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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兩年後 紐約
棕色石屋上的招牌標示著:「女子職業介紹所——給有工作才幹的妳。」
麥傑斯站在大門前舉起手,但還沒敲門,隨即放下。現在他寧願面對一隊火炮手也不想做他到這邊來要做的事。他默默地站了好一陣子,伸手抓抓他的腿。穿著密實的長褲而不是家鄉那種容許人的皮膚呼吸的格子裙,令他的腿乾澀發癢。而他已厭煩了低地的濕熱。
他摸摸衣領,感覺到一抹汗水,一時間他幾乎想掉頭逃走了。但他接著想起恬芮,還有過去兩年中,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才和他同住了幾個月,但自從她走後,他的生活就……
他吸口大氣,掀起銅門環讓它落下。一位女僕幾乎是立刻打開了門。
「她們只替女人找工作,」女僕說,上下打量他。「而你看起來顯然不是。」她說,眼角眉梢卻透著邀請之意。
「妲裡!」一個傑斯深為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一聽到它,他立刻知道自己是來對了。
恬芮自轉角走出來,看到他。他當下確信她過得像他過去這兩年一樣痛苦。這下子就簡單多了,他告訴自己,自信心恢復了。他挺起背脊,神氣活現地向她走去,彷彿他是穿著格子裙走在自己的領地上。
「哈囉,」他笑著說。「記得我嗎?」
一時間恬芮只是瞪著他;接著她緩緩地綻出微笑。「傑斯,」她說。「你一點也沒變。」但她沒說實話。他比她最後一次看到時更好看了——而單單看到他就令她的心跳加速。
傑斯露出溫暖的笑容。「我應該早點告訴妳,我要來紐約,但就是錯過了。」他說,盡可能讓聲音顯得悠閒自然。
「那可不。」她柔聲回答。「你要不要到裡面坐?我很想聽聽麥家村的近況。我母親有寫信告訴我一些,但是……」她的話在傑斯靠近時逸去。近在咫尺的他令她口乾舌燥,過去的兩年彷彿並不存在。
過去的吸引力仍在,他想,再次笑開了。
「你請進?」恬芮打開門露出一間裝潢典雅的會客廳。「妲裡,請送些茶和點心過來。」
妲裡銜命而去之前,他們沒有再交談。恬芮在一張小沙發坐下,接著示意傑斯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但他並沒有坐下,反而走到壁爐旁,一手擱在爐框上站著。她比他記憶中更漂亮,但現在的她更帶著一股他沒見過的成熟風韻,非常適合她。
各自定位後,傑斯就要告訴她,他來找她的原因。他打算告訴她,他已準備原諒她在禮壇前對他的羞辱、並且要再接受她。
就在他張口欲言時,門猛地開了,一個小男孩跑了進來。只見他的臉、雙手和藍白相間的水手服前襟全沾了塵土。
「媽!媽!」他大叫,頭埋進恬芮的裙子。跟在他後面跑進來一個穿著全新保母制服的年輕女人。
「他跑掉了,對不起。」保母說。
恬芮憐愛地搔搔小男孩暗金色的頭髮。「這一次你又做了什麼?」
「他把園丁上星期種的花種全挖了起來!」保母誇張地說。
「哦?」恬芮抬眼看看那個年輕女人。「那時妳又在什麼地方?又去和妳的男朋友約會了?」
這句話令那女孩流出了眼淚。「小姐,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這個工作我才做不久。躺著賺錢比較容——」
「媚寶!」恬芮尖聲喝止,一面低頭看看小男孩;接著她用手捧起小男孩的臉。「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她說,讓小男孩轉身面對傑斯。「這位是麥傑斯,他是從蘇格蘭來的。去和他握握手。」
