

  「咕嚕」,他的喉結輕輕上下滾動,傳來吞口水的聲音,「你的……衣服……」他卷長的睫毛輕輕抖著,慌亂的視線不敢正視前方。

  「我的衣服怎麼了?」花枝嬌狐疑地往下看去,因為要洗游泳池,所以她穿了泳衣先游了兩圈後才幹活。又不是比基尼,只露出手臂和肩線,有什麼大驚小怪?何況她還用浴巾圍住了腰部以下。

  漂亮男人別開了頭,鼓鼓的奶油色的臉頰,從皮膚底層裡慢慢滲出粉粉的紅,暈染到滿臉都是,最後連脖子也不放過。

  花枝嬌再次看呆了,「天啊……你在害羞嗎?」她好玩地爬上床,蹭到他臉前,手指壞心地擰上他的臉頰。一飽指福啊!他的臉果然軟軟的,燙燙的。

  「你在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啊!」他急忙揮開她的手,然後死死地抱緊涼被,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

  咦?花枝嬌的下巴瞬間拉長。她粗魯卻可愛地掏掏耳朵,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你的意思是我在吃你豆腐?」

  「吃豆腐乾什麼?」男人搔著後腦,不解地睜大眼,「我又沒帶豆腐來,你怎麼吃?」

  他的話提醒了她。

  「你是誰?」花枝嬌突然想起,她從頭到尾都還沒問過他的身份呢,「難道你是做豆腐的嗎?怎麼會掉到我家游泳池裡的?天空上又沒有直升飛機,剛剛也沒新聞報有空難……還是,你在我家旁邊玩空中飛人?或高空彈跳?只是,你穿得那身衣服是否太奇怪了,你在拍戲嗎?那件衣服是古代的吧?」她像機關鎗一樣掃出一串長句。

  男人始終保持睜大眼張嘴的白癡狀,愣住沒動。

  「喂,你僵掉了?」花枝嬌再次戳戳他的臉。嘻,他的臉好好摸耶!「老這個癡呆表情,你不累嗎?」

  「我是將軍,不是做豆腐的。」他平板地直述,略帶沙啞的聲音如同他完美的五官,悅耳如秋風,「剩下的,我就聽不懂了……」

  「將軍?!」花枝嬌拔高音,幾近尖叫,「你演戲演傻了?還是……你是軍官?」她的腦子裡冒出一堆問號。

  回答她的是,男人同樣的一串問號,「官?我當然是。但不是你說的……呃……軍官,是將軍……滿朝文武中首推攻打金的『得威』將軍。」他的語氣無不自豪。

  共和國的將軍不會用「滿朝文武」來稱呼自己的同事吧。花枝嬌如同看怪物似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喂,你可不可以解釋得更通俗明白一點?」

  男人一副惋惜的表情,看向花枝嬌的眼神如同她看他的一般無奈。雙方都視對方為白癡,看來兩個人頗有默契。

  「我,達奚回,乃大宋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得威將軍』是也。」他挺起胸,顯得十分得意。

  花枝嬌盯著他半晌,再爬過去,以手探上他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沒發燒啊……」她自言自語。

  「你、你、你……」他似乎受不了花枝嬌無處不在的碰觸,口齒不清地漲紅了臉往後退,也沒注意身後的險情。

  「喂,再退你就要掉下去……」花枝嬌的尾音,正好卡在她伸出手抓住自稱達奚回的男人的涼被時。

  達奚回連聲驚呼都來不及,「咚」的一聲悶響,他的後腦勺再次著地,光著上半身,下半身淒涼地倒掛在床上,纏著一半涼被,而另一半,在花枝嬌手中。

  「床再大也不夠你退啊,你沒事吧……啊哦!」花枝嬌探頭到床沿,怪笑一聲,她撿到大便宜了,「先生,你走光了。」

  眼前冒著金星的達奚回張著嘴,看著突然倒轉的天花板和在他上方的花枝嬌,一時無言以對。「什麼叫『走光』了?」他的大腦好像跟不上事態的發展。他自打遇見她後就變笨了的大腦,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就是指你美妙的上半身全在我的眼底啊。」花枝嬌歷史再不濟,也隱約地感到事情嚴重了。這個穿著怪異、出現突兀、說活一本正經、自稱來自大宋的達奚回,跟她似乎真的不是同路人。

  「上半身?」總算有聽得懂的幾個字,達奚回的眼睛往上望,對上花枝嬌皮皮笑著的嘴角,再順著她驚艷的目光,沿著涼被緩緩往下爬——

  「啊啊啊!」第三度的慘叫終於不負眾望地產生,「我的清白呀!」

  「哈哈哈……」花枝嬌抱著肚子發出爆笑,軟倒在床上,「天啊,你真的不是我們這國的人耶!國、國寶……哈哈哈……」

  失去衣服和涼被的他被迫「春光乍現」,「你、你還我衣服!我要回我大宋,大宋的邊疆等著找去守,敵人還等著我去擊退……」壯膽的話最後囁囁嚅嚅,沒有了下文、

  「你的腦袋左右轉轉看,請用你漂亮的眼睛看清楚四周再說話。」花枝嬌不愧是獨撐業界第一品牌——「花想容」公司的老闆,瞬間便恢復了冷靜,並且準確地做出適當的反應,「看清了嗎?你再說一次,你來自哪裡?又要回到哪裡?」兵來將擋,水來上淹。事情再詭異,總歸有現實的辦法解決。

  達奚回扁扁嘴,摸索到涼被,再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談及自己身份時充滿自豪的挾長眼眸,此時惶然一片。

  他環顧四周,只看到挑高三水的高高牆壁和刷成粉粉的藍色,因為是客房,倚牆而立的只有簡單的矮櫃,正中間是一張雙人大床。地上鋪展著澳大利亞羊毛地球,擺著雙米色涼拖鞋。床右側所對,是面落地的玻璃窗。拉到兩側的厚重窗簾,讓出巨大的空間,讓金黃的陽光從窗外透入。

  「沒見過這種房子吧。」花枝嬌的語氣非常肯定。

  達奚回僵硬地轉動頭部,不敢承認事實,只能膽怯地回望花枝嬌。

  「這個,你也沒見過吧。」花枝嬌按動開關,床頭燈立刻發出柔和的黃色光芒。達奚回幾乎是反射性地摀住眼,躲在涼被中的巨大身軀抖了一下。

  「不要怕,它叫床頭燈,不會傷害你的。」花枝嬌放柔了聲音,小心地爬到他身邊,拉下他蓋在眼睛上的手,溫柔地握緊。這次,他沒有甩開。

  一個大男人,但他的手心卻冒著冷汗。「來,試一試。」花枝嬌將床頭燈的開關交到達奚回手中,「只按一下,床頭燈就關上了。」

  他像看怪物般盯著床頭燈,再摸摸手中的開關,眼一閉,心也一橫,使力一按,」咦?」他瞪大眼,「光沒有了!啊……找不是故意的!」他慌忙扔掉開關,整個人藏到涼被裡。

  「再試一次就會有光了。」花枝嬌靠近他,慢慢拉開涼被,輕輕撫摸他的後背,「不要害怕,你可以讓它有光,也可以讓光消失。來,試一下嘛。」

  達奚回猶如小動物畏縮著,亮晶晶的瞳人失去了自信的光彩,顯得黯淡無神。花枝嬌直覺,如果不讓他在此刻建立自信,他鐵定會在瞬間崩潰、畢竟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陌生,也太突如其來了。

  手把手地握住他的手,她纖長的手指按住他骨節分明、長著粗繭的手指,直直按下。

  啪!黃色燈光照亮達奚回的臉。他的眼睛,連迴避也忘了,愣愣地眨巴著。他的身體不再發抖,眼底也開始閃耀著堅定、花枝嬌在旁觀察到他的反應,心裡悄悄地鬆了口氣。好跡象耶!

  「沒什麼可怕的,對不對?」她覺得有必要確認一遍。達奚回大力點頭、手心裡捏著開關,像發現新奇玩具般,無意識地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著。

  「那,看在我如此幫你的分上,你可以回答我的一個問題嗎?」忍了許久,她一定要問出口:「為什麼會對我說『你是個什麼東西』?」

  「因為我從沒見過穿成你這樣的——人,」他既然決定將她歸為同類,就表示他開始認同這個世界。

  敢情他把穿泳衣的她誤認為怪物?「好吧,誰叫我救了你呢,從這一秒鐘起,我就當你的老師好了。」花枝嬌用手指點著他的鼻頭,看似大人大量的寬宏,其實有著欺負人的快樂。「這種東西呀,叫做泳衣。」她拉著萊卡面料的衣領口,若無其事地說。

  達奚回細長的眼睛瞠得老大,隨著她的動作,眼珠子緩緩地往下移,猛地吸口氣,又飛快地往上移。然後,眉頭一皺,「嗚……」他突然摀住了鼻子。一滴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滑下。

  「咦?」花枝嬌停掉動作, 「你怎麼流鼻血啦?啊,難道是……」她反應遲鈍地低頭,看看自己大咧咧地拉開衣領時暴露的「高聳曲線」,「紙巾盒、紙巾盒放在哪裡啦?!」糟糕,她忘了達奚回是個來自古代、現代少有的純情大男人了!

  「你說你撿了個古代人回來?還是個宋代的老祖宗?」電話那頭的低沉男聲隱約地著火藥味。

  「沒錯。」花枝嬌咬了口香芋口味的棒冰,邊努力與人「哈拉」。她的雙手正忙著撕包裝紙,將電話央在頸邊,

  「你……有四天沒在公司露面了。」男人聲音壓得更低。

  「有問題嗎?」花枝嬌黑溜溜的大眼睛飛速轉了一圈,隨即將電話拿到離自己耳邊一尺開外——

  「我要過勞而死了!」一句狂吼不負她望,立即從話筒中衝出。

  好險好險,耳朵差點就被炸聾了。花枝嬌氣定神閒地鬆口氣,拍拍胸口。不愧是相識二十五年、小她一歲的好堂弟兼哥們,她瞭解他的臭脾氣,挪開話簡還是比較明智。「我陷入職業倦怠不可以嗎?」

  「做錯事你還有理?」男人在那頭跳腳,顯然忙翻了。

  哼,以為她不知道他真正抓狂的理由?「你到巴黎拍封面照,一個星期的工作日變成四個月後回國。我還沒同你算這筆賬呢!」

  「嗚……」踩到男人死穴,他在電話一頭嗚咽。

  「新泡的蛆姐不甩你,你也不用見人就炮轟吧,小弟弟?」花枝嬌顯然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嗚……」男人的嗚咽聲更大了。這個狠女人,不但會踩入死穴,而且還要使勁跺兩下。「阿嬌姐姐,」騙小美眉的悅耳男低音消失了,他的聲音由火爆轉為甜蜜,「我的親親阿嬌姐,找最喜歡你了、幫幫忙好不好。我若不去追那個美腿姐姐,她就真的跟人跑了。」

  「沒事沒事,再找一個。」關我何事。花枝嬌聳肩。

  「到哪裡找那麼捧的一個人!」男人被花枝嬌不緊不慢的態度挑得冷汗直掉,「想想看,削薄拉直的短髮,柔順得讓人想伸手一摸;瘦弱的排骨身材,讓人壞心地想欺負;特別是像小鹿一樣可愛的大眼睛……哦,真是個完美的……」

  「男人。」花枝嬌冷靜地下了結論,「你還是決定變態下去啊?花棠棣同、志。」

  「我好像聽到性別歧視的味道。」男人不滿地嘀咕。

  「對你不需要客氣。」念叨歸念叨,花枝嬌向來寵愛這個頑劣的堂弟,對他的性取向問題自是沒有偏見。

  「老姐……」花棠棣拖長了聲音,叫得極無奈,「我怕他被長腿姐姐騙啊,他是很單純的。如果他被騙到心碎,我這顆心也會碎成千萬片,你就真的準備見死不救?」

  「所以你捨身成仁,決定將美腿姐姐拐到手、排除障礙,再做好人?」花枝嬌將他的行為模式摸了十成十。

  「嗯……」

  用腳趾知道,他一定在電話的那頭摸著鼻子點頭。花枝嬌笑出了聲道:「可我這裡走不開,那個古代人……」

  「老姐,這種笑話你講過一次就算了,第二次不好笑。」花棣棠顯然沒當真,「說真格的,全國範圍的模特選拔賽就要開始了,公司裡面真的很忙,」

  「我是說真格的啊.那個宋朝人根本不可能離開我獨自生活,我想我至少要把他教到能自由走動,才能回公司。」花枝嬌一邊說話,一邊注意到達奚回所在的客房沒聲音傳出。

  「姐……有沒人況你幽默感真的很差?」

  花枝嬌拿高話筒,瞪了它半晌,「去死了,笨豬頭!」她怒氣沖沖地掛掉電話,「什麼嘛,我這麼認真地跟他商量奇怪的事情,他竟然在當我說黑色笑話……」花枝嬌自言自語地走到客房門口,很禮貌地敲門,「達奚回,你在幹什麼?我要進來了。」

  裡面靜悄悄的,仍舊沒有聲音。

  花枝嬌輕輕轉動門把,小心地探進頭。空空的房內,沒有一個人。「達奚回?你在哪兒?」她不解地皺眉四處張望,穿了件浴衣的他能跑到哪裡?

  「嗯……」浴室裡面傳出模糊的應答、

  「原來你在這兒——你在幹什麼?!」花枝嬌定睛看清他手中拿的東西,怪叫著衝過去,「笨啦,這不是吃的!」

  「可是,香香的、甜甜的,好聞、不難吃。」達奚回攤開手,愣愣看著手心白色的物體,再瞅瞅花枝嬌哭笑不得的臉。

  「香的、好聞的不一定是吃的。」花枝嬌有氣無力地反駁,她快要被達奚回鎮定的態度打敗了,「比如況這個,我們叫它牙膏,是刷牙用的。」她指指達奚回滿手白白的東西。

  「牙……膏……刷……牙?」他模仿著花枝嬌的發音。

  「真聰明。」花枝嬌讚賞地摸摸他的頭頂——雖然踮起腳尖很累——像對待一隻巨型秋田犬,「就像這樣,把它擠到牙刷上面,再放到嘴裡,讓牙刷毛擦著牙齒。」她七下舞動手臂做著刷牙的動作。

  「喔。」達奚回乖乖接過牙刷和牙膏,像模像樣地擠出牙膏。

  「對,就是這樣,含一口水,吐掉,再將牙刷放到牙面上,很好。」做指導的花枝嬌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多了個可愛的兒子,「上下刷動,然後,再含口水,吐。」

  「咕嚕咕嚕……嗯嗯……」達奚回仰頭含著洗口水鼓鼓的腮幫突然變平,喉結還上下滾動,

  花枝嬌傻在原地,呆呆盯著他的側臉,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漱口水呢……」她實在沒膽問出口。

  「肚子裡面。」達奚回一本正經地回答,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好喝,涼涼的,甜的。」末了,還送上一個超級燦爛的白癡笑容。

  「吐……吐出來!」花枝嬌一把揪過他的衣領,幾近抓狂,那個不能喝,會生病的。」

  「為什麼?」達奚回像個做錯事被人罵的大孩子,扁扁嘴,無比委屈。

  為什麼?花枝嬌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叫她如何對一個八百年前的男人解釋現代的一切?「那,你會喝自己的洗澡水嗎?」

  喝洗澡水?達奚回皺眉。想像一下滿桶飄著電香的洗澡水將他灌成大肚皮的場面……他拚命地左右甩著頭。

  「Bingo!」帥氣地打個響指,「我不讓你喝漱口水就是一樣的道理。」花枝嬌的信心又回籠了。真是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啊,能在一瞬間說服對方。她挑眉得意地笑著。

  「可是,如果只是一口,不是一桶……」達奚回越說越小聲,因為花枝嬌得意滿滿的臉開始變得難看。

  「你是什麼意思?」花枝嬌突然有種非常糟糕的預感。

  「誰叫它有果子的香味,我才喝了一口,結果苦苦的,又好澀。我、我不是故意要喝的。」達奚回手足無措地望著花枝嬌撐著額頭歎氣的苦惱樣,慌亂道歉,「後來我看到字才曉得……」

  「說得更明白一些。」花枝嬌看著這個年紀應該不小,但現代智商為零的可憐男人,無力地說。

  「上面寫著『沐浴露』。」現在好像才能理解那三個字的意思。達奚回腳尖並腳尖,雙手不停地搓著,頭垂得極低。玩床頭燈時的開心消失得無影無蹤,初來乍到的驚慌又不知不覺地侵蝕了他。

  會吃留蘭香的牙膏、喝下草莓香的沐浴露——「你餓了嗎?」花枝嬌輕輕地撫過他的頭頂。她才剛剛問完話,立即見他眨巴著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她,還用力地點頭,十足像一隻可愛的狗狗。

  「那我做飯給你吃。以後就算再餓,也不要吃牙膏和沐浴露好不好?」花枝嬌原本是想將他留下當成稀世珍寶來賞玩的,卻沒想到自己會動了憐憫之心,反過來照顧他。

  「嗯。」達奚回乖乖地點頭。他雖然有著高高的個子,可加上漂亮的面孔,依舊可愛。

  「以後你再餓,也不准隨便吃不認識的東西,行嗎?」花枝嬌回想起來,仍然害怕,「我們要做約定哦!那,依你的方式好了。」她大方道。

  達奚回聽罷,立即撩起浴袍袖子,伸出精瘦的手臂。

  「幹嗎?你恩將仇報、想打我?」花枝嬌狐疑地向後跳開一步。

  「不,是割破指頭滴血到碗裡。」達奚回利落地回答,還大方地伸出手掌,眼睛到處亂轉,似乎在找刀。

  開玩笑?見血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苦著臉的花枝嬌徹底瞭解到這幾個字是如何寫的了。「不行,我反悔了。」她趕忙拉過達奚回的衣領,即使比他矮,卻仍努力板著臉,撐出氣勢地賴皮,「我忘記了,我是主人,就得按我的方式來。」

  倉促中,達奚回明亮的眼珠子沒有最初的閃避,直接對上了花枝嬌的臉。突然之間,被他眉清目秀的臉對住,花枝嬌呆住了。身為「花想容」的老闆,俊男她見了不少,可為什麼已經對帥哥產生免疫力的她此刻竟會心跳加速?是因為他這沒有人工成份的天生麗質,還是他那雙專注地等待她回答的漆亮眼睛?

  「啵。」她不假思索地在他臉上印上一個Kiss。

  「咦?」

  「啊!」

  兩人都僵住了。

  」那個、那個就是現在我們流行的約定啦!」花枝嬌慌忙扭轉話題,回到約定上,但紅通通的臉兒卻忠實地反映出主人的心情:

  「約定?」達奚回顯然有所懷疑,摸著她親到的面頰,一邊喃喃著:「和對方有了約定,就親她的臉?」

  「你應該清楚你到了個不一樣的世界吧,所以,你要相信我,沒錯的。」花枝嬌趕快往門外沖,逃離屋內的曖昧氣氛,「你不是餓了嗎?我做飯去了。」捂著臉皮,花枝嬌跑得身後像有鬼追,一顆心劇烈起伏。

  長到二十六歲、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現在卻有些害怕了。那個古代的男人,會怎樣改變她的生活?

  「這個是熱水開關,這個是冷水的。」花枝嬌指著水開關一一說明,身後的達奚回像個好學生,聽懂一個就點一次頭,「因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我幫你放水。看清程序哦,下次我就要考你。」

  花枝嬌以指試試浴缸內的水溫,滿意地甩掉手上的水珠子,「好了,脫掉衣服吧。」這話嚇得達奚回往後退了一大步,雙手抱胸、貼到牆壁當壁虎。

  「你幹嗎?」回過身來的花枝嬌,一臉奇怪地瞪著他紅潮滿面的臉。

  「你好……呃……豪邁。」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選擇用詞,生怕一個不當,觸怒了衣食父母,

  「只是叫你脫衣服洗澡啊,不看見你安全進到浴缸,我哪敢離開?萬一你真將洗澡水喝了怎麼辦?放心,模特兒在後台換衣服的場面我看多了。」花枝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還是……」她刻意地停頓了一下,歪著頭看他的眼睛,「你腦中在想什麼齷齪東西?」

  這話不說則已,一說出來,讓達奚回的臉上紅潮更甚。

  「咦,你來真的?」意外地猜中了,花枝嬌驚呼。越逗他就越覺得開心,他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惡作劇,「公子貴庚?可曾娶妻?」她押他不過二十。娶妻?他可能連女人小手都沒碰過。

  花枝嬌扭著細細的蜂腰裊娜地逼向他。酒紅色的睡衣勾勒出修長的身段,V形的低胸開口,露出性感的峰線;嫵媚的長髮放下了,黑色細發襯著誘惑的眼神,豐厚的下唇被白淨的門牙咬住。這招花家獨門必殺絕技,以往不知為她網羅了多少裙下敗臣。

  視覺效果果然奇佳。達奚回膽怯地向上飛快瞄了眼,再迅速地垂下頭,整個人恨不得能嵌進牆壁裡,躲開她滿身的香味。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很清楚她有多美。長長的直髮垂在身後,本該是賢淑的形象,偏生她明媚的眼、輕勾的紅唇連帶著黑髮都艷得令人咋舌。雖然她只比他矮半個頭,但骨架纖麗,越發顯得她的身形嬌小。

  嗯,不過……該豐滿的地方就還是很養眼的……達奚回在心底做了小小的修正,再度胸口發熱。

  「公子……」花枝嬌故意側著半邊臉,嬌聲地嗔怨著,往他身邊倚去,其實心裡笑翻了天。

  達奚回的臉,紅燙得可以燒開水了。「花枝嬌姑娘,請自重。」達奚回擺著雙手,著急地往後退,」我雖未娶親,但已有婚約。」

  「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句話確實是有道理的。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花枝嬌的臉色突然僵掉,玩笑的心情也沒了,「已有婚約?可你的歲數……」

  「二十八。」達奚回老實交待,不明白她幹嗎要瞪他。蝦米?他二十八?花枝嬌的下巴嚇得掉了下來,「達奚回,撒謊不是好小孩哦!」

  一聽到她不信任的問活,達奚回急忙大嚷:「大丈夫行得直坐得正,怎會口出誑言?」

  「你這張娃娃臉怎麼會是二十八歲呢?」花枝嬌抓住他胸口的浴衣,使力搖著,不相信自己看走了眼。

  面對抓狂的花枝嬌,達奚回手足無措地欲掙無力,只能與她半摟半抱地往後躲,「我知道這張臉很沒有說服力,可是我確實——哎喲!」

  「撲通」!後腳跟絆到浴缸的達奚回立刻栽入水中,當然,花枝嬌也逃不掉。

  「豬頭啊,你在搞什麼?」在他有婚約和她猜錯年紀的雙重挫敗下,還被浸了滿身透濕,心情跌到谷底的花枝嬌用盡全身的氣力狂吼。

  好悍!達奚回嚇得打了個冷戰,瞪大無辜的眼可憐巴巴地望著女王陛下,不知所犯何罪。難道女人的強悍和時間的推進是成正比嗎?

  「你這個……」說了三個字,面對他不解的臉,花枝嬌攸地停住了怒吼。唉,她發個什麼脾氣呢?這個又笨又純情的古代男人,從一開始就不屬於她的生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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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2:31
  第二章

  遇上商場大甩賣、搶購成功、心情舒暢,家裡還等著一位絕世美男。人生是多麼滋潤!架著墨鏡的花枝嬌瀟灑地停車入庫,哼著小曲兒、踩著悠閒的步子向主屋走去,臉上掛著滿滿的笑容。

  「啦啦啦……啦啦啦……藍天白雲都跟我……」推開門,花枝嬌的笑臉頓時定住了,立在門口,不解地瞪著眼前的一切。三十秒鐘過後——

  「對不起,我走錯門了。」花枝嬌似乎突然想通了,她優雅地轉過身。可還沒走開兩步,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喚——

  「枝嬌……」有氣無力的聲音。

  「不對,只是聲音相似罷了。要不就是我在做夢。」花枝嬌的紅唇嘰嘰咕咕開合,腳步沒停,頭也沒回。

  「枝嬌……不要走。」噩夢般的聲音顯然不願放過她,尾隨其後。

  「我真的在做夢才對。」念歸念,花枝嬌疑惑地捏住自己的臉皮,使力一擰,「好痛!」小臉立刻縮成一團,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她現在真的是在做夢?可是,身後的景象——

  「枝嬌……你不要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惶恐的聲音只差沒帶上哭音。

  不是夢,對不起……

  」啊!」花枝嬌慘叫一聲,邁開大步往屋內沖,然後在門口剎車,再次掃視屋內的一切,以及跪坐在地上的男人,臉色忽青忽白。

  「這是怎麼回事?」她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狠瞪著面前的男人。

  屋內的情形如龍捲風過境,慘不忍睹。落地窗的窗簾被扯下一半,無力地癱在地上;單人沙發被掀翻了;玻璃矮几被砸了個稀爛;名貴的手工羊毛地毯染了水漬、皺巴巴扭成一團;新款手機屍首分家,蹲在牆角哭泣自己悲慘命運。最重要的是,花枝嬌大口大口地喘氣,不敢相信地抬頭——

  它六萬二的背投電視啊!屏幕正中央居然裂開了一個大洞,正在囂張地大笑!

