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發表回覆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鏡水]玻璃心(BL)(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4-12-2 11:44: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在上高速公路前要記得先加油,如果從另外一個交流道上去的話,還可以省下一次收費站的錢。

  深藍色的福特是許哲希情人的車,不大像是年輕女性會喜歡的車款,行照看來也是個男人的名字,不過他卻在遮陽板夾層發現許哲希的相片。或許是情人兄弟的車也不一定。

  因為在聊天中提到自己需要用車,美麗的青年當場慷慨說沒有問題,隔天便將車子開來借他,出借的唯一條件是用完要把油箱補滿。

  雖然幾次下來油錢花了不少,但平時沒課自己就去兼任家教,會這麼勤勞的原因,是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想去見那個男人。

  早上並沒有塞車,江破陣開了一個多小時,在新竹交流道下了高速公路。

  十五分鐘後,他停在某個院區的大門前面。

  不是雙周休的星期六,中午一到,下班的人群魚貫走出,江破陣一眼就看見目標,將車子發動後轉向到對面,滑行至對方身旁,然後鳴了兩聲喇叭。

  穿著西裝的郭近善原是在和同事交談,在聽到聲音之後不覺回首,尋找了一下,才順利發現江破陣的存在。

  「你……」他訝異地眨眼。

  「我來接你。」按下車窗,江破陣說道。

  聞言,郭近善頓了頓,先和同事道別,隨即打開車門坐上車。

  繫好安全帶,稍微躊躇,他還是說:「你不需要每個星期都來。」

  江破陣等他坐好,才轉動方向盤,道:「你不想見到我嗎?」

  郭近善沒有再說話。

  江破陣側首望住他抿唇不語的模樣,有些不高興地道:「大三的課比較少,我不會有問題。還是說,你要我下次帶成績單來給你看?」事實上他還準備申請獎學金來貼油錢,當然這就不必講了。「……你要在這裡我也沒辦法。」他還是低喃一句。

  「咦?」郭近善偏著頭,並未聽清楚坐在左側駕駛座江破陣的自語。

  「沒什麼。直接回家?」

  「啊……對。」郭近善點頭。

  「我今天也可以住你家嗎?」江破陣明知故問。

  從第一次來找他開始,自己每回都以「學弟」的身份借住。

  不同於以往,郭近善垂眸猶豫許久,江破陣險些以為他是要拒絕自己。

  「……嗯。」最後,他終於輕輕地應一聲。

  江破陣鬆口氣,看他一眼以後,踩深油門。從郭近善的任職公司到回他家的路程,自己已經非常熟悉了。

  到達停好車之後,郭近善從公文包裡取出鑰匙開門。這是一間屋齡約三十年左右的平房,因為和工商業區有一段距離,所以地價並不昂貴,優點是安靜。

  江破陣隨郭近善進門,望了望四周,隨口問:「沒人在家?」

  他知道郭近善和父母一起住,還有一個小很多歲的妹妹。每次來都會見到,是相當和藹親切,也很好相處的一家人。

  郭近善微微地遲疑,才說:「是啊。」

  「這樣。」總覺得他的態度有異。江破陣坐在客廳裡,閒適地伸長雙腿。

  郭近善脫掉西裝外套掛好,然後走出房間,倒了一杯冰涼的麥茶給他。

  「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看電視。我做午餐。」

  「你做?」江破陣望住他。

  「是啊。不過……可能會不好吃,你……」

  「我等你。」江破陣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郭近善疑惑了下,才慢慢地走進廚房。

  江破陣坐在籐椅上,選了一個可以窺見廚房內部的角度。電視裡的鄉土劇愛恨糾葛地吵鬧著,他的視線卻始終放在郭近善捲起袖子的背影上。

  半個小時後,郭近善做好午餐放在桌上。

  江破陣早早就已經在餐桌旁坐正。接過男人遞來的飯碗,他看著桌子上的菜色,不經意地說:「剛好都是我喜歡吃的菜。」

  「啊,因為你每次來,常吃的菜都是那些,我才想你可能是喜歡--」

  因為江破陣太過直接的凝視,郭近善趕緊停住(耽美文園)。

  江破陣收回視線,一副沒事的樣子,說:「每次來都是吃伯母做的菜,沒想到你也有一手,真厲害。」

  「……我大學和研究所都是一個人住,只是很簡單的菜而已,這沒什麼。」

  「很好吃。」江破陣夾起肉片和高麗菜,真心說道。

  然後看到郭近善微微一笑,動筷低首安靜地吃著。

  用餐完畢,江破陣自願當洗碗工作為答謝。雖然郭近善說不用,但他還是把男人半推半趕了出去。

  待洗完碗,只見郭近善坐在陽台旁邊的搖椅上,輕輕地晃動著。

  江破陣走至他跟前,看到他雙手放在腿上,微閉著眼,似是上班太累而睏倦睡著了。雖然很想幫他拿掉瞧來不怎麼舒服的眼鏡,但是那太驚擾了。

  視線不經意停留在鬆開扣子的衣襟處,江破陣差點就把手伸出去了。忍耐地按著自己額頭半晌,他拉過一張凳子,坐在郭近善的對面。

  只是一個星期不見,思念就足以讓人發狂。

  他想要好好地、仔細地看著這個人。

  低垂的眼簾微微抖動著,那是就要甦醒的跡象。

  男人張開瞳眸,迷茫地眨了眨,視線稍微停佇一下,隨即開始晃動,最後落在他的方向,和他四目相交半晌,男人完全愣住。望見郭近善驚訝得滿臉通紅,江破陣不知怎地竟覺得相當有趣,就好像自己等在這裡只是為了這一刻而已。

  「睡飽了?」他啟唇道。

  「嗄……」郭近善一呆!窗外天色已呈昏黃,他連忙看向壁鐘,自己竟然睡了一個下午。「啊,對不起……你是客人,我卻……我太失態了。」

  江破陣微皺眉,道:「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你一定很無聊。」

  今天沒有人在家。以前他來,一整個下午都是在陪郭近善的家人聊天。

  「還好。」江破陣笑了一下,道:「看你睡覺很滿足。」

  「咦?你、你看我睡……」郭近善不可置信地重複。

  「對,一直看著。」江破陣特別拉長音,壞心地說道。

  郭近善低下頭,難堪得連耳朵都紅了。

  「你……是在開玩笑吧?」

  江破陣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說:「我不覺得這是很好笑的事。」

  「我睡覺……沒有什麼好看的啊。」他覺得丟臉地說道。

  「可是我就是想看。」

  聽到這樣的說話,郭近善彷彿招架不住,用掌心按住嘴,歎息地低聲說:「請你不要揶揄我了。」

  江破陣凝望著他。須臾,站起身來,看向週遭轉變話題道:「已經六點多了,怎麼還是沒人回來?」

  郭近善的身體動了一下,接著斷斷續續地困難道:「那、那個……其實,我爸媽和妹妹去南部玩了……所以……今天……」

  江破陣聞言,稍微停頓,才側首訝異道:「今天只有我們?」

  「是……是啊。」郭近善趕緊解釋道:「對不起,我伯你會覺得不喜歡,所以沒有說……並不是有其它的意思。」

  「什麼覺得不喜歡?」江破陣不明所以。

  「……只有我和你的話,你會討厭吧?」

  因為你以前都走勉強和我在一起。郭近善為難的表情彷彿這麼說。

  江破陣理性上雖然明白他的心思,但是滿腦子卻已經被今晚兩人可以獨處的事實所佔據。望著郭近善擔憂的臉龐,他竟只想到對方換穿睡衣的模樣。

  ……自己又不是衝動的青春期少年。

  江破陣有些懊惱地揉著額問,良久,才說道:「你……我還是出去一下好了。」如果不去外面冷靜冷靜,自己大概沒有辦法正視他了。

  江破陣走出郭近善的家門,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裡,想到兩人都尚未吃晚餐,便決定開車到那個有名的夜市買些東西再回去。