小男孩離開母親,鄭重地走上前,向傑斯伸出手。傑斯同樣鄭重地握住小男孩的手,輕輕搖了一搖。他是個英俊的小孩子。「很高興認識你。」傑斯輕聲說。
女僕端著一個大托盤進來,托盤上放有一個大茶壺和三個裝著蛋糕和餅乾的點心盤。小男孩發出快樂的尖叫,一把抓起三塊蛋糕塞進嘴裡。
「帶他去洗乾淨,」恬芮對保母說。「不要再偷溜出去了。還有,妲裡,從現在起由妳——」她沒把話說完,只是警告地看那女孩一眼。她很快地親過小男孩後,兩個女僕和那孩子離開了會客廳。
「小孩子愛亂闖,抱歉。」恬芮抬頭看著傑斯說。
他力圖鎮靜。當那個男孩叫著「媽!媽!」並向恬芮跑去時,他的世界已經崩潰了。「看得出來妳仍在拯救那些落難女子。」他說,試圖擠出輕快的口氣,一面坐了下來。所有的高傲在剛才那幾分鐘全消失殆盡。他為什麼沒早點採取行動?他為什麼——
「喝點茶?」她問,端起了茶壺。
「妳過得不錯。」他說,環視四周。
「托你的福。我——」她沒說下去,只是把茶杯遞了過去。「你來這裡不是要聽我的事的。什麼風把你吹到紐約來的?」
為了妳,他想要說,但自尊讓他忍了下來。「生意。」他說,接著放下茶杯,自外套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我替妳帶了樣東西。」
恬芮接下盒子,拉開上面的緞帶。盒子裡面,包在薄棉紙裡的是一個帶著輪子的金色貝殼。貝殼上有個細緻的男人手持細如髮絲的繩子,繩子那頭則和輪子前端相連。這東西不僅精緻,看起來還是純金打造的。
「對呵,我母親告訴過我,你找到了那些珍寶。」她說,接著將那件漂亮的飾品放在茶几上。那些珍寶讓她付出許多代價,她想。就在她得知珍寶找到後,她寫信給母親說她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麥家村的事。現在她笑著回望著傑斯。「看來你想出那些牌和那個銅片的秘訣了?」
傑斯咧嘴笑了一笑。「不盡然。至少是在我,呃,對著圖書室壁爐上方的那面鏡子扔了個東西之後。鏡子掉下來,露出後面的一個深洞,我祖母買的珍寶全藏在裡面。」
「你一定覺得非常興奮。」恬芮說,淺啜一口茶,看著他。「你祖母又是如何把那些東西放到鏡子後面的?」
「妳總是那麼聰明,」他笑著說,但恬芮沒有回應他的笑。「祖母的房間裡有扇暗門,它的位置非常隱密,若非先找到那些珍寶,我們絕對發現不到它。而那塊銅片是鑰匙,不是用來照紙牌後面的什麼隱形尋寶圖。」
「你祖母應該是個非常有趣的女人。」恬芮說,接著瞟一眼壁爐上的鐘。「我很高興你找到了家傳珍寶。麥家村的人都還好吧?」
「很好,每個人都很好。」傑斯說,敏感地察覺她已經想下逐客令。「桂琴嫁給了替她送材料的那個男人,他們搬到了愛丁堡。小麗絲已經開始在醫學院唸書了。」
「那就太好了。」恬芮說,喝完她的茶。
「我把祖母重新安葬在一塊經過祝福的墓地。」
「我很高興。我知道那對你意義重大。」
「妳呢?」傑斯靜靜地說。
「雖然我沒做到條約的要求,沒替你找到妻子,你叔叔仍履行了他的諾言。」
「我沒妻子並不是妳的錯。」他說。
「安格也是這麼說的。當我不再恨他時,我發現他其實也是個很好的人。他允許我運用我父親的房子,以及部分我父親留給我母親的錢;當然還是要有人監督。」
「應門的女僕說,『她們只替女人找工作。』妳可是和馬萩波小姐合作?」
「怎麼會!但我必須說那個可怕的女孩讓我的生活完全改觀。她讓我看清楚,在不知不覺當中,我出賣了自己。」
「妳?」
他的口氣令恬芮眉頭一皺,彷彿他是在暗示她完美得不像個人。她曾面對過那類指控。「馬萩波讓我領悟以前我是在滿足自己的驕傲,而不是真的在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我很羞愧地承認我曾經樂得當個『社會名流』。我喜歡小女孩向我索取簽名照,我喜歡——」她不屑地揮揮手。