  「達、奚、回,你紿我說清楚!」花枝嬌單腳跳起,順手拔下高跟鞋舉高。七厘米長的細細鞋跟閃著詭異的光芒,再配上她猙獰的表情,相信達奚回不死也少掉半條命。

  達奚回馬上快速反應,雙手抱頭,扁著嘴,好不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說說怎麼個『不是故意』?」花枝嬌的冷汗從額頭滴下。各項損失直接地從她腦中飛速閃過,累積成一個恐怖的數字。

  「我只是倒了一杯水正準備喝,可是,那個鬼東西突然響起來……」他的長指一甩,指向她購物沒帶出去的手機,「我怎麼搖它都不停,煩得我舉起它一扔。然後,它果然不響了。」

  廢話,砸到背投電視再摔下去,還會響才鬧鬼。花枝嬌握緊雙掌,真想此刻將他大腦拆開,看看裝得是不是豆漿。「繼續。」她的語氣陰森森的。

  「然後我隨手放在矮几上的杯子倒了,水流到地上。」地毯才會濕。

  「我趕緊去搶救,結果絆到沙發……」沙發翻車。

  「壓向矮几……」壓個正著。

  「踩滑了毛毯……」揉成一團。

  「踉蹌中抓緊窗簾。」扯掉了窗簾。

  啪啪啪!花枝嬌「鼓勵」地拍著手,「真是一出精彩大戲。」

  「謝謝。」達奚回嘿嘿笑地裝傻,只差沒下台一鞠躬。

  「達、奚、回!你還笑得出來!」花枝嬌飛步上前劈手一個響栗,再左右開弓地拉住達奚回可憐的耳朵,氣得聲音發顫,「十萬元以上的直接經濟損失,你連反省都沒有嗎?」

  美麗的夜叉,一定是生得她現在這副模樣。達奚回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錯大了,可又有什麼辦法,「反省有用嗎?我又沒銀子賠你。「他再蠢也知道這個世界同樣需要金錢。

  「廢話,你若有銀子我早叫你交住宿費了……」靈光一閃,花枝嬌突然噤口,將手中的衣料扯近,審視般上上下下打量著達奚回,好像確認一般。

  「嘻嘻嘻……」她嘴角噙住一絲奸笑,看在達奚回眼裡猶如盯上老鼠的貓,「銀子是嗎?也不是沒有啦……」

  達奚回沒吭聲,縮著腦袋等待判決。

  「這麼好看的臉,身架子又捧,不去做模特太可惜了。」花枝嬌說出自己的盤算,伸手捏捏達奚回細膩光滑的皮膚,「平面模特,T台模特,你都不會成問題。這張出眾的臉、絕對上品的皮膚、不諳世事的可愛笑容……達奚回,我以『花想容』老闆娘的精準眼光擔保,你一定會大紅大紫。」她興奮地大力拍打著達奚回的肩,彷彿有一堆鈔票向她招手。客廳的可怕已扔在腦後。

  「『花想容』?模特?」達奚回在腦中轉著這兩個陌生的詞,再加上「老闆娘」的稱呼和她拉客般的熱絡——」你是開青樓的?」

  叩!達奚回的頭頂再度開花。花枝嬌惡狠狠地瞪著他,大有「你再胡說看我怎麼扁你」之意,「『花想容』是我經營的模特公司,不是什麼青樓。那種遺世的東西,早就作古了。」

  「那『模特公司』是幹什麼的?」達奚回不肯被輕易說服。

  「穿漂亮衣服走在台上紿人看,或者拍廣告、照片宣傳商品,也能為時裝設計師提供模特,尋找靈感來源。」花枝嬌盡力用好懂的話拐他。

  「也就是說,客人要我笑,我就得笑.要我哭,我就得哭?」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模特業始終是服務業嘛。

  「那不就是賣笑?」總之,他認定「花想容」不是什麼好東西,「大丈夫巍然挺立於世,豈可賣笑度日!」義正詞嚴的拒 絕。

  花枝嬌瞇起眼,抓緊他衣領的手隱隱暴出青筋,「你有銀子來付?那就還我電視機、手機、矮几。地毯專用清理費你付,窗簾修好。」她鬆開手,穩坐在翻倒的沙發上,伸出手攤到達奚回面前。

  一滴冷汗從達奚回額際滑落。

  「說得倒好聽,你以為沒銀子就能吃飽飯後,翻遍家裡海一處找樂子?」這是他幾天來舒適的生活寫照,「你當大將軍也沒這麼閒吧?」

  「我是在後方智取敵軍,又不是靠武力決勝負。」她污蔑他的職業。達奚回漲紅了臉反駁。

  「對對對,所以練了身精瘦的肌肉,正適合到台上當俊男。」花枝嬌沒被他繞遠的話題迷糊心志,故意曲解他的話。

  她好聰明!達奚回的雙眼放光,只差沒膜拜一番。

  「不管你怎麼想,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明天你就老老實實跟我出門工作去吧。」花枝嬌情緒高昂地宣佈。數著大把鈔票到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哼哼哼,絕世美男上場,鈔票弟弟還是乖乖地進我的荷包吧!花枝嬌的賊笑,一晚上沒斷過。

  「咦……這個是……呀……那個好玩……哈……變顏色就停鐵盒子嗎?哎唷!」達奚回縮在保時捷皮椅內,第N次抱頭扁嘴,「好痛!你為什麼打我的頭?」

  直瞪著紅燈,花枝嬌握緊方向盤,再三警告自己:他是未來的搖錢樹,打不得、罵不得……

  「那位小姐為什麼穿肚兜上街?」達奚回像發現新大陸,指著車窗一位漂亮小姐大嚷,生怕人家聽不見。「咦,她為什麼對著我笑——哎唷!」車內第二次呼痛聲。

  「不要在我耳邊吊嗓子!不要隨便對女孩子發春!現在人非常開放,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吃得屍骨無存!」花枝嬌一記白眼射向窗外仍舊「桃花氾濫」的女大學生,嚇得小女生掉頭就跑。

  「啊,為什麼要跑?找還沒問她肚兜在哪裡賣?說不定會遇到同伴……」他向著背影揮著手,語有不甘,又帶著瑟索。

  「你想回去?」花枝嬌覺察到他的低潮,心中有些不忍。他的適應性非常好,好到她常常忘記他是個宋朝人。全世界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人。

  「你好凶。」說出原因,達奚回顯然不懂什麼叫客氣。

  「對,我很凶,也沒理由不讓你走。不過,若你補清我十萬元損失,我幫你打包裹還免費送你走。」花枝嬌的嘴皮子可不鈍。

  嗚,刺到命門,達奚回大大的身體縮得更小,「你在趕我走……」

  「是你自己說要走的。」花枝嬌明顯是氣話。

  「我只說希望有同伴,又沒有……」

  「叭——」紅燈早就轉綠,後面的車子等著不耐煩,粗魯地按著喇叭。歎口氣,花枝嬌重新發車上路,沒時間猜測他的情緒。這時,一隻細長卻屬於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拉緊了她的衣袖,耳畔飄來低低的沉吟:「不要趕我走。」

  心跳一頓,她刻意粗著聲音道:「誰要趕你走了,我一次也沒說過這句話喔。」盯著他看時的心悸又出現,「甜言蜜語的,你會成為一個好男人吧……」

  「你在說什麼?」達奚回收回手,認真地望著她,聽不清她在喃喃什麼。

  「沒什麼。啊,到了。」看到公司大樓,花枝嬌將車駛入地下車庫。鎖好車後和達奚回一同進入「花想容」。

  「咦?」

  「啊?」

  「他是誰啊?」

  驚歎聲頓時不絕於耳。總台小姐、出外走秀的名模、來來往往的女性工作人員,同時停住步子,睜大眼睛向兩人掃來。

  「老大,哪裡翻來的曠世美男?」同時進公司的秘書大著膽子打量著達奚回,眼光可不客氣,「一流的身架子,條件是這個。」她比出OK狀。

  「我覺得你的眼光像在菜市場挑豬肉。」花枝嬌左挽一個,右摟一個,得意地向下屬打著招呼。花枝嬌與大家相處得一直很融洽,所以她們總沒大沒小地叫她「老大」。

  「討厭,被你說中了。」年逾五十秘書扮少女狀,雙手捂著臉輕輕驚呼。

  「要不要我讚你可愛啊?鄭阿姨?」花枝嬌陪她玩到底。

  「好啊好啊,請叫我鄭美眉。」鄭秘書彎起滿是魚尾紋的眼角,裝出天真的笑容。達奚回顯然接受不了此番怪異的光景,頭頂滑下條條黑線。

  「這位帥哥,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泡吧啊?」鄭秘書玩上癮了,挽緊達奚回的手臂,整個人貼到他身上。

  花枝嬌哭笑不得拉過達奚回瞬間僵硬的身體,「鄭阿姨,別逗他了。他還是個純情小男生呢。」

  「夫人,請自重。」古老的台詞再次出其不意地從達奚回口中竄出。

  花枝嬌咧著嘴,頓時樂翻在電梯裡,鄭秘書也笑得噴飯,「嬌嬌,你在哪裡找的這號古董人物?」

  「我家游泳池。」花枝嬌靠著鐵壁,捂著笑到痛的肚子。

  「咦,那個老祖宗?」鄭秘書指著達奚回。

  「您聽棠棣說了?」那個大嘴巴!

  「他當笑話講的,我本來沒當真……」鄭秘書沉吟著,「不過,現在要考慮一下現實問題了。」

  「怎麼講?」笑歸笑,鄭秘書畢竟是老薑,她的話自有幾分道理。花枝嬌洗耳恭聽。

  「他沒有戶口證明和身份證吧,首先他的存在就是個大問題。」鄭秘書況出理所當然的答案,「其次,他的腦袋構造肯定和我們不一樣。話說太多,反而讓人起疑。」

  「所以——」聽到專業領域部分,花枝嬌立即會悟?「包裝成少言的悶騷男人如何?」

  「這些你說了算,身份問題就交給我這個萬能秘書吧!」鄭秘書勁頭十足地和花枝嬌擊掌,分配好任務。

  從頭到尾,達奚回只是一隻耳朵聽著,一雙眼睛卻瞄著封閉的電梯間,好奇地摸著光滑的牆壁。

  「達奚回,到我辦公室來。」抓過他的手,花枝嬌像拖著看到稀奇玩意兒,戀戀不捨的小孩子般的男人往辦公室沖,對身後的驚歎聲聽而不聞。

  砰!合上門,刷地放下百葉窗,隔絕外面所有好奇視線。花枝嬌拉開抽屜,遞出一份合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簽字吧,」她拋過筆。乖乖地坐到桌前,達奚回卻沒有接下去的動作。「你不要做模特?」花枝嬌雙手撐著辦公桌,不解地偏著頭。

  「毛筆在哪裡?」達奚回抬起頭,期待地望著花枝嬌,「而且,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他好奇地抓起鋼筆。

  「好吧,換按手印。」花枝嬌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然後摸出一盒印泥。手被抓著往紙上蓋,達奚回沒有錯過花枝嬌賊兮兮的笑,為什麼像在簽賣身契?對未來沒有安定感,他瞪著紙上紅通通的手印,正欲求得保證……

  「大姐頭,怪人在哪裡?」花彫門突然被撞開,衝進一個壯實的人影,「看我的斬妖除魔劍!」一支長掃把從空而降。

  「大膽狂徒!不得無禮!」手臂反握掃把桿,中性美麗的臉孔煥發凜然的氣勢,用寬大的背擋住身後花枝嬌纖弱的身子。達奚回瞪圓的眼首度有了將軍的風範,狠狠逼視「敵人」。

  「是真的。」來人丟開掃把,摸著下巴,瞇細的眼閃著評估,骨感的手啪地扣住達奚回的下巴,隨即飛快地摸過達奚回的頸項,拍拍胸膛,捏把腰,比比腰位,然後不停地點頭。

  「好貨。」他滿意歎道。

  「這我早就知道。」花枝嬌水眸一轉,睨著自己的堂弟,「可你也不用公私兼顧吧?」

  「什麼?」花棠棣裝蒜。

  「把你的色手從他腰上拿開啦!想春天找你家可愛弟弟去!」花枝嬌一副版權所有的悍模樣,拉著達奚回往外走。

  「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花棠棣笑著陷入軟皮沙發中,目送二人的背影,「這麼喜歡照顧人可不像你哦……還是,你動心了,笨蛋大姐頭?」

  更衣間內,三個女人同樣地抱胸而立,嚴苛的目光,在達奚回身上來回游移。達奚回貼著牆壁老老實實地站好。但是,這三個女人的目光太恐怖了,讓他有種即將被剝層皮的預感。

  「花枝嬌……」他猶豫著要不要喊她,因為她的目光和其他兩人如出一轍。

  三個女人沒甩他,圍成一團嘀咕一會兒後。「開工。」花枝嬌一聲令下,像戰場吹響的衝鋒號。

  其中一個女人急步左拐,手臂在一堆掛起的衣架中飛舞,轉眼間左手就掛了至少三套以上的成衣。另一個女人衝到達奚回眼前,拉近他的臉。花枝嬌則更嚇人地動手解他的衣領扣。

  「不要啊,枝嬌你要幹什麼?」達奚回脫口而出更親暱的呼喚,可惜美人不睬他,反而定住了他的手臂。沒用五秒,他的上半身就空空如也。

  「幹什麼?脫衣服啊。」花枝嬌答得理直氣壯。手也沒停,開始扒他的褲子。

  啊——他究竟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年代啊?女人們如此大膽開放!他的清白真的保不住了!

  無視於達奚回求饒的眼神,美麗的姐姐邊熱切地聊著天,邊快速地在幹活,「老大,你今天給他配的衣服不錯哦。只是簡單的黑色T恤,將他偏瘦卻絕不扁平的上身襯得男人味十足;褪色水洗緊身牛仔褲,包得他長腿超性感。到哪找的美男啊?」

  「就是嘛,真是少見的極品。沒讓他上妝真是太對了,否則會毀了他像牛奶一樣的皮膚。」另一個姐姐輕拍達奚回的臉頰.滿意地道:「純天然的美麗加上濃濃的男人味,長髮又添了知性的感覺。大姐頭,你賺到了耶!」

  達奚回已經被她們交談的內容嚇得僵住了。不但被摸,還當面討論,看來她們不但人怪,連帶人格也有問題。

  「不許懷疑她的能力哦。」看破達奚回的想法,花枝嬌像教訓小孩於一樣,「一個姐姐是化妝師,一個姐姐是形象設計師。要有禮貌地對待她們。」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也不用脫我衣服吧。」顫巍巍的語音,看來他被嚇得不淺。

  「害羞了?」兩個姐姐豪邁地大笑,「看開點,在這個業界混飯吃是不可以顧忌太多的。走T台時都是在後台脫光了換衣服的。害羞、矜持這些情緒,只會讓你餓肚子。」

  為什麼他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達奚回望向花枝嬌,「我要反悔。」

  「你簽了合約。」花枝嬌答得乾脆。

  「對我這個古代人沒用。」他已經會活用他的身份。

  「那就用銀子賠我十萬元損失費。」她一副沒得商量的語氣。

  達奚回再次啞口無言,認清花枝嬌的厲害,「我簽的真的是『賣身契』嗎?」

  「廢話!」三個女人齊聲回答,「你啊,賣的就是『身體』。」

  「你還說這裡不是青樓!」達奚回立即跳腳大叫,「姑娘家還有賣藝不賣身的選擇,我什麼都沒有!」轉身剛準備開溜,卻被一堵肉牆抵住。

  「想跑?那我豈不是白忙了?」鄭秘書胖乎乎的身於堵在門口,斷了達奚回的退路。她晃晃手中的身份證,「阿姨我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才搞到這個,你不但不謝謝我,還要斷『花想容』的財路?!我真是命苦啊,家裡兩個孩子都在念大學,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你若走了,誰來幫我度過這苦日子……嗚……」

  五十歲女人的肥厚身子倚在達奚回的胸前,頓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鄭阿姨,待會兒一定頒個奧斯卡給你、三個女人笑到肚子抽筋,還要裝作不知情。

  「夫人,我、我、我……」推也不敢推開,尤其鄭阿姨像自己母親一樣可愛。支吾了半天,達奚回長長歎口氣,「我沒說我要走,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待會兒要去的地方。」話題轉得極辛苦。他翻著白眼看向天花板,其實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要幹什麼。

  「接下來去哪兒……」鄭阿姨抬頭,陽光滿面地打量達奚回,臉上哪有什麼淚水。

  被套上短裝式黑色絲質長袖襯衣,稍緊的剪裁,將達奚回寬厚的肩、發達的胸肌、薄削的腹肌盡數展露,下半身穿著同色系皮褲,飽滿的大腿繃得皮褲閃耀著自然光澤;腳上隨性地蹬著土黃色軍用靴。若用一個字形容,就是「酷」。

  「唉,為什麼我不再年輕三十歲呢?否則鐵定追著你跑。」達奚回漫無邊際的吸引力勾得鄭阿姨春心大動,陶醉地祈禱著,忘記自己是兩個孩子的媽。

  「鄭秘書,回魂啦。」花枝嬌顯然見怪不怪,繞過神思不知飛到何去的秘書,拖著瞪大兩眼驚奇不已的達奚回繼續工作,「我們要去化妝間和攝影棚,給你拍定妝照。它是你走入模特舞台的第一步。無論是我們推薦還是商家需要,它都相當於你的身份,會替你上場做好第一步的。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達奚回從花枝嬌的活中聽出緊張,「我值得你信賴嗎?」

  「那當然。帶領萬千軍隊的仗你都打過,被閃光燈閃幾下算什麼?」花杖嬌被他自信的反問逗彎了唇角,輕鬆地和他開玩笑。

  「小弟弟,到姐姐這兒來,」形象設計師姐姐擺出專家的派頭,既親切又專斷,不容拒絕。放心。給他一個微笑當鼓勵,花枝嬌推他上前。

  達奚回的脖子上添了根粗擴的鉑金項鏈,左手食指戴了個笨拙的仿古銀戒,右手無名指,小指也套上相似的款式,腰帶也採用有兩串鏈條垂下的式樣。他的一頭長髮,形象設計師只是緊緊紮在腦後,額際用發膠塗抹緊湊,突出飽滿的額頭。扑打最基本的粉底後,只稍稍將眉色畫深了,用眼影,唇膏增添亮度。臉部的深刻輪廓就出來了。映在鏡中的,是一個有著迷亂眼神,渾身帶著現代男人的成熟、知性和慵懶的達奚回。

  「好帥。」花枝嬌看呆了,悄悄地讚歎。達奚回簡直像變了一個人。連他自己都愣愣地瞪著鏡中的人,然後微微地低頭。一股紅潮從他的耳後根,迅速向臉部和頸部蔓延。

  「咦?你不好意思了?沒看過這樣打扮的自己嗎?」化妝師姐姐發出愉快的笑聲,「自信些,你是個很棒的好男人哦,」

  「嗯。可是衣服好緊。」達奚回扯著腰間的布料,不安地回頭,尋求花枝嬌的肯定,眼中有著驚喜也有迷惑。

  「達奚回,我已經看見十萬兩銀子在向我招手了。」花枝嬌開心地大叫,拚命地拍著他的後背,力道大得達奚回一陣猛咳,「這下子背投電視有望了。」

  達奚回瞬間下巴脫節。她的腦袋只有錢嗎?真是,他不著痕跡地歎口氣,鬱悶得很,哪裡注意到花枝嬌的手在輕輕顫抖,抖得一如她發疼的心房。

  「向左偏。」沒人理。

  「頭向左偏。」沒人睬。

  「頭向左偏一些。」沒人聽。

  「請將頭向左偏一些。」顯然某人徹底不理攝影師。

  「達奚回先生!」忍無可忍的攝影師火大地甩開頭頂的帽子,使勁地在眼前揮著,大聲開罵:「你到底有沒有專業素質?你若想耍大牌大可以——」

  「你以為我願意啊!」比吼聲,看誰比得過誰!達奚回的怒聲平地沖天,震得後者脖子頓時一縮,「你!不要在我臉上摸來摸去,要摸摸你自己的臉!你!不要拿個小東西衝著我一閃一閃,是我的眼睛痛不是你的!你!到底要我穿哪件衣服?脫來脫去還不是遮不住肚皮!對了,還有你!不要指望我會對你賣笑!更何況我分文未取!」

  他氣呼呼地以長指一一指向化妝師,助理攝影師,服裝師。攝影師,表情比他們還委屈、氣惱,「我堂堂『得威』大將軍豈可任你們擺佈——痛!」

  達奚回的耳朵從後面被人揪得老高,痛得他變成苦瓜臉,帥氣的外表立刻灰飛煙滅。

  「達奚回,隔了三間辦公室都聽得到你在鬼叫。怎麼?才兩個小時就受不了啦?」如鬼魅從天而降的花枝嬌,此時在眾人眼裡就成了救世主。人人頭痛的達奚回,現在變成縮頭烏龜,只會指著自己可憐的耳朵,低聲哀求:「枝嬌,好痛哦!」喊順口的稱呼一時改不掉了,

  「痛?我可比你痛多了。」花枝嬌如女王般哼哼冷笑,「背投電視的傷還沒好,又聽見到手的銀子往外飛的消息,是你痛,還是我痛?」

  淫威之下,達奚回沒了剛才的威風,老實回答:「你痛。」

  「既然知道我痛,為什麼還不聽攝影師的話?」她低低頷首,衝著攝影師致歉,然後繼續罵達奚回。

  「那個男人,」他嘟著嘴,像個小孩子般抱怨,「一會兒叫我向左看,一會兒叫我向右看,反覆不定。而我身為將軍,任人擺佈倒是其次,我最看不慣毫無定力之人。」

  聽傻的花枝嬌張大嘴,有種溝通不良的感覺。原來他無法理解身為模特的含義, 「這麼說好了。你現在不是將軍……」

  「我是。」他固執地肯定自己的身份。

  唉……花枝嬌無奈道:「好好,假設你現在不是——」利眸機敏一抬,見他又要發作,立刻做出「你敢」的唇形,他頭向下一搭,果然安靜了。

  「攝影師相當於將軍,而你是個兵。將軍命你前進,你敢退後?」她換他能理解的方式說明。

  「嗯……」心有不甘職位被搶,達奚回「嗯啊」半天後,才呶著嘴道:「不敢。」一百個不情願。

  「所以,這個攝影棚內他最大。他要你幹什麼,你就得聽話。最終的目的,如同戰場上想取得眭利一樣,他要得到出色的作品。」哦,她為什麼要跟個古代人解釋這麼麻煩的東西?花枝嬌鬱悶地想。

  「他有了出色的作品,我呢?」達奚回仍沒聽出門道。

  「有糧餉。」真是言簡意賅。

  「這麼說……」達奚回一陣沉吟,隨即雙手握拳,雙眼望向不知名的遠方,堅定並且振奮地說道;「有了足夠糧垧,就可以買那個『牆壁』;買了『牆壁』,我就可以不當兵;不當兵,我就還是將軍?」他快速地飛出一串句子,在他的理解裡,貼著牆壁的東西等同於牆壁。

  什麼跟什麼嘛?背投和牆壁有什麼關係?花枝嬌忍住笑,「就是這樣。所以,聽話。」她摸摸他的頭,以資鼓勵。

  剛剛還火氣沖天的人,轉眼間笑容滿面。達奚回趕快跑到聚光燈下,還不忘拉拉衣擺。全身依舊僵硬,卻微笑著沖攝影師喊話:「將軍,下令吧?」

  二秒的停頓,「哈哈哈……」攝影棚內進出一陣大笑。被得罪到的攝影師等工作人員捂著笑痛的肚子釋懷。原來這個大個子男人並不是耍大牌,而是個說話亂七八糟、有單純個性的可愛男人。

  「休、休息啦。」攝影師擦著笑出的淚,放話出來,讓棚內的氣氛緩和一下。

  聽聞的大伙馬上三兩成堆,找個角落坐下。還沒坐定,就聽見花棠棣的大嗓門從棚外直衝入內。

  「特級號外!」他氣喘吁吁地跑近來,手中揚著數張東西,「絕品耶!真沒想到有人可以超過我這天下第一帥男!」表揚別人還不忘吹捧一下自己。

  」這麼快就沖洗出來了?耶,好捧!」工作人員圍攏成一團,爭先傳閱手中的照片。

  「啊,真的。沒想到他這麼上相。」

  」老大,記得打包啦!我訂全套。」一個年輕的小女生助理捂著臉,興奮地尖叫。

  「什麼?」搞不清狀況的達奚回被隔離到人群外,只遠遠瞅到驚鴻一瞥,「咦,那個不是……」

  「就是你啊!」花枝嬌滿意地扇著照片,拿給他看,「喂,看不出你是個肌肉男呢!」

  「對哦,跟秋清木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他是纖細的憂鬱,達奚回則是充實的陽光。啊,等等!」大攝影師轉身看看剛才拍照的佈景。因為只是普通定妝照,所以沒有換佈景。而上一位拍照的人,就是秋清木。

  「阿美,清木走了沒?」他大聲問著助理。

  「讓我看看……啊,他今天沒有接活,可能還在。」助理翻著日程安排表,迅速地回答,心中隱約猜到大攝影師的想法。不只是她,所有工作人員望向值得信賴、總是拍出驚世之作的攝影師,有了共同的想法、

  話題主角達奚回則抱著自己的照片,埋在牆角仔細摸著,奇怪為什麼現在的人能這麼快把他畫在紙上?至於他們在說什麼,完全沒跟上節拍。

  「加上清木!」頭腦中閃出一幅畫面,花枝嬌彷彿看到了絕美的景象。她衝向內線間,抓起電話命令一樓總合小姐,「聯絡各個樓層,見到秋清木通知他速回攝影棚。」

  棚內立即凝起一股緊張卻高昂的情緒。身為美的職業代言人,所有人都一心一意要將美好獻於世上。而今,他們找到了絕佳的題材。

  十分鐘後。

  「老大,你找我?」門開了,悠悠步入一位清麗的少年。刻意拉直的半長髮,攏住他秀氣的瓜子臉。像小貓一樣圓圓的大眼睛、小巧的鼻頭,無時不刻微微勾著的嘴角,似笑非笑中帶著天然的憂傷,白色的薄衫彷彿可以透出他屬於少年的薄弱身材,可憐得讓人想呵護。他就是秋清木,這個話題的另一位主角。

  「你們,想對我家木木幹什麼?。慢半拍的花棠棣趕忙親熱地摟住秋清水,睜大眼瞪著虎視眈眈的人群,脊樑升起一股寒意。木木可是他獨有的寶貝,豈可送人狼堆?!

