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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由於啟程倉促,邁克和柏麥斯的隨身物品帶得很少,只吩咐男僕迅速收拾好換洗衣物和最基本的盥洗用具。他們鑽進家族馬車,相對而坐,一路沉默。狂風驟雨擊打著馬車,邁克擔心車伕和馬匹的安全。
在這種天氣下趕路是有勇無謀的行為,但如果他讓施墨修……費墨修……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被人突然從巨石園帶走,他就該死了。韋文德窮追不捨的報復顯然已經到達不可理喻的極端。
黛西機靈地向韋文德指出,要別人替哈利頂罪既不能令兒子復生,也不能使他九泉之下得到安慰。但在韋文德心目中,這是他最後能為兒子做的事。也許他自欺欺人地以為把墨修關進監獄就能證明哈利的清白。
韋哈利為了掩飾自己墮落的行為,曾經企圖犧牲墨修。邁克不會允許韋文德完成兒子失敗的事。
「你懷疑他嗎?」柏麥斯唐突地問。邁克從未見過他如此心煩意亂。柏麥斯對施墨修充滿父愛,也許更甚於對親生兒子,這件事必定令他心痛。施墨修是缺少父親關愛的年輕人,而柏麥斯需要有人讓他提點指導,難怪兩人會產生深厚的感情。
「你問我有沒有懷疑施墨修?完全沒有。我認為他的版本比韋文德的可信無數倍。」
「我也有同感,我瞭解施墨修的性格。我向你保證他從相識以來總是過分正直和堅持原則。」
邁克浮現淡淡的微笑。「正直會過分嗎?」
柏麥斯聳聳肩,鬍鬚抽動,不情願地露出笑意。「嗯……極端的正直在商場上有時是種阻礙。」
閃電擊中近得嚇人的地方,令邁克頸背寒毛直豎,產生不良預感。「真是瘋狂。」他咕噥。
即使他們能通過漢普郡邊境,也很快就不得不在客棧停下。本地有幾條小溪比一些河流更湍急。如果上游河水氾濫,道路將無法通行。
「天啊,但願如此。」柏麥斯誠摯地說。「最讓我高興的事,莫過於看到韋文德和那兩個裝模作樣的蠢貨被迫帶施墨修回巨石園。」
馬車減速並突然停下,暴雨像拳頭般敲打著上漆的車廂。
「發生了什麼事?」柏麥斯撩起窗簾往外看,但車外一片漆黑,只見沿著玻璃傾瀉的雨水。
「該死。」邁克說道。
有人驚慌失措地用力捶門,然後猛力把門拉開。門外是車伕蒼白的臉龐。他的黑色大禮帽和斗篷與黑夜渾然一體,他看起來就像沒有身體的頭顱。「爵爺。」他氣喘吁吁地說,
「前方出了事故——你一定要來看。」
邁克一躍而下,冰冷的雨水以驚人的力量擊中他。他從馬車上扯下提燈,跟車伕來到前方不遠處的小河交匯口。
「天啊。」邁克低聲說。
韋文德和墨修坐的馬車停在簡單的木樑橋上,橋樑一頭脫離河岸,斜斜墮入河水中。洶湧澎湃的激流衝垮了部分橋樑,車後輪有一半浸在水裡,幾匹馬徒勞地掙扎,企圖把車拉出來。橋樑好像小孩的玩具,在水中晃來蕩去,隨時會脫離另一側河岸。
「不可能趕至進退兩難的馬車救人。橋樑在他們這一頭斷裂,強行渡河無異於自殺。」
「天啊,不要。」他聽到柏麥斯驚駭的喊叫。
他們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韋文德的車伕奮力想保全整車的人,瘋狂地解開馬車軸上的帶扣。
車廂正在下沉,與此同時,有人推開此刻位於頂上的門,開始帶著顯而易見的艱難爬出來。
