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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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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生生世世永相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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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0: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令她驚訝的是,接下來的兩個禮拜裏,不斷的忙碌居然使她忘卻離家的憂淒。找房子並不是件易事,她審慎地檢視、拒絕;在陌生的城市裏四處奔走,雖累,卻覺 得別有一番樂趣。愛瑪在震驚過後,也熱心投入找房子的行列,伴著可蕾踩遍達拉斯的大街小巷,到處尋覓。可蕾一任母親去發洩過剩的精力。奇怪的是,可蕾年歲 愈長,愈是覺得與家人親密。以某一點來說,母親及瑪汀的美和自信心已不再使她倍感威脅。她愛她們,並以她們的優雅氣質為榮。

  即使連瑪汀也被拖入覓屋的行動中,她們共同列出最適當的地點,然後開始縮小選擇範圍。最後,她們看中一幢清爽精巧的小屋。由於坪數不大,租金相當合 理。整修內部成為全家人主要的計畫。可蕾和父親將各個房間重漆上白色,以使它顯得較寬敞;而愛瑪和瑪汀則負責縫製窗簾,以配合尺寸怪異的窗戶。史迪為每個 房門換上新鎖、裝紗窗,然後擦洗老式木質地板。姊姊的兩個孩子,布德和凱西,則興高采烈地在方寸大的院子裏玩耍。

  待她搬進的那一天,整個屋內一片淩亂,搬家公司不斷把傢俱及大小箱子搬送進來。可蕾、愛瑪和瑪汀三人忙著想把所有東西整理歸位,而父親和史迪則在一旁提供體力。可蕾正低頭整理一箱書時,門口傳來禮貌的聲音:“歡迎另外一雙手的加入嗎?”

  可蕾猛然直起身來,臉上不帶表情,內心卻暗暗抑住他的聲音對她造成的影響。兩個星期來,馬克一直像個陌生人似地彬彬有禮;而她,卻被一股流連不去的失落感苦苦折磨。他為什麼偏要在這個時候出現,以他故作的優雅姿態逛入這一團紛亂中?

  可蕾的父親沉吟一聲,從工作中直起腰來。“另一副結實的背正是我們所需要的!扛住這張桌子的另一邊,它有一噸重呢!”

  馬克越過散置的傢俱,幫哈蒙把桌子扛起來,放在可蕾指示的地方。愛瑪從廚房裏出來,一見馬克,臉上立即綻出一朵明燦的笑容。“噢,哈囉!你是自願的,還是被綁架來的?”她說著,向前擁抱他。

  “我是自願的。”他微笑地也給愛瑪一個擁抱。

  可蕾繼續回到她剛才打開的那箱書,眉頭不禁微微一蹙。她並沒有把她之所以搬來達拉斯的真正原因告訴母親,而且,她也認為家人不可能再與馬克做進一步的 聯繫。也許是瑪汀透露某些事,不過可蕾不知道,也不想追問。如果母親知道真相,還會對馬克如此友善嗎?他們認識的馬克是畢馬克,可是他其實是康馬克。她應 該讓他們繼續錯下去,還是再重新介紹一次?她要怎麼說?“康馬克才是他的真名,畢馬克是化名。”最後,她決定不作聲。

  他很輕易地就與她的家人打成一片,和以前一樣自在地談天說笑。她偶爾抬眼看他,除了回答直接的問話外,她沒有和他交談。不過她可以感覺到他時時投來的 目光。她原以為他會放棄,但隨即想起自己曾告訴瑪汀,他的字典裏沒有這兩個字。他不會放棄,他只是靜靜等待。他從電話機上抄下她的電話號碼,當他抬頭望見 她正凝視自己時,眉毛往上一挑,等候她發聲抗議。可蕾卻只是別過臉去,繼續做她的事情。在他熱心幫她安頓之後,她若在此時為了電話號碼和他爭論不休,豈不 顯得自己不知感激?

  當一切整頓完畢,已是深夜了,每個人都疲倦地呵欠連連。她的家人決定在汽車旅館住一夜,第二天早上再開車回郝斯頓。可蕾發現自己在新家門口向他們揮別時,馬克就伴在身旁,仿佛他屬於這裏一般。

  “你來這裏幹什麼?”她注視著逐漸消逝的車燈,靜靜地問。啁啾的蟲鳴和輕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取代了一分鐘前的笑聲及呵欠聲。

  “幫你整理東西。”他說,打開大門讓她進去。“並且確定你是否還滿意這裏。”

  “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壺裏還有咖啡嗎?”

  “應該有吧!不過現在大概不能喝了。不管怎樣,你喝咖啡喝得太凶了。”她毫不思索地說,走進廚房把已經冷掉的咖啡倒出來。當她正要煮一壺新鮮的咖啡時,他阻止了她。

  “你說的不錯,我不再需要咖啡了。”他說,從她手中拿過咖啡壺,放在水槽上。他抓住她的手肘,將她旋過來面對他。“我需要的是這個。”

  他用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把她拉靠過來。他低下頭,嘴唇覆在她的唇上,熱情、貪婪地吻她,直到一股痛楚的渴望開始纏繞她的身體。她猛然從他熱烈的吻中別過臉去,對於他竟能如此輕易地挑起自己的情欲感到又驚又氣,於是用力想推開他的緊握。

  意外的是,他毫不抵抗地就鬆開她。他的眼中閃爍著滿意的神采,仿佛方才他己為自己證明了什麼。他一定感覺到她的反應,有一刹那的光景,她無法忍住那份激動,而拱著身子緊貼向他。

  “真希望你沒有來。”她低聲說,用褐色的眼眸瞅著他。“為什麼要跟我的家人糾纏?畢竟,我該如何對他們說,你並不是畢馬克?”

  “你不必告訴他們什麼,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向你母親解釋過了。”

  可蕾震驚地瞪著他。“什麼?”她張口結舌地說。“為什麼?你什麼時候告訴她的?你對她說了些什麼?”

  他從容地回答:“我告訴她,這次的接收行動使我們之間發生一點小糾紛。不過,我把你調到達拉斯,是為了能和你在一起把問題解決清楚。”

  他使整件事情聽起來如此單純,仿佛他不曾在一獲得情報後就棄她而去似的!不錯,他沒有預料到那晚催他回達拉斯的急電;但是,在回到郝斯頓之前,他也的 確沒有給她半點訊息。現在,他卻一廂情願地相信自己必須做的便是將她調到達拉斯,如此,他們的“問題”必能解決。

  可蕾從他身旁走開,一面疲倦地揉頸背。“有關你改名字一事,你又如何解釋?”

  “我把實情告訴她,說我為了搜尋某種情報,而不想讓山姆知道我的真實身分。”

  可蕾想到母親深深被馬克所迷住,她一定相信他的每一字句。“她怎麼說?”

  馬克憶起愛瑪的話,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那女人說話自有一套,不過馬克並不打算轉述給可蕾聽。“如果你傷了我女兒,畢馬克,或康馬克,或者不管你是誰,我可要把你的心肺掏出來!”

  “她很諒解。”是他的回答。

  “我相信她是的。”可蕾歎口氣。

  馬克幾個快步來到她身側。可蕾抬起頭,對這番突然的舉動感到愕然。然後,當他用雙手握在她的腰上,將她提高到兩人的視線平行時,她發出一聲細微的驚 呼。他的目光緊緊扣鎖著她。“不錯,你母親諒解了;可惜你並不諒解!”他恨恨地怨道,隨即將嘴唇印在她的唇上。

  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微小、絕望的號叫聲。如果他繼續吻她,她怎能控制得了自己?尤其是這種饑渴、深切的吻,仿佛他想吮盡她的所有味道。他的唇鬆開她的嘴,滑到她的喉頭,在她的肌膚烙上一道灼熱的吻痕。她緊閉溢滿淚珠的雙眼。

  “你為什麼一直對我這樣做?”她幾乎啜泣道。“難道你只是追求任何逃避的事物嗎?我叫你滾開,是不是傷了你的自尊心?”

  他抬起頭,他的眼中燃燒著綠色火焰,呼吸急促濃濁。“你是這樣想嗎?我的自尊無法允許一個女人的拒絕?”

  “不錯,這正是我的想法!我對你來說,是一項挑戰,其他什麼都不是!”

