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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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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驀然竟是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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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7:57: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曼笛幾乎沒有察覺時間的流逝,只覺得客人似乎永遠都走不完。最後,疲倦的孩童被酒醉而興奮的父母抱進等候的馬車。幾對男女在門口謹慎地低語,交換一些計畫與承諾,同時在門廊的榭寄生下匆匆吻別。

  宴會的最後一個小時,曼笛很少見到傑克。因為他忙著與賓客道別並彼此祝福。發現傑克巧妙地將客人帶到門口、送上馬車,曼笛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顯然很想早點擺脫他們,與她獨處。從他的密切瞥視,曼笛猜想他可能擔心自己會反悔。

  然而,今天不會有任何事阻撓他們。她從未覺得如此毫不設防、如此樂意並充滿期待。她強迫自己耐心等候,望著大理石壁爐內金黃色的火焰沉思。客人走光後,只剩下僕人忙著清理屋內和小心收拾樂器的演奏者。傑克來到她面前。

  “傑克。”曼笛輕喚。他蹲了下來,握住她的手。

  火光不均勻地略過他的側臉,燦爛的金光強調出他半邊的容貌,另一半則陷於陰影當中。“現在該你回家了。”他看著她,語氣中沒有往日的輕鬆自在,也沒有笑意。他專注地望著她,彷佛想讀出她的心思。“你想自己回家,還是我陪你回去?”他輕聲問。

  她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觸他的臉頰,火光下他的胡渣有如發亮的金黃色斑點。她從未見過比他更迷人的唇,上唇完美地彎著,下唇柔軟而完滿,絕對能滿足世俗的喜樂。“陪我回去。”

  馬車裏又冷又暗,曼笛乾脆穿著緞鞋的腳擱在腳爐上。傑克龐大的身軀坐在她旁邊,他的長腿幾乎佔據了座椅下所有的空間。看見男僕安靜地將車門關上後,曼笛便貪婪汲取瓷腳爐散出的暖氣,讓他笑了起來。

  傑克用一隻手環住曼笛的肩膀,低頭在她耳邊低語。“我可以讓你暖活起來。”馬車緩緩駛離,車輪輾過路上的凸起時,輕微地搖晃。

  曼笛發現自己毫不費力地被傑克抱到膝上,他拿開她的披肩,手伸到她背後。“傑克!”曼笛幾乎無法喘息地驚呼。傑克恍若未聞,視線停在她半裸的雪白胸脯,另一隻手熟練地握住她裙下的腳踝。

  “傑克!”曼笛再度喘息,想將他推開。然而他在她背後施力,使她再度貼著他。

  “什麼事?”他的唇輕輕刷過她的喉嚨。

  “天啊!別在馬車裏。”

  “為什麼?”

  “因為………”他的舌尖舔著她的肌膚,使她的神經一陣酥麻。她停語,以免發出興奮的呻吟。“太粗俗、也太平常了。”

  “卻是興奮的,你想過在馬車裏做愛嗎,曼笛?”他低聲的回答。

  曼笛驚訝地回頭瞪著他,然而車內太暗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當然沒有!我無法想像該怎麼做。”看見傑克露齒而笑,她馬上後悔所說的話。“不、不,不用告訴我。”

  “我不說,但我做給你看。”他一邊說著親密的話語,一邊摸索到禮服的背後。從一連串的拉扯,還有她鬆掉的緊身上衣,她察覺到他正快速地褪去她的衣服。

  同意與他做愛時,她所預想的是在她房內的浪漫場景,而不是在馬車上。他自她半啟的雙唇竊取了無數香吻,並沿著她的喉嚨往下。“住手!我們就要到了……男僕會發現的………快停下來!”她一邊呻吟一邊說。

  傑克抱著她,望進她總是充滿智慧和挑戰的深灰色眼睛。現在她那銀色深淵裏只有脆弱與柔情,非常誘人。他的心興奮地狂跳,下身血脈沸騰、欲望勃起。他想要佔有她,擠壓、舔咬她的每一吋肌膚。

  他深情地吻著她,掠取她的舌,貪婪地吸取她甜美的芳香。她歡喜地回應,任他親吻。當他拉開她禮服後面,她不自覺地拱起身體。他探索著她的背脊,摸到緊身馬甲的邊緣,不耐地解開系帶。曼笛豐滿的身子不再被硬梆梆的內衣緊緊箍住,呼吸變得深沉。

  傑克撥開絲質禮服的前身,解開馬甲,現在只有一件薄襯衣覆蓋住她渾圓的胸脯。他盲目地將她抬高,尋獲她的乳尖,溫柔地舔咬。她甜美的乳尖在他嘴裏硬挺,灼熱的吻讓曼笛一再發出呻吟。他拉住襯衣,將之扯破,讓她的胸部裸露出來。他捧住她豐滿的胸脯,將唇埋進乳溝,發出呻吟。

  “傑克……喔,傑克。”微弱、斷斷續續的呼吸,使曼笛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饑渴的唇再度俘虜她的乳尖,他的舌尖繞著她的雙峰輕舔,並逗留在她白晰的胸脯。她零碎而熱烈的原始回應使他完全忘記了外面的世界,以及搖晃的馬車。貪求地專注於他的獵物,他將手滑進她的裙下,固定住她晃動的身子,撥開她的腿讓她跨坐在他身上。

  正如他所預想的,曼笛並非完全被動。她急切地回吻,手忙著探索他的胸腹。然而,她解不開他合身的衣服與領帶。她歎息地用力扯。“幫我,我想碰到你。”曼笛胡亂摸索著他的褲腰。

  “還不行,現在讓你碰我,我會無法控制自己。”傑克將手掌滑到她的襯褲外,捧著她的臀部。

  “我不管。”她更加使勁地扯,解開第一個扣子。“我想知道你的感受……。我想擁抱你……。”她手指移向他褲裏的硬挺。那小小的輕撫不禁讓他顫動,並發出呻吟。“再說,是你先開始的。”曼笛屏息地提醒。

  她是如此可愛、專橫,又這麼熱情,讓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一種太危險而無法捉摸的感覺。“好吧,你讓我無法拒絕你的要求。”他的聲音充滿欲望與愉悅。

  傑克移開她探尋的手,熟練地解開剩下的六個鈕扣。他的硬挺自斜紋衣物中露出,在曼笛柔軟的女性軀體旁抽動著。抑制住馬上佔有她處女之身的衝動,傑克耐心地等候。她涼涼的手指小心地握住他緊繃的欲望,刷過光滑腫大的頂端,傑克不禁發出磨牙的聲音。

  “啊!我沒想到它會這麼熱……。觸感是那麼……”曼笛半閉著眼,以手溫柔地探索。

  傑克將臉轉到一邊,咬緊牙關,嘶嘶地呼著氣,奮力忍受身體的興奮。曼笛將臉貼上他的。“我摸你的時候,會痛嗎?”她將手慢慢地伸向他欲望的頂點。

  “天啊!……。”傑克苦笑著發出呻吟。“感覺很好。但……你真的會要了我的命……。你必須住手了。”他握住她的手腕,輕易地將她的手移開。他拉住襯褲的裂縫,用力扯,直到完全裂開。他伸了進去以拇指輕輕摩擦那濕潤的毛髮。

  “換我了。”他親吻著她發燙的臉,一邊將拇指送進隱藏在卷毛之下的密穴。他不斷重複這個動作直到她脹大分開。感覺到她的腿緊緊夾住他,他撐開它們,讓她的身體敞開而無助地接受他的愛撫。

  找到她身體的進口,他不斷撫弄、調戲直到指尖感到潮濕。曼笛呻吟地抵著他的手,尋求更多的刺激。他持續令人瘋狂的愛撫,將拇指放在她膨脹而變得十分敏感的女性私處。他拇指令人酥麻地畫著圈圈,曼笛不禁顫抖、扭動身體。

  傑克小心地移動下身,只是以他的堅挺輕輕摩擦她潮濕的腿間。每當馬車震動,他們就更接近彼此。他閉上眼睛,讓興奮達到頂點。他的自製逐漸潰散。他很快就要達到高潮……不行,他不能允許,地點不對。他暗自咒駡,抓住她渾圓的臀部將她自緊繃的欲望放開。

  “傑克,我需要你……拜託……。”她喘息。

  “親愛的,我會給你,很快,但是要再等一會兒……我們將在舒適的床上好好的做。我從沒想過要在馬車裏進展到這地步……但我無法克制自己。轉過來,讓我替你穿好衣服。”

  “別等了,我現在就想要你。”曼笛啞著嗓子,吻著他。以舌尖品嘗他,鼓舞他,她身下的腿變得像鐵一樣。

  “不行。”傑克不穩地笑了笑,捧住她的臉,輕吻她的唇。“如果我們太急切,將來你會後悔的……。甜心……。在我還能控制之前,停止吧。”

  “我已經等了三十年。請讓我決定地點、時間,下次再讓你決定吧。”曼笛輕聲耳語,身體笨拙地傾向他。

  提到下一次,想到將與她做的事,傑克無法再抗拒了。“我們不該這樣做的。”他說,雖然他已經將手探到她的裙下,並將她移到自己的身上。

  “我不在乎。現在就做吧……。現在……。”傑克將一隻手指滑進她體內,拇指再度逗弄著曼笛,讓她發出低沉的呻吟。

  傑克望著她迷蒙的雙眼,她睫毛低垂,激情染上她的面頰。她攀住他的肩膀,喘息地將自己推向他。隨著他手指的入侵,她身體跟著緊繃。他給她一個深吻,有韻律地以舌挑逗,同時抽動他的手指。他運用所有技巧,讓他們之間更加緊密。

  她斷斷續續地呻吟,一陣強烈的高潮襲至,她不禁抓牢他。她戰慄、拱起身子緊緊貼向他,快感有如漣漪般擴展到全身。喉間發出低鳴,傑克抽回手指,讓曼笛抵住他發疼的欲望。他逗弄著她的私處,畫圈、輕觸。曼笛饑渴地緊貼著它。他進入時,她疼得無法呼吸,但他仍持續推進,直到完全進入她體內。

  傑克頭往後傾,閉上眼睛,眉頭微皺。她舒適地擁住他,私處緊貼他的下身。強烈的歡愉讓他無法思考,甚至說不出她的名字,只能享受一波波的快感。曼笛往前傾,微啟的雙唇輕觸他跳動的咽喉。她優雅地以舌探索,舔過他的肌膚,使他心跳加快。他的欲望深深地進入她,使她的密處緊縮。達到高潮、釋放的同時,他發出狂喜的叫聲。最後,他捧住她的臉,吞食她的唇。傑克知道自己狂烈的吻可能擦傷她嬌潤的唇,但她似乎不在意。

  他們劇烈的喘息聲逐漸平緩。曼笛靠在傑克的胸前,他一手摸著她淩亂的髮絲,一手在她的背上畫圈。冷冽的空氣讓曼笛不禁發起抖來。發現馬車慢了下來,傑克暗自詛咒,摸索著她的馬甲背後。

  “該死,我們到了。”

  曼笛依然舒適地靠在他胸前,似乎一點也不緊張,她輕輕將門上鎖,發出嘶啞的聲音。“沒關係的,傑克。”

  他不悅地幫她將衣服穿好。“我應該保持清醒……我們應該要耐心等候。我不該這樣對待一個處子。我想溫柔地對待你……。”

  “這正是我想要的。”曼笛輕笑,臉蛋依然潮紅,雙眼發亮。“我不是一般的處子,我看不出有何不妥。我們沒必要依照傳統的形式來。”

  傑克還是皺著眉,他握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他的離開讓她驚喘一聲。瞭解到她的需要,傑克沈默地遞給她一條手帕。曼笛困窘地擦掉腿間的濕潤。“我讓你不愉快了。”傑克懊惱道。她立刻搖頭。

  “沒有那麼不舒服。我聽過新婚夜令人苦惱的說法,但事實上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

  “曼笛。”他輕喚。對於她的說詞感到愉快。他緊緊擁抱她,親吻她的髮絲、臉頰、唇邊。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曼笛的家已經到了。傑克一邊低聲抱怨,一邊整理身上的衣物。曼笛則是忙著整裏頭髮。她夾回幾根髮夾,撿起她的披肩,圍住肩膀。“我看起來如何?”

  望著她,傑克搖頭歎息。任何人都可以從她紅潤的臉蛋、眼裏的柔情或是甜美腫脹的唇看出剛剛激情過後的影子。“你看起來像遭到侵犯的樣子。”他坦白說。

  出乎意料地,她笑了。“快點,我想進屋照照鏡子。我一直想知道遭到侵犯的女人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然後呢?”

  她的灰眸堅定地看著他。“然後,我要脫光你的衣服。我從未見過裸體的男子。”

  傑克勉強笑了。“我任憑你處置。”他伸出手,玩弄著她耳邊的一綹鬈髮。

  她沈默了一會兒,眼睛眨也不眨眼直視著他,令他不禁思考她在想些什麼。“我想我們該討論一下:或許也該定好幾個規則。”她低聲說。

  “規則?”他正替她整理鬈髮的手停了下來。

  “為了我們的戀情。你想和我有一段戀情,不是嗎?”她平滑的眉頭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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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7:57: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沒錯,我是想要一段戀情,但我早該知道你想要安排整件事。”傑克認命地消遣她。

  “這有什麼不對?理性地安排一場戀情為什麼不可以?”曼笛問。

  “好吧,”傑克笑著語。“讓我們進屋好好商量。我等不及要聽聽你的計畫了。”

  男僕打開車門,傑克護送曼笛進入屋內。曼笛雙腳顫抖,腿間既濕又痛。她皺眉想到她絕不會忘記這個聖誕夜。一綹散掉的紅棕色鬈髮落到她的前額,遮住了她右眼的視線。她將之撥到耳後,想起傑克迫切地捧住她的臉,他的唇與她完全契合。

  她當然沒有因此失去她的貞節……但大腿間持續的疼痛,還有他留在身上的觸感都證明她的確失去了。她想在靈魂中尋求悔意,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後悔。

  從未有人讓她感到如此渴望與充實,而不像個老處女。她只希望能不讓他發覺她的愛意。

  因為她真的愛上他了。

  這個認知並非像夏日的雷雨突然降臨,反而比較接近四月的綿綿細雨,緩慢而堅持地進入她的意識。她想,沒有一名女子逃得開傑克的情網吧;他是這麼英俊、有智能,又渾身都是傷痕。她不會妄想他也會同樣愛上自己,或是對自己永保興趣。假如他有能力愛人,他早該愛上交往過的每一名女子。

  而假使任何女人想讓他陷入婚姻的枷鎖,那肯定是一場悲慘而挫敗的經驗。他是個有財富、有地位的男士,太多女人隨時會投懷送抱,他永遠無法回應妻子的愛。

  她只要得到她所能在他身上得到的,並盡力讓雙方都毫無痛苦地結束這場戀情。

  他們走進客廳,傑克從銀色的火柴盒中抽出幾根火柴,點燃壁爐的火。曼笛在花朵圖案的地毯上坐下來,雙手伸到跳躍的火焰前。傑克來到她身邊,伸出手臂摟住她。她察覺到他正親吻著她的頭頂,他的唇在散亂的髮間遊移。

  “現在說出你的規則吧,在我再次侵犯你之前。”傑克沙啞地說。

  曼笛努力地回想她想說的重點。有他在身邊,她實在很難清楚思考。

  “首先,我堅持我們雙方要謹慎。假如我們的情事公開,我將損失慘重。當然謠言是無法避免,但只要我們不張揚,就不會發生大醜聞。還有……”發覺傑克的手沿著她的背脊滑動,她停了下來。她閉上眼,感覺紅色的火光穿透眼皮閃爍著。

  “還有什麼?”他提醒,火熱的氣息環繞著她的耳際。

  “還有我希望我們的戀情有個期限,或許三個月吧。在那之後,我們要將戀情轉為友情。然後,各走各的路。”

  雖然沒看到傑克的表情,曼笛感到他的身體突然一緊,顯然對她的要求感到吃驚。“我想你做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有很多理由,天曉得,我有多想要聽你說出來。”

  曼笛堅定地點點頭。“據我觀察,戀情多半以無聊、爭吵或嫉妒結束。假如我們事先準確地決定何時、如何結束這段戀情,我們就能和睦地分手了。我並不希望在熱情褪去之後,也失去你的友誼。”

  “你怎能那麼確定這段戀情會結束?”

  “喔,沒有戀情從來是持久的……。不是嗎?”

  “假如我們其中之一想在三個月之前結束呢?”傑克提出另一個問題取代回答。

  “那更好。我寧可提早結束,也不要拖到我們任何一方覺得疲憊。而且,時間越久,我們的關係就越容易曝光……我可不想被社會唾棄。”

  傑克讓她面對他,他看來一副既好氣又好笑的樣子。“三個月後,我還是會想要你。”他告訴她。“所以,我保留讓你改變心意的權利。”

  “你可以盡力而為,但你將無法改變我的心意。我的意志非常堅定。”曼笛笑意濃厚地聲稱。

  “我的意志也一樣堅定。”

  他們彼此注視,眼裏有著迎向挑戰的愉悅。傑克雙手握住曼笛的肩膀,將她拉近,對準她的唇。然而,有人進入房內的聲音中斷了他們。傑克的動作停住。

  “是我的僕人。”曼笛懊惱地說。她掙扎地想從地上爬起來。傑克很快地站起,拉了曼笛一把,讓她站好。

  儘管認識蘇珊已久,忍受她老是叨念著她的生命缺乏男伴;現在這種曖昧的情況,仍讓曼笛有些困窘。曼笛感到臉頰發熱,儘管她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蘇珊打開客廳的門,看到曼笛單獨與狄傑克在屋內,她露出一臉吃驚的樣子。曼笛淩亂的衣服與頭髮,還有室內的親密氣氛,讓人不禁懷疑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

  “抱歉,曼笛小姐。”

  “晚安,蘇珊。我相信你和理查有個美好的耶誕晚會。”曼笛立刻向她走去。

  “非常好,小姐。真的是個美好的夜晚。在我睡前,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嗎?”

  曼笛點點頭。“請幫我燒一壺熱水送到我的房內。”

  “是,小姐。”小心地避開客人的視線,女僕匆忙向廚房走去。

  移動前,曼笛感到傑克的手從後面圈住自己的腰。他輕輕地將她往後拉向他的胸前,低下頭摩挲著她的頸側。他的唇熱而輕柔,一股喜悅直竄至她的腳趾。“我要在我們的協定加入一項規則。”他挨著她的肌膚說。

  “是什麼?”她的聲音聽起來低沉,因愉悅而沙啞,不像她平常的音調。

  “既然我們只能做如此短時間的情人,那我將儘量加以利用。我要你答應我,任何事都不會拒絕我。”他一邊低語,一邊將愛撫她的手移到她的身側。“曼笛,我想和你一起做的每一件事。”

  “你如何定義所謂的‘每一件事’?”曼笛閃避道。

  傑克輕笑卻沒有回答,那笑聲觸動她每一條神經。

  曼笛轉過身,防禦似地皺起眉來。“我不知道的事要我如何答應?”

  傑克的嘴角因抑制著笑意而抽動。“我曾經送你一本蕭佳美的回憶錄,那將會提供相當多的啟發。”他正色道。

  “我沒讀完,我唯讀了一部份……我發現它太不堪入目了。”曼笛冒失地回答。

  “我從沒想到一位樂意在馬車上失去貞操的淑女會轉變成如此拘謹。”對她責難的皺眉,傑克只是露齒一笑。“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將如你所要求的。在三個月內結束戀情,只要你願意讓我做佳美書中所描述的每件事。”

  “你不是認真的吧?”曼笛驚駭地說。

  “當然是在合理的範圍內。沒人可以確定書中所描繪的每一件事都可以實際做到。但試試看,不是挺有趣的嗎?”

  “你真卑鄙、墮落,又腐敗。”曼笛告知他。

  “沒錯,而且未來三個月,都任你處置。”他以邪惡而深思的目光審視她。“對了,第一章是怎麼開頭的?”

  想著他對這荒唐而大膽的提案有多認真,曼笛感到好笑又害怕。“我記得它開頭是一位獨特的紳士出現在門口。”

  傑克封住她的唇,甜蜜而深入地吻著她。“好像真是這樣。讓我帶你上樓,進一步示範給你看。”他喃喃地說。

  曼笛將他帶到樓梯口,在爬上第一個階梯時,停了一下,突然感到害臊。在黑暗的馬車裏,棄守她遵循的現實要容易多了。但是,在她家裏熟悉的環境中,她尷尬地察覺自己的行為彷佛有許多不妥。

  似乎瞭解她不安的痛苦,傑克停下,將她鎖在樓梯的扶手。他的手握住她兩邊光滑的木頭,唇邊暗藏笑意。“要我抱你上去嗎?”

  她站到他上面一級的階梯,以便跟他同高。“不,我太重了。我會掉下去,你也有可能會跌下去,讓我們的脖子一起摔斷。”

  “我會讓你知道不該低估我。”他的藍眼充滿笑意。

  “我不是低估你……我只是……。”傑克彎腰輕易地將她抱起,她驚訝地發出叫喊:“不要,傑克!你會讓我掉下去。”

  但是,他牢牢地抱住她,走上樓梯,彷佛她很輕似的。“你的重量甚至不到我的一半,我可以抱著你走好幾哩,而且依然輕鬆。現在別再亂動了。”他說。

  曼笛抓住他的肩膀。“你的重點已經強調了,請放我下來吧。”她焦急地喘息道。

  “喔,我會放你下來的。一到你的床就放上去。你的房間在哪兒?”

  “走道上的第二個房間。”她說,聲音因抵著他的胸膛而減弱。她從未像這樣被抱著帶往某處。她感到有些好笑,可是這其中又有種原始的吸引力。她將臉靠在他肩上,享受被強壯男子抱在懷裏的感覺。

  到了房間,傑克用後腳跟將門關上。房裏有張以麥芽糖般色澤的床柱及金黃色錦緞床簾的大床。他小心地將她放上大床。綿延的蒸汽自放在角落的洗臉臺上的熱水壺升起。點燃的爐火發出嗶啪聲,火焰在其中閃爍。

  曼笛睜大眼睛看著傑克,不知他是否馬上就會在她面前褪去衣物。傑克將外套丟到旁邊的梳粧檯,解開背心和領帶。

  曼笛清清喉嚨,她心跳加快,血液沸騰。“傑克,”她低聲說。“我們不是真的要照第一章所寫的去做吧?”

  瞭解到她所指的是《B夫人罪刑錄》,他露齒而笑。“蜜桃,我坦承我有點忘記了。我想不起故事的開頭……你願意提醒我嗎?”

  “我不願意呢!”曼笛猛然回答,逗得他哈哈大笑。

  他的上衣解開一半,燈光在她強壯的胸膛上閃爍。他握住她耳下有如淚珠的耳環,輕輕地取下,以手指輕撫她的耳垂。將珠寶放在床頭櫃上,他鬆開她的秀髮。曼笛閉上眼睛,呼吸輕淺而急促。他的每個動作皆緩慢而謹慎,彷佛她是易碎品必須非常小心處理。

  “你肯定喜歡佳美那本書上的某些部分。”傑克脫下她的鞋子,丟到地毯上。“某些讓你感興趣的事……或使你興奮的事。”

  感到他的手握住他的腳踝,並伸向她的束襪帶,曼笛輕輕動了一下。傑克熟練地解下她的襪帶,拉下她的長襪,沿著她的小腿曲線輕揉。他的指尖使她膝蓋後的敏感區域發癢,讓她的雙腿愉悅地顫動。

  “我才不會說出這種事呢!”她生氣地笑著抗議。“而且,那本可怕的書中沒有一部份是我喜歡的。”

  “喔,有的,”他柔聲地說。“而且你也將會告訴我,蜜桃。畢竟,我們已經共用了許多事,一、兩個幻想沒那麼困難吧!”