「總之,離開麥家村後,我想,或許我有幫人找工作的才能,因此我回到紐約設立了職業介紹所。就讓其它人去青史留名吧!」她淺淺一笑。
「妳提到有人『監督』妳用錢。是妳丈夫嗎?」話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無意問她這個。自從看到那個男孩,進而領悟他已失掉了她,他即立意用冷漠、疏離來保持他的自尊。
「不。」恬芮的口氣愉快。「芹娜是我的合夥人,她和安格的銀行經理聯絡。在經濟上,我們受到很好的照顧。」
「芹娜?」傑斯不敢相信地問。「羅芹娜?麥家村那個——」
「就是她。母親說服安格讓芹娜做我的守護人。『一個時運不濟的麥家女兒』,我母親是這麼稱呼芹娜的。」
自從他到達到後,他第一次看到一絲往日他所熟悉的恬芮的光彩。她恨他嗎?他敢發誓初初看到她時,她的眼睛曾經閃著火花。但現在他開始懷疑那團火花是發自恨。「這麼說芹娜處理妳的錢,」他說。「我希望妳有個值得信賴的會計看賬。」
有那麼一秒,恬芮的眼中閃著火光。「芹娜是我的生意夥伴,」她氣憤地表示。「她和我以及我的兒子住在樓上,我們共同經營這家職業介紹所。」她砰地一聲放下茶杯,隔著桌子望向他。這一次她的眼中毫無疑問的寫滿怒氣。「你真的沒變,嗯,麥傑斯?你知道我母親是如何讓你叔叔同意給芹娜一份工作的嗎?我母親告訴安格,在你那樣對待芹娜,在你和麥家村所有的人那樣對待她之後,他需要恢復麥家的榮譽。」
這句話令傑斯站了起來。「我沒做什麼對不起那個女人的事。幾年前她想騙我娶她,為的就是麥家的錢!她活該受到那些待遇。」
恬芮也站了起來,滿臉寫著憤怒。「因此我猜你自認聰明,因為你會利用計謀試圖找出你的財寶。但若一個女人利用計謀求取金錢,她就是活該受到懲罰。而我猜,我受到那種對待也是活該,嗯?畢竟,我對麥家村的人做了那麼多壞事,活該被騙、被操縱,是不是?」
「妳被騙?」他說。「妳才是暗地密謀讓我娶妻——」他倏地住了嘴,退開一步,並且放低聲量。「我到這裡來是要告訴妳,我願意原諒妳那樣羞辱我,但現在我——」
「原諒我?」她低聲說。「原諒我?」
「我看得出來我這是在浪費時間。」他說,背脊僵硬,接著他轉身走出了會客廳,用力甩上了門。
來到前廳,他已氣得全身發抖。他千里迢迢地來到美國為的就是……什麼?
當然不是再一次受到羞辱,這是可以確定的。一想到她當著全村的人拋下他,羞辱他,他就——
他抓住前門的握把就要離開時,他踏到了什麼東西。低下頭,他看到一盒蠟筆。
他拾起蠟筆,望著壓碎的筆頭。恬芮在蘇格蘭時,曾要她母親送了好幾箱東西給麥家村的孩童。而當恬芮看過其中一個孩子所畫的圖後,她寫了好幾封信給紐約的兩家藝術學校。但那些信並沒有結果,因為傑斯沒照計劃和恬芮結成婚,恬芮也就永遠地離開了麥家村。
轉回身,他看看通往會客廳的門。她拋下他走出教堂時,曾說要是他曾開口向她求婚,她會答應他。現在一切都已太遲,因為她已經結了婚並有了孩子。她有一門幫助窮途潦倒女子的生意,而她很快樂。他則……
傑斯吸口大氣。驕傲是個冷漠的床伴;他非常、非常清楚。
挺直了背,他打開門,進入會客廳,隨手帶上門。她仍坐在沙發上,他看得出她曾經哭過。她掉開頭,用手抹掉眼淚,試圖不讓他看到她的臉。
「我有話要說。」他柔聲說。
「我想你已經把一切都說完了。」
「不。」他說,一時間又想掉頭逃走了。如果她已經結了婚,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任何事實。眼前他仍能挽回他的自尊,走出那扇門。而……而什麼?帶著完整的自尊回家?話又說回來,令他落到如今這步田地的,不就是他的自尊?