  「回魂了,達奚回!」花枝嬌指名。而他茫然地站起身,左右環顧,還不明白眾人為何眼中全冒出期待的朵朵桃心。「你站到清木身邊去。」她指向他身後一處。

  達奚回愣愣轉身,在見到秋清木的一瞬間——「阿歸?你怎麼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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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3:06
  第三章

  阿龜?龜龜?烏龜?那種可愛的爬行動物?花棠棣的眼前立刻出現小烏龜四肢撲騰的模樣,「噗!」他還來不及笑出聲,達奚回早一個箭步飛上前去,讓他下巴落地。

  「阿歸,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我一直以為已經失去你,原來你比我先來!」達奚回猛地推開花棠棣,熱切地搭上秋清木的肩,灼熱的眼神細細打量著他,「還好,你沒有瘦。誰在照顧你?你過得如何?我告訴你,我過得真是……」

  「喂喂喂,先生。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吧?」花棠棣不可置信地重新撲回到傾慕的人身邊。為挽回面子,他大力抓住達奚回的衣領,正欲甩開他,

  「哦……啊……嗯!」一聲怪叫,被扔出去再次「面壁思過」的還是他花棠棣。

  「不准你碰他、阿歸由我保護。」達奚回擺出大哥的樣子,將始終不明所以的秋清木推到身後,揚起高昂鬥志的眼神,瞪住每位在場的人。

  事情真是急轉直下。知道達奚回身份的花枝嬌,猜測秋清木與達奚回的關係。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看達奚回的模樣又不像撒謊,難道事情真有這麼巧,他遇上的某人與他以前世界中的某人極度相似?

  「達奚回,你為什麼不問問秋清木是否認識你呢?」她很清楚事情的關鍵從何人身上開啟。

  「秋清木?不、不是阿歸嗎?你是我的弟弟啊。」達奚回肯定地說道。

  秋清木仰高頭,微傲鬆了唇角,似笑非笑地說:「吸引我注意嗎?先生。這麼搞笑的開場白還不錯,可是我天生少了笑神經。」

  哦,花棠棣吃吃悶笑。賓果!他忘記了木木有張厲害的毒嘴,

  「阿歸!誰教你這樣說話的?」達奚回一掌劈到秋清木頭頂,「我記得你是個溫文儒雅的好孩子。哥哥我可是費盡心力地將你撫養成人的。」他的眼角隱約出現淚光,目光沉痛,「記不記得那年家鄉發洪水,我們沒了爹娘。我和你只好相依為命四處逃難。為了不餓死,為了你能讀書,我才去入伍從軍,領了糧餉讓你吃飽飯。哥哥我能當上將軍,是不想輸給你拚命爭取早日出人頭地啊!」

  達奚回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說得在場的人唏噓不已,只是……達奚回到底來自哪個吃都吃不飽的蠻疆啊?現在還可能有這種地方嗎?但疑問歸疑問,看到兩個出色的男人摟抱在一起盡訴親情,還是讓人非常感動啦!當然,有一個人卻非常不滿意。就是花棠棣!

  他趁著達奚回沉溺親情疏於防範,衝上前從達奚回的懷裡挖回秋清木,摟到自己懷中,還用大手輕輕撫著秋清木的後背,安慰道:「不用怕,不用怕,這年頭怪人多、瘋子也多。有我在,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我……」秋清木剛開口準備說「我不需要人保護」時,攝影師卻說話了。

  「嗚……真是可憐。花棠棣,快放開清木,讓他們站到一塊兒去。」邊說,攝影師還邊用衣角擦著眼角感動的淚水,好感人,這年頭如此友愛的畫面已難尋!

  「清木是我的耶!」花棠棣不相信認識三年的攝影師竟背棄自己。攝影師認識達奚回才兩個小時啊!

  「管清木到底是誰的?上工啦!」淚光轉眼不見,最快記錄下美好的瞬間才對,魔鬼攝影師的本色再次抬頭。攝影師走到佈置台邊,拉下一片金黃如陽光普照的背景色。

  「咦?啊,工作啦!」眾人紛紛轉醒,慌慌張張地散開,棚內恢復了喧嘩。

  「來,你們兩個,這樣,然後這樣。」攝影師指揮著二人動作,然後,一副畫面出現在鏡頭中。

  輕輕相倚的兩人,達奚回的手自然地垂在秋清木的肩旁。前者開心地微微笑著,後者顯露出害羞又可愛的小兔子笑容。

  哥哥和弟弟親情流露,天生的和諧,吸引入目光的容貌!花枝嬌滿意地點頭,達奚回酷酷的一面多了柔和,秋清木優柔的一面多了堅定。光憑這個特色,她就知道——

  銀子飛來!

  「老大,你笑得好奸詐。」自知工作最重要,花棠棣皮皮笑道。他看似輕鬆友好地摟住花枝嬌的脖子,實則以力道勒緊,「你就不吃醋嗎?」

  「這有哪門子的醋要吃?」花枝嬌裝傻,乾脆整個人賴在堂弟懷中,拿他當抱枕。

  「達奚回如果對秋清木下手呢?」

  「你當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性取向有問題。」花枝嬌睨他一眼,「白癡。哥哥對弟弟關愛,天經地義。再說,我和達奚回又沒什麼。」

  「不用這麼急著撇得一乾二淨,當心咬到舌頭。」花棠棣似乎有相當的把握。

  「哼,謝謝你提醒。真要說的話,頂多是債主和負債人。」但以達奚回那張臉的功力,恐怕只用一個CASE就可以還清。當然,她不準備這麼快說的,畢竟沒人會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

  「這種事,騙他可以,騙我不可能。」花棠棣越瞅親密拍照的兩人越不爽,心中有了另外的算計。

  「你想幹嗎?」花枝嬌推開他,一臉謹慎地跳到牆角。這個堂弟可不能小看,棠棣看似遊戲人間的面孔下,有著異於常人的機智心思。「花想容」能成為業界的第一,擁有一半股份的他不可能是簡單人物。

  「做個交易如何?」花棠棣看向秋清木的眼裡閃著勢在必得的堅定,「保留我向你提出一個要求的條件。僅此而已。」

  「我有何好處?」嘴上還在逞強,花枝嬌卻心知狡猾的堂弟穩居上風。

  「我要得到他。」他仰高頭比比秋清木,「而你得到達奚回。或者說,就是為大量進門的業務和利潤的累積。」

  花枝嬌不語,盯著聚光燈下閃耀的男人,下意識地拒絕她的心已超出好奇和工作範圍的可能。即使無法確定看不見的未來,她還是點頭。「成交。」

  「合作愉快。」花棠棣瞇縫著眼,握了握花枝嬌的手。

  「不許碰她!」室內突然一聲大吼,是達奚回。他飛步向花枝嬌,拍開兩人忘記收回的手,怒氣沖沖瞪著花棠棣,大有「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霸氣。

  「喂,你碰就可以,我碰就不行?」什麼邏輯?花棠棣新仇舊恨沖上心頭,「你既然是個古代人,就有個古代人的樣子,男女授受不親沒聽過呀!」

  看到兩人「肌膚相親」就忍不住衝過來的達奚回頓時憋紅了臉,低下頭.伸腳離花枝嬌遠了一步。花棠棣說得一點沒錯,自己的確沒有任何立場。

  「他碰不行,你碰就可以?」丟下工作的秋清木緩步走向得意洋洋的花棠棣,涼涼反問。

  「呃……她是我堂姐耶……」明明是有理,說出口卻像偷偷摸摸的賊,見到煞星,花棠棣只敢低頭支支吾吾。

  「那阿回哥還是我哥呢!我拍照時你又瞪什麼瞪?」一心二用的他將花棠棣的神情看個一清二楚。

  哥哥?他們兩人關係怎麼突飛猛進到以兄弟相稱了?花棠棣傻眼,卻不知道是因為達奚回在拍照時一直很關照秋清木,讓秋清木特別感動的緣故。

  「這個不一樣。一種是有血緣關係,一種是沒有!」花棠棣趕忙解釋,免得在關愛的人面前露出醜態。

  「有關係嗎?」秋清木反問,「剛才我還答應去阿回家住一段時間呢!」他爸媽各忙各的去了,他走哪兒都是一個人。

  「什麼?你會答應?」花棠棣實在不敢相信明知自己感情所向的木木竟如此做,達奚回則忐忑不安地望著花枝嬌尋求支持。

  看著堂弟吃鱉,花枝嬌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她輕聲地在達奚回的耳邊說:「沒問題。」耳尖的花堂棣還是聽到了,「你不會忘記剛才的交易吧?」他不信鎮不住她。

  「哦,你說那個啊!」花枝嬌送給他一個無辜的微笑,」我確實給了你提條件的權利,但又沒給你我會答應的結果。」

  這個千年女妖!花棠棣狠狠瞪向達奚回。沒關係!花枝嬌嘻嘻笑著,向左瞄瞄達奚回,向右瞅瞅秋清木,反正這兩人的關係親密,而且達奚回對她那麼依賴。他敢告訴達奚回,她就利用達奚回挑撥秋清木與棠棣的漫漫戀愛路。所以無論怎麼算,她都在上風,不是嗎?

  寄人籬下原來是這副光景啊!花棠棣「嗯嗯」地點頭,左手托著瓷盤,右手叉著盤中香甜的菠蘿送入口中,蹺高的二郎腿得意地抖動,在花枝嬌那裡吃得虧,今日將數從達奚回身上討回。真是通體舒爽啊!

  達奚回拿著拖把在客廳內來來回回拖地板,長長的頭髮在腦後綁成馬尾,時不時落到肩前。他倒不在意,甩甩頭,沒停頓地繼續拖地。

  「枝嬌,腳抬高。」他來到花枝嬌面前,專注地盯著地面,提醒她。花枝嬌背靠單人沙發後背,目光放在公司文件上,乖乖聽命。

  「清木,你的腳。」下個目標是秋清木。乖小孩聽話地抬腳,末了還讚聲「阿回哥好勤快」,免費送上個大大的甜笑。什麼嘛,人前人後兩個樣,與秋清水坐同張沙發的花棠慷立刻不高興了,哼地偏過頭、瞇起眼,想找個鬼點子來平衡心理,眸光一轉——

  「那是什麼?」他發現了初進屋時沒發現的東西,「『君子寄居規定』?」有意思!他來了精神,探起上半身,盯著桌上帖的紙張,大聲念出:「整理房間,抵掉早餐費。打掃主屋,抵掉午餐費。院落清理(含游泳池),抵掉晚餐費。註:服裝費、車旅費等日常生活相關雜費另計……」

  「叭!」花枝嬌手中文件正蓋在紙上面,擺明三個字:不許看。被花棠棣看到了,難免不會大嘴巴地嚷出真相。花枝嬌瞥了眼正在打電玩的秋清木,意在警告花棠棟不要輕舉妄動。

  不甩她。花棠棣立即嚷道:「哇塞!不平等條約耶!」

  「什麼?」專心玩遊戲沒聽到的秋清水揮著電玩,蹭到花棠棣身旁,搖著他問道:「你發現什麼好玩的了?」

  「唉,有人好可憐,住在大富婆家還要繳飯錢,真不知那種女人在想什麼?」花棠棣唱念俱佳地捂著心口長歎,長臂不忘乘機揩油,摟緊秋清木的薄肩。

  「是誰啊!真是過分!」秋清木義憤填膺地振臂高呼,飛快響應,順便格開花棠棣的手,再送上一記老拳到他肚子。

  捂著肚皮彎下腰的花棠棣邊呻吟還要邊解答:「花枝嬌,你的大老闆,居然要你的阿回哥不但在公司,還要回家繼續做牛做馬。」嗚,這小個子力道真不輕。不過,如果能成功挑撥秋清木與花枝嬌的關係,那她和達奚回的感情也無法順利進展了,這點代價也值呢!嘻,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是不是很有友愛精神?

  「咦?真的嗎?」不相信的秋清木望著達奚回,心裡想著,不知阿回哥願不願意到他家去住?

  「不要聽信讒言!」花枝嬌急急否定,求救般望著達奚回。慘了,如果他不配合,反而細問花棠棣,那當模特撈鈔票的事就會泡湯!三人各自打著如意算盤,仰著頭等待達奚回是生是死,一錘定音。

  「蹄……子。」啥?意料外的答案,三人下巴同時掉下。

  「你的。」達奚回面無表情,瞪著花棠棣道,眼光不善。

  「我的?」搞不清狀況的花棠棣甚至以指指著自己的鼻頭。不知道矛頭為什麼突然轉向他。

  達奚回比比花棠棣的沙發下面。除了花枝嬌和秋清木之外,只有一雙大腳還穩穩地踩在室內拖鞋上,「蹄子,挪開。我要拖地板。」敢情達奚回把他這個天下無敵的帥哥比作低人一等的動物?

  」達、奚、回!」花棠棣跳起,不可置信地大嚷。

  「哈哈哈……」花枝嬌柔和秋清木倒是在沙發上笑得人仰馬翻。能把「花想容」的第一男模絲毫不放在眼裡的,達奚回還真是第一個。

  「達奚回,我跟你誓不兩立。」花棠棣孩子氣的個性露出來了。

  「真好,我正要和你絕交。」達奚回不示弱,淡淡回應,「在茶水間欺負我弟弟,我還沒同你算賬呢!」

  原來他在茶水間對秋清木動手動腳被他看到了呀!花棠棣扁扁嘴。哼,嘴皮子好用的人就是這麼討人厭!說不過人的他抓住秋清木的手臂,「清木,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到我家去玩,好不好?」他只差沒拿兩顆糖出來誘哄。

  「不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樣否定,是護弟心切的達奚回和不誤入歧途的秋清木。

  「達奚回,我沒有和你講活。」花棠棣像個小男生嘟起嘴。

  叩!秋清本賞他一個爆栗,「阿回哥是我哥。他講話就是我講話,你敢不聽?」

  被人吃死。花棠棣捂著頭頂,委屈道:「你們都罵我、不喜歡我。我還是走好了……」他真地垂頭喪氣往外走,不過耳朵豎得老高,指望奇跡出現,有人開口挽留。

  「棠棣。」有人清清嗓子。是花枝嬌!花棠棣趕忙轉過身,喜滋滋道:「果然還是堂姐最好。」

  「慢走。不送。」她以白色捲成一圈的文件代替手帕,揮舞著告別。什麼?!花棠棣傻眼在原地。

  哈哈哈……屋內再次爆出大笑聲,氣氛融洽。

  「啊!」失手。

  「一百塊。」長筆一劃,

  「匡啷!」手再滑。

  「再一百塊。」長筆毫不留情,又多一筆,「到目前,你摔了價值六百元的德國骨瓷盤四個,價值四百元的日本青瓷勺三個,中國景德鎮普通瓷具若干,累積額已達到三千九百元。恭喜,向四千元的目標進攻吧!」

  圍著泰迪熊圍裙的達奚回額頭青筋暴跳,聽到慘重傷亡心內發寒,手中洗碗的動作越發粗魯。

  「加上拖把桿被你扭斷三根,水龍頭掰斷四個,抹布擰破五塊,合計一千零八塊。我大人大量,抹掉零頭,算你一千塊好了。」大言不慚的花枝嬌一點心虛都沒有。

  花枝嬌對他的解釋是,現在時價是一塊錢相當於一兩銀子。也就是說,他目前欠了她近四千兩銀,現在他一年不過一千兩,四千兩意味他要花四年才能還清。他的臉色更加鐵青,不敢想像未來做牛做馬的日子。噩夢還要繼續。

  花枝嬌開心地咬著蘋果,滿足地望著紅通通的單子,繼續宣佈道:」加上次客廳的損失二十五萬四千塊……」

  「等等,不是只有十萬二千塊嗎?」乍聽數額翻倍,嚇得達奚回忙大吼抗議。

  「那筆是直接損失:」花枝嬌又咬了口蘋果,心情好得不得了,「重置成本是十四萬二千塊。」

  「還是多了四萬兩銀子。」事關未來命運,達奚回腦子轉得飛快。

  「物價上漲。」多麼棒的理由。

  「還有一萬兩。」達奚回腦內的算盤拔得啪啦啦響,

  「精神賠償。」花枝嬌吃完最後一口,將手中的殘核直飛垃圾筒。正中!

  「精神?你不是很有精神嗎?」達奚回頭暈眼花地反問。近三十刀兩銀子,精神萎靡的該是他才對,

  「我那天差點沒嚇出心臟病來。心臟超速多跳四十下,算你一萬兩是便宜了。」她一副吃了啞巴虧的可憐模樣,其實肚裡笑翻船,「幸虧我沒有私闖別家民宅。否則,輕則被告上法院,重則關門放狗,後果自負。」她越胡扯越有勁。

  已經聽傻的達奚回被唬得愣住了,張著大嘴,不明白自己身價為何暴跌。

  「浪費水資源,罰款一百。」花枝嬌涼涼地當面提醒,「真好,順利突破四千大關。」

  「啊……啊!」醒悟過來的達奚回聽到身後嘩嘩水聲,趕忙回轉,用手使力一轉。

  「輕點,達奚回。你忘了前幾次的教訓,如果使力擰,水龍頭又會被……」花枝嬌急得直喊。

  「吱!」水龍頭發出顫巍巍的掙扎聲,響應花枝嬌的號召,壽終正寢。「轟!」半米高的水柱噴湧而出,淋了措手不及的兩人一頭一身水。

  「呀!我的長裙!」壞人果然不能當。花枝嬌連連跳腳往廚房外沖,被水珠噴得眼睛緊閉,直直往牆壁撞去。

  「痛!」挺挺的鼻頭果然首當其衝,撞到一堵牆,準確地說,一堵肉牆——達奚回的胸膛。「討厭,鼻子要是斷掉了我就……」

  「閉嘴!」達奚回吼她。她沒看到剛才的險境嗎?如果以衝鋒的力道撞向牆……達奚回拚命甩頭,彷彿要將腦中想像的慘狀甩開一樣。血流成河的場面他不是沒經歷,但為何只想到她額角染血,他的心就會怕得不行?

  「你還吼我?鼻子痛,心也痛!銀子又飛走啦!」她蠻橫地嚷嚷。達奚回丟下一身濕漉漉的她,直衝向衛生間內水管總閥。

  「喂,你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嗎?原來沙豬男人中國也是原產!」冰涼一身,打濕的頭髮垂在眼簾前,眼睛刺痛。花枝嬌失了風度地亂叫:「早知如此,當初救你為何,我不是自討麻煩嗎?真是……」連達奚回何時回來、將她帶到客廳她都不知道,花枝矯揉著痛痛的眼睛,紅艷的小嘴尤自開開合合,「難怪宋朝的唐風是遺骨無存、女人超沒地位,都是你們這種男人造成——啊!」

  不知什麼時候,達奚回的臉突然放大到她眼前,清晰得可以看見他筆直的長長睫毛,漆黑明亮的眼珠……

  「安靜下來了嗎?」達奚回鬆開懷中的她,喃喃著退後。遲到的紅潮,從方正的臉龐爬向脖子。

  驚呼一聲,花枝嬌摀住嘴,好像還沒醒悟過來。剛才三秒內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像春風在她的唇上輕輕撫過,但留存下的熱度如何解釋?

  「我、我……」我了半天,達奚回想說「我是無心的」,卻在見到花枝嬌比胭脂更紅的小臉後停住了。他也不知當時是怎麼了,只看見她驚慌的小嘴扇動個不停,結果他的動作比大腦還快,就這麼親下去了。

  「你……」花枝嬌低垂著頭,全身僵硬。

  「枝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到她從未有過的鬱悶模樣,達奚回嚇得連連擺手道歉:「當時你會撞到牆,我才抱住你的!對、對你『那個』,是我下意識做的,只想讓你不要被嚇得亂叫。我真的不是想輕薄你啊!你要相信,這些天來我都是正人君子,對不對?」

  「我……」花枝嬌的身體抖動得更厲害,看似傷痛至極。

  「我知道水龍頭又壞掉了。你不要生氣,我全部會賠。還有什麼個『資』呀、『源』的,我下次一定不敢了。要不,我們再定協議,我都答應!」達奚回跟見她越抖越厲害,著急地大叫。

  「笨。」

  「呃?」他剛才沒聽錯吧?她在罵他笨?

  「你這個笨蛋!」花枝嬌突然兩手握拳,伸高雙臂,身後燃起熊熊火焰,她張嘴大喊:「我的衣服是在巴黎花了好多錢買的耶!超級貴貨,只能幹洗!你居然淋了它全濕!」

  「原來你不是……」她不是生氣被親到?達奚回的腦後滑下一排黑線條,就像看到怪物。在他的年代裡,女人最注重的就是清白,地的反應差太遠了。

  「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離你的年代遠了八百年。就這種小KISS,跟被小狗舔有何區別?」花枝嬌努力不讓臉上紅潮瀰漫,故作鎮定地扇著涼風。吼得她好熱。話題也轉得好辛苦。總不能告訴他,在濁得見不到底的模特界,她還算是「純情」輩吧!那跟他這種遠古人有何區別?哼,她留有女性的自尊,才不要和他平起子坐呢!

  「喂,這種時候關注的應該不是衣服吧?」少根筋的達奚回卻不領情,「雖然電視裡面常常會有男女……嗯嗯……」他還是說不出口,「但是被討厭時,女的不都是會給男的一巴掌嗎?」記得當時他還看得一愣一愣,覺得現在女人好大膽。

  「你以為誰像你啊?別說女朋友,老婆都沒半個。」這個笨男人,一點都不領情!花枝嬌暗地裡氣得咬牙切齒。不經意間想起他有過婚約的事,

  「誰說我沒有?還是皇上賜婚的。只因我駐守邊疆,無法及時完婚。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即使聽不懂什麼女的朋友、老掉的太婆之類,可他大致明白她指哪方面。總之,她瞧不起他。

  「哦?想她了呀?」花枝嬌沒發覺自己語氣有多酸。

  達奚回端正顏色,拱手向天,「天子在上,為臣怎敢……」

  「啪!」清脆一聲巴掌,打掉達奚回接下去的話。花枝嬌拍拍手,瞇起眼瞪他,「如你所願,我打了輕薄我的你啦!剩下的,你是否該恢復你的房客身份?」

  「你!」他終歸是個宋朝的堂堂大將軍,屬於男人的尊嚴不容置疑。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他斜眉飛挑,面色不善。

  「你什麼你?身為房客,算是以下犯上,我打了你又如何?」花枝嬌滿腦子裡都是他不拒絕賜婚的無悔模樣,那個公主是誰?溫柔婉約?比她還美嗎?一想到這,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房客、房客!就是因為身為客人,他才會被忽視!達奚回恨恨地想。初來乍到時縮在心底的大男人本性重新抬頭,花枝嬌的不在乎更加重了他的怒意。

  「花、枝、嬌!」他既氣又恨、氣自己無法反駁,又恨自己在她心裡沒有重量?

  「叫我也沒用。」花枝嬌不理會他,轉身上樓,一身的濕冷加上對他的氣惱,她踩得樓梯」咯登咯登」亂響,「收拾廚房去,房客,想吼我,等你成了世界超級模特再說吧!」

  盯著那高挑又傲氣的背影,達奚回回望身後一片狼藉,世界超級模特?哼,等著瞧吧!不能由房客身份晉級,他就把達奚回三個字倒著寫!

  「喂,那邊氣壓好低。」秋清木壓低聲音,在花棠棣耳邊輕語。

  「一進公司就這樣了。而且今天是老大先到公司耶!平日的雙宿雙飛呢?」花棠棣一副三八的模樣。

  「老大要是開車先到,誰載阿回哥?」秋清木已經將親切的達奚回當做真正的兄長。

  「走來的。」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秋清木相當懷疑地看著花棠棣,後者則一副肯定的樣子。

  「你現在要是敢到『花想容』門外,一定會被女人的口水淹死。」花棠棣哼哼兩聲,臉上只有兩個字:妒忌。

  「為什麼?」秋清木聽得一頭霧水。

  「那個男人一路走,一路謀殺女人的芳心。等他順利到達公司時,身後已經圍了一圈女人,堵在門口進不來。」花棠棣極度不滿。達奚回前一秒進公司,他後腳便跟上。當女人們「啊啊」地指著他尖叫,他自以為帥氣地馬上理理衣角、一甩頭髮,準備擺個迷人的POSE回饋她們之時,一個成熟美麗的女人優雅地走到他身邊。

  「請問,你是『花想容』的MODEL?」美女當前,即使他的取向不同,他還是會本能地心跳加速,「當然。」

  「咦?!真的嗎!」一堆豎起耳朵的女人高聲驚呼,圍成一團。

  「他、他是誰?」已經有人口吐白沫,言語不清。

  「誰是誰?」花棠棣當然聽不懂。

  「那個!和你差不多高,留著一頭長髮,眼神酷酷的,走路好有型,我們跟在身後他都不理人的男人。」女人七嘴八舌地解釋。原來,她們指著他叫是因為有人可以說明那個帥哥的身份!