  “我們在床上有如乾柴烈火一般,女人!你以為那只是滿足我的自尊而已?”他鬆開她,對她的錯誤詮釋又氣又惱。

  “你告訴我!我根本不瞭解你!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是紳士,然而你其實卻是個衣冠楚楚的野蠻人,是不是?你的本能是不擇手段地去贏、去獲勝。”

  “你倒非常瞭解我嘛!”他吼道。“我追求我所要的東西,而我要你。”

  可蕾渾身發抖,被他臉上嚴峻的表情駭住了。他低聲暗自咒駡,又將她摟在懷中,把她的頭棲靠在他的胸膛,手指溫柔地撫弄她柔軟的頭髮。“別怕我,親愛的。”他輕聲說。“我不會傷害你的,我要保護你。”

  當做什麼來保護?情婦?她盲目地搖搖頭。

  “你會再信賴我的,我保證。”他抵在她的髮間呢喃,一雙手滑下去撫摸她的背脊。可蕾發現自己的手正緊緊抓住他的襯衫,不是將他推開,而是將自己貼靠過 去。“我會使你相信我的,親愛的。我們將彼此瞭解,我們有時間,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面具了。”

  他又低頭吻她,這次,可蕾的自我控制力已逐漸瓦解。她意亂情迷地踮起腳尖,緊緊黏著他,微張著嘴迎接他探索的舌頭。愛和痛苦交織成一個纏結,她一任悸 動的喜悅流竄全身,因為她已無力遏阻。他的手正忙著解開她的上衣鈕扣,而她亦無從阻止。她顫慄著,以磨人的期待等候他的觸摸。她的身體渴望他的體熱和力 量。然後他的手指滑入敞開的襯衫內,罩住光裸滑膩的肌膚;霎時,一股電流從她硬挺的乳峰直瀉至腰際。

  “我知道你累了,但我不是一個高尚、肯自我犧牲的紳士。”他粗嘎地說,抬頭凝住她的眼睛。“如果你現在不阻止我,我今晚就不會離開了。”

  她不能否認,即使是對她自己。他正給她最後一次考慮的機會。有一刹那的時間,她幾乎想把他的頭拉下來貼住自己;繼而女性的矜持又作祟,她終於將他的兩手推開。她的手指顫抖著,笨拙地扣上襯衫鈕扣,同時一直低垂著粉頸不敢面對他。

  “謝謝你。”她由衷地說。她覺得自己已然失去理智,唯有他的自製使自己得以重新考慮。

  他灼灼瞪著她。“別謝謝我是一名超級大傻瓜。”他粗暴地說。“在我改變心意以前,得趕快離開這裏。明晚六點半請準備好,我要接你去晚餐。”

  “不!我想——”

  “就這樣說定了。”他打斷她的話,一隻手支起她的下巴。“什麼都別想,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別跟我吵。我心中漲滿的欲念使我隨時會傷害你。我六點半到這裏,如果你想出去,就打扮好等我。如果不想,我們就待在這裏。兩者任你選擇。”

  她不再作聲。他此刻的情緒深具危險性,而且兩眼如焚,最好不要激惹他。他又吻她,柔情已不復在,而是生硬的一啄;然後,他大步離開她的新屋。

  待他離去,屋內頓時異常寧靜。她檢視門窗,沐浴畢便鑽入被窩。傢俱都是熟悉的,床也是她睡了五年的那張。然而她卻清醒地躺著,一逕望著漆黑的空間。不 是周遭環境的陌生感所致,而是滿懷的心事使她無法入眠。他為什麼給她停下來的機會?他說他既不高尚,又不肯自我犧牲,但他卻提出一個自我犧牲的建議。他是 可以帶她上床的,他倆都明白這點。他渴望她,從他緊攬住她的激狂動作中即可一目了然。那麼,他為什麼要給她最後的機會?

  她的胸中一陣絞痛。究竟誰是大傻瓜?是給予機會的他還是接受機會的她?他傷過她的心,使她忿恨得想向他拋東西,但是這一切卻也無法阻止她愛他。她想利 用自己的怒氣做為防禦他的武器,然而她可以感覺到它已逐漸消褪,不再強烈如昔。她愛他。不論發生何事,甚至如果他只想和她來段短暫的韻事,她依然愛他。明 白這項事實後,她感覺到自已最後的一線防衛已然瓦解了。

  可蕾掩不住緊張的心緒,顫抖的手始終無法將髮髻結好。這是她在新公司的第一天,而且馬克將帶她出去吃晚餐。她今天必須全神貫注於工作上,可是現在心裏卻儘是馬克的身影。

  髮夾從顫抖的指間滑落下來,她不耐煩地咒駡一句:“該死!”彎下腰將它拾起。她必須平靜下來,否則這一天將會一團紊亂。

  好不容易將髮髻固定好了,她匆匆瞥一眼掛鐘,披上與灰色裙子搭配的外套,抓起皮包後便急急往外奔去。她不確定在上班的尖峰時間,到史耐爾公司要多久的車程,所以她謹慎地儘量提早出門。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會給人留下什麼樣的壞印象啊!

  她早到五分鐘,一名笑容可掬的接待員向她指示位於五樓的柯迪歐辦公室。一個黝黑的高大男子正巧經過,他停下來,一雙深色眸子直盯著可蕾。她感覺到他的 目光,瞥他一眼後又隨即別過臉去。這個人很面熟,但她確定自己不曾見過他。接待員知道他正在聽她們談話,開始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你是魏可蕾嗎?”他唐突問道,一面走向可蕾。

  他是怎麼猜到的?難道他就是柯迪歐?她抬頭望他,魁梧的身材使她覺得自己渺小極了,心裏真希望這不是她的新老闆。他不會是一個容易共事的人,因為他也使她覺得緊張、手足無措,於是她躲藏在平日冷靜的面具底下。

  “是的,我就是。”

  “我是馬婁夫。我帶你到你的辦公室,去見見柯經理。早安,安琪。”他對接待員說,一面帶領可蕾離去。

  “早安,馬先生。”接待員望著他的背影低聲說。

  他的名字也是熟悉的。可蕾再度望一眼那嚴峻、五官分明的臉龐,頓時心中一亮。他的照片曾與馬克並列刊在那本使她獲悉馬克真正身分的雜誌上。他是業務副 理,艾安森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所選任的繼承人。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又為何要親自送她到辦公室去?

  不管理由為何,他並無意多做解釋。他詢問一些禮貌性的問題,如:她是否喜歡達拉斯?一切安頓下來了嗎?等等,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在看她。他的手按在她的手肘,親切的態度令她驚訝。

  “到了。”他說,伸手打開一扇門。“你知道,你今天會非常忙碌。前任秘書今天必須就任她的新職,所以你得自我訓練了。”

  可蕾想趁著為時未晚之前逃走,可是一名男子聞聲從辦公室裏出來,使她脫逃不得。令她安慰的是,柯迪歐的相貌平凡,中年、瘦削,沒有馬婁夫那股懾人的力 量。馬婁夫的在場似乎也使他緊張不安。當簡短的介紹完畢,這位業務副理回到他自己的辦公室後,柯迪歐顯然放鬆了不少。

  還好,她的職責只是一些例行公事,她很快便已適應。柯迪歐待人溫和,做事講究細節,但卻不挑剔。她很想念山姆,可是他在實驗室裏遠比辦公室內快樂自在許多;也許,接收對他而言,反倒獲益良多。

  就在她臨下班之前,馬克來電話,囑咐她晚餐時不必穿得太正式,可以隨便些。可蕾匆匆趕回她的小屋,深恐他來時,自己若未準備就緒,他可能會以為她想待 在家裏。怎樣的穿著算是隨便些?她選擇一條素色裙子和上衣,以及一雙平底鞋。在他尚未敲門之前,她已打開大門。

  “我們要去哪裡?”她問,瞄瞄他的絲綢襯衫和寬鬆的長褲。

  “和我的朋友共進晚餐。”他說,一面將她拉過來,在她的唇上迅速一吻。“今天還好吧?有困難嗎?”

  “沒有,沒有困難。大部份都是些例行的秘書工作。”

  馬克一邊開車,一邊詢問她一些關於今天在公司方面的問題。她對這個城市仍然陌生,因此任他在不熟悉的街道上奔馳。最後,她注意到他們來到一處住宅區。“我們在什麼地方?”她問。

  “快到了。”

  “快到什麼地方?”

  “洛夫的家。我們要和他,以及他太太莎娜一起吃晚餐。”

  “什麼?”可蕾大感驚訝。“馬克,他們並沒有邀請我,你不能就這樣把我帶到他們家去呀!”竟是馬婁夫的家!與他一起,她總覺得不自在。他有一股令人不知所措的氣勢。

  他粲然一笑。“他們已經邀請你了。莎娜說,如果我今晚沒和你一道去,我也就別去了。”他轉個彎,駛入一幢西班牙式房屋的車道上,可蕾的一顆心開始怦怦作響。

  他們踏上紅磚路朝前門走去,馬克的手就撫在她的背部上,如果不是因為背上的那股壓力,可蕾可能早已轉身離開了。他按下門鈴,馬婁夫立即出現在門口。

  可蕾定定看著他,幾乎認不出眼前這位穿著緊身牛仔褲及紅色圓領衫的大漢,竟就是那名嚴肅的經理。他的表情親切許多,深色的眼眸帶著一抹愉快的神采。令 人更感訝異的是,他的兩手各抱一個胖嘟嘟的小寶寶和秀氣的小女孩。可蕾無法想像他是個有家室的人,尤其是有小孩的人。然後她的目光移到這兩個小孩的身上。 “真漂亮啊!”她由衷地讚歎,忍不住伸出雙手。兩個小孩有父親的黑髮、黑眸和橄欖膚色,臉頰透著童稚的紅潤。兩對深色的眸子好奇地瞪著她;然後小寶寶咯咯 笑著,兩隻肥胖的小手直直迎向她伸出的手臂。

  “謝謝。”洛夫說,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可蕾不禁臉紅。她摟抱著小男孩,喜歡小身體強健、蠕動的感覺。他渾身散發著爽身粉的味道,她真想把臉埋在他那小小的胖頸中。

  “來吧,小甜心!”馬克把手伸向小女孩,她也咯咯笑著掙開父親的懷抱。她環住馬克的頸子,在他的頰上親昵地一吻。馬克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按在可蕾的背上,一同進入屋內。

  “你抱的這個小傢伙叫傑德。”洛夫說,伸手逗弄他的兒子。“馬克脖子上的小騷包叫蜜蜜。她三歲,傑德快一歲了。”