  “你先把你的幻想告訴我。”她推託。

  他雙手捉住她的腳踝,將她拉過去。“我的幻想跟你身體的每一部份都有關係。你的髮、你的唇、你的胸……。甚至你的腳。”

  “我的腳?”她顫動了一下,感到他的拇指撫過腳背,緩和了些許的緊張。他將她的腳放在長褲前方,那裏他厚重的隆起抵著羊毛布料。他的體溫透過織物,似乎要燒炙她的腳掌,使她的腳指自動蜷起。

  被撩起性趣,曼笛感到困窘,她偷偷地從睫毛底下窺視傑克,瞧見他可惡的藍眼睛裏有著戲弄。

  她收回腳,聽到他大笑。他脫掉剩下的衣物丟到地上發出沙沙聲。房裏一時非常安靜,只有壁爐內的火花發出的爆裂聲。曼笛害羞地看向在她眼前的男性裸體,看的她眼睛發直。陰影跟火光交錯,使他結實的輪廓一清二楚。全身的肌肉、金黃色的肌膚、親密的陰影,以及修長而堅毅的線條顯示出其優雅及強壯。她從沒想過有人不穿衣服還能如此自在。沒錯,他站在那裏一如穿著衣服那樣輕鬆。他的身體是興奮的,雄偉的男性象徵透露出他的欲望,而他一點都不想加以掩飾。曼笛望著他,一股淺而奔騰的快感充盈她的四肢。在她的生命裏,她從未像此刻如此渴望……她想感受他赤裸沉重的身體壓在她的身上,想感受他的氣息抵著她的肌膚,想讓他的手捉住、引導她。

  “現在你已經看到一個全裸的男子,有什麼想法嗎?”傑克問。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我想,真不該空等這三十年。”

  他走近她,解開她的禮服。她的肌膚聞起來溫暖而有些鹹味,讓她有點暈眩,如同她偶爾喝酒太快時的感覺。她將手放在他肩上,指尖因觸到他結實光滑的幾乎而感到興奮。

  他溫柔地讓她站起,將鬆開的禮服拉下,等她跨出禮服。她身上只剩下馬甲、襯衣和襯褲。她側身走開,害羞地低語。

  “傑克……”她走向洗臉台,倒些熱水在一隻彩繪的陶碗。“能否請你不要到更衣屏風後面來,我需要一點隱私。”她說,沒有看向他。

  他反而來到她身後,手放在她腰上。“讓我幫你。”

  “不用了。”她突然困窘地說。“你不要過來就好……。我自己會處理。”

  但是傑克以唇封住她的抗議,脫掉她的馬甲及內衣。曼笛滿臉潮紅,強迫自己在他的注視下保持鎮靜。她很清楚自己的缺陷:腿不夠長、臀部太寬、腹部也不夠平坦。然而,傑克盯著她,喉間明顯地起伏,他的手輕撫她胸部的曲線。別人可能會以為他看見一位女神而不是個三十歲的老處女。“該死,我是如此想要你。”他的聲音沙啞而刺耳。“我可以將你活生生吃下。”

  她對這令人困惑而驚人的說詞感到困惑。“請別說我美,我們都知道我並不美。”

  傑克將一條亞麻布放下熱水中浸濕。把它擰乾,溫柔地清理她的大腿內側。不理會她的抗議,他要她將腳放在附近一張凳子上,方便他工作。“每個人都有他的偏好。”他說,再次浸濕布,清洗乾淨後,直接放在她兩腿間熱敷,以便減輕她因在馬車上做愛而造成的疼痛。“你剛好符合我所有的偏好。”

  曼笛往前傾直到臉偎上他赤裸的肩膀,放鬆地倚向他邀請而溫暖的身體。“你喜歡矮而臀部大的女人?”她懷疑地問。

  他空出的手愛撫著她豐滿的臀形,她感到他在發笑。“我喜歡你的全部,包括你在我手下的感覺,你嘗起來的味道……。身體的每個線條。我非常渴望你的身體,但你最吸引人的特徵在這裏,”他以指尖點點她的太陽穴。“你令我招迷。”他喃喃地道。“你一直吸引我。你是我見過最獨特、最有挑戰性的女人。從我在你家門廳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和你上床。

  曼笛安靜地站著,讓他清洗、安撫她,持續熱敷她腿間。做完後,他將她拉到床邊,把她抱到鋪著亞麻布的床墊。她的心抵著肋骨猛跳。房裏的牆像是要瓦解了,只剩下黑暗、火光,和他們交纏的四肢。

  “傑克,”她輕喚。他來到她的身上,讓她感覺他的勃起輕刷著她的膝蓋內側。她抓住他的臀部,壓擠那光滑的肌膚,像只以腳掌按摩的貓,令傑克靠著她的秀髮喘息。她鼓起勇氣,手探向他的堅挺,輕撫著,她的手指緊握著那抖動的堅挺。他移向一邊,讓她能盡其所能地以各種方式愛撫他。

  她溫柔地捧住他覆滿毛髮的欲望底部,感到比起碩大的堅挺,這裏要來得冷而柔軟。她的指尖伸向他的欲望起源。她試探地用拇指輕撫那綢緞般的頂端,使他握緊她的髮絲,發出呻吟。

  “這樣會使你快樂嗎?”她低語。

  他發現自己難以開口。“是的,”他終於微笑道。“老天……。你要是再進一步取悅我,我恐怕就要爆掉了。”他將她的頭扳過來,使他們能面對面。他全身佈滿汗水而閃閃發光,眼睛裏燃起藍色的火焰。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助她引導他的堅挺來到她腿間柔軟、濃密的地方。他的手掌移至她的腿,拉它到他的腰上,使她更為開展。“用它,取悅你。”他說。

  曼笛整個人轉成紅色。她慢慢握住他的欲望,將之移到她腿間的潮濕。隨著他欲望頂端摩擦著她的私處,她的氣息越來越粗重,而她體內流出的蜜汁使他的堅挺變得濕滑。

  “傑克,”她呻吟,將他的欲望抵住她潮濕的密穴。“佔有我吧,求求你。我要你進入我的體內,我要……。”

  他以一個深吻打斷她,舌尖挑逗著她,手捧住她的胸。“轉過去,”他低語。“側躺將你的臀部抵住我。”

  他用手捏住她的乳尖,曼笛不禁呻吟。“不,我想……。”

  “我知道你要什麼,”他的唇吻遍她發熱的臉。“吾愛。聽我的話做,你會得到的。”

  曼笛哀鳴地順從他,被緊壓著他的胸膛,他的身體有如湯匙般的貼進她。

  她感到他的勃起抵住她的臀。她扭著身體靠過去,需求使她放開所有的矜持。他吻著、咬齧她的頸背、低聲指點,鼓勵她將腿張開、弓起背。讓她吃驚的是他竟從背後進入她。他深深地進入她,直到她緊緊依附在他身上,曼笛不禁呻吟。雖然他很溫柔,她還是有些不舒服,她的身體尚未習慣如此親密的行為。

  “痛嗎?”他在她耳邊低吟。

  “有一點。”她喘息。

  他輕撫她身前,從她的胸脯、她發顫的腹部,接著移向她所有疼痛的來源。他敏捷的指尖輕觸那刺痛的地方,難以捉摸地挑逗著。每當曼笛想向前推進,便又轉移陣地。

  他盡力折磨她,又不讓她解脫。這令她苦惱,直到她開始扭動。每次她臀部往前移,他就跟著往前,更加深入她的身體深處。疼痛消失了,每一次的衝刺都帶給她喜悅,她越來越興奮,緊咬著唇以免大聲尖叫。

  “傑克,傑克。”她呻吟,四肢僵硬,滿身是汗,連頭髮都濕了。她握住腿間的手,想要達到被他控制的高潮。

  “好吧,我的愛。”他深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將會贏得你要的歡愉。”他以手指輕揉她顫抖的地方,一邊則在她的體內衝刺,溫和地撞擊著細緻的肌膚。世界彷佛在感官中毀滅,爆出火花,她的身體狂喜地夾住他。她體內激起的漣漪,同樣讓他達到高潮。他呻吟地退出來,射在床單上。

  曼笛疲憊而滿足地轉過去,伸手環住他的背部。感覺到那些從前留下的疤痕,她以指尖輕撫著它們。傑克變得十分安靜,他呼吸的頻率改變,垂下睫毛,不讓她看出他的心思。

  她輕撫他的背,然後撫向他有力的背脊。再次發現疤痕,她輕觸這些疤痕,彷佛在撫慰它們。“傅先生告訴我,你在肯納佛學園替其他的孩童挨打,為了保護較小的孩童不受欺負。”她說。

  傑克懊惱地緊閉雙唇。“傅奧斯太多話了。”

  “我很高興他告訴我……我從沒有想過你會做出這樣的犧牲。” 

  “那沒有什麼。我有像愛爾蘭人那樣厚的皮,那些鞭打對我來說,並不怎麼痛,不像那些較小的孩童會怕痛。”傑克不在意地聳聳肩。

  “別輕視你的作為。”曼笛緊挨著他,小心地發出同情的聲音而非憐憫。

  “噓,”傑克溫柔地將手指放在她的唇上,陰影落在她的頰上。“下次你會把我說得像個聖人。相信我,不是那回事。我小時候很野,長大後還是個放蕩的人。”他沙啞地說。

  曼笛用舌舔了舔他的一根手指,讓他的手掌發癢。

  她頑皮的輕舔讓傑克有些訝異。傑克抽回手,對她咧嘴而笑,眼裏的慘痛回憶已不復見。“小女巫。”他拉開床罩,讓曼笛躺在光滑的亞麻床單上。“我想讓你的舌頭施展在更好的地方。”他喃喃地說,並用嘴封住曼笛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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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7:57: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曼笛的親人對她不回溫莎度假很不高興,不滿地寫了一封信給她,但曼笛拒絕回復。通常她會花時間安撫他們的怒氣,但日復一日,她越來越不在乎。

  她現在的生活完全以狄傑克為重心。他們分開的幾個鐘頭,顯得十分難耐而緩慢。而夜晚總是在甜蜜的狂亂中匆忙度過。他總是晚上來,黎明前離開。在他懷裏的每個小時,都令她對他更加渴慕。

  傑克待她的方式與其他男人不同。他沒把她當成文靜的老處女,而是一個親切、熱情的女人。每當曼笛自製地表現出端莊的一面,他就會無情地嘲弄她,激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擁有的火爆脾氣。然而,有時傑克情緒轉變,不再嘲弄她時,倒是個溫柔的情人。他會花上數個小時擁抱、愛撫她,極盡溫柔地與她做愛。在這期間,他彷佛能看進她的靈魂,似乎對她全盤瞭解而令她吃驚。

  如他們所協議的,傑克要她讀《B夫人罪刑錄》中的某些章節,當他要求他們也在床上按表操課時,看著她不安地扭動,他顯然覺得很好玩。

  “我做不到,”有天晚上她用被單蓋住自己發紅的臉,語焉不詳地說。”我就是做不到。選個別的,其他任何的都行。”

  “你答應要試一試的。”傑克眼中閃著愉快的光芒,一邊拉開被單。

  “我哪有答應過。”

  “膽小鬼。”他吻著她的背脊頂端,並沿著她的背往下親吻。她可以感覺到他正貼著她的肌膚微笑。“曼笛,勇敢一點嘛!你有什麼損失?”他輕語。

  “我會無法再尊敬我自己!”她想掙脫,卻因他輕輕啃咬肩胛骨間的敏感區域而無法動彈。

  “只要試一下,”他哄道。“我先做給你看--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將她翻過來,親吻她顫抖的腹部。“我想認識你的味道,”他低語 。“我想讓我的舌頭進入你。”

  假如有可能因羞愧而死,她早就斷氣了。“或許以後吧,我需要時間習慣這個想法。”她說。

  “你將我們的戀情局限於三個月,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眼裏有著笑意與熱情。他的唇在她的肚臍周圍嬉戲,暖活的氣吹著那小小的凹處。“一個吻 ,”他鼓勵著,以指尖分開她雙腿之間的縐折,引發一陣驚人的快感。“只在這裏。那能有多難以忍受?”

  在他指尖的觸摸下,曼笛發出無助的叫聲。“只有一個。”她心動搖地說。

  他的唇往下移,他的手指穿過她的毛髮,溫柔地分開她的腿。他分開雙唇,以舌探索著她,一圈圈地輕舔。她全身充滿狂喜心理呐喊著要更多。看見他將頭移到她腿間,她所有的思考都粉碎了。

  “還要嗎?”他嘶啞地問。不等她拒絕,他便再度低下頭。他的唇再次吻著她的濕潤,他的舌很有技巧,而且他沒有再問,只做他想做的事。將頭放在她腿間,他發出愉悅的歎息。曼笛不禁叫出聲,身子扭動、顫抖著。知覺在她體內擴散,充斥每條血脈。她鬆軟地躺在他的身下,她的身體渴望他甜蜜、磨人的吻。聚集的衝力將她推往更高的境界,使她再也無法抑制自胸膛湧出的呻吟。

  他的舌滑進她的體內,溫和地不斷進出,使她的身體無助地起伏。他轉移到她柔軟的凸起,以舌吸咬,手指深入她兩腿之間,戲弄著她光滑的內在肌膚,使她懇求解放,直到他倆都知道她會允許他做任何的事。

  第二根手指滑進她的體內,深深探入以尋找她無法忍受的敏感地帶,他溫柔地戲弄、摩擦,吻得更用力。他平穩,有韻律地愛撫她,讓她啜泣、叫喊,彷佛世界幸福地爆發了。

  幾分鐘後,他把曼笛拉到身上,讓她覆在他平坦的肌肉上,“你肯定有過許多戀情,才會這麼有技巧。”她低語,心理感到一股嫉妒的刺痛。

  他彎起眉毛,不清楚這是批評還是讚美。“事實上,我沒有。”他把玩著她的鬈髮,將它批散在胸前 。“我對這一類的事,從來都很謹慎。而且我老是忙著工作,根本沒多少時間處理戀情。”

  “那愛呢?”曼笛撐起自己,看著他陰暗的臉。“你從沒瘋狂愛上某人?”

  “我從不讓感情影響我的工作。”

  曼笛突然笑了,將他前額的一綹黑髮撥到後面。他有著美好的頭髮,濃密而亮,她輕輕的以手指撫摸 。“當感情妨礙到你,你能輕易地放棄,那不就是愛了。”

  “你呢?顯然你從沒談過戀愛。”傑克問,溫暖的手沿著她的手臂移動,直到手背起了雞皮疙瘩。

  “你怎能那麼確定?”

  “因為假如你談過戀愛,就不會還是個處女。”

  “真會挖苦人。難道人不能真誠地相戀而保持貞節嗎?”

  “不能,假如是真愛,那一定包括肉體的激情。否則男女之間無法真正彼此瞭解。”

  “我不同意。我相信精神上的熱情比肉體來得強烈。”

  “對女人而言,或許是吧。”

  曼笛拿起一個枕頭,打向他笑開的臉上。“野蠻人。”

  傑克低笑,輕易地搶過她的枕頭,用大手抓住她的手腕。“所有的男人都是野蠻人。只不過有些人比較會隱藏。”他告知她。

  “這剛好解釋了我為何不結婚。”曼笛與他扭在一起,享受擦過他褐色裸體的觸感,直到他的欲望勃起。“非常原始。”她沙啞地說。她持續扭動身子直到他呻吟地笑了。

  “小姐,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今晚到目前為止我已盡力滿足你了……。而你尚未回報我。”

  曼笛低頭堵住他的唇,熱情地吻著他,贏得他激烈的反應。她覺得自己古怪地不像自己,淘氣而不守規矩。“我會補償你,我最討厭不公平了。”她說,聲音在喉間低鳴。

  他們視線交集,她的眼神大膽,而他的眼睛則明亮而充滿熱情。傑克閉上眼,曼笛滑至他身下,她的唇在他緊繃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遲緩的痕跡。

  對一個一直信奉“每件事情都該適度”教條的女人,跟狄傑克發展戀情對她心情的平靜是一大災難。她的情緒起伏極大,從與他相處時的快樂,掉到分開時的思念與沮喪。有時,她會感到憂鬱有如朦朧的霧氣包圍。這與她苦樂參半的瞭解有關:她知道這一切只是短暫的,他們之間的熱情很快就會結束。傑克不是真的屬於她,永遠都不會。曼笛越瞭解他,就越知道他不願將自己完全獻給一個女人。一個樂意在各方面冒險的人卻不願嘗試最重要的事,她覺得很諷刺。

  曼笛深感沮喪,她生平第一次想要一個男人的全部,他的心及身體。渴望狄傑克是她的不幸。但她提醒自己,這並不表示她的餘生將孤單一人。傑克讓她知道她是被人想要的,她擁有許多男人欣賞的特質。假使她要,在這段戀情結束後,她仍可以為自己找個伴。但此時……此時……。

  留意別人的視線,曼笛小心地獨自參加宴會,以相同的禮貌和友善對待傑克及其它在場的男士。她的言行沒有一絲洩漏他們的關係。傑克同樣小心地注意這些禮節,以誇張的敬意對待她,使她感到惱怒又好笑。幾個星期過去了,然而,對於他們之間的戀情及保密的必要,傑克開始感到不悅。不能公開說她是他的人,顯然讓他困擾。必須與人共用她的陪伴,更加深了他的挫折感。他們一起參加音樂晚會時,他終於向曼笛承認了這點。他在中場休息時間把她拉走,帶她進入一間沒人使用的小會客室。

  他將兩人鎖在陰暗的房間裏。”你瘋了嗎?”曼笛叫道。”可能會有人看見你將我拉出大廳。假如被人發現我倆同時失蹤,會有閒言閒語的。”

  “我不在意。”他的手臂圈住她,讓她靠著他結實的身體 。“過去一個半鐘頭,我不能和你坐在一起,還要裝作不在意別的男人凝視著你。該死,我現在就想跟你回家。”

  “別荒謬了,”她簡短地說。“沒人看著我。我不知道你假裝嫉妒有什麼用意,但是,我像你保證沒有那個必要。”

  “男人有沒有看你,我當然知道。”他手摸著她紅褐色絲絨禮服的緊身部分,手掌握住她露出的曲線。“你今晚為何穿這件禮服?”

  “我上次就穿過了,你似乎蠻喜歡的。”當他溫暖的手撫過她柔軟的肌膚,她顫抖了一下。

  “我私底下喜歡這件衣服。”他說。“但我不希望你在別人面前穿它。”

  “傑克。”她不禁笑了,才要說話,傑克已低頭親吻她胸前的肌膚。她的笑聲中斷。“別這樣,”她輕語。他的舌貪婪地侵襲她的乳溝 。“我們會被發現的……。喔,在音樂開始前,讓我回去。”

  “我忍不住。”他聲音溫和而沙啞,溫熱的氣息吐向她的肌膚。他將她的身體抵住,親吻她。他饑渴地探索她,像在品嘗白蘭地。

  曼笛的驚慌被強烈的欲望淹沒,她無法呼吸也不能思考,她的身體無助地任他索求。他拉住她的裙子,粗魯地將手伸進她的襯褲,她不禁害怕他會將她的襯褲扯破。她的手指滑到她的腿間,探尋、撫摸她的蜜處。她使盡地扭動 ,“不要現在。”她無力地抗議。“再過幾小時,我們就能在一起了,你可以等到那時候。”

  “我等不及了。”感到她的潮濕,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他解開她襯褲的帶子,讓它掉到她的腳踝。胡亂地解開自己的長褲後,他將她抵在關上的門上,親吻她的頸項,他刮過的下顎生出的短須摩擦著她,使她皮膚有些刺痛。

  “傑克。”她低喚,將頭往後傾。即使她的心跳因害怕被發現而激烈的加快。

  他的唇炙熱而激情地堵住她的抗議。她不再抗拒懷有罪惡的歡愉。她回吻他,饑渴地放鬆身體,張開雙腿讓他的腿伸入。他的堅挺輕觸她,用力而溫柔地進入,他不自覺地扭動以配合他。他更加深而確實地滑入她的體內。曼笛滿足地發出呻吟,她的身體緊緊夾住這甜蜜的入侵。他一手抓住她的膝蓋,將她的腿抬得更高,在她體內用力地衝刺。

  她顫抖,身子攀在他身上。她跟著他的律動放鬆,感到一股疲憊的溫暖彌漫全身。他們的衣物發出沙沙聲,除了他們潮濕、赤裸而發熱的下身以外,他們中間只隔著皺成一團的絲綢衣物。她往後靠著門,身體隨著每次的衝刺而顫動。她完全為他所著迷,不在乎他們所冒的險,只想享受結合的快樂。他在她頸邊激動地耳語,溫柔地摩擦,直到她發熱地達到了高潮。他以唇封住她發自喉間的叫喊,隨後如往常一樣,想在達到高潮前滑出她的身體。但突然間,他被一種原始的衝動所吸引,他沒有離開,反而更緊地挨上去。他龐大的身軀因有力的釋放而顫抖,他對著她濕透的肌膚輕聲歎息。

  他們依然餘波由存地交纏在一起,粗重地呼吸著。他溫柔地吻著她,最後終於停了下來。“該死,我不該這麼做。”他小聲地喘著氣說。

  曼笛感到暈眩而無法回答。從一開始,他們就有避孕。這是傑克第一次讓懷孕有可能發生。她算算可能受孕的日子。”我想應該沒問題。”她低語,將手放在他的臉龐。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她感到他的下顎緊繃,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蘇菲!”曼笛不信地叫喊。她匆忙穿過家裏的門廊,來到等候她的大姊面前。

  “你應該先通知我,讓我能有所準備。”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是否還活著。”她尖銳的回答,使曼笛不禁笑了。

  雖然蘇菲天生愛管閒事又霸道,她同時也是個具有母性直覺的可愛姊姊。家人對曼笛不當舉止有意見時,常是她出言安撫。她強烈反對曼笛成為小說家,並搬到倫敦。蘇菲寫的信總是充滿告誡,常令曼笛發笑,因為她的信老提醒她要小心都市的誘惑。就算她知道曼笛生日那天雇用一個男妓,或許也不會吃驚。她的大姊似乎是極少數可以看出曼笛性格上偶爾會出現魯莽的人之一。

  “我活的很好,”曼笛高興地說。“只是有點忙。”她望向姊姊熟悉的身影,滿是愛意地微笑。”你看起來不錯,蘇菲。”多年來,蘇菲依然保持肩膀微圓的柔和體態。頭髮一樣整齊地在腦後梳成髮髻,身上也還散發著母親最偏愛的甜蜜香草味。蘇菲正如她的外表一樣是位迷人的鄉間女士,綽綽有餘地應付無聊但值得尊敬的丈夫和五個吵鬧的小孩。

  蘇菲抓著她,將她從頭看到腳。“我怕你生病了,這是唯一我想得出你堅持不回溫莎的理由。”

  “你只想得出一個理由?”曼笛反問,笑著帶姊姊進入屋內。

  蘇菲彎起嘴角 。“向我解釋,為何我要被迫來這裏看你而不是在家裏接待你。你沒和我們一起過耶誕節,但你答應一月時會來。可是現在都二月中旬了,你一點訊息都沒有給我。別跟我瞎說你太忙了。你一直都很忙,但你從前還是會抽空回去。”

  她拿下一頂設計精美而實用,頂端微斜的藍色羊毛旅行軟帽。

  “我很抱歉讓你這麼麻煩。”曼笛道歉,接過姊姊的帽子和方領外套。“不過,我很高興你來這裏。”她將衣物掛在門廳的置物架,確定它們牢牢掛在瓷制的掛鈎上。

  “進來吧,”她請求。”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剛準備了一壺茶。從溫莎來的一路上順利吧?”

  “僕人呢?”蘇菲疑惑地打斷她的話,跟著她進入乳白色與藍色相間的客廳。

  “蘇珊跟羅蘭到市場了,查理去酒館。”

  “好極了。現在我們能暫時有一些隱私,讓你解釋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會認為有什麼事情發生?”曼笛閃避道。“我向你保證,我的生活跟以前一樣。”

  “你是個差勁的騙子。”蘇菲平靜地告訴她,在長椅上坐下 。”曼笛,我要提醒你溫莎離城裏不遠。我們知道倫敦發生的事情,有謠言指向你跟一位特定的紳士。”

  “謠言?”曼笛不安地看著她。

  “而且你看起來不太一樣。”

  “不一樣?”突然的尷尬,讓曼笛深覺罪惡地臉紅,像只糊塗的鸚鵡重複著姊姊的話。

  “見到你,我懷疑這些謠言是真的。你肯定再與某人交往,不是嗎?”蘇菲抿起嘴,看著妹妹 。“當然你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我早已接受你不是遵循常規過活的人。否則,你早就嫁給住在溫莎的一名男子,並住在家人附近。但是,你賣掉白家的祖屋,搬到倫敦,努力追求事業。我常告訴自己,如果這樣能使你快樂,那麼我很樂於你去做。”

  “謝謝支持。”曼笛有些諷刺地插嘴。

  “然而,你現在的行為將危及你的未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讓我幫你把事情解決。”蘇菲嚴肅地繼續說。

  曼笛想以謊言反駁蘇菲以遏止她的懷疑。但與蘇菲對視良久後,她不禁熱淚盈眶,眼淚順著臉龐落下 。“蘇菲……我現在需要的是個能瞭解我的聆聽者,而不是批評我行為的人。你能為我辦到嗎?”

  “當然不能。”蘇菲爽快的回答。“假如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良好的判斷而受惠,我對你有何用處?不然,你乾脆向最近的樹幹傾吐秘密算了。”

  曼笛慌亂地笑了,用袖子擦乾眼淚。“喔,蘇菲,我怕你會對我的招供感到吃驚。”

  茶冷掉的同時,曼笛說出她與狄傑克的關係,謹慎地模糊一些細節,比方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蘇菲面無表情地傾聽,不予置評,直到曼笛眼淚汪汪地說完。

  “我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吃驚。我很瞭解你。曼笛,我從不覺得你會永遠快樂地獨自生活。雖然我不贊成你的行為,但我可以瞭解你需要人陪伴。我必須指出要是你當初聽我的建議,嫁給溫莎的一個好人,你就不會陷入目前的困境了 。”蘇菲想一想,說。

  “很不幸的,沒人可以一出門就愛上一個合適的男人。”

  蘇菲不耐地擺擺手。“愛不是重點,親愛的。你以為我為什麼甘願嫁給亨利。”

  曼笛因這個問題愣住了。“為什麼?我從沒想過你有可能不‘甘願’。你和亨利在一起時,總是看起來很快樂。”

  “沒錯,”蘇菲快活地回道 。”這就是我要說的。我剛嫁給亨利時,並不愛他。但我看出他有令人仰慕的特質。我知道自己想要有家庭,在社會上有穩固的地位,我需要一個可敬的伴侶。至於愛或是與它類似的感情,最後也產生了。我享受也重視與亨利共有的生活。你也可以擁有這些。只要你願意拋棄固守的獨立,和羅曼蒂克的幻想。”

  “假如我不願意呢?”曼笛低語。

  蘇菲直視她 。“那麼你將越來越糟。逆遊的人總是會遇到更多的困難,我只是講實話。曼笛,你知道我是對的。我要特別強調,你必須讓你的生活符合常規。我建議你立刻結束這段戀情,並且找位會跟你結婚的人。”

  曼笛輕撫疼痛的太陽穴。“但我愛傑克,我不想要其他人。”她低聲說。

  蘇菲同情地望向她。“不管你信不信,親愛的,我瞭解。然而,你心理明白像狄先生那樣的人,就如同好吃的甜點。很可口,但通常對身體不好。再說,嫁給喜歡的人又沒罪,事實上我認為那樣勝過嫁給心愛的人。友情總是比熱情持續更久。

  “怎麼了?”傑克平靜地問,輕撫著曼笛的背部。他們躺在糾結的床單上,他們做愛過後,潮濕的空氣中有著像海水般鹹鹹的味道。傑克向前傾,親吻她潔白的肩膀後面。“你今晚有些分心。這跟你姊姊今天來訪有關嗎?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事實上,我們聊了很久。她回溫莎之前,給了我一個非常理想的建議。”聽到他對她姊姊提出的“理性建議”發出咒駡,曼笛皺起眉頭。她以手撐起自己 。“我無法不同意她的許多看法,即使我不想做。”她說。

  “什麼意見?”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拇指輕輕停在她脊椎的凹處。

  “蘇菲聽到有關我們的謠言。醜聞正在醞釀,我必須馬上終止這段戀情,否則就有可能名譽全毀。”曼笛露出蒼白的笑容。“我會失去許多,傑克。假如我失去名譽,我的整個人生都會改變。人們不會再邀請我參加社交集會,許多朋友也不會再跟我交談。最有可能的是我恐怕必須搬到偏僻的鄉下或是移民國外。”

  “我有一樣的風險。”傑克指出。

  “不會的,你很清楚男人在這方面不會遭到像女人一樣的批判。我會被社會唾棄,而你只會受到小小的責備。”

  “你在說什麼?”他的聲音突然充滿怒氣。“我不准你提早一個半月結束這段戀情!“

  “我不該答應這項協議,”她轉身,憂傷地歎息。“真是瘋狂,我當初沒想清楚。”

  傑克將她拉回胸前,雙手充滿佔有欲地在她身上遊移。”假如你擔心醜聞,我可以想辦法更謹慎。我可以在鄉間買棟房屋,我們可以在那裏幽會而沒有人會注意到。”

  “傑克,沒有用的。這……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曼笛突然感到很狼狽,無助地思索適當的字眼。然而卻想不出來,對自己的軟弱,她不耐地歎息。“我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只因為你古板的姊姊說了幾句話,你就要結束我們的關係?”他難以置信地問。

  “蘇菲只是證實了我感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錯的,但我無法面對現實,直到現在。請你別讓事情變得更難過。”

  他粗魯的咒駡,壓住她的背部,強壯的身體逼進她。他面無表情,但曼笛瞭解到他正在快速地思考。他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聲音說:“曼笛,我不想失去你。你我都知道三個月的協議不過是場遊戲,這段戀情不會局限於這麼短的時間。一開始我就知道可能會有醜聞,我會保護你不因我們的關係而受傷害。”

  “你怎麼可能讓我遠離醜聞?”曼笛困惑地問。”你是說你會為了挽救我敗壞的名聲而跟我結婚?”

