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在與張復嘉達成協定後，時間又往前推移了一個月，程天行也開始認真地尋找新的住所。
最近白湘菱只要一有空，就會幫忙程天行尋找租屋的資料。
但有人似乎有其他的想法……
這天下班後，白湘菱換好衣服，從咖啡館的休息室走出來後，蛇行了數分鍾，才不甚情願地走到程天行的身旁。
發現她的身影，程天行將注意力從桌上的筆記型電腦轉移過來。
「湘菱，我約了仲介三點鐘去看房子，妳如果不累的話，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天行哥，我被好幾個人同時威脅兼利誘，有件事情一定要跟你講。」
「什麼事？」
「店長、美幸、育陵，她們三個目前都是一個人住，她們非常有意願……
呃，當然，如果你也願意的話……」
「如果我也願意的話？」程天行忍不住笑了出來。其實他已經大略知道白湘菱要跟他說什麼了。
「她們要我問你，願不願意搬到她們家裏去……天行哥，你現在有三個選擇，店長、美幸，或者是育陵。」白湘菱一口氣說了出來，還發現休息室門口那三個女人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們這頭。
「辛苦妳了。不過，我想我應該會選第四個選項。」程天行正經八百地指著筆記型電腦的畫面。「湘菱，妳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白湘菱雖然很明白程天行的脾氣，但身負著三個女人同時託付給她的重任，她還是再三地替自己的同事宣傳。
「天行哥，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我會親自去謝謝她們的好意，但這件事就到這裏打住，好不好？」
「喔。」
「約定的地方離這裏有段距離，湘菱，妳可以陪我一起去吧？」
程天行快手快腳地收拾著桌上的物品。「不過如果妳覺得累的話，那就算了。妳先回去休息沒關係。我覺得妳最近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我不累，我陪你一起去。」
白湘菱只好向身後那群望穿秋水的同事們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她可以代替傳達，卻不能代替答應。
看到她的動作，擠在門口的三個女人一個個垂頭喪氣地消失，大概是進去休息室裏頭舔舐傷口了吧。
白湘菱是有點想進去安慰她們啦，不過受傷的有三個人，先讓她們彼此互相安慰一下好了。
等程天行將物品都收拾好，白湘菱便跟著他離開了飄散著濃濃咖啡香的幸福咖啡館。
看完預定參觀的公寓後，白湘菱和程天行一起去逛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天行哥，這附近不錯，生活機能挺方便的。」
「嗯。」
推著購物推車跟在白湘菱身後，程天行回答得有些落寞。
「天行哥，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白湘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只能努力在其他方面補償他。
聽出白湘菱努力想要維持彼此之間的歡樂氣氛，程天行邁開腳步率先往冷藏區走過去。
「牛排好了。嗯，義大利面也可以、再加上一鍋海鮮濃湯。」
今天晚上他想要盛大慶祝一番……像現在這樣陪在湘菱身邊的時間只剩下半個月了，他會努力珍惜的。
「湘菱，今天晚上，我來做飯給妳吃。」他其實並不喜歡下廚，更不曾特地為了別人展現廚藝。
只為湘菱一個人──「咦？天行哥，你會下廚？」
「讓我露兩手來給妳瞧瞧！」
雖然他會做的菜只有他剛剛說的那幾樣，但卻學得頗精，今天晚上就讓他大展身手吧！
在程天行的配合下，兩人愉快地逛著超市，買了一大堆的食材，塞滿了出租車的後車廂。
在華燈初上的擁擠車潮裏，車行速度顯得有些緩慢，不過他們一直討論著剛剛看的那間公寓的細節，歡樂的氣氛一直被刻意地保持著。
回到家後，白湘菱整理著買回來的物品，程天行搶過了平常白湘菱穿的圍裙。
「不錯喔，天行哥，你穿圍裙的樣子有好男人的味道。」
「是嗎？」高大英挺的程天行配上超級女性化的圍裙，他將餐廳到廚房的通道當做伸展台，誇張地走起臺步。