「是施墨修嗎?」柏麥斯急切地問,盡可能地靠近河岸。「施墨修!」但暴風雨與急流的轟嗚,以及橋樑瓦解時憤怒的吱吱作響,淹沒了他的吼叫。
然後一切彷彿都同時發生。馬匹蹣跚著從橋面爬上安全的岸邊。橋上有動靜,出現一兩個黑暗的人影,笨重的車身以寒徹心肺、幾乎莊嚴肅穆的慢動作掉進水裡。車廂半浮半沉,維持著一點浮力……但片刻後馬車提燈熄滅,洶湧的急流把側傾的車廂衝往下游。
***
黛西睡得斷斷續續,無法平息飛轉的思緒。她夜裡一再驚醒,掛念著墨修的情況。她害怕他會受到惡劣的對待。只是想到衛斯克和他在」起旦至少在他近旁旦她才保持相對的平靜。
墨修終於在起居室吐露往日秘密的情景,不斷栩栩如生地在她腦中重複。他看起來是多麼脆弱、多麼孤獨!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背負著千斤重擔……要重獲新生,又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想像力。
黛西知道她不會在漢普郡久等。她不顧一切地想見墨修,想令他安下心來,必要時為他與全世界對抗。
當晚玫欣問黛西,「墨修的往事有沒有影響到她嫁給他的決定。」
「有,」黛西回答。「我嫁給他的決心甚至更堅定了。」
莉琳加入對話,承認得知施墨修的往事後,她對他的好感急劇上升。「不過,」她補充道。
「但願能知道你未來的夫姓是什麼。」
「噢,名字又算什麼?」黛西引用《羅密歐與茱一麗葉》中的名句,從小書桌中抽出一張紙,拿在手上把玩。
「你在做什麼?」莉琳問道。「你不是現在要寫信吧?」
「我不知做什麼好,」黛西承認。「我覺得應該告訴雅蘭和愛芬。」
「衛斯克很快會告訴她們,」莉琳說。「她們一點也不會驚訝。」
「為什麼?」
「你喜歡情節峰迴路轉、人物有神秘過往的故事;不會談個風平浪靜、平淡無奇的戀愛,也是意料中的結局。」
「話雖如此,」黛西幽默地回答,「風平浪靜、平淡無奇的戀愛現在顯得非常誘人。」
焦躁不安的一夜過後,黛西清晨甦醒時發現有人進入臥室。她起先以為是女僕來點燃壁爐,但為時過早。天色尚未破曉,傾盆大雨已經變成陰沉的毛毛細雨。
是姐姐。
「早安,」黛西低啞地說,坐起來伸個懶腰。「你這麼早起床做什麼?嬰兒焦躁不安嗎?」
「沒有,她在睡覺。」莉琳聲立沙啞。她穿著厚重的天鵝絨長袍,秀髮編成鬆散的辮子,把一杯熱騰騰的茶端到床邊。「來,拿著。」
黛西蹙起柳眉,依言接過茶杯,看著莉琳坐到床邊。她今天一反常態。
「有人出事了。」
「什麼事?」她問道,畏懼竄下她的脊背。
莉琳點頭示意茶杯。「等你清醒一點再說。」
才過了一夜,不可能是倫敦傳回的消息,黛西沉思。不可能是墨修的事。也許母親生病了。也許村莊發生了可怕的事。
黛西嚥下幾口茶,傾身把茶杯放上床頭櫃。她把注意力轉回姐姐身上。「我再清醒不過了,」她說。「現在告訴我吧。」
莉琳艱難地清清喉嚨,濃濁地說道:「衛斯克和父親回來了。」
「什麼?」黛西困惑地呆望著她。「他們怎麼不跟墨修到倫敦?」
「他也不在倫敦。」
「他們都回來了?」
莉琳生硬地微微搖頭。「不是的。抱歉。我解釋得不好。我……我就直說好了。衛斯克和父親離開巨石園不久前方橋樑就發生事故,馬車被迫停下。你知道那條走主要道路必經、嘎吱作響的舊橋?」
「小河上的那條?」
「是的。嗯,那條河現在不小了。由於暴風雨的緣故,它變成了洶湧的大河。急流顯然削弱了橋樑支撐力上旱先生的馬車駛過時,橋坍塌了。」