  「以上,解釋完畢。」花棠棣眼神陰暗地掃向攝影機前的話題男人,恨不得將達奚回扔到太平洋喂龜。

  「哦,原來你是不甘心阿回哥搶了你『花想容』第一男模的寶座。」秋清木自豪地看向達奚回,鄙夷地睨著花棠棣。

  花棠棣嚇得擺著手亂叫:「清木,你不要懷疑我人格的高尚啊!以我花棠棣如此出色的外貌和人人稱頌的品行,怎麼會……」

  「你們兩個很閒.是不是啊?」身後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

  「老大!」兩人默契地回轉身,秋清木還挺胸立正,行了個可愛的禮。

  「老大,我去練習台步。」機靈的秋清木一看花枝嬌黑掉的眼圈,就知道睡眠不良導致脾氣壞的女人不能惹,轉眼間就溜走了。

  「呃,老大……」慢了半拍的花棠棣被柳眉倒豎、面色猙獰的花枝嬌拎住後領,「有什麼事要交待?」他的語氣降了八度,刻意討好地問。

  「把這個交給達奚回。」她將達奚回的明日行程表遞給堂弟。

  「不錯嘛。」花棠棣吹聲口哨,翻著紙張,「才進公司一個星期,基本台步都還沒教,就有平面攝影的工作找上門來。可是……」他游移會兒,小心地選擇用詞,「達奚回有了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值得慶貿的一件事。挖掘他的你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還叫我這個外人……」

  「咻咻!」兩道冷箭從花枝嬌寒氣逼人的眼中射向花棠棣。

  哦,花棠棣立刻誇張地捂著胸口,面色痛苦地貼到牆壁上,「中箭!不要告訴我,你們吵架了,」

  「廢話那麼多。」花枝嬌橫眉冷對花棠棣,「老實工作啦!」

  她怒氣沖沖地大踏步出攝影棚。剛才對外部告訴她,公司門外聚集了幾十位從十歲到四十歲的女性,見人就打聽達奚回的消息,對外部來問她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既然當初決定讓他走運條路,她就只好任他繼續搔首弄姿下去。他那清澈的眼睛、乾淨的面龐,高大的身材……受女性歡迎是理所當然。

  只是……花枝嬌靠著牆,垂頭喪氣地歎息著。到那時候,他就不再是只屬於她的那個宋朝的笨男人了。

  神經緊繃,胃就又痛了,她扶著牆壁慢慢住辦公室走。想了一個晚上,想他的單純、他的可愛、他的倉皇、他的無助,等到夢裡夢外全都被他佔滿時,她才恍然:她對他動心了嗎?花枝嬌沉重的身影後,留下一排問號的腳印。

  這邊,花棠棣將工作表遞給達奚回,後者回給他的是個嚴重不滿的表情。

  「幹嗎?便秘?」花棠棣對他總是不客氣的。

  達奚回的臉還沒從拍攝要求的「面無表情」中調整過來,端正的眉沒有打折、眼神平穩,薄唇抿得緊緊的,說出口的話卻是——「怎麼樣才能恢復為一個男人?」

  「不會吧?你昨天被大姐頭怎麼了?」花棠棣嚇得哇哇亂叫,「她平時雖然不算友好,大女人脾氣也大得可以,但是作奸犯科的事還輪不到她啊!哦,不要用眼神殺我。」

  達奚回的臉比臭雞蛋還臭,「我的意思是指,恢復男人的尊嚴。」被人養、欠下巨債、讓他心跳加速的人對他不在乎……他輾轉反覆地想了個晚上,對目前陷入被動的局勢極度不滿。再用他這顆當將軍、習慣用兵法的腦袋轉一轉,立刻想到三十六計中的絕妙好計:反客為主計!由被動轉主動,由小男人變大男人,就等著聽翻身奴隸把歌唱吧!

  」嗯……」花棠棣摸著下巴沉吟,「在她那種大女人面前是很沒面子的。」就算花棠棣自己在地面前電通常抬不起頭來,「不過,身為老闆的她是個愛惜人才的人。愛屋及烏,一旦你成為名模,她一定對你三跪九叩。」就像對待財神爺那樣。

  「名……饃?」達奚回皺起眉頭,」我又不是麵粉,怎麼做成饃?還要出名,人若變成饃饃,不用我說山會出名啊?」

  昏倒!「名模是出名的模特,不是讓你做饃饃!」花棠棣哭笑不得。

  這下他懂了。

  「我現在就是模特,只要讓我出名就可以?」

  「沒錯。」

  「那最快要多久?」那間屋子的陰氣太重,他一定要煞住這股歪風。

  「最快……」花棠棣瞇起跟,細細打量達奚回,「我是有法子。可是幫了你,我有什麼好處?」

  「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達奚回滿口承諾。

  「好,你貼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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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3:33
  第四章

  「達奚回,過來工作啦。」攝影師望著站在牆角和花棠棣竊竊私語的達奚回,大聲喊他。

  沒人理他。

  「達奚回?」這次不僅是攝影師,連化妝師、助理都停了工作,望著牆角兩個帥男並肩而立的美好畫面。

  「怎麼回事?」查看工作進度的花枝嬌一進入棚內,發現大夥兒都往牆角瞄,「那兩個人貼那麼緊幹嗎?」

  「老大,花棠棣不會興致一來,對達奚回下手吧?」攝影師擔憂地問。處於潮流頂峰,很多事情都比較開放的業界裡,大家不會對這類事情抱有偏見的,「秋清木呢?幸虧他不在。」

  「他們兩個還咬耳朵呢,說不定哦。」化妝師咬著梳子,煞有介事道。

  「不會吧?我聽說達奚回是住在老大家裡的。你和他不是一對嗎?」年輕的助理看向花枝矯,花枝嬌則心虛又臉紅地別轉頭,「是我好心收留他當房客,才沒有什麼關係呢!」

  「唉,那就很危險了。」十幾個人不敢打擾那兩個帥哥,只敢遠觀,加上胡亂猜測。

  這一頭,達奚回瞪大眼反問花棠棣:「你要我不再插手阿歸的事情?」

  「你不答應?」原來,花棠棣在慫恿達奚回去參加全國模特大賽,「所有手續由我包辦,不用通過花枝嬌耶一關。你若能以第一名身份勝出,別說國內名模,國際名模之路你都走了一大半。而且還有大筆糧餉哦!」他如此好心的前提是,達奚回對秋清木放手。

  一邊是疼愛的弟弟,一邊是債務清償、花枝嬌刮目相看的幸福前景。二選一,達奚回真的很頭痛。

  「有我這個名模當老師,你還在擾豫什麼?」花棠棣擺出更誘入的條件,順便刺激達奚回,「昨晚你們吵架……肯定是你被罵吧?」不用想也知道。

  這句話一出,達奚回火氣就上來了,「花棠棣,我暫時將弟弟交由你保管,此時此刻,我要以自身尊嚴為重,重振我的男兒精神!」這句話的氣勢驚人,

  鼓掌鼓掌。花棠棣開心地拍著手,心裡想著:放心,我一定會把木木吃得屍骨無存的,「好了,交易達成,我們是否該簽份協議?」

  協議?沒聽過這個詞。達奚回問他:」你是不是說要我答應你你答應我的證明?」

  「你很聰明。」花棠棣目光亂轉,四處尋找筆紙。

  」你幹嗎?過來啊!」只見達奚回擺出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嘟噥著「你們這裡的人真是奇怪」,然後伸手將花棠棣的脖子拉到胸前。

  這邊觀眾們已是瞠目結舌。突然摟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沒理解錯誤吧?那個達奚回擺出的架勢更是——

  「達奚回要幹什麼?」再也看不下去的花枝嬌火大地走向他們。

  「達奚回,你抱著我幹嗎?」花棠棣瞪著突然湊近的大瞼,看到達奚回滿臉不情願的樣子,突然有種想逃跑的衝動。

  「啵!」響亮的一個吻印到花棠棣臉上。親完的人還滿臉不快地咕噥:「好噁心.為什麼現在流行的約定是這個樣子?我又為什麼要親一個男人的臉?」

  而他身前的花棠棣已經僵掉,

  「呀——」攝影棚內掹地響起尖叫聲,花枝嬌首當其衝地衝到達奚回的面前,忘記了兩個人還在冷戰。

  「達奚回,你怎麼親男人?!」天啊,他不會是昨晚刺激到腦子了吧?

  「你在說什麼呀?」達奚回才是一臉不解望著花枝嬌。「不是你教我的嗎?做約定的時候,就『啵』地親對方一下的嗎?」

  「呃?」花枝嬌愣在原地,經他一提醒,她才想起來。當初她起了色心,大方地親他的就是這麼唬他的呢。哦,自己搬的石頭砸得腳好痛!

  「花枝嬌!我要掐死你!」鐵青著臉色的花棠棣大嚷著要撲向她,「你都灌輸些什麼東西給他啊?我的初吻耶!我是準備獻給我可愛木木的……嗚……」

  「我怎麼知道……」被翻了舊賬、囁嚅的花枝嬌突然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像小女生一樣嬌羞的樣子,讓達奚回看傻在原地。

  「好美……」他情下自禁地歎道。她本來就白,臉一紅,就如同在上等白絹暈染上淡紅,恰如一枝粉桃迎春開,和她的名字很相配。

  他一副看癡了的樣子.讓花枝嬌的火氣瞬間壓下,「都怪你。如果不惹我生氣,今天也不會擺這種烏龍了!」她不好意思地嬌嗔。

  「對不起。」沒弄懂前因後果的達奚回只會傻傻回應。

  「笨蛋!你和花棠棣搞什麼鬼?」花枝嬌拎起還在裝哭的花棠棣,才不信這個堂弟還有「清白」二字。

  「我不要你養,我也不希望你看不起我,我更不想欠你一筆債,所以才拜託他當我老師,參加什麼『饃』大賽。」達奚回被花枝嬌一語驚醒正事,挺直了脊樑大聲回答。

  他一大堆的「不要」打得花枝矯的心裡很痛。地剛剛才好轉的臉色馬上愁雲密佈。他不喜歡和她在一起,想趕快擺脫她獨立,還要請那個大色狼當師傅……

  胃更痛了!「嗚……」花枝嬌難過地摀住胃部,顫抖著彎下腰,蹲到地上。身體再痛,比不上心的痛。他所有的拒絕只說明一件事:他的心裡壓根兒就沒有她!

  「枝嬌!」一見她臉色鐵青,站都站不穩,達奚回趕忙跑上前。他毫不猶豫地抱起她,奔向休息用的長椅,「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一顆心亂掉了拍子,眼前只有花枝嬌痛苦的臉。達奚回慌張地回轉頭,衝著發愣的眾人大喊:「水!誰倒杯水來!」

  嚇愣的眾人立刻有人行動,端來一杯水。

  「枝嬌,你先喝點水。」達奚回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仍在發抖的身子,將杯口貼到她的唇邊,輕輕道:「慢點喝,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待會兒再說的話,他就會離開她了!花枝嬌推開水杯,努力撐起上半身,抓緊達奚回的衣領,生怕他一去不復返一樣。「你討厭我?你想成名好快點離開我?」她的唇角抖得特別厲害,表情像要哭出來似的。

  「沒有!我絕對沒有這份心!」達奚回趕忙澄清,「只是我身無分文,吃穿用度還都要你負責。像我這種客人,麻煩你了。」建設了一個晚上的雄心,一見到她難過,就變成了繞指柔。

  「我……讓你覺得自己是客人了嗎?」花枝嬌此時才醒悟她在不經意間傷害下達奚回。初來這個世界的他或許像個孩子般虛弱無助,但他終歸是個二十八的大男人,當過將軍、習慣將萬人的生死往肩上扛的人,一個出色的男人啊!

  達奚回無語,很想說是,又介意她此時的病痛。

  「對不起。」花枝嬌放柔了聲音,真誠地道歉,「我一直是一個人住,一個人撐起這麼大的公司,一個人走在前面將所有問題解決。如果漠視了你的感受,請接受我的歉意。」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怎麼哭了?」手忙腳亂地伸手擦去她的淚,達奚回詫異於她泛著淚光的眼眸,更驚異於自己的大膽。

  可是花枝矯乖乖地垂著頭,讓他粗糙的大手格外溫柔地在她的小臉上遊走。這份親密的默認止達奚回又大膽些,他脫口而出:「如果不是房客,我可以成為另一半主人嗎?」一出口,他臉紅了。

  咦?這句話好像是希望進入女友生活的求婚詞耶!花枝嬌臉上更紅了,「有人幫忙分擔,有什麼不好?」而且那人還是他。兩人明明話中都有話,卻羞於直白表達,只能你低頭、我也低頭,終於重歸於好。

  「可是……」花枝嬌想起一件事情。

  「什麼?」達奚回很乖地點頭應道。

  「你的模特老師換我來。」

  「咦?」達奚回不明白。

  「你看棠棣。」花枝嬌比比旁邊雙眼放出桃心的花棠棣,「你親了他,讓這個喜歡男人的傢伙徹底誤會啦!如果你被他教的話,」她笑了笑,「下場就沒我幫你那麼簡單!」

  藍調幽幽地吟唱,舞台左側的模特們正踩著節奏、舒展地行走。

  「感覺如何?」花枝嬌和教練在台下並肩而立,仰頭專注於台上來來回回、不知疲倦地學走台步的達奚回。

  「嗯……你要聽實話嗎?」教練搔著後腦,很是猶豫。

  「我非常信賴您。」這位教練已有四十年的經驗。若能得到他的肯定,達奚回的成名之路一定沒有後顧之憂。

  「他很努力,」想了半天,教練找了個不傷人的台詞,可在模特界,沒有靈氣的模特只是沒有靈魂的人形傀儡。

  「連續走了四個小時,他確實努力。」花枝嬌有了心理準備,「差距在哪裡?」她問得直接。不知為何,她對於他迫切渴望成長、成為大男人、成為屋子一半的主人這個慾望,有著比他本人更澎湃的激情,那種感覺就好像一直獨自行走的路上,突然跑出一個男人,衝她大喊:「讓我給你依靠吧!」說不動心,那是騙別人。更何況,這個男人總讓她又好氣、又好笑,既想怨……更想愛。

  「他給人如感覺……非常……惶恐?」教練感受到達奚回在台上表達的「氣氛」,「像他這樣條件好的男人,長到二十歲時通常都玩翻了,所表現的氣息也應該是大方、自信的。但在達奚回的身上,有著與現代感不相適應的惶恐。」他再次強調。

  心裡咯登一響,花枝嬌暗地佩服教練的感覺之敏銳。身為宋朝人的達奚回,在短時間內肯定達不到與現代相交融的自然。「沒有辦法嗎?」她問道。

  「有,而且很簡單。」教練老練地一笑,「很多從小城鎮出身的模特最初也會出現這種狀況。」

  「啊!」想到的花枝嬌恍悟,「帶他去見世面不就可以了?」

  教練笑著點頭,「若他能順利地與華麗的環境相融合,氣質上就沒問題了。」

  「只是氣質上而已嗎?」花枝嬌聽出教練話中有話.問道。

  「還沒發現嗎?」教練再次微笑,「以你的資歷,應該更早發現才對。還是說,因為對象是他,所以你失去了專業的眼光?」他輕笑揶榆。

  「我才沒……」沒有底氣的話加上迅速垂下的頭,花枝嬌言不由衷。

  教練笑了,走過去把音響按停。台上的達奚回不滿地旋身,盯著教練,不滿於他打斷了自己的練習。

  「該讓音響休息一會兒了。」教練說,「這次換成聽我的節奏,你走台步,可以嗎?」一臉疑惑的達奚回只有點頭,回到T台入口,擺出準備走台的姿勢。

  「來,你打4分的拍子,我來喊。」教練沖花枝嬌點點,揚起手準備開始,「再看一次達奚回的台步。」

  不明所以的花枝嬌乖乖照做,目光放在達奚回身上。

  「1、2、3、4、1、2、3、4……」

  」啪、啪、啪、啪(停)啪、啪、啪、啪(停)……咦咦咦?花枝矯瞪大眼,停住拍手的動作,剩教練一人喊著拍子。這、這是……

  「呵呵呵……」已經有女性學員在一旁低笑出聲。教練的解釋是:「上帝造人果然公平。這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達奚回!你快點下來!」被人一笑,超級沒面子的花枝嬌叉著腰怒吼。

  頂著一張臭臉下台的達奚回,有模有樣地學她叉腰回吼:「喂,老大,我要趕著練習耶!要是因訓練不足在模特大賽上丟臉……」

  「你已經丟盡臉了。」花枝嬌長歎一聲。

  「哪有?教練都說我的姿勢擺得很完美。」他喜滋滋地說,像個小孩子急著將寶貝的東西「現」給喜歡的小女生。語畢,他雙腿分開站直,頭一偏,稍微垂下肩膀,將兩手插入牛仔褲腰帶,秀出一個堅挺中帶著性感的POSE。

  「啊……」剛剛還在笑他的女生們現在卻陶醉地輕歎。

  「那當然,靜態的沒有話說。」花枝嬌也覺得很完美,「可是!」她話峰一轉,「一走T台你就完蛋了。」

  「我走得不好嗎?」達奚回趕忙問道。

  」給我的感覺是,」花枝嬌用專業的口吻評價,「身體太過僵硬、手臂擺幅不規律、目光不聚焦。而最重要的是——你怎麼是個音癡啊?!」

  「啊、咦?」達奚回呆掉了,剛才得意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把背景音樂當什麼了?」

  「鬼叫。」

  「你還敢說?」

  「本來就是嘛!」這下委屈的倒是達奚回了。他瞥了眼發出怪聲的音響,提高嗓門道:「一個勁兒哼啊呀的,根本聽不懂在唱什麼。還常常唱到一半又沒音,等了半天突然尖叫。不是鬼叫是什麼?」

  「還敢頂嘴!」只要面對達奚回,花枝嬌永遠都是火爆型的,「不僅不懂欣賞,還踏不准拍子。不是音癡是什麼?」

  「我唱歌很好……聽。」達奚回趕緊轉了個彎。

  「唱來聽聽。」花枝嬌實在不抱什麼希望。

  是禍躲不過。下定決心的達奚回雙目緊閉、抬頭挺陶,氣沉丹田,一聲長喝:「蘇武留胡節不辱,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

  頓時——四週一片心碎、玻璃碎的聲音。什麼叫破鑼嗓子,她花枝嬌今天真算開了眼界!他的聲音像得了萬年感冒偏又口含冰渣,含糊不清兼讓入冷得發抖。名副其實的「鬼哭狼嚎」啊!

  「好……」花枝嬌一臉「崇拜」。會錯意的達奚回換上一臉「我早說了」的得意,將眾人僵掉的樣子解釋為沉醉。

  「好可怕!」她吼出來。

  「明明是氣吞山河。」達奚回不肯認輸。

  「所以大宋才丟了北方領土。」花枝嬌打擊他。

  「不要懷疑我的實力!」達奚回不甘人格受辱。

  「那就拿出將軍的氣魄走台步啊,音癡!」這下看你怎麼抵賴。花枝嬌壞心眼冷哼。嗚……雖有自知之明,可達奚回還是受傷了。他別過頭,可憐兮兮地不說話。

  「所、以,」花枝嬌雙手抱胸,露出「猙獰」的微笑,「從現在開起,我要對你進行特、訓!」

  「特訓」!聽到軍營中人熟悉的字眼,達奚回只看到愛的教鞭在眼前揮舞。天啊,軍令狀、皮鞭、刀槍……枝嬌會用什麼方式來進行特訓呢?

  呃……收回前言,他愛死她的「特訓」啦!達奚回滿臉笑容,喜滋滋地跟在花枝嬌身後,狹長風眸睜得老大,骨碌碌地到處看,好奇得很。

  「枝嬌。」他蹭到正在和服務生說話的花枝嬌身旁,輕輕拉她的圍巾?

  「不要亂扯!」花枝嬌回他一個怒嗔,看得他和服務生輕吸口氣。她的樣子生動迷人,加上隨意披上身的圍巾被扯落到肩下,露出性感的肩頭,散發著誘入的吸引力。吊帶裙配合V字領襯托出地高聳的豐腴,也勾出了男人的一肚子壞水。就算是純情的達奚回,目光也不自覺地「流連忘返」。

  色胚!平時還裝得不近女色!花枝嬌曳地的長裙不著痕跡地向達奚回腳邊靠攏,再狠狠地伸腳一跺。

  「嗚……」吃痛的達奚回拉回神志,忙別開臉,以示正直。

  「先生、小姐,請這邊走。」服務生目睹達奚回的「悲慘下場」,決定還是老實地做本分工作,這女人好凶悍。

  」你剛才拉我幹嗎?」花枝嬌想起他剛才的行為。

  「對,我差點忘了!你看,枝嬌!」達奚回大力地拉過花枝嬌的肩膀,既欣喜又開心地嚷著:「那個燈又漂亮又明亮,而且比我們家的還要大一倍呢!」

  頓時廳內刀叉掉落聲、咳嗽聲一片。其他食客們莫不側目,紛紛瞪向說出白癡話的男人。誰知道定睛一瞧,大家都愣住了。

  因為到高級餐廳吃飯,花枝嬌特意叫他穿上休閒西服。他打著小絲巾領巾,銀色的袖扣閃閃發亮,加上身材高大、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不迷倒一片人才怪!

  「禁聲啦,笨蛋!」成為萬眾焦點,心情不爽的花枝嬌趕緊罵他。女客們口水橫流的景象讓地心裡實在不舒服。

  「為什麼?我還沒說完。」達奚回不知教訓,又伸手去拉她的圍巾。這次換成男人們口水橫飛了!看什麼看?達奚回一一瞪回去。獨佔的意味不言自明。

  「說吧。」花枝嬌徹底脫力。看來他得先習慣目前的生活,才能正常地演出。

  「水管總閥在哪裡?」達奚回問旁邊的服務生。

  「喂,達奚回,你想幹嗎?」花枝嬌一臉緊張。

  「不是我想幹嗎,而是他們這裡的修理工在幹嗎。」達奚回語氣無奈。他指指不遠處大廳內的中央噴泉,」那裡那麼多水龍頭壞掉了,都沒人去修。好浪費水資源。」他在活用剛學的詞。

  聽到他的話.花枝嬌呆了,有種奪門而逃的衝動。

  「還有那個!」達奚回尤不知死活,「一大堆絲竹班子偏要在水龍頭旁邊吹拉彈唱,他們怎麼看得下去?咦?怎麼有男人拿著號角在吹?這裡有軍情嗎?」

  「兩份椒香牛排,開瓶紅酒。」花枝嬌飛快報單,趕走「痛苦」的服務生。然後,她端起玻璃杯往達奚回面前狠狠一擱。

  「喝!」達奚回嚇得整個人貼在椅背上。花枝嬌這種表情代表她快要噴火了,所以他還是乖一點好。

  「枝嬌,我又說錯話了?」他可憐巴巴地問女王大人,希望得到減刑。

  「中間的那個不是水龍頭壞掉,它叫『噴泉』。吹拉彈唱的那撥人也不叫絲竹班子,是室內小型交響樂團。男人吹的也不是號角,那叫法國號。聽懂了嗎?」花枝嬌一副「你敢說不就試試看」的表情。

  「我怎麼知道……」達奚回扁扁嘴,好生委屈。

  「不知道你可以問,畢竟這是我帶你來這裡的目的——增長見識。但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他的問題時常讓人跌破眼鏡。

  」這種形象?我才不想要。」他拉拉頸前的絲巾,「好緊哦,可不可以解下來?」

  「先生,小姐,你們的兩份椒香牛排。」服務生適時到來,端上食物,熟練排好刀叉,並姿態優雅地往玻璃杯內注入品紅色的葡萄酒,再放回桌上,「請慢用。」然後得體地退場。

  達奚回將崇拜的目光從服務生身上轉向花枝嬌,等她接話。花枝嬌原先的甜笑馬上變為獰笑,她學著美國西部牛仔轉動著手中的槍,呃,轉動手中的叉子,然後狠狠將叉子叉人牛排內。

  盯著面前的那份牛排,達奚回倒吸口氣,充分理解了花枝矯的威脅。四分熟的牛排鮮嫩到血絲外冒,看來十分駭人。如此傳神的演繹只有一個意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老大,我很乖的,你說什麼我都聽。」

  花枝嬌微笑著點頭,「懂了就好。以後要三思而後行,不要動不動就嚷嚷,那樣會破壞你的形象。」

  達奚回拚命地點頭。

  「看清楚剛才服務生的動作了吧?感想如何?」花枝嬌現場教學。

  「非常流暢,讓人賞心悅目。」達奚回立刻回答,看來感受極深。

  「回答得好,不枉我帶你出來。」花枝嬌鬆了口氣,開始有心情吃飯。

  聽到她的自言自語,達奚回委屈的心忽而一頓。她是為了讓他早日習慣華麗的舞台才特意來這種奢華的地方的?

  「為什麼?」他以為她當初答應讓他反客為主的話只是隨口說的,因為她仍舊對著他吼。原來她一直沒有忘記他的心情,而且還在默默地體貼著他,雖然方式比較怪。

  「你還問為什麼?你反悔了?」花枝嬌一聽就急了,「喂,十年的住房貸款真的很累人的!原來你不是真心想住我一半的屋子啊?」

  「我住!我要和你住一起!」達奚回連忙叫道。他慌張地拾起刀叉,學她往盤子裡戳,悶聲道:「謝謝你帶我出來長見識,還用心良苦地讓我明白。我會努力成為比服務生更吸引人的人!」

  「廢話,你又不是要當服務生,你是要成為名模的人耶!」花枝嬌低頭飛快地吃著,免得被他發現自己臉紅。好丟臉,在他面前的她為什麼老像個小女生手足無措?

  「嗯,名模對吧?我一定會拿到全國模特狀元。」他瞬間有了鬥志。

  「自大狂!你當得了全國第一嗎?」嘴巴雖然毒辣,但花枝嬌的心還是甜滋滋的。

  「我一定行。」達奚回送上大大的笑容,逗得花枝嬌一笑,他才抱怨:「可是,這個東西是做什麼用?」他揚揚手中的叉子和刀子,再指指盤內的牛排,「我帶兵到邊疆,經常見蠻夷人用石刀割肉,難道這裡也未開化嗎?想我漢族數百年文明史——服務生!」他抬手招呼服務生注意,「請給我一雙筷子!」

  踩死他這顆榆木腦袋吧!花枝嬌恨不得縮到桌下,裝作不認識這個男人。剛剛他還意氣風發、冠冕堂皇,還以為他終於有長進,原來……笨蛋!這裡是西餐廳!筷你個頭啦!