「哈哈哈哈……天行哥，你這樣真的……好棒噢！」
看見她的笑容，程天行突然間覺得不舍起來。
再過不久他就要離開這裏了，湘菱的微笑，他再也不能隨時看見，也不能繼續陪在她身邊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戀戀不捨地望著白湘菱的笑臉，程天行萬分珍惜地記憶著這一刻。
「天行哥，你怎麼了？」
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白湘菱停下了手邊整理東西的動作。
「沒什麼。」程天行回過神，轉身準備做菜前的工作。「今天晚上，妳只要坐在餐桌旁等就好，天行哥會負責全部的料理。」
「哇，好棒噢！」
整理完購物袋裏的物品後，白湘菱就如程天行的吩咐，乖乖地坐在餐桌旁等待好料上桌。
程天行一個人在廚房裏忙了將近一個小時，端出來的成品有嫩煎牛肋排、白酒蛤蜊義大利面，以及一鍋還在爐子上細火慢燉的海鮮濃湯。
但當程天行自信滿滿地將牛排和義大利面端上餐桌的那一刻，白湘菱卻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惡……」
突然間湧上的噁心感讓白湘菱用手捂住了嘴巴，表情怪異地衝進了一樓的洗手間。
「湘菱，妳……」
程天行追在她的身後奔到洗手間的門口，被她的反應嚇了好大一跳。
湘菱該不會是懷孕了吧？望著她不停乾嘔的嬌弱背影，程天行心中充滿了複雜的心思。
「對不起，天行哥……我……不是故意的……」
難得天行哥特地做菜給她吃，沒想到她竟然想要嘔吐……白湘菱覺得非常對不起他。
「沒關係。妳好點了嗎？」
「嗯。」
程天行走進浴室替她擰了濕毛巾，然後扶著顯然非常慌張的白湘菱到客廳去坐好。
「嘖，這種時候張復嘉偏偏又不在家……湘菱，天行哥陪妳去醫院好不好？」
「你已經知道我跟張復嘉的事了？」
「當然。我又不是沒長眼睛。」程天行取過桌上的無線電話交到白湘菱的手中。「打個電話給他吧。」
張復嘉先前說過會每天打電話回來，也的確做到了。不過他通常都是晚上十一點湘菱準備入睡時才會打電話回來，而現在才晚上七點鐘而已。
「咦？」
「快啊，打電話給他。這種事情，他有權利第一個知道。」
白湘菱發窘地望著程天行。「天行哥，又還沒確定我是真的……
有了，現在就打電話給張復嘉，萬一搞錯的話，不就糗大了？」
「嗯。那我們到婦產科去確定一下。」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天行哥，而不是張復嘉呢？
白湘菱暗自在心底大喊──張復嘉，你好討厭！好討厭！好討厭……
在程天行的堅持下，兩人連飯都沒吃隨即又出門去，招了計程車直奔離家最近的婦產科。
沒想到她真的懷孕了。
更沒想到的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個先趕回家探望她的並不是張複嘉，而是張叔。
接到消息的隔天，張協中便風塵僕僕地從英國趕了回來。
「張叔，對不起，我跟張復嘉在一起的事情沒有先跟您講……」
知道再過不久自己就有孫子可以抱的張協中，為了這件事特地向公司請了年假，可沒想到家裏此刻陪在湘菱身旁的男人，並不是他那個混蛋兒子。
「張復嘉呢？那傢伙為什麼不在家？」
「張叔，張復嘉到香港出差去了。」
因為工程的進度非常趕，他沒辦法說回來就回來，白湘菱對此也是頗有怨言，但是又不能在張叔的面前表現出來。
「打電話給他，叫他馬上回來！」
沒想到這兩個孩子竟然會搞出這樣的事情……教他怎麼對得起湘菱的媽媽？
雖然有孫子抱他非常歡喜，不過張協中難免還是感到有些生氣。
他會特地趕回來，也是想好好處理這件事情。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候他不在家？還有，妳的這位朋友……」
「張叔，天行哥是張復嘉高中時候的好朋友，他前陣子剛從加拿大回來，所以暫時住在我們家裏。而且他已經找到房子，隨時準備要搬出去了。」
「是嗎？我看他倒是對妳殷勤得很……」望見白湘菱低下頭去，張協中連忙輕咳數聲解釋，「我不是在懷疑妳。湘菱，張叔這一次回來，是要替你們准備婚事的。」
白湘菱訝異地抬起頭，感恩地望著張協中。「謝謝張叔。我一直好擔心您會不贊成我跟張復嘉在一起……」