  可蕾輕輕撫著寶寶的背,寶寶則柔順地偎著她,仿佛自出生就與她相熟一般。“可愛的小東西。”她喃喃著親吻他柔軟的黑髮。

  馬克注視著可蕾一臉充滿愛意的表情,藍綠色的眼眸閃爍著。

  一陣輕笑傳來,可蕾轉身,但見一名標緻、苗條的女人進屋來。“我是莎娜。”這女人親切地說。可蕾深深為她安詳寧靜的神態吸引住。

  “莎娜,這位是魏可蕾。”馬克說,一隻手溫暖地握住可蕾的手臂。

  “你的孩子真漂亮。”可蕾由衷地說。莎娜的笑意更粲然了。

  “謝謝你。他們可真頑皮呢!你們的光臨正好給洛夫喘息的機會。”莎娜回答,逗趣地斜睨著她的丈夫。“他一踏進家門,他們總是像發狂一樣,尤其是傑德。”

  此刻,傑德正親昵地倚偎在可蕾的身上。洛夫笑呵呵地嘲笑他。“他無法抗拒漂亮的女人,是除了蜜蜜外,另一個天生的小騷包。”

  蜜蜜在馬克的懷裏非常安適。可蕾注意到他在逗惹女娃娃時竟是那麼地溫柔、平靜。她以前曾見過他和小孩嬉鬧,那是在他們初次邂逅後不久,他和瑪汀的小孩在餘暉映照的院子裏追逐嬉戲;那時,她已深深戀上他。

  “難得他安靜下來。”莎娜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而傑德卻在此刻從可蕾的肩上抬起頭,望著地板上散置的玩具。他咕噥一聲,突然從她的懷中往下衝。可蕾驚 呼,連忙抓緊他。洛夫一個箭步把兒子接住,然後歎口氣,把他的寶寶放在地板上,任他在玩具堆裏爬行。

  “他什麼都不怕,”洛夫苦笑說。“而且壯得和驢子一樣。當他想下來時,怎麼抱也抱不住。”

  “他差一點把我嚇死了。”可蕾喘息說。

  “自從他學會爬以後,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莎娜笑著說。“八個月大就開始走路,自此後情形更糟,我無時無刻不在後面追他。”

  真難相信如此苗條的女人會生下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兩個小孩在各方面大致得了父親的遺傳,酷似莎娜的地方很少,除了蜜蜜纖細的身材和嘴唇的形狀以外。

  這是一個充滿歡笑的家庭,使可蕾忘記了洛夫的可怕。在這裏,他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而不是經理。馬克顯然是常來拜訪的熟朋友,因為孩子們熱切地在他身上攀爬,毫無羞澀、陌生的感覺。

  孩子喂飽後,分別被送上床睡覺;然後大人們才開始用餐。可蕾記不得自己何時享受過如此美妙的夜晚。當洛夫揶揄她時,她甚至不再畏縮。“我今早非親自見你不可。”他咧嘴一笑。“莎娜好奇極了。”

  “我沒有!馬克早已把你的一切都告訴我了。”莎娜對可蕾說。“是洛夫想滿足他自己的男性好奇心。”

  洛夫懶懶地聳聳肩,含笑望著他的太太。可蕾直覺納悶,馬克說了她什麼?還有,為什麼要談她?她瞥他一眼,發現他正專注地凝望自己,不覺臉頰發熱。

  當馬克開車送她回去時,夜已深了。可蕾困倦地踡伏在椅角上。“我好喜歡他們。”她喃喃地說。“我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早上那個差點讓我喪膽的人。”

  “是莎娜沈著穩靜的氣質把他馴服的。”

  “他們是很幸福的一對,是不是?”

  馬克的聲音略微粗啞。“不錯。他們曾共同度過一些艱困的時日,如果不是如此深愛對方,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美滿。洛夫以前結過婚,有兩個小孩,但是他的太太和兒子們在一次車禍中全部喪生。這個打擊在他內心烙下永遠無法抹平的傷痕。”

  “我可以想像得到。”可蕾說,一陣痛苦刺戳著她。她想像自己擁有兩個活潑可愛的小孩,像傑德一樣天天偎在她懷裏;奪走兩個小生命,是何等令人悲慟!她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馬克轉過頭,看到可蕾一臉淒淒,愛憐之心油然而生。

  他要和她共育小孩,他要他的孩子是她的。她是天生的母親。慈母般的情懷使孩子們不自覺地攀附她、倚偎她。

  抵達她的住處後,他伴她入內,靜靜地隨手將門鎖上。可蕾注視他,當他走向她,並執起她的雙手時,她那對深褐色的眸子變得深邃、縹渺。

  “馬克?”她低喚道,聲音微微顫抖。

  他的臉龐充滿柔情,眼神燃著狂野。他將她的手環在自己的頸上,然後把她拉靠過來,緊緊擁著她。

  “親愛的,我要帶你上床。”他柔聲說,如絲的膩語在她體內湧起一股激狂的喜悅。她深深吸口氣,閉上眼睛,抗拒的意念早已化為煙霧。

  他將她抱到她的床上。這回,他緩緩地、纏綿地吻她,愛撫她,把她挑逗到激昂的巔峰,然後小心翼翼地滑進她的體內。當他填滿她的空虛時,可蕾忍不住失聲 叫喊,指甲嵌入他的背脊,臀部瘋狂地拱向他。馬克的控制力完全崩潰,他吼叫一聲,緊抓著她的臀部,開始不停地蠕動。無法駕馭的情欲在他倆之間爆發。他們的 結合彷如一場暴風雨般原始、猛烈。

  在激情過後的寧靜中,馬克依然擁著她,一隻手置在她的小腹上。這個女人是他的,他決不能再讓她離去。她溫柔善感,脆弱又容易受到傷害。他願意終生伴著她,保護她,使她永遠不再受創。

  當他以手肘支起身子端詳她時,可蕾也以深不可測的大眼睛含情望著他。他全身散發著男性味道,她不由得伸手把玩覆在他胸膛上的鬈毛。他正在想什麼呢?他一臉正經,甚至嚴肅;藍綠色的眼睛眯成明亮的細縫,漂亮的五官再度令她屏息。

  “我今晚也許可以讓你懷孕。”他說,指頭滑下她的小腹。可蕾微微抽了一口氣,兩眼圓睜。他的手更往下遊移,親昵地撫弄她、探索她,使她忍不住扭擺著身 子。他欠下身,嘴唇覆在她的唇上。“我想要讓你懷孕。”他低喟道,激亢的念頭使他的身體又硬挺起來。“可蕾,你想懷我的孩子嗎?”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想。”她輕聲回答,伸出兩手緊抱他。他深深進入她的體內,四目緊緊地相扣鎖,他們一起蠕動身體,享受著另一種不可言喻的曼 妙感覺。如果她能孕育他的小孩,他此生則別無所求。她在他的底下擺動,無盡的愛意表露在她狂野的目光和令人心悸的呻吟聲中。

  他仍在她體內,柔柔地吻去她頰上的淚痕。不可思議的滿足感漲滿他的心胸。“可蕾,”他捧著她的臉。“我想我們非結婚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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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0: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可蕾只覺心跳仿佛停止了,體內的所有活動皆告靜止,等候再度開始的時刻到來。她無法呼吸、無法出聲、無法動彈。然後,稍稍一震後,她的心臟恢復運作,將她從短暫的麻痹中喚回。“結婚?”她無力地說。

  “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媽媽一定會樂昏了。”他說,手指沿著她的下唇勾勒著它的曲線。“你知道,她對我已經完全絕望了。嫁給我,為我生小孩吧!我發覺我非常想這樣做。今晚看到你抱著傑德,覺得你更美了。我希望躺在你懷中的是我的寶寶。”

  在他的求婚獻詞中,完全沒有提到愛。不過可蕾也覺得不一定非有不可。她可以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她會接受他的任何提議,傾全力使他快樂。

  “好的。”她低聲說。

  他的肩膀微微一鬆,隨即從她身上翻下來,挨著她躺下,把她擁在懷裏。他心不在焉地撫摸她光滑的臂膀,俊俏的臉龐若有所思。“這表示你已經原諒我了?”

  她真希望他沒有提起這件事。這句話觸及一道尚未癒合的傷口,使她想起依然流連不去的痛苦。她不願想起過去,尤其在她剛剛同意跨進人生另一階段的此刻。 如果馬克只是個凡人,也許她不會如此心意彷徨;然而馬克卻是各方面都顯現超凡的人,使她滿心疑慮,不知自己是否能夠令他滿意。

  “我似乎非得如此,不是嗎?”

  “我從來就無意傷害你,我只是想早日把公事結束,好讓自己能夠全力追求你。打從一開始,我就非常渴望得到你。”他苦笑地承認。“你摧毀了我的控制力,不過那很明顯,對不?”

  她把頭靠在他的肩凹處。“為什麼那很明顯?”

  他短短一笑。“他媽的!你真相信我通常都是在衣帽間的桌子上對女人下手嗎?你熱情回吻我,真使我快發瘋了。除了想進入你的體內外,我別無思想。”

  她也是一樣,情感的爆發湮滅了整個世界,她的思維中只有那一刹那和這個男人。初次做愛的記憶將使她終生為之靦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浪漫、激狂。自此後,每當他碰她,她即期望內在的火焰再度燃燒。

  她歎了一口氣,突然覺得疲累得睜不開眼睛。馬克吻吻她,然後下床來。可蕾睜開眼睛,困惑地看著他穿衣服。

  “如果你不是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我們可以計畫結婚的事宜。”他說,彎下腰把床單蓋在她裸露的胴體上。“可是你累了,我們明天又得上班,而且我的衣服都在我住的地方;所以,我最好還是走。”

  也許有一千零一個問題待解決,有大有小,可是她現在一個也想不起來。她困極了,身體也已得到滿足;雖然他不能留下來陪她,難免令她失望,但她還是諒解了。他吻她,一隻手則佔有性地撫摸她的身體。

  “我希望你喜歡大型的婚禮。”他喃喃地說。

  她眨動睫毛。“為什麼?”