  「離我遠點!」

  「這裡是車上,能怎麼遠?」

  「你知道我在指什麼?」花枝嬌額頭抽筋的表情說明隱忍已久。

  「嗯……抓著又不會少塊肉。」達奚回戀戀不捨。

  「你越來越油嘴滑舌啊?誰教你的?」難道是地那個花堂弟?但近他和清木去了洛杉磯拍外景照,似乎不太有可能。

  「電視上面那些女人喜歡的男人就是這樣。」他解釋

  「哪部?」是該投訴電視台還是砸了電視機?她思忖著哪個方法比較省力又划算。

  「一個現代人跑到古代,結果好多女人圍著他轉……」

  「你很羨慕啊?」她沉聲道。

  「哪有,我有你就足夠了。」達奚回的甜言蜜語越來越熟練。

  「你的心意我心領了。現在,手拿開。」她危險地瞇起眼側首給他一個邪邪的笑,「如若不從,丟出車外和走路回家,你選哪個?」反正下場都一樣。

  達奚回快快地看看他抓緊她裙擺的手,再看看她說話的神情揣測認真度,只得放棄。「我哪個都不選。」最後再看她一眼,他歎口氣、乖乖放手。

  她的腳粉粉白白的、指頭小小的,很漂亮……他記得電視上有個女人說,愛惜自己腳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雖然不知道她是否細心愛護過腳,但她真是個讓他挪不開眼的美女。剛到這裡時不安的心,現在已全是她的俏影。不光是腳,光滑烏黑的長髮、細細的腰肢,高挑的身架……還有她罵他的的潑辣樣子,他都喜歡得不得了。而且知道她罵他往往為他好,所以喜歡上面就疊加了更多的喜歡。

  「喂,我臉上有問題嗎?」花枝嬌專心開車的眼抽空望了望他,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

  「有。而且問題大了。」他微笑著回答。

  「那你還笑,幸災樂禍的傢伙。」不放心的花枝嬌調整車頂上方的後視鏡,仔細打量鏡中的自己,「妝保持得很好,沒問題呀。」她空出一手擰向達奚回賊笑的臉,「說,問題在哪兒?」

  「我這裡。」

  「嗯?」

  」你的臉讓我出問題了。」達奚回永遠不懂得什麼叫臉紅心跳,「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喜歡這樣看著你專心的樣子,也喜歡看你罵我的樣子,更喜歡看你唾得迷迷糊糊的樣子——哎唷!」

  再擰一記,「你偷看我睡覺?」

  「我哪敢。是你要我叫你起床的。」精力充沛的他總是第一個醒。時間久了,花枝嬌就把他當活動鬧鐘。

  「那好,以後不用叫我。」花枝嬌飛快答道。

  「啊?不要剝奪我在家的職位!」達奚回大聲抗議,「不論是拖地、洗碗、清理浴室,還是叫你起床,我都喜歡做。「他沒有說的是,這是證明他一步步入侵這間屋子的最好證明。

  沒見過這麼喜歡家事的男人。花枝嬌只有應道:「好好好,以後就在門外叫我好了。」

  「哦……」禍從口出,達奚回得到深刻的教訓。他垮下臉,無精打采地緊緊閉上嘴,再也不說一個字。

  車內靜了下來。達奚回這才想到,枝嬌壓根兒沒回應他一大堆「喜歡」的話,只是糾纏在睡懶覺的樣子被人看到這個問題上面?好難過,她沒有與他對等的心情嗎?「好像從第一次我親你起,你對我的表達就沒在乎過……」等他醒悟時,話已經說出口了。而迎接他的,是花枝嬌突然放大的俏臉和欺壓上前的身子。

  「枝嬌,你、你在開車!」他慌亂道。

  「早停下來了。」花枝嬌摟住他肩頭,壞心眼地甜笑。她心裡清楚,達奚回對她的笑容相當沒轍。

  「你要幹什麼?」達奚回抖著聲音問。

  「我還要問你想幹什麼呢?」花枝嬌看著這個正在成長的大男人。他從最初的左右移動視線到現在的目不斜視,他的心情早被她讀懂。可惜她矜持,總不敢回應「我也喜歡你」。

  「我身無分文,能幹什麼?」他有些自暴自棄,「除了喜歡你,我什麼都做不了。」

  「除了喜歡你」這句話在花枝嬌的腦袋裡不斷迴旋。她的美麗與多金為她贏得無數男人的眷顧,當她發現了他們不單純的心思後,便對愛情失去了信心。而現在這個男人,在用乾淨清澈的眼睛發誓、說他喜歡她,這令她又產生了期待。難道他穿越了數百年的時空,就是為了解救她無望的愛情嗎?

  「喜歡嗎?第一次親我時不是因為想堵住我大嚷的嘴?」再聽聽他的真心話吧。

  「一半一半。」達奚回說到什麼就想到什麼,眼睛老實地挪到她的紅唇上,「你當時亂了情緒,我是沒有辦法。」他不安地抓抓頭,繼續表白遲到的真實心情,「而且當時,我的眼裡只有你的唇嘰嘰呱呱,說什麼我都聽不到,只要注意到你的嘴好紅潤、又誘人,我頭腦一熱就……」

  「就怎麼樣?」明明是當事人,花枝嬌偏生壞心地揶揄他。達奚回越說越臉紅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就想欺負他。

  「就、就那樣嘛!」他慌張地瞪著花枝嬌,看破她一肚子壞水,「你呢?老是叫我說,你當時為什麼沒反應?」他很介意她的不在乎。

  「我必須有什麼反應?臉紅?尖叫?」她只是比他多在人群堆中打滾數年,所以練就了大亂來時面色不變的氣魄,但其實心底亂得像小鼓在敲。

  逃避話題,花枝嬌重新發車的手被達奚回抓住。她甩開,他就再抓;她推他,他就纏住往前撲。如此三番折騰下來,達奚回已經將花枝嬌逼到車門上靠著,她只得緊張兮兮地盯著他。他的手樓住她的腰,感覺到她的身體一陣的顫抖,他明白了,「你不是像表面那樣不在乎我,對不對?」

  「你少臭美!」他摟得她好緊,花枝嬌努力地強撐。

  「那我就繼續臭美好了。」達奚回鐵了心要告白,「枝嬌……」他的聲音渾厚低沉,聽得花枝嬌心口一陣猛顫,「我真的很喜歡你。是你不在乎我的身份,教會我在這個社會中生存。雖然我一無所有,但你能接受我的感情嗎?」

  達奚回屏息凝神,期待她的回答。

  「其實……你也不是一無所有。」花枝嬌低垂的臉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是嗎?」他明明欠她那麼多錢,再努力也需要時間的。

  「騙你的。」

  「咦?」

  「都是騙你的啦!」花枝嬌在他耳邊大叫,「你真正欠我的錢早就從你接平面廣告的報酬中扣除了。不僅如此,你現在還算蠻有錢的。」討厭討厭,她的臉現在肯定比他還紅。

  「那你騙我……」

  「我也喜歡你啦!喜歡到不惜用巨債騙你留下來,天天看得到你啦!」

  「嬌嬌!」達奚回樂翻了。不但巨債消失,而且得到美人心儀,他大笑著要撲向花枝嬌,卻被她用二指功擰住耳朵。「你現在滿意了吧,原來我是個彆扭的小氣女人。」其實是她自己在鬧小彆扭,「所以,豐收滿歸的達奚回先生——」她送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打開車門、伸腳一踹,「自己走回家吧,壞心眼男人!」

  車子絕塵而去,留下孤零零的達奚回。路人們好奇地看著一身西服、原本應該很優雅的男人立在原地嘿嘿地傻笑。嬌嬌說喜歡他耶!是「喜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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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3:58
  第五章

  「好痛!」

  「是嗎?我下手已經很輕了。」

  「噢,輕點!你真的弄痛我了。」

  「好好好,可我不會放手的,忍一忍,痛過之後就會很舒服。」

  「騙人。討厭啦!非要霸王硬上弓,我現在哪有體力應付你啊?」

  「討厭我?不會吧?我雖是草野出身,但熟能生巧,技巧不錯的。」

  「自吹自擂——哦!就是這裡,好舒服……」

  「這裡嗎?」

  「就是就是……啊……再用力一點……好舒服哦!」

  原來,美麗的花大小姐正趴在椅背上,接受達奚回的肩部按摩服務。

  「誰要你在酒吧喝通宵?」達奚回在她的肩胛骨處一使力,滿意地收到效果。

  「痛死啦!肩膀痛耳朵也痛。我知錯了行不行?不要在我耳邊吼,我宿醉還沒醒呢!」花枝嬌忍痛大叫。

  「活該。誰叫你把我丟下車,自己跑掉。」有了她的感情做後盾,今早的達奚回增添了與平日不同的味道,尤其當他發飆的時候,全身肌肉糾結,十足男人味。原先那個畏畏縮縮的達奚回不知跑哪兒去了。

  喲,一夜不見當刮目相看。花枝嬌佩服地點頭,嘴上可沒停:「往下一點啦,對對,就是這裡,使勁。哎呀,輕點啊!我是女生耶!」

  「你到底要輕要重?真是麻煩。」達奚回覺得她上身的筋骨已經活絡得差不多了,便拿起掛在脖上的毛巾擦污。花枝嬌只用一通電話交待他不用等門,然後就一夜未歸。情感澎湃的達奚回覺得這樣蠻好,至少他不用擔心自己夜裡會偷襲她——是男人就不會放過到嘴的肥肉吧?想美女想了一夜的結果就是:他一大早進健身房發洩多餘精力;努力地聽清每個音符,踩著音節邁步。他如此用功,教練已是第五次誇獎他。

  「我練習去了,你也該去工作了。」他轉身往T台走去。

  「喂,把我騙到手了就甩開我不管?我一夜沒睡覺呢……」她用可憐的聲音乞求他的回頭。

  達奚回果然回頭,不過,擠出的笑容不是憐惜,而是證據在握,「騙誰啊?你筋骨會痛是因為睡姿不佳造成的吧。」

  「嘖,我好像小瞧你的實力了。」詭計被識破,花枝只得站起身,伸個大大的懶腰。她現在全身筋骨通暢,心情特別好,「還是說,如今的你才是真正有魄力,有手腕的達奚回呢?」

  「管他是誰,先為你自己謀求多福吧。」一道略顯浮躁的聲音從花枝嬌身後傳來.同時一隻大手遞過一堆材料紙,「這是什麼東西?」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花棠棣。花枝嬌接過那疊紙張,隨手翻了翻,不甚在意道:「哦,垃圾文件。」她太過輕浮的語氣惹惱了花棠棣。他粗魯地抓緊她的乎臂,低吼著:「你再說一遍?垃圾文件?」

  「棠棣,你緊張什麼?秋清木還不夠你忙嗎?你們去紐約還好吧?」她試圖轉移話題。

  「堂姐,休想轉移話題。你知道的,對不對?」花棠棣聲音漸大。

  」小聲點,我不想讓阿回聽到。」她著急地往台上望了眼,達奚回果然在看她這邊。她送他一個安心的笑容,好哥們似的挽住花棠棣的手臂,以示兩人在鬧著玩。

  「棠棣!」她悄聲警告他,「配合我。」不情不願的花棠棣只得沖達奚回一笑,表示輕鬆,然後目光立即回到堂姐身上,以至漏看了達奚回一愣的樣子。

  「我配合完畢。代價是你跟我說清楚。」花棠棣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起花枝嬌就走。到安全出口的拐角處站定,花棠棣抽回紙張,表情嚴肅地讀:「警告花枝嬌:『花想容』旗下模特膽敢參加全國模特大賽,後果自負。」花棠棣扳過她心不在焉的臉,擔憂地嚷道:「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吧?有多久?什麼時候開始的?除了電子郵件,還有其他方式嗎?」

  「既然你能把已經刪除的文件找到,就證明你查得出來。問我幹嗎?」花枝嬌甩開堂弟的手,轉頭就走。

  「你還敢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到電腦上找資料發現它,你是不是就要把這件事瞞一輩子?」他是由一封花枝嬌沒來得及刪除的郵件一路找下去的,「對方是玩真的,不但知道你的底細,而且瞭解『花想容』的內部資料,我懷疑……喂,你聽我說呀!」

  花枝嬌的手又被他拉住,她無奈地歎氣,然後盯著花棠棣的眼,認真地說:「如果對方確實是玩真的,你怎麼辦?」

  「報警,然後所有旗下模特退出大賽以保安全。」花棠棣一副老闆的樣子,毫不猶豫地回答。

  「如果是一個月前,阿回進入我的生活之前……」花枝嬌迫力十足地盯著堂弟,「我也會這麼做。」

  「什麼意思?」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以堂姐堅毅的表情,她不會停下來的。

  「阿回希望能以正常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和我相愛,不是什麼小男人,不需要我養他,他願意分擔我的所有生活,成為那個屋子的主人。面對他這樣強烈的慾望,你要我對他說『因為我貪生怕死,你不能參加大賽嗎』?」她無奈地笑著,艷麗的臉上滿是對幸福的渴望。

  「這叫什麼貪生怕死?這是對你自己負責任,也是對他負責任。」他有種無力的感覺。

  「我相信他。」她異常堅定地說,「我堅信這個男人會給我安定的一切。無論是感情還是幸福的生活。」明亮的眼底映著高高的艷陽,刺痛了旁人的眼睛。

  花棠棣瞪著她半晌,她也毫不畏懼地回視。終於,花棠棣妥協地歎了口氣,「好吧,為安全起見,這次比賽只由達奚回參加,我和清木會一直陪在你們身旁。」

  「謝謝。」比她小,卻很寵她的好弟弟,她三八地蹭到他身邊,以肘撞撞他的肚子,「說真格的,你和清木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我們是兩個大男人耶。」嘴巴上這樣說,花棠棣的臉卻瞬間紅透。

  「咦?你們、你們!」花枝嬌指著他,興奮地叫著。肯定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閉嘴啦!」從頭紅到脖子的花棠棣故意粗魯地推開她,然後溜走了。

  「花棠棣跟你說了些什麼?」拋給花枝嬌一罐紅茶,他拖過一張椅子到冷風機前,展開四肢.舒服地吹著風,大口灌著紅茶。

  「坐過來點,不要頂著風吹,當心感冒,」花枝嬌將他往旁邊推,抓起他的毛巾,擦著他頸上的汗滴,一臉鎮定。「沒什麼。」

  達奚回沒有說話,只是一味盯著她的臉瞧。

  」阿回?怎麼了?」她將毛巾遞還給他,不解地問。他的表情好沉重。 ?

  「沒……」他的眸中悄悄劃過一絲擔心,才道:「沒事。我怕你被他拐跑了。」

  「我還不想亂倫!」花枝嬌敲了他一記做懲罰,「今天訓練很順利嘛,音癡大人。」

  「雖然只是一晚不見,也能讓你刮目相看了嗎?」達奚回難得幽默。

  「那是當然。比起昔日阿蒙,你的軍階比他高吧?聰明是應該的。」花枝嬌笑著回他一句。

  「這麼說,我得到你的認同了?」

  「我的認同?」花枝嬌一挑眉,「指哪個?如果是模特專業,你還得經過我的魔鬼特訓;如果指……」

  「男友。」達奚回不讓她逃避問題。

  「誰教你這個詞的?」那人該打!花枝嬌氣乎乎地想。她純情可愛的達奚回呢?不要剝奪她的樂趣啊!

  「電視上學的。」也許真該考慮投訴電視台或扔掉電視機的可能……花枝嬌再次決定。

  「嬌嬌,說話啊?」久久等不到答案,達奚回跨站到花枝矯椅子前,他的手撐住椅子扶手,男性十足的臉龐直遇到她眼前。

  「喂,好多人在看。」心虛的花枝嬌注意到廳內無數人向他們投以關切的目光。

  「你不說話.我們就繼續丟臉好了。」達奚回皮皮地頂回去。

  「我說就是了嘛,」花枝嬌老大地不情願,」你的腳底不痛嗎?」

  「不痛……別試圖轉移話題。」

  「騙人,剛才你走過來時就有點跛。訓練過度,腳底裂了對不對?我也是這行出身,最瞭解這種……」

  「我會生氣的。」達奚回的眉頭越皺越緊。

  「關心自己的男友是情理中的事吧?」花枝嬌瞇起眼笑了,計策得逞。

  她剛才說什麼——男友?她承認了?那她的話——被玩弄的達奚回喜不自禁地大聲叫:「你耍我?」

  大大方方地摟著他,花枝嬌送上一個香吻,還小聲在他耳邊說:「笨蛋!」

  就在達奚回放鬆了警惕時,花枝嬌忽然扣住他手腕,靈活地一旋身,將他推倒在椅中。

  「好好工作吧,下班後見。超級沒信心的男友大人!」拋他一記媚眼,她邁開大步離去,留下達奚回癱在椅中滿足地低笑。

  隨即他起身,腦中只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全國模特大賽的冠軍。為此,他不斷練習再練習,直到發覺原來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而過度癡迷的後果,只有一個——

  他站不起來了!

  「阿回?你不上去沖澡嗎?」回到家中,花枝嬌端著杯茶出來,發現達奚回頭枕著沙發墊,一動不動地躺著,一副累斃的模樣。

  「先休息!」達奚回有氣無力地回答。

  伸乎探到他額頭,花枝嬌摸到一手的汗,「你是怎麼在練習啊?回來這麼久了還這麼多汗。太累了吧,洗個澡會好一點哦。」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達奚回偏過頭,半合的眼裡映入愛人所有的表情。

  「你在撒嬌嗎?」花枝嬌無奈地坐到他旁邊,把茶水喂到他的口中。

  好舒服……不僅喉嚨舒坦了,內心也安寧了。一見到她,他的心裡便覺得好清爽,「這樣子確實不像原來的我,可能因為腳很痛吧?」他撐起腳底欲起身,卻痛得直抽氣。

  「別動。」一見情況不對,花枝嬌立刻跑到沙發另一頭,抱起他的腳,「放鬆,讓我看看傷得如何。」她捲起他的褲腿、脫下鞋子,一看到他的腳底,臉色頓時大變……

  「你瘋了啊?腳都傷成這樣,剛才回來時怎麼不說一聲呢?」早上他就有點跛,沒想到他回家時竟強忍著痛,自己走入主屋,肩膀還挺得筆直,驕傲到花枝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現在才有點痛。」不願讓她生氣,他撒了小謊。

  「騙誰!?」花枝嬌板著臉責怪,仍覺不解恨,她伸出食指戳向他額際,「下次再強撐,我就取消你的參賽資格。」乍見他的腳底一條條細長的血紅傷口,她實在忍不住生他的氣。

  一聽參賽資格會被取消,達奚回連忙起身,「別開玩笑啊,嬌嬌!你知道我有多認真的!」

  「躺下啦!」花枝嬌將他壓回沙發,「還有,別老是『嬌嬌、嬌嬌』的叫,又不是純情小女生,這樣叫噁心死了。」含著嬌瞠的口吻,說明她不是生氣要罰他。

  鬆了口氣的達奚回重重陷入沙發內。心情轉好,他睜大水汪汪的眼睛,傻笑著看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花枝嬌走進廚房。待她出來時,手中多了一盆熱水,盆沿搭著一塊白毛巾。

  「腳放下來。」她邊說邊抬起達奚回的腳。

  她要幹什麼?隱約明白的達奚回慌了手腳,「嬌嬌,不用了,這種事情我自己可以——好痛!」他的臉難過得縮成一團,看著花枝嬌幸災樂禍的笑臉,他懷疑她是故意的。

  「痛什麼痛?有熱水泡腳,明明很舒服才對。」花枝嬌笑得極假,雙眼狠瞪,大有「你敢拒絕本小姐服務就試試看」的霸道。

  「是很舒服,舒服到我想死去呢。」口是心非地擠出幾個字,放棄抗爭的達奚回眼含熱淚,癱在沙發上回顧以往的日子。不是男友時他是小男人,變成男友時他不是男人。至於是什麼,則看花老大的心情而定。苦命耶!他反客為主的計劃,到底哪裡出錯了?順利攻取美女芳心後,不是應該呼風喚雨、吃香喝辣嗎?坐擁三宮他雖沒膽,一親芳澤卻也非困難,但現實怎麼和想像中的差那麼遠的?熱水泡有傷口的腳,說得好聽是關心,說得難聽就是變著法兒玩他……嗚.他好可憐哦!

  達奚回自怨自艾的心事還沒想完,花枝嬌的臉突然放大到他眼前。「嬌嬌……」這次又想幹嗎?他有些怕怕。

  「熱水溫度太高了嗎?」她喃喃自語,「我是覺得天氣太熱,怕汗漬染到傷口你會更痛,想洗乾淨了方便貼創可貼。」呃?她不是故意整他玩,而是——用錯了表達方式?達奚回的嘴巴張得很大。

  「掉下來啦!」花枝嬌輕合上他的下巴,滿懷歉意地笑了笑,「我沒有照顧過人,所以……」她垂下頭,不好意思說下去。

  「看得出來。」達奚回覺得一股暖流湧入心底。她的心中有他耶!

  「你嘲笑我?」居於弱勢的花枝嬌又凶巴巴地反問,企圖奪回主權。

  「哪敢。」達奚回先停住她漸漲的火氣,再說:「只是,現在我的腳被善心大發的你洗得乾乾淨淨,待會兒洗澡不是還要弄濕一次嗎?」總而言之,她現在在做無用功。

  花枝嬌一副白癡的表情,傻眼了。看到他倦怠的模樣,她滿腦袋裡只有如何紓解他的疲勞、減輕他的疼痛。至於其他的,早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外。

  回視她的,是達奚回得意洋洋的笑臉,彷彿他已經勝券在握。

  「討厭鬼,讓你進門只會弄亂我的生活。」心有不甘的花枝嬌抱怨完後,無意識地抱緊他的腳。等等!她低著頭認真地盯著,腦中有道靈光閃過。

  」嬌、嬌,你想做什麼?」達奚回的頭皮在發麻,慌亂到極點,「有事好好商量,不要……啊哈哈……不要啊……」

  達奚回剛才的鎮定全飛走了。現在的他抱著肚子在沙發上打滾,帥臉完全被歪曲。花枝嬌也開心地大笑著,手忙碌地在他的腳心拚命撓著。

  」救、救命啊……好癢……嬌嬌……放過我啦……哈哈哈……」手不夠長,他捉不到淘氣的小貓咪。達奚回只能蜷著身體,喘息著大聲叫:「肚子!我的肚子痛死啦!笑到抽筋了,不行啦!」

  「壞蛋,自食惡果了吧?」花枝嬌笑得放肆,往前一撲,「你想當主人啊?贏過我再說——啊!」

  她一聲驚呼,往前撲的力道突然失去控制,倒入達奚回的懷中,姿勢曖昧得很。房內頓時好安靜,除了他們的呼吸聲,什麼也聽不到,兩人的目光糾纏著,氣氛攸地緊張起來。這是第一次他和她緊緊靠在一起;也是第一次靜靜數著對方眼睫毛的根數。

  「我有點奇怪,嬌嬌……」達奚回首度打破沉默,眼睛卻一直盯著女友,毫不退讓。

  「怎麼奇怪?」她也覺得自己不對勁,心跳加速,而且聲音大得很,不知是因為他在盯著還是自己心虛,她只覺得臉熱得可以煎蛋。

  「這麼近……我會親你哦……」花枝嬌愣住了。這是最初畏畏縮縮的達奚回會說的話嗎?還是他已經偷偷蛻變成了最會掌握氣氛的男人?

  「如果我不拒絕呢?」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麼。

  「那你只有自求多福了。」達奚回穩住她的腰,目標對準地的紅唇……

  「我……」紅唇忽然動了一下,達奚回憋住氣、仔細凝聽,「剛剛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洗浴用的毛巾應該在二樓吧?那我剛才紿你擦腳的毛巾是什麼?」

  「花、枝、嬌……」無力地垂下頭,達奚回實在無語問蒼天,浪漫氣氛全都沒了。但托天真愛人的粗神經所賜,他記起了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塊毛巾的出處——

  廚房。所以,那塊白毛巾是擦流理台的——抹布啦!

  「只有一次走台的機會?」達奚回雙手抱胸,不滿地問道。

  「再拖拉下去,我們就自己走了。」花枝嬌的態度不容反駁。

  他的身側,是裝滿了「花想容」旗下部分模特、化妝師、造型師的車子。大家沒明說只等他一人,但他的遲緩確實耽誤了行程——雖然時間仍算充裕。

  「不公平。」他咕噥著,瞪了眼車窗內的俊男美女,絲毫不將他們的美貌放眼裡。

  「叫前輩,沒禮貌的小鬼。」花枝嬌擰了下他腰際,「想耍大牌,等你成名再說。現在,上車去。」

  上車前的選擇權,是他抗爭的關鍵。一旦失去這個籌碼,他真的只有一次走台機會啦!「我……」他還想說。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花棠棣將車窗打開,探出英俊的面孔,「超級龜毛耶!」雖然不明白烏龜長毛和他拖拉有何關係,達奚回還是聽出對方在嘲諷他,「要你雞婆!」他用這個世界的語言反擊。

  「有進步,不錯!」花棠棣立即接收到堂姐感激的眼神,「如果你不管阿歸的清白,我就不客氣了哦。」他長臂一勾,秋清木秀麗的小臉立刻縮到他懷中。

  阿歸?他可愛的弟弟!一扯到寶貝無比的人,達奚回連忙向車門衝去,還慌張地大嚷:「花棠棣,你要膽敢染指阿歸一根汗毛,我就……」

  」太。遲、了。」花棠棣嘿嘿賊笑,摟得更緊了,還做了個「V」字手勢。單細胞的男人,一轉移話題就忘了剛才在爭什麼。花枝嬌緊跟著上車,告訴司機可以開車了。

  「阿歸,到哥哥這邊來。」達奚回伸出雙臂,熱切盼望弟弟浪子回頭,「雖然同僚中有人寵愛孌童,但清高自傲的你怎會走上墮落之路,為兄我真是痛心啊……」不輸於伍子哭墓的氣魄,達奚回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秋清木倒是感動得一塌糊塗,車上其他人則是目瞪口呆。這是哪門子千古大戲?「哥哥……」張開雙手,準備一個飛撲——

  「討厭啦!」

  「哎啃!」友愛兄弟二人組臨時變節,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玩夠本了沒有?」花家堂姐弟比兄弟更有默契,有志一同地出手,連問的內容都一樣。

  緊緊抱住秋清木的花棠棣臉色比臭鴨蛋還臭,「小木木,要偷腥請躲到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哪會不知秋清木只是喜歡別人抱他的溫暖感覺?「抱我還不夠嗎?」

  「嘻嘻嘻,不這樣做,你會抱著我嗎?」在撒嬌的清木露出奸詐的表情,「好啦,我只有你。」他貼在花棠棣耳邊哄著。親親密密的兩人安靜下來,甜蜜得目中無人。

  這一頭,花枝嬌狠狠地捏住達奚回的耳朵,「早就知道秋清木不是你親弟弟,還非要學電視劇大玩親情遊戲。」

  「你怎麼知道?」達奚回捂著耳朵傻笑。

  「以親情為主線的八點檔大戲過後,清理茶几的人是我耶!」花枝嬌鬆開手,推他坐好,「那麼大盒的紙巾,你居然抽掉了一半?桌面都是濕漉漉的紙巾,你是男人耶!」

  「很感人啊。」達奚回手舞足蹈地辯解,「失散二十年的兄弟終於可以相認了,哥哥卻為救弟弟跌下懸崖。今晚八點,我還要看結局。」他意猶未盡地瞇起眼。

  「真拿你沒轍。」花枝嬌一臉無奈,她伸出手拉過達奚回,含著笑的雙眸逼向毫無防備的他。

  「咦,你要幹嗎?想親我也要挑個地點啊……氣氛不對啊,我沒說什麼讓你感動的話吧?剛剛你還在罵我……」見它越湊越近,達奚回慌得雙手亂揮。

  「現在也不差了。」花枝嬌笑得更深,「別動,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她小心地摸過他的眼線,輕呼口氣,「還好,沒有哭出眼袋來,否則我一定禁止你看電視。」

  她的臉離他好遠,只要輕輕一側首,她的紅唇就會擦過他的。達奚回愣愣地盯著她細膩的臉頰,心猿意馬地摟住花枝嬌的腰。

  「做什麼?」花枝嬌瞥了眼身後!高高的椅背擋住下後方的視線,其他人正興致勃勃地看著窗外的景色,沒人注意到他們。

  「我也不知道……就想這樣摟著你。」達奚回完全被她所吸引,目光癡呆。他笨拙的模樣討好了她。花枝嬌吃吃笑著,慢慢貼近他。直到鼻翼已經感覺到他的,她收住笑,既期待又緊張地緩緩閉上眼,無聲地邀請。

  她的眼睫毛在微微顫動,呼吸聲中帶著點點急促。這一張美好的臉,在達奚回的眼中如聖女般純潔高貴。一點也不像平日裡對他挑眉瞪眼的凶神惡煞……他猛然想起上車前她不容反對的堅決樣子,思維立刻如脫韁野馬,到位的浪漫氣氛也——

  「為什麼只給我一次走台機會?」他不知哪根筋不對,在大腦發出警告訊號以前,嘴巴已經飛快地問出問題。

  花柱嬌的眼突然睜開,不可置信地盯著達奚回,像在看怪物,「你剛才說什麼?」

  「走台機會……」完了,她的臉色越來越差。查覺大事不好的達奚回這才後知後覺。

  「你這個大白癡!」完全清醒的花枝嬌生氣地大嚷,隨手摸出一袋洋芋片,「彭」的一聲直打達奚回的頭頂。「我不要理你啦!」

  「棠棣,我要和你一起坐。」她一臉不爽地走到後排,將來密的兩人分開。

  「孜……」花棠棣連抗議都來不及,秋清水一下子從座椅上彈起來,連聲回答:「好啊好啊,我和阿回哥一起坐。」然後清木挽住達奚回的手往前排走,還回過頭來暗示花棠棣:老大他們鬧彆扭了!