心頭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白湘菱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哭出來了。
「傻瓜，張叔怎麼可能會不贊成呢？張叔高興都來不及了。」
只是，未婚懷孕可不是件小事啊……唉，這兩個孩子真是不懂得替父母著想，鬧出這樣的事來，他還有什麼臉皮去面對湘菱媽媽的在天之靈？
他真的沒教好那個混蛋臭小子，連帶地，也感到萬分對不住他的前妻──也就是那混蛋臭小子的親生母親。
「不過，有件事情得先解決一下才行。」
「什麼事？」
「湘菱，在名義上妳跟那個臭小子是兄妹，我們必須到戶政機關去處理一下才行。」
這也是他趕回來的原因之一。他可是這個家的戶長呢！
「喔。」
「別擔心，當初我跟妳媽媽結婚，只有將妳們的戶籍遷進我們家，並沒有辦理收養的手續，也沒讓妳改姓氏，應該不會太難處理。」張協中拍拍胸脯，拿出當家戶長的氣勢向她保證，「明天張叔就去戶政事務所一趟，瞭解一下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謝謝張叔。」白湘菱伸出手摟住了張協中。
以後，張叔就不只是張叔，也是她真正的爸爸了。
「湘菱，打電話給那臭小子，叫他馬上趕回來。」
「嗯。」白湘菱笑著取過無線電話子機。
其實她也好希望那個討厭的傢伙能夠快點回來，陪在無助的她身邊……
隔了一天才回到臺灣的張復嘉成了眾矢之的。
在程天行充滿同情的目光中，張復嘉足足聽了父親半個小時訓話，最後終於得到允許去見白湘菱。
「我回來了。」
由於身體開始感到不適，白湘菱在確定自己懷孕後，向咖啡館請了三天的假，待在家裏面好好地休息。
等了兩天之後，當張復嘉推開房間的門走進來的那一刻，白湘菱瞬間紅了眼眶。
「幹嘛哭？看到我回來不高興嗎？」
為了趕回來，他好說歹說向老闆求假，甚至不惜用威脅的手段，就是非得回臺灣一趟，沒想到回來先被老爸臭駡一頓，一上來又看見她哭泣的樣子……
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啊！
「不要哭了，乖……都要當媽媽的人了，動不動就哭，醜死了。」
「嗚哇哇……」
他愈說她就哭得愈大聲，張復嘉趕緊摟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好，乖，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要哭了，好不好？」
「每次……嗚……每次你都不在，每次……每次有事情的時候，陪著我的人都不是你……」白湘菱不僅哭花了臉，連聲音也破破碎碎地。「張復嘉，你真的好討厭！好討厭……」
「好，我討厭。乖，不要哭了。」張復嘉輕拍著白湘菱因哭泣而顫抖的背脊，擁著她在床上躺了下來。
「爸說讓我們儘快結婚，等我忙完香港那邊的工作，馬上就找時間結婚，好不好？」
「張復嘉……你討厭！」
「好，我討厭。」張復嘉按捺著情緒，一再容忍這個不久後就要當他小孩的媽的小傢伙，心中充滿了想要對她好、幸福的感覺。「怎麼辦？再過不久妳就要嫁給這個妳討厭的傢伙了。」
「你討厭。」
「哪裡討厭了？我已經盡我所能地趕回來看妳了……老闆、老爸都把我罵得臭頭了，妳就不要再苛責我了好不好？」
「我不是指這個。」白湘菱當然理解這一點，不過她說的並不是這個。她拚命搖頭，用埋怨的眼神瞪著他。
「那是什麼？我還有哪裡討厭？」
「你沒有跟我求婚。」
什麼叫「爸說讓我們儘快結婚」？一點都不浪漫！好象他不情願跟她結婚似的……她在意的其實是這件事。
「我的寶貝。」張復嘉失笑地捧住白湘菱的臉。「妳真可愛。」
「咦？」怎麼突然間叫她寶貝？白湘菱傻愣愣地望著張復嘉，心中不滿的情緒一瞬間就被那句甜到不行的稱呼給排解了。
「嫁給我好嗎？我的寶貝，我會疼愛妳，一生一世。」
像誓言般的吻輕輕地落在白湘菱的唇上。
啊，他又喊她寶貝了……白湘菱覺得自己好象甜到快要化開了。
「好。」
在嬌羞回應他求婚的這一刻，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全書完－ |
匿名
發表於 2014-3-10 02:45: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