黛西呆住了,心裡一片混亂。橋坍塌了。她默默重複這句話,但那就像失傳的遠古語言一樣無法理解。她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每個人都獲救了嗎?」她聽見自己問道。
「除了墨修。」莉琳的聲音顫抖。「車廂被衝往下游時,他困在裡面。」
「他不會有事的,」黛西機械似地說。心跳就像囚籠中的野獸。「他會游泳。他大概在下游上岸了,得派人找他——」
「他們在四處搜索。」莉琳說。「衛斯克組織了全方位的搜索。他大半夜都在搜尋,不久前剛回來。河水把馬車衝往下游時,車廂散成碎片。沒有墨修的蹤影。可是,黛西,一名警探向衛斯克承認……」她的話戛然而止,褐眸湧起激烈的淚光。「……承認……」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說下去。「……三墨修雙手被捆住了。」
黛西的雙腿在被褥下移動,膝蓋彎曲,緊緊地縮成一團。她的身體想佔據盡量少的空間,逃避剛聽到的消息。
「但為什麼?」耳語。「沒理由捆住他。」
莉琳堅定的下顎顫抖,努力恢復對感情的控制。「他們說墨修有逃跑的先例,要避免重蹈覆轍。但我認為是韋文德為了洩恨堅持捆住他。」
隆隆的脈搏聲令黛西頭暈目眩。她很害怕,但一部分的她同時又奇異地抽離。她腦中一時浮現墨修的形象,他在黑暗的水中掙扎,綁住的手在扑打水面。
「不要,」她喊道,摀住劇烈抽動的太陽穴。好像有釘子敲進她的顱骨。她上氣不接下氣。「他沒有機會,對不對?」
莉琳搖搖頭,別開臉。大滴的淚水從她的瞼龐落到床單上。
真奇怪,黛西想,她哭不出來。熱燙的壓力在她眼後和頭顱深處積聚,令她頭痛欲裂,但她的眼淚好像在等待某個念頭或某句話的觸發,才能奪眶而出。
黛西繼續抱住件件作響的太陽穴,頭痛幾乎今她眼前一片漆黑。「你在為墨修哭嗎?」
「是的。」莉琳從長袍衣袖中掏出手帕,胡亂擤著鼻子。「但主要是為你。」她傾身抱住黛西,彷彿能保護她免受一切傷害。「我愛你,黛西。」
「我也愛你,」黛西悶聲說道,她心痛如絞,欲哭無淚,大口大口地喘息。
搜索又持續了一天一夜,日常生活的一切習慣,睡眠、工作和用餐的時間,通通失去了意義。只有一件事穿透了沉重的麻木,從四面八方壓迫著黛西,那就是衛斯克拒絕讓她加入搜索的隊伍。
「你幫不上忙,」衛斯克告訴她,痛苦、挫敗和筋疲力盡使他失去了圓滑。「河水氾濫,搜索既困難又危險。最好的情況是我們得分神盯著你;最壞的情況是你會受傷。」
黛西知道他說得對,但依然感到憤怒。驚人的怒火即將令她失控,她倉促地隔絕與外界的聯繫和感覺。
也許永遠都找不到墨修的遺體。不得不接受這一點上 運太殘酷了,她無法承受。不知何故,失蹤甚至比死亡更加悲哀 好像他從未存在過,全然沒有留下哀悼的憑據。以前她從不理解為何有些人在愛人死後,需要親眼看到遺體。現在她明白了。唯有如此,她才能結束這場清醒的噩夢,也許找到釋放眼淚和痛苦的管道。
「我不停地想著,如果他死了,我應該會知道,」她坐在起居室壁爐前的地板上,告訴莉琳。她披著舊圍巾,柔軟的舊羊毛給她帶來安慰。儘管爐火旺盛,她穿著幾層衣服,手中的茶加了白蘭地,但黛西依然渾身冰冷。」我應該能感覺到。但我什麼感覺也沒有,好像活生生地凍住了。我想找地方藏起來。我不想忍受這種痛苦。我不想堅強。」