  “假如有必要。”他瞪大了眼睛凝視著曼笛。

  但他眼中的不樂意顯而易見,曼笛瞭解跟任何人結婚對他來說,都會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職責。“不必,你一點也不想當丈夫或父親。我不會勉強你……。或我自己。我應得到更好的看待,而不是被視為你肩上的重擔。”

  這些話語彷佛懸在半空中。望著傑克平靜的臉,曼笛感到失望而悲傷。他只想跟她止於談情,從未裝出想與她更進一步。“傑克,我會一直懷著……鍾愛思念著你。我希望我們還能一起共事,我非常希望與你保持友好的關係 。”她不安的說。

  傑克以陌生的表情看著她。他彎起嘴角,眼裏閃著怒火。“原來你想要的是友誼,而你對我的感覺僅是鍾愛。”他溫和地說。

  曼笛強迫自己面對他的凝視。“沒錯。”

  她並不完全瞭解他臉上閃過的痛苦。那是一種深受傷害的表情,但是她不相信他有喜歡她到那種地步。也許是因為他的自尊受損了。

  “該說再見了,你瞭解的。”她低語。

  他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何時可以再見到你?”他語氣不佳的問。

  “也許幾個星期後吧。”她遲疑地說。“希望到時我們能像朋友一樣地打招呼。”

  空氣中彌漫著獨特而傷感的沈默,直到傑克再度開口。“那麼我們就以我們認識的方式說再見吧。”他以粗糙的手握住她。曼笛一直想過也寫過情人分手的場景,但沒有一個是如此嚴重而急迫,彷佛他想傷害她。

  “傑克!“她抗議。他鬆開手,不再懲罰似的緊抓她。

  “再展現一次對我的鍾愛,不算過份的要求吧?”傑克以膝蓋撐開她的腿,直接進入她的體內。曼笛喘息,感到他在她體內深處衝撞,需求而有力的節奏使她全身都起了迴響。新生的歡愉持續攀升,她的臀隨著每次的撞擊而擺動。她閉起眼睛,任他吻著她的胸脯,含住她的乳尖,輕咬又舔。她奮力地想更貼近他,整個身體靠上前去,渴望他的體溫與重量。他親吻她,饑渴地覆住她的唇。一陣陣高潮襲來,使她不住呻吟,有如熱浪洗過全身。他粗魯地抽離,劇烈地喘息。整個釋放後,他身體顫抖而緊繃。

  平常他們做愛之後,傑克總會抱著她、輕撫她。但這次他起身離開床邊,粗重地呼氣。

  看著傑克撿起衣物,沈默地穿上。曼笛咬著唇,力持鎮靜。如果她以另一種較適當的方式向他解釋,也許傑克便不會如此生氣了。她想說些話,但她的喉嚨抽緊,說不出話來。最後,她只能發出陌生而破碎的聲音。

  聽到她微弱的聲音,傑克探索地瞥了她一眼。見到她臉上明顯的痛苦似乎並沒有撫慰他。事實上,只有令他更沮喪。

  “我跟你還沒完,曼笛。我會等待。”最後他冷酷而倔強地將話從咬緊的牙間吐出來。

  曼笛從不知道他走後一個人獨自留在房間,會如此沈靜。她抓住身旁還留有他體溫與氣味的亞麻床單,努力讓自己靜下來思考。他們並沒有承諾彼此,也沒有許下任何誓言……。他們都不敢相信任何事會持久。

  她想過最後分手時的痛苦,可是沒料到會有如此的失落感,彷佛失去的是身體的一部份。將來她會發現這段戀情改變了她,她將與從前完全不同。但現在她正忙於擺脫充塞心中想忘懷的細節,像是傑克深藍色的眼睛、唇齒的芳香、他熱情壓著她時的潮濕體熱……。他迷人低沉的嗓音。

  “傑克。”她低喊,將臉埋在枕頭裏啜泣。

  傑克迎向二月夜裏的寒風。他將手深深藏進口袋,毫無目的也無方向感的漫步。走到哪兒或走多遠對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停下來。他覺得有如喝了變味的濃縮威士卡,使他嘴巴乾澀,頭像是塞滿了羊毛。一個他如此想要的女人竟然不要他,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他瞭解曼笛對醜聞及其結果的恐懼,但他似乎不能接受無法再見到她、跟她說話、佔有她……。以及他們的戀情就這樣突然成為過去式。

  他並不責怪曼笛的決定。實際上,如果他是她,在這種情況下也會作出同樣的抉擇。但他還是覺得生氣和失落。比起跟其他人,他覺得與曼笛更親密。他說出許多自己都難以坦承的事。他不會只想念她的身體,他喜歡她敏銳的機智、輕鬆的笑聲……。他喜歡與她共處一室,雖然他無法全然解釋,為何她的陪伴能帶來如此全然的滿足。

  停止內心升起的掙扎,他大可現在就回到她身邊,與她爭論、哄她,一直到她答應讓他回到床上。但那不是她想要的……。對她而言,那不是最好的。傑克加快腳步,遠離曼笛的家。他暗自發誓會如她所願,給她想要的友誼。不管怎樣,他會想辦法將她逐出他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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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倫敦社交季在三月展開,照例有許多晚宴、舞會、宴會跟茶會。每個社會階級都有各自的社交活動。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過於貴族為了尋找合適的結婚對象好傳宗接代所舉辦的聚會。但是稍有頭腦的人都會小心避免這一類的貴族聚會,因為期間的談話多半是無聊的自吹自擂,身陷一堆浮誇的白癡之間。

  大家比較喜歡的是所謂上流中產階級的邀宴,也就是一些血統不那麼高貴,但有錢或有名的人。這個圈子包括一些政治家、富有的地主、生意人、醫生、報業人士、藝術家,甚至是一些荷包滿滿的商人。

  自從搬來倫敦,曼笛收到過許多邀請,包括晚宴、舞會、私人音樂會、戲劇公演,但最近她推掉了所有的邀請。

  雖然過去很喜歡這類活動,但她現在哪裡都不想去。在此之前,她從來都不真正瞭解什麼叫“心情沉重”。她已經四星期沒有看到傑克,一顆心像鉛塊般痛苦的壓在肺部和肋骨之上。有時候連呼吸都變成費力的苦工。她不屑自己這樣對一個男人魂牽夢縈,也厭惡這種無用的情緒起伏,但就是停不住。當然,時間會減輕她的渴望,只是一想到沒有傑克的未來歲月,心理就充滿抑鬱。

  因此當傅奧斯來收連載小說的最新修訂槁時,就變成曼笛打聽他老闆消息的最佳對象。傑克似乎永不滿足的拼命追求更高的成就。他收購了一家叫做‘倫敦評論報’的報社,據說它的發行量高達驚人的十五萬份。他又開了兩家店,還買下一家新的雜誌社。傳言傑克手上的資金足以收買英格蘭任何一個人,而狄氏公司年度現金流量更逼近百萬英鎊。

  “他就像顆慧星,”傅奧斯向她坦承,一邊用他一慣的姿勢調整著眼鏡。“超過身邊所有的人跟事,一個人拼命往前衝。我幾乎沒看過他好好吃完一餐飯,而我很確定他從來不睡覺。每天大家都下班了他還在工作,早上還沒有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到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拼命?”曼笛問道。“我還以為傑克會想要好好放鬆,享受自己的成就。”

  “大家都這麼想,”傅奧斯陰鬱的回答。“但他顯然只會讓自己提早踏進棺材。”

  曼笛忍不住猜想,傑克會不會想念她。也許他埋頭工作是為了讓自己沒有時間來想這段關係。“傅先生,”她有點尷尬的微笑問:“傑克最近有沒有提到我?或者……有沒有請你轉達甚麼話?”

  傅經理小心的讓自己面無表情。完全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傑克有沒有談過他跟曼笛的關係,或表露任何感情。“他好像對《佳人未央歌》第一集的銷售很滿意。”奧斯有點太過愉快的說。

  “好吧,謝謝你。”曼笛擠出一個微笑來掩飾失望和渴望。

  既然發現傑克努力想把他們的關係拋在腦後,曼笛知道自己也該這麼做。她重新開始接受邀請,而且強迫自己歡笑、跟朋友交談。然而,事實上任何事都無法消除她的寂寞,而且曼笛發現自己總是在等待著,想要聽到有人提起狄傑克,多短暫都好。他們總有一天會剛好參加同一場活動,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理既害怕又期待。

  曼笛很意外收到一封邀請函,請她參加史文生一家即將在三月舉辦的舞會,曼笛跟史家人只有過一面之緣。她模糊的想起是在某次宴會的時候,戴泰德律師介紹她跟史家老夫婦見過面。史家在南非擁有一座鑽石礦脈,為這個聲譽卓著的家族增添了財富的光彩。

  曼笛受好奇心所驅使,決定要參加。她為此特地穿上最精緻的衣裳,一件淡粉紅色的細緞禮服,鑲著白色縐紗的低領露出肩頭。曳地長裙在走動的時候窸窣輕響,偶而露出由粉紅緞帶系住的蕾絲舞鞋。她把長髮鬆鬆綰成髻,幾束髮絲輕垂在臉頰和頸項上。

  史家華廈是古典英式風格、設計莊嚴的紅磚建築,配上巨大的科林多式柱,矗立在石版鋪地的廣大庭園上。舞會大廳的天花板繪製著幾可亂真的四季象徵,與以花葉為主調的精工拼花地板相互輝映。兩盞曼笛所見過最大的水晶吊燈照耀著數百位群集的賓客。

  曼笛剛剛抵達,史家三十出頭的長子史可文立刻過來迎接她,胖胖的他,一身打扮令人吒舌。他的頭髮上別著熠熠生輝的鑽石髮飾,鞋子鑲著鑽石絆扣,外套上縫著鑽石鈕扣,十個指頭都帶著鑽石戒指。曼笛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奇觀,無法相信男人會把自己弄成這樣珠光寶氣。史可文驕傲的撫過閃閃發光的外套,對著她微笑。“你顯然被我的光彩震住了。”

  “我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曼笛冷冷的回答。

  史可文誤會了她話裏的意思,靠到曼笛的身邊偷偷的耳語。“想想看啊,我親愛的……。嫁給我的好命女人也可以打扮成這樣呢!”

  曼笛無力的微笑著,感覺得到那些滿腦子想結婚、以及想替她們的被監護人找到乘龍快婿的貴婦們嫉妒的視線紛紛射過來。真希望能一次向她們全體聲明,她對這個可笑的紈絝子弟一點興趣都沒有。

  很不幸的,史可文一整晚都黏著她不放,他似乎決定將賜與曼笛為他寫傳記的無上光榮。“雖然這會犧牲我寶貴的個人隱私,”他沉思著說,滿是鑽石閃爍的肥手穩穩握住曼笛的手臂。“可是我不能再拒絕大眾對精彩故事的渴望。而只有你,白小姐,才有能力捕捉到‘我’這個主角的精髓。我發誓你會非常喜愛寫作的過程,根本不會覺得是在工作。”

  “我真謝謝您的抬愛,”她既好氣又好笑的含糊回答著,一面四下尋找逃脫的機會。“只可惜我必須承認,傳記並不是我擅長的……。”

  “我們找個安靜的角落談吧,”他打斷曼笛。“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一直坐在一起,我要你聽聽我的故事。”

  聽到這個提議,曼笛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史先生,我不希望霸佔您的時間,還有許多女士渴望享受您的陪伴……。”

  “她們只好設法安慰自己,”他懊惱地歎著氣說。“我只有一個,而今天晚上,白小姐,我是你的。來吧。”

  曼笛被拖往角落的絲絨沙發時,正好看到狄傑克不悅的面孔。他的出現讓曼笛的心一陣亂撞。她完全不知道傑克會來參加這場舞會……她好不容易才裝出沒有太明顯盯著他看的樣子。傑克一身的帥氣,穿著正式的黑色禮服的他莊嚴而尊貴,黑色的頭髮向後梳。他跟一群男士站在一起,從白蘭地酒杯的上緣,帶著一種嘲弄的滿意看著她。看到曼笛的窘況,他笑著露出閃爍的白牙。

  曼笛滿腔的渴望瞬間化為燃燒的怒火。這個邪惡的壞蛋,她跟在史可文肥胖的身形之後,憤恨地瞪著他。傑克之樂於看到她受苦受難,應該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史可文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不停的自說自話,大致上都在談述他的起步、成就跟看法,曼笛的怒氣漸漸上升,到了快尖叫的地步。她一面啜著杯子裏的調酒,一面看著宴會裏其他人快樂的跳舞、歡笑、談天,而她卻得困在這張沙發上,聽這個自以為是的人吹牛。

  更糟糕的是,每次只要有人靠近,看起來好像就快要解脫的時候,史可文卻總是揮手把人趕走,繼續跟曼笛嘮叨個不停。正當她打算要裝病或昏倒以求脫身的時候,援手卻來自她最不想要的人。

  傑克面無表情的站在他們面前,完全不理會史可文想趕他走的企圖。“白小姐,”他低聲說。“今天晚上很愉快吧?”

  曼笛還來不及開口,史可文就先搶先回答了。“狄先生,你將有幸第一個知道這個好消息。”他得意洋洋的說。

  狄傑克揚起眉毛望著曼笛。“好消息?”

  “我剛剛說服白小姐幫我寫傳記。”

  “是嗎?”傑克略帶責備的看了曼笛一眼。“也許你忘了,白小姐,你有義務履行已經跟我簽訂的合約。儘管你對這個機會滿腔熱誠,我想你還是必須把它暫時延後。”

  “你的要求是合理的。”她小聲的說,覺得氣憤跟感激所混合的情緒幾乎要把自己噎死了。她悄悄用眼神遞出一個訊息:“再不救我,小心我的報復”。

  狄傑克一鞠躬,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我們是不是可以進一步談這件事?也許一邊跳支華爾滋?”

  曼笛不需要進一步的邀請。她幾乎是由那張越來越像刑具的沙發上跳起來,緊緊抓住狄傑克的手。“很好,如果你堅持。”

  “喔,我的確堅持。”他保證。

  “可是我的故事……。”史可文抗議著。“我在牛津念書的故事還沒說完……。”他氣急敗壞的說,傑克則引領著曼笛走向舞池中,加入一對對旋舞的男女。歡騰的華爾滋舞曲洋溢在空氣中,但這歡樂的旋律卻無法消彌曼笛的不快。

  “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傑克問。他握住曼笛戴著手套的手,手臂環繞著她。

  “謝你什麼?”她酸溜溜的回答。在沙發上坐太久,她麻掉的雙腿根本不想跳舞,但是終於能夠鬆口氣遠離虐待她的人,這點痛也不算什麼了。

  “謝我把你從史可文身邊就出來阿!”

  “你‘等了’兩小時才過來,”她簡單的說。“我才不會謝謝你呢!”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迷上史可文呢?”他故作無辜的問。“很多女人覺得他很迷人啊!”

  “是啊,他可喜歡她們呢!你居然讓我被這個我見過最裝腔作勢的混蛋折磨兩小時。”

  “他受人敬重、教養良好、未婚又有錢,你還挑什麼?”

  “他一點教養都沒有,”曼笛帶著幾乎不壓抑的憤怒回嘴。“就算有吧,他也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他自己。”

  “關於寶石,他知道的可不少。”傑克不痛不癢的評論著。

  曼笛氣的想當場揍他,就當著這許多跳著舞的人們。看出她的表情,傑克笑著作出一副悔悟的樣子。“對不起,說真的。來吧,我會補償你的。告訴我今天晚上你最想認識誰,我會立刻安排。任何一個人。”

  “不必了,”她不情願的說。“被史可文纏了這麼久,我的脾氣非常不好。我現在只配跟你作伴啦。”

  他的眼睛笑得發光。“那就跟我跳支舞吧。”

  傑克帶著曼笛跳起華爾滋,他的動作簡潔,在某種成度上彌補了他們身高的差距。他的身高,以及隱藏在文雅的晚宴服裏的身體所擁有的力量和幹練,再次令曼笛感到驚訝。

  就像曼笛所期待的那樣,他是個傑出的舞者,不但熟練,而且優雅。他堅定的帶領著曼笛,絕不讓她跳錯任何一步。他的手有力的放在曼笛的背後,恰到好處的給她必要的支撐和帶舞的輕壓。

  漿過的亞麻布香味,混合著他皮膚的味道,鹹鹹的、乾淨的氣味,在添上一絲古龍水的辛香。比起曼笛認識的其他男人,他好聞得太多。而曼笛討厭這樣的體會,要是能把它的味道裝進瓶子裏,倒在其他男人身上那該有多好。

  歡愉的音樂在他們身邊流轉著,曼笛覺得自己在傑克堅定的懷抱中漸漸放鬆。她年輕的時候不常跳舞,她認識的男人都認為她太嚴肅了,不可能喜歡這樣的活動。雖然還不到作壁花的程度,但她的確不是搶手的舞伴。

  當他們隨著其他人一起旋轉、回轉的同時,曼笛注意到傑克臉上細緻的變化。他們分開的幾周裏,傑克似乎失去了一些活躍與得意。他看起來老了一些,嘴角的兩邊都多了新的紋路,濃密的眉間也不時會出現兩道皺紋。他瘦了,使他的顴骨變得更加突出,也更強調了下顎有力的角度。而經常的睡眠不足也讓他的雙眼下添上暗影。

  “你的樣子很累,”曼笛率直的說。“你要多睡一些。”

  “我因為渴望你而枯萎,”他的語調輕鬆而嘲弄,聽起來完全是反面的意思。“這是你希望聽到的答案嗎?”

  這樣溫柔的戲弄讓她全身僵硬。“放開我,我的鞋帶鬆掉了。”

  “再等一下。”他的手停留在曼笛的背脊上。“我有些好消息要告訴你,《佳人未央歌》第一刷完全搶購一空。第二集的需求量非常高,所以我這個月會加倍印刷。”

  “喔,真是個好消息。”兩個人之間強大的張力降低了她通常會感到的喜悅。“傑克,我的舞鞋……”

  “真是的。”他嘟囔著,停止華爾滋的旋轉,帶著她離開舞池。

  他領著曼笛向舞廳角落的一張鍍金椅子走去,曼笛一路上倚著他的肩膀。她默默的詛咒那雙舞鞋,還有把它們系在腳踝上細緻的緞帶,感覺到緞帶不停變鬆,她幾乎穿不住鞋了。

  “坐。”耳邊傳來傑克簡潔的命令,他則跪在曼笛的身邊,伸手抓過她的腳。

  “別鬧了。”曼笛焦急的說,注意到四周有趣又好奇的眼光。

  一些賓客甚至躲在扇子或帶著手套的雙手後偷笑,等著看道貌岸然的白曼笛小姐如何被狄傑克這樣的惡棍擺弄。“人家在看我們。”傑克脫下她舞鞋的時候她放低聲音說。

  “不要緊張,我又不是沒看過鬆掉的舞鞋。事實上,有些女人甚至故意把舞鞋鞋帶弄掉好趁機向舞伴展露腳踝。”

  “如果你在暗示我會耍這種花招來…來……。那你就比我想像的更不可救藥的自戀。”曼笛難堪的紅著臉,看著他,傑克則看著她脆弱的舞鞋,突然笑了。

  “怎麼了,白小姐,”他低語。“你可真虛榮啊!”

  曼笛當初一時衝動買下這雙舞鞋,即使這雙鞋的設計一點都沒有考慮到實用性跟品質。這雙鞋幾乎只是用一些蕾絲和緞帶系在一起的鞋底和一吋鞋跟,再加上腳趾部分的一些繡花。將鞋子固定在足踝上的緞帶其中一條斷成了兩截,傑克用靈巧的手指將斷掉的兩頭打成一個結。

  傑克裝出若無其事模樣地把她的舞鞋套回腳上,在把緞帶系緊在腳踝上。但眼睛裏的一絲笑意泄了他的底,很明顯的,他相當享受曼笛的無助和他們所吸引的目光。曼笛始終把臉轉開,拼命專注在她放在腿上、絞在一起的雙手上。

  幫她穿鞋的時候,傑克小心翼翼不讓曼笛的腳踝春光外泄,他短暫的用手扣住她的腳背並牢牢固定住。曼笛一向都不喜歡自己的腿,覺得它們又壯又短。從來沒有人將詩歌獻給有雙實用腳踝的女人,詩歌贊送的都是腳踝纖細秀雅的女子。然而這雙不浪漫的腳踝卻極度敏感,她顫抖著,感受到傑克的緊握以及他穿透長襪而來的體溫,灼痛了其下的肌膚。

  儘管只有一瞬間的接觸,曼笛的感受卻深入骨髓。她狼狽的感受到即將湧現的欲望,口乾舌噪的感覺,還有竄過全身、讓她神經震顫的歡愉。突然間她不再在意兩人正身處人潮擁擠的舞廳。曼笛只想和傑克一起沉醉在光亮的地板上,將雙唇印在他的肌膚上,擁抱著他的重量,直到感受到他親密的炙熱在自己的體內穿透。身處在如此文明的環境下,腦海裏奔馳的卻是最原始狂野的念頭,讓她覺得害怕又昏眩。

  傑克放開她穿好鞋的腳,在她面前站起身來。“曼笛。”他靜靜的說。曼笛可以感覺到他的眼光注視著她低垂的頭。

  曼笛無法抬起頭來看他,她甚至幾乎不能言語。“請讓我一個人坐一下,”她終於低聲的擠出一句話。“謝謝你。”

  很奇妙的,傑克似乎瞭解她心理的衝突,因為他鞠躬致意後便順從的離開了。

  曼笛長長的深呼吸幾次,藉以厘清她的思緒。跟傑克分開的這段時間並沒有減輕曼笛對他的欲望,心中滿溢的渴望和寂寞把她逼到幾乎絕望的地步。她該如何忍受跟他不期而遇的場面?該不會她的餘生都要受這樣的折磨?如果真是這樣,她該怎麼辦?

  “白小姐?”

  一個低沉的聲音愉快的落在曼笛的耳邊。她抬起憂鬱的目光,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一個高大、褐髮夾雜著銀絲的男子向她走來,蓄著鬍鬚的平凡面容上帶著微笑。看到曼笛猶豫的神情,他眨了眨巧克力色的雙眼。“我並不期望你會記得我,”他以一種自我貶抑的態度說。“可是我們在狄先生的聖誕舞會上見過,我是……”

  “當然啦,我想起來了,”曼笛帶著淺淺的微笑說著,為自己及時想起他的名字鬆一口氣。這位男士是著名的童話故事作家,他們在耶誕節的時候有過一席愉快的談話。“很高興再見到你,賀叔叔。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也來參加這場宴會。”

  聽到她稱呼自己的筆名,賀理查笑了。“我真不懂,為什麼在場最美麗的女士竟然沒有在跳舞。也許你願意賞光跟我跳支方塊舞。”

  她很遺憾的搖搖頭。“我右邊的鞋帶大概撐不過一支舞。要是我今天晚上能不讓這只可惡的鞋飛掉,就算很好運了。”

  賀理查用一種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拒絕的樣子打量著她。曼笛給他一個微笑以減輕他的不安。“可是,”她補充道。“我想我還可以走到餐桌那邊,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好心陪我走過去?”

  “這是我的榮幸,”他誠懇的回答,並且伸出手臂展現出風度。“自從在狄先生的聖誕晚宴上和你談過話之後,我一直非常想再見你一面。”他們慢慢朝餐室走過去的路上他這麼說。“可惜你最近很少出現在社交圈。”

  曼笛銳利的望了他一眼,猜想他是不是聽到過自己跟傑克有一段情的傳聞。可是賀理查的表情和善又有禮,一點都不像來指控或影射的樣子。

  “我一直忙著工作。”她急促的說,試圖隱藏突然浮現的羞恥劇痛,她第一次感到這樣的情緒。

  “當然囉,像你這樣有天分的女性……而且要創作出如此令人難忘的作品是需要時間的。”他帶著曼笛走到餐桌邊,招手請一位侍者來幫她裝菜。

  “你呢?”曼笛問。“最近有創作新的童話故事嗎?”

  “恐怕沒有,”賀理查愉快的說。“我最近把時間都花在我妹妹和她的孩子身上。她有五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就像一窩小狐狸一樣天真又調皮。”

  “你很喜歡小孩。”曼笛用略帶疑問的語氣說。

  “嗯,非常喜歡,孩子們有能力提醒我們記得人生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那是什麼?”

  “還有什麼?當然是愛和被愛啊!”

  曼笛被他單純的誠懇所震動,她感覺到自己唇上浮起驚異的微笑。一個不怕表露感情的男人是很難遇到的。

  賀理查棕色的雙眼穩定而溫暖。但當他繼續說下去時,他修飾整齊的鬍鬚所圍繞的唇部線條因遺憾而變得柔軟。“我和我去世的妻子都很遺憾我們沒有孩子。沒有小孩的屋子讓人覺得太過安寧。”

  他們沿著餐桌前進的一路上,曼笛一直面帶微笑。賀理查是位令人印象深刻的男士,仁慈又聰慧,雖然外表不英俊卻非常吸引人。他寬闊而對稱的臉孔有某種東西,加上他大大的鼻子和感情豐富的棕眼,讓曼笛覺得極度動人。這種長相就算朝夕相對也不會覺得厭倦。之前她因為迷惑於傑克的魅力,而沒有注意到賀理查。現在,她暗暗發誓,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也許你會准許我偶而去拜訪,”理查建議。“天氣轉好的時候,希望有幸可以用我的馬車載你去兜兜風。”

  賀理查不是童話故事裏的英雄,也不是小說裏瀟灑的主角,而是一位安靜、穩重而且跟她有共同興趣的同伴。理查絕不會讓她覺得天旋地轉,只會幫助她更加腳踏實地。也許他不是一個刺激的人,但是跟傑克短短的感情中所經歷的刺激,夠她維持一輩子了。現在她想要的是堅定、真實的某樣東西--或某個人,而這個人最大的野心則是擁有愉快而平凡的人生。

  “我會很高興接受你的邀請。”曼笛說。因為她很快發現,當跟賀理查在一起的時候,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把對狄傑克的思念逐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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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傅奧斯在下班前最後一次巡視公司,到每一層樓檢查裝備並鎖門。他在傑克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屋裏還有燈光,一股奇異的氣味由門後傳來:刺鼻的煙味。奧斯略帶警覺的敲敲門,用肩膀推開門進去。“狄先生……”

  傅奧斯停下來,帶著明顯的驚異打量著這個同時是他的老闆跟朋友的人。傑克坐在總是堆滿文件和書籍的辦公桌後面,好整以暇的抽著一隻長雪茄。桌上有一個堆滿雪茄煙蒂的水晶碟子,和一個半滿的杉木雪茄盒,在在都說明了他已經抽了一段時間。

  為了在開口前先整理好思緒,傅奧斯摘下眼鏡細心的擦拭著。他重新戴上眼鏡,試探性的看了傑克一眼。因為覺得有必要在員工面前展現絕對的尊重,他很少直呼傑克的名字,但現在他刻意這麼做,一方面因為大家都下班回家了,另一方面奧斯覺得有必要喚起和他童年起便建立的關係。

  “傑克,”他輕輕的說。“我不知道你抽煙。”

  “今天我想抽。”傑克又吸了一口煙,眯起藍色的眼睛盯著傅奧斯的臉。“回家去吧,奧斯,我今天不想說話。”

  奧斯故意裝作沒聽見他低聲的命令,信步走到窗邊把鎖打開,推開窗戶讓清新的微風吹進煙霧彌漫的屋子裏。空氣中充塞的藍色煙霧漸漸的散去。傑克冷冷的視線還盯著他,奧斯走到桌前,看了看那盒雪茄,拿了一枝。“我可以抽一枝嗎?”