「我打破圖書室中的鏡子是出於憤怒。事實上,自妳走後我打破了許多東西。」
「你不需要告訴我這些事。」恬芮站了起來。
「不,我需要。」傑斯說。「既然我能千里迢迢地來到這個燠熱的城市,並穿上這些既悶又癢的長褲,妳就能好好地坐著聽我說清楚。」
恬芮訝異地眨眨眼,接著坐回了沙發裡。
傑斯背著雙手開始來回暇步。「桂琴離開了麥家村,帶著她的新婚丈夫、她的女兒,還有她的生意走了。但在走之前,她告訴了我一些她內心的想法。她說她無法忍受麥家村的前景。她說我的壞脾氣和我對前妻的遭遇,以及後來我對妳的怨怒,都是我留在山上不肯面對世界的借口。因此她帶著孩子和生意離開了。」
「事實上,」他說,「村裡多數的人都對我說了他們的想法。」
傑斯緩了一口氣,瞪著眼前的牆壁。他想起桂琴把村裡的時髦新生意帶走後,瀰漫在全村的失望以及低潮。
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趨為柔和。「除了桂琴還有別的人也離開了,因為他們說在麥家村,他們看不到未來。」
傑斯停止踱步,在恬芮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但他沒有直視她的眼睛。他會在她的眼裡看到同情嗎?偉大的麥先生沒法挽救他的族人。
「至於科凌,他根本不想要這片土地。他說他早已厭煩整個家族視他為怪物,只因為他偶爾喜歡玩上幾把牌。他說他婚姻幸福,深愛他的孩子,而他已經擔任了三家銀行的董事,因此他的賭博衝動已經在那裡得到了解脫。他說麥家村只是一項責任,他不想和它沾上邊。」
傑斯低頭看看他的手。自承失敗是件很困難的事,但真那麼做了,他又感覺到內心有股什麼得到了解脫。大聲說出他的悔恨令他有如卸下千斤重擔。
他抬頭看看恬芮,但她的眼中沒有同情,顯露的只是有趣。得此鼓勵,他繼續說了下去。「我找了律師討論那篇遺囑。花了兩年時間,到頭來有幾個人出面作證,證明我曾為愛結過婚,而遺囑沒有說明萬一她死了又當如何。」
傑斯朝恬芮淡淡一笑。「既然科凌不想要這個地方,我和律師的努力也就沒有實際功用,只除了現在我是麥家村真正的主人了——而我可以傳給我的子孫後代。」
「給雷西。」恬芮柔聲說。
「對,給雷西。」一時間傑斯沒再說什麼,但接著他抬起頭,眼中不再有任何掩飾——任何足以保護他的擋箭牌。恬芮明白現在她看到的是他的內心,一個他從來不讓人看到的地方。
「這些年來,」他柔聲說,輕聲得她必須俯身向前才聽得清楚。「我一直認為麥家村的問題就在錢。如果我有足夠的錢,我就可以帶領我的族人回復往日的光華。妳曾說麥氏一族已成為全蘇格蘭的笑柄,妳說對了。」
恬芮張嘴想要為自己那不經大腦的氣話道歉,他卻豎起手阻止她。「不,」他說。「妳說得對,而妳那麼說正好攻擊到我的神經要害。我原就為家族的賭博史和家鄉的頹敗感到羞愧。桂琴說得對,我的確是躲在麥家村,逃避全世界。」
傑斯再也坐不住了,再一次站起來開始踱步。「但在妳來之前,我一直很滿意我的生活、滿意我的工作,滿意我的孤獨。現在我才明白我每天做上十四小時的體能工作,為的就是逃避思考。」
他停止踱步看著她。「接著妳來了,喚醒了我們全部。妳使我們歡笑,妳讓我想有女人陪伴。在妳出現之前,我從不覺得狐獨;妳走之後,我卻厭煩了寂寞。」
傑斯坐回椅子,直視恬芮的眼睛。「但我從沒告訴過妳。我從沒告訴妳,有妳共進晚餐對我的意義有多大。還有我們在那個山洞裡共度的時光,帶給我多少歡樂。妳對麥家村的人都很仁慈、大方,比我這個族長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我是族長,我什麼都不需要做。」
他看著她,淚水流了下來。「妳離開我是對的,妳該那麼做。如果妳留了下來,我會——」
「視我為理所當然?」她說。
這句話逗出了傑斯的微笑。「妳總有辦法逗我笑。沒錯,如果妳當時和我結了婚,我不會善待妳。輕易贏得的勝利,我們不會珍惜。」
他吸口大氣,移開了視線,接著再望向她。「今天我來這裡是要——」
「做什麼?」她催促他。
他對她微微一笑。「告訴妳,我原諒妳且要接妳回去。看來過去這兩年我並沒學到多少,不是嗎?我從沒想到妳會結婚,而且有了孩子。我以為妳會——」