「你不用堅強。」莉琳靜靜地說。
「我要的。因為只要一放手,我就會裂成百萬碎片。」
「我會接住你,每一片。」
黛西浮現細薄如紙的微笑,凝視著姐姐擔憂的臉龐。「莉琳,」她低語。「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你永遠不必想到這個。」
有了母親和姐姐的督促,黛西才勉強吃下幾口晚餐。她喝下一整杯紅酒,希望能藉此拋開百轉千回的思緒。
「衛斯克和父親應該很快會回來,」莉琳緊繃地說。「他們一直沒有休息,大概也沒有進食。」
「我們去起居室吧,」玫欣建議。「用打牌分散在意力,或者由你念黛西最喜愛的書上。」
黛西投以抱歉的眼神。「抱歉,我不行。失陪了,我想上樓一個人待著。」
黛西洗過澡,換上睡袍,看向床鋪。她微帶醉意,筋疲力盡,但內心抗拒睡覺的想法。 屋內靜謐無聲,她走向私人起居室,赤裸的纖足踏過地毯上宛如黑色籐蔓的影子。一盞簡單的燈散發出黃色的光芒,映上陰影中垂下的水晶枝形吊燈,反射到飾有花卉圖案的牆紙上,灑下點點白光。一疊無用的印刷品堆在長椅上:雜誌、小說、一本薄薄的幽默詩集,她曾念詩給墨修聽,欣賞他臉上難以捉摸的微笑。
世事怎能如此反覆無常?命運怎能漫不經心地把人從天堂打入地獄?
黛西坐在地毯上,慢慢地動手把書籍分類……一堆該拿到書房,另一堆要在探訪日帶給村民。但也許喝了一這麼多紅酒後做這件事並不明智。書刊沒有擺成整齊的兩疊,而是像那麼多失落的夢想,散落在她的四周。
黛西盤起雙腿上 在長椅側面,把頭埋入軟墊邊緣。她摸到一本布面的書。她眼睛半睜半閉地看了一眼。書向來是通往另一世界的大門……那個世界曾比現實更為有趣和奇妙。但她終於發現生活可以比幻想更加美妙。
愛能使直一實世界充滿魔法。
墨修是她想要的一切。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是那麼短暫。
壁爐架上的鍾以緩慢得吝嗇的節奏發出滴答低響。黛西昏昏沉沉地倚在長椅上,聽到門板吱吱作響。她遲緩的口口光循聲望去。
有個男人進入起居室。
他一進門就停步,凝視著她坐在地上,書刊散落在四周的樣子。
黛西的目光猛然轉到他的瞼龐。渴求、害怕和魂牽夢縈的思慕令她動彈不得。
墨修穿著陌生的粗布衣服,不可或缺的存在好像充滿了整個房間。
黛西害怕眼前的幻影會消失,絲毫不敢稍動。她眼眸刺痛,熱淚盈眶,但她睜大眼睛,決意讓他留下。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凝視她的眼神寫滿無盡的溫柔與擔憂。他伸出大手把書推開,清空兩人之間的位署。「是我,親愛的,」他輕聲說。「沒事了。」
黛西口乾舌燥,好不容易低聲開口。「——如果你是鬼魂……我希望你、水遠纏住我。」
墨修坐到地上,伸手握住她冰冷的雙手。「鬼魂會開門嗎?」他溫柔地問,把她的手指貼上他傷痕纍纍、形容憔悴的臉龐。
手掌碰到他的肌膚,痛苦的意識蔓延到她全身。黛西如釋重負地感覺麻木終於解凍,感情得以釋放,她試圖摀住眼睛。她盡情嚎啕大哭,胸口抽噎得好像要炸開。
墨修拉開她的手,用力把她抱在胸前,對她細語呢喃。黛西繼續哭泣,他把她摟得更緊,好像明白她需要他身體那股堅實、幾乎弄痛她的壓力。
「求求你是真的。」她喘息。「求求你不要是個夢。」