  傑克咕噥著同意了,拿起酒杯,兩口乾掉杯裏的威士卡。傅奧斯由口袋裏拿出一把小剪刀,想剪斷雪茄頭,但是包著雪茄的煙葉太硬,怎樣也剪不斷。他一直跟雪茄奮戰著,直到傑克冷笑一聲,伸出手來。“把那個鬼東西給我。”

  傑克由抽屜裏變出一把鋒利的刀子,繞著雪茄煙頭深深的切了一圈,割掉被剪得參差不齊的地方。他把雪茄跟一盒火柴遞給傅奧斯,看著他點燃並抽起,直到煙草輕飄出一股苦澀又芬芳的氤氳。

  坐在旁邊的椅子裏,傅奧斯沈默的陪他吞雲吐霧,一邊思索著該對這個老朋友怎麼說。事實上,傑克現在的樣子跟鬼一樣憔悴。連續幾周無節制的工作、酗酒加上睡眠不足,終於搞垮了他,奧斯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副模樣。

  奧斯從不認為傑克是一個快樂的人,他似乎認為人生是一場非贏不可的戰鬥,而不是一種享受。鑒於傑克的過去,沒人可以怪他,但傑克從來都像是天下無敵的,只要生意一切順遂,他總是迷人的倨傲、冷淡、以冷嘲熱諷和穩健的頭腦來面對壞消息。

  然而現在,傑克很明顯的陷於煩惱之中,被一件他很在意的事所折磨。天下無敵的意念被剝除了,只留下一個痛苦到無處可逃的男人。

  傅奧斯毫無困難的警覺出他煩惱的開端,就是傑克跟曼笛初次見面的一刻。“傑克,”他謹慎的說。“我看得出來你最近有煩惱。不知道你想不想跟我談談這件事,或這個人……”

  “不想。”傑克用手扒過黑髮,弄亂了濃密的髮絲,心不在焉地扯著前額的頭髮。

  “好吧,我倒是有件事想讓你知道。”奧斯在繼續說下去前深思的抽了口煙。“我們旗下的兩個作家好像開始……。我不知道怎麼說……發生某種關係。”

  “是嗎?”傑克揚起黑色的眉毛。

  “你一向都想知道你旗下的作家重要的個人發展,我想你可能想知道這項傳聞。白曼笛小姐跟費理查先生最近似乎走的很近。有人看到他們一起去看戲、好幾次在公園裏兜風,還一同出席幾個社交活動……”

  “我早就知道了。”傑克酸酸的打斷他。

  “請見諒,可是我以為你跟白小姐曾經……。”

  “奧斯,你快變成一隻愛管閒事的老母雞了。你應該先給自己找個女人,不要再擔心別人的私事了。”

  “我已經有女人了,”奧斯很嚴肅的回答。“而且我才不想管你的私事,要不是你的工作表現開始受到影響,我才不想說什麼。既然這個生意我也有股份,雖然只是很小的一份,我還是有權利關心。如果你把自己逼到沈淪的地步,狄氏公司所有員工都會受牽連,包括我自己。”

  傑克皺起眉頭歎了一口氣,把煙頭在水晶碟裏按熄。“該死的,奧斯,”他無力的說。只有這個身兼他的經理和多年好友的人才敢這樣逼他。“既然你非得要我回答才會放我一個人清靜,好吧,我承認有一陣子我對白小姐的確有點意思。”

  “我看是非常有意思吧。”奧斯低聲說。

  “反正都過去了。”

  “是嗎?”

  傑克發出一陣低沉、毫無笑意的笑聲。“白小姐是個聰明人,她不會想和我有什麼瓜葛的。”他揉著自己的鼻樑,平淡的說。“賀理查配她剛剛好,你不覺得嗎?”

  傅奧斯不得不誠實回答:“如果我是白小姐,我會毫不猶豫的嫁給賀理查,他是我見過最正直的人。”

  “那就是啊!”傑克粗率的說。“我祝福他們兩個,我想他們結婚只是遲早的問題了。”

  “那……。你呢?難道你就眼睜睜的看著白小姐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我不只會看著她嫁,要是她需要,我甚至可以親自送她到禮堂。她嫁給賀理查對大家都好。”

  傅奧斯搖搖頭,他知道傑克疏遠他所在意的女人是因為隱藏的恐懼。似乎所有從肯納佛學園生還的人都有同樣自我孤立的傾向;無法與任何人建立長久的關係。

  而膽敢結婚的幾個人,都陷入麻煩的關係,傑克的財務經理史蓋伊就是一個例子。似乎所有在肯納佛學園鬼門關前走過的人都對信任及忠誠深表懷疑。傅奧斯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避免婚姻,寧願愛上再失去一個好女人,也不願意和她長相廝守。

  但是他卻不想看到傑克遭受同樣的命運,特別是傑克投入的感情似乎比他一開始所想的更深。白曼笛如果真的嫁給別的男人,傑克再也不會是同樣的人了。

  “你要怎麼做呢,傑克?”他問出聲。

  傑克假裝誤會他的問題。“今天晚上……。我下班以後會去蕭佳美那裏。也許我會花錢找一個現成的女伴吧。”

  “可是你不嫖妓的啊!”傅奧斯驚訝的說。

  傑克陰鬱的微笑著,比了比煙灰碟,“我也不抽煙的啊!”

  “我從來不曾在室內野餐。”曼笛笑著說,眼睛發亮地看著四周。

  賀理查邀請曼笛造訪他在倫敦郊區的小公寓,他的妹妹悠琴準備了午餐。曼笛一見到她就喜歡。悠琴黑色的雙眼充滿青春活力,一點都看不出是七個孩子的媽媽,而且她有著和理查一樣迷人的平靜。

  賀家是血統良好的家族,雖然不是貴族,但聲譽卓著又富裕,這使曼笛更加敬重理查。如果他想要,大可無所事事的過日子,但他卻選擇以兒童文學為職業。

  “這不算是真正的野餐,”理查承認。“但是我們盡力了,尤其現在天氣太冷還不能到戶外去。”

  “真希望你的孩子們也在,”曼笛忍不住對悠琴說。“理查常常談起他們,我都覺得好像已經認識他們了。”

  “老天,”悠琴笑著喊道。“不要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的小鬼是一群小壞蛋,你會被他們嚇跑,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才不相信呢!”曼笛回答,在理查替她準備好的座位坐下來。室內野餐的地點是八角型日光室石版地的中央。這裏被安排成“白色花園”,種有白玫瑰、雪百合、銀玉蘭,花朵的香氣飄散過鋪著亞麻桌巾、擺放著水晶跟銀器的餐桌。白色的亞麻桌巾上擺著粉紅色的玫瑰花瓣,搭配印花的法國精緻瓷器。

  悠琴拿起一杯冒泡的香檳,微笑的瞄著理查。“親愛的哥哥,你是不是該敬個酒啊?”

  他望了曼笛一眼,照做了。“敬友誼。”他簡單的說,但是他眼裏的溫暖似乎隱藏了比友誼更深的感情。

  曼笛啜著清涼微辣的飲料。跟賀理查在一起的時候曼笛總是覺得愉快而完全舒適。他們最近常常在一起,搭他的馬車兜風或一起參加宴會跟演講。理查是完美的君子,她有時會懷疑他是不是從未有不良的想法或主意。他沒有一絲的粗魯或無理。傑克曾經說“男人都是野蠻人”,他錯了。賀理查就是活生生的反證。

  曾經折磨曼笛的狂野激情像熊熊燃燒後的木炭一般的冷去。她還是常常想起傑克,比她所希望的次數還要多。他們偶爾遇見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同樣冷熱交織的戰慄、同樣痛苦的體會、同樣強烈的渴求,奢望著她得不到的東西。幸運的是,這樣的場面不常發生。而且當他們相見的時候,傑克總能維持禮貌,藍色雙眸友善卻冷漠,而且只談跟兩個人有關的工作上的事。

  另一方面,賀理查則毫不隱瞞他的感情。要喜歡這個仁慈又單純的鰥夫是件很容易的事,而且他很明顯的需要、也想要一個妻子。他具有曼笛欣賞的所有男性特質:聰明、正直、理性卻風趣幽默。

  過了這麼多年後,她的人生終於走到這一步,身邊有一個好男人,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她願意,兩個人就可以走上婚姻之路。理查跟曼笛所認識的其他男人不同的一點,就是他很容易讓人信任。她心理很清楚,理查會永遠尊重她。此外,他們擁有相同的價值觀,在很短的時間裏,他就成為曼笛很親密的朋友。

  她真希望自己能在理查身上感覺到更多的肉體魅力。她有時會想像跟理查上床的狀況,而那樣的想像一點都不令人興奮。也許感情會隨時間出現……。或許她會由愉快卻沒有激情的婚姻生活中到到樂趣,就像她的兩個姊姊那樣。

  這是她該走的路,曼笛在心中向自己保證。蘇菲說的對,她該有自己的家庭了。如果理查跟她求婚,她就會嫁給他。她也許會在寫作方面放慢腳步,也可能會完全放棄,而迷失在一般婦女每天面對的日常瑣事中。“逆流而上總是比較困難”蘇菲曾經這樣對她說過,話裏的真理每天都沈進她心底更深處。如果能放棄沒有結果的渴望,變得和其他人一樣該有多好、多愉快。

  曼笛正打扮準備和理查乘馬車出去,她發現她最好的外出服,一件蘋果綠的厚綢布料子、有深低領三角胸衣的衣裳,幾乎已經緊到不能穿了。

  “蘇珊,”女僕努力想扣上她背後的鈕扣時,她不快地歎口氣說。“也許你得把馬甲帶子綁緊一點。我想我要開始減肥了,天知道我怎麼會在幾星期內胖了這麼多。”

  她很驚訝的發現,蘇珊沒有笑也沒有同情她或給她任何意見,而只是動也不動的站在她背後。

  “蘇珊?”曼笛問,轉過身來。她很困惑的看到女僕臉上奇怪的表情。

  “我想最好不要把帶子綁太緊,曼笛小姐,”蘇珊小心翼翼的說。“你可能會受傷,如果你……。”她的聲音低到聽不見。

  “如果我怎樣?”曼笛被女僕的沈默弄得很不自在。“蘇珊,馬上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怎樣,你看起來好像以為我……。”

  突然間她明白女僕沒說出來的是什麼了。她感覺血液從臉上消退,她把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

  “曼笛小姐,”女僕謹慎的問。“你上次‘那個’來是什麼時候?”

  “很久了,”曼笛說,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而且奇異的淡漠。“至少兩個月以前了,我一直太忙又煩,所以直到現在才想到。”

  蘇珊點點頭,好像說話的能力突然被偷走了。

  曼笛轉身走向最近的椅子。她坐下來,尚未穿好的衣裳在四周垂成一片亮亮的縐褶。她充滿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被吊在半空中,完全無法從遙遠的地面得到支撐。她絕望的想要固定住自己,抓緊某樣堅定穩固的東西。

  “曼笛小姐,”過了很久一段時間之後,蘇珊說。“賀先生就快到了。”

  “他到的時候,請他回去。”曼笛麻木的說。“就說今天我不舒服,然後派人去請醫生來。”

  “是,曼笛小姐,”

  她知道醫生只會進一步確認她現在已經很肯定的事。最近身體的變化和她的女性直覺都指向同樣的結論。她懷了狄傑克的孩子……不可能有比這更糟的難題了。

  未婚懷孕的女子常常會被形容為身陷“窘境”。這個詞突然來到心上讓曼笛幾乎歇斯底里的笑起來。窘境?不,這根本就是大災難,一場會讓她的人生天翻地覆的災難。

  “我會留下來陪你的,曼笛小姐。”蘇珊輕聲說。“不管發生什麼事。”

  儘管腦中思緒紛亂,曼笛還是為女僕即刻表現的忠誠所感動。她無意識的抓住蘇珊粗糙、滿布風霜的手,緊緊握著。“謝謝你,蘇珊。”她沙啞的說。“我不知道萬一真的……真的有了孩子我該怎麼辦……我可能得去別的地方。我想可能要去別的國家。我可能要離開英國很長一段時間。”

  “我早就受夠英國了,”蘇珊堅定的說。“雨下個不停、總是滿天烏雲,還有竄進骨子裏的冷……一點都不適合我這樣天性溫暖的人。法國或義大利才是我夢想中的地方。”

  曼笛的喉頭充塞著悲傷的笑聲,她只能低聲的回答:“看著辦吧,蘇珊,我們看著辦。”

  在醫生確定她懷孕後,整整一星期曼笛沒有見賀理查,或其他任何人。她給理查一張字條解釋說她得了流行性感冒,說要幾天休息康復。他的回復充滿同情,還送來一束美麗的溫室花朵。

  曼笛必須考慮許多事,並作許多決定。儘管她試過,卻無法怪傑克造成她現在的處境。她是一個成年女性,完全瞭解一夜風流的後果。她的肩上擔負著沉重的責任。雖然蘇珊試著建議過曼笛把這個消息告訴傑克,但光是這樣的想法就讓她嚇得退縮。絕對不行!曼笛確信傑克絕對不想成為父親或丈夫。她不會拿這個問題煩他,她可以養活自己和孩子。

  曼笛現在該作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儘快打包搬去法國。也許她可以假裝自己是個喪夫的寡婦……。藉此讓自己見容於當地社會。他還是可以在國外寫東西寄回出版並賺取相當的收入。傑克不必知道孩子的事情,反正他根本不會想要,甚至可能會憎恨孩子的出生。除了她姊姊跟蘇珊,沒有人會知道實情。

  曼笛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計畫和列表,準備儘快地執行她人生的巨大變動。最後,她請賀理查過來拜訪好跟他道別。

  理查帶了一束花來到她家。他穿著優雅而傳統的褐色外套配上土色長褲,脖子上整齊的系著深色的絲領巾。曼笛想到從今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就感到一陣後悔的刺痛。她會想念這張和善、開朗的面孔,還有他舒適、單純的陪伴。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是件樂事,理查不會刺激她或挑戰她;傑克的人生有多快速的動盪,他的人生就有多平靜無波。

  “跟以前一樣可愛,只是蒼白了點。”理查對曼笛笑著說,一面把外套跟禮帽交給蘇珊。“我很擔心你,白小姐。”

  “我現在好多了,謝謝。”曼笛回答,強迫自己的雙唇彎出微笑的弧度。她讓蘇珊把花拿去插好,再請理查坐在她身邊的沙發上。他們隨意聊了一陣子,並沒有特別的話題。同時曼笛的心中卻飛快的想著該怎樣告訴他自己將永遠離開英國。最後她還是想不出比較溫和的說法,所以她就照她直接爽快的本性直說了。“理查,很高興我們有機會談談,這是最後一次了。你知道,我最近覺得英國不是定居的好地方。我計畫在其他國家另外找地方住,事實上,我會去法國。我想那裏溫暖的氣候與緩慢的生活步調會更適合我。我會很想你,也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常常保持聯絡。”

  理查的臉上突然失去表情,他靜靜的聽進這個消息。“為什麼?”他終於低聲問,用兩隻大手握住她的一隻手。“曼笛,你是不是生病了?所以你需要比較溫暖的氣候?還是有其他原因讓你不得不搬家?我不想刺探你,但是我有很好的原因才會問你,我等一下就跟你解釋。”

  “我沒有生病。”曼笛虛弱的笑著回答。“你真是個好人,理查,那麼關心我的事……。”

  “我不是因為好奇心才問你的。”他靜靜的說。第一次,他緊皺著平時無憂無慮的眉頭,抿緊的雙唇幾乎消失在鬍鬚之間。“我不要你去任何地方,曼笛。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我不想這麼早就說出來,但現在的況狀逼的我不得不唐突冒犯。曼笛,你知道我有多……。”

  “天啊,求求你……”曼笛打斷他,她的心因為焦急的警覺而緊縮。她不想聽到理查任何的告白……天啊,理查可能會說他愛她,而她卻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理查,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很幸運能在過去幾個星期裏認識你。可是讓我們就此打住吧!拜託你。我沒幾天就要動身去歐洲了,你再說什麼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我恐怕不能靜靜的看你走,”雖然他的聲音依然平靜溫暖,卻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我不會沒告訴你我有多在乎你就讓你走。曼笛,你是最特別的。你是我所有認識最美好的女人,而我想……”

  “不,”她說,感到喉嚨突然疼痛起來。“我一點都不美好,在很多方面來說,我甚至不是一個好女人。理查,我犯了可怕的錯誤,而我不想跟你解釋什麼。求你,不要再說了。讓我們像朋友一樣分手吧。”

  他打量了她很久。“你碰上了某種麻煩。”他靜靜的說。“讓我幫你。是財務問題?法律問題?”

  “我的麻煩沒人能解決。”她在也無法看著理查。“請回吧,”她說,從椅子上站起來。“再見了,理查。”

  他把曼笛拉回沙發。“曼笛,”他低聲的說。“以我對你的感情,我覺得你對我也有某種義務……你欠我一個讓我可以為深深關心的人效勞的機會。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堅持讓曼笛感動又氣惱,她強迫自己直視著他溫柔的棕色雙眼。“我懷孕了,”她衝口說出。“懂了嗎?你或任何人都幫不了我。現在,請你離開,好讓我想辦法解決自己的人生製造的混亂。”

  理查棕色的眼睛一下睜大了,完全目瞪口呆。看得出來在他懷疑的原因中絕對沒有這一項。曼笛想,在發現她這樣理性的老處女作家,竟然會有一段風流韻事還因而懷孕的時候,多少人會有同樣驚訝的表情。儘管身陷難題,但她竟做出這樣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曼笛還是自嘲的笑了。

  理查還是保護性的緊握她的手。“我想……爸爸是狄先生吧。”他像是在敍述而不是在詢問,語氣裏沒有一絲審問的意味。

  曼笛看著他臉紅了。“那麼,你聽到過傳聞了。”

  “沒錯,可是我也看得出來,不管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都已經完全過去了。”

  曼笛爆出一聲低低的乾笑。“顯然沒有完全過去。”她擠出一句回答。

  “狄先生拒絕負責嗎?”

  理查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不但沒有鄙視的離開,還像原來那樣的冷靜和友善,真正關心曼笛的福祉。曼笛知道他是真正的君子,絕不會背叛她的信任。不管她說什麼,都不會變成八卦的話題。有個能夠信賴的人,讓她覺得無比輕鬆,她發覺自己正回握著他的手。

  “他還不知道,以後也不會知道。傑克過去很清楚的表示過不想結婚,而且他也絕對不會是我想要的那種丈夫。所以我要離開英國……。我不能待在英國做一個未婚媽媽。”

  “當然啦,當然。可是你一定要告訴他。我跟狄先生不熟,可是他應該有機會選擇為你跟孩子負起責任。這樣瞞著他,對他、對孩子都不公平。”

  “告訴他也沒有用,我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

  “你不能一個人負擔這樣的重擔。”

  “我可以。”她忽然間覺得非常冷靜,甚至對著理查坦承關心的面孔笑了笑。“我真的可以。孩子不會受苦,我也不會。”

  “所有的孩子都需要爸爸,而你需要有個丈夫在身邊幫助你、支持你。”

  曼笛決絕的搖搖頭。“傑克永遠不會跟我求婚,就算他真的求婚,我也不會嫁給他。”

  這些話似乎釋放了理查心中隱藏的勇氣,某種異常的衝動驅使他說出讓曼笛訝異的問題。“如果是我跟你求婚呢?”

  曼笛眼眨都不眨的盯著他,懷疑他是不是忽然瘋了。“理查,”她耐著性子說,覺得他根本沒聽懂自己之前跟他說的話。“我快要生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了。”

  “我很想要小孩。我會對這個孩子視如己出,而且我非常希望你能作我的妻子。”

  “可是,為什麼呢?”曼笛無力的笑著。“我剛剛告訴你,我將生下一個惡棍的孩子。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我是怎樣的人,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妻子。”

  “你是怎樣的人就讓我自己來判斷吧,我覺得你跟以前一樣令人敬重。”他對著曼笛蒼白的臉微笑著。“曼笛,讓我有幸娶你為妻吧!你不用離開家人跟朋友搬到遙遠的地方去,我們一起會過得很好。你知道我們很適合彼此。我要你……也要你的孩子。”

  “可是你怎麼能把別人的私生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也許幾年前我做不到。可是現在我步入中年,而歲月會大大改變一個人的想法。現在我有機會做爸爸,老天,我當然要把握。”

  曼笛望著他說不出話來,然後冒出一聲笑聲。“理查,你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你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他回嘴,咧著嘴微笑。“快吧,不要花那麼多時間考慮我的求婚--那很折騰人的。”

  “如果我接受,”她不確定的說。“你就會把這個孩子當成你的?”

  “是的,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先告訴狄傑克實情。我不能昧著良心奪走父親認識孩子的機會。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他根本不會造成我們的問題。他甚至會很高興甩掉對你跟孩子的責任。但是我們不能以謊言開始我們的婚姻。”

  “我不能告訴他。”曼笛決斷的搖頭。她無法預料傑克的反應會是什麼。生氣?指責?陰沈的憤怒或嘲笑?噢,她寧願現場燒死,也不想跟他說關於這個未出世私生子的消息!

  “曼笛,”理查溫柔的說。“他很可能最後還是會發現的。你不能一輩子日夜擔心這種可能性。關於這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把孩子的事告訴他才對。之後,你就不用再怕狄傑克。”

  她不悅的搖著頭。“我不知道嫁給你對我們所有人公不公平,我也不確定到底該不該把孩子的事告訴傑克,噢!真希望我知道該怎麼辦!我一向都知道什麼是正確的選擇……我一直以為我是聰明又實際的人,可是現在我以為自己用有的優點都不可靠了,而且……”

  理查輕笑著打斷她。“你希望怎麼做呢,曼笛?選擇很簡單,你想到別的國家去跟一群陌生人住在一起,獨自一人養大沒有爸爸的孩子;還是想留在英國,嫁給一個尊重你、關心你的人呢?”

  曼笛不確定的望著他。這樣看來,她所面對的選擇似乎讓一切都變得很清楚。一陣輕鬆與委屈混合的奇怪感覺讓她眼睛發酸。理查安靜而強壯,還有令曼笛訝異的完美道德標準。“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有說服力,理查。”她啜泣著說,而他微笑了起來。

  傑克開始固定出版《佳人未央歌》的四個月內,這本書造成一股轟動。每個月的雜誌出刊日,在聖保羅區北邊的念珠巷書店接就會傳來震耳欲聾的要求,所有的書商業務員都想要同樣的東西;最近一期的《佳人未央歌》。

  需求量遠超過傑克最樂觀的估計。曼笛連載小說的成功要歸功於小說本身優秀的品質、女主角引人入勝的道德模糊,還有傑克在宣傳上花下的大錢,包括在倫敦所有知名報紙上刊登廣告。

  現在店家甚至開始賣起《佳人未央歌》的周邊商品:包括由小說啟發靈感的香水、女主角配戴的紅寶石手套、紅色“佳人”紗巾可以圍在頸子上,也可以鑲在帽緣。而所有時尚舞會中最受歡迎的音樂則是曼笛的書迷所譜寫的《佳人未央歌》圓舞曲。

  傑克告訴自己應該感到高興,到底這部小說讓他和曼笛都大賺了一筆,而且還會一直賺下去。他很肯定,當最後集結成書的時候一定會造成大搶購。而曼笛似乎也同意為他的出版部再寫作全新的連載小說。

  但是,從前會讓傑克高興的這一切,他都不為所動。錢財已經不再讓他興奮。他不需要更多的財富,現在有的已經一輩子都花不完了。身為倫敦最大的書商兼出版商,他對其他出版社的小說鋪貨有極大的影響力,如果希望由他經銷任何書籍,都必須給他最好的折扣。而他也充分利用這樣的優勢,來讓自己變得更富有,就算沒人看得起他的作為。

  傑克知道大家稱他為出版業鉅子,這是他長久以來努力追求的。但是他的工作不再吸引他,甚至一直糾纏著他的過去的陰影,似乎也離他遠去。現在他每天過的枯澀灰暗,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對一切情感都絕緣,連痛都沒有知覺。真希望有人能告訴他,要怎樣才能掙脫這悶死人的憂鬱。

  “孩子,你只是太無聊了。”一位貴族朋友嘲弄地用上流社會的口吻對他說。“不錯阿,現在正流行無聊。如果不是這樣就算不上是個有地位的人。如果你不想這樣,那你就上俱樂部去喝酒、玩牌,和隨便的女人鬼混,或者是到歐洲旅行換換風景。”

  傑克很清楚,這些建議對他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只是像服刑一樣的困坐在辦公室裏,一成不變的談生意契約,或者腦筋空白的望著一迭迭的檔,這些檔跟他上個月或上上個月處理的文件看起來一模一樣。同時不停的等著曼笛的消息。傅奧斯像一隻忠心的獵犬,只要聽到任何風聲都會向他回報,可能是有人看見曼笛跟理查一起去看歌劇,或者是曼笛出現在午茶花園,而且看起來很好。傑克不斷沉溺在有關曼笛生活片段的消息裏,一面咒駡著自己如此關心她的生活細微末節。但曼笛是唯一能驅動他心跳的人。他出名的不休止的精力,現在完全耗在一個老處女作家無趣的社交生活上。

  有天早上,傑克覺得自己太過沮喪焦躁甚至無法工作,他決定以勞動消耗體力可能有好處。他辦公室裏的工作都還沒有做完,公司其他地方還有很多事等著他,但他拋下桌上那堆等他過目的手稿跟合約,而去幫忙把一箱箱新印出來的書搬到街上的貨車裏,等著裝上停泊在碼頭的船。

  傑克脫掉外套,只穿著襯衫工作,把大箱小箱的書扛在肩上搬下長長的階梯到另一邊。捆工們一開始還對傑克做這樣的粗活感到緊張,但辛苦的勞動很快就讓他們忘了不自在。

  在傑克上下至少六趟,把書由五樓搬到大樓後面的街上裝車後,傅奧斯終於找到了他。“狄先生,”他叫道,聽起來很不安。“狄先生,我……”當他看到傑克在裝貨的時候,吃驚的停下來。“狄先生,你到底在幹嘛?你不必親自做這種工作,天知道我們雇了足夠的人手來搬書裝貨……。”

  “我辦公桌做煩了,”傑克簡短的說。“我想伸伸腿。”

  “那你去公園散散步就可以了,”傅奧斯喃喃的說。“像你這樣有地位的人不必去做倉庫的工作。”

  傑克微微的笑了,用袖子擦拭著汗濕的額頭。做些不用思考,只花體力的工作,運動肌肉流點汗真好。

  “別說教了,奧斯。我待在辦公室裏一點用都沒有,我寧願做些比在公園晃來晃去更有生產力的工作。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沒事的話,我還有很多箱的書要搬。”

  “的確有事。”傅奧斯猶豫著,用試探的眼神打量他。“你有客人,白小姐在辦公室裏等你,如果這是你的希望,我可以去跟她說你沒空……。”他的聲音消失了,話還來不及說完,傑克就大步奔上樓梯。

  在刻意躲他這麼久以後,曼笛來這裏,想要見他。傑克的胸口感到一陣奇怪的壓力,連心跳都變得緊張,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一跨兩階,而是慢慢的一步步爬上五層階梯。即使如此,當他走到頂樓時,他的呼吸還是起伏不定。他很氣惱的知道,自己喘不過氣來並不是因為體力勞動。他如此渴望和曼笛共處一室,以致於像個墜入愛河的小夥子一樣滿心悸動。傑克猶豫著要不要換件襯衫、洗把臉再穿上外套,好做出鎮定的樣子。最後決定還是不要,他不想讓曼笛等太久。

  努力裝出平心靜氣的樣子,傑克走進辦公室,讓門半開著。他的視線立即投在曼笛身上,她站在辦公桌邊,垂在身邊的手裏拿著一個包裝整齊的紙包。曼笛看見他的時候,臉上閃過一陣奇怪的表情……。在她用一個明亮但虛假的微笑掩飾不安前,傑克在她臉上看到掛念與快樂。

  “狄先生,”她迅速的說著,向傑克走來。“我帶來《佳人未央歌》最後一期的修訂槁………還有新的小說連載的提案,看你有沒有興趣。”

  “我當然有興趣,”他以沙啞的聲音說。“你好嗎?曼笛,你看起來很不錯。”

  這尋常的招呼並不能表現出傑克看見她時的反應於萬一。曼笛的樣子清新高雅,穿著一件清爽的藍白相間的衣裳,頸上系著清純的白色蝴蝶結,上身以一排珍珠鈕扣裝飾。當她站在傑克面前時,他聞到一陣檸檬清香,還有淡淡的香水味,他所有的感官都為之點燃。

  他想把曼笛緊抱在自己炙熱汗濕的身上,親吻、撕扯、吞噬她,想讓自己的大手糾纏在她梳理整齊的髮髻間,扯開她胸前的珍珠鈕扣,讓她豐美的胸脯落入他久候的手中。他被一股蝕人的饑渴所席捲,就像幾天沒吃東西的人忽然發現自己在挨餓。度過麻木的數周後,忽然湧上的知覺與感情,讓他幾乎暈眩。

  “我很好,謝謝你,”當她望著傑克的時候,強裝出來的微笑消失了,一道光芒閃過她銀灰色的雙眸。“你臉上沾到土了,”她低語,由袖子裏抽出一條乾淨、漿過的手帕,伸手探近他的臉。以幾乎察覺不出的猶豫,曼笛擦拭著他右邊的臉頰。傑克動也不動,他的肌肉僵硬,像尊大理石雕像。擦掉他臉上的土,曼笛用手帕的另一面拭去他滿臉的汗。“天啊,你到底去做了什麼?”她低聲說。

  “工作。”他喃喃的說用上全部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抱她。

  曼笛柔軟的雙唇畫出淡淡的微笑。“你總是這樣,不能以正常的步調過日子。”

  這個評語並不像是稱讚。事實上,聽起來似乎還有一絲憐憫,就好像她突然間瞭解了一些傑克自己沒有察覺的事。傑克咒著眉頭,靠向她,把那個紙包放在辦公桌上,故意讓她後退一步,否則兩個人就會貼在一起。他很高興看見曼笛臉紅了,冷靜的偽裝露出破綻。“你為什麼親自送過來?”他問,比著修訂槁。

  “很抱歉,如果你想……”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粗聲說。“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來見我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

  “事實上的確有。”曼笛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今天晚上我會出席我的律師戴先生舉辦的宴會。我想你也有收到請貼,他告訴我你在賓客名單上。”

  傑克聳聳肩。“可能有收到吧。我八成不會去。”

  因為某些原因,這個消息似乎讓她鬆了口氣。“我知道了,好吧,我想最好還是由我本人現在告訴你。看在我們…因為你和我……我不想讓你聽到的時候嚇一跳……。”

  “聽到什麼,曼笛?”