  “因為我有好幾百個親戚,如果沒有邀請他們參加我的婚禮,後果會不堪設想。”

  她咯咯笑著蜷曲在床單下。馬克又吻她,千萬個不舍使他想放棄明日的工作而重回床上。她看起來那麼嬌媚、慵懶,他曉得那是由於做愛的關係。知道自己使她 滿足,那股溫馨感是筆墨難以形容的。在她冷漠的面具底下,是一個熱情的本性;其他人看到的只是那張面具,然而她卻為他燃燒,熱情的火焰在他的心靈留下一道 烙痕。

  她已然熟睡,呼吸和緩均勻。馬克柔情地再望一眼,輕輕熄了燈離開臥室。他們很快將共同擁有一間臥室,他的戒指也將套在她的手上。

  可蕾第二天醒來,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夢,一場美妙但似乎不可能是真的夢。馬克真的向她求婚?或只是她的幻想而已?然後她翻個身,驚覺到自己竟光裸著 身子,昨夜的一切這才歷歷浮現在她眼前。他與她做愛,接著向她求婚,而她答應了。驚惶的情緒在她的腹中翻攪。如果沒有結果,該怎麼辦?如果他們結婚,而他 發現她並不適合他,又該怎麼辦?如果她無法滿足他,就像她無法滿足傑夫一樣……如果他已經後悔提出結婚的要求……男人常常在激情中說些日後必悔的言語。

  身旁的電話響聲使她嚇了一跳,猛然抓起話筒,卻差點將它滑落。“喂?”

  “早安,甜心。”電話的另一端傳來馬克溫暖親昵的聲音。“我只想確定一下你是否睡過頭了。昨晚離開時,我忘了替你撥鬧鐘。”

  雖然他看不到她,她還是感到渾身發燙,不自覺將床單拉到顎下。“謝謝你。”她說。

  馬克停頓數秒鐘。“今晚我們去挑選戒指,好嗎?你打算今天打電話給你父母親,還是等到週末回家時再告訴他們?”

  可蕾閉上眼睛,暗暗鬆了一口氣。他並沒有改變心意。“我打電話回去。如果我保密到星期六,媽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他咯咯地笑。“我媽也是一樣。我待會兒就打電話給她,她這一天將全天坐在電話機旁,打電話四處散播好消息。你想。我們多快可以把這件事辦好?可憐的迪歐,才剛剛聘用你,現在又必須另找秘書了。”

  “另找秘書?”可蕾訝異地重複。

  “當然啊!我們結婚後,你就不能繼續當他的秘書了。我們今晚決定婚期,你再決定何時提出辭呈。待會兒在公司見,甜心。好好保重。”

  “好。”她說,慢慢掛上電話,清秀的眉頭微皺著。他要她婚後放棄工作?

  沐浴時,她的心緒一片紛亂。一方面,她明白他倆不能同時在史耐爾公司服務,而由於他的薪水遠多於她,理所當然是她辭掉工作。另一方面,五年的奮鬥建立 了她目前的獨立,對她的自我價值意識來說,能繼續自給自足,或至少對他們的生計有所貢獻,是非常重要的。馬克不僅希望她辭去史耐爾的工作,可蕾有一種預 感,他希望她完全停止上班。這個念頭不禁令她打個寒噤。

  一旦結婚,會是什麼樣的生活?她甚至並不知道自己是否期望他忠實。女人總是環繞在他的四周,有此機遇的男人怎麼會不為所誘?果真如此,她更不該放棄自立。她只希望他能明白這點。

  這天早上,她沒有時間撥電話給母親,不過在午餐時,找到了一具公共電話,她咬著下唇,聆聽電話那端不曾中斷的鈴聲。最後她掛上電話,母親不在家,她心 中摻雜著失望與欣慰。對於嫁給馬克一事,她不知道自己的感受如何。該是憂喜交集吧!喜的是自己深深愛他,憂的是不知能否帶給他快樂。他睿智、老練又深具自 信,相形之下,傑夫就遜色許多了;而傑夫卻棄她而去,另尋更優雅的女人。

  待她用完午餐,返回辦公室時,馬克正在那兒等候著。看見她,他一臉笑意如溫煦的陽光。“你回來啦,親愛的。我本想帶你去吃午餐,但事情無法及時辦完。你母親很高興嗎?”

  可蕾往柯迪歐的辦公室瞧瞧,知道他尚未回來,這才放心。“我剛剛撥過電話,但是她不在。我今晚再打電話給她。”

  他攬住她的腰,把她拉過來,飛快地給她一個吻。“我媽媽高興得差點在桌上跳起舞來。”他發笑道。“這個時候,大概半個英國都知道了。”

  他的心情很好,閃爍的眼神像是碧波上的陽光,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又微微一震。她不安地望望門口,想掙開他的摟抱。“你應該來這裏嗎?”她焦慮地問。“如果讓別人撞見你吻我,怎麼辦?”

  他哈哈大笑。“我們要結婚是一個秘密嗎?早上我向洛夫提過了,他也已經打電話告訴莎娜。然後我又告訴安森,他說我早該在郝斯頓就向你求婚,才不必大費 周章地調動整個公司為你安排工作。所以你瞧,這已經不是秘密了。這項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幢辦公大樓的。”

  可蕾懊惱地瞅著他,臉頰一片酡紅。“是你替我安排這份工作的?”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他是為了自己而把她調來達拉斯嗎?

  “不是的,甜心,這份工作是正當的。我只是升調一些人,這些人對他們的新職恰巧非常嚮往,所以就空出這個空缺。”他輕撫她嫣紅的臉頰。“你不必覺得難為情。”

  他又吻她,然後依依不捨地鬆開她。“你有沒有考慮過要什麼樣的戒指?”

  驚訝明顯地寫在她的臉上。“沒有。不過,我想我喜歡樣式簡單的結婚手環。”傑夫給她的戒指,個個都鑲滿黃寶石,她從來就不喜歡。顆顆寶石大得過於誇張,仿佛想表現何家的財勢。離婚後,她也將那些戒指全數退還,毫無眷戀之意。

  他望著她,不知道是什麼往事使她神色黯然。“你要什麼都可以。”他保證道,真希望永遠不會再見到她臉上的憂淒。

  那晚,當她終於與母親聯絡上時,馬克正伴在一旁。他斜躺在沙發上,帶著笑容傾聽她們的對話。電話那頭傳來愛瑪爽朗的笑聲,接著是一陣驚呼。然後她非要 與馬克說說話。他誠懇地向她保證,他會好好照顧可蕾。當他把話筒還給可蕾時,她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感謝他如此瞭解愛瑪的心意。

  “你們選定日期了嗎?”愛瑪興奮地問。

  “沒有,我們還沒有時間討論。安排教堂婚禮要多久的時間?”可蕾聽著,然後轉向馬克。“你家親戚大概有多少人會參加?”

  他聳聳肩。“嗯,大概有七百人吧!”

  “七百人?”可蕾驚愕得瞪大眼睛,另一端的愛瑪則發出一聲微微的驚呼。

  “我曾提過我有一個龐大的家族。七百人裏也包括朋友;母親會在一個禮拜左右給我們一張名單。”他指指話筒,可蕾又遞過去。“別害怕。”他安撫愛瑪。“如果我們在英國結婚,事情也許好辦多了。我們需要送多少人過去?”

  可蕾思索著要邀請多少人參加她的婚禮,她的家人並不多,不過還有一些朋友必須算進去。但是,如果他們在英國結婚,有多少人能夠參加呢?而且,如果他們在德州結婚,他的親友中有多少人無法做越洋旅行呢?單純的一個婚禮突然間變得千頭萬緒!

  “膳宿不成問題。”馬克撫慰地說。於是可蕾猜想母親一定樂昏了頭,想把所有家都搬到英國去。“我們有很多空房間。教堂?是的,教堂很大,足以舉行這種 大規模的婚禮。”他凝神傾聽半晌,然後呵呵笑著。“不!我不在乎婚禮在哪裡舉行。對我來說,英國和德州都沒有差別,只要能娶到可蕾就好了。多久?我的期限 是六個禮拜。”

  即使坐在他的對面,可蕾仍然可以聽到愛瑪大聲地抗議。馬克只是耐心地說:“六個禮拜,我不能再等了。可蕾和我將在這個週末回郝斯頓,屆時我們再詳細討論。”

  可蕾驚訝地看著他得意地掛上電話。“六個禮拜?”她重複道。“在六個禮拜之內要籌備至少七百人以上參加的婚禮,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嘛!要花好幾個月的時間計畫呢!”