  週末夜晚有不少人排隊,江破陣花了一些時間才買到潤餅卷,之後又帶了米粉肉圓之類的小吃,要走之前看到水蒸蛋糕,雖然他對甜食沒有特別喜好,但是想到郭近善也許會喜歡,也就買了。

  帶著滿袋子的食物回到郭近善家,停好車已經將近七點半。一邊想著天氣又要開始變冷了,一邊按下門鈴。

  老式的鳥叫鈴聲啾啾響起,安靜幾秒後,江破陣先是聽到腳步踏在木頭地板上的聲音,跟著大門立刻被打開來。

  郭近善慌張的臉容出現在面前,江破陣站在門口,清楚望見他焦急的神情在確認自己的存在後慢慢地緩和下來。

  「怎麼了?」他問。

  郭近善低眸,道:「那個……我只是、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問出口後,江破陣馬上從對方落寞的眼神中體會到原因了。「我只是去買晚餐而已。」他緩聲道,抬起手裡的塑料袋左證。

  「真是……麻煩你了。謝謝。」郭近善極慢地露出相當輕淺的笑。

  「沒什麼。」

  江破陣只是想要看他吃得開心的笑容,就像中午郭近善因為廚藝被自己稱讚而展顏微笑那般。然而,晚餐時,坐在對面的男人只是沉默。

  吃完,郭近善說有點累,所以洗完澡就進房間去睡了。

  江破陣站在還瀰漫著水氣的浴室裡,只要想到對方剛才也在這個空間同自己般裸裎,體內就熱得不像話。迅速地沐浴完畢,他換上乾淨的T恤,肩披毛巾,擦著濕發走到客廳。

  沒有開燈的昏暗空間,只有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響。

  不覺望向郭近善的房門,僅是幾步的距離和一片門板而已,為什麼就讓自己感覺這麼遙遠?

  今晚這個房子裡,只有自己和郭近善兩個。這個認知,讓他心口燒灼起來。

  步向那扇木門,他毫無猶豫或遲疑地抬手敲了敲。

  「你還醒著吧?」睡了一下午的男人,江破陣有充分理由質疑他還睡得著。

  門內沒有絲毫動靜。

  江破陣握住門把,低沉說道:「不管你是醒著還是睡著,總之我現在要進去。」語畢,他轉動門把開啟門扉,慶幸它並未上鎖。

  他苦笑地想,是因為郭近善完全沒想過自己會闖入房內吧。

  房間裡,僅有從窗外灑落的一點點殘餘光線;他望著隆起的棉被,反手輕關上門,然後走近床鋪,低聲說:「我今天不想打地鋪。」以往,他都是在客廳隨便鋪棉被睡。

  雖然郭近善的父母總是覺得相當不好意思,希望他能睡郭近善的房間,但對他而言,那反而是一種折磨。

  郭近善或許還以為自己討厭和他單獨相處所以才睡客廳,倘若他知道,有幾次半夜他走出房間喝水,自己都衝動地想對他做出什麼事的話,他絕對會記得要乖乖鎖上門。江破陣往前一步,屈膝跪上床。

  床墊下沉,裝睡的郭近善終於嚇得起身翻開被子。

  「等、等……」

  江破陣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後從後面抱住,接著利落地將對方壓倒在床上。懷中人緊張地掙動著,他只是摟住對方的腰,用力拉向自己。

  「……不要動。」嘴唇輕貼男人些微發汗的後頸,他沉聲警告。「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但是,如果你再動下去,我就不能保證了。」

  郭近善明顯地僵住了,僅能不解地縮起脖子作為抗議。

  「你討厭我抱住你?」江破陣靠著他的背,低聲問道。

  他看不見郭近善的表情,卻可以感覺那種令人沮喪的拒絕。

  「……為……什麼……」面牆的男人在停頓良久之後,聲音才微弱地響起。「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是啊,為什麼?」江破陣嘲諷似地自問。上半身順著男人彎曲的背部弧度相貼,好像兩人嵌合在一起般,只要這樣就能夠讓自己覺得滿足。他低啞道:「……你難道沒有想過?我會在這裡的理由,我會抱著你的理由,我每個星期都來見你的理由……你難道連一次都沒有想過?」

  「……我想過……想過好多好多次。」郭近善低微道。

  聞言,江破陣忽地扳過他的身體。

  「那你為什麼還要逃避?」凝視對方雙眸,他略帶惱怒地說道:「看著我!是不是我做得還不夠?如果你聽不清楚,我可以重複問到你完全明白為止!」

  被夾在江破陣和床墊之間的郭近善,沒有任何地方可躲,彷彿被江破陣懇切的注視給圈鎖住,他放棄消極無用的掙扎,只是微喘著氣,疲倦地垂眸道:「你……如果……你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那麼、你一定不會變成這樣……所以、我……」

  「所以你認為自己必須負責?所以你覺得我應該跟女孩子在一起比較好?」江破陣挫折地看著他。因為對方無言以對的沉默,所以他苦澀地笑了。

  他也不曉得自己的感情如何轉變,又是什麼時候如此地根深柢固,只是知道,那種讓人心痛的情意無法控制,就算下能作出解釋,仍舊像是鏤刻在骨頭上般,無法抹去。

  他就是想要。想要郭近善對自己的溫柔和愛情,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行,也不可取代。

  凝望住他,江破陣只問:「你喜歡我嗎?」

  郭近善聞言頓住,沒有立刻回答,僅有垂下的眼瞼不停地顫動著。

  「你是喜歡我的吧。」雖然能夠感受,卻又有被排拒在外難以接近的感覺,即便告訴自己不需要言語來做確認,江破陣仍舊胸口泛酸,害怕失去什麼般地伸手擁住他,緊緊不放。

  郭近善似乎細微地抽了口氣,抿緊的嘴唇終於輕抖難堪道:「你……你在捉弄我嗎?究竟、要我說幾次……」

  溫和欲泣的聲音摻雜著難以漠視的忌諱在耳邊低訴。雖然並非自己想聽的直接答案,江破陣卻激動得喉頭發熱。

  「捉弄你?」他啞聲重複,將臉深深埋入郭近善纖細的肩頭,調整自己的氣息,緩慢道:「……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在你家、在你的床上,像這樣抱著你,我完全不覺得愧疚,就算現在伯父伯母回來,被他們發現。我接近他們建立起友善關係的目的,竟是想要搶走他們呵護養育多年的兒子,即便背叛信任我的你的家人們,我也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郭近善表情複雜,只能難過地閉上雙眸。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那就是他的真心。江破陣沉聲道:「就算你不願意講出口,也騙不了我,只要像這樣看著你的表情……我就能夠感覺到你有多麼喜歡我。」他的長指成為羽毛,來回輕緩地拂過男人的臉部輪廓。

  就像是在呼應他充滿情意的溫柔觸碰似,郭近善的身體顫了一下,這麼近的距離,連眼睫的細抖都被窺看得格外清楚。

  「我……」

  「只要你一直愛著我,我的眼裡就只會有你。」

  彷彿對自己的心許諾,江破陣將嘴唇貼上郭近善不安滑動的喉節作為印證。

  「你要做什麼……」郭近善想往後避開,腰間的束縛卻不讓他如願。

  睡衣的領口較低,就算把扣子全扣上,也仍露出脖子連接胸前的一塊肌膚;因為自己的親吻,所以那裡慢慢泛起紅潮。江破陣再無法壓抑,不禁伸手將衣領弄得更開,喃道:「……你這裡好誘人。」他吻上那纖細的鎖骨,感覺對方的心跳因為自己而變得又快又急。

  洗完澡的男人,身上有著和自己相同的香皂味。一時情動難耐,他放肆地吸吮郭近善的肌膚,右手則從腰側衣襬探入,指頭撫摸到那平坦的胸部尖端,對方驚嚇抖動的反應讓他幾乎在一瞬間喪失理智,只是,立刻地被制止了。