  她臉上的紅暈向上蔓延。“今天晚上,我和理查會在戴先生的宴會上宣佈婚事。”

  傑克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卻還是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他的內心裂開一道縫,痛苦和脆弱溜了出來。儘管理智告訴他,自己沒有權利生氣,卻還是生氣了。狂飆的怒氣指向曼笛和賀理查,但絕大部分還是在氣自己。他堅定的控制自己站穩,只是他的手忍不住顫抖著,想要搖醒她。

  “他是個好人,”她的聲音中透露著緊繃的決斷。“我們有許多共通之處。我想我們在一起會很幸福。”

  她重新冷靜下來,拾起防衛的盾牌,站直身子。“至於你和我,希望我們還是維持一樣的關係。”

  傑克瞭解她的意思。他們將維持表面上有距離的友誼,偶爾一起工作,小心維持著客氣的關係。彷佛他從未佔有她的童真。彷佛他從未親密的愛撫過她、吻過她,也從未嘗過她甜蜜的身軀。

  他的下巴向下收,簡短的點個頭。“你有告訴賀理查我們曾經在一起嗎?”他忍不住問。

  他很驚訝的看見她點頭。“他知道,”曼笛輕聲說,雙唇痛苦的扭曲。“他是個非常有度量的男人,一位真正的君子。”

  傑克覺得一陣酸苦,要是他,能有辦法像個君子一樣接受這樣的事嗎?他自己都懷疑。賀理查的確是更好的人。

  “很好,”他粗率的說,覺得有必要激怒她。“我也不要他妨礙我們事業上的關係,我預計可以從你跟你的書上撈一大票。”

  曼笛的眉頭慢慢蹙起,嘴角扯緊。“沒錯,老天也不准你和你的收益間有任何阻礙。告辭了,狄先生,今天我還有很多事要忙……。還要籌辦婚事。”她轉身離開,藍色小圓帽上的白羽毛隨著她走向門口的步伐輕輕搖曳。

  傑克忍下一個諷刺的問題,沒問曼笛會不會邀請他參加這備受祝福的婚禮。他冷酷的看著曼笛離開,沒有像個紳士那樣送她出門。

  曼笛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有話要告訴他。“傑克……”她的前額不安的皺起,而且像是在掙扎著要怎麼說。他們的視線膠著在一起,煩惱的灰色雙瞳望進冷酷無情的藍眼。然後,挫折的搖搖頭,曼笛轉身走出辦公室。

  覺得自己的頭腦、心和下體都在燃燒,傑克掙扎著走向辦公桌沉重的坐下。他翻著抽屜找杯子和他不離身的酒瓶,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卡。

  他口中充滿帶著煙熏味的甜美酒香,咽下後燒灼著他的喉嚨。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也許奧斯是對的,傑克嘲諷的沉思著,像他這麼有地位的人有比搬箱子更好的事做。事實上今天他要把工作放一邊,就坐在這裏喝酒,直到所有的感覺和思想都消失,直到曼笛和彬彬有禮的賀理查在床上裸身相對的影像消失在幽黯之海。

  “狄先生。”傅奧斯在走廊上猶豫著,戴著眼鏡的臉上滿是關心。“我不想打擾你,只是……”

  “我在忙!”傑克吼道。

  “是,老闆。可是你有另外一位訪客賴哈瑪先生,他好像是負責分配您父親名下不動產的執行人。”

  傑克僵住,眼也不眨的凝視著他的經理。分配他父親名下的不動產。這種事不可能發生,除非……“讓他進來。”他聽見自己聲音平直的說著。

  這位名字不幸很難聽的賴先生事實上真有幾分爬蟲類卑微的模樣:禿頭、大下顎,還有一對大得不成比例的濕潤黑眼。可是他的眼神銳利聰慧,而且帶著一種讓傑克欣賞的莊重負責的風度。

  “狄先生,”他走向前握手致意。“謝謝你願意見我,很遺憾我們不能在更宜人的狀況下見面。我今天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不幸的消息。”

  “伯爵去世了。”傑克說,示意這位執行人坐下。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賴先生點點頭,濕潤的黑眼睛充滿禮貌性的同情。“沒錯,狄先生。令尊昨天晚間在睡夢中去世了。”他瞄了傑克桌上的酒瓶一眼,加上一句:“你好像已經聽說了。”

  傑克聽見他以為自己喝酒是為了哀悼父親的去世,發出一聲短笑。“不,我現在才知道。”

  場面尷尬的沈默了一陣。“天啊,你跟令尊可真像,”財產執行人指出,好像被傑克線條堅硬的臉勾起回憶似的看著他。“毫無疑問,一看就知道。”

  傑克陰鬱的舉杯喝下一些威士卡。“這是我們的不幸。”

  這樣負面的評論並沒讓賴哈碼覺得驚訝。在伯爵漫長邪惡的一生中,毫無疑問的樹立了許多敵人,包括好幾個憤恨不悅的私生子。“我知道,事實上你跟伯爵……不太親近。”

  對這樣的說法傑克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什麼。

  “無論如何,”賴先生繼續說。“伯爵在去世前還清醒的時候把你列入遺囑。當然啦,對你這樣富裕的人根本不算什麼……。但這份遺產卻是家族的驕傲。伯爵把賀福郡的地產和一座小莊園留給你。位置很好,維持得也很好。事實上可以說是一件珍寶。由你的玄曾祖所建。”

  “真是榮幸啊。”傑克喃喃的說。

  賴哈瑪不理會他的諷刺。“至少你的兄弟姊妹不這麼想,”他回答。“在令尊去世前,他們之中有幾個就已經再覬覦這份產業了,不用說,知道伯爵把它遺贈給你,他們都非常訝異。”

  好極了,傑克帶著一絲邪惡的滿意想著。可以讓這群故意忽視他的上流勢利鬼不高興真是值得開心。毫無疑問,他們一定嘮叨抱怨個不停,家族古老的財產竟然落入他這個私生兄弟的手中。

  “令尊不久前才加上這一條,”賴哈瑪說明。“也許你會想知道,令尊一直非常熱心的關注著你的成長。他似乎認為,你在許多方面很像他。”

  “他說不定是對的。”傑克說,感到自我厭惡滑過全身。

  執行人歪著頭,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伯爵是個很複雜的人。雖然擁有一切世人所渴望的東西,這個可憐蟲卻沒有讓自己快樂的天分。”

  他話裏的用字吸引了傑克的注意,讓他暫時脫離苦澀的深淵。“難道快樂需要特殊的天分嗎?”他問,眼睛還是盯著酒杯。

  “我一直這麼想。我認識令尊領土上的一名佃農,他住在一間粗陋的泥地石屋裏,可是我總覺得他比令尊更能享受人生。我開始認為,快樂的條件是由個人選擇,而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傑克對這樣的看法聳聳肩。“那我就不清楚了。”

  兩人沈默的對坐一陣子,直到賴先生清了清喉嚨站起身來。“希望你一切順心,狄先生。我先告辭了。我很快會將遺產繼承相關資料送來。”他尷尬的暫停一陣子之後才加上:“恐怕沒有比較溫和的說法了……伯爵的合法子女要我轉告你,他們不想跟你有任何形式的聯絡。也就是說,葬禮……。”

  “別擔心,我不會去的,”傑克發出一聲簡短、惡意的嗤笑說。“你可以告訴我的兄弟姊妹們,我對他們一樣沒有興趣。”

  “是的,狄先生。如果你需要任何協助,請立刻聯絡我。”

  執行人離開後,傑克站起來,在辦公室內踱步。威士卡衝上了他的頭腦,他平常對這玩意兒的耐力似乎消失了。他頭痛,而且覺得空虛、饑渴、脆弱。一抹不快樂的微笑擠上他的嘴角。今天真是糟糕透了,而上午甚至還沒有過完呢!

  他有一種跟自己的過去和未來脫離的奇怪感覺,好像他站在人生之外的某個地方。傑克在心理列出他應該覺得高興的理由。他有錢、房子、土地,現在他還繼承了家族地產,一項本來應該要給合法繼承人,而不是他這個私生子的天賦權利。他應該覺得很開心才對。

  可是他一點都不在乎這一切。他只想要一件事,就是在床上佔有曼笛,今天晚上和每天晚上:擁有她,也被她所擁有。

  不知道為何,他認為只有曼笛可以讓他不像他父親那樣結束一生,富有、冷酷而心靈鄙陋。如果不能擁有她……如果他的餘生都要看著曼笛跟賀查理白頭偕老………

  傑克咒駡著,他的腳步變得焦躁,看起來就像被困在籠子裏的猛虎。曼笛很清楚的做了對她自己最好的選擇。賀理查絕對不會要她作什麼不淑女或驚世駭俗的事。理查會把她藏在一間舒適的房子裏,用不了多久,那個曾經想召妓來慶祝生日的鮮活女子就會被埋在層層禮俗之下。

  傑克在窗邊停下腳步,攤開手搭在冰冷的窗櫺上。他抑鬱的承認曼笛嫁給像賀理查這樣的男人的確是比較好的選擇。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傑克會澆熄他自私的渴望,忽略自己的需要,而為曼笛著想。就算會痛苦而死,他也要接受這樣的婚配,並為兩人祝福,這樣曼笛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對她的感受。

  曼笛對即將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微笑著。“理查,你什麼時候要宣佈訂婚?”

  “戴先生讓我自由選擇想宣佈的時機。我想等到開舞之前宣佈,我們就可以以未婚夫妻的身份跳第一支舞。”

  “好極了。”曼笛極力忽視胃裏忐忑的感覺。

  他們站在戴泰德家客廳外的露臺上。參加舞會的人很多,將近有一百五十位嘉賓一同享受戴家宴會慣有的悠揚音樂和豐盛佳餚。今晚曼笛和理查將向親友宣佈婚事。之後,兩人的結婚宣告將在教堂公佈三周,然後他們會在溫莎舉行小型婚禮。

  曼笛的兩位姊姊,蘇菲跟海倫很高興得知小妹要結婚的消息。“我完全贊同你的選擇,也很高興知道你聽了我的勸告,”蘇菲寫到。“由各方面的消息看來,賀理查都是個正直、生活安定的紳士,他的家世令人敬重,而且財產富足。我相信這樁聯姻對大家都好。我們很期待能迎接理查成為家族的一份子,心愛的曼笛,恭喜你在選擇伴侶時明智的選擇。”

  明智,曼笛暗自好笑的想著。從前她絕對不會希望別人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對未婚夫的選擇,但這的確是恰當的形容。

  理查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在看他們,才低下頭吻她的前額。被留鬍子的人親吻感覺很奇怪,他雙唇柔軟的觸感被毛茸茸的鬍鬚包圍著。

  “你讓我覺得好開心,曼笛。我們真是天生一對,不是嗎?”

  “沒錯。”她輕笑著說。

  他拿起曼笛戴手套的手,輕輕的握著。“請讓我為你倒些調酒來,我們可以在這裏獨處一會兒,這裏比裏面安靜多了。你可以等我一下嗎?”

  “我當然會等你,親愛的。”曼笛反過來握著他的手,輕輕歎了口氣,感到紛擾的情緒消失了。“快回來喔,理查,如果你離開太久,我會想你的。”

  “我會儘快回來的,”他深情款款的笑著回答。“我才不會傻到讓舞會上最吸引人的女士獨自一人太久呢!”他打開通往客廳的玻璃門,他離開的時候一陣音樂混合著談話聲流出來,門一關上這些聲音又很快的消失了。

  傑克陰鬱的掃視著聚集在戴泰德家紅磚建築裏那群優雅的賓客,搜尋著曼笛的身影。灌木叢屏障的舞廳盡頭傳來音樂聲,活潑熱烈的克羅埃西亞民謠讓大家情緒高昂起來。

  今天晚上真適合宣佈婚事啊,他憂鬱的想。到處都沒有看到曼笛,可是賀理查高大的身影就在餐桌附近。

  他全身所有的細胞都抗拒著跟這個男人做文明談話的念頭,可是又有這個必要。他設法以紳士風度接受這個狀況,不管這有多不合乎自己的本性。

  強迫自己戴上面無表情的假面具,傑克向理查走去,後者正在指示一位服務生裝兩杯水果顏色的調酒。

  “晚安,賀先生。”傑克低聲說。理查轉過身,寬闊、方正的身軀看來十分平靜。鬍鬚環繞著溫和的微笑。“看來我必須跟你道喜了。”

  “謝謝你。”理查小心的說。他們有默契的離開餐桌,找了個沒有人會聽見他們說話的清靜角落。“曼笛跟我說她今天早上去拜訪過你,”理查說。“我還以為她向你吐露這個消息之後,你會……。”他停下來,審視的望了傑克一眼。“可是你似乎對我們的婚事沒有意見。”

  “怎麼會呢?我當然希望白小姐一切順心。”

  “這種狀況也不會讓你困擾?”

  傑克以為理查指的是自己和曼笛的情史,搖了搖頭。“不,”他硬擠出微笑說。“如果你都不在乎,我當然也無所謂。”

  理查看起來很困惑,略帶防衛的低聲說:“狄先生,我希望讓你知道,我會盡力讓曼笛幸福,我也會作她孩子的好父親,也許你不參與這一切,會讓一切都比較容易……。”

  “孩子,”傑克輕聲的說,他眯起視線望著理查的臉。“你到底在說什麼?”

  理查僵住了,看起來好像專注的盯著遠方的地板。當他抬起目光的時候,棕色的雙眼因沮喪而皺在一起。“你還不知道,是嗎?曼笛保證她今天早上已經告訴你了。”

  “告訴我什麼?說她……”突來的一陣疑惑讓傑克停了下來,想著理查到底在說什麼。然後他領悟了。孩子,孩子……。

  老天爺。

  這個消息像個炸彈在他腦子裏炸開,讓他全身的細胞跟神經都著了火。“天啊,”他低語。“她懷孕了,對不對?懷了我的孩子。她不想告訴我就嫁給你。”

  理查的無言道盡了一切。

  傑克起先驚訝到沒有任何感覺,接著憤怒燃燒了起來,他的臉上彌漫著一片黑暗。

  “看來曼笛還是沒辦法跟你談這件事。”理查平靜的聲音穿過他腦中嗡嗡作響的憤怒。

  “該死的,她一定得跟我談。”傑克低語。“賀先生,你最好延後宣佈婚事。”

  “也許這樣最好。”

  “告訴我她在哪裡。”

  理查跟他說了。傑克去找曼笛,心中沸騰著不快的回憶。他記得太多無助的小男孩在殘酷的世界掙扎求生的過往。他曾經試著保護他們,他甚至為此而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記。在那之後,他只想為自己負責。他的人生是屬於自己的,用他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對於一個不想成家的男人,這樣的宿命很輕易就可以閃避。

  直到現在。

  曼笛試圖把他這麼徹底的由狀況中踢開,這讓他很火大。曼笛很清楚他不想負擔婚姻的風險,還有婚姻所附帶的一切。也許他應該感謝曼笛解除了他所有的責任。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感激,現在他充滿了狂怒跟佔有欲,還有永遠將她據為己有的原始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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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7:59: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一陣和風沙沙的吹過樹梢,帶來新翻過的泥土和熏衣草花的香味。曼笛躲到陽臺的一邊,剛好沒人看得到她的地方。她靠在屋子的牆上,紅磚粗糙的觸感輕輕的磨挲著她裸露的雙肩。

  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絲綢系帶禮服,低低的露背設計,兩道絲帶在上身交叉而過。禮服的袖子是更透明的絲料,而她的雙手則藏在白色的手套中。由藍色薄絲下偶而露出的手臂,讓曼笛覺得自己成熟又大膽。

  法式雙扇門打開又關上。曼笛四下張望,她的雙眼太習於黑暗,以至於屋裏的燈光一時迷炫了她的視線。“你這麼快就回來啦,理查?我想缽理的調酒一定比我們剛到的時候少了很多吧。”

  他沒有回答。曼笛很快地發現眼前這個人影並不是理查。這個漸漸向她走來的男人高大寬肩,行動中帶著一種神迷的優雅,而只有一人能有這樣的優雅--狄傑克。

  夜色似乎在她的周圍天旋地轉。她穿著高跟舞鞋的身軀搖晃了一下,差點就要失去平衡。傑克的動作中有一種令人驚懼的從容。彷佛他下定決心要困住她、吞噬她,就像老虎對待獵物一般。“你要做什麼?”她無力的問。“我警告你,理查很快就會回來了,而且……。”

  “嗨,曼笛。”他的聲音輕柔而險惡。“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呢?”

  “什麼?”曼笛迷惑的搖著頭。“你不應該在這裏,你說你不會來的。為什麼……”

  “我想祝賀你和理查。”

  “喔,你可真好心。”

  “理查好像也這麼想。我剛剛才跟他聊過。”

  當他高大的身軀向她靠過來時,她感到全身竄過一陣不安的顫動。她的牙齒開始不自覺的打起顫,好像她的身體已開始意識到她的心還無法接受、不愉快的事實。“你們聊了些什麼?”

  “猜猜看阿!”當曼笛固執的不發一言,只是在她精緻的禮服裏輕顫時,他向她伸出手,低聲咆哮著。“你這個膽小鬼。”

  她嚇得不能動彈,所以當他的手臂懲罰似的環抱著她的時候,曼笛一時全身僵硬。

  他的手扣住她的腦後,一點都不在意弄亂她整齊的髮型,他強迫她的臉向上看。她倒抽一口氣,掙扎著想要掙脫,但是他低下雙唇,掠住她的,激烈、堅定又饑渴的吞噬她的體溫及美味。曼笛顫抖著推開他,努力想忽視體內燃燒起狂野的喜悅,那樣不顧羞恥或理智的渴望回應。

  他那雙唇的熱度和力道美味極了。而她對他渴望又是那麼的深切,即使努力掙脫時亦已呼吸急促。她搖晃著退後一步,試圖在忽然之間全亂了套的夜色中找回平衡。她的背已頂到堅硬的磚牆,使得她無法再向後。

  “你瘋了。”她輕聲說,她的心因為跳得太猛烈而感到疼痛。

  “說吧,曼笛,”他的聲音粗啞,雙手滑過她的身體,讓她在藍色絲質禮服裏顫抖不已。“說出今天早上在我辦公室就應該跟我說的事。”

  “走開,有人會看到我們在外面。理查很快就會回來了,他會……”

  “他同意延遲宣佈你們訂婚的消息,好讓我先有機會跟你談清楚。”

  “談什麼?”她喊道,推開他的手。她在絕望中試圖裝傻。“我沒有興趣跟你討論任何事,更不會跟你談一些現在已經毫無意義的往日風流爛賬。”

  “它們對我卻是很有意義的。”他的大手帶著明顯的佔有,一把罩住她的腹部。“尤其是關於你懷著的孩子。”

  曼笛因為罪惡感和恐懼而感到軟弱。要不是強烈的警覺到傑克暗藏的怒氣,她早就癱在他身上尋找一些身體上的支持。“理查不應該告訴你的。”她想推開他,但他的胸膛就像她背後的磚牆一般牢不可動。“我不想讓你知道。”

  “我有權利知道,該死的。”

  “你就算知道也不會改變什麼,我還是會嫁給他。”

  “你會嫁給他才有鬼,”他嚴厲的說。“如果你做的決定只跟自己有關,我一點意見也沒有。但是現在還有別人也受到影響,那就是我的孩子。我有權決定他的未來。”

  “不,”她狂亂的低語。“我已經為我自己和孩子做了正確的決定。你……你無法給我理查能給我的東西。老天,你甚至不喜歡小孩!”

  “我不會放棄我自己的孩子。”

  “你別無選擇!”

  “是嗎?”他輕柔卻力道十足的抓住她。“仔細聽好,”他的語氣沈靜,她卻聽得不寒而慄,連頸背上細細的髮絲都豎立起來。“在我們解決這件事之前,我不會讓你和賀理查結婚的。馬車停在屋子前面,等一下我會在哪兒等你。如果你沒有在十五分鐘之內出現,我會回來找你,用扛的也要把你扛走,我們可以選擇低調地離開,也可以選擇大吵大鬧,好讓倫敦家家戶戶明天一早就有閑嗑牙的話題。你自己決定吧。”

  他從不曾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聲音或許輕柔卻堅決如鋼鐵。曼笛別無選擇,只得相信他。她的挫折感高漲到難以忍受的地步,很想尖叫痛駡一番。她完全厭惡自己居然變得像她從前老是愛嘲弄的煽情小說裏那些沒有大腦的女主角,動不動就泫然欲泣。她奮力克制即將爆發的情緒,雙唇因而微微顫抖。

  傑克看出那柔弱的跡象,表情不再那樣嚴厲。“別哭,不需要流淚,蜜桃。”他的聲音溫柔了一些。

  她幾乎說不出話,淒慘的感覺彷佛梗住喉嚨。“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家。”

  “我--我要先跟查理說一下。”

  “曼笛,”他柔聲說道。“你認為他能從我手中救你脫身?”

  對,對,她的內心無聲地喊著。但當她抬起眼睛,注視著那張黝黑的臉龐,這個曾是她的情人如今卻成敵手的男人,所有的希望都化為灰燼。狄傑克有兩種面目:迷人的浪子,和殘酷無情的操控者。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不能。”她痛苦地低聲說道。

  儘管磨人的緊張籠罩著他們,傑克仍然微微地笑著。“十五分鐘。”他警告完就走開了,留她在黑暗中簌簌發抖。

  在馬車駛往他家的途中,傑克以沈默作為自己談判技巧高人一等的佐證。當他策略性地保持沈默時,曼笛則是在迷惘與憤怒的糾結中備受煎熬。緊身馬甲和蕾絲彷佛箍住了上半身,綁得她透不過氣來。傍晚時穿起來覺得輕巧優雅的淺藍色絲質晚禮服現在既緊繃又不舒服,珠寶戴起來太沉重,髮夾刺得頭好痛。她覺得像被困在陷阱中動彈不得,悲慘異常。當他們抵達目的後,她已被內心的掙扎搞得筋疲力竭。

  大理石門廳光線幽微,只點著一盞燈,照出大理石雕像純淨外觀的陰影。大部分的僕人都休息了,只剩下管家和兩名男僕。星光從頭頂的彩繪玻璃窗流泄而入,在屋子中央的樓梯間投射出紫色、藍色與綠色的光彩。

  傑克一手按著曼笛的背窩引她走上兩段樓梯。他們進入一間她從未來過的套房,一個後面連接臥室的私人接待室。他們的戀情從前都在她家進行,而非在他的住所。曼笛好奇地注視著周遭陌生的陳設。這是一個醇厚而氣派的舒適小窩,充滿陽剛氣息,牆壁貼著內有襯裏的皮革,地板上鋪著深紅與金色交織的法國奧布森厚地毯。

  傑克熟練地點了一盞燈,然後向她走了過來。他輕緩地替她脫下手套,一指接過一指。當手套褪下,雙手被他溫暖的力量包覆時,她已因緊張而無法動彈。

  “一切都是我不對,與你無關。”他靜靜地說著,用拇指撫摸她僵硬的指節。“在這段關係中,我是比較有經驗的人。我應該更加注意,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

  “的確。”

  傑克將她摟進懷裏,對於當他手臂環住她時竄身而過的那陣畏縮,並沒有多說什麼。他的貼近,使得她全身出現雞皮疙瘩,一陣平靜又興奮的顫抖奔竄而過。他輕輕將她拉得更近些,貼著她夾起來的那一大蓬鬈髮說話。

  “你愛賀理查嗎?”