  “六個禮拜,否則我就帶你到法院公證結婚。對於這個期限,我已經相當慷慨了。我本打算在這個週末與你結婚的,只是,恐怕會得罪太多人,他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們。”

  他對她柔柔地一笑,伸手將她擁過來,深情地吻她良久。“別擔心。有你母親和我母親在,這場婚禮將會圓滿舉行,決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令她惶然的是,他並沒有帶她到她預期的小珠寶店去。她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豪華的接待室裏,衣履光鮮的經理正拿出一件件熠熠發光的珠寶任她挑選。馬克究 竟存著什麼心理?他當然不是想與何傑夫比較財力。可蕾知道馬克並不窮,他的薪水相當高,但卻也不致使他成為百萬富翁。不論哪一方面,他根本不必和傑夫相 較。因為傑夫根本就是望塵莫及。

  可是,顆顆大珠寶就擺在她的眼前,靜候她的選擇。“我真正想要的,是一個樣式簡單的傳統型結婚手環。”她微蹙著眉頭。

  “好的。”經理殷勤地說,準備將一件件鑽石、翡翠和紅寶石拿下去。

  “把這些留下來。”馬克阻止他的動作。“在你另外取來結婚手環前,我們還要再看一看。”

  可蕾等經理走遠後才轉身對馬克說:“我喜歡結婚手環,真的。”

  他含笑望著她。“親愛的,我們會有結婚手環的,別這麼一副吃驚的樣子。當然,我是想戴結婚戒指,我已經等得夠久了。不過,既然你喜歡結婚手環,這就當做你的訂婚戒指好了。”

  “可是,我不需要訂婚戒指啊!”

  “嚴格說起來,沒有人需要任何珠寶。訂婚戒指就如結婚手環一樣具傳統性,是用來警告其他的男人別打你的歪主意。”

  儘管滿心憂慮,可蕾仍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哦,你就是想以戒指驅走那些想向我示愛的男人?”

  “沒有人知道潛藏在絲綢襯衫底下的野蠻人本性。”

  可蕾知道。她凝視他,憶起隱藏在他那張冷靜面具下的狂野性欲。大部份的人永遠不知道他其實非常原始、野蠻,因為慵懶、溫和的外貌將之密密隱藏起來。

  “這只是開玩笑的。”他輕聲說,輕觸她的臉頰以驅散她出神的目光。“在那個可憐的傢伙送來另一批首飾之前,你再看一看這些戒指,好嗎?”

  她又審視一番,然後搖搖頭。“都太昂貴了。”

  他開懷大笑。“甜心,我不是窮人。根本不是。我向你保證,買下任何一隻戒指都不致使我負債。如果你不選,我來替你挑吧!”

  他彎下身,仔細地端詳每一隻戒指。“我實在不喜歡鑽石。”明知他心意已定,可蕾仍想堅持。

  “當然不喜歡。”他附和道。“它們不適合你,甚至與你那件性感的黑色絲絨晚禮服也不搭配。珍珠比較適合你。試試這個戒指。”他從天鵝絨墊上拿起一隻戒指,套入她的手指中。

  可蕾低頭瞧瞧,是一顆乳黃色的珍珠,四周環繞著亮晶晶的方形寶石,戴在她修長纖細的手指上,顯得格外清新高雅。

  “我想就這只好了。”他滿意地對重返接待室的經理說。

  當他們離開時,可蕾一路保持緘默,一面在心中努力想適應這場婚約在她生命中引起的改變。馬克愛憐地環著她,仿佛想為她拂去使她神色黯然的憂愁。

  “怎麼啦,甜心?”他問,伴她進入她深深喜愛的小屋。這幢小屋結果卻只是她生命中一個短暫的停泊港而已。

  “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什麼樣的問題?”

  “婚禮本身就是一件。那似乎是不可能的,繁縟的雜事一大堆,又包括距離的問題,接送親友、膳宿等等。還有結婚蛋糕、禮服、鮮花、接待。不僅如此,我是個離過婚的女人,即使在教堂結婚,也不可能被白紗。”

  他舉起手,阻止她神經質的言詞。“你剛剛說什麼?”他客氣地問。

  她歎口氣,揉揉自己的額頭。“你非常清楚我在說什麼。”

  “那麼讓我向你保證兩點。第一,我們將在我們的家族教堂裏舉行婚禮;而且,沒有人會在意你是否結過婚。第二,你當然可以穿白紗禮服。”

  “完全不適合嘛!”

  “這個問題我們留待與你母親商量,好嗎?我想,她一定會贊成的。”

  “當然你會這麼想!有哪個女人曾經反對過你?”她歎息道。

  “你呀!甜心。”他揶揄地說。“還有什麼事令你困擾嗎?”

  她坐下來,深色的眸子幽幽望著他。“我一直在想我的工作問題。我知道婚後我理應離開公司,而且,我到職的時間並不長,還不致對這份工作依依不捨,但是我真的很想在別處繼續上班。”

  他沉默凝視她半晌,仿佛想洞悉她的思緒。“如果那真能使你快樂的話。”最後他溫柔地說。“我希望我們的婚姻能帶給你快樂,而不是讓你困在籠子裏。”

  她不語。他從來沒有嘗過缺乏自信的苦楚,所以她怎能告訴他,她並不擔心自己是否快樂,卻是憂心自己無法使他快樂?他挨著她坐下,把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別擔心這些事,甜心。讓我們的媽媽去為婚禮操心吧!我們只要看著她們忙東忙西就好了。”

  每當偎著他,可蕾就覺得安心不少。她的手滑到他的胸前,心不在焉地撫摸那身結實的肌肉。他的心跳在她的耳畔怦怦作響。

  “我相信我們找到另一個需要討論的話題了。”他喃喃說道,緊緊擁住她。“經過昨夜之後,懷孕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先是一驚,然後默默在心裏計算著。“現在不太可能。”

  他的嘴唇移到她的耳朵,找到柔軟的凹處,想用無數的吻將之填平。可蕾屏住氣息,閉著眼睛任喜悅開始在她的血液中奔流。她的胸脯逐漸發脹,渴望他的撫摸,而奇妙的感應也適時地催促他探手愛撫。

  “那麼,在結婚之前,我會更加小心;可是,六個禮拜的時間多難捱呀!”他的嘴在她的唇邊,兩人的呼吸交互混合著。可蕾盲目地轉過頭迎向他的吻,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頸子。

  良久後,他下床來,一面輕聲咒駡。“我不喜歡老在半夜離開你。”他不快地說。“你為什麼不搬去和我一塊兒住?”

  可蕾拉起床單罩住自己,同居的念頭令她有點不安。婚後他們當然要住在一起,但是她得以六個禮拜的時間去習慣這個念頭。她早已習慣獨居,也喜歡這種自在;隱私權的喪失不是一件容易適應的事情。“我要把傢俱放在哪裡?”

  “不要擔心這些小事,”他懊惱地說,一面扣上襯衫鈕扣。“他媽的!我們還有其他細節需要解決,是不是?你要住在我的公寓裏,或是我們再另找房子?”

  “我還沒見過你的住處呢!”她指出。

  他聳聳肩,“我想我們應該開始找房子,因為我們終究還是需要的。”

  是為了孩子打算吧!她心想。她躺在床上看他穿衣服,她的身體裸露著,仍悸動於适才做愛的激昂。“你想要幾個孩子?”她低聲問。

  他低頭看她,看到床單底下柔軟、纖瘦的身體輪廓,以及兩汪深潭。他的手停在鈕扣上。“我想要兩個,也許三個。你想要幾個?”

  “那並不重要。一個或半打,我都很滿足。”是的,數字一點也不重要!

  他開始慢慢解開鈕扣,又將襯衫脫掉。把衣服拋到一旁後,他拉開長褲的拉鏈,從兩腿褪下來。“你使我像個血氣方剛的青少年一樣。”他說,兩眼明亮如月。 再度躺回她的身邊使他忘卻分居的懊惱,也使可蕾忘記憂慮。當他與她做愛時,所有的煩惱與俗事都在一刹那間化為塵煙。

  星期五下午,他們搭機飛抵郝斯頓,馬克在機場租了一部車。雖已暮色四合了,但是潮濕的熱氣依舊逼人,可蕾疲倦地不住歎息。這真是緊張忙碌的一周,雖然 他們其實什麼都沒做。可是,愛瑪每晚總是以電話商討必須立刻討論的一些細節,她似乎等不及週末的來臨。

  她閉上眼睛,想利用這段回家的車程小憩一會兒。像母親那樣性急、興奮,決不會輕易讓可蕾在半夜前就寢;橫在他們面前的,仍有數不清的問題待討論。

  “到了,甜心。”馬克碰觸她的手臂將她喚醒。

  可蕾坐起來,想打開車門下車,卻又沈靠在椅背上。“這不是母親的家。”

  “不是。”他替她開車門。

  “你還保留這幢房子?”她跨出車外。

  “是呀!我知道我一年必須到這裏出差好幾次,而且,我們會時常回來探望你的父母。在二房東回來之前,我沒有理由把它退租。”

  當他們朝大門走去時,可蕾心中有股莫名的勉強。自從初次做愛的那夜後,她就不曾再來過。一跨進衣帽間,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橡木方桌,和方桌上的金邊鏡子。可蕾覺得滿臉發燙;她仍清晰記得自己的底褲被拋置在黑磚地板上的情景。

  馬克放下他們的簡單行李,將門鎖上。他的眼光既明亮又灼灼。“我們明天再到你父母家。”

  可蕾對那副眼神已非常熟悉了。她不禁往後退縮,一顆心如小鹿般亂撞。當她碰到方桌時,突然停止後退。

  “太好了!”他輕聲說,強有力的雙手將她從腰部抱了起來。

  她把滾燙的臉頰伏在他的肩上。“在這裏?”