  「等、等,別……這樣!」郭近善推著他的手,抓攏自己大開的衣襟。

  江破陣仰首望住他。男人不知如何是好似地眼角濡濕,帶有水意的雙眸寫滿被冒犯欺負的慌張。

  「……抱歉。」他老實道歉,因為先前已承諾過什麼也不會做。他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沒信用,現在就算後悔,也得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可是,我是真的想這麼做。」這種讓人疼痛的情慾,若只是錯覺是不可能產生的。倘若郭近善對他還有一絲的疑惑,自己現在的身體就是最誠實的響應。

  那眼底的真切讓郭近善凝視他許久,然後,他困難又遲疑地摸了一下江破陣的頭髮當作安慰,用那低柔的嗓音,非常羞恥地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沒這樣過……所以、很不習慣。」

  雖然江破陣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保守的人,但是在聽見郭近善這麼說的時候,他的胸口還是在一瞬間充滿了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原來,只要動了真心,他的獨佔欲真的強烈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江破陣摟著他的腰,貪婪地汲取男人的氣息。

  不習慣可以慢慢來,只要他別離自己而去就好;如果他消失了,自己一定會因此而瘋狂。不安的感覺宛若沙堆,層積到極限以後就會崩解。

  祈願似地閉上雙眸,江破陣低沉道:「今天,你下班的時候,旁邊的同事我完全不認識。」

  郭近善不懂他的語意,所以聽他繼續說:「你穿西裝的樣子我看過好幾次,但還是相當陌生……下星期我生日,去年你送給我很好吃的蛋糕,我想要求今年的禮物。」

  「……什麼?」

  「請你回到我能看得見你的地方。」

  之後,江破陣霸道地抱住郭近善睡了一夜,隔日放假拉著他到近郊遊玩。雖然氣氛和諧,但直到開車回台北之前,郭近善都沒有對他那晚的要求做出響應。

  他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不理智,就算是幼稚不成熟或無理取鬧都好,他只有那樣一個願望。

  從畢業的六月到現在,將近快半年的時間,他雖然每個星期都會去找郭近善,但還是不夠填滿那樣無法忍受的思念。由於他還是學生的身份,所以不能那麼自在,可是他知道郭近善的工作不一定得在那個地方。

  之前他和伯父伯母談天時聊到的,郭近善有機會可以調職,只是那時候不願意回來而已。

  郭近善曾經稱讚過他是一個不會用嘴巴說、卻以實際行動表示的人;而那是因為他覺得說比做還要來得容易,如果做不到,說什麼都只是枉然。

  所以,他才希望郭近善能藉由他的行動來瞭解自己有多麼需要他。

  他不會浪費時間去懊惱怎麼失去,不管需要多久,他絕不會放棄。

  下午停課,江破陣兩點多以後就沒課了。

  想著可以做什麼好,走下樓梯,還沒出系館,就見一個嬌俏的年輕女子站在公佈欄前方等著。

  江破陣微頓一下,繼續往前。

  經過她時,年輕女子卻突然喚住他:「破陣,你想當作沒看見我嗎?」埋怨的語氣。

  江破陣停步,側首望住她。

  「視而不見是妳先開始的。」

  嬌美的年輕女子是他的前女友婉玲。兩人在大二時分手,後來一段時間完全沒聯絡;升上大三之後,他卻意外在校園裡發現她的身影。原來她的新男友是繫上的某位學長。從那時開始,她便經常出現在系館,雖然好幾次彼此擦肩,但她連正眼都沒瞧過他。

  或許是自己分手時太過決絕,她有這種反應可以理解。

  不過,幾次之後,他逐漸感受到她是故意的。

  故意交一個和他同系的新男友,故意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目的只是為了得到他的注意。

  「我有話跟你說。」婉玲拉住他的手撒嬌道。

  江破陣在心裡歎了口氣,平靜說道:「妳想跟我復合嗎?」

  婉玲沒有一絲一毫的卑屈或難堪,大方地承認自己的意圖。

  「和別人在一起後,我發現還是你最好。」

  他凝視著面前俏麗的女子,有一點啼笑皆非的感覺。她有自信,也相當美麗,因為總是想要找到更好的,所以不夠重視身旁的人。在尋尋覓覓之後,想要回到他這裡,卻沒有問他是否有幫她保留位置;而那位遭她利用的學長也被當成破掉的備胎丟棄。

  她還是那樣傲慢自我。

  江破陣抽回自己的手臂,低沉道:「我心裡已經有人了。」深深地存在,無法容得下任何空隙。

  「是嗎?比我好?」婉玲立刻不服氣道。

  「問題並不在於好或不好。」

  「怎麼不在於?你不比較怎麼知道?誰會喜歡差勁的人?」

  江破陣的表情變得認真,道:「就算他差勁,我還是只要他。」

  婉玲聞言一怔,好像被他的眼神震懾住了,一時語塞。

  「你……你在說什麼?以為自己是哪裡來的癡情漢啊?簡直跟笨蛋一樣!」

  江破陣不在意她貶低自己。最好眨得一文不值。

  「我們早就已經結束了。」他希望說明白,讓她理解。他並不討厭她,但也無法再對她有任何感覺。

  婉玲咬著唇辦,突然轉過身往樓梯跑去。

  江破陣心忖她大概會去找學長或任何一個對她有意的人;她的條件很好,他倒不擔心她會缺人安慰。她一定是不甘心這些日子來自己對她沒有反應,所以才會激動地想要復合。

  她望著他的美眸未曾產生絲毫悸動。面對真正喜歡的人,不會是這樣。

  如果是真的喜歡自己,那雙眼睛,應該是更溫柔、更專注,更深情的……就像是郭近善看著自己一般。

  那樣的感情,只要思及,胸口就會一陣熱。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好想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

  在心底期望著,但是今天並非假日,明天也還要上班上學,若是貿然去找他,也許會給他帶來麻煩,結果還是要等到週末。性格看來相當溫和的男人,其實在某些方面異常地頑固,倘若自己可以像小孩子那樣耍賴就好了……對於這種想法,他有些汗顏,因為郭近善的年紀比他大,有時候他總會不小心想要任性。

  江破陣苦笑了一下,神情慢慢地正經起來。

  他不會反悔的。如果要顧慮所謂的成熟或其它,他就什麼也得不到。

  走出系館,抬起眼卻突兀發現,剛才還存在自己幻想中的男人竟穿著西裝站立在門口!

  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江破陣只能怔忡地望著對方,好半晌說不出個宇。

  「你怎麼……」公司呢?上班呢?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的男人,自己只能在每個星期六去找他,他應該不可能在這裡。

  郭近善一開始有些茫然,在他出聲後彷彿才回神,略是倉卒道:「我請了半天假……」好像不知該怎麼解釋,他急忙說出自己的來意:「我、我訂了蛋糕,因為怕壞掉,所以等一下再去拿……不是、那個……生日快樂。」

  聽著他亂七八糟的話語,江破陣真的完全楞住。

  手裡拿著公文包,衣服也沒換,脖子上甚至還掛著公司識別用的磁卡,他就這樣跑來?江破陣眼也不眨地望住郭近善,有什麼東西就要不受控制地漲滿到極限。他忽地低頭,舉手按住自己額間,隨即抖著肩膀笑了起來,用以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是這麼脆弱的人。郭近善的出現,卻幾乎讓他雙眼無法克制地泛出濕意。

  他會到這裡來,是不是代表自己終於能夠開始擁有他?