  真是的,木木只有這時候才像個成熟的大人。花棠棣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拍拍身側的位置,「洗耳恭聽。」

  不解風情的達奚回被秋清木往回拖.嘴裡還不停問著「為什麼生氣了」、「我問得不對嗎」。果然是天下第一白癡?

  直到下車後進人舞台後台,花枝嬌仍不願理達奚回。無奈之下,他只好跟在她身後,連連發問:「嬌嬌,我到底……」

  「不要動。現在是工作時間。」因為模特太多,後台一片混亂。與主辦方交涉完畢的花枝嬌自動自發地幫模特化妝。另外兩位好心的化妝師,將達奚回按到花枝嬌身前的座椅中。

  「我就是在討論工作啊。」私事待會兒再問。

  「自己想。」花枝嬌畫眉的乎不停,一副專業的派頭。

  」就是想不通……我不是正想吻你嗎?然後我想到走台的事,怕忘了就趕快問出來而已。」

  「OK,結束。下一位。」花枝嬌似乎沒聽他說,向他身後喊道。

  「嬌嬌,我真的……」

  「工作第一哦,達奚回先生。」下一位的漂亮女模特勸道,並將仍企圖分辯的達奚回推向一邊的造型師,交待一句:「交給你了。」

  造型師舞動剪刀.」沒問題」。

  「謝謝你幫我解圍。」花枝嬌歎了口氣。

  「老大身邊難得出現了真命天子,不好好愛護可不行哦!」女模調皮地擠出笑容,「只可惜,他太不諳世事了。」

  原來優秀模特對服裝的敏銳可以延伸到感情中。花枝嬌苦笑地說:「確實很笨,想憑這點實力反攻當主人。哼,下輩子吧。」怨氣未消的她咕噥個沒完,「如果沒那意思,幹嗎擺出三八號兮的樣子誘我上鉤?我以為他真會親上來,結果……」

  「掃興。」女模笑出聲,「可如果是會掌握氣氛的男士,老大又看不入眼了吧?」

  「沒錯,那種人普遍都很會玩,也沒幾個真心、」

  「所以他雖然笨,但確實是值得愛的好男人,對吧?」

  花枝嬌為地撲粉的手一頓,「有沒人告訴你,你很聰明。」

  「有啊。」女模特端詳鏡中妝扮得當的自己,開心地回答,「老大剛剛告訴我了。」

  「受不了你。」

  「這邊工作快結束了吧?達奚回只有一次走台,中間應該有時差。」模特甜甜一笑,「出門右拐轉角處是無人區哦!」轉身要走,女模特又不放心地再次旋身,無聲地說:「要談談哦」。

  「真是,那麼想讓我嫁啊?給錢的是你耶!」花枝嬌叫來下一位模特,表情放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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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4:21
  第六章

  「九到十四,快!要出場了!十一號,你的鞋子不對,是紅色的!十四號人呢?還要二十秒?快一點!再快一點!下一組準備!」造型總監站在離T台入口不遠的地方,緊張而忙亂地指揮著。

  達奚回瞪著後台一片慌張的景象,並側身讓出有限的通道,他知道還有十分鐘自己才上場,他也聽得懂總監的口令是什麼意思。但書面說明和實戰演習始終有區別,再加上此時耳邊人聲鼎沸,不覺間再為他的心平添了三分緊張。更何況他和花枝嬌吵架在先,心情根本放鬆不了。

  這時,已經空閒下來的花枝嬌注意到僵直的達奚回。他還沒去換衣服,只是表情茫然地盯著人口處看。

  「跟我來。」她上前拉他往右拐,「喂,你不會緊張到忘了台步吧?」

  「怎麼會!」他大聲地況,其實在逞強。

  「還好意思說!練習時就經常會跟錯音樂節拍。現在你這麼緊張,我怎麼放心?」花枝嬌一臉不信任。

  她說中了事實。達奚回慚愧地低頭,「只走一次台是因為我準備仍不充分?」

  「算你還有自知自明。」花枝嬌哼哼冷笑,「以我專家的眼光看,你的台步實在不完美。愛拖腳跟,腰不夠挺,手臂擺幅太大,視線不穩定。」

  聽她一口氣報出眾多毛病,達奚回的肩膀垮了下去。真不知她來是安慰還是打擊他的。「不過——」她故意拖長尾音,達奚回立刻振奮地挺起了胸,「你的樣子夠酷,身材也好,加上有武功底子,所以台步乾脆利落,比奶油小生要好很多。」

  受到誇獎,達奚回忍不住春風滿面。

  「別得意。台下做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台上才會有百分之百。」花枝嬌繼續說著,「讓你試著走一次,一來讓你提前感受大賽的氣氛,二來增強你的信心。」

  「信心?」只要是她誇他,哪裡都可以增強啊,為什麼特地帶他走台?

  「光靠我是不夠的!」花枝嬌解釋,「當你走上T台的那一瞬間,你將會從觀眾身上獲得全新的感受。」她有預感,今天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聽不懂。達奚回皺眉。

  「好了,你該去準備了。」花枝嬌剛轉身,腰被人從後面摟緊,「阿回?」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生氣呢?」他在她的耳畔柔聲問。

  「放、放開啦!工作還沒完。」花枝矯不爭氣地紅了臉,「我哪有生氣?」口是心非地回答。

  達奚回冥思好久,只想到一個可能。當時嬌嬌很期待他的親近,他卻不懂風情地打斷了,「沒有嗎?難道不是因為我沒親到你?」

  一聽這話,花枝嬌突然安靜下來,臉也變得紅通通的,「你臭美!誰要你親?我才不稀罕!有多少男人在排隊等我,你算什麼……」

  消音。達奚回將花枝嬌頂在牆壁上,營造出絕對靜止的壓迫感。被吻得七葷八索的花枝嬌剛剛被解放,正在直喘氣,顯然憋氣太久很難過。「討厭。誰教你這些的?」她的語調甜得加了蜂蜜。

  「一看到你,就會自動反應了。」實話實說的達奚回陶醉地望著她酡紅的小臉,內心一陣騷動。好想就這樣把她定在懷中一輩子,不讓她離開,「真不想放你走……」等發覺時,他已經說了出來,還將她圈入懷中。

  「這種話,你不知對多少人講過呢。」花枝嬌不爽地嘟起嘴。

  「不要冤枉我啊。」達奚回摟得她更緊,「你在吃醋?」

  一聽這話,花枝嬌立刻擰了他一把,以示懲罰。達奚回捕得扭曲了臉,但又滿足地想笑,兩相混合,成了標準的「哭笑不得」。

  「你要敢頂著這種表情上場,找就先砸了『花想容』的招牌,再追殺你。」她恨恨道。

  「那可不行,找還等著數銀子、好反客為主的呢!」他親暱地蹭了蹭她的額頭。看到他這個動作,她不覺笑了。她的笑容驅使達奚回再度垂下頭,一親芳澤——

  「第八組準備上場!」總監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飄來。花枝嬌聞言一愣。

  「三十九號!三十九人呢?為什麼還沒換衣服?只剩兩分鐘三十秒了啊!他要砸了招牌嗎?人呢?人在哪裡?」總監的聲音有抓狂的趨勢。

  「阿回,你的號數?」她用手摀住他的嘴,慌張地問道。

  「啊?三、三十九。」達奚回還沒回過神來。

  「上場啦!」嚇呆的花枝嬌拉起達奚回的手就往後台裡沖。

  」咦?什麼?這麼快?」總算反應過來的達奚回大步跟上。

  「總監,三十九號報到。」花枝嬌一站定就把達奚回往裡間推,「造型師幫忙換裝,化妝師準備補妝!」她冷靜地命令。

  「到裡面去嗎?」昏頭轉向的達奚回走到更衣間,然後定睛——「啊!」好久不闖的慘叫響徹屋頂,」衣服!衣服呢?」

  「不用叫,衣服已經拿過來了。」花枝嬌一心二用地解開他的扣子。

  「不是我的啦!是她們的!」說活間,已有一組換裝完畢的模特從他面前跑過。大大方方的神情,只有模特才有的職業表情,

  後台換衣間內,趕著數場的模特們沒時間理會達奚回的大驚小怪。脫衣的脫衣,補妝的補妝,毫不在意。達奚回只敢望著花枝嬌的頭頂,大氣不敢喘一個。

  「不用緊張,職業所需。」花枝嬌以掌順平衣擺,「就像一場戰役。即使你傷到血跡斑斑,號角吹響時你有時間猶豫嗎?」達奚回拚命搖頭。如果上級命令不放在第一位,戰役是無法打的。

  「所以不要在意,當她們是衝鋒陷陣的士兵,可以嗎?」非常有效的比喻,達奚回立即點頭,表示理解。

  「接下來,你要將表演當做一場仗來打。樹立你的權威,讓所有人目光聚集到你的身上,服從你、敬佩你,能做到嗎?」花枝嬌不失時機地給予鼓勵。

  「三十九號歸組,還有十秒準備上場!」總監再次催促。

  「別忘了,我是將軍。」達奚回平靜下來,自信地走向入口。

  「五、四、三、二、一!進場!」

  聚光燈打出強烈的白光,達奚回反射性地停頓了半秒,隨即醒悟。銳利的眼緩緩地掃視前方,如鋒利的刀砍出一條血路。

  颯爽的背景音樂,達奚回有力邁動的腿揚起了駝絨風衣衣擺,自然走動時聳動的肌肉,目不轉睛的男人味臉龐,及腰的長髮晃動著……

  這次秋冬時裝發表會定位於清爽中帶著硬朗的風格,和達奚回的形象出乎意料地吻合。

  「呀!」場內突然響起興奮的尖叫聲。隨即響應的,是一陣陣的鎂光燈潮。

  達奚回堅毅的臉在白光中越發醒目。他在T台站定,微一轉首,目光斜入會場右邊。面對洶湧人潮,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現在是平定四方的「得威」將軍。

  酒吧裡,身材高挑、相貌出眾的模特引來客人們再三的回首。發表會結束,「花想容」的慶功宴就選在這裡舉行。

  大部分模特們難忍音樂的誘惑,到舞池裡放肆地熱舞。剩下花枝嬌、花棠棣、達奚回、秋清木和一些喜愛安靜的模特靠在吧檯旁喝酒。

  「這裡好吵!」花枝嬌幾乎是在花棠棣耳邊吼叫,音樂的聲音太大了。

  「有什麼關係?難得大家可以聚起來瘋一下。」花棠棣啜了一口波本。

  「絕對會把阿回帶壞的!」花枝嬌越過三顆人頭,找到達奚回。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花棠棣發表高見。

  「那是說你!花心大少!不要扯上我們家阿回。」花枝嬌不滿地嚷著。

  「我們家?」花棠棣笑了下,促狹地沖堂姐一笑。

  討打。花枝嬌敲了他一記、眼光瞄到達奚回的身邊圍了一圈人,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

  他們在搞什麼?單純喝酒也有問題?不是打架吧?花枝嬌跳下高腳椅,往人群擠去,隨即聽見中央傳出一陣吆喝聲。

  「再—杯!再—杯!」

  話題主角達奚回突然站了起來,舉起大玻璃杯,將褐色的液體猛灌下去,喉結咕嚕咕嚕地滾動。

  「好!有氣勢!酒保,再續杯啦!」一堆男人在起哄,

  「等等!」不知被灌了多少的達奚回臉不紅跟不花,他咚地將酒杯往吧檯上一擱,率性又粗魯,簡直像另一個人,」這種小酒杯搞什麼啦?換碗啦,大碗啊!」

  花枝嬌在一旁聽傻了眼。沒聽過紅酒還可以拿碗喝的!「喂,你們……」聲音立即被下一潮人聲淹沒。

  「管你去哪兒找啦,拿大碗來啊廠達奚回被酒吊出野性子,扯開嗓門大吼,嚇呆了的酒保衝出了吧檯,又很快地跑回來,手中還真拿著三個大碗。

  「好啊!是男人就該這樣喝酒!」達奚回抓過一瓶酒,豪氣萬千地輪番往碗裡倒,「來,一口乾!」他先瑞起一碗,像先前一樣,一口乾完,然後放下碗,挽起袖子隨性地一抹嘴巴,衝著其餘男人大笑,「愣著幹嗎?是男人就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男兒本色!」達奚回的臉色紋絲未變,壓根兒看不出酒醉與否。

  一堆起哄的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平日的謙和全被達奚回趕走了。一個個抓起碗就喝?一瞬間,那種豪邁的男人本色震住了舞池內外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瘋狂地往吧檯擠,有的甚至打著拍子,為仰頭灌酒的男人們喝彩。

  暴動的鼓點、眩目的青春……無論是不是「花想容」的人,大夥兒全被鼓動了起來,以達奚回為中心,瘋狂地大笑大叫:

  「真是個有王者之風的男人。」花棠棣喃喃道,從頭至尾,達奚回調動氣氛的能力他都看到了。花枝嬌縮回原來的位置,吸著柳橙汁?掩不住眼中的寂寥,「看到這樣的他,我常常在想他無故掉入我生命的理由。」明知道煙花只是剎那繁華,她寧可水不觀望它的美麗。

  」吃醋了?」花棠棣瞥了眼遠處。女人不斷的接近,又被達奚回推開。

  「不是。」她無聲地歎息。「他的出現太奇怪了,雖然沒提過,但我想知道答案。」

  「很簡單啊。」花棠棣聳聳肩,衝她一笑,「謀殺你的愛情。」

  「看看現在的他,愛情或者不用謀殺就死翹翹。」哼,左擁右抱的,他現在很爽吧?花枝嬌氣乎乎地戳著冰塊。

  「轉過頭,你就明白不是了。」花棠棣一說完,就走了。

  「棠——阿回?」話說到一半就沒了,因為話題主角正半靠著吧檯,衝著花枝嬌微笑;「搞什麼啊?」她看著他,被人潮擠亂的衣衫、壯實的手臂、慵懶性感的微笑……這個達奚回是屬於夜晚的男人。

  「嬌嬌……」他低喃著湊到她身邊,挾著一身的酒氣。

  「走開啦,醉鬼。」花枝嬌鬧著小彆扭,推開他的臉。

  「不要。」他拒絕,「我們要一起回家。」

  花枝嬌斜眼瞪他,他卻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再次重申:「回家,我們一起。」緊接著,咚地倒下。

  花枝嬌慌忙撲向他,接個正著,「喂!阿回?」她拚命喚他,「要是酒精中毒就麻煩了,誰叫你喝那麼急……」她忍不住嘮叨,直到——

  「呼!」輕緩的鼻息聲從她懷中傳來。原來,他已經睡著了。

  「呵。」有人笑了出聲,馬上又住口,怕擾了美男人夢。

  「從頭到尾,你都是一個麻煩。」花枝嬌壞心地戳戳他柔軟的臉頰,「你來,終究是為什麼呢?」

  「小情人想說悄悄話,最好選個沒人的地方。」花棠棣和秋清木蹲到她身邊,取笑道。

  「幫我把他抬回家,我再收拾你們兩個。」花枝嬌站起身,卻發覺他的重量不輕。

  「求人幫助嘴還這麼壞。」花棠棣撐起達奚回,「只有阿回才受得了你。」

  「管好你家小木木就好,我不用你操心。」

  到了家。花棠棣將人拖到二樓客房後,便和秋清木相偕離去。「累死人了!」花枝嬌伸了個懶腰,再彎下身,想幫達奚回蓋好被子。

  「嬌……」他咕噥地念著她的名字,手臂向上一揮,又重重地落下,似乎想拉住她。

  以為他醒了,花枝嬌被他醉醺醺的呢喃嚇得一愣。她睜大眼,卻見陷入鵝毛枕的他,眼瞼緊緊閉著,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搞什麼嘛?」她不滿地舒口氣,繼續凝視著他天真的睡顏。他真是個引人注目的男人,不單指容貌,性格也是,有時單純得讓你噴飯,有時傻得讓人捧腹,有時強得讓你心驚。所有特質揉和在一起,再加上他開朗的笑容,實在很吸引人,可是他還沒發現。

  「笨蛋……」花枝嬌伸手摸著他額際垂落的髮,輕嗔著沉睡的愛人。

  「不要。」達奚回突然冒出一句話。花枝嬌手一頓,以為心事被他發現。

  「不要完……我還沒有……」他咕噥著,眼一睜,居然醒了。他瞪著花枝嬌,清楚地問:「一定要今天晚上嗎?」

  以為他酒醉說胡話,卻見他雙目清明、不像酒醉之人。花枝嬌狐疑地問:「今天晚上怎麼了?」

  「有結果。」一問一答,清晰分明。

  「什麼結果?」越來越聽不懂,花枝嬌伸手撫過他的髮際,「噓——別說話,睡吧。」她柔聲道。

  「不要啦!」他大聲地抗議,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摟住花枝嬌,毫無防備的她滾落到他懷中。

  「咦?阿回?冷靜點!你想千什麼?」如此曖昧的夜色,又在一張大床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又慌又羞的花枝嬌趕忙掙扎。難道是酒後亂性?天啊,她竟疏忽了如此重要的真理!

  「我不要!不要!」他瞪圓了眼,像小孩子一樣大聲反抗,一百個不情願,「你回答我嘛、為什麼一定是今晚?」

  天啊,他說「今晚」是暗示他腦中想的「壞事」?早知如此,他第一次提到時就該趕快跑的。花枝矯欲哭無淚,大聲在他耳邊吼:「問你自己呀!是你這個登徒子想在今晚越雷池耶!我又沒有允許!」

  」為什麼要你允許?你不是老闆娘嗎?這種事也管?」他將她死死扣在懷中,姿勢像抱著巨型泰迪熊,他柔軟的臉頰還擱到她的肩窩,親暱地蹭啊蹭的,嘴裡哼些怪調。舒服得不得了。

  雙手撐在他胸膛,花枝嬌發覺這個傢伙居然是個大力王!「臭小子!不經過我允許?你想霸王硬上弓?你要敢,我保證你這輩子再做不了男人!」花枝嬌猙獰地威脅他,卻發現他的雙眼焦距不對,「喂,你到底是醒還是醉啊?」

  「當然是清醒的,不清醒怎麼看?」達奚回靠近她,啄了下她的紅唇。

  「看?」花枝嬌從「霸王硬上弓」的劇情直接往下接戲,難道說——啪!一巴掌轟到達奚回臉上,「本小姐豈是隨便給人看的?就算對象是你,也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她拉緊衣領口,洩露出她的驚慌。

  「好痛啊……」達奚回委屈地望著花枝嬌,「為什麼清醒地看電視會挨打呢?」

  花枝嬌有十秒鐘的呆愣,「你剛才說什麼?」她覺得腦筋打結了。

  「今天晚上是《兄弟之情》的結局耶!就是最後一集!你明白嗎?」他在花枝嬌眼前晃著食指,像教小學生,「弟弟會救哥哥嗎?我要看結局啦!」他激動地搖著愣了的花枝矯,不住大叫,「過了今晚就沒得看了!我要看、電,視!」他一字一頓。

  糗大啦!花枝嬌無力地歎息。原來他從頭到尾說的都是指今晚的八點檔,她卻以為他要對她上下其手。

  「嬌嬌,我要下樓看電視。」達奚回想要起床。

  「看你個頭啦。現在是晚上十一點耶,早播完了。」花枝嬌推倒他,看到他癱在柔軟的床榻上一動不動,她才解恨。誰叫他的醉相和正常人無異,她才鬧出這麼大的笑話!

  「你為什麼推我,不讓找看?」醉得厲害的達奚回不解地瞇起眼,盯著花枝嬌,「還有你的臉好紅。為什麼?」

  「問你自己!」花枝嬌仍覺得不夠解恨,坐到他身上,抓住他亂扯一通,「跑到人群中發什麼情?我不喜歡。說些讓我誤會的話,我討厭。醉得稀里糊塗的你,臭死啦!」完全不將她喜歡他的心情放在眼裡,所以他今夜所作的一切統統不對。

  達奚回迷茫地看著氣喘吁吁的她。她像個小瘋婆子,紅紅的臉讓他想咬一口。

  「過來……」他勾勾手指。

  花枝嬌低頭,「幹嗎?」

  他稍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懷中,「誰要你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他半醉半醒地呢喃著。

  「吃、吃誰?」一定要確認清楚,花枝嬌不想再鬧笑話。

  」你。」明明白白地給出答案,達奚回鎖定目標正前方——她矯美的紅唇。

  「色狼,誰要給你吃!」花枝嬌靈活一偏首,讓他撲個空。

  「為什麼不給?」達奚回翻個身,將她壓下,「你不喜歡我?」

  花枝嬌被壓得動彈不得,也被他真摯的眼盯得亂了心跳,「喜歡啊。」

  他笑了,俯下身,溫柔地吻著她敏感的頸項。

  「回……好癢……」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想推開他,轉而又抓緊衣襟,「別開玩笑,你醉了。」心跳好急,花枝嬌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羞澀地閉上眼,靜靜地感受他的體溫。一秒、兩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鐘……

  等了許久卻沒有動靜,花枝嬌拍拍他的背,「阿回?」卻只聽到細細的鼾聲。她詫異地側首,卻看到了閉緊的眼、張開的嘴……他竟夢周公去了!

  這個笨男人!花枝嬌越過他的肩頭,不甘心地瞪著天花板,天!當她克服了心理障礙準備接受他的,他卻告訴她周公比較有魅力?!達奚回,你明天死定了!花枝嬌哼哼冷笑,握緊了拳頭。

  「好舒服……」沉睡的達奚回無意識地磨蹭著枕頭,輕輕咕噥著。早上了嗎?他滿足地歎氣,睜開眼皮,他朦朧地回想起昨夜和一群男人喝酒,然後他大概喝醉了,於是誰把他送了回來——誰?他愣了一下。不是指思考中的人是誰,而是他現在看到的「東西」是什麼?

  白色的浴袍掉了一半,露出白皙的肩頭、沿著肩線往上走,長長柔軟的黑髮纏著她細緻的小臉;濃度適中的眉隱入髮際,長睫毛一動不動;鼻冀規律地吐納,紅唇翕張。

  為什麼花枝嬌會睡在他的身邊?如果可以,又驚又懼的達奚回真想抱住自己的頭,但不可能。他的左臂,壓在她的頸下做了枕頭。達奚回僵坐著、不敢回想。如果是花枝嬌送他回家的話,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地抱住她……

  她掙扎了嗎?她罵他了嗎?她會哭泣著喊不要再見到他了嗎?等等,達奚回忽然停住思考。也許他只是抱著她而已,畢竟他醉得厲害。可是視線一挪回花枝嬌身上,立刻又傻了。

  她的身上穿著浴袍。而他的身上,什麼都沒有。所以說,他昨晚真的將生米煮成了熟飯?!

  「天啊,太可怕了。」達奚回拚命晃頭,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他毀了她的清白、女子生命中最重要的清白啊!

  「阿回,你搖腦袋幹嗎?」不知何時醒來的花枝嬌撐起上半身,不解地問他。

  「呃?」達奚回停住動作,蹬著花枝嬌,一個字也說不出。

  「討厭,你不是想否定我們的關係吧?」花枝嬌微一紅臉,飛來一個媚眼。潔白的床單上,她如維納斯般體態妙曼,充滿了無限吸引力。

  達奚回愣愣地盯著花枝嬌,她真的不對勁。所有事實證明,經過昨晚,一切都不同了。

  「嬌嬌,我對不起你。」他立刻俯身跪地,額頭死死貼在床面。

  「阿回,你這是幹什麼?」花枝嬌趁著低頭的達奚回看不見,露出詭計得逞的開心笑容。

  「對不起。昨天晚上,我們、我們……」達奚回實在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要道歉?」花柱嬌溫柔地問,「還是……你後悔了?」收放自如的演技。讓她的眼角迅速滑出一顆淚珠,

  「我……我不敢!」達奚回手忙腳亂地為她拭去淚滴。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想否認不成?」花枝嬌哼地一甩手,頓時哭得梨花帶淚。

  「我絕對不敢!」從頭到尾,達奚回只能說這一句。他真的不敢否認他的過失啊?