「我是真的,」墨修嘎聲說。「別哭得這麼厲害,噢,黛西,吾愛——」他捧住她的頭,在她唇邊溫言安慰,她掙扎著貼近他。他徐徐地讓她躺到地毯上,用身體的重量安撫她、順服她。
他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黛西喘息著轉頭—盯住他裸露的手腕,看到紅色的傷痕。
「你的手被綁住了,」她刺耳的嗓音非常陌生。「你是怎麼把繩子弄掉的?」
墨修低頭親吻她淚痕斑斑的臉頰。「小刀。」他簡潔地說。
黛西杏眼圓睜,繼續凝視著他的手腕。「馬車正在下……下沉,被河水沖往下游,你居然能從日袋裡掏出小刀,割斷繩索?」
「比跟鵝搏鬥容易。」
她淚水漣漣地格格笑,但很快轉為破碎的嗚咽。墨修用嘴唇堵住她的哭泣,摩挈著她的唇瓣。
「我一發現麻煩的跡象,就動手割斷繩索,」他繼續說道。「馬車捲入水中之前,我有幾分鐘時間。」
「其他人怎麼不幫你?」黛西氣憤地說,用長袍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
「他們自顧不暇。不過,」墨修可憐地補充,「我還以為我應該比馬匹重要一點。但等急流把馬車衝往下游,我的手已經鬆開。馬車在岩石上撞成火柴棒。我跳進河裡,游到岸邊,但期間受了點傷。有個老人出外找他的狗,恰好發現了我,把我帶回村舍,和妻子一起照顧我。我昏迷了一天半。等我清醒過來,他們已經聽說衛斯克在搜尋我的下落,就去告訴他。」
「我以為你過世了,」黛西聲立破碎。「——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不會的……」墨修梳理她的秀髮,親吻她的臉頰、眼眸和她發抖的唇瓣。「我永遠會回到你身邊。我很可靠,記得嗎?」
「是的。除了——」黛西感覺他的嘴唇移到她的喉嚨,不得不再吸一口氣。「但我們相遇前那二十年,你可靠得幾乎一……」他的舌頭探入她悸動的頸窩。「一成不變。」
「你大概對我虛構身份和被控重大竊盜罪等小問題有些許不滿。」他探索的親吻移到她細緻的下顎,吻去她泉湧的淚水。
「噢,不會,」黛西喘不過氣來。「我甚至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就已經原……原諒你了。」
「甜美的寶貝,」墨修低聲呼喚,用鼻子摩掌她的臉頰,用唇舌和雙手愛撫她。她不顧一切地抱緊他,再貼近也不夠。他抽回身,低頭仔細觀察她的臉龐。「醜陋的往事浮出檯面,我必須討回清白。你會等我嗎,黛西?」
「不會。」
她依然抽著鼻子,專注地解開他借來的衣服上的木質鈕扣。
「不會?」墨修似笑非笑地低頭,探詢地看著她。「你決定我太麻煩了?」
「我決定生命太短暫,」黛西咕噥著拉扯他的粗布襯衫。一天也不能浪費。討厭的鈕扣」
他覆上她的雙手,制止她興奮的拉扯。「你的家人不會喜歡你嫁給逃犯。」
「父親會原諒你任何事,何況你不會永遠是逃犯。一旦真相水落石出,你就能翻案。」
黛西抽出雙手,緊緊地抓住他。「帶我到格雷特納,」她懇求。「今晚就出發。姐姐就是這樣結婚的,還有愛芬。私奔簡直是壁花的傳統。帶我——」
「噓……」墨修保護地把她抱在結實的胸前。「不要再跑了,」他低聲細語。「我終究要面對往事。雖然韋哈利那人渣若還活著,我的問題就容易解決得多。」
「還有其他人知道真相,」黛西急切地說。「他的朋友,你提過的僕人,還有——」
「是的,我知道。我們先不談那些。接下來這些天能談的時候多得是。」