  ……再也,無法忍耐了。

  「你跟我來。」江破陣探手,一把抓住郭近善的臂膀,將他帶往系館內比較偏僻角落的無人廁所,把一臉困惑的男人拉進個人室裡後上鎖。兩人擠在一起顯得空間更為狹小。他低聲道:「雖然這個場所很糟糕……但卻是唯一不會被看見的地方。」

  「咦?」郭近善一愣,隨即因為他的靠近而滿臉通紅。

  「你不能怪我。」江破陣深歎道。誰叫郭近善露出那種可愛的表情,那會讓他無法控制自己。「你要祝我生日快樂的話……我想再許一個願。」他摟住男人的肩膀,垂首凝視。

  因為距離太過接近,郭近善莫名地淺喘了一下。

  「什……什麼?」

  「我要吻你。」像是宣告一般,語畢的同時,他的吻就落在對方的嘴唇上。

  起先只是輕緩的摩挲,慾望很快地變成難以饜足的無底洞,江破陣一手探至郭近善的腹側,將他的襯衫從腰間拉出,然後伸進去撫摸。

  對方的體溫一瞬間竄高了,微燙的肌膚彷彿最赤裸直接的誘惑,在背部游移的指尖沿著脊骨而上,到達他的後頸,江破陣的另一手則放在外面的領帶前。

  「我每次看到你打領帶,就很想把它解開……」順利地扯掉凝事的布條,然後將全部扣上的扣子解開數顆,他貼著郭近善的唇邊,輕抬起對方乾淨的下巴,製造更方便的角度,啞聲低吟道:「把嘴張開。」

  郭近善雖然聽話地微微啟口,卻羞怯至極。但只要那麼一點遲疑的隙縫,就已經足夠江破陣入侵。

  探進對方濕潤溫熱的口腔,江破陣的理性徹底潰決,宛如要奪取所有般,反覆地勾引郭近善生澀的舌與自己交纏。

  就要滿溢出來的感情倘若可以化為實體藉由這樣傳遞,那應該是在還要更深更深的地方……

  掠奪的親吻太激烈,郭近善完全跟不上,只能背靠抵牆面喘氣,因為被抱著所以才不至於虛軟坐倒。無力的身體雖然在細抖,但他從頭到尾都相當順從,沒有抵抗,沒有拒絕,僅是任由江破陣親密地擁吻。

  江破陣拉下他的襯衫反貼身背心,親吻順著頸項滑落,輕吮那光裸的肩膀,然後再移低,含住那引誘的乳頭。

  郭近善大大地震顫了一下,江破陣雖然察覺,但已管不了那麼多。

  直到外面走廊有腳步聲響起為止,他當真想在這裡佔有被自己緊擁的男人。

  「有……人……」郭近善終於有了抗拒,推著他細碎說道,幾乎語不成調。

  江破陣抬起頭,這才發現他被自己完全弄亂的狼狽模樣。原本整齊的衣服皺成一團擠掛在手肘處,溫濕的嘴唇紅腫不堪,劉海散在額前,露出的胸肩處已有不少痕跡,就連扭曲的手術疤痕也散發魅惑的氣息,那雙迷茫的泛濕眼眸,極端無助且難為情地望著自己。

  ……若再看那表情一眼,他就真的無法停下來了。

  他倏地將郭近善抱進懷中,用幾近要將對方揉入自己體內的力道。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處粗暴地呼吸著,失控的氣息難以輕易調整,江破陣的腦海一片空白。

  只要這個男人愛著自己就好,他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倘若有朝一日必須面臨抉擇,他全部都可以捨棄。

  灼燒的情感持續累積到極限,只剩一種方式能夠簡單直接地傳達給對方知道。

  江破陣閉上眼睛,然後,低聲說了一句:「我愛你。」

  懷中的人聞言僵住,隨即輕緩地將頭靠在江破陣肩上,不讓他看見表情,慢慢抬起顫抖的雙臂,用那樣小心翼翼的擁抱作為響應。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4-12-2 11:44:5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他愛上一個比自己小七歲的男孩。

  預計午後一點十六分就可以到達。坐在前往台北的火車上,郭近善低首望著自己的腕表。

  後面的座位上有個小孩突然冒出來搭住他的椅背,有趣似地直揮手,咯咯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他回頭對那孩子微微一笑,下意識要抬手輕搖響應,卻發現自己掌心裡握著東西。

  是蛋糕店的名片。因為早上出門時忘記抄下地址,他還折回家一趟。

  這家店是以前學校附近的名店,他研究所畢業口試時,就是買這家的蛋糕給口試委員當點心。

  星期日那天晚上,他送走江破陣之後,就打電話訂了一個八吋的鮮奶油蛋糕,回過神來,發現好像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做出來的事。

  平常這個時候,他本應該在公司上班的。那是一所學術研究機構,單位裡面有不少學長姐帶領照顧,工作還算愉快,幾個月前有機會能回學校支持研究,但是他拒絕了。

  今天午休時間一到,他卻站在主管面前說要請假,然後無意識地回家拿名片,然後買票上車,坐下來之後才發現公文包也帶著來了。

  「請你回到我能看得見你的地方。」

  江破陣數日前在耳邊低語的餘音彷彿嵌入聽覺深處,從那夜開始總不停地重複響起。郭近善頰邊一熱,只能按住自己發燙的耳朵。

  行駛中的車廂微微地搖晃著,他雖然無法清楚地聽見疾速摩擦軌道所傳來的聲音,卻可以感應到那種相當微妙的震動,宛若從遙遠的彼端發出,悶悶濁濁的,真要形容起來,大概就像是在很深的水面下那樣。

  那令自己平靜了下來。閉了閉眼,放開手,郭近善往後靠向椅背,看向窗外飛逝的景色。

  已經半年了啊……

  因為愛上小自己七歲的男孩,所以自己才決定遠走。原本打算不再回去了,為何現在又坐在這班列車上?

  結果他還是動搖了……因為男孩的希望。

  那雙在昏暗房間裡注視著自己的迫切黑眸,幾乎讓他心窒。

  男孩抱著他一晚,雖然什麼也沒做,卻教他心亂得根本無法入眠。寂靜漫長的夜裡,只有彼此的心跳聲重迭,悄悄地觸摸著男孩環在自己腰間的指掌,他突然憂傷地覺得時間若能就這樣靜止該有多好。

  只要兩人就已足夠,什麼都不需要去理會,也不必在乎明天如何。

  但終究還是天亮了。

  隔日,男孩開車帶著他出門,在路上的時候,對他說:「真想就這樣把你綁架回去。」

  他只是當成玩笑,卻突然被用力地握住了手。

  「我是認真的。你如果不答應回來也無所謂,那我一定會想辦法到你身邊。」

  指痕烙印在肌膚上。承諾太過深刻,他僅能訝異地望著男孩嚴肅的側面。

    原本無法接受他的男孩,為何會露出那樣熾熱的眼神?

  男孩問他,有沒有想過他每個星期來找他的理由。

  他怎麼會沒有想過?

  畢業回到家鄉的第一個星期,男孩就出現在老家的門口,似乎是從學長那裡問出的地址。儘管自己忘不了離開前男孩給予的吻,一開始也只是簡單地認為他純粹來拜訪而已。

  可是,一次、兩次、三次,每到週末就會來找他的男孩,彷彿是在進行一種儀式般地虔誠。以各種名義或借口,最後甚至借住到家裡來和家人相熟,那個原因,他想過無數遍,想得滿腦子都是男孩的身影。

  以前說過和他在一起不耐煩也無趣的男孩,現在卻只要能見面就滿臉愉快滿足的模樣;與他四目相會時,也毫不隱瞞眼底那種露骨的感情:但是,他只能無措地迴避開來。

  男孩原本只是同情和可憐才和他交往。在學校的時候,因為太過喜歡對方,就算感受不到情意,他還是無法抗拒地和男孩在一起;那樣短暫又虛幻的快樂一下就破滅了,最終留下的心痛就好像是在懲罰他過分的貪心一般。

  從發現自己對男孩有不該存在的戀慕那刻開始,他就知道絕對不能說出來;若不是酒醉意外的關係,男孩一輩子也不會曉得。

  如果他的感情只是秘密,男孩絕不可能用那種專注的眼神凝視他吧?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樣看著自己的男孩了。

  列車進了站,陷入思緒之中的郭近善險些忘了要下車。在複雜的地下通道沿著指示前進,排隊買票轉坐捷運,有個人不小心擦撞到他的手臂。

  「啊,對不起!」

  被撞到的郭近善反而先道歉,那人卻是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站在月台上,郭近善忽然想到和男孩初識的情景。