  天啊,她多麼想撒謊。當她努力想回答“是‘”的時候,雙唇開始抽慉,彷佛發不出聲來。最後,她挫敗地垂下肩膀,在沈默的掙扎中疲弱下來。“不愛,”她低啞地說道。“我喜歡他、尊敬他,但是不愛他。”

  他發出一聲歎息,雙手從她的手臂移向她的背後。“我一直渴望你,曼笛,自從我離開你後該死的每一天。我考慮過去找別的女人,可是我辦不到。”

  “如果你要求繼續維持我們的關係,我也辦不到。”滾燙的淚珠掛在濃密的睫毛上。“我不願意當你的情婦,迫使我的孩子過著見不得人的生活。”

  傑克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他的表情奇特,揉合了溫柔情意與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無情。“我小時候常常想,為什麼我是私生子,為什麼我不能擁有其他孩子那樣的家庭。我只能看著我的母親結交過一個又一個的情人,對天祈禱她能夠嫁給其中一個。每次有新的男人來了,她總要我喊他爸爸……。到最後,這個詞已經不具任何意義。曼笛,你要瞭解一個重點,我的孩子絕對不會在沒有生父的狀況下長大。我要讓他繼承我的姓,我要跟你結婚。”

  空氣中出現一陣奇異而令人暈眩的騷動,她抵著她微微搖晃了一下。

  “你不是真的想跟我結婚。你只是想要能對自己說,你做了件高貴的事情,免去良心的不安。但是很快你就會厭倦我,而且不用拖很久,你就會安排我去鄉下隱居,方便你忘記我的存在,忘記我們的孩子……”

  傑克臉色一沉,微微搖晃她的肩,打斷她這段充滿苦澀與恐懼的自言自語。

  “我的天,你才不是真的相信事情會變成那樣。難道你這麼不信任我?”當他看到她眼中無聲的回答,不禁暗暗咒駡。“曼笛……你知道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我答應你,我會做個好丈夫、好父親。”

  “你並不懂得怎樣做個好丈夫、好父親。”

  “我可以學啊!”

  “這種事是學不來的。”她諷刺道。

  “可是我的確想要你。”傑克霸道地壓上她的雙唇吻著,直到她輕啟櫻唇迎接他的深吻。他的雙手猶疑,緊貼撫摩她的背部、臀部,彷佛想將她融為自己的一部份。即使隔著層層衣裙,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堅挺。“曼笛,”他熱切而沙啞地說,嘴唇摩挲著她的臉龐和頭髮,在他所能觸及之處印下一個又一個的親吻。“我無法不渴望你……不需要你……我一定要擁有你。你也想要我,即使你因為固執而不肯承認。”

  “我需要的是穩定可靠的老實人。”她喘息道。“熱情總有熄滅的一天,到時候___”

  “永遠不會熄滅的。”他急切的說。他封住她的嘴,蠻橫地吻著,吻得她渾身酥麻。他將她抱到四柱大床,呼吸因極力自製而顯得急促沉重。他站在她面前脫去西裝背心和絲質領帶,開始解開襯衫。

  曼笛墜入交雜著迷惑與欲望的五里霧中,思緒不再清晰。他不能就這麼野蠻地將她帶上床……。然而她也無法忽視自己體內那股迫切的渴望。忽然間,過去數個星期的分離顯得如此漫長,令她熱切而痛苦的渴望他。

  她面泛羞紅,顫抖著注視傑克將襯衫從頭上脫去,拋在地板上。他的胸肌和強壯的肩彷佛發亮一般,顯得壯碩發達。他傾靠過來,伸向她的雙腿。他褪下她的鞋子,用溫暖的雙手包覆她的腳趾,輕柔地摩弄著。他將她的裙子掀到膝上,手指輕滑到她的束襪帶。“你和賀理查做過嗎?”他一邊問,一邊看著她的雙膝退去襪帶,卷下長襪。

  “做過什麼?”她顫抖地問。

  嫉妒令他的語氣倏地尖銳起來。“曼笛,不要跟我玩遊戲。尤其是這件事情。”

  “我沒有跟理查親熱過。”她低聲呢喃。當長襪褪去,他撫摩著她的小腿時,她不禁咬住雙唇。

  曼笛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感覺到她的回答讓他鬆了一口氣。他拉下她裙底的襯褲,伸手繞到她的禮服後面。當他解開她的禮服,把它從頭上脫掉時,她保持靜止,體內充滿渴望的疼痛。脫去緊身馬甲時,她終於因為擺脫胸衣的束縛而逸出輕微的呢喃,更因為她感覺到他的雙手透過薄紙般的棉質內衣摸索著。他罩住她的酥胸,那熱度令胸前的蓓蕾因刺激敏感而挺立,熱切地抵著他的掌心。當他俯身張嘴覆住一隻飽滿的乳房舔逗撫慰的時候,她呻吟了。細緻的衣料因他的逗弄而濕潤,她呢喃地迎身向上。

  他用手指扯住邊緣,俐落、輕而易舉地撕開內衣,曲線姣好的豐胸登時立現。他雙手覆握著蒼白而微涼的肌膚,親吻、吸吮著,直到曼笛緊繃,在他身下喘息。“你願意作我的妻子嗎?”他低語,炙熱的呼吸拂過她濕潤的粉紅色蓓蕾。她沈默不語,他便稍加用力緊握住那對飽滿,督促她回話。“願意嗎?”

  “不願意。”她說,而他忽然笑了,雙眸因激情而發亮。

  “在你改變心意之前,我不會放你下床。”他脫下長褲,解放自己,上床覆蓋住她。“你終究會答應的。你懷疑我的鬥志嗎?”

  當她感覺到他炙熱的堅挺刷過她腿間的幽密時,張開雙腿,整個嬌軀熱烈地回應他的挑逗。她向上拱起,那股欲望強烈到她必須咬緊牙齒以免叫出聲來。

  “你是我的,”他低聲耳語,緩慢地,將雄偉的頂端推入她的體內。“你的心,你的身體、你的精神、你即將孕育的種子……。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他的雄壯注滿了她,一再推入她體內更深處,直到她舉起腿環住他的背,主動迎合他。

  “告訴我你是誰的。”他一邊耳語,一邊律動推入,摩挲著她腫脹的私處直到她在他身下發出呻吟。他的強壯完全包覆整個的她。

  “你的,”她喘息。“你的,我是你的,喔,傑克___”

  他一次又一次的衝刺,彷佛不會疲累似的,一隻手伸進她的腿間觸揉隱蔽在毛髮中的嬌弱花蕊。她立刻達到高潮,降服於他炙熱愉悅的佔有之中。

  傑克緊抱著她,翻身躺下,讓她跨坐在他修長陽剛的身體上,緊扣住她的臀引領她進入新的律動。“我不知道怎麼做。”她低吟,酥胸在他面前搖晃。但是他的雙手牢牢扣住她移動,她感到那陣折磨的欲望又高漲起來。這一次,當她擺動時,他長吟一聲,配合她的動作,將勇猛的男性挺入她體內最深處。在那漫長而悸動的幾分鐘裏,他們完全結合了,肌膚在賣力交融中發燙,汗水涔涔。

  傑克捧著她鬈髮散亂的臉蛋,將她的櫻唇帶向自己。他輕輕地,溫暖而逗弄地吻了她。“甜蜜的曼笛,”他低語。她的雙唇感覺到他嘴角微微揚起一笑。“我發誓天亮之前就會從你口中聽到”我願意“這三個字。”

  曼笛臨時舉行了低調的婚禮,嫁給了狄傑克。這個消息在親友間引起很大的騷動。蘇菲極不贊同。甚至預言這對新人很快會以分居收場。“你們兩個除了某種我不願意明說的生理嗜好之外,沒有任何的共通點。”他姊姊酸溜溜地說

  如果曼笛不是心情騷亂不安,一定會回嘴,說她跟傑克還有另一個共通點。然而她尚未準備透露自己已有孕在身的消息,於是她繼續保持沈默。但是在面對賀理查時,就沒有那麼好辦了。她寧可他嚴厲責難自己,也好過這般溫和的回應,當她試著解釋她要嫁的人是狄傑克,而不是他的時候,他是這麼的諒解,這麼該死的體諒她,令她非常難過。

  他只問了一句:“曼笛,這是你要的嗎?”

  她面有愧色地點頭作答。“理查,”她快因罪惡感而梗住窒息了。“是我沒良心,利用了你--”

  “不,快別這麼說。”他打斷她的話,走向她的身邊,細細地看著。“曼笛,和你結識後,我變得更好了。我只求你也過得很好。如果嫁給狄傑克能保障你的幸福,我會毫無怨尤地接受你的選擇。”

  當曼笛後來對傑克覆述這番對談的時候,他似乎連一絲自責都沒有,讓她很生氣。他只是毫不在乎地聳聳肩。“賀理查可以爭取你,”他指出。“但他選擇退出。憑什麼把他的退出怪到你我身上?”

  “理查是個謙謙君子,”她反駁道。“那正好是你非常欠缺的特質。”

  傑克露齒一笑,將她抱上他的腿,雙手無禮地罩住她的上身。“君子可不一定能得到他們想要的。”

  “惡棍就能嗎?”她這一問讓他大笑。

  “我這個惡棍就得到了。”他用力地親吻她,吻得她把跟賀理查有關的念頭都拋到腦後。

  曼笛倉促成婚的事情成倫敦各大報的八卦頭條,各種揣測都有,讓她十分難堪。傑克旗下的報紙當然報導得中規中矩,但其餘的報紙則下筆不留情面。對於這樁由倫敦第一大出版商與知名女作家締結的婚事,大家興味十足。婚禮舉行後的兩周之中,有關他們之間的最新細節傳聞,每天充斥版面,像是《水星報》、《郵報》、《公眾記事報》、《議事報》,還有《標準日報報》等等,都有報導,但多數是捏造的消息。曼笛瞭解大眾媒體的貪婪胃口,她對自己說,媒體很快就會失去對於這樁婚姻的好奇心,轉而挖掘新的八卦題材。然而有一則報導相當惱人,儘管寫的與事實明顯不符,曼笛仍不免心煩,對丈夫提到這件事情。

  “傑克。”在以綠色跟酒紅色佈置的寬敞臥室裏,她走近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嗯?”傑克套上一件深灰色的西裝背心,配上長褲非常好看。服裝是依照流行樣式量身訂做的,完全展現了他身材健壯的線條,不僅合身,而且穿起來輕鬆舒服。傑克拿起男僕稍早幫他選的一條有圖案的絲質領帶仔細審視。

  曼笛把報紙拿給他看。“你看過《倫敦日報》社會版的這條新聞嗎?”

  傑克放下領帶,接過報紙。他迅速熟練地流覽報紙。“你知道我不讀社會版的。”

  曼笛皺眉,雙手交抱在胸前。“是寫你跟我的事情。”

  他懶洋洋地一笑,繼續看報。“如果寫的事情跟我有關,那我更不看。報導不實我會氣到不行,報出實情會氣到死。”

  “也許你可以對我說明這個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傑克聽出她的語氣越來越緊張,把報紙放到旁邊的桌上,注視著她的臉龐。“告訴我這篇報導的內容,”他發現她的確很難過的時候,表情嚴肅地提議道。他搭著她的雙肩按摩上臂。“放鬆,”他輕聲敦促。“不管報紙怎麼寫,我相信都沒有什麼要緊的。”

  她全身僵硬地靠著他。“這篇報導雖短,但把女大男小的婚姻寫得很下流。他們製作一張圖表,說明男人若像你這樣聰明,讓比你年長的女人對你們’滿懷感激,熱情奉獻‘,男人可以從中獲得多少好處。可惡極了,把我寫成了個瘋狂饑渴的老不修,急著想逮到年輕的男子來填滿欲望的空虛。說,你現在就說這則新聞有多少可信度。”

  曼笛期待聽到他立即駁斥這種看法。

  但是傑克的表情變得小心提防,曼笛知道他並不否認報上所寫的,心理涼了半截。“沒有資料能確實證明我幾歲,”他謹慎說道。“我是私生子,我母親從未向教區登記過生子的事情。說我比你年輕是無憑無據的揣測,沒人敢斷言。”

  曼笛猛然後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我們第一次相遇時,你說你三十一歲了。是真的,還是哄我的?”

  傑克歎氣,揉揉頸背。曼笛簡直可以看到他大腦中正迅速推算策略來解決眼前的狀況。可惡的傢伙,她才不想被哄騙過去。她只想知道他是不是連年齡這種基本的事情都對她撒謊。最後,他似乎認為除了坦白招認,別無他法。

  “不是真的,”他粗啞地說。“可是如果你回想一下,你當時對三十歲的生日真是見鬼的神經過敏。我知道如果你發覺我可能比你小一、兩歲,,你大概會立刻攆我出去。”

  “一、兩歲?”曼笛復述。因為存疑,她的聲音顯得不太自然。“只有一、兩歲?”

  他失去耐心,寬闊的嘴唇一抿。“五歲,該死的。”

  她忽然間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肺部好像泄了氣的皮球垮下。“你只有二十五歲?”她勉強擠出話來,語不成聲。

  “這沒差……”看到她這麼難過,他突然暴怒地理論起來。

  “沒差,差得可多了,”她大喊。“最起碼的一點,你對我說謊。”

  “我不想被你當成小弟弟看待。”

  “你是比我小沒錯!”她激動地瞪著他。“五歲……。喔,天啊,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竟然嫁給一個幾乎是……。只是小男孩的人。”

  這個字眼彷佛是個意外的打擊,他整個人表情緊繃僵硬。“不要說了。”他靜靜地說。當她想後退逃開的時候,他抓住了她,大手緊緊圈住她。

  “我不是什麼他媽的小男生,曼笛。該負的責任我都負了,你也知道,這些責任多到什麼地步。我不是懦夫、賭徒,也不是騙子。我對我關心的人都很忠實。就我所知,男子漢才能達到這樣的標準。”

  “你可能遺漏了誠實?”她酸澀地提醒。

  “我的確不該對你撒謊,”他坦承。“我發誓絕不再犯。請你原諒我。”

  “這不是那麼容易就解決的。”她既悲慘又生氣地擦去決堤的淚水。“我不想要嫁給比我年輕的人。”

  “唉,可是你已經嫁了,”他斷然地說。“而我不會消失。”

  “我可以申訴婚姻無效。”

  傑克忽然輕笑一陣,令她大為光火。“假使你那麼做,蜜桃,你只是在逼我上報披露我們親熱的次數跟親熱的方式。這樣一來,全英國沒有法官會判決你的婚姻無效。”

  “你敢!”

  他微笑,把她抗拒的嬌驅拉過來貼著自己。“我的確不敢,”他低聲輕語。“因為你不會離開我。你會原諒我,我們會把這件事永遠的拋諸腦後。”

  曼笛試圖維持僅剩的一點怒氣。“我不要原諒你。”她的臉龐埋在他肩窩裏,聲音模糊地說道。然而她已經不再掙扎,依偎在他懷裏休息,吸氣止住殘餘的淚水。

  他抱著她很長的一段時間,全力摟著她,靠在她頸背與耳後間,喃喃訴說著他的歉意跟愛憐。她開始放鬆地倚在他身上,不再為了自己比丈夫年長的事實憤慨懊悔。事實上,她現在也無計可施了。無論在法律上或在其他各方面,他們都已緊密結合在一起。

  他雙手移到她的臀部,將她的下半身壓向自己巨大昂揚的直挺。

  “如果你以為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還會跟你上床,”她抵在他襯衫的前襟說。“那你一定是瘋了。”

  傑克緩慢地貼著她摩挲他突起的性徵。“是啊,我為你瘋狂,我喜愛你,老是貪戀你的一切。我愛你這張利嘴,灰色的大眼睛,還有性感的身體。我們現在就上床去,讓你瞧瞧我這個年輕男子怎樣為你效勞。”

  曼笛很驚訝會從他口中聽到“愛”這個字,隔著弄皺的白色衣服,感覺到他的悸動,使她倒抽一口氣。他從她的肩上將衣服扯下,暴露出她的上半身。“晚一點吧。”她說道,但是他指尖滑過她的背,燃起一波波蘇醒的火苗,她幽密柔軟的丘陵也突然興奮了起來。

  “現在。”他堅持地帶著調侃。他將自己益發威猛的雄壯推向她。“你總不能讓我這樣子到處跑一整天。”

  “就我所知,這本來就是你平常的樣子。”她冒失的回答。她感覺到他的唇輕觸她嬌嫩的頸部,往喉嚨底的脈搏跳動處遊移。

  “這全要靠你紓解。”他低聲說,解開她衣物前襟系好的蝴蝶結。他尚未寬衣,而她細緻的白色棉紗衣裳從身上褪落,肢體裸露,被他用力摟著。

  “你上班會遲到。”她說。

  他雙手放肆地遊遍她嬌翹的臀部,擠壓揉捏那兩瓣豐滿柔軟。“我是在協助你的工作。”他告訴她。“這是幫你的下一本小說找新的題材。”

  一陣強忍的笑意在她的喉嚨打轉。“我絕不會在書裏寫這種猥褻的情節。”

  “書名就叫D夫人罪刑錄好了,”他若有所思的說,把她抱起來帶上尚未整理的床鋪。“我們來跟蕭佳美比賽。”他將她放到床上,激賞地瞧著她豐腴又白理透紅的肌膚和飛瀑一般的赭紅色鬈髮。

  “傑克。”她暈眩地說,在羞赧與興奮間掙扎。她伸手找床單想遮住赤裸的自己。

  他伴隨她爬上雪白的床單,衣服還是沒脫。他從她手中搶走床單,丟得遠遠的,然後用力撐開她的手腳,壓住。

  “上床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她對他說道。當他的絲質西裝背心掃過雙峰時,她微微喘息。

  “是解決不了,但是我可以讓我們都該死的舒服很多。”

  她手攀上他的雙臂,滑過藏在薄薄袖子下的強壯肌理。“你還有沒有撒過其他的謊?”

  他藍色的雙眸直勾勾地注視她。“沒有,”他毫不懷疑地說。“只有無傷大雅的稍稍掩飾年齡。”

  “五歲,”她又重複覺得不自在而悲歎。“老天爺啊,以後每次生日都在提醒我這樣的年齡差距,好難堪。我無法忍受。”

  這個無賴看起來一點都不自責,反而輕率地微笑。“親愛的,讓我減輕你的痛苦。你靜靜躺好一下。”

  曼笛本來還想繼續抱怨個至少幾分鐘,但是他用雙唇溫柔地封住她,他肌膚散發鹹鹹的香味挑逗她的嗅覺。她感到有一股愉悅像河水般流遍全身,嬌驅拱起。他穿著衣服抱著她赤裸的身體,讓她覺得好不習慣……比他裸露較多,令她感到加倍的脆弱,如果他也脫下衣服就好了。喉中發出一聲輕喃,她扯著阻礙在兩人之間的衣服。

  “不要,”傑克耳語,嘴唇往下挪到她鎖骨鼓起處親吻著。“手放下。”

  “我想脫下你的衣服。”她抗議,但他扣住她的手腕,牢牢地壓在兩側。

  曼笛閉上眼睛,呼吸節奏加快。他的呼吸彷佛熱騰騰的蒸汽吹拂過她胸前的蓓蕾,舌頭熟練輕巧的逗弄,她無聲地呻吟,身體向上挺。“傑克。”她喘息不已,伸手去摸他深色的頭髮,他卻再次握住她的雙手扣在兩旁。

  “躺好,”他低語,用聲音愛撫她。“曼笛,聽話,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儘管雙手被他緊箍在身旁,免得又忍不住伸手摸他,她半帶困惑半帶激情地,試圖在他身下放鬆。

  他低喃著贊許,俯身在雙峰之間,輕柔親吻溫柔的山谷和兩側彈性十足的飽滿山峰。她覺得肌膚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霧,蓓蕾緊繃得發疼,一直等、等、等到他終於含住一朵花苞輕輕拉扯。灼熱的愉悅從那一點蔓延發燒至身體的其他部位,她的私處腫脹,熱切準備迎接他的進入。

  他空出一隻大手輕巧地停在她的腹部,離赭紅色鬈髮三角洲不遠。她忍不住渴求,小腹微微顫抖,傑克卻堅穩地壓著她,令她平躺在床墊上。“叫你不要動。”他說道,但語氣聽起來樂在其中,而不是口出威脅。

  “我忍不住。”曼笛喘息。

  他輕輕笑了,大拇指繞著她的肚臍畫圈,激起她肌膚的興奮。“如果你想要我繼續做,你就得忍住。”

  “好啦,”她不顧驕傲或尊重地說。“我躺好。但是你快些吧,傑克。”

  她不顧羞恥的請求似乎讓他很高興。他邪惡地把速度放得更慢,盡可能輕輕咬遍她每一吋肌膚,印上懶洋洋的吻。她感覺他觸摸她腿間的鬈髮,掌心像微風般輕柔地撫過,她好希望他的手指碰她,進入她,渴望得不禁發生哀求的呻吟。

  他的唇在鬈髮間搜索,找到目標,立即用力吸吮起來,令她呼吸急促不已。歡愉瞬間襲來,既熱又不饒人。接著她感到他的手指深入兩腿縫隙愛撫。他濕潤的手指遊移得越來越低,低到不能再低,輕巧潛入兩股之中探索,讓她開始不安。“不要,”她耳語。“不要,等一下……”

  但是他的手指滑入她體內,逗留在那奇異且不被許可的地方,她訝異得無法思考。他繼續溫柔的滑動深入,她試著推開,但她的身體莫名地顫抖臣服了,歡愉像一大片熱烘綿密雲層包覆著。她一次一次的叫出聲來,扭動、掙扎、拱身,直到甜美激昂終於平息,她才大口呼吸。

  雙腿仍因美妙的餘波顫抖時,她發現傑克解開長褲。他猛力地深入,攻佔她的身體,她環抱他,不住呻吟。曼笛親吻他緊繃的臉、嘴和鬍子刮淨的臉頰,愛戀他在她體內的炙熱。他徹底滿足,發出男性的呻吟。

  他們交纏地抱著躺了幾分鐘,她赤裸的腿勾在他長褲未褪的腿上。曼笛滿足得精疲力竭,很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動。她一手搭在丈夫緊實的腹部上。

  “你可以去工作了。”她終於說道。

  他低聲大笑,在下床前吻她吻了個徹底。

  雖然狄傑克並非學者型的人,但他的才智與天分讓曼笛相當訝異。光是繁重的事業就足以壓垮一般男人了,他卻能冷靜地運籌帷幄。他的興趣很廣泛,似乎沒有邊界。他和曼笛分享他熱衷的許多事物,開啟她的眼界,令她產生以前不曾有過的新想法。

  讓曼笛驚訝的是,傑克會與她一同討論生意,不是只把她當作妻子,而是當她是合夥人一般平起平坐。從來沒有男人能讓她這麼著迷又尊敬。他鼓勵她自由發言:如果有意見不同之處,他會挑戰質疑;如果他看法有誤,也坦承不諱。他鼓勵她大膽行事,要有冒險精神,更甚於這番美意,帶她四處活動,凡舉運動比賽、酒館、科學展覽等等,甚至連商業會議也帶她參加,讓其他與會的男士大吃一驚。縱然傑克一定曉得這樣的作法不為世俗接受,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曼笛早上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一個為她重新裝潢過的寬敞房間裏寫作。牆上漆了柔和的鼠尾草綠,高聳的紅木書架排立整齊,間隔的地方擺掛裱好的版畫。他們捨棄一般書房或閱覽室常用的笨重陳設,桌椅和沙發都採用輕巧而女性化的設計。曼笛在書桌上擺放一個用象牙和皮革做成的箱子,好來收藏傑克三不五時送她的精美筆盒,其中多件刻工精美,鑲嵌寶石。

  晚上傑克經常宴客,因為總有一票人,諸如政客、藝術家、商人,甚至是貴族,極力討好他,想攀關係。當曼笛發現丈夫竟有如此影響力時,十分訝異。人們知道他能夠左右普羅大眾對他所涉足的議題產生不同的觀點,於是對他又敬又怕。從舞會、遊艇宴會到簡單的野餐,各種聚會都來函邀請他們參加,而他們幾乎總是一同出席。

  曼笛很清楚無論賀理查待她有多和善可親,他就是無法像傑克一樣深深地打動她靈魂深處。傑克對她的洞悉幾乎嚇著她。他有無比的彈性、捉摸不定,有時後待她如完全成熟的女性,有時又將她當成小女孩,抱在腿上又哄又逗,逗到她忍不住笑出來。一天晚上,他命令僕人在臥室火爐前面準備浴缸,晚餐用拖盤送上來即可。他打發走女僕,親自幫她洗澡,強壯的雙手在滿是泡泡的熱水中愛撫她,接著又幫她梳理長髮,一口一口喂她吃晚餐。她放鬆地躺在他懷裏,半夢半醒地注視壁爐裏的火焰。

  傑克旺盛的欲求當然延燒到臥室,他們赤裸而激烈的纏綿令曼笛有時會擔心白天該怎麼面對他。傑克令她原形畢露,無論在生理或情感上,她對這樣的暴露一直無法真正的舒坦。他佔有、付出、努力需索,到後來她似乎不再屬於自己。連淑女不該知道的事情他也教導她。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需要這樣的丈夫:一個帶她走出自滿及壓抑的男人,使她雀躍嬉鬧,年少時背負重重責任的苦澀回憶因此都消失無蹤。

  隨著《佳人未央歌》的最後一篇連載付梓,曼笛身為英國女性小說家的地位已不可動搖。傑克計畫將整套小說以三冊印行,分為兩種版本,一版書皮為昂貴的小牛皮,另一版價格較經濟實惠,書皮採用人造絲。

  書店對將發行的書訂購量很大,傑克預估它們將會締造銷售排行新紀錄。他買下一條由鑽石跟蛋白石組成的項鏈以及搭配成套的耳環送給曼笛,來恭喜她的成功。這套首飾極盡炫麗奢華之能事,曼笛大笑反對。這項練原本是在四分之三個世紀前為俄國女皇凱薩琳大帝所設計的。這件珠寶名為“明月星辰”,月亮是由燃燒般的蛋白石組成,鑲以黃金細絲,一顆顆的鑽石星星閃爍其間。

  “我不能戴這樣的東西,”曼笛裸身坐在床上,一邊對他說,一邊抓起床單裹住自己的身軀。

  傑克手拿項鏈靠近她,早晨的陽光映照在寶石上,閃耀脫俗的光芒。“喔,你可以。”他上床坐在她身後,將濃密的赭紅色鬈髮撥向一邊肩膀。他將沉重的項鏈繞過她頸項系好,冰冷的寶石貼上剛睡醒的溫暖肌膚,令她吸了口氣。他吻了裸露的肩膀一下,遞給她一隻手鏡。“喜歡嗎?”他溫柔地問。“不喜歡的話,我們去換別的設計。”

  “這條項鏈真是無與倫比,”她自嘲地說。“但不適合像我這樣的女人。”

  “為什麼?”

  “因為我有自知之明。你這麼做,就像在鴿子尾巴上綁孔雀羽毛一樣。”她嫌惡道,繞到頸後想要解開項鏈。“你很慷慨,但這不是___”

  “自知之明,”傑克哼了一聲。他握住她的雙手,將她推倒在床上。一雙藍色眸子熱情的環顧她裸露的身子,目光在她皎白純潔的酥胸上流連,蛋白石在肌膚上投映一道道小巧的虹彩。他的表情融合了欲望與愛慕,低下頭來親吻她的頸項,舌頭大膽探進鑽石和蛋白石之間的細小空隙。“你為什麼不能像我一樣看見你自己有多美?”

