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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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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卿褵]走過相思路過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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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8: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第二日,林思安便一聲不響地飛回來Y國。Ann像看見失散多年的骨肉一樣在機場抱著她狂啃,“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我這麼死心眼的人,不把所有人都折騰死怎麼捨得放手?”

    “你那舊情人怎麼樣?”

    “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

    “你那完美丈夫呢?”

    Ann低歎,“那你逃難也逃錯了地方。前幾天我又在鎮上看見Gavin了。”

    林思安頭痛得厲害。

    Ann忽然正色道:“F國要舉辦美術大賽,你知道嗎?”

    “四年一屆的那個?當然知道。”

    “我的導師是評委之一,我把你的畫拿給他看了。”

    林思安一驚,“沒嚇到老人家吧?”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在謙虛還是在炫耀?老師說你的畫很有靈性,強烈建議你去試一試。”

    林思安的確有些心動。

    在Y國這半年多的時間,她也算刻苦勤奮,馬不停蹄地想要找回曾經握筆的力度,手裏也有幾件相當滿意的作品,可惜卻沒什麼市場,尷尷尬尬地掛了好久也無人問津,最後還是Gavin友情客串,買走了全部。

    她又不是凡•高。

    想到此,她又不禁有些猶豫,“我再考慮一下吧。”

    果然沒過兩日,林思安就又在街上巧遇簡默。

    小帥哥憤憤不平地問:“你不是說你不回來了嗎?”

    她亦反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又回來了?”

    簡默紅著臉沒說話。

    在Y國又不鹹不淡地過了半年,林思安每天都上網關注顧氏的消息,隔著千萬裏,好像和他依然心脈相連。這日,有媒體爆出顧少最新的感情動向,紛紛猜測他是否好事將近。

    那是程家的千金,從小和顧嘉臣青梅竹馬,近來兩家走動頗近。林思安看到她的照片,俏生生的一張芙蓉貌,楚楚可憐,曾放言女人若嫁,就要嫁顧少這樣的男人。

    門當戶對的世交豪紳,向來是供人揣摩的關係。大家八卦之心橫起,一時眾說紛紜,誰還記得顧少的糟糠之妻。

    沒幾天,就有記者拍到了兩人的曖昧照片,竟是相攜步入賓館。

    林思安氣得連指尖都在哆嗦,打電話過去,那邊還遲遲不接。

    好不容易通了,字字句句間哪里還顧得上給彼此留些餘地,她忘了是自己不辭而別,是自己和他斷絕聯繫,她忘了這兩年的空當,好像他們還是剛剛表過忠心的情侶,“顧嘉臣!你就那麼急著娶老婆是不是?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保證安全還打八折!”

    那邊久久沒有說話,呼吸極慢,細若懸絲一般。

    痛得狠了,竟流不出眼淚。

    林思安劈手拂下桌上的畫稿,聲音尖厲如鐵器在生了鏽的鋼上劃過,一道一道,幾乎要喊出血來,“你在逼我是不是?你在逼我!顧大少!你可真是一點兒虧都吃不得!你明知我噁心什麼,你還故意往我胸口上戳刀子,是不是真要逼死我你才算滿意?”

    那邊竟還是沒有聲音。

    林思安跌坐在床上,望著遠處的萬丈霞光,“好……顧嘉臣……很好。”

    有人拿過電話,是溫柔的女聲,“林小姐,嘉臣剛切完聲帶息肉,你讓他怎麼開口?”

    那邊一字一句地說:“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是我照顧他的一切,那個時候,你這個未婚妻在哪里?”

    林思安心底一涼,剛要開口,那邊已掛了線。

    隔日起床,她自然憔悴了不少,Ann笑得滿心歡暢,“是不是又想你那完美丈夫想得哭濕了半條枕巾?”

    林思安茫然道:“他做了手術,我竟然都不知道。”

    “怎麼這種上手術臺的事也不告訴你?”

    “我是不是做錯了?”

    Ann撿起地上的畫筆,沒說話,別人教的經驗和道理,總是不如自己活生生疼出來的要有意義。

    滿心煩悶,應簡默之邀,她和鎮上的一小隊人去爬雪山。

    一片白茫逶迤,風過影移,空氣中似乎都帶著細小的冰晶。

    Martin和Mark是兄弟,瘋瘋癲癲的一對搖滾青年,“不要走這條路,好沒勁的,走這邊。”

    簡默提了提背包的肩帶,猶豫著說:“我們還是按著手冊上的指示走吧。”

    Mark做了個鬼臉,“拜託Gavin,膽子不要那麼小,除非有雪女觸摸,否則不會有問題的。”

    一行人都笑了。

    雪越來越深,踩在雲上一般綿軟,呼吸間是穿透肺腑的清爽,林思安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簡默望著她,“你終於笑了。”

    “總不能去死。”

    他小聲問:“你丈夫對你不好嗎?”

    林思安頓了頓,“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和他都有錯吧。”

    “你是在等他嗎?”

    林思安專心走路,低了頭沒說話。

    Mark在前面笑,“Jennifer,你打算什麼時候和Gavin結婚?全鎮的人都知道他苦追你而無果。”

    林思安雲淡風輕地說:“你是暗戀我還是暗戀Gavin?就屬你最關心我們的事。”

    Mark漲紅了臉,“死女人!”

    說說笑笑地走了好一會兒,隊裏有人好奇道:“怎麼都看不到標線了?”

    遙遙望去,廣袤的世界是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人工痕跡。

    Martin皺了皺眉,拿出指南針來看了看,卻和印象中的方向相反。

    雪又開始下。未免體溫下降過快,只好又接著向前走,還是沒有找到標線。

    Mark顫聲問:“怎麼辦?”