  “這是我最喜歡的記憶,親愛的。你是那麼美……那麼狂……那麼令人難耐。我從來沒有那麼瘋狂地渴望任何女人,除了你。”

  “我很恨自己那麼不知羞恥。”她輕輕坦承說。

  “不知羞恥?你美得令我屏息。”

  可蕾不習慣將“美”和自己連在一起,但是那晚,倚偎在馬克的臂彎裏,她覺得自己好美。衣帽間的記憶將永遠使她臉紅,所不同的是,那是一份喜悅興奮的心懷,而不再是難為情。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應該穿白紗禮服。”愛瑪說,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筆記簿,上面已記滿密密麻麻的備忘事項。“當然,不是純白的白紗,那不是你的色調。乳白色一向很適合你。”

  母親和瑪汀忙得不可開交,熱心地計畫、安排一切。這是可蕾的婚禮,可是她卻是唯一沉得住氣的人。自那天早上抵達後,她即開始聆聽喋喋不休的意見,一任 她們逕自重複不斷地討論每一個已經讓人聽膩的細節。偶爾抬頭望望馬克,他眸中含笑的眼神鼓勵她保持冷靜。

  “婚禮必須在英國舉行。”母親說,深思地抿緊嘴唇。“我查過了,要在那麼短的期間內預約此地一處足以容下千百人的大教堂是不可能的。馬克,你確定你那邊的教堂沒有問題吧?”

  “絕沒有問題。”

  “那麼就決定在英國,你要儘快通知你母親。最好是把她的電話號碼給我,我直接以電話與她聯絡。可蕾,你必須在這裏訂做禮服,到英國後就沒有時間了。而且,我們還得找個大衣箱把禮服運過去。不過我想,裁縫店應該會幫忙的。”

  “我可以在英國買一件現成的禮服。”可蕾建議。

  “萬一找不到你喜歡的呢?不行!太冒險了。讓我們想想看,我們至少必須提前兩天到達,前後大概要停留一個星期的時間。會給你家人帶來不便嗎?馬克。”

  “不會的。我們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多幾十個人並不算什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來處理飛機訂票的事宜。你有名單嗎?”

  愛瑪尋找她的賓客名單,抄下一份遞給馬克。他瞥了一眼,然後折入口袋裏,毫不畏於將那麼多人運送到另一個國家可能面臨的種種麻煩。身為秘書的可蕾,自然認為他的秘書可能會承辦這項任務。

  “我還要添加幾個人名上去,不過他們將從達拉斯出發。我會安排讓大家在紐約換機。”

  可蕾知道洛夫和莎娜可能會參加。她看過名單,對於那麼多人不遠千里迢迢地去觀賞一場婚禮,不覺驚異萬分。

  她尚未來得及向馬克揮手道別,就匆匆被拉到布料店去。然後她們轉往女裝裁縫店,可蕾在那兒量身,似乎量了數小時。接著愛瑪又堅持買一雙與禮服搭配的高跟鞋,由於已近六月,凡是與婚禮有關的物品,都非經過一場激烈的討價還價不可。

  待她們返家時,可蕾己疲憊不堪。愛瑪和瑪汀依然興致勃勃、情緒高昂,她不禁懷疑是什麼力量使她們不覺疲倦。馬克正等著她,他伸手環住她的肩膀,愛憐地擁著她。

  “該走了嗎?”他輕聲問。

  她閉上眼睛。“我已累得無法思考了,快走吧!”

  愛瑪正想堅持要可蕾留在家裏過夜,但是望望馬克後,隨即又把已到嘴邊的話咽回去。可蕾現在屬於他了,他的姿態說明了一切,雖然婚期還有五個禮拜之久。

  “這真是疲勞轟炸。”當他駕車回住處時,可蕾歎息道。她脫掉鞋子,扭動酸疼的腳趾,不知它們能否再恢復正常。“我想,挖壕溝也不致像逛街那麼累人。我 可以白天工作、晚上做家事,累的感覺也不及此刻的三分之一。可怕的是,我必須每個週末回來試穿啊!”

  “我會陪著你。”馬克說。“如果你真太累了,我們就把它擱下來,回達拉斯。”

  “那麼事情都無法辦妥了。”

  “我寧願有些事情未完成,也不願我的妻子因勞累過度而崩潰。”

  他的妻子。可蕾愈來愈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的確就要發生了。她看看左手上的珍珠鑽戒,然後看看馬克,一股深摯的愛意像永恆的潮水般漲滿她的心湖。

  當他們並臥在床上時,她環住他的頸子,緊緊貼靠著他。疲乏的肌肉逐漸鬆弛,她舒服地歎一口氣。

  馬克擁著她,喜歡她柔軟的身子依在他懷中的感覺。和平日一樣。每當他靠近她或想到她,就想與她做愛、與她纏綿。可是她實在太累了。他吻她的額頭,擁著她,直待她沉沉入睡。

  “只剩下五個星期了,甜心。”他對著黑夜低語。她將成為他的妻子,而他也不用再擔心她會像陽光中的晨霧般從他的指間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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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0: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可蕾向空中小姐擠出一絲笑意,婉拒了為她添茶的服務。他們將在一個小時內降落倫敦。她鬆了一口氣,因為漫長單調的飛行終於即將告尾聲,可是一想到會見馬 克的家人,心中又是一陣忐忑不安。她曾在電話中與他母親說過話,感覺她慈祥親切,但她仍懷疑自己該如何通過真正見面的那道考驗。她已熟記他哥哥和妹妹們的 名字,以及他們的配偶和一群小孩,然而這只是名單上的一小部份而已。還有叔伯、堂兄弟姊妹、祖父母……等等數不清的親戚。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如此龐大的家 族。

  愛瑪和哈蒙就坐在他們前面。距離婚期整整還有一個禮拜,愛瑪在飛行途中仍一直研究手邊的名單。瑪汀和史迪及孩子們將在三天后飛抵,其餘的客人隨後到 達。洛夫和莎娜也將帶著兩個孩子參加。莎娜本打算把孩子託付姊姊照顧,可是可蕾非常喜愛這兩個小傢伙,希望他們能參加。畢竟,她的婚禮上將到處充斥著小 孩,多出兩個又何妨?

  可蕾很快地瞥一眼馬克,懷疑他是否對逐漸逼近的婚禮有所疑慮,可是在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端倪。多少個纏綿的時刻,她偎在他的懷中,有時她仍感覺他彷 如陌生人,一個隻給她性愛而不給她思想的英俊陌生人。他體貼、迷人、親切,可是她總覺得他對她似乎有所保留。她深深愛著他,但卻不得不將愛意隱藏起來,因 為他似乎並不想要她付出摯情。他只要她的陪伴、她的身體,卻似乎不要她的感情。他不索求,也不付出。

  這是造成她所以不安的真正根由,她心裏十分明白。只要確定馬克的愛,她可以面對成千的親友而毫不畏怯。這些人都將注視她、打量她,就像當初嫁與傑夫時 成為萬人矚目的焦點一般。她如何適應如此龐大的家族?她一向不善交際,而他的家族卻似乎個個親切、隨和,他們怎能瞭解她的困境呢?他們會認為她冷淡、不友 善嗎?她的雙手冰冷,未來的一切令她恐慌。

  “禁止吸煙”的燈志亮起,可蕾的胸腔一陣緊縮,使她不得不急速喘息。馬克沒有注意到她的焦慮,他一心企盼再見他的家人。期盼的心情使他的眼眸閃爍著珠寶般的光華。

  倫敦一片喧囂,夏季觀光客群集在機場裏。正當他們的行李全部到齊時,哄亂之中傳來一陣愉悅、輕快的叫聲:“馬克!馬克!”

  他回頭,臉上頓時綻開笑顏。“維琪!”他伸出雙手,一名高大的金髮女郎立即奔入他的懷中。他熱烈地擁抱她、吻她,然後空出一隻手將可蕾拉過來。“可蕾,這個野丫頭是我的小妹維琪。這位是魏可蕾。”

  “誰只要捕獲聲名狼藉的康馬克,她立即聲名大噪。”維琪調侃道,然後親熱地擁抱可蕾。可蕾靜靜地微笑,心想她喜歡這個毫不做作的女郎。這家人的外貌非 常酷似;維琪的身材高大,有著同樣的金髮,只不過她的眼睛是天藍色的。她的五官不似雕鑿般突出。但她仍相當顯眼、出眾。

  與愛瑪、哈蒙致意後,維琪領大家離開候機室。“你一個人來嗎?”馬克問,左手挽著可蕾,右手環著維琪。

  “噢,我並不是唯一的代表。”維琪愉快地說。“媽在車裏等著。她不想擠過人群,可是又迫不及待想見可蕾。她不願在家裏乾著急。”

  會見維琪後,可蕾的緊張稍稍褪去,這下卻又重新襲來。馬克的母親!從他談起她的語氣看來,可蕾知道他很崇拜他母親,而她寵愛他自不在話下。有哪一個女人不喜歡他呢?

  “我們開了兩部車來,是為了這些行李。”維琪微笑著向可蕾及她的父母解釋。“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媽堅持要可蕾和馬克與她同車。我是一個安全的駕駛。”

  “真的?”馬克驚訝地問。

  “我們當然不介意。”愛瑪說。

  當他們走近停車場時,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打開一部黑色四門轎車,裏面走出一位衣著高雅、身材修長的婦女。“馬克!”她喊道,一面猛揮著手;然後不 顧威嚴,快步向他跑來。馬克笑著鬆開可蕾和維琪,在柏油路面上大步奔跑,將母親一把摟入懷裏,緊緊擁著她。

  “對著名的英國式保守禮節而言,這顯得太熱情了。”維琪幽默地說。“大家都非常高興見到馬克,所以我們就像個大傻瓜一樣。可是,沒有人抗拒得了他,不是嗎?”