「我想嫁給你,」黛西堅持。「不要再等。馬上就去。我經歷過那種煎熬……以為永遠失去了你……其餘一切都不再重要。」說到最後,她打了一個小隔。
墨修撫平她的秀髮,用拇指抹去一道蒸發中的淚痕。「好吧、好吧,我會跟令尊談。別再哭了。黛西,別哭了。」
但她情不自禁地湧出新一波安心的淚水,從外眼角潺潺流下。她的骨髓傳來另一波戰慄。她越努力遏止,就抖得越厲害。
「甜心,怎麼回事?」他愛撫著她哆嗦的四肢。
「我好害怕。」
他不由自主地低吼一聲,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熱情地親吻她的瞼頰。「為什麼,我最親愛的人兒?」
「我害怕這是一場夢。我害怕醒來會發現──」又打一個隔。「我又是孤伶伶一個人,你從未回來過。」
「不會的,我在這裡。我不會離開。」他親吻到她的喉嚨,好整以暇地拉開她的睡袍。
「讓我安慰你,吾愛,讓我……」他溫柔地愛撫她的身體,撫慰她,轉移她的注意力。他的手掌滑過她的四肢,他的碰觸使陣陣熱力竄過她全身,她逸出低聲呻吟。
聽到她的呻吟,墨修沙啞地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自製無處可尋,只有純粹的需要。他迷失在取悅她的渴望中,直接在地毯上為她寬衣解帶,手掌愛撫她冰冷的白督肌膚,使之佈滿火熱的紅暈。
黛西劇烈顫抖,看著他的黑髮上微微閃爍的燭光。他朝她的胴體傾身,細碎而從容不迫地親吻她……她的雙腿、她赤裸的小腹、她顫抖的胸脯。
他每親吻她一處,冰冷的戰慄就化為溫暖。她長歎一聲,在他雙手和唇舌安撫的節奏中放鬆下來。她摸索著解開他的襯衫,他伸手幫她。粗布衣物落下,露出他光滑的男性肌膚。
看到他身上的瘀青,黛西感到莫名地安心上 證明她不是在作夢。她張開唇瓣親吻他的瘀傷,用舌頭碰觸他的傷痕。
墨修小心翼翼地讓她靠在身前,大手撫過她纖腰和臀部的曲線,感官的愉悅令她的大腿起了雞皮疙瘩。羊毛地毯摩擦到黛西異常敏感的肌膚,她赤裸的臀部感到點點刺痛,她既愉悅又不適地扭動。
墨修明白到問題所在,靜靜地大笑著把她拉上大腿。黛西香汗淋漓、口乾舌燥,用胸脯摩拳他的胸膛。「別停。」她耳語。
他捧住她酥麻的臀部。「地毯會磨破你的皮膚。」
「我不管。我只想要……我想要……」
「這樣?」他調整她在大腿上的位置,讓她跨坐在身上,長褲的布料在她大腿下繃緊。
她既羞怯又興奮地合上眼睛,感受他愛撫她身體細緻的皺褶,溫柔地令她火燙的肌瓣濕濡興奮。
黛西虛軟的雙臂摟住他的頸項,扣住白」己的手腕。若非有他結實的手臂支撐她的脊背,她肯定會軟綿綿地倒下。她全部意識集中在他碰觸的地方,他的指節刷過她絲滑濕潤的女性核心周圍……「別停。」她聽到自己再次低喚。
墨修徐徐地把兩根手指滑入她的甬道,接著三根,她倏然睜開眼睛。體內翻騰的慾望好像蜂蜜燃燒的熊熊烈焰。
「還害怕這是夢嗎?」墨修低聲細語。
她痙攣地吞嚥,搖搖頭。「我……我從未作過這種夢。」
他瞇起的眼角充滿笑意,他抽出手指,失落的空虛令她瑟瑟發抖。她嗚咽著把頭埋上他肩膀的肌肉,他穩穩地把她抱在赤裸的胸前。
黛西攀附在他身上,眼前浮現薄霧,起居室變成黃色燈光與黑色陰影組成的鑲嵌圖案。
她感覺被人抱起、轉過身體,跪在長椅前的地毯上。她的側臉枕上光滑的軟墊,她急促地大口喘息。他高大結實的身軀從後覆上她、抱住她,然後長驅直入,推進她緊窒、光滑又細膩的甬道。