  因為在那種狼狽的意外情況下受到對方幫助,所以印象深刻,也難以忘懷。持有著好心人遺落的證件,他雖期盼能夠親手交還給對方然後道謝,卻沒想到不知任何來歷的陌生人,竟會在兩個月後巧合地在學校裡遇見。

  倘若沒有先發生那件事,就讀同一所學校的兩人就算曾經擦肩也不一定有認識的機會;然而,宛如安排好順序似地,不同系別學級的自己,也因為剛好有空而被找去幫忙監考,在教室裡和男孩視線相交的那一刻,他真的好驚訝。

  彼此只是陌生人的身份,那樣微乎其微的機率,沒想到居然還能夠再見,讓他產生一種相當特別的喜悅。

  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他想要更進一步地認識男孩。

  學生時代,由於天生氣管不好,他經常臥病在床,也出入醫院多次,甚至休學開刀;再回到學校時,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對無法順利打開人際關係的自己而言,要去主動接近一個人,是需要一些勇氣的。

  因為兩人幾乎沒有交集,他才會拜託老師讓自己接下助教的工作,這樣就能夠增加見面的機會。然而,或許是方法不對,每回想要找男孩說話,對方總是一副皺眉的表情;試了幾次之後,他發現男孩似乎對自己有點厭煩。想想自己是否太突兀,像男孩那樣的年輕人,大七歲的自己是個很遙遠的存在吧?愈是著急,愈不順遂,而他更是弄巧成拙,害得男孩受傷離職。

  對於總是惹對方討厭的自己,他感到非常挫折失敗。本來以為沒有可能了,最後能夠跟男孩成為朋友關係的時候,他真的覺得那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這份單純的心意,慢慢地轉變為更深切的期待。

  在得知男孩已經有女友的事實時,他心裡竟難受到想哭的地步;痛苦酸澀的異樣心情,讓他突然震悸驚覺自己原來已經喜歡上男孩了。

  雖然發現自己的感情,卻也同時失戀。其實,並沒有差別吧,因為無論如何,這份愛戀都絕對不能被發現。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

  喜歡對方,卻怎麼都無法說出口。可就算能當朋友在一起也好,這樣他就滿足了。這種事情真實地發生在他身上,那種壓抑的思慕,只是更加深他的眷戀。

  所以……他那時候才會以為自己在作夢。

  喜歡的人就在眼前,那種接近的程度從來也沒有過,感情脹滿心胸,再也忍耐不住,他在夢裡對男孩說了喜歡。可是那並非夢境,而是現實。

  他想自己永遠也忘不了,男孩當時的表情有多麼錯愕。

  因為他和男孩一樣都是男性,男孩當然不會接受。

  他被完全拒絕。這個嚴重的錯誤,令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普通朋友情誼也盡數毀壞崩塌,就連和男孩打招呼或交談的那種淺淡關係都沒有了。他非常寂寞和傷心,忘不掉男孩,也對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而自責。

  失落空白地度過一段日子,他雖已經絕望,但對男孩的牽掛絲毫未曾稍減。之後,男孩突兀地對他說要交往,他心裡卻是更惆悵了。

  男孩只是覺得過意不去吧?他就是那種孩子啊,即使不想和自己出遊,但還是會勉強陪伴。

  明明知曉這點,但他就是沒辦法拒絕。因為不能和男孩見面實在太難受了,但是見面卻也很痛苦,不停地反覆煩惱,男孩不穩定的情緒終於讓他明白已經到達極限了。

  由於體檢不合格的關係,他並無兵役問題。剛好老師介紹的工作在老家附近,乾脆就離開這個地方吧。

  就算再不捨、再難過,他也一定得放棄。

  因為,他只能這麼做……

  郭近善從回憶當中醒神,一踏進校門,就看見有工人在修剪大道兩旁高聳的椰子樹。

  江破陣的系館位在正門左邊,和他的研究室是相反方向。在暫代助教的那陣子,他總是要走過很長的一段距離才能到達。

  懷念般地在校園裡緩步走著,也給自己一些心理準備。如果見到男孩該說什麼才好?沒見到的話,他……會直接回去。

  因為衝動,所以來了。郭近善也不曉得自己在膽怯什麼,只是,就算彼此相愛,他們兩個畢竟都是男人。

  他深愛男孩,卻從來沒想過要和男孩在一起。從發現愛上男孩開始,他就決定隱瞞埋葬,即使已得到男孩擁抱的現在,他也無法輕易和男孩成為情人。

  自己的人生他可以負起責任,那麼優秀的青年,應該要有更美好的未來啊。

  想到這裡,郭近善就湧起一股心酸。

  他有愛情,卻缺乏勇氣;他具理性,所以看不到完美的結果。自己能夠承擔他們之間所有的遺憾嗎?

  因為他比男孩年長,因為先愛上的是他,所以總是無法克制地想著這些事情。

  站在系館前,郭近善的腳步猶豫了。

  所以,當看到江破陣要走出來時,他下意識地就想找地方躲藏。在側身以大門旁的牆壁作為遮掩的同時,目睹一個年輕女孩叫住了男孩。

  女孩十分美麗,和身旁英俊的男孩相當適合,兩人都像是圖畫中的主角般讓人賞心悅目。

  那女孩有些面熟,郭近善遲鈍地想起,以前自己曾經看過她的照片--就在男孩的皮夾裡。那是男孩還在資料室幫忙時候的事,之後他把照片抽掉了,自己也未曾問過他和女孩發生了什麼事。

  女孩是男孩的女友。他和女孩現在還在一起?還是單純地碰巧偶遇?他追著自己,也和女孩同時交往?或者,他已經不想要理會自己而打算跟女孩復合?他們……在說些什麼?

  腦袋裡亂七八槽,唯一的念頭就是自己必須馬上離開,但他背脊僵硬地貼著牆,連一步也跨不出去。

  想要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但是聽力不佳的他,在這種距離連單音都無法順利接收到。

  這些日子,沉浸在男孩所帶來倀然若失的曖昧裡,彷彿在一瞬間被迎面而來的現實給撼醒,郭近善連手指都發冷了。

  男孩原本就是喜歡女性的,奇怪的只有他。倘若現在告訴男孩,自己已經對他沒感情了,那麼他的人生就不會再被自己所影響;如果自己替他承受這一切的話……

  茫然地抬起頭,男孩剛好從系館裡走出,郭近善望著他,只感覺心口泛出一陣疼痛酸楚。

  男孩在看到他後明顯訝異,停頓許久才道:「你怎麼……」

  郭近善有些無措。能有什麼話對他說?因為他的希望,所以自己來了?

  「我請了半天假……我、我訂了蛋糕,因為怕壞掉,所以等一下再去拿……不是、那個……生日快樂。」他詞不達意地道。

  然後望見男孩注視著他,壓著額頭笑了。

  ……是因為就這樣跑來找他的自己很有趣、很滑稽嗎?

  握緊公文包的提把,郭近善難受地垂眸。

  「--你跟我來。」

  男孩忽然抓住他的膀臂,把他帶到走廊角落的廁所。郭近善不安也不解,被拉入個人室之後,他只能無助地望著男孩。

  「雖然這個場所很糟糕……但卻是唯一不會被看見的地方。」男孩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咦?」由於他的靠近,郭近善頓時臉頰泛紅。

  男孩歎息了。

  「……你不能怪我。你要祝我生日快樂的話……我想再許一個願。」

  郭近善的肩背被擁住,男孩幾乎沒有距離存在的凝視讓他心慌。

  「什……什麼?」根本無法去思考男孩的用意,因為呼吸到對方灼熱的氣息,他莫名地淺喘了一口氣。

  「我要吻你。」

  嘴唇瞬間被男孩給擄獲,郭近善反應不過來,能做的就只是戰慄地閉上眼睛而已。

  輕淺的親吻很快地變成掠奪,男孩從褲腰裡拉出他的衣襬,然後伸手進去撫弄,感覺掌心貼在自己的肌膚上肆虐,他忍不住發抖。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剛剛還想著要替男孩扛起一切的自己,為什麼現在卻脆弱得依附懷抱住自己的這副胸膛?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為何會愛上男孩,但這個孩子總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吧?等到再成長之後,也許會發現對自己的感情只是一時迷惑而憤怒,自己會在男孩的回憶裡變成一塊不可抹滅的恥辱……其實他真的好害怕。

  因為奇怪的只有他,因為先愛上的人是他啊!