  “不錯。”可蕾回答,一面細細看著他。這就是他的母親?這個漂亮、過於年輕的婦人,光滑的金髮才剛剛有褪色的跡象,這是他母親?她原以為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呢!

  在她尚未調整好自己的心緒時,馬克已挽著母親向她走來。“媽,這是我未來的太太魏可蕾。親愛的,這是我母親,康亞莉夫人,海頓佩斯的伯爵未亡人。”

  夫人?伯爵未亡人?

  可蕾頓時僵住了,不過她仍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喃喃寒暄。愛瑪興奮地與亞莉夫人相擁,她倆已做過多次的電話長談。馬克的母親一直帶著可掬的笑容、親切的 態度,似乎真心喜歡這個場面。數分鐘後,所有的行李都送到車上;愛瑪和哈蒙乘坐維琪的藍色跑車,馬克、可蕾和亞莉夫人則坐進黑色轎車,由司機舒丹駕駛。

  “眾人都開始到達了嗎?”馬克問亞莉夫人。

  “還沒有。我們期待再過幾天安靜的日子,當然啦,近處的親友時常過來喝茶。你期待眾人早日到齊嗎?”亞莉夫人的綠色眸子閃著一絲笑意。

  “我希望,但並不期待。我可以預約可蕾的時間嗎?我是指下個禮拜。”

  “不太可能。”亞莉夫人迅速回答。“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自從戰爭結束後,我們家已許久不曾如此熱鬧過了;連依蓮姑婆也會參加,你知道她是很難得出門的。”

  “這真是我的榮幸。不過我知道她不是因為我而出來的。”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認識你。他們的興趣在可蕾。”

  可蕾不希望大家對她感興趣,她痛恨成為好奇心的焦點。她會變得手足無措、沉默寡言,因為深恐犯錯。馬克為什麼不事先向她提及他的家世?說他是英國貴族 的一份子?她應該早想到這點,一般英國人都擁有既高雅又傲慢的特質嗎?他的口音、他那漫不經心的世故、溫文有禮的風度,在在顯示不凡環境的出身和教養。

  “你很沉默,甜心。”馬克說,伸手拉起她的一隻手,當他感覺它的冰冷時,眉頭不禁一皺。畢竟這是仲夏,倫敦的天氣十分暖和。“還在暈機?”

  “我覺得……辨不清東西南北,有點迷迷糊糊的。”她靜靜地回答。

  “這也難怪。”亞莉夫人說。“旅行後,我總是需要好好睡一覺,我從來沒有到過像美國那麼遠的地方去。別擔心,親愛的,今天沒有人會來看你;即使有,我也會把他們打發掉。”

  亞莉夫人親切又友善,馬克顯然得自她的遺傳。仔細端詳後,可看出她的年紀大約在六十歲左右,不過卻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六十歲貴婦人。除了眼角的笑紋外, 她的皮膚光滑,沒有皺紋,頭髮雖逐漸褪色,但仍濃密。她喜歡生命,喜歡她的家庭;在她注視馬克的眼神中,明顯流露出愛與關注。

  可蕾傾聽他們談話,偶爾被問及,即開口回答,但大部份時間她都非常安靜。

  約行兩個鐘頭後,車子終於慢下來,然後左轉通過由警衛駐守的大門。“我們就要到了。”馬克說。“你現在可以看到煙囪。哦,對了,媽,你要把我們安置在哪裡?”

  “可蕾和她的雙親跟我住在佩斯軒。”亞莉夫人平靜地說。“你就住在海頓堡,你以前的房間。”

  他不喜歡這樣的安排。他眯著眼,眼睛呈現深綠色彩,但不再作聲。可蕾感到欣慰,他並沒有要求與她同房;以他的佔有欲與自大而言,他倒是會這樣做的。他的手指在她的手上一緊,似乎大感失望。

  接著他們繞個彎,海頓堡已然在望。這不是座城堡,而是一幢古老的莊園大宅邸;煙囪直入雲霄,黃磚因久經年歲而呈晦暗的金黃色調。修剪整齊的草坪,飾以 雕刻品的圍牆,悉心照料的玫瑰花圃;這就是馬克成長的地方,可蕾頓時覺得他們之間的鴻溝愈來愈大了。

  他們經過海頓堡,駛上一條狹小的鋪道。“我的房子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亞莉夫人解釋。“那是一幢傳統的伯爵未亡人宅邸。”

  佩斯軒的大小不及海頓堡的一半,不過樣式相同,也是一樣的黃磚。可蕾不久即發現它有十八個房間。海頓堡和佩斯軒都建於十八世紀末葉,原來的莊園宅邸被 大火燒毀後,才與建這兩幢較現代化的建築。因此,海頓堡與佩斯軒與古老傳統型的莊園宅邸不同;它們有室內外配線及水管裝置,現代化的絕緣材料和暖氣裝置使 大壁爐成為觀賞或裝飾之物,而不再供做取暖的用途。而可蕾的臥室裏也有一個壁爐。當她終於獨自一人時,她輕輕地、如夢般地撫摸壁爐架的光滑木頭。這是一個 漂亮的房間,有白色的蕾絲窗簾,相同色調的床罩,玫瑰色的地毯,紫檀木傢俱,以及架高的四柱大床。毗鄰有一間個人浴室及藏衣室。

  她匆匆洗個澡,無法忍受因長途跋涉而沾染的塵垢。一條柔軟的厚浴巾掛在門後的掛鈎上,她拿下來裹住洗淨的胴體。走出浴室後,她突然停下來,望著斜躺在 沙發椅上的馬克。他抬起頭,看到她光滑發亮的臉龐和浴巾裏面溫熱的身體,專注的神采立即浮現在眼睛裏。

  “我母親有時候很固執。”他說,朝她伸出雙手。“過來,甜心。在我被放逐到海頓堡之前,讓我再好好抱抱你。”

  她獻出她的手,然後發現自己坐在他的膝上。可蕾歎口氣,把頭依在他的肩膀上,感覺他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環住自己。

  “從紐約出發後,你就一直很少開口。”他柔柔地說。“有什麼不對勁嗎?或者只是暈機的關係?”

  只要在他的懷裏,一切都會安然無恙。可是她不能一輩子躺在他的臂彎裏。“沒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把手探入浴巾裏罩住她的胸脯,溫柔的手指輕輕撫摸柔膩的肌膚。“那麼,我是不是該讓你小睡片刻?你的爸媽已經回他們的房間休息了;電話不停地響起,但都被我母親打發掉。”

  她抓住他的肩膀。“不要走,馬克,求求你!再多抱我一點。”

  “好的,甜心。”他低沉地說,一面支起她的臉,緩緩地吻她,舌頭探入她的嘴裏,手指也不再溫柔。“這將是漫長的一個禮拜。”他說,嘴唇滑到她的喉嚨。“我要找個下午綁架你,把你帶到沒有人會打擾我們的地方去。”

  如果他此刻能綁架她,把她帶走就好了。如果婚禮早已結束,他們可以返回達拉斯,那該有多好。

  事情只有更惡化。有時候,她仿佛完全沒有屬於自己的時刻,每天總有愈來愈多的人要引見。馬克的婚禮成為每晚晚宴的理由。愛瑪在此如魚得水,哈蒙也過得 愜意自在。然後瑪汀、史迪和孩子們也到達,受到熱情的歡迎。瑪汀和馬克的妹妹們一見如故,相處甚歡。佩斯軒時時洋溢著她們的談話與歡笑聲。

  可蕾沒有與馬克獨處的時間,但是,愈熟悉他的背景,她對他知道的愈多。他是海頓佩斯的康氏貴族之一,伯爵本身的身分即擁有大批財富,馬克的繼承權使他 享有龐大的財產。是好動的個性驅使他隻身前往加拿大、美國等地闖天下。數代的貴族教養在他的血液裏奔流。

  她無法適應他的世界。像他這種男人需要的是一個能幹、善交際的妻子,而可蕾知道自己一向喜歡不受他人干擾的生活。她曾努力改變自己以適應何家的生活 圈,卻未能成功。她怎可能符合康氏家族的標準?他們個個都是上流社會的名流,她只是來自德州郝斯頓的一名秘書而已。

  慶祝節目繼續環繞著她進行,她完全像個傀儡般任人擺佈,心裏卻逐漸相信這是一場錯誤的姻緣。馬克很快就會看出她的笨拙與不當,他會對她失望、不耐煩。 她相當瞭解這個步驟,因為她有過一段痛苦的經驗。首先,他會因為她無法符合期望而暴躁;然後,他逐漸對她漠不關心;最後,他會可憐她、同情她。她覺得自己 無法忍受這點,忍受他可憐她這項事實。這幾天與馬克形同隔絕,獲不到一絲愛情的再保證;可蕾開始像往昔一樣,為自我保護而逐漸退縮。即使在最好的環境下, 僅以單向愛情來維繫的婚姻也不會有堅固的基礎。馬克向她求婚的理由並不明確。也許他認為她很合適,也許他準備成家。但他不是出於愛。即使在做愛的激狂中, 他也不曾說過“愛”字。

  在為時未晚之前,她必須取消這項婚約。當她想到自己即將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時,不禁一陣心寒,但她似乎別無選擇。如果有一天,馬克因她的無能而輕視她,那將是她的世界末日。

  就在婚禮的前一天,她心意已定,但苦無機會對他說。他們總是被兩家的親友包圍著,而洛夫和莎娜也已於日前加入人群的行列。婚禮的預演順利完成;人人興 致高昂,古老的大教堂裏回蕩著笑聲與歡愉。可蕾以苦惱的眼神望著這一切,心想一旦取消婚約,這些洋溢歡欣的臉龐會代以什麼樣的表情?