  “住手,”她說道。她扭動不安,感覺到在睡袍衣料的遮蓋下,他的男性氣勢已被挑起。“傑克,別傻了。”

  “你很美,”他堅持道,覆蓋在她身上,肌肉結實的腿岔開她雙腳。“除非你肯承認不然我不會放你下床。”

  “傑克。”她不滿地呻吟和翻個白眼。

  “跟我說……’‘我很美。’‘”

  她推推他的胸膛,他抓住她纖細的手腕,高舉越過她頭部。這個動作使她聳起酥胸,沉重的鑽石項鏈也在她灼熱的肌膚中溫暖起來。曼笛感到身體逐漸緋紅灼熱,但仍強迫自己看進他專注的雙眸。“我很美。”她的口氣像勉強敷衍莽漢。“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咧嘴露齒,壞壞地笑。“這就釋放你,夫人。”他俯下身,嘴唇幾乎碰到她的唇瓣。“再說一次。”他輕輕耳語,貼近櫻唇。

  她被抓住的雙手使勁掙扎,嬉鬧地想掙脫。傑克讓她在身下扭動,直到他的睡袍已經敞開,床單也被踢走,兩人赤裸的身體接觸了。他的雄壯熾熱地抵著她,而他也報以悸動。她呼吸沉重,雙膝微張,對他開放。他吻著她的酥胸,嘴唇濕熱,早上冒出胡渣刮得肌膚微微刺癢。

  “告訴我,”他喃喃地低語。“告訴我。”

  她呻吟一聲,投降臣服,全身發燙,燙得她幾乎已經管不了那句話聽起來多蠢了。“我很美,”她咬緊牙關,擠出這句話。“喔,傑克___”

  “美得足以匹配為女皇打造的項鏈。”

  “好,我戴就是了。喔,天啊___”

  他滑進她體內,使她的身子在歡愉中扭動收縮。她的雙臂雙腿緊緊攀著他,拱身配合他的衝刺。她抬頭注視他的臉龐。傑克藍色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他溫柔地捧住她的頭,和她做愛,直到她在解放中呻吟出來。他猛力推送進她溫暖的體內,顫抖射出他的熱情。當他終於穩住呼吸,他微笑將稍微軟化的陽剛推進她更深處。“這是教你不要拒絕我的禮物。”他抱著她翻身躺好。

  “長官,遵命。”她假裝順從的呢喃道,而他大笑,輕拍她的臀部表示贊許。

  曼笛逐漸熟悉丈夫的各種生意後,有一份銷售不佳的季刊《科芬特評論》特別引起她的興趣。雖然傑克寬厚地不計較銷售低落的情況,這份刊載有關近代文史發展論文的期刊已經苦撐好一段時間。曼笛很清楚只要有個強有力的編輯當推手,這份評論將會大放異彩,加深出版界的知性風貌。

  曼笛構思了滿腦子推動期刊的方法,寫下企畫說明書,內容包括可用題材、投稿者,及可評論的書籍,也詳述期刊該遵循的方向。“評論刊物應重新改造,以更積極、不濫情的論調評述”,她提出看法,“應著重改革與社會變遷,另一方面,也應以寬容的角度看待現有的制度與結構,尋求使其精進的方法,而非毀壞現存的架構,如此才能在去蕪存菁的過程中保有社會最精華的價值……”

  “寫得很好,”看完企畫說明書後,傑克發言,眼光注視遠方,腦中盤算一堆構想。“非常好。”他們一同坐在家中的戶外溫室。傑克蹺著腿坐在椅子上,曼笛蜷窩在一張小沙發,手上端著一杯熱茶。午後涼爽的微風拂過開放的門廊。

  傑克的藍眸熱切凝視曼笛,似乎有的決定。“你為《科芬特評論》設計了完美的藍圖。現在我只需找一位有意願、或有能力推動這項計畫的編輯。”

  “要不要找傅先生?”她提議。

  傑克馬上搖頭否決。“不好,傅先生忙得要命,我懷疑他會對這案子有興趣。我們需要比他更有深度的人才。”

  “好吧,你負責找到人手。”曼笛堅持道,從杯緣上方看著他。“你不能放任《科芬特評論》被埋沒就對了。”

  “人我已經找到了。就是你,如果你願意接手。”

  曼笛懊悔地笑了出來,確定傑克只是在開她玩笑。“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她分心去拉額頭上一綹不服貼的鬈髮。“如果大家知道刊物由女性負責,就沒有人想讀了,有名望的作家也不會來投稿。喔,如果是博淑女一笑的流行新聞或輕鬆的雜誌,或許不一樣,可是像《科芬特評論》這樣有份量的東西……。”她邊想邊搖頭。

  他臉上閃過一種神情,她認出那是他面對看起來不可能的挑戰時慣有的開心。“假設我們找傅先生當人頭呢?”他提議。“我們派你當’助理編輯‘,而實際上是你負責推動一切。”

  “遲早會被揭穿的。”

  “對,不過到那時你早就建立了威信,而且把工作做得很好,沒有人膽敢質疑你不適任。”他起身在溫室裏快步走動,所散發的熱誠氣勢十足。他既得意又挑釁地瞥了她一眼。“你會是主流雜誌第一位女性主編……天啊,我樂見其成。”

  曼笛警告地看著他。“你太荒謬了,我沒有任何經驗足以證明我能負擔起這種重責大任。何況,那怕我做得再好,也不會有人贊同的。”

  傑克對此微微一笑。“如果你會那麼在意別人的認同,你就永遠不會嫁給我,而去嫁給賀理查了。”

  “話是沒錯,但是,這……這太不尋常了…,”她似乎無法想像自己居然能當雜誌編輯。“況且,”她皺眉再加一句:“我哪來的時間全心做這些事情。”

  “你不是說你不想做嗎?”

  “我當然想!可是我的情況怎麼辦?很快就要分娩了,到時候我要照顧新生兒。”

  “那好辦。你想雇人幫忙你就雇,你在家裏也可以工作啊!”

  曼笛專心把茶喝完。“我能全權負責這份期刊嗎?”她問。“我負責選槁,雇用新職員,選擇要評論的書?不用聽命於任何人?”

  “連我的話你都不用聽。”他直接了當的說。

  “當最後被發現原來是個女人當主編,而不是傅先生,我會變成輿論攻擊的活靶……。你會支持我嗎?”

  傑克笑容褪去,走到她面前,雙手牢牢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我當然會支持你。”他說道。“該死的,女人,這種事情你不用問也應該知道--”

  “《科芬特評論》會在我的改造下出現驚人的自由派言論。”她警告,抬起頭回看著他。她的手搭上他背部,指尖探進袖子的邊緣,輕刷他粗糙的手毛。她笑靨明亮,誘使他咧嘴大笑回答。

  “好,”他輕柔地說。“在這世上點一把火吧,但請容我把火柴給你。”

  曼笛心中充滿興奮與不可思議的感覺,揚起臉迎接他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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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7:59: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當曼笛為《科芬特評論》著手進行計畫時,她訝異地發現了一個諷刺的事實:嫁給傑克後比單身時享有更多的自由。因為丈夫的緣故,她有錢也有影響力去實踐理想……。更重要的是,丈夫很鼓勵她放手去做。

  他沒有被她的聰明才智嚇跑,以她的成就為榮,也不遺餘力的在別人面前誇讚她的表現。他敦促她大膽說出想法,去做“好妻子”不敢做的事情。在夜晚的私密時光,傑克又是誘惑又是挑逗地折磨她,曼笛愛煞這每一分、每一秒。她連作夢都沒有想過男人會對她如此傾慕,她丈夫視她為性感女神,從她並不完美的身體獲得無法的快感。

  更讓她驚喜的是,很明顯的,傑克非常喜愛家居生活。對於一個在冷酷的社交界舉足輕重的男子來說,他似乎很心甘情願地放慢腳步,過平淡的日子。他對於每週如雪片般飛來的一堆邀請函感到厭煩,寧可晚上留在家裏陪她。

  “你要的話,我們可以多出去走走。”有天晚上當他們單獨準備用餐的時候,曼笛建議道。“這星期我們起碼收到三個宴會的邀請函,更別提星期六的晚會和星期天的遊艇宴會了。我不要你誤以為我想霸佔你,害你放棄跟朋友們相處的快樂時光___”

  “曼笛,”他打斷她的話,將她擁入懷中。“過去幾年我幾乎每晚都出去參加社交活動,但在人群中我卻倍感孤獨。現在終於娶妻成家,我想要好好珍惜。如果你想要出門去什麼地方,我都會護送你去。但我寧願待在這裏。”

  她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頰。“這麼說,你不嫌無聊囉?”

  “不無聊,”他答道。他忽然有所領悟,揚起眉毛看著她。“我變了,”他嚴肅地說,“你把我變成一個溫馴的丈夫。”

  曼笛對他的玩笑翻個白眼。“你離’溫馴‘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她說道。“我想你是最不拘泥禮教的丈夫了,真好奇你會是什麼樣的父親。”

  “喔,我會給我們的兒子一切最好的,我要把他寵壞,送他去念最好的學校,等他遊歷一番回來,讓他接替我掌管狄氏企業。”

  “如果生了個女孩兒呢?”

  “那就讓她經營。”他立刻答道。

  “傻瓜,女孩哪能做這番事業。”

  “我女兒就行。”他這麼告訴她。

  曼笛不再爭辯,對他盈盈一笑。“那當你的兒子或女兒接掌你的書店跟公司的時候,你要做什麼?”

  “我就日日夜夜陪你。”他說。“畢竟,陪伴你可是高難度的工作呢!”在她作勢要抓他迷人的臀部時,他大笑地閃躲。

  不幸的事情毫無預警地降臨了。那天早上他們還一起愉快地共進早餐,親吻道別,說好他中午要從辦公室回家吃午餐。外頭飄著綿密小雨,天空陰沈沈的,烏雲越來越厚,就快要下暴風雨了。傑克踏進他的書店時,店裏飄散著溫暖而好客的氣氛,擠滿了躲雨的客人,他感到高興又輕快。

  他事業興隆,家有嬌妻,前途看來一片大好。他的人生一開始時相當困厄,但現在有這樣的轉變,好得簡直不像真的。傑克心想,不曉得什麼緣故,他擁有的幸福比應得的要多上數倍,他開心地咧嘴一笑,上樓走進他的私人辦公室。

  他活力十足地忙到中午,把報告和手稿迭一迭,準備去吃午餐。有人輕敲門板,傅奧斯探頭進來。“狄先生,”他憂心忡忡的悄聲說道。“有人送信來給您。送信人說萬分緊急。”

  傑克皺眉從他手上接過短信,快速地看了一下。黑色的字淩亂潦草,像快跳出紙張似的。是曼笛的筆跡,倉促之間她漏了簽上名字。

  傑克,我不舒服,已經叫人去請醫生。趕快回來。

  他大手一壓,把紙條揉成一團。“是曼笛。”他低喃。

  “我能幫什麼忙嗎?”傅奧斯立刻問道。

  “你照顧店裏的事情,”傑克一邊對他說,一邊大步快速離開辦公室。“我回家去。”

  在回家的短短路程上,傑克焦慮萬分,腦中快速飛過各種可能性。老天,曼笛發生什麼事情?她今天早上看起來還容光煥發,很健康,但是可能發生什麼意外了。他心底越來越空慌,急得快發狂,抵達家門時,他已經臉色發白,表情扭曲。

  “噢,先生,”他衝進玄關,蘇珊一看到他就大喊。“現在醫生在看她了--事情發生得好突然--我可憐的曼笛。”

  “她在哪?”他要知道她在哪。

  “我--她在臥室,先生。”蘇珊結結巴巴的說。

  他的視線落在蘇珊抱著的床單上--曼笛遞給女僕要她拿去洗淨。看到雪白的布料上染了大片紅漬,他警覺事情不對。

  他三步並作兩步飛快上樓,他一抵達房間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醫生外套的老人走出來。這個人雖然個子矮小,肩膀不寬,但是散發一股遠超過外表的權威感。他帶上身後的門,抬頭平穩地看著傑克。“狄先生?我是李醫生。”

  傑克認得這個名字,和醫生握手。“內人之前提過你,”他扼要地說。“你就是診斷出她懷孕的醫生。”

  “是的,不幸的,事情並不如我們所期盼得那樣開花結果。”

  傑克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醫生,血管裏的血液似乎凍結。他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會降臨他身上,覺得很沒真實感。“她失去孩子了,”他輕輕說。“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這種事情有時後查不出原因,”李醫生沉痛回答。“即使是健康無比的婦女也可能流產。在我的經驗中,有時後大自然不顧我們的期望,自有一套法則。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就像我對狄夫人說的,這不影響她下次懷胎產下健康的嬰兒。”

  傑克低頭注視地毯,十分專心地思考。奇怪,他忍不住聯想到,現在已經冰冷地躺在墳墓裏、生前跟死後一樣麻木無知的他的父親。什麼樣的男人會生下許多婚生與私生的子嗣,卻一個也不關心?痛失未出世的骨肉以令傑克覺得每一個小生命都珍貴無比。

  “也許是我造成的,”他喃喃的說道。“我們睡在一起。我……我不該碰她的___”

  “不,別這麼說,狄先生。”儘管事情嚴重,醫生臉上還是微微浮現同情的笑容。“有些病人我會在醫囑中叮嚀懷孕期間要節欲,但你太太不屬於這一類。先生,你不是造成流產的原因,你太太也不是。我向你保證這不是任何人的錯。目前我已經囑咐狄夫人必須靜養幾天,等出血停止。一個星期之後我再回來看看她復原的情況。她的心情,想當然爾,會有一陣子低潮,但是你太太似乎是個意志堅強的女子。我看她應該會復原得很快。”

  醫生離開後,傑克進入臥室。看到曼笛躺在床上顯得十分柔弱,她平常的熱情和活力消失殆盡,一股悲傷湧起,撕裂他的心。他走過去,順一順她背後的髮絲,親吻她滾燙的前額。

  “對不起。”他深深凝視她空洞沒有表情的雙眸,低聲耳語。他期待她會回應,沮喪也好、生氣也好、希望也好,只要有反應都好,但是原本表情豐富的妻子現在臉上卻是一片空白。她抓住睡袍的一角,將細緻的衣料揉成一團握在掌心。

  “曼笛,”他握住她僵硬的拳頭。“請你跟我說話。”

  “不要。”她聲音緊繃,彷佛有外力掐著她的喉嚨。

  傑克繼續用手指溫暖她冰冷的拳頭。“曼笛,”他低語。“我能體會你的感受。”

  “你怎麼可能懂?”她語氣木然地問。她用力縮回拳頭,他只好放開。她盯住牆上某個點看,目光飄得遠遠的。“我累了,”她呢喃,雖然她的雙眼張得又圓又大,眨也不眨。“我想睡覺。”

  傑克滿腹挫折跟傷心地離開她的床邊。曼笛以前從來不會這樣。這是她第一次當他的面關上情感的門,彷佛拿刀砍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親密聯繫。也許就像醫生所說的,她好好休養以後就會醒來,眼神不會這麼空洞得嚇人。“就依你,”他低聲說。“我就在旁邊,曼笛,如果你有什麼需要,跟我說。”

  “不,”她小聲地說,不帶一絲感情。“我什麼也不需要。”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曼笛仍舊退縮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面,不跟人說話,傑克被迫獨自哀悼未出世的孩子。她似乎決心與所有人隔絕,連他也是。傑克絞盡腦汁想貼近她的內心卻都沒有效果。不知道為什麼,真正的曼笛消失了,只留下一個空殼子。根據醫囑,曼笛只是需要多休息。然而,傑克不那麼確定。他怕她永遠無法從失去孩子的沉痛打擊中恢復,嫁給他的那位聰慧女子可能從此消失了。

  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請蘇菲從溫莎來度週末,僅管他並不喜歡這個也討厭他的悍婦。蘇菲盡力安慰曼笛,但是她的來訪依然沒起什麼作用。

  “我建議你耐心等待,”她要離開的時候這麼對傑克說。“曼笛終會自然恢復的。我希望你不要對她施壓,或是在她準備好之前對她有所要求。”

  “那是什麼意思?”傑克喃喃自語。過去蘇菲總是毫不保留地批評他是沒有教養的無賴,自製力跟發情的種豬差不多。“你認為你一回溫莎,我就打算將她壓在床上,履行丈夫的權利?”

  “不,那不是我的看法。”令他意外的,蘇菲揚起嘴角一笑。“我指的是感情層次的要求。我相信即使是你也不會在曼笛這麼脆弱的時候逼她上床。”

  “謝謝你喔。”他嘲弄的回答。

  他們互相打量一會兒,蘇菲依然微笑。“也許我從前對你嚴苛批評是錯看你了,”她宣佈。“最近我才明白一件事情……無論你犯過什麼錯,你似乎是真心愛我妹妹。”

  傑克直視她。“對,我愛她。”

  “那也許以後我會認同你們的婚事。當然,你並非賀理查,但是我想我這個妹妹原本可能嫁給比你更不好的對象。”

  他彆扭的笑了笑。“蘇菲,你真是好人。”

  “等曼笛調適好,帶她一起回溫莎來。”蘇菲命令道,他猶如服從國王的詔令對她一鞠躬。他們相視而笑,共用奇妙的夥伴感覺,然後男僕便護送蘇菲搭上等待的馬車。

  傑克漫步上樓,發現妻子靠在臥室的窗邊,目送蘇菲的馬車緩緩離去。曼笛像在發呆似的看著外面的景色,喉間脈搏的跳動清晰可見。晚餐碰都沒碰的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曼笛,”他呢喃道,渴望她能夠回頭看一眼。有那麼片刻,她無神的目光對上他,當他來到她的身後時,目光又飄走了。她站著,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勉強忍受他短促的擁抱。“你會繼續這樣下去多久?”他忍不住問道。沒有聽到她的回應,他輕輕詛咒。“該死的,如果你肯對我說話--”

  “要說什麼?”她平直地回答。

  他將她轉過身,兩人面對面。“如果你沒有想說的話,老天,我倒是有很多!你不是唯一痛失骨肉的人,我也是啊!”

  “我不想談,”她抽身離去。“現在不想。”

  “我們別再相對無言了,”他緊跟著她,堅持要說。“我們必須面對發生的狀況,然後讓事情過去。”

  “我不要,”她哽咽。“我……。我想結束我們的婚姻關係。”

  他聽到這句話,像被雷劈到,心痛入骨。“什麼?”他震驚地問。“我的老天,你為什麼這麼說?”

  曼笛費力想回答,但是說不出來,她這三個星期以來壓抑隱藏的種種情緒忽然間又急又猛的全部湧上心頭。儘管她努力堵住瀕臨爆發的痛苦,卻無法遏抑地啜泣,哭得肝腸寸斷。她的雙手環抱胸口,放開,又抱著頭,試圖平息猛烈的痙攣。她被自己的失態嚇著了……。覺得靈魂彷佛要瓦解成碎片了。她需要點什麼,需要一個人來修復她零碎不堪的神智。

  “讓我靜一靜。”她捂住雙眼,淚流不停,嗚咽說道。她感覺到丈夫的視線掃過她整個人,而她無法動彈。記憶所及,她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崩潰,她一直相信醜陋的負面情緒應該私下解決。

  傑克的雙臂圈住她,抱住她,讓她倚偎在他寬闊的懷裏。“曼笛……親愛的……抱著我,來。”他是如此的穩固,堅定不移,倚靠在他身上,聞著他的味道,他的感覺好熟悉,好像她已經認識他一輩子了。

  她牢牢攀著他,原本說不出口的字句忽然崩泄,脫口而出。“我們結婚只是因為我懷了孕。現在孩子沒了,我們沒辦法像從前那樣了。”

  “你這話沒道理。”

  “你不想要孩子,”她哭著說。“可是我要。我好想要這個孩子,現在失去他,我沒辦法接受。”

  “我也想要阿,”傑克聲音顫抖地說。“曼笛,我們會度過這一關的,還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生一個孩子。”

  “不行,我太老了,”她說道,一陣悲痛的淚水又湧了上來。“所以我才會流產。我蹉跎太久,現在沒辦法再懷孕了___”

  “噓。真是胡扯,醫生說他幫比你年紀大得多的女人接生過。你現在心煩意亂,想不清楚。”

  傑克輕易地將她抱起,來到一張絲絨面的安樂椅坐下,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他拿起餐盤上折迭好的亞麻餐巾,擦拭她的眼淚和雙頰。他是這麼能幹、這麼穩定,消弭了曼笛部分的驚慌與不安。她聽話的用餐巾擤擤鼻涕,發出一聲顫抖的歎息,斜著頭靠在他的肩上。她感覺到溫暖的手緩緩撫摸她的背,平息她煩亂與激動。

  他抱著她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直到她終於恢復平靜,呼吸節奏跟上他平穩的鼻息,眼淚乾凅,只在兩頰上隱約留下痕跡。

  “我不光是因為你懷孕才跟你結婚的,”傑克平靜的說。“我跟你結婚是因為我愛你。如果你再說要離我而去,我會……”他停頓,顯然試著想出什麼可怕的懲罰。“也罷,別說就對了。”這是他的結論。

  “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痛苦,即使是父母去世的時候也沒有。”

  他開口說話時,聲音在胸膛深處共鳴,她耳朵貼著他,感受到陣陣迴響。“我也沒有這麼痛苦過,除了……該死的,抱著你,我太高興了。過去這幾個星期不能跟你說話、不能碰你,簡直像活在地獄裏。”

  “你真的認為我們會再有孩子嗎?”她低聲問,心中悲淒表露無遺。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

  “你想要嗎?”

  “起初我是很難接受要作父親的想法,”傑克承認。他親親她的下巴和頸項。“但當我們開始計畫未來,孩子在我心中已變成真實的存在。我想起從前在肯納佛學園裏我幫不了、保護不了的小男孩,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絕望,相反的,我感到……。有希望。我瞭解到,世界上終於有一個孩子是我有辦法照顧的了。這對我而言,是個嶄新的開始。我……我想讓他過很好的生活。”

  曼笛抬起淚汪汪的眼睛注視他。“你本來會有的。”她低語。

  “那麼我們別輕易放棄希望,蜜桃。等你準備好,我會日日夜夜賣力讓你受孕。如果沒辦法,我們尋找其他途徑。天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孩子需要一個家。”

  “你願意為了我這麼做?”她膽怯問道,不敢相信這個曾經非常排斥家庭的男人現在願意做出這般承諾。

  “不只是為了你。”他吻了吻她的鼻尖和柔軟的臉頰。“也是為我自己。”

  曼笛摟住他的脖子,緊緊抱著他。她心中沉重的悲痛終於鬆綁解套。她明顯感到一陣解脫,思緒變得輕快。“我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她喃喃道。

  傑克再次親吻她,他的雙唇炙熱而溫暖地貼住她泛紅的肌膚。“今晚就什麼都不要想了,先吃飯,然後去休息。”

  一想到食物她就畏縮,皺起小臉。“吃不下。”

  “你已經好幾天沒吃了。”他伸手去拿餐盤,掀開蓋子,拿起湯匙。“嘗一點看看,”他堅決地說。“我很相信……。”他偷看一眼銀色圓蓋下碗裏裝的菜色。“馬鈴薯湯滋補身體的效果。”

  曼笛看看湯匙,再看看他果斷的表情,嘴角抖動地浮現三周以來第一個笑容。“你好霸道。”

  “而且我比你強壯。”他提醒她。

  她接過他手中的湯匙,斜靠過去看馬鈴薯湯,湯汁像奶白色的絲絨,灑上切碎的菜葉。旁邊一個小盤子上放了烤好的圓形鬆糕,還有一道上面迭了一堆新鮮木莓的覆盆子布丁。白蘭地覆盆子布丁,廚子是這麼說的,她最近流行將食譜上的每道菜取個法文名字。

  傑克把椅子讓給她坐,注視她一點一點舀湯喝。她吃得很慢,熱湯溫暖了她的胃,傑克坐在她身邊,經常將盛了酒的高腳杯舉到她唇邊。曼笛進食後,臉上恢復血色,她放鬆身體,整個重量往後靠著椅背。她注視身邊這個英俊的男子,高漲的愛意幾乎將她淹沒。他讓她覺得一切彷佛都有可能。她衝動地握起他的手,貼在臉頰。“我愛你。”她說道。

  他撫摸她的臉頰,指關節滑過她下巴的弧線輕輕愛撫。“我愛你勝過生命,曼笛。”他靠近,嘴唇輕刷過她的小嘴,這麼輕,彷佛他能體會她的痛苦與脆弱……彷佛他能用一個吻治癒一切。她舉起手滑到他的頸背,指尖溜進他濃密的頭髮。她櫻唇輕啟,接受他舌尖的探索,品嘗她唇間的美酒,直到親吻熱得像要燃燒起來。

  她呢喃,頭轉向一邊,因體力不濟感到昏昏欲睡。他的手指隔著睡袍撫摸,她覺得眼睛快閉起來了。一個扣子解開了,兩個、三個,在一連串輕輕的拉扯下,衣服從身上滑落。他雙唇經過她的頸項,找到側邊的敏感地帶輕咬,直到她發出微弱的呻吟。

  “傑克……我太累了……我不認為……”

  “你什麼也不必做,”他貼著她的喉嚨低語。“讓我取悅你就好。太久了,甜心。”

  曼笛深呼吸,只是靠在椅子上,不再試圖開口說話。當他移開的時候她並沒有張開眼睛,彷佛身處夢境一般,被動的等他將燈光調暗,回到她身邊。柔和的光線如此幽渺,她合起眼簾幾乎就感覺不到亮度。傑克已經脫下襯衫……他的手觸到她裸露的肩膀,健壯而溫暖,肌肉結實。他跪在椅子前方她張開的腿間,雙手溫柔地探進她解開的前襟罩住雙峰,大拇指撫慰胸前的乳尖,撫摸、挑逗,直到它們收緊挺立。他傾身含住一顆。

  曼笛拱起身子,頭微微揚起,在他甜蜜的吸吮下喘息。他用拇指和食指掐弄另一邊,輕柔但持續不斷的撫弄,使她不禁抓緊他肌膚光滑的肩膀。她覺得被他的唇和手給囚禁起來,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專注於他緩慢而刻意的引誘。他拉起長袍的蕾絲花邊,推到她的腰際,大拇指從她的膝蓋後彎移到大腿內側性感的線條。她的雙腿為他開啟,顫抖著回應他雙手的炙熱。

  傑克佔有她的雙唇,瘋狂又輕柔的吻著。令她渴望更多。他貼著她哀求的櫻唇微笑,手從她抽緊的腿滑到膝蓋,找到肌膚微皺的後彎。他輕抬她的膝蓋舉起一邊,接著另一邊,讓她的雙腿勾在椅子扶手的襯墊上。她從未如此開展與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傑克,”她發出抗議,掙扎著吸氣,酥胸隨之高聳。“你在做什麼?”