  「我每次看到你打領帶,就很想把它解開……把嘴張開。」男孩啞聲低吟。

  不想被怨恨,捨不得放手,明知道不可以,但是郭近善卻不無抗拒。他也對那個漂亮女孩子這樣做過嗎?以後或許也會對別的女性這麼做吧……他好厭惡想著這種事的自己。

  在從未想像的地方承受著男孩的熱情,太過激烈的浪潮令他恐懼,他只能拚命地攀附著男孩的肩背,以免讓自己溺斃。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戀愛會讓人改變,或許會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始終對這段感情恐懼的自己,一定也是由於愛得太深所致吧?複雜的思緒教他不能喘息,當男孩低頭吮吻住他敏感的胸尖時,他全身劇顫,什麼也無法思考了。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郭近善忽而清醒過來,萬般辛苦找回自己消失的聲音,他喉嚨乾澀地說:「有……人……」

  男孩終於停住,抬起臉熱切地望著他。

  郭近善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只是,從男孩瞳眸裡所看到的映像,好像再也不是那個熟悉的自己了。

  被男孩那樣用力抱進懷裡時,他彷彿深陷進一個踩不到底的領域之中,無法自拔。

  「我愛你。」

  耳邊響起一句低語,震撼了他朦朧的聽覺世界。

  ……他也愛著男孩啊!愛到連自己都不能控制。但他們之間卻不是只有愛情就可以的那麼簡單。男孩該如何面對家人,男孩的未來……必須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所以自己才會這麼、這麼地煩惱……視野模糊成一片,郭近善熱淚盈眶,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

  將臉靠向男孩的肩膀,他緩慢地閉上雙眼,滑落的淚水滴進心底深處,成為痛楚和覺悟。

  丟棄吧!理智、思慮或者現實,他不再去想那些了。

  就算自私,就算不被諒解,就算日後遭到憎恨,就算會拖累男孩的人生……怎麼樣都好。

  只要男孩愛著他,他就會給男孩自己的一切。

  輕輕地抬起顫抖的雙臂,他回抱住男孩。

  不再放手。

  【全書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4-12-2 11:45:13 |只看該作者
在那之後

  為什麼明明已經四月了,氣溫卻只有十二度?

  早知道出門前應該多帶一件厚的外套才對。一陣冷風吹過來,江破關微微瞇起眼,覺得手臂上的寒毛似乎豎起來了。

  走在有些陌生的道路上,他朝路邊某戶門牌看了一眼,確定自己哥哥的住處就在下個巷口。

  真不曉得當兵放假的自己幹嘛要下辭辛勞地坐火車來新竹探望哥哥。基本上都是因為哥哥沒回台北的家才讓自己多跑一趟。

  研究所畢業後便在新竹某家光電產業裡服國防役的哥哥,役期已經順利結束,目前定居在新竹,不僅原有的公司開出高薪希望他留下,就連更知名的企業體都來網羅。

  和拚死拚活才考上國立大學的自己不同,這個大他五歲的哥哥從小就聰明,表現相當優秀,自己的功課都是他教的。

  不論是國小或國中,教過哥哥的老師都會微笑地對自己說:「你就是江破陣的弟弟啊?」拜哥哥遺留下的輝煌過去所賜,自己九年的國民義務教育受到各方不少關照。不過,他對這個唯一的哥哥只有尊敬崇拜,沒有一絲嫉妒。

  因為他們家只有兩兄弟,也不是說完全不會吵架,但是哥哥一直都很照顧自己這個弟弟。記得以前就算弄壞哥哥的寶貝計算機,他雖然發了一頓脾氣,但怒火過後就不會再提,也沒要那時還在念國中的自己賠償。

  有好康的彼此分享,有時候也會做一點小壞事。考高中和考大學時都會問哥哥意見。因為哥哥到新竹念研究所、服國防役,而自己去中部讀完大學又當大頭兵,逐漸聚少離多,但他們平常仍然保有聯絡。一直以來,兄弟之間的感情,可以說是非常好的。

  只不過,這幾年哥哥比較少回家,所以父親有點不高興。之前,哥哥在新竹買房子,先繳完頭期款才告訴家裡,已經讓父親有些生氣了;在知道哥哥和以前大學的學長同住之後,父親因為擔心對方是利用哥哥而在過年時多說了幾句,還順便叨念那位學長會阻礙哥哥成家,結果哥哥當時雖然完全沒有頂嘴,但卻似乎有意無意地減少回家的次數。

  極度古板的父親和開明的母親,或許是因為互補的關係才會結婚吧?

  雖然他不大瞭解哥哥現在的生活,不過最近在交談時經常感覺有些奇怪。

  「如果有一天,我被爸趕出家門,就拜託你好好孝順他們了。」

  類似這樣的話,哥哥已經講過兩、三回。第一次是在電話裡,剛好談及父親不悅的原因,因為看不見表情,所以他並未多想;後來見面時又說到,但是他實在無法從哥哥俊美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雖然也可以哈哈兩聲帶過,不過哥哥從來不是愛開無聊玩笑的個性。

  自小就優異到讓父親充滿期許和驕傲的哥哥,究竟因為什麼而讓他講出那樣的話?

  在路口轉個彎,江破關眼前出現一棟嶄新的大廈,不遠處,有個戴著眼鏡、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那裡等待。

  「你好。」

  低沉而溫柔的嗓音,露出微笑的就是哥哥的同住人。以前來新竹的時候也見過好幾次。發現對方竟在樓下等自己,江破關一楞,忙道:「郭大哥,你還特地出來接我?」今天天氣很冷。

  男人微微一笑,說:「你哥哥搬了新住處之後,你是第一次來,我怕你迷路啊。」

  「真不好意思。」江破關望著他微紅的鼻頭。

  男人只是淡淡地笑,好像在告訴他不必在意般地那樣溫和。

  坐電梯上到七樓,男人用磁卡和鑰匙打開門,輕聲說:「破陣他……那個,你哥哥今天公司臨時加班,所以晚一點才會回來。」

  江破關跟著進入,打量四周裝潢,到處都充滿新房子的氣息。他點點頭道:「嗯,他打電話跟我說過了。」

  「那就好。」男人帶他到一間似乎沒人睡的空房,然後從抽屜裡找出一條新毛巾遞給他,道:「你先洗個臉。今天晚上睡這裡,就當成自己家……」忽然察覺什麼,他臉一紅,趕緊補充道:「對不起,明明我才是外人……」

  江破關微怔了怔,才聽懂他的意思,因為覺得他慌張的樣子頗有趣,便笑道:「你那樣說沒錯啊,因為你住在這裡,而我只是借睡一晚而已。」為了化解對方的尷尬,他體貼地轉移話題問:「這屋子好像只有兩個房間,我把這間房占走了,那你或我哥不就要睡沙發?其實我隨便打個地鋪就可以了。」

  男人明顯停頓住,垂首半晌,才好不容易低聲說出:「這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咦?」江破關有些轉不過來。他們兩個人,不就剛好兩個房間嗎?