  老天!她不能就讓他一個人站在聖壇前。他那強烈的自尊心將永遠不會原諒她,而如果他恨她,她也無法活下去。可蕾穿過人群,拉拉他的衣袖,決定與他談談。“馬克?”

  他微笑地望著她。“什麼事?甜心。”正巧有個朋友過來向他致賀,她失去了他的注意力。她站在他身旁,緊捏的拳頭使指甲刺入掌心,並努力向賀客擠出一絲微笑。

  “馬克,事情很重要!”她絕望地說。“我必須和你談談!”

  馬克再度低頭看她,這才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緊張的神態。他挽起她的手。“什麼事?出了什麼事嗎?”

  “是私事。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嗎?”她的眼神向他乞求,他不禁疼惜地環住她。

  “當然可以。”他說,轉身伴她朝門口走去。

  “啊,不行!你們這對小情侶。”有人叫道。“你們不能在婚禮的前一夜偷偷溜出去!”

  馬克回過頭。“別胡說!”他說,帶著可蕾走出大門。“我當然可以。”

  他領她進入涼爽的英國夜色中,離開燈火輝煌的教堂,踏上通往佩斯軒的幽暗小路。他們的腳步聲在碎石路面上喀啦作響,馬克緊緊摟著她,想祛除她那雙裸臂上的寒意。“什麼事?”他輕聲問。

  她停下來,閉眼祈禱上帝賜給她力量。“這是一場錯誤。”她喃喃低聲說。

  “什麼?”

  如果他不要那麼有耐性就好了!她在黑夜中抬頭看他,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這個。”她指著身後的教堂。“這一切。你,我,以及婚禮。我無法完成這件事。”

  他猛然倒抽一口氣,全身肌肉頓時緊張起來。“為什麼這是一場錯誤?我認為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的家人喜歡你,而你好像也很喜歡他們。”

  “我是喜歡他們。”眼淚使她的聲音喑啞,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住多久。“但是,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們並不相配嗎?我們第一次出去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們分屬 不同的典型,不過我並不知道自己竟一語說中!我不適合這裏!我永遠無法成為你需要的貴族妻子。你們的……期望太高了。”她一時哽住,再也無法說下去。她默 默脫下珍珠鑽戒遞給他。他不收,一逕低頭瞪著她。

  可蕾抑不住激動,開始低聲飲泣。她抓起他的手,把戒指套入他的手指。“這是最好的辦法。”她嗚咽道,退步離開他。“我太愛你了,所以不想讓你對我失望。”

  她沿著黑暗的小徑奔跑,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不過她知道佩斯軒就在路的盡頭,她終究會抵達的。悲痛填膺,她沒有聽到身後急速而至的腳步聲。一隻粗壯的 手抓住她,猛力將她旋轉過來。她微微驚呼一聲。在他轉身拉她往回走之前,她瞥到他的表情,冷峻又狂怒。

  “馬克——等等!”她吃驚地喘息說,淚水已然爬滿她的臉頰。“你不能——你要幹什麼?”

  “帶我的女人走。”他暴烈地說,兩腿朝教堂大步邁去。

  教堂前擠滿亂哄哄的人群,正準備前往海頓堡參加預演後的舞會。當馬克走近時,喧鬧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可蕾把臉埋在他的背上。

  “嘿。”他哥哥萊登慢條斯理地說。“明天的時間還不夠嗎?”

  “不,不夠!”馬克粗聲吼道,無視於圍觀的群眾。“我要你的車子。”

  “請便。”萊登說,看著馬克打開車門讓可蕾進去。可蕾把臉埋在手掌裏,深沉的悲傷使她忘記眼前的尷尬。

  亞莉夫人站在石階上,望著她的兒子與未來的兒媳開車揚長而去。“你想,”她對旁人說。“我們還需要等他們嗎?不!當然不需要。舞會照常舉行。”她決定。

  馬克不停地往前奔馳,怒氣像一道明顯的火焰在他身上劈啪作響。可蕾默默坐著,心想他是否要帶她到一個特別的地方?或者他只是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可是她不敢開口問他。當他停在一家小旅館的車道上時,她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我們到這裏做什麼?”他下車把她拉出來時,她屏息問道。他粗魯地把珍珠戒指套回她的手上。

  他一語不發地把她拉進旅館裏。這是一家粗陋的小旅店,就像幾世紀來點綴在英國道路旁的那種休憩站;底層是酒店,上層是房間。馬克登記完畢,付完房租, 便拖著可蕾爬上一道窄窄的樓梯,留下旅店老闆略帶好奇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馬克停在一扇門前,打開來把可蕾拉進去,旋即轉身將它鎖上。

  “好了。”他說,聲音因激怒而粗啞。“現在我們來談談吧!首先,你所說的標準和期望等等,只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罷了。沒有人期望或希望你成為怎樣的 人。我並不要你十全十美,因為我本身也有缺點。我不要一個永不犯錯的塘瓷娃娃,我要你。至於有關我需要一個貴族妻子等廢話——”他突然打住,忿忿地握緊拳 頭。可蕾睜大眼睛望著他,不敢相信他的憤怒竟是如此強烈;他的眼神像兩道雷射光般地灼燒著她。

  他開始粗暴地解開襯衫鈕扣。“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頭銜,而且那個該死的頭銜也不是我的。我哥哥是伯爵,感謝上天他身強體壯,有兩個活潑的兒子,而我 的繼承權則排在他的兩個孩子之後。我不要頭銜。我現在有美國的公民資格,有一份很好的職業,有一個我愛的家。而且,我還有一個我深深鍾愛的妻子,如果這回 又讓你從我身邊離去,我才真是他媽的該死!”他脫下襯衫扔到一旁,然後解開皮帶,拉下長褲的拉鏈。

  “如果你不想結婚,好,沒關係。”他咬牙切齒地說,已然一絲不掛。可蕾瞪著他,覺得嘴唇乾澀。“我們可以同居。你是唯一讓我瘋狂失去理智的女人,也是 唯一讓我愛得痛苦的女人。打從一開始,由於我對你並不完全坦誠,差點毀了這段情緣,而你也不再信任我。你永遠不會再相信我了,是不是?真是他媽的糟糕,因 為我決不會讓你走。清楚了嗎?”

  可蕾咽口口水,兩眼定定地望著他。他真漂亮得令人心疼。“你知道你剛剛說了多少個‘他媽的’、‘該死的’?”她低低說。

  “這他媽的有什麼重要?”他問,伸手抓住她,將她拋到床上去。

  她緊抓床單,以免自己摔下床。“你以前從來沒有說過你愛我。”她的聲音略顯尖銳。

  他灼灼逼視她,伸手到她身後解開她的拉鏈。“那是一項不可饒恕的罪行嗎?你也從來沒有說過愛我,直到剛才你說不能嫁給我時,才同時衝口而出。你知道我心裏的感受嗎?幾個星期以來,我一直設法使你再信任我,也懷疑你是否愛我,而你卻這樣待我。”

  他脫去她的洋裝。可蕾用兩手抵在他的胸前,急速的心跳使她無法思考。“馬克,等一下。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事情不是很明顯嗎?即使你決定不要婚禮,我也要享有我的洞房花燭夜。我愛你。而且,我再重複一遍,我決不會讓你離開。”

  “大家會怎麼想?”

  “我才不在乎。”他停下來,燃燒的眼光凝視著她。“我愛你。對我來說,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重要,我將不惜赴湯蹈火以得到你。”

  他慢慢把她剝光,一雙眼睛在她苗條、纖細的胴體上遊移。他以前總是性急粗魯,這次,他的愛撫宛如春風拂面。他分開她的雙腿進入她的體內時,就似風的低 語般輕柔。可蕾接納他,她的身體亢奮地拱向他,兩手緊緊攀住他。她是那麼地愛他,使她覺得滿滿的愛意仿佛就要爆炸開了。當他以手肘支起身子凝望她時,她的 眸中儘是柔情。

  “讓我們再試一次。”他輕聲說。“我愛你,魏可蕾,愛你的一切。你溫柔又鍾情,我想和你分享你眼睛裏的夢幻。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從來不敢相信自己也有淩空翱翔的一天。她圈住他的脖子,迎上去吻住他的唇,兩眼直視那對明亮的藍綠色眸子,一面喃喃地說:“願意。”

  她身穿乳白色的綢緞禮服,挽著父親的手臂踏上古老教堂的甬道。當她走過時,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向她綻放最真誠的欣悅笑靨。莎娜安詳地伴著兩個孩子為她祝 福;愛瑪含淚微笑,仍不失優雅的丰采;亞莉夫人的眸中帶著驕傲、喜悅的神采。等在聖壇前的,是瑪汀和馬克的三個妹妹。馬婁夫站在馬克的身旁,隨側還站著萊 登,以及馬克的兩個堂兄弟。

  而馬克,高大,不可思議的英俊,真令她心愛不已。面紗使她看不清他的身影,但他注視著她,眼睛蒙上一層閃爍的薄霧,就像海面上的輕霧一般。

  她父親把她的手交給馬克,她手上的珍珠鑽戒在滿室金黃的燭光中熠熠生輝。

  馬克輕輕捏住她的手,她抬頭望他。他的眼神沈著篤定,她的眼眸像深幽神秘的湖;不過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秘密了。轉向聖壇,他們開始複誦誓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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