    眾人這才意識到危險。

    Martin道:“不要停,一直走。”

    天色漸暖,當大家第三次經過一塊熟悉的突起冰尖時,有膽子小的年輕女孩哭了出來。

    林思安拍拍她的肩膀,“你想讓自己的臉被凍住嗎?不要怕。”

    簡默竟還有心思笑得出來,“本來這是我想安慰你的話,沒想到你連這個都不肯給我機會。”

    Martin解下背包扔在地上,“我們先歇一會兒吧。”

    Mark低著頭,“對不起。”

    女孩忍不住抱怨,“都是你!”

    簡默道:“Mark沒有強迫任何人跟來,現在也不是抱怨的時候。”

    大家圍坐在一起,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流速在漸漸變慢。

    Martin拿出遊山手冊,“按照上面的圖樣,我們在半公里錢就應該看到指示牌和標線,可為什麼沒有?”

    “不會是工作人員的失誤吧?”

    “怎麼可能?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

    簡默顧著地圖看回起點,低聲道:“終點和起點是環狀,一直走應該就能看到,會不會是我們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

    眾人沉默。風似乎更涼了。

    簡默猛地站起身,驚道:“什麼聲音?”

    詭異的聲響自遠處傳來,初時似隱隱蜂鳴,越近越劇烈,漸有雷霆萬鈞之勢。

    一片風雪朦朧後,巨大的雪山在崩塌,像被毀天滅地的鏟土機推著一般瘋狂地滾過來。

    Martin大喊:“是雪崩!快跑!”

    慌亂逃竄中,林思安不慎跌倒,在冰上滑出老遠,翻下雪坡,整個人滾了下去,“啊!”

    “Jennifer!”簡默猛地撲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兩個人抱在一起減緩落勢,一路竟幸運地沒撞上石頭,最後狠狠地摔在地上,林思安眼花了好一陣才回過神。

    簡默緊緊地摟著她,抖著嗓子問:“你沒事吧?”

    林思安搖搖頭,猛地瞥見他額上的汗,驚道:“你受傷了?”

    掙出他的懷抱一看,林思安才驚覺他的整條手臂都被碎冰磨破,傷口深可見骨。

    林思安哽咽著咬緊唇,“你怎麼這麼傻?”

    簡默竟然還在笑,“你是大畫家,怎麼能傷到胳膊?”

    找到一個天然的雪洞,剛好可以容納兩個人的深淺,二人鎖著身子躲了進去。

    林思安扶著他的胳膊檢查傷口,頓了頓,背過身開始解衣服。

    簡默慌忙拉住她,“你瘋了嗎?”

    林思安沒理他,鼓搗了一會兒,拉出自己的胸衣。

    帶著體溫的柔軟布料貼上傷口,簡默抖了抖,臉色漲紅。

    簡單的固定包紮好,林思安跌靠在他身上,望著杳無邊際的空白世界,一陣陣的恐懼漫上來,啞聲問:“我們會死嗎?”

    簡默心一疼,伸出手虛攬著她,“這算什麼?我曾經遇到過數不清的比這危險一百倍的事,等我們出去以後我講給你聽啊。也許Mark他們都已經獲救了,救援部隊現在正滿山找咱們這兩個倒楣鬼呢。”

    林思安沒有得到半點兒寬慰,這種風雪交加的鬼天氣,再重視人權也要以大局為重,怎麼可能為兩個異國遊客的性命而冒死發動救援。

    她翻遍了全身上下的兜,只可憐兮兮地找到兩塊巧克力,“你還有吃的嗎?”

    簡默輕輕地點頭,“還有Mark塞給我的糖。”

    天色暗得很快,轉眼間他們只能模糊地分辨請彼此。

    空曠的雪地沒有一絲聲響,靜得讓人發慌。

    死灰般的絕望漸漸籠罩下來。

    林思安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沒有人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本能恐懼。

    她閉上眼。

    這一刻,她是這般思念顧嘉臣,從未有過的思念。

    好像只要想一想他,念一念他的名字,就可以得到無盡的力量。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無論走多遠,過了多少年,顧嘉臣始終是烙在她心底的人,即使血肉模糊,痛徹肺腑,也是她愛和恨的動機,生和死的企圖。

    簡默搖了搖她,撕開巧克力的包裝,遞過去,“吃了吧,天太冷了,你會受不了的。”

    林思安咬了一半,而後推給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瞭望,見他吃下去,才默默低下頭來。

    攥緊了領口,她和他像兩個互相取暖的北極熊一樣靠在一起,“陪我說說話。”

    “好。”

    “你愛過什麼人嗎?”

    簡默一頓,“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愛上過一個吉卜賽姑娘。”

    “後來呢?”

    “她死了。”

    又是生生死死下的人間悲劇。

    “如今死到臨頭,我才明白平凡生活的可貴。”

    簡默把她更深地裹進懷裏,聲音沉穩如山,“不會有事的。我要拜你平安地交回到你丈夫手上。”

    夜色終於終於深到看不見近在咫尺的對方,林思安痙攣般地一哆嗦,哽咽著問:“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簡默亦冷得牙齒打戰,捧起她的手,不停地搓揉。

    不知盡頭的天寒地凍,穿透每一顆細胞的冰冷。

    林思安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一直喃喃自語:“Gavin,我們會沒事吧?”

    簡默便在她耳邊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答,抖著嗓音說:“不要睡。起來,不要睡。”

    朦朦朧朧間,