  他並不急著回答,靈活的嘴從她的頸部漫遊到胸前的頂峰,雙手則安撫著小腹和豐腴的臗部及向上的柔軟臀部。這個姿勢不怎麼美觀,但是短暫的羞怯很快變成一道欲望的激流。愉悅如波濤般洶湧的衝向全身,腳趾不禁蜷起,椅子上的腿開始想抬起來。

  “不,”他的耳語像絲綢般滑順,他把她壓下來,保持雙腿大張。“我正在吃我的甜點,白蘭地覆盆子曼笛。”

  他伸手到桌上,從瓷盤摘取某種東西,帶到她唇邊。“張開嘴。”他說道,她困惑地順從了。她的舌頭卷覆一顆小巧成熟的草莓。她輕咬、吞下,嘴裏充滿甜蜜而強烈的味道。傑克促她張開雙唇,與她共同品嘗,舌尖追蹤每一絲殘留的甜美果香。另一顆草莓放在她肚臍的小凹洞裏。當他俯身用舌頭又舔又逗,在那敏感的凹洞中打轉時,她喘息不已。

  “夠了,”她顫抖著說。“夠了,傑克。”

  但他似乎沒有聽到,雙手邪惡又輕柔地往她兩腿間探去……當他將某個東西頂入她體內時,她突然震動一下,有一股奇異的感覺……是草莓,她想,感覺到在她體內緊貼的幽閉中草莓擠碎了,流出汁液,肌肉不禁更為抽緊。她的嘴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傑克,不要這樣,拿出來。拜託___”

  他聽話的低下頭去,當他的嘴唇覆蓋她的私密處時,她雙腿因為羞怯與歡愉而緊繃。他的輕輕舔食,令她的喉間不斷逸出呻吟。他狼吞虎嚥地吸吮草莓汁和她的蜜汁。她雙眼緊閉,喘不過氣來,當他的舌尖絲般愛撫地探進體內時,只能摒息不動。

  “你真好吃,”他貼著她敏感的嬌嫩耳語。“草莓不見了,曼笛。要停嗎?”

  她熱切伸出雙臂,手指埋進他深色的髮絲,將他更壓向自己,他的舌尖滑過隱隱作痛的花蕊。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她斷斷續續的喘息,和他吸吮的聲音。她搖擺向前渴求他挑逗誘人的嘴唇時,椅子吱嘎作響。正當她想她再也忍受不了這親密的折磨時,一陣猛烈而狂喜的火焰爆發出來。她叫喊、顫抖,震顫與抽慉,終於哀求他住手。

  當心跳慢慢平穩,有力氣移動時,她才將手伸給傑克。她緊緊依偎在他懷裏,任憑他將她抱上床輕放在床墊上,她固執地圈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陪我。”她說。

  “你需要休息。”他站在床邊答道。

  她立刻抓住他的褲頭,費力解開上面的鈕扣。“脫掉。”她下令,繼續解開第二顆鈕扣,然後是第三顆。

  傑克的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他服從命令,脫下其他的衣物。他光滑裸露的身軀伴著她躺在床上,她一接觸到他溫暖的肌膚就感到一陣歡腴的顫抖。“現在要做什麼?”他問道。他屏住呼吸看她挪到他身上,看她渾圓飽滿的乳房刷過胸膛和腹部,她雙腿輕滑過他的皮膚,纏住他修長的身軀。

  “現在該我吃甜點了。”她說。接著好長一段時間,言語和思考遠遠拋在九霄雲外,只留下激情在兩人之間蕩漾。

  完事後,傑克側躺摟著她,心滿意足歎了口氣。他笑出聲音來,胸膛隨之起伏,曼笛靠著他。“你又在笑什麼?”她好奇問道。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認識的那天晚上……。那時你願意付錢要我跟你做愛。我在算我們上床的次數加起來,你欠我多少錢。”

  儘管很疲倦,曼笛還是忍不住笑出來。“狄傑克……。這種時候你還會想到錢?”

  “我要你負債累累,還不了錢,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她微笑,將他的頭拉向自己。“我是你的,”她貼著他嘴唇說道。“從現在直到永遠,傑克。你滿意嗎?”

  “喔,滿意。”接著,他整晚賣力讓她知道他有多麼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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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7:59:41 |只看該作者
終曲



  當曼笛為《科芬特評論》著手進行計畫時,她訝異地發現了一個諷刺的事實:嫁給傑克後比單身時享有更多的自由。因為丈夫的緣故,她有錢也有影響力去實踐理想……。更重要的是,丈夫很鼓勵她放手去做。

  他沒有被她的聰明才智嚇跑,以她的成就為榮,也不遺餘力的在別人面前誇讚她的表現。他敦促她大膽說出想法,去做“好妻子”不敢做的事情。在夜晚的私密時光,傑克又是誘惑又是挑逗地折磨她,曼笛愛煞這每一分、每一秒。她連作夢都沒有想過男人會對她如此傾慕,她丈夫視她為性感女神,從她並不完美的身體獲得無法的快感。

  更讓她驚喜的是,很明顯的,傑克非常喜愛家居生活。對於一個在冷酷的社交界舉足輕重的男子來說,他似乎很心甘情願地放慢腳步,過平淡的日子。他對於每週如雪片般飛來的一堆邀請函感到厭煩,寧可晚上留在家裏陪她。

  “你要的話,我們可以多出去走走。”有天晚上當他們單獨準備用餐的時候,曼笛建議道。“這星期我們起碼收到三個宴會的邀請函,更別提星期六的晚會和星期天的遊艇宴會了。我不要你誤以為我想霸佔你,害你放棄跟朋友們相處的快樂時光___”

  “曼笛,”他打斷她的話,將她擁入懷中。“過去幾年我幾乎每晚都出去參加社交活動,但在人群中我卻倍感孤獨。現在終於娶妻成家,我想要好好珍惜。如果你想要出門去什麼地方,我都會護送你去。但我寧願待在這裏。”

  她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頰。“這麼說,你不嫌無聊囉?”

  “不無聊,”他答道。他忽然有所領悟,揚起眉毛看著她。“我變了,”他嚴肅地說,“你把我變成一個溫馴的丈夫。”

  曼笛對他的玩笑翻個白眼。“你離’溫馴‘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她說道。“我想你是最不拘泥禮教的丈夫了,真好奇你會是什麼樣的父親。”

  “喔,我會給我們的兒子一切最好的,我要把他寵壞,送他去念最好的學校,等他遊歷一番回來,讓他接替我掌管狄氏企業。”

  “如果生了個女孩兒呢?”

  “那就讓她經營。”他立刻答道。

  “傻瓜,女孩哪能做這番事業。”

  “我女兒就行。”他這麼告訴她。

  曼笛不再爭辯,對他盈盈一笑。“那當你的兒子或女兒接掌你的書店跟公司的時候,你要做什麼?”

  “我就日日夜夜陪你。”他說。“畢竟,陪伴你可是高難度的工作呢!”在她作勢要抓他迷人的臀部時,他大笑地閃躲。

  不幸的事情毫無預警地降臨了。那天早上他們還一起愉快地共進早餐,親吻道別,說好他中午要從辦公室回家吃午餐。外頭飄著綿密小雨,天空陰沈沈的,烏雲越來越厚,就快要下暴風雨了。傑克踏進他的書店時,店裏飄散著溫暖而好客的氣氛,擠滿了躲雨的客人,他感到高興又輕快。

  他事業興隆,家有嬌妻,前途看來一片大好。他的人生一開始時相當困厄,但現在有這樣的轉變,好得簡直不像真的。傑克心想,不曉得什麼緣故,他擁有的幸福比應得的要多上數倍,他開心地咧嘴一笑,上樓走進他的私人辦公室。

  他活力十足地忙到中午,把報告和手稿迭一迭,準備去吃午餐。有人輕敲門板,傅奧斯探頭進來。“狄先生,”他憂心忡忡的悄聲說道。“有人送信來給您。送信人說萬分緊急。”

  傑克皺眉從他手上接過短信,快速地看了一下。黑色的字淩亂潦草,像快跳出紙張似的。是曼笛的筆跡,倉促之間她漏了簽上名字。

  傑克,我不舒服,已經叫人去請醫生。趕快回來。

  他大手一壓,把紙條揉成一團。“是曼笛。”他低喃。

  “我能幫什麼忙嗎?”傅奧斯立刻問道。

  “你照顧店裏的事情,”傑克一邊對他說,一邊大步快速離開辦公室。“我回家去。”

  在回家的短短路程上,傑克焦慮萬分,腦中快速飛過各種可能性。老天,曼笛發生什麼事情?她今天早上看起來還容光煥發,很健康,但是可能發生什麼意外了。他心底越來越空慌,急得快發狂,抵達家門時,他已經臉色發白,表情扭曲。

  “噢,先生,”他衝進玄關,蘇珊一看到他就大喊。“現在醫生在看她了--事情發生得好突然--我可憐的曼笛。”

  “她在哪?”他要知道她在哪。

  “我--她在臥室,先生。”蘇珊結結巴巴的說。

  他的視線落在蘇珊抱著的床單上--曼笛遞給女僕要她拿去洗淨。看到雪白的布料上染了大片紅漬,他警覺事情不對。

  他三步並作兩步飛快上樓,他一抵達房間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醫生外套的老人走出來。這個人雖然個子矮小,肩膀不寬,但是散發一股遠超過外表的權威感。他帶上身後的門,抬頭平穩地看著傑克。“狄先生?我是李醫生。”

  傑克認得這個名字,和醫生握手。“內人之前提過你,”他扼要地說。“你就是診斷出她懷孕的醫生。”

  “是的,不幸的,事情並不如我們所期盼得那樣開花結果。”

  傑克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醫生,血管裏的血液似乎凍結。他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會降臨他身上,覺得很沒真實感。“她失去孩子了,”他輕輕說。“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這種事情有時後查不出原因,”李醫生沉痛回答。“即使是健康無比的婦女也可能流產。在我的經驗中,有時後大自然不顧我們的期望,自有一套法則。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就像我對狄夫人說的,這不影響她下次懷胎產下健康的嬰兒。”

  傑克低頭注視地毯,十分專心地思考。奇怪,他忍不住聯想到,現在已經冰冷地躺在墳墓裏、生前跟死後一樣麻木無知的他的父親。什麼樣的男人會生下許多婚生與私生的子嗣,卻一個也不關心?痛失未出世的骨肉以令傑克覺得每一個小生命都珍貴無比。

  “也許是我造成的,”他喃喃的說道。“我們睡在一起。我……我不該碰她的___”

  “不,別這麼說,狄先生。”儘管事情嚴重,醫生臉上還是微微浮現同情的笑容。“有些病人我會在醫囑中叮嚀懷孕期間要節欲,但你太太不屬於這一類。先生,你不是造成流產的原因,你太太也不是。我向你保證這不是任何人的錯。目前我已經囑咐狄夫人必須靜養幾天,等出血停止。一個星期之後我再回來看看她復原的情況。她的心情,想當然爾,會有一陣子低潮,但是你太太似乎是個意志堅強的女子。我看她應該會復原得很快。”

  醫生離開後,傑克進入臥室。看到曼笛躺在床上顯得十分柔弱,她平常的熱情和活力消失殆盡,一股悲傷湧起,撕裂他的心。他走過去,順一順她背後的髮絲,親吻她滾燙的前額。

  “對不起。”他深深凝視她空洞沒有表情的雙眸,低聲耳語。他期待她會回應,沮喪也好、生氣也好、希望也好,只要有反應都好,但是原本表情豐富的妻子現在臉上卻是一片空白。她抓住睡袍的一角,將細緻的衣料揉成一團握在掌心。

  “曼笛,”他握住她僵硬的拳頭。“請你跟我說話。”

  “不要。”她聲音緊繃,彷佛有外力掐著她的喉嚨。

  傑克繼續用手指溫暖她冰冷的拳頭。“曼笛,”他低語。“我能體會你的感受。”

  “你怎麼可能懂?”她語氣木然地問。她用力縮回拳頭,他只好放開。她盯住牆上某個點看,目光飄得遠遠的。“我累了,”她呢喃,雖然她的雙眼張得又圓又大,眨也不眨。“我想睡覺。”

  傑克滿腹挫折跟傷心地離開她的床邊。曼笛以前從來不會這樣。這是她第一次當他的面關上情感的門,彷佛拿刀砍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親密聯繫。也許就像醫生所說的,她好好休養以後就會醒來,眼神不會這麼空洞得嚇人。“就依你,”他低聲說。“我就在旁邊,曼笛,如果你有什麼需要,跟我說。”

  “不,”她小聲地說,不帶一絲感情。“我什麼也不需要。”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曼笛仍舊退縮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面,不跟人說話,傑克被迫獨自哀悼未出世的孩子。她似乎決心與所有人隔絕,連他也是。傑克絞盡腦汁想貼近她的內心卻都沒有效果。不知道為什麼,真正的曼笛消失了,只留下一個空殼子。根據醫囑,曼笛只是需要多休息。然而,傑克不那麼確定。他怕她永遠無法從失去孩子的沉痛打擊中恢復,嫁給他的那位聰慧女子可能從此消失了。

  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請蘇菲從溫莎來度週末,僅管他並不喜歡這個也討厭他的悍婦。蘇菲盡力安慰曼笛,但是她的來訪依然沒起什麼作用。

  “我建議你耐心等待,”她要離開的時候這麼對傑克說。“曼笛終會自然恢復的。我希望你不要對她施壓,或是在她準備好之前對她有所要求。”

  “那是什麼意思?”傑克喃喃自語。過去蘇菲總是毫不保留地批評他是沒有教養的無賴,自製力跟發情的種豬差不多。“你認為你一回溫莎,我就打算將她壓在床上,履行丈夫的權利?”

  “不,那不是我的看法。”令他意外的,蘇菲揚起嘴角一笑。“我指的是感情層次的要求。我相信即使是你也不會在曼笛這麼脆弱的時候逼她上床。”

  “謝謝你喔。”他嘲弄的回答。

  他們互相打量一會兒,蘇菲依然微笑。“也許我從前對你嚴苛批評是錯看你了,”她宣佈。“最近我才明白一件事情……無論你犯過什麼錯,你似乎是真心愛我妹妹。”

  傑克直視她。“對,我愛她。”

  “那也許以後我會認同你們的婚事。當然,你並非賀理查,但是我想我這個妹妹原本可能嫁給比你更不好的對象。”

  他彆扭的笑了笑。“蘇菲,你真是好人。”

  “等曼笛調適好,帶她一起回溫莎來。”蘇菲命令道,他猶如服從國王的詔令對她一鞠躬。他們相視而笑,共用奇妙的夥伴感覺,然後男僕便護送蘇菲搭上等待的馬車。

  傑克漫步上樓,發現妻子靠在臥室的窗邊,目送蘇菲的馬車緩緩離去。曼笛像在發呆似的看著外面的景色,喉間脈搏的跳動清晰可見。晚餐碰都沒碰的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曼笛,”他呢喃道,渴望她能夠回頭看一眼。有那麼片刻,她無神的目光對上他,當他來到她的身後時,目光又飄走了。她站著,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勉強忍受他短促的擁抱。“你會繼續這樣下去多久?”他忍不住問道。沒有聽到她的回應,他輕輕詛咒。“該死的,如果你肯對我說話--”

  “要說什麼?”她平直地回答。

  他將她轉過身,兩人面對面。“如果你沒有想說的話,老天,我倒是有很多!你不是唯一痛失骨肉的人,我也是啊!”

  “我不想談,”她抽身離去。“現在不想。”

  “我們別再相對無言了,”他緊跟著她,堅持要說。“我們必須面對發生的狀況,然後讓事情過去。”

  “我不要,”她哽咽。“我……。我想結束我們的婚姻關係。”

  他聽到這句話,像被雷劈到,心痛入骨。“什麼?”他震驚地問。“我的老天,你為什麼這麼說?”

  曼笛費力想回答,但是說不出來,她這三個星期以來壓抑隱藏的種種情緒忽然間又急又猛的全部湧上心頭。儘管她努力堵住瀕臨爆發的痛苦,卻無法遏抑地啜泣,哭得肝腸寸斷。她的雙手環抱胸口,放開,又抱著頭,試圖平息猛烈的痙攣。她被自己的失態嚇著了……。覺得靈魂彷佛要瓦解成碎片了。她需要點什麼,需要一個人來修復她零碎不堪的神智。

  “讓我靜一靜。”她捂住雙眼,淚流不停,嗚咽說道。她感覺到丈夫的視線掃過她整個人,而她無法動彈。記憶所及,她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崩潰,她一直相信醜陋的負面情緒應該私下解決。

  傑克的雙臂圈住她,抱住她,讓她倚偎在他寬闊的懷裏。“曼笛……親愛的……抱著我,來。”他是如此的穩固,堅定不移,倚靠在他身上,聞著他的味道,他的感覺好熟悉,好像她已經認識他一輩子了。

  她牢牢攀著他,原本說不出口的字句忽然崩泄,脫口而出。“我們結婚只是因為我懷了孕。現在孩子沒了,我們沒辦法像從前那樣了。”

  “你這話沒道理。”

  “你不想要孩子,”她哭著說。“可是我要。我好想要這個孩子,現在失去他,我沒辦法接受。”

  “我也想要阿,”傑克聲音顫抖地說。“曼笛,我們會度過這一關的,還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生一個孩子。”

  “不行,我太老了,”她說道,一陣悲痛的淚水又湧了上來。“所以我才會流產。我蹉跎太久,現在沒辦法再懷孕了___”

  “噓。真是胡扯,醫生說他幫比你年紀大得多的女人接生過。你現在心煩意亂,想不清楚。”

  傑克輕易地將她抱起,來到一張絲絨面的安樂椅坐下,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他拿起餐盤上折迭好的亞麻餐巾,擦拭她的眼淚和雙頰。他是這麼能幹、這麼穩定,消弭了曼笛部分的驚慌與不安。她聽話的用餐巾擤擤鼻涕,發出一聲顫抖的歎息,斜著頭靠在他的肩上。她感覺到溫暖的手緩緩撫摸她的背,平息她煩亂與激動。

  他抱著她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直到她終於恢復平靜,呼吸節奏跟上他平穩的鼻息,眼淚乾凅,只在兩頰上隱約留下痕跡。

  “我不光是因為你懷孕才跟你結婚的,”傑克平靜的說。“我跟你結婚是因為我愛你。如果你再說要離我而去,我會……”他停頓,顯然試著想出什麼可怕的懲罰。“也罷,別說就對了。”這是他的結論。

  “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痛苦,即使是父母去世的時候也沒有。”

  他開口說話時,聲音在胸膛深處共鳴,她耳朵貼著他,感受到陣陣迴響。“我也沒有這麼痛苦過,除了……該死的,抱著你,我太高興了。過去這幾個星期不能跟你說話、不能碰你,簡直像活在地獄裏。”

  “你真的認為我們會再有孩子嗎?”她低聲問,心中悲淒表露無遺。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

  “你想要嗎?”

  “起初我是很難接受要作父親的想法,”傑克承認。他親親她的下巴和頸項。“但當我們開始計畫未來,孩子在我心中已變成真實的存在。我想起從前在肯納佛學園裏我幫不了、保護不了的小男孩,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絕望,相反的,我感到……。有希望。我瞭解到,世界上終於有一個孩子是我有辦法照顧的了。這對我而言,是個嶄新的開始。我……我想讓他過很好的生活。”

  曼笛抬起淚汪汪的眼睛注視他。“你本來會有的。”她低語。

  “那麼我們別輕易放棄希望,蜜桃。等你準備好,我會日日夜夜賣力讓你受孕。如果沒辦法,我們尋找其他途徑。天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孩子需要一個家。”

  “你願意為了我這麼做?”她膽怯問道,不敢相信這個曾經非常排斥家庭的男人現在願意做出這般承諾。

  “不只是為了你。”他吻了吻她的鼻尖和柔軟的臉頰。“也是為我自己。”

  曼笛摟住他的脖子,緊緊抱著他。她心中沉重的悲痛終於鬆綁解套。她明顯感到一陣解脫,思緒變得輕快。“我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她喃喃道。

  傑克再次親吻她,他的雙唇炙熱而溫暖地貼住她泛紅的肌膚。“今晚就什麼都不要想了,先吃飯,然後去休息。”

  一想到食物她就畏縮,皺起小臉。“吃不下。”

  “你已經好幾天沒吃了。”他伸手去拿餐盤,掀開蓋子,拿起湯匙。“嘗一點看看,”他堅決地說。“我很相信……。”他偷看一眼銀色圓蓋下碗裏裝的菜色。“馬鈴薯湯滋補身體的效果。”

  曼笛看看湯匙,再看看他果斷的表情,嘴角抖動地浮現三周以來第一個笑容。“你好霸道。”

  “而且我比你強壯。”他提醒她。

  她接過他手中的湯匙,斜靠過去看馬鈴薯湯,湯汁像奶白色的絲絨,灑上切碎的菜葉。旁邊一個小盤子上放了烤好的圓形鬆糕,還有一道上面迭了一堆新鮮木莓的覆盆子布丁。白蘭地覆盆子布丁,廚子是這麼說的,她最近流行將食譜上的每道菜取個法文名字。

  傑克把椅子讓給她坐,注視她一點一點舀湯喝。她吃得很慢,熱湯溫暖了她的胃,傑克坐在她身邊,經常將盛了酒的高腳杯舉到她唇邊。曼笛進食後,臉上恢復血色,她放鬆身體,整個重量往後靠著椅背。她注視身邊這個英俊的男子,高漲的愛意幾乎將她淹沒。他讓她覺得一切彷佛都有可能。她衝動地握起他的手,貼在臉頰。“我愛你。”她說道。

  他撫摸她的臉頰,指關節滑過她下巴的弧線輕輕愛撫。“我愛你勝過生命,曼笛。”他靠近,嘴唇輕刷過她的小嘴,這麼輕,彷佛他能體會她的痛苦與脆弱……彷佛他能用一個吻治癒一切。她舉起手滑到他的頸背,指尖溜進他濃密的頭髮。她櫻唇輕啟,接受他舌尖的探索,品嘗她唇間的美酒,直到親吻熱得像要燃燒起來。

  她呢喃,頭轉向一邊,因體力不濟感到昏昏欲睡。他的手指隔著睡袍撫摸,她覺得眼睛快閉起來了。一個扣子解開了,兩個、三個,在一連串輕輕的拉扯下,衣服從身上滑落。他雙唇經過她的頸項,找到側邊的敏感地帶輕咬,直到她發出微弱的呻吟。

  “傑克……我太累了……我不認為……”

  “你什麼也不必做,”他貼著她的喉嚨低語。“讓我取悅你就好。太久了,甜心。”

  曼笛深呼吸,只是靠在椅子上,不再試圖開口說話。當他移開的時候她並沒有張開眼睛,彷佛身處夢境一般,被動的等他將燈光調暗,回到她身邊。柔和的光線如此幽渺,她合起眼簾幾乎就感覺不到亮度。傑克已經脫下襯衫……他的手觸到她裸露的肩膀,健壯而溫暖,肌肉結實。他跪在椅子前方她張開的腿間,雙手溫柔地探進她解開的前襟罩住雙峰,大拇指撫慰胸前的乳尖,撫摸、挑逗,直到它們收緊挺立。他傾身含住一顆。

  曼笛拱起身子,頭微微揚起,在他甜蜜的吸吮下喘息。他用拇指和食指掐弄另一邊,輕柔但持續不斷的撫弄,使她不禁抓緊他肌膚光滑的肩膀。她覺得被他的唇和手給囚禁起來,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專注於他緩慢而刻意的引誘。他拉起長袍的蕾絲花邊,推到她的腰際,大拇指從她的膝蓋後彎移到大腿內側性感的線條。她的雙腿為他開啟,顫抖著回應他雙手的炙熱。

  傑克佔有她的雙唇,瘋狂又輕柔的吻著。令她渴望更多。他貼著她哀求的櫻唇微笑,手從她抽緊的腿滑到膝蓋,找到肌膚微皺的後彎。他輕抬她的膝蓋舉起一邊,接著另一邊,讓她的雙腿勾在椅子扶手的襯墊上。她從未如此開展與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傑克,”她發出抗議,掙扎著吸氣,酥胸隨之高聳。“你在做什麼?”

  他並不急著回答,靈活的嘴從她的頸部漫遊到胸前的頂峰,雙手則安撫著小腹和豐腴的臗部及向上的柔軟臀部。這個姿勢不怎麼美觀,但是短暫的羞怯很快變成一道欲望的激流。愉悅如波濤般洶湧的衝向全身,腳趾不禁蜷起,椅子上的腿開始想抬起來。

  “不,”他的耳語像絲綢般滑順,他把她壓下來,保持雙腿大張。“我正在吃我的甜點,白蘭地覆盆子曼笛。”

  他伸手到桌上,從瓷盤摘取某種東西,帶到她唇邊。“張開嘴。”他說道,她困惑地順從了。她的舌頭卷覆一顆小巧成熟的草莓。她輕咬、吞下,嘴裏充滿甜蜜而強烈的味道。傑克促她張開雙唇,與她共同品嘗,舌尖追蹤每一絲殘留的甜美果香。另一顆草莓放在她肚臍的小凹洞裏。當他俯身用舌頭又舔又逗,在那敏感的凹洞中打轉時,她喘息不已。

  “夠了,”她顫抖著說。“夠了,傑克。”

  但他似乎沒有聽到,雙手邪惡又輕柔地往她兩腿間探去……當他將某個東西頂入她體內時,她突然震動一下,有一股奇異的感覺……是草莓,她想,感覺到在她體內緊貼的幽閉中草莓擠碎了,流出汁液,肌肉不禁更為抽緊。她的嘴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傑克,不要這樣,拿出來。拜託___”

  他聽話的低下頭去,當他的嘴唇覆蓋她的私密處時,她雙腿因為羞怯與歡愉而緊繃。他的輕輕舔食,令她的喉間不斷逸出呻吟。他狼吞虎嚥地吸吮草莓汁和她的蜜汁。她雙眼緊閉,喘不過氣來,當他的舌尖絲般愛撫地探進體內時,只能摒息不動。

  “你真好吃,”他貼著她敏感的嬌嫩耳語。“草莓不見了,曼笛。要停嗎?”

  她熱切伸出雙臂,手指埋進他深色的髮絲,將他更壓向自己,他的舌尖滑過隱隱作痛的花蕊。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她斷斷續續的喘息,和他吸吮的聲音。她搖擺向前渴求他挑逗誘人的嘴唇時,椅子吱嘎作響。正當她想她再也忍受不了這親密的折磨時,一陣猛烈而狂喜的火焰爆發出來。她叫喊、顫抖,震顫與抽慉,終於哀求他住手。

  當心跳慢慢平穩,有力氣移動時,她才將手伸給傑克。她緊緊依偎在他懷裏,任憑他將她抱上床輕放在床墊上,她固執地圈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陪我。”她說。

  “你需要休息。”他站在床邊答道。

  她立刻抓住他的褲頭,費力解開上面的鈕扣。“脫掉。”她下令,繼續解開第二顆鈕扣,然後是第三顆。

  傑克的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他服從命令,脫下其他的衣物。他光滑裸露的身軀伴著她躺在床上,她一接觸到他溫暖的肌膚就感到一陣歡腴的顫抖。“現在要做什麼?”他問道。他屏住呼吸看她挪到他身上,看她渾圓飽滿的乳房刷過胸膛和腹部,她雙腿輕滑過他的皮膚,纏住他修長的身軀。

  “現在該我吃甜點了。”她說。接著好長一段時間,言語和思考遠遠拋在九霄雲外,只留下激情在兩人之間蕩漾。

  完事後,傑克側躺摟著她,心滿意足歎了口氣。他笑出聲音來,胸膛隨之起伏,曼笛靠著他。“你又在笑什麼?”她好奇問道。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認識的那天晚上……。那時你願意付錢要我跟你做愛。我在算我們上床的次數加起來,你欠我多少錢。”

  儘管很疲倦,曼笛還是忍不住笑出來。“狄傑克……。這種時候你還會想到錢?”

  “我要你負債累累,還不了錢,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她微笑,將他的頭拉向自己。“我是你的,”她貼著他嘴唇說道。“從現在直到永遠,傑克。你滿意嗎?”

  “喔,滿意。”接著,他整晚賣力讓她知道他有多麼滿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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