  「你這話分明就是後悔了嘛!」花枝嬌哭出了聲,委屈得很,心裡卻笑翻了天。如此鮮活的演技,現在她要考慮進演藝圈的可能。達奚回沒膽放半個字,只好乖乖跪在原地,任她哭鬧。

  「你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我們的關係了嗎?」花枝嬌當然不會放過他,「哼,我不稀罕!強扭的瓜不甜。你心裡沒我,我絕不會纏著你的。」她作勢要下床,

  」嬌嬌,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達奚回趕忙拉住她,「我說話你罵我,我不說話你還是罵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哪有罵你,你不要把過錯全往我身上推。」花枝嬌越玩越來勁,「是你錯在先,怎麼怪我?你要說我引誘你嗎?」「哇」的一聲,她乾脆號啕大哭。

  達奚回急忙將地摟到懷中,「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娶你過門,負起全責?」他靈光一閃。

  結婚?一聽到敏感字眼,花枝嬌愣了。開玩笑,她還沒玩夠本呢,劇本不能按他的意思寫。

  「你不要抱著我,這種用身體換來的溫情我才不要!」她驕傲地抬起下巴,「感情是不能強求的。雖然找這麼喜歡你,可你根本沒有行動表示。這證明你心裡沒有我。所以就算結了婚,我們電不可能幸福-」

  「你想說什麼?」達奚回預感到大事不妙。

  「我說,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吧。」花枝嬌跳下床,「我不要你的同情。既然是成人的一夜情,你大可忘記我,我不要你的愧疚!」一說完,她趕快溜掉。

  「嬌嬌!」達奚回急得直跳腳,「我是真心要娶你,一點勉強也沒有啊!」

  從二樓竄到一樓,被追得無處可逃的花枝矯最後直奔廚房,她砰地摔上門,堅硬的門板正撞上達奚回高挺的鼻尖。

  「唔……」達奚回痛得摀住鼻子,蹲到地上,怎麼電弄不明白。她向來膽大無比,何時變得那麼嬌弱了?看到她如貓捉老鼠般的目光,他終於覺得自己被耍了。那個小妖女,哪次不是把他玩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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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4:48
  第七章

  「火氣很旺?」花棠棣悄聲問著發呆的花枝嬌。

  「看得出來?」花枝嬌懶散地癱在真皮沙發內,雙目無神。

  「三天來,你的臉上只有『凡人勿擾』四個字。」花棠棣倚在窗邊咬著開心果,吃得「卡吧卡吧」。

  「沒那麼嚴重吧?喂,我也要吃。」為轉換心情,她覬覦堂弟的零食。

  「你們吵架了?」華中賽區的比賽就在明天。現在是下午三點,準備事宜全都接近尾聲,所以花棠棣才有精神叨念。

  「沒架可吵。準確地說,是他不理我。」她一副深宮怨婦狀,

  「他捨得?」達奚回總像只大型犬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後,見到生人就狂吠。這樣的他也捨得心愛的人難過?

  「可能是我玩得太火了。他真以為對不起我,我又不肯原諒他。為免我傷心,就一直避著我。而且大賽快到了,他每天練得好凶,想說話都沒機會。」早知那天早上就該說清楚。

  「難道你要等到比賽結束再和好?」花棠棣覺得不可能,「那他的壓力太大了。」

  「怕什麼,反正他是將軍,很耐磨。」

  花棠棣搖搖開心果的袋子,「乖乖回答問題就給。」

  肯定沒好事。花枝嬌還是受不了果仁的誘惑,問出聲:「幹嗎?」

  「警告信還來嗎?」自從他問過堂姐後,再也沒有找到過相關郵件。

  「沒。」花枝嬌以手指捲著肩邊的長髮,」我已經當它是惡作劇。」

  「壞習慣。」花棠棣冷冷地丟出一句。

  「嗯?」花枝嬌不解地問。

  「你每次說謊就會習慣性地玩頭髮。」也不想想他們是多少年交情。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透,他憑什麼與她一起打天下?

  花枝嬌停住動作,失去了吃東西的心情。

  「還在繼續對不對?」花棠棣走到辦公桌前,與她面對面,很少露出真性情的臉上充滿了無言的緊張感。

  「哈哈哈……有什麼關係嘛?我們不都好好站在這裡嗎?」花枝嬌別開臉,企圖矇混過關。

  「第二個壞習慣。」花棠棟繼續說,「一旦心虛,就先從對方臉上將目光挪開。」

  這次花枝嬌真的啞口無言了。內線話機此刻響起。花枝嬌歎了口氣,「請說。」

  「老大,有你的一封私人郵件進來。」助理在另一端說。

  花枝嬌猛然一愣,試圖鎮定下來。沒事的,當做一切正常……

  「你不看信嗎?」花棠棣盯著她。

  「哈哈,私人信件嘛,又不是公事。」花枝嬌走向門口,「明天阿回就要比賽了,今天就早點回家,跟他和解吧。」

  「電腦打開!」花棠棣不肯妥協。

  「說什麼呢?」花枝嬌轉身要走。

  「密碼給我也可以。」自從上次後她不斷更換密碼,使他無法進入她的終端機,「否則,我就告訴達奚回這件事。」他料準了那個男人會這麼做。

  「不要!」花枝嬌激動地衝到他面前,「阿回等這一天很久了,我不能……」

  「那就開機,」花棠棣不理她,「你答應過我和清木的。怎麼可以將危險往你一個人身上推?『花想容』不是你一個的責任,我也是半個老闆;你的生命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達奚回或許擁有一大半,我也有份的。」

  這是哪門子歪理?花枝嬌驚訝地笑了,「堂姐,你不渴望擁有幸福嗎?」花棠棣安安靜靜地問,打痛了她的心。

  「討厭……你明明知道的……」她哽咽了,賭氣般的打開主機,他明明知道她自小父母離異,比常人更渴望得到家庭的幸福,竟然還這麼說……

  花棠棣默默地擁住她的肩,送出關懷,「既然渴望幸福,就要懂得轉移危險。」

  「你和清木……」

  「我的幸福分你一半。」花棠棣呵呵笑著,目光盯著電腦屏幕,直到堂姐用鼠標點開「新郵件」,他的神情開始凝重。

  「你若一意孤行,就別怪我不客氣!」屏幕上只有這樣一句。

  「玩真的?」花棠棣瞇眼微笑,十指靈活地在盤上敲擊。十分鐘後——「他很聰明,侵入路線被抹了個乾乾淨淨。」

  「你有人選了?」花枝嬌知道堂弟找到了答案。

  「猜測而已。」他笑了笑。

  「是誰?」花枝嬌的話被推門而入的人打斷。

  「棠。」是秋清木,「不回家嗎?」

  「你們練習完了?」花枝嬌向門口走去,回頭給堂弟一個「有機會再談」的眼神。

  「嗯。大哥說他在電梯門口等你。」秋清木雖然瞭解事態,但被花棠棣隱瞞了嚴重性。

  「收到。」強扮出微笑,花枝嬌依言向電梯方向走。頎長的人影立在電梯間門外。即使人數眾多,但他依舊搶眼。女子們照例送出愛意的目光,但他一概不理,只是憂鬱地皺著眉頭,像個落難的貴王子。

  驚覺有人在看他,達奚回一抬頭,正對上花枝嬌沒來得及避開的眸子。她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他的心裡又甜又痛。

  「嬌嬌……」他低聲地叫著她的名字,抬起手招她過去,

  「今天好早。」花枝嬌的心裡在警告自己:一定要和解。

  「教練說我可以信心十足地上場。」一說到工作的事,他就開心,「而且為了明天的比賽,她以前輩的身份給出意見,希望我早點休息。」

  「那就好。」剛好電梯門開了,她率先進入。電梯內空空如也。她和他一左一右,分開站到兩頭,咫尺天涯。

  回到家,靜悄悄的……平日裡打打鬧鬧卻開心的時間如今一分一秒都嫌慢。時鐘爬到了十點整。

  「嬌嬌,我先睡了。」

  「嗯……」花枝嬌沒精打采地應了聲。聽著對面房門輕輕合上的聲音,她厭惡不已地將臉埋入枕中。窗外雷聲大作,狂風呼呼刮起,震得窗戶受不住的「吱吱」亂響。

  花枝嬌瞪著揚起的窗簾。為什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氣氛會越變越曖昧?越想講越沒勇氣講?是陷於倦怠還是寧可維持現狀?

  「唉……」花枝嬌數著手指頭,一絲睡意都沒有。

  對面房間的達奚回也是一樣,他不是故意躲著嬌嬌,只是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他好怕自己顫抖的雙手會緊緊抱住她,訴說他的思念。那個夜晚發生過的事是真是假,他一點也不在意了,他目前最想知道的是,如此私心地想獨佔一個人,是不是代表已經深愛她?

  翻個身,達奚回怎麼也無法入睡。乍聞窗外響起一聲驚雷,他趕忙關上了窗,然後茫然地掃視著房間,一時間不知所措。贏得比賽,他就能得到花枝嬌的全心全意嗎?不再是笑鬧著說,而是可以山盟海誓的那種……反客為主,主動攻入的地方是她的心才對吧?

  達奚回搔著後腦,無法預料以後的事情,喉嚨也彷彿焦急到乾渴。他打開房門,藉著閃電一陣陣的閃光,向一樓走去。屋子裡迴盪著嗡嗡的雷聲,難以想像一個數百年前的人居然在這裡生活了三個月,甚至要抱得美人歸……達奚回的腳步突然停在廚房前。

  黃色的燈光,是廚房內的冰箱燈,是嬌嬌在那裡嗎?達奚回往前又走了兩步。打開的冰箱門擋住了視線,只看到白色的浴袍拖在地板上。看身形像是她……

  「嬌……」

  沒等達奚回開口,察覺有人在身後的花枝嬌抱著礦泉水瓶子回過頭去。突然,一道閃電從窗外劃過,刷地照亮房間。她藉著閃電看到達奚回,他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

  「啊呀呀……」再熟悉不過的慘叫聲,以不輸給雷聲的驚人氣勢,從他的喉間蹦出來。

  「鬼啊!我沒做虧心事,為什麼會撞到鬼呢?」二十八歲的大男人一副悲慘的模樣,他抱著頭四處逃竄,嚇得大叫大嚷。因找不到來時路,他只得火燒屁股般沿著客廳胡亂打著圈。

  花枝嬌邊跑邊喊:「阿回,是我!你別跑!」

  「鬼……我最怕這種東西啦……不要追我啊……」絲毫不覺洩了底,一向成熟的達奚回在客廳裡轉。他睜得大大驚懼的眼睛,一個旋身,撞到一具柔軟的身體。

  「哎啃!好痛!」花枝嬌一屁股坐到地上。再聽到他的叫聲,她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那個高大威猛、正氣凜然的大將軍居然怕鬼?

  「痛……」達奚回叨念著,在地板上爬,「痛?鬼也會痛?」

  「鬼你個頭啦!是我!」花枝嬌拔下拖鞋,扔到某人的頭頂,正中!

  「啊?」達奚回抓住拖鞋,「沒有鬼?」

  「你怕鬼?」花枝嬌咧嘴一笑,又一道閃電劃過窗邊,她的臉像被閃光燈閃了下。

  「喝!」達奚回打了個冷顫,「青面白牙的、小是鬼是什麼?」

  「我這麼美的臉居然被你……咦?」聲音停了.花枝嬌摸摸自己的臉,「哈哈,不好意思,我忘了。」難怪會被達奚回當成鬼!她的臉上除了面膜,一臉恐怖的青色,再加上窗外正雷聲大作,不嚇死人才怪!

  「就這一句嗎?」糗事被人知道,尷尬的達奚回怕著衣服,狼狽地爬起來,氣乎乎地就往樓上走。

  「對不起啦!」花枝嬌趕忙道歉。難得能重新講話,她可不要錯失良機,「不只今晚的事,上一次的事情也對不起。」

  「我早就不介意了。」達奚回飛快地接過話,心有靈犀。

  「你知道?那你還躲我?」

  「其實事後想想也明白,醉得一塌糊塗的我怎麼可能抱你?何況你笑得太奸詐了。」

  「聰明。」她不甘心地哼了兩聲。

  「過獎,」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住久了就很容易瞭解你。」

  「請繼續,」花枝嬌抱胸,有些氣他。

  「重點不在於我是否擁有了你,而在於你的態度。」說到正題,達奚回的情緒很低落,「你為什麼要逃跑?是因為我向你求親,對不對?」

  不自在地別開眼,花枝嬌想起她那天早上的態度。

  「我不夠資格吧?妄想做你的夫君……」

  「不是這樣的!」花枝嬌急急否認。

  「讓我說完。」達奚回看著她,「不論你不想嫁的心情是什麼,其實我沒有資格求親。」

  「阿回,不是這樣。」她虛弱地喊道:這時才知傷他多深。他沉默的背後,有多少難言的心事與無奈的苦痛?

  他苦笑著拉起她的手,「所以我想,如果我可以成為模特比賽的狀元,是不是可以更靠近你一些?是不是可以給你扶持?我不想被你說我要分擔房子的承諾只是空話。」

  花枝嬌徹底沉默下來。

  達奚回低低的聲音在繼續,「不管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渴望擁有你的心情都不會改變。我知道我不該不言不語,但我以為我努力訓練的心情,你會懂的。」

  他的話音,融入到花枝嬌的心裡。她緊緊抱著他的肩,啜泣出聲:「對不起。」愛一個人,原來是要溫柔呵護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期盼過你能擁有我;我也從來沒有這樣渴望你能取得比賽的勝利。」她淚水汪汪地抬起頭,深情地凝視他,「對不起,一直忘了告訴你,我是真的愛你的。」

  達奚回不知眼角濕潤的東西是什麼,但他知道此刻胸口湧動的熱流是什麼、那種心情,叫做……

  「我也愛你,」

  「阿回……」他的話勾出她更多的淚水。

  」唉,如果可以,真想抱住你好好吻你。」達奚回一臉陶醉地望著花枝嬌。

  這種難為情的事還需徵得對方同意嗎?花枝嬌又羞又氣地瞪他。「嗚……」再仰頭看了兩分鐘,達奚回開始咬著嘴唇,似在極力隱忍。「你怎麼了?」他不是嚇傻了吧?花枝嬌一臉不解地搖晃著他。

  「噗——哈哈……」實在忍不住了,達奚回噴笑出來,捂著肚子不停大笑。

  「笑什麼啦?」受到感染的花枝嬌也咧開嘴想笑,忽而,一塊青色的塊狀物從她的臉上掉下來。

  她奇怪地抬起來,這個是——「達奚回,你去死啦!」她又羞又糗地一腳踹上達奚回,「你居然不早說,只顧悶頭笑!」老天爺!她竟忘了臉上還塗著面膜,害自己被嘲笑!臭男人!他還說「我也愛你」,甚至想親她?就像一個人類對著青蛙表白。

  「傻瓜,」笑夠本的達奚回抱住花枝嬌,將她鎖入懷內,「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就是你呀!即使——」他再瞧瞧她的臉,繼續狂笑,「是只叫花枝矯的青蛙我也喜歡,」

  這傢伙!去死吧!

  「緊張嗎?」

  「不緊張。」

  「要喝水嗎?」

  」不想喝。」

  「毛巾擦汗?」

  「我沒出汗。」

  「那有沒哪裡不舒服?」

  「不舒服的人是你,嬌矯。」達奚回一臉無奈地望著的花枝嬌,伸手抓住她,「你的心跳比我還快。上場比賽的人是我啊。」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靜不下來。」花枝嬌從沒覺得自己如此緊張過,「我第一次參加比賽時可沒這樣,」

  「因為對象是我,你反而更緊張?」達奚回逗她。

  「是又怎麼樣?」知道他想聽情話,花枝嬌乾脆回答他,「我喜歡你、關心你有什麼不對?」

  始作俑者卻紅了臉。他摀住花枝嬌的嘴,「這裡是後台,人多。」

  「現在才害羞?」花枝嬌偏要在人前親熱,「太遲了。」她飛快地啄了他的臉頰一記,閃身就跑。

  留在原地的達奚回無聲地笑了。他拎起裝有比賽所需的運動包,自信地走向自己的衣箱。而從他身邊走過的人,莫不驚歎地轉頭。他經過的地方,悄悄地揚起了無形的壓力。

  絲毫不覺的達奚回自顧自地打開衣櫃門,將衣服拿出來掛好,再脫下上衣。只是三秒鐘的動作,室內卻突然安靜了。他落落大方的態度,全然沒有緊張感。而且平和中帶著野性的優稚,就像一隻休憩中的豹。

  「要用嗎?」達奚回比比身旁的衣櫃,誤以為前方愣愣盯著他的男生有話想說,「啊?哦,不用。」年輕的小男生漲紅了臉,抱著自己的衣物跑到角落。天!哪裡來的超級美男?業界什麼時候有了這號人物?

  競爭激烈的後台立即響起細碎的私語聲。模特們面面相覷,心中突然升起同一個想法:看來這次儀錄取前十名的比賽,落在自己身上的只剩十分之九的機會了。因為這個男人,鐵定會搶走一個份額。

  前台這邊,花枝嬌正攥著拳頭,鬥志昂揚地盯著主持人開合的嘴。

  「堂姐……」花棠梂有絲猶豫地點點她的肩,立刻被她狠瞪了一下。

  「幹嗎?」不要打攪她啊!她要第一個看到阿回出場!

  「老大,可否注意你的形象?」花棠棣乾笑著,不自在地瞥瞥四周,「大家都在看你。」

  「啊?」花枝嬌實在不明白,為何大家都在「瞻仰」她呢?

  「你可以坐下來嗎,我的親親堂姐?」注意到身邊射來指責的眼神,花棠棣僵笑的臉快抽筋了。

  「坐?」腦中只有達奚回的花枝嬌咀嚼這個字,然後——「哎呀!臭小子,不早況!」伸手一個爆栗,然後飛快坐好,好丟人啊!

  「哈哈……」花棠棣忍著抗議的肚痛狂笑。緊張過度的她,竟情緒激動地站了起來。

  「喂,達奚回上場了。」花棠棣提醒。花枝嬌雙手急忙抓緊前排靠背,身體不由自主前傾三十度,瞪大雙眼,不放過他每一個細節。

  達奚回一身黑色休閒裝,自信地站在前排的中央。他的頭髮被化妝師梳高並紮成馬尾,突顯出他的臉孔。平整結實的寬肩和有力的手臂給人以最大的視覺享受,高人一等的腰線,已經將他腿長的優勢告訴評委,估計印象分會特別高。

  他看起來很鎮靜。花枝嬌這才鬆口氣,聽著主持人接下的安排:自我介紹、才智問答和換裝走台。

  「我是達奚回,新人。以上完畢。」他快步旋身,歸隊。太過乾脆利落了,觀眾席內傳來一片驚歎聲,也讓他更引人注目。果然,更多的詫異聲隨即響起。

  花枝嬌得意地笑了。用最少的話語激起人們的好奇心,加上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第一關,他順利通過。

  「那請問,達奚回先生為何要參加這次比賽呢?」考的是最普通的問題,但需要脫於俗套的回答。

  達奚回也不急於回答,銳利的眼神直直越過觀眾席,準確地看向花枝嬌。他身旁的女性主持人不知是被他凜然的氣勢鎮住,抑或是看美男看傻了,竟一言不發地乖乖等待他回話。

  接收到他的眼神,花枝嬌的雞皮疙瘩立刻跳起來造反。她的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幹嗎不說話,傻愣愣地站在那裡?

  「我……」達奚回停下來深吸一口氣,下一句話是,「沒錢娶老婆。」

  「噗!」花棠棣整口果汁噴了出來。笨……花枝嬌無力地低歎。他真是個腸子直到底的笨男人啊……

  不止是這三人,觀眾席內突然鴉雀無聲。普通人不都是說「我渴望成為一名專業模特」,「希望挑戰自我」之類?台上那個笨男人卻說他要賺銀子回家娶老婆?主持人最先從呆愣中回神。她清清喉嚨,順著達奚回的話間道:「那你是為著獎金而來的?」

  慘了!如果答「是」,評委會認為他是拜金主義看;如果答「不是」,又和他之前的回答矛盾。花枝嬌捏緊了手心,冷汗直冒。

  「獎金也好,獎品也罷,我並不在乎。」達奚迴避開了直接的回答,反而用真誠的雙眼注視著評委,「我在意的是,她是否因為我贏得比賽而答應嫁給我。」

  啊……彷彿聽得到主持人發出欣羨的歎息聲,「她是……」主持人開始有八卦的趨勢。

  一想起她,達奚回犀利的眼神瞬間變柔,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美男笑了!剎那間,愛神之箭彷彿從他的身後攸地射向所有在場女性。尤其六位女性評委,身中數箭心不悔,癡癡地望著達奚回的笑容,恨不得成為他嘴角淺淺的酒窩。

  這就是美男效應嗎?花棠棣在心底悶笑。靜待事態急轉而上的好勢頭。「她是我最愛的人。」達奚回笑容更深,深情望著花枝嬌的方向。

  花枝嬌的眼睛和他一對上,馬上反射性地縮了縮身體,有種想逃跑的衝動。他接下去會說什麼?

  「我的戀人,花枝嬌。」

  「啊哦,直接點名,愛的告白耶。」花棠棣吹聲口哨,同情地冒出一句,「堂姐,這下聲名遠播的你不用再在T台混飯吃了。」

  花枝嬌眼神渙散,雙頰泛著熱騰騰的紅暈,眼裡全是達奚回深情的目光,哪裡聽到堂弟在說什麼。

  花棠棣瞄了一眼堂姐,無奈地輕笑, 「原來你也中箭了啊……」

  「嬌嬌,那邊有好多好大的鳥啊!」花枝嬌沒時間理會身後扯著她的衣擺亂叫的人,只是低頭細讀最新情報,和花棠棣再三確認比賽的相關事項。

  花棠棣倒是抽空看了眼悶悶的達奚回,「你揍了他?」

  「誰叫他亂說話。」花枝嬌淡笑著「幸好他拿到第一名,順利過關,否則……」

  「否則如何?」花棠棣打趣道,「貼上『花枝嬌專用』的商標,拖進教堂,永不得翻身?」

  「怎麼?吃飽了秋清木,拿我尋開心?」花枝嬌斜斜睨他,「你今晚是不是想試睡沙發的滋味?」

  花棠棣尷尬地摸摸鼻頭,不敢吭聲。誰叫他家那位對「花想容」的大老闆言聽計從呢?只是……「他的臉足用來吃飯的呢,你還下這麼重的手。」

  「那是他自找的。」花枝嬌一臉平靜地回答。

  「喂?他是你的男友吧?」花棠棣無法置信地叫。

  「是啊。」花枝嬌答得坦誠。

  「你就這麼狠心,他傷了臉你還不心疼?」花棠棣不禁為達奚回叫屈。

  「那是他自找的啊!」

  「你還說?」

  「真的是自找的。」花枝嬌一愣,「啊!你誤會啦!」

  「現在辯解太晚了哦。」花棠棣一副興趨缺缺的樣子。

  「真的是誤會。」她呵呵地笑出聲,「我邊洗菜邊教訓他以後上台不要亂說話。收到愛的表白,我怎麼會真生氣,所以只是順手象徵性地擰了一把他的腰。誰知他叫著『好癢』往外跑,被桌腳絆倒,摔成四腳朝天,臉皮當然會被擦破。」

  眼前出現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變成仰天烏龜的可愛模樣,花棠棣噴笑,「真是自找的。」

  某人聳聳肩,「我說得沒錯吧」。「站在台上像模像樣,怎麼一回到家就變成笨男人了呢?」

  「誰叫你超級強……」未出的「悍」字被兩隻細細的手指捏住他的嘴皮,徹底封殺。始作俑者花枝嬌則是一臉冷笑。反正被欺負的人又不是她。

  「嗚嗚……」可憐的花棠棣揮舞著手臂亂叫。好男人不能跟女鬥。當然惡女也包括。

  「不准再說我比阿回強哦。」花枝嬌一臉壞笑地說。

  「為什麼?」好不容易找回聲音,花棠棣偷偷退了兩步遠,免得再次享受二指禪。

  「因為他想成為一家之主。」只有提到他,她的眼神才會溫柔到讓人心顫,「一天到晚嚷嚷著什麼『反客為主』,我喜歡看到他開朗的樣子。」

  花棠棣傻在原地,看著面前甜甜微笑,如春風般輕柔的美麗女人。她是他認識二十五年的堂姐嗎?還是說戀愛中的女人特別美麗?

  「喂,要收觀賞費的哦。」不知何時,達奚回站到了兩人身邊。他蹬著花棠棣的臉色防備得很。

  「我不愛女人。」不知為何,花棠棣總覺得有必要澄清。

  「她是你堂姐。」達奚回的臉色稍稍緩和,隨即摟住花枝嬌的肩頭,聲音變得諂媚,「嬌嬌,還要等多久啊?」

  「咦?啊!時間到了呢。」從幸福的冥想中醒來,花枝矯老實地回話,任由達奚回摟著她往前走。

  「嬌嬌,你還沒告訴我那些大鳥是幹什麼的呢?」他嘟著嘴,不滿剛才她不理他。陷入甜蜜二人世界中,花枝嬌專心地應付這個古代人,「什麼大鳥?」

  」就是有著白色大翅膀的那種鳥!它的頭尖尖的,肚子長長的,和我平時看的不一樣呢。」達奚回手舞足蹈地形容,生怕她不懂。

  聽得一頭霧水的花枝嬌正準備拉他往檢票口走,卻突然被拉住,「阿回?」

  「這邊啦!這邊看得到大鳥!」他興奮地拖著她衝到落地窗前。「你看!」

  花枝嬌頓時狂笑,為他單純如孩童的心思,「那種大鳥叫飛機。」

  「飛機?」他試著重複。

  「我們要坐著它飛到你比賽的地方去哦。」她拉著他通過安檢,好不開心。

  「就像他們爬著長梯子坐到它肚子裡面去嗎?」他比比剛才看到的畫面。

  「真聰明。」花枝嬌看著他左臉頰貼著兩張OK繃,上面的黃色皮卡丘衝她頑皮地笑著,讓她也不覺笑了。

  「啊!你笑我!」達奚回捂著傷口,不滿地嘟囔。讓人艷羨的男人也有如此可愛的表情嗎?花枝嬌踮起腳尖,情不自禁地吻了他一記.