  男人只是道:「你一定餓了吧?先吃飯吧。」語畢,匆促地走出去。

  江破關忍不住困惑,把自己的東西放妥後,一邊進廁所洗臉洗手,一邊想著對方怪異的反應。

  待坐上飯桌,因為實在飢腸轆轆,所以也就暫時沒閒暇去在意了。拿起筷子扒飯,跟軍中的伙食相比,這種簡單卻用心的家常菜加倍美味。

  「郭大哥,我以為兩個男人一起住不會開伙。」記得哥哥從來沒進過廚房。

  「我有時間的話,就會煮一點。」坐在對面的男人淺淺一笑。

  「不過你煮的東西都是我哥愛吃的呢,你對他太好了。」江破關沒心機地說了一句。

  男人動搖了一下,彷彿是在解釋,卻沒有重點--

  「因為……因為他喜歡吃那些……所以……」

  那種略微慌張的神情讓江破關抬起頭注視,然後發現,男人從頭到尾沒動過筷夾菜。

  「你不吃?」他問著對方。

  「我……想等他,等你哥哥回來再吃。」男人說道,露出溫柔的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江破關忽然強烈地有種這個人非常珍視自己哥哥的感覺。

  之前幾次見面,總是有哥哥在旁邊,兩人獨處是頭一回。

  由於交談不夠多也不深入,所以並未特別注意;以往的印象,就是這位同住人是個性格溫和有禮的傢伙而已,雖然跟哥哥以前的朋友回然不同的類型,但也並不是什麼壞角色。

  其實哥哥為什麼要和一個男人同住呢?

  父親曾在家裡問過母親,聽到的時候自己也曾覺得奇怪。不管學長弟之間的感情再怎麼好,都已經到適婚年齡的兩個大男人一直同居,不是件詭異的事情嗎?

  雖然找不到理由,不過也自行想像成可能這位學長有困難等等之類的原因來填充;至於事實的真相又是如何,他並非特別喜歡追根究柢,但總是有那樣無法釐清的疑問存在。

  這個人,和哥哥一起住那麼久,那種宛若擺在心頭小心翼翼珍視的感覺,或許只是出自共居多年的情誼吧?

  思及眼前的男人應該算是哥哥最好的朋友,江破關不禁想把最近的事拿出來詢問,於是開口說道:「郭大哥,你跟我哥認識很久了,又住在一起,我想請問你,你有沒有發現他……呃,這陣子有什麼不對勁?」問話突兀又搞錯順序,他看見男人困擾地對自己偏著頸項,只好先放落碗筷,再一次仔細說明:「老實告訴你,我哥跟我講過好幾次如果他被趕出家門,就要拜託我照顧爸媽的話。我真的想不透他有什麼困難,爸又有點高血壓,我真擔心他們兩個哪天忽然吵起來,那就來不及了。我想,和他最要好的你,也許能察覺一點跡象……」他說到一半停住,因為男人對自己輕微地笑了,但那笑容卻太過淒楚,宛如因過度壓抑而顯得異常扭曲。

  江破關怔楞半晌,不覺喚道:「郭大哥?」

  男人沉默不語,只是坐在椅子上,然後,將臉垂得好低好低。

  彷彿察覺空氣之中那種接近極端的不自然,腦袋裡的問題好像都被忘記了,江破關一時只是望著眼前的男人。

  「……對不起。」

  良久良久過後,男人終於啟唇,低沉溫柔的嗓音沙啞。

  為什麼郭大哥要向自己道歉?在他沒弄明白之前,男人又重複對他說了次:「對不起。」

  江破關突地不曉得該怎麼面對眼前這個只會講對不起的男人,也不懂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不知如何打破僵硬凝滯的氣氛,正欲啟唇安慰,下意卻望見對方頸處有一小塊紫紅色的痕跡,如果不是因為他低頭的姿勢,本來應該是被衣領遮住的。

  猛然像是被雷電擊中,從未窺探過的預感在心裡一閃而逝。江破關詫然站起身,倉卒道:「我、我吃飽了!先睡。」

  進入那問所謂的客房,他只覺自己的思緒像團混亂的毛球,回頭從門縫望出去,坐在飯桌上的男人背對著自己,還是那樣地低著頭(耽美文園)。

  那副肩膀,看起來好小、好沉。

  男人沒動,他也不動。不知道經過了多久,打破那樣如履薄冰靜謐氛圍的,是開門的聲響。

  幾個星期沒見的哥哥出現在飯廳,最先喊出口的是男人的名字。

  「近善。」

  在望見低頭坐著的男人不語時,哥哥走近,然後將手放在對方纖細的肩背上,傾首在男人耳邊啟唇。

  一開始說的幾句話,只是模糊的音量,江破關並未聽見,直到哥哥將男人抱入懷裡安慰,對話才變得清楚。

  「……你不可以因為我……而捨棄你的家人啊……」

  男人微微地掙扎著,哥哥沒有說話,只是撫摸他的後頸,將對方的頭壓靠在自己肩上,用力摟住。直到此時,江破關才看見那張傷心落淚的臉。

  「你不可以……不可以……請你不要……我不想看到那樣的情形……我會跟你站在一起,就算被你的家人唾罵或仇視,就算一輩子都無法得到原諒……我都會站在你身邊承受……所以,請你不要因為我捨棄……對你而言那麼、重要的人……」

  男人幾乎泣不成聲,沒有一個音節平穩。

  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宛若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承諾傾訴,那樣真切而深情。

  江破關覺得自己胸口好像被繩索勒住般喘不過氣,連指尖都發冷了。

  「……你只要永遠愛著我就好。」哥哥僅對男人說了這句。

  在看到嗚咽的男人彷彿需要拯救般地伸出手擁住哥哥時,他沒有再聽下去,只是很快地鎖上房門。

  那一夜,他一直怕哥哥會來敲他的房門,但是,在對面的房間響起關門聲後,整間屋子就像是虛幻的夢境那般寂靜沉默。

  站在車站入口,江破關因為一夜末眠而眼皮浮腫。

  「你確定要這麼早走?至少和我吃頓早餐。」

  從出門到現在,哥哥已經問第三次了,於是江破關也只好再回答一次:「我有事。」

  「那好吧。」那笑意有些無奈。

  江破關望著自己哥哥,雖然是星期日一大早,他還是堅持送自己來坐車。

  一路上,兄弟倆都很有默契地沒提及昨晚的事。

  「你回家告訴爸,我下次放假會回去。」哥哥說。

  「喔。」江破關點頭,拿起自己的背包。稍作遲疑,他深吸口氣快速地問:「那郭大哥呢?」

  「他不大舒服,在家裡休息。」

  江破關的問話重點其實並不是這個,但是哥哥不知是會錯意還是故意,總之害他也沒有勇氣再問一遞。看了看表,真的到點了,他向哥哥道別,轉身走進車站之際,想到什麼,回頭喊:「哥!」

  還未遠離的哥哥停步,回頭望住他的表情帶著一點點的訝異。

  心臟怦怦作響,幸好只有自己知道。江破關表面平靜地道:「如果你被趕出去了,一定要告訴我你在哪裡。」

  說完,他朝哥哥揮手,沒有等待對方響應,直接走向月台。

  要搭乘的火車比自己的表面指針稍遲兩分鐘,肯定是因為行駛誤差,絕對不會是手錶不准的緣故。這只表,是自己考上大學時,哥哥買給他的慶賀禮物。

  列車停下,他跟著人群進入,車票的座位號碼是個靠窗的位子,雖然風景沒任何動人之處,但優點是可以一直面對沒有人的窗外。

  瞪著映照出自己輪廓的玻璃窗,江破關的眼眶開始泛濕,連視線都逐漸模糊起來。他沒料到已經二十幾歲的自己居然還會有這麼忍不住想哭的一天。

  為什麼?怎麼會?怎麼可能?

  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問題,但是並非每個問題都能夠得到答案。

  他終於知道,哥哥之所以會對自己講出那樣的話,那個理由有多麼教人難受。

  因為,最不願那樣說的,一定是哥哥自己啊。

  「可惡……」憤怒悲傷難過的情緒在心裡複雜交纏,他氣為什麼找不到自己能夠幫忙的地方,更討厭自己內心還是覺得遭受打擊所以無法立刻接受!

  眼淚流下來,江破關沒有伸手擦去。

  是昨晚沒睡好眼睛才會出水,絕對是。

  下次再來找哥哥的時候,他要笑著面對他們,別像今天這樣狼狽逃走。

  然後,他們也一定會再次對他微笑吧?