「每個晚上為了你狐獨地哭泣,就像你為我那樣?」
「正是。」他微微一笑,接著又吸口大氣,緩和自己的情緒。他輸了。他那可惡、不可原諒的自尊令他輸掉了一切。
但當他抬起頭看向恬芮時,他面帶微笑。「我不敢相信,但現在我感覺好多了。我曾以為一旦我放下身段,我會攔腰斷成兩半。但相反的是,現在我卻有種解脫的感覺。我覺得輕鬆多了。」
恬芮對他溫暖地一笑。「我猜蘇格蘭不流行『坦承對靈魂有益』這句話。」
「族長學校不曾教就是了。」他說,把她逗笑了;接著他自口袋中掏出另一個盒子。「我還要給妳看樣東西。」
那是個戒指盒。「傑斯,我不認為——」她的話被他打斷。顯然她是要告訴他,他不需要低聲下氣地表態。
「不,我必須告訴妳這件事,」他說。「那是為了我自己。在禮壇前妳曾說過,妳要的只是一枚戒指和——」
「傑斯,拜託,」她說。「你不需要這麼做。」
「不,我需要。」他說。「我一定要給妳看樣東西。我的確像妳所說的欺騙過妳、操縱過妳;但或許我的本意是好的。今天一旦我走出那扇門,我保證再也不會來打擾妳,因此我必須讓妳對我留下一份好的觀感。」
他打開盒子,拿出一枚金戒指遞給她。「妳看不看得清楚裡面的刻字?」
她接下戒指,把它轉向光線。
「婚禮那天妳說過,如果我是帶著戒指向妳求婚,妳會答應我。我要給妳看的是,我原是有意那麼做的。但我也想在向妳求婚的時候,一併帶給妳財富,因此我一直和芹娜耗到最後一分鐘,看她究竟知道什麼。」
他從戒指盒中拿出一張收據交給她,收據上的日期註明的是,她離開麥家村的前幾星期。收據寫著戒指上要刻:「給恬芮,獻上我全心的愛,傑斯。」
恬芮看看戒指的內緣,看到上面刻著:「給心愛的TM,JM」。
「文句太長了,他們必須縮短。」傑斯說,微微一笑。「他們知道我急著要,因此就將就了。」
恬芮將戒指還給他,接著坐回沙發,默默地看著他。
傑斯看著她的手,心中攪成一團。她左手的中指有枚結婚戒指。
他再次開口,試著保持他的心不曾破碎的口氣。「那麼,他是誰?」傑斯問。
「誰是誰?」
「妳的丈夫。若他是我叔叔替妳找的,我會殺了安格。」
恬芮微微一笑。「我沒丈夫。我告訴別人我是個寡婦,他們也接受了這個說法。事實上,我不認為任何人真的相信,但這個謊言讓我覺得自己更像個人。芹娜對我幫助很大。她很會做生意,可以說她喜歡賺錢更甚於,呃,男人。」
傑斯張口結舌地瞪著她。「但是那孩子……」他說。
「他是你的。」恬芮愉快地說,彷彿在宣佈要舉辦舞會。
「什麼?」
「他是你兒子。我從來不擅記數字,最後那幾星期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我沒領悟我已懷了孩子。」
過了幾分鐘傑斯才明白她所說的話。「沒有丈夫?」他低喃。「沒有丈夫。」
接下來的一瞬間,傑斯慌亂地找出戒指,幾乎掉了兩次,這才來到恬芮面前,接著他單膝落地、捧起她的手。「妳願意嫁給我嗎?妳想住在哪裡,我們就住在哪裡。紐約也好,妳可以照顧妳的生意。現在我負擔得起替妳買任何妳想要買的東西——這不是說我認為妳可以被收買,而是我——」
恬芮用手指摀住他的嘴。「我想回麥家村,我想要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在那裡長大,有他的大哥哥雷西作陪。至於這個地方,芹娜可以經營。她不需要我。」
「我需要妳,」傑斯說,他的眼睛充滿懇求。「我們都需要妳。迫切地需要。」
「而我也需要你,」恬芮柔聲說。「我們的兒子也需要我們倆。」她彎下腰輕柔地吻他的唇。「你可願見過我們的兒子?真正的和他相認?」
一時間傑斯彷彿要哭了;接著他站起來,恬芮看出了他的心路歷程。他拋棄了自尊贏回她的心,現在她又讓他恢復了信心,同時也贏回了她自己的尊嚴。過去兩年,她的日子並不好過。身為單親母親——
「我們走吧?」他問,向她伸出臂膀。
「好的,」她說。「好的。」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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