  「我們又要定約定了嗎?」達奚回不解地望著她。

  「是啊。」總不能說她一直騙他吧?花枝嬌順水推舟地說道:「你答應我要繼續拿狀元,我就實現你在台上說的願望。」

  「真的嗎?」達奚回驚喜地高叫著。

  「是啦是啦。」她漫不經心地應著,忙於找座位。

  「那、那……」他扯住她的衣擺,不讓她繼續走。

  「不要拉著我啦,我正在忙。」花枝嬌不耐地說。

  「我的約定還沒成立呢。」達奚回一臉期待的興奮模樣,「我答應你,一定娶你做我的娘子。所以……」

  旁邊來往的男男女女都好奇地看著高挑的俊男美女組合在拉扯。

  花枝嬌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警戒地瞪著達奚回,「所以什麼?」

  張開大嘴,達奚回笑得比陽光還燦爛。不理其他人,他撲向花枝嬌,開心地嚷著:「讓我親你做回禮啦!」

  「這是大庭廣眾耶!」花枝嬌羞得紅了臉,使出全力狂吼大色狼。可惜,抗議無效。天生大力的達奚回拉她入懷,嘟高雙唇靠近。目標,當然是她香甜的紅唇。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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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1 00:05:15
 第八章

  她要殺了花棠棣。花枝嬌的手捏成拳頭,瞳目結舌地掃視屋內的一切——

  挑高三米的牆壁粉刷成白裡透紅的顏色。屋內陳設著是原裝進口的傢俱。地上鋪著紅色地毯,長長的軟毛幾乎有將人吸入的錯覺。最可怕的是房間內隨處擺著紅得刺眼的玫瑰。

  而最最可怕的,是屋子當中放著一張加大碼的雙人大床,還用了酒紅色的床單。這一叨都告訴她一個嚇人的事實。

  花枝嬌身後的達奚回好奇地說:「好奇怪的房間。」

  「不是奇怪。」他還真是遲鈍。花枝嬌將手中的提包拋在地毯上,不想走進房間。

  「為什麼?」達奚回學她蹲在門口,再看一眼,「明明是非常……奢侈的感覺。」他斟酌著用詞,「但是那些人好小氣,只給了一張床。我們明明有兩個人啊?如果沒有銀子,為什麼不用沙發換張床放進來?不是奇怪是什麼?」

  奇怪的是你,沒常識的先生。花枝嬌在心裡歎氣,「這就是房間的特色。」

  「除了床很大、睡兩個人也不會掉下去之外,我看不出還有別的特色。」他走到床邊,拍拍床墊試彈性,再像孩子一樣跳上去,身體重重地彈了數下,他愜意地展開四肢,閉上眼睛,發出舒服的歎息。

  花枝嬌向天花板翻著白跟,很想找根膠管,將現代思想統統灌到他腦中,「床大?你看得倒蠻精準。」她微笑著走到他面前,「知道這種房間叫什麼嗎?」花枝嬌的聲音變得沙啞。她故意將腳抬高,半跪到床沿上,裙擺開衩處打開,露出一截雪白的玉膚。

  達奚回已經失去語言能力,狹長的跟瞇得更細,愣了。

  「蜜月套房啊。」她的笑聲挑逗著達奚回脆弱的神經。過了好久,達奚回才呆呆地將目光往上挪。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熾熱的眼神震住了花枝嬌。

  那種會吃人的眼神……呃……她好像玩得有點過火了。花枝嬌的腦子裡立刻浮現出房間的平面圖,思忖著從哪裡撤退更快。

  他的表情似乎很困惑,「嬌嬌……」他開口了,聲音低啞性感。

  神經在一瞬間集中,花枝嬌緊張地與他對視,隨時準備逃跑。

  「什麼叫……蜜月?」

  屋子靜得嚇人。花枝嬌的眼睛緩緩往下拉,看過自己性感的緊身衣,再看到大腿和纖細的腳踝——「達奚回!你是不是男人啊?!」她尖聲大叫。

  「你在污辱我嗎?」一聽這話,達奚回迅速逼到她眼前,「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

  「只要你願意我非常樂意。」花枝嬌不甘示弱地回嘴,「你不看浪漫的氣氛,反而更在意房間名稱是什麼。這是正常男人會做的事嗎?」

  「聽起來你很熟悉男人的弱點嘛。你到底帶過多少男人到這種什麼『蜜房子』裡面來?」

  「你管我帶多少來了?」

  「啊?你真有其他的男人?你也像這樣對待他們?」

  「至少他們不會像你一樣,呆呆的沒反應!」

  「你說我呆?你以為我忍著不難受嗎?轉移話題問破房子只是怕傷害到你!」

  「傷害我?像你這樣除了接吻沒有下一步的男人能傷害我什麼?」

  「要不要試試?」

  「只要你敢……呀!」

  一陣天旋地轉,花枝嬌傻傻地瞪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疑惑著為什麼背部會感覺到床墊的柔軟。

  「我好像有點瞭解了。這裡的男人是不是都像蠻夷那樣,看中喜歡的女人就搶回去,先圓房再說?或者女人們都像你這樣拖著看上的男人大大方方進洞房?」達奚回的臉色平靜得異常。

  「圓、圓、洞、洞——」這次換花枝嬌舌頭打結了。她微喘著粗氣,不明白他們的話題為何急轉直下到這麼親密的程度.遲到的女性意識終於抬頭。

  「實際操練起來你就害怕了?剛才的壞心眼呢?」達奚回摩挲著她細膩的下巴,享受著絕佳的觸感。

  「知道我是壞心眼你還壓著我不放?」原來他一直都懂。花枝嬌鬆了口氣,明白他是故意反將她一軍的。

  「不給你點教訓,萬一你對別的男人也這麼做怎麼辦?」他哼笑一聲,大掌爬上她細細的頸脖。

  「我保證不再胡來。」她生怕他心情不爽,游移在她脖子上的大掌一掐,她就完了。

  」我不信。」達奚回才不甩她,酷酷地拒絕。

  「我說真的!」花枝嬌沉痛保證。

  「你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沒有信用可言。」他下結論。

  「你到底想怎麼樣?」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失去耐性的花枝嬌掄起拳頭打完再說。

  「花拳繡腿原來是這滋味。」達奚回一臉不痛不癢。

  「你還沒嘗到我的腿功呢。」話音才落,花枝嬌豎起膝蓋直頂他的小腹。

  「喂!」沒想到她招呼不打就玩陰的,達奚回拱高後背,利落地翻身閃過,靈巧無聲地立在地毯上。

  坐直起上半身,花枝嬌笑得得意,「現在知道我的厲害——好痛!」原來達奚回迅速過來,抱住她的頸側、狠狠吻住。

  「做什麼?」花枝嬌不滿地一巴掌賞過。他輕輕一別臉,再次逃開。她摸著痛的位置,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往浴室衝去。

  明亮的鏡面裡,那個臉色潮紅,微微嬌喘的美麗女人是她嗎?還是說,戀愛中的女人真的很美?花枝嬌盯著鏡子愣住了——啊!想到哪裡去了!她苦惱地搖著頭,目光落到頸上的紅點處——壞心眼男人留下的印記,既是教訓,也是所有物的證明。

  「怎麼樣?很好看吧?」達奚回倚住門稜,笑得好不得意,「現在是七月。我記得你沒有高領的衣服,就算有,也一定沒帶來。」

  透過鏡面中瞪他,花枝嬌又急又羞地捂著吻痕下眼,揪著衣領口的手指泛著青白。剛剛入住蜜月套房就被耍,接下去的三天怎麼辦?她彷彿看得到花棠棣賊賊的笑臉,難怪那傢伙主動包攬了北上的所有事務。花枝嬌對著鏡子陰沉一笑。

  花棠棣,你死定了?

  「好大……」棒球帽帽沿下的細眸睜到最大,達奚回感動地喃喃低語,頭也不停地轉動,看得很專心。花枝嬌卻懶懶地癱坐在觀眾席中,眼下掛著盡顯疲態的黑眼圈。

  「嬌嬌,這裡的會場比上次比賽的地方大好多,我真的是在這裡參加決賽嗎?」達奚回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花枝嬌面前,用期待的眼神問她。

  「你不願意?」花枝嬌微微抬高眼,瞄他一眼似乎都嫌累。

  「當然不會……你看起來好累。」達奚回同情地說了一句。

  花枝嬌直逼他訕笑的臉,低叫:「你以為是誰害的?」

  「是我……」達奚回的笑意更深,眼睛彎彎的。

  「你還笑!」花枝嬌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力氣,揪住他的衣領扯到眼前,怒氣沖沖地瞪著他,「人家開心嘛!」他像個小女生般呵呵地甜笑著,也不顧花枝嬌受不了地搓著手臂,繼續說道:「我們從來沒有像昨晚一樣親密的。你還在我懷中瑟瑟發抖,好可愛。」

  惡……花枝嬌推開他笑得花枝亂顫的臉,不滿地咕噥:「請你選擇恰當的語句,不要讓別人造成誤會。」

  「誤會?我把你壓在身下,偷親了你,為哄你開心抱著你,這都是事實,別人能誤會什麼?」達奚回不覺有異地大聲反駁。

  神啊,請將純情的達奚回還給我吧!花枝嬌在內心祈禱。「你用美男計迷昏我,再趁機搶走我的枕頭,那只是一場枕頭大戰而已。最後為了哄戰敗不開心的我,你才抱著我講笑話罷了。」

  「這和我剛才說的有何區別?」達奚回一點也不覺得有錯。

  專挑令人想入非非的句子說,還問區別在哪裡?花枝嬌脫力地將他推倒在皮椅中,雙手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教訓:「不僅剛才講活沒遮攔,上次比賽時也是。聽清楚了,六天後的比賽不准在台上提到我的名字,不准老實回答說要娶老婆,更不能說我愛你。」

  一大串的不准,炸得達奚回暈頭轉向。他不樂意地嘀咕:「誠實是人的美德,我忠於自己真正想法哪裡有錯?」還是耶副可憐兮兮的乖模樣,達奚回眼巴巴地望著她,指望她指點迷津。

  實在忍不住了,花枝嬌悶笑著,「我說不准就不准。」

  「霸道。在我們大宋,像你這樣凶悍的女人肯定沒人要。」達奚回下了結論,「所以你只有追到這裡來娶我。」花枝嬌大言不慚。

  從下往上仰望,她的臉龐染著薄薄的紅暈,比剛認識時更有女人味,更加吸引他了。達奚回受不了誘惑,大手順勢摸上……

  肯定是被某人帶壞了。「我要讓你和棠棣斷絕關係。」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花枝嬌居安思危。

  「關他什麼事?」達奚回色瞇瞇地對她笑,「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是笨蛋,我只是跟著本能走。」他捧住花枝嬌的臉往下拉,欲一親芳澤。

  「嘖!色鬼,算我引狼人室!」花枝嬌豈會讓他得逞,甩手一記鍋貼。

  「痛——反正打也打了,罪名也背了,不親不是對不起這張臉?」達奚回嘰咕著,仍在色心不死中。

  正在兩人糾纏時,」呃……對不起……我是否該迴避一下?」一道彬彬有禮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啊!風荼!那個、不好意思!」乍見來人,花枝嬌霎時臉更紅,聲音變了調,她支吾著一拳頭揍到達奚回頭頂。達奚回敢怒不敢言地扁嘴,別開頭。

  來人被達奚回的孩子氣逗笑了,艷麗的紅唇抿成彎彎的圓弧,鳳眸裡閃著隱隱的笑意。他個子高挑、有些單薄,臉龐白淨斯文,氣度沉穩,是一個散發著風雅氣息的俊美男人。

  達奚回立刻警覺起來,死死地盯著這個男人,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末了,嘴裡哼了一聲,小聲說著「天敵確認完畢,危險係數最大」之類。

  「你在嘀咕什麼?」花枝嬌可沒漏聽一個字,伸手敲了他頭頂一已,嚴厲訓斥道。

  「我……」達奚回抱著頭嘟起嘴,送她兩個大白眼。

  風荼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打悄罵俏,低笑出聲。「老大,他就是『花想容』的惟一人選人?」

  「是啊。」

  「老大?」

  一平靜一驚訝,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風荼選擇回答達奚回,「你不知道我和老大的關係嗎?」不知為什麼,這話聽來頗有炫耀的味道。達奚回再次看清這個人,確定自己不認得他,「哼,知道又如何?無非是個過去時。」他別開黑眸,一臉現代男人的酷樣,不在意道。

  風荼抿嘴低頭微笑,鏡片後的眼底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激動。「反應很快嘛。」

  「那當然。」達奚回昂然立於風荼面前,視線捉住對方,綻放出鎮定的光芒,「身材要完美,頭腦要靈敏。有了這兩個條件,這次大賽的冠軍非我莫屬。」

  兩人視線在一瞬間碰撞。風荼凝視半晌,「呵呵呵,老大,你從哪裡找來的男人?」聽不出是褒是貶,他只是淡淡地笑問花枝嬌,巧妙地轉移了話題。絲毫沒有發現兩人交惡的花枝嬌,笑瞇瞇地挽著達奚回的手臂,開心地回答:「我的眼光好吧?」

  風荼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依舊微笑掛面,「我利用職權讓你們提前進場,難道沒有什麼回報嗎?」

  「想喝酒就直說,拐彎抹角說話真不像你。」花枝嬌被他刻意開朗的語氣逗笑了,鬆開達奚回的手臂,一拳輕輕頂上風荼的肚子,親暱得像默契的好哥們。

  「那麼我們今天到哪裡找酒喝呢?」風荼順勢摟緊花枝嬌的肩頭,似專注於與她的對話,笑得十分溫柔。不過往門外走時,他微一側首,目光對上達奚回的,迅速變為挑釁。

  懷中空空如也,嬌嬌溫暖的體溫彷彿還留在臂彎。達奚回不甘心地捏緊拳頭,狠狠對上風荼壞笑的眼。

  這個男人!他在故意找碴!

  酒吧內放送著悠揚的音樂.女歌手幽幽的歌聲,配著酒吧內微黃的燈光,營造出懷舊的韻味。

  「看你過得很不錯嘛。」大約喝多了,花枝嬌單手撐著下巴,笑得迷人。

  「要不要跳槽到我這裡來?」風荼始終笑得溫和的笑臉,「這次模特大賽,我們公司算是檯面下的最大指揮者,聽說前三名可以直接簽約,同時獲得海外發展的機會。」

  花枝嬌搖搖頭,拒絕了他,「當初和你還有棠棣撐起『花想容』時,我就知道你是個多麼能幹的男人。三年前你突然辭職,我真是沒想到。」

  風荼不著痕跡地瞄了眼坐在花枝嬌身側.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男人,笑臉動搖了一下,「你還需要我嗎?」

  花枝嬌被他的眼神鎮住了,隨即微微一笑,「當時是。因為經營是你的長才,所以我和棠棣才有更多精力專注於前台工作。結果你匆匆而別。過了很長時間,我和棠棣才慢慢恢復了工作的軌跡,」

  「也就是說,現在我已經不值得留戀了嗎?」幾近歎息的問話,很難想像是從這個自信的男人嘴裡說出。風荼才不管達奚回臉色越變越難看,眼神迫人地靠近花枝嬌。一時間,氣氛險惡。

  花枝嬌不自覺地往後退,避開了風荼的眼神,「我去一下洗手間。」丟下這句話,她輕靈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酒吧的迴廊中。三個人的平衡馬上失去一角,面臨崩潰。

  「喂!」達奚回粗魯地一拍桌子,不客氣地坐到風荼身邊。花枝嬌的逃避他看在眼裡,那兩人剛才的談話他一句也接不了口,更讓他鬱悶,耐性已告罄。

  「老大是我的前任女友。」風荼徑直拋下一枚重彈,炸得達奚回臉色一陣青白。

  「前任……女友?」達奚回低低地重複,「不可能……」他搖頭驚呼。

  「呵呵,」風荼笑了,「你以為只有你才懂她的好?有多少人追求老大你知道嗎?不過那時,她只對我一往情深。」燈光在他的臉上映出朦朧的虛幻味道,那是一張對過去留戀的臉。

  「可你和嬌嬌終究是過去時。」達奚回努力乎復心跳。看到風荼平靜的面容,他從心底升上寒意。

  「過去又如何?」風荼嗤笑,「她曾將一切交付給我,可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忘記的。」

  「一切……交付給你?你這個老男人?」達奚回咬牙叨齒地重複,他再駑鈍不諳情事,也懂風荼刻意的況明是何用意。雙拳捏得死緊,他甩甩頭,欲拋去腦海中親暱的場面。即使清楚內心充滿妒忌,達奚回仍維持著君子風度,冷淡道:「那又如何?我愛的是現在的花枝嬌。」

  風荼注視著不怒而威的達奚回,他再試探道:「即使她曾經放浪你也不在乎?」

  一口氣哽在喉頭差點嚥不下去。達奚回瞪大了眼,他咬緊牙關低喝出聲:「我愛她。」

  「所以包容地的過去?」風荼顯然沒安好心,「那也好。」他的臉色如往昔平靜,一字一句地說,以便達奚回聽得清楚明白,「那麼你已經嘗過她的滋味……」

  「砰!」一記拳頭打斷了風荼接下去的話。達奚回恨恨地瞪著癱倒在地的男人。

  「呀!」酒吧內立即響起一陣尖叫聲,花枝嬌的聲音也包括在其中。

  「風荼?!達奚回,你想做什麼?」她連名帶姓地吼他,蹲到倒地的男人身邊,擔心地扶起他。

  「咳咳咳……我沒事……」風荼擦拭著嘴邊的血漬,勉力在花枝嬌的幫助下站直身體,「是我不好,昏了頭,抖出了我們過去的事,他吃醋是應該的。」

  「可也不該打人啊!」花枝嬌生氣地瞪著達奚回。後者一臉「我沒做錯」的表情,佇立在原地,既不開口道歉也不低頭認錯。

  「我說過了,是我不對。」風荼仍試著打圓場。

  「你不用幫他說話。」花枝嬌瞪著達奚回,「達奚回,你為什麼動手打人?風荼的個性很溫和,你們又是第一次見面,他不可能得罪你。」

  他還未開口,最心愛的人已經不分青紅皂白地責怪他。達奚回自然沒個好氣,「他是你以前的男友?」

  「你不是很大方地說是過去時嗎?」她冷聲反問的臉上寫著對風荼的擔心。更有對達奚回的不滿。

  「我從沒見行為不檢點的女人還敢理直氣壯講話的。」達奚回的聲音的溫度幾近冰點。

  「只是談個戀愛的我行為怎麼不檢點了?」花枝矯瞪圓了眼,生氣地反問,「哼,我倒忘了,你是個食古不化的古人嘛!」

  「沒錯,我就是食古不化,哪裡像你隨隨便便就……」喊到一半,他突然停嘴。事關花枝嬌的名譽,他不能大聲說。

  「就怎麼?有本事你往下說啊?」花枝嬌才不管他的體貼,蠻橫地嚷著。

  「你!」達奚回氣到無語,剛開口說出一個字,目光不巧正對上風荼的眼。風荼瞇縫著眼,背對著花枝嬌,露出「我贏了」的得意表情。

  「該死的!」達奚回不假思索地再次揮拳衝向風荼,卻被花枝嬌攔住了。

  「達奚回!你發什麼神經?!」花枝嬌急得跳腳。

  她的手臂勾緊了他的腰,熾熱的體溫燙著他的胸口。曾經,她也這樣緊緊偎著另一個男人,訴說她特有的嬌柔嗎?一想到這裡,達奚回的獨佔欲統統抬頭,他死死掐住了花枝嬌的手腕?

  「好痛!」她痛得扭曲了身體,不自覺地往身後的風荼靠去,「放手啊!我的手要斷掉了!」

  如果從前見到她的淚水,他一定會趕緊摟住她,放柔了聲音哄她、逗她笑的。可是現在,她寧可往舊情人懷中躲,也不願說句「現在我有你」之類的解釋,寒了心的達奚回咬緊了牙關,手捏得更緊。

  「嗚……」臉上爬滿了淚水,花枝嬌哽咽著,怎麼也不明白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寵她:呵護她的男人,為什麼會在幾個小時之內變得蠻不講理。而更可怕的,是他溫柔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責備、厭惡混雜的情緒,他像陌生人一股冷冷地盯她。

  和風荼已經是過去時,她早已忘記了這個人。從見到達奚回的那天起,她的心裡就只剩這個男人了。她現在只有他,他到底在生氣什麼?

  「達奚回!你這個忘思負義的小人!你忘了是誰救你?是誰給你吃穿?是誰照顧你的?」花枝嬌委屈地邊哭邊叫。

  「見異思遷的人是你!見到舊情人只顧打情罵俏,徹底愚弄我的就是你!」比聲音大啊?誰輸誰!達奚回氣吞山河地吼回去。

  「你少血口噴人!我哪裡對你不忠?我這麼喜歡你,喜歡到可以大聲說『我愛你』,你憑什麼質疑我?」

  「現在說『我愛你,已經太晚了,我不信!這只能進一步證明你做賊心虛,再次企圖蒙騙我!」達奚回自認為聰明地哼道。

  「你這隻大蠻牛,我不跟你說啦!」花枝嬌急得拚命跺腳。

  「說不出來?理虧了吧?」達奚回堅定地說。他和她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認輸。直到達奚回再也受不了了——

  」呀!」一聲尖叫從花枝嬌的小嘴裡爆出。她死死閉緊了眼,無法忍受視線驟然一花,全身失去依憑。

  「叫什麼叫?耳朵要麻掉了!」從來未有過的粗魯口氣,此時的達奚回像帶兵打仗的大將軍,全身洋溢著霸氣。

  」吼什麼吼?耳朵會失聰的!」花枝嬌捂著耳朵,非要耍著性子在他耳邊叫,她哪裡料到達奚回會突然將她抱起來就走的。

  「我告訴你,除了我,你別再想打其他男人的歪主意。我要定了你!」達奚回抱著她就往外走,才不管丟不丟臉。

  「你臭美!我一定要再找個男人讓你戴綠帽子!氣死你!」他的手臂像鐵欄,掙不脫的花枝嬌只好逞口舌之快。

  「你敢!」達奚回板著臉吼她。

  「有本事就走著瞧!」氣勢不能輸,花枝矯和他對吼。

  酒吧外的天公,不知何時落起夏日特有的傾盆大雨。街上人人都忙著去避雨。只有他抱著她在人行道上傻傻地淋雨。

  「你是玩真的?」達奚回的聲音沒有被雨水吞沒溫度,相反更灼熱了。

  「淑女一言,八馬難追。」花枝嬌嘟高嘴,維持女人的驕傲。

  聽她臉不紅心不跳地亂改名句,達奚回霎時想笑。吵到現在,他反而不想再追究了。從頭至尾她都專注於和他吵架,臨走時甚至忘記風荼還在酒吧。僅憑這點,他的火氣就降了一半,心頭名叫妒忌的刺也軟化了一些。

  「那我就等著看八匹馬迫你跑的好戲吧。」達奚回的語氣已有休戰之意.

  「你舉白旗了?」看到他隱約的笑臉,花枝嬌輕輕地問著,不懂他剛才的脾氣因何而起、為何而發。

  大雨滂沱,他的額前的髮被淋得透濕,貼著他線條分明的臉龐;雨水順勢從他高挺的眉峰往下滑,筆直的長睫毛沾著水珠;緊抿的嘴唇封住雨水的去路,被滋潤得分外紅艷。

  花枝嬌靜靜地瞅著他漂亮的面孔。今夜,往日裡常有的甜蜜與溫柔不見了,他盯她的眼神充滿了霸氣,時刻說著她是他的所有物。

  達奚回被地真情的雙眸打動,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的臉,快速在地唇邊一啄?花枝嬌不知自己是被雨淋傻了,還是被他的表情嚇住,她閉上眼,沒有拒絕。達奚回接到邀請。微笑著貼近,和她一起沉醉在雨夜的濃情中。

  許久許久後,花枝嬌才找回一點點神思,默默地看著令她心亂不已的男人,她不覺笑了,「風荼他……」

  「你還提那個男人!」才回神,聽到的第一句話竟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而且還是害他和矯嬌吵架的根源!達奚回立刻將旖旎踹到九天外,再次怒吼:「忘不了他現在還有機會!要不要我抱你回去告白啊?」

  其實她是想說.她第一次愛上的人是達奚回。風荼和她之間雖有過戀人關係,但其實更像一對好哥們。但她被他的挑釁的話惹毛了,「只要你敢抱我進去,我就和他重修舊好!」他還能怎麼樣?他愛她愛到忘了身為古人的矜持,在不認識的世界裡拚命戰鬥,僅僅為搏她一笑,難道此時才要將她拱手讓人?!

  「呀!」花枝嬌第二度發出慘叫,視線正對達奚回倒著的窄臀。「達、奚、回!你要敢這樣扛我回酒店,我一定會揍到你上不了台。」

  輕鬆地將花枝嬌扛在肩上的男人酷酷地哼了聲,才不甩地在他背後又捶又打,「我決定了,既然當個小男人你會偷腥,我還是做回大丈夫吧。」他那完美無缺的反客為主計,果然如他所願地實施到底,盡顯男兒本色,達奚回暗自得意。屬於他的天下,終於來到了,哈哈……

  「我才是女王啦,不准你搶我寶座!放我下來!我頭暈眼花了……」花枝嬌的身體被他巧妙的壓制,動彈不得。她只有用惟一活絡的嘴皮子,拚命地嚷著:」我才是老大!我才不認輸!淑女一言,十六匹馬也追不到啦!」

  酒吧外長長的人行道上,吵鬧的情侶漸漸遠去,屬於他們的夜才正要開始。酒吧內,被遺忘的風荼悠然地斜倚著吧檯,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用細長的食指敲敲檯面,輕輕推上空了的酒杯。

  「再一杯波本。」他微笑的樣子一如往常,卻帶著說不清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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