全書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4-12-2 11:45:32 |只看該作者
後記

  一直以來,我就很喜歡寫普通人的故事。

  他們沒有完美的外表、沒有完美的個性,他們偶爾會自私,會彆扭,會有點壞心,會做出很多讓人搖頭的事,擁有那種自己或他人身上常見的糟糕缺點。我想要寫的,是那種,有時候看完合上書,你們也會突然覺得「啊,我身邊就有這種人啊。」或是「呀,這就是我認識的那個某某人啊。」或是「我也曾經這麼想過。」或是「我做過這種事。」或是「這個人根本是我的翻版!」

  如果真的要問我理由,我只能回答:「因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

  我沒有好看的臉皮,身材也不怎麼樣;沒才華又只有一顆笨腦袋;我的個性鴕鳥膽小又自卑,無法面對困難,於是就異常容易逃避現實,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我是一個很弱很弱,弱到只有自己一個人時就不行的人。普通又懦弱的人,當然也會希望自己能變成主角。如果連我這種人都能夠談戀愛的話,大家就會覺得這個世界是充滿愛的吧。(……啥?)
  
  讀者的來信中常常說我寫的故事感情都是淡淡的。我想你們一定不曉得,其實我真正喜歡的,是那種就算死了都要愛的感情。(嗆瓜必點)

  大概是我個人感情觀的因素(咳,或許我朋友會戳穿我,說是因為某個曾經被我很討厭的男人),在我的心底深處,所謂的愛情,是那種,就算會失去所有,就算必須拋棄一切,只要有那個人陪在身旁就可以的感情。

  只要有那個人就足夠,其它什麼都不再重要,什麼都可以放棄,無論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

  我抱持著近乎毀滅的感情觀,朋友笑著調侃,要我別太扭曲(扭曲得變成麻繩是吧)。理智的我知道自己不會那樣去做,可另一方面,體內又好像有個真正瘋狂的我總是想著這種事。(我知道我的朋友是真的很擔心我總有一天變成那樣……我我我,我真的不會、啦……)

  能夠那樣去愛一個人也是一種極端的幸福,我真的這麼認為,就算沒人認同我。(真的沒有人認同我啊……我每次在說這種事情的時候老是被吐槽,為什麼呢?就算是我的好友們,也都會給我白眼,念我根本是喜歡被虐或者天生M體質;可是,我真的覺得就算拋棄一切,就算死了也要愛,那是一種多麼美好的幸福啊……其實我也時常很想把喜歡的人鎖起來套上項圈養著不讓他出去啊,怎麼沒人說我是瘋狂S啊……不過兩方都是變態的一種耶,悲慼地擦淚)

  啊不過,我不是在鼓勵大家學習喔!那只是我的想法而已,只是想想啦!我知道你們心裡也會覺得很想翻白眼,我從朋友那裡領受過很多了,來吧來吧,我統統接受。(笑)

  我覺得,那是因為每個人所遇見的愛情不同的緣故。其實跟個性也有極大的關係啦。無論是想太多或根本沒想,因為是不同的人和個體,所以反應一定會不一樣,面對愛情時的態度就會有很大的差別,也因此造成戀愛走向的歧異。讓故事在進行的時候,那種截然不同的想法,以及性格或環境差異所帶來的選擇道路,真的讓我覺得很感歎啊。(雖然我也不願讓主角辛苦,但那畢竟是他的性格,我無法轉變,只能順從他的思考……我真沒用啊)

  你們當然也會找到自己認同的幸福和愛,但可能和我所體會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樣貌。不過,那都無所謂,只要喜歡就好,只要喜歡屬於自己的那種愛,然後覺得幸福,就算跟別人的完全不一樣也沒關係。

  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能夠讓自己感覺幸福的愛情喔!


  
※小設定大公開

  善先生不用當兵的理由是呼吸疾病問題而不是耳朵。(我有個同學長得很高、看起來很健康,完全看不出來他呼吸器官有毛病,等到我發現他原來不用當兵的那一天才知道他氣管有毛病……我不是不關心你啊,實在是我看不出來啊同學)

  破同學借給美青年的光碟片是影音播放程式,目的就是拿回家在電腦裡面安裝,這樣才能順利地觀賞「學習影片」。(是什麼學習呢……XD)

  可以抹開來的乳酪蛋糕是台中的「日出?大地」。(台北撤櫃了嗚)

  電影院是台北的「朝代大戲院」。(我喜歡情人雅座)

  便利商店的甜點是「全家便利商店」。(好吃啊!我成了全家的俘虜)

  我是電腦鍵盤被泡好的美祿淋到。(這就是告訴大家,使用電腦的時候不要吃吃喝喝的,淚)

  實驗意外、牛跑過去才知道有牛,還有上山看到木星,這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都是那個傢伙的親身經歷啊……)

  對了,我剛開始坐捷運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會站在電扶梯右邊(因為我一開始眼睛脫窗沒看到標語﹀,後來我擋住人家被「咳」了一聲之後,才終於發現那張藍色的標語。(真的很對不起啊,因為我時常處於恍神狀態,而且走路都不大看路,所以不會去注意到那些。現在去百貨公司或哪裡,常常發現大家自動站在電扶梯右邊,我都微笑地想著,大家都坐捷運坐習慣了……而覺得很有趣)

  破同學的弟弟叫「破關」。江破關小弟(簡稱破弟弟),你有名字了,筆畫是大吉(我亂猜的),可喜可樂。(我本來只是有在想這個名字,讓我決定的這一念則是因為那好心不厭其煩又具求學龐大意志之聰穎玲瓏拿出紙筆認真算術思考聽到我取名就皺眉的親愛朋友某T小姐。XD暱稱長滿一頁就附照片,雖然我的記性差到爆炸,但我絕不會忘記這件事的)

  另,我本來還有寫將近一萬字的美青年與老氣男人附篇故事,名稱叫做「SWEET」,不過編編大人跟我說加進去的話太長啦!所以我就把它給刪掉了。不過,大家放心,那一萬字應該會在別的地方出現,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它出現的……(讓大家一起SWEET到爆炸)

  注一下:有人大概會想為什麼不把「在那之後」拿來做全書完吧?但是啊請讓我告訴大家,因為一開始就是同樣的一件事兩個角度切入,所以最後我也用這樣做完結,因為我寫的附篇其實已經和主篇幾乎密不可分了,大家可以把它們當成之後的故事。你們知道嗎?因為這樣,我自己總是會覺得主角的人生不會因為「全書完」三個字而終結;在某個角落裡,一定還有他們的存在吧。如果他們也能繼續存在於大家的心中,那我就更高興啦!

  我又胡說八道了,真是抱歉得很。(鞠躬)

  那就還是照慣例謝謝大家啦!

  謝謝我的親友,謝謝看這本書的所有人,謝謝飛田文化。

  P.S.1.我想為這次在雅典奧運奮戰的所有中華隊成員拍手鼓勵,無論戰績如何,謝謝他們。

  P.S.2.對啦,怎麼小朋友還沒生出來啊?女人懷孕生小孩真是一件偉大到爆炸的事啊!媽媽節請大家一定要記得用力地抱住媽媽大喊媽媽我愛你啊。小朋友的預產期是天蠍座,親愛的小侄兒,雖然姑姑並不很迷信星座,但你知不知道姑姑已經和一個天蠍座的傢伙牽扯不清很久很久啦?這個星座很像是姑姑的死穴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迷信)不過姑姑還是好想趕快看到你耶。(我知道你是男的啦,不要再害羞啦,在你還沒檢查出來之前我就作夢夢到你了。等你出來以後,姑姑一定幫你穿女裝或露屁股照——很多作夢都會詛咒姑姑的羞恥照片,然後等你長大後拿來威脅你替我作牛作馬啊。我真的會這麼做的喔!當我的侄子一定是哪個捏胎鬼惡搞的結果吧,保證是你人生道路上最幸福的事啊!對不起,我雖然很想正經地把後記做結束,最後還是化身為瘋狂的姑姑暴走了啊!)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8 02:0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