黛西驚訝地僵直身體,但他捧住她的臀部,撫慰地愛撫她,鼓勵她交出信任。她靜止不動,合上眼睛,他每次緩慢的推進,都令她的愉悅不斷攀升。他一手撫過她身前,指尖找到她腫脹的女性核心,撫弄著她,直到她達到燦爛眩目的高潮,排山倒海的解脫感令她劇烈顫抖。
許久以後,墨修幫黛西穿上睡袍,抱著她穿過黑暗的走廊,來到她的臥室。他把她放到床上,她低聲叫他留下。
「不行,吾愛。」他在黑暗中朝趴在床上的她傾身。「我很想留下,但我們不能放浪形骸到那種地步。」
「我不想一個人入睡。」黛西凝視著面前背光的瞼。「我不想一個人醒來。」
「總有一天。」他彎腰結實地親吻她的唇瓣。「總有一天,我能隨時隨地、不分晝夜地來到你身邊,盡情地擁抱你。」他深情的嗓音低沉下來,又補充道:「我保證。」
在樓下,筋疲力盡的衛斯克伯爵躺在沙發上,頭枕在妻子的大腿上。經過兩天不屈不撓、不眠不休的搜索,邁克疲憊至極。但黛西的未婚夫平安歸來,悲劇得以倖免,他為此衷心感激。
妻子大驚小怪的反癮令邁克有點吃驚。他一回家上莉琳就不停地要他吃三明治和喝熱白蘭地,用濕毛巾抹去他瞼上的污垢,為他的擦傷塗上藥膏,給他割傷的幾根手指扎繃帶,甚至幫他脫下沾滿泥巴的靴子。
「你看起來比施先生憔悴得多,」他抗議說他沒事時,莉琳反駁道。「據我所知,他這兩天都躺在村舍的床上,而你冒雨在泥濘的樹林中搜索。」
「他也不是在懶洋洋地度假,」邁克指出。「他受了傷。」
「那沒有改變你搜尋他的下落時不眠不休、幾乎沒有進食的事實。」
邁克乖乖地接受她的慇勤,暗自享受她為他忙碌的模樣。等她滿意地確認他吃飽喝足,
傷口也紮好繃帶,就把他的頭抱在大腿上。邁克心滿意足地長歎一聲,凝視著熊熊燃燒的爐火。
莉琳纖細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把玩他的頭髮,評論道:「施先生去找黛西已經很久了。樓上太安靜了。你不上去看看他們嗎?」
「給我全中國的大麻也不要,」邁克引用黛西新的口頭禪。「誰知道我會打斷什麼好事。」
「天啊。」莉琳震驚地說,「他們不會在……」
「不足為奇。」邁克意味深長地停頓一下,又補充道:「想想我們以前的樣子。」
不出所料,這句話馬上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們還是那樣。」莉琳抗議道。
「嬰兒出生後我們還沒有上過床。」邁克坐起來,在火光中凝視著他黑髮的年輕妻子。
她是、也永遠會是他見過最迷人的女人。無處緩解的激情令他的嗓音沙啞起來。「我還得等多久?」
莉琳把手肘支在沙發背上,用手托住頭,露出抱歉的微笑。「醫生說至少還得等兩星期。抱歉。」看到他的表情,她捧腹大笑。「非常抱歉,我們上樓吧。」
「不能上床,上樓做什麼?」邁克抱怨道。
「我幫你洗澡,甚至給你擦背。」
他興致勃勃地問道:「只有背嗎?」
「總有商量的餘地。」莉琳挑逗地說。
邁克伸手把她抱到胸前,長歎一聲。「總比沒有的好。」
「可憐的傢伙。」莉琳微笑不減,轉頭親吻他。「只要記住……有些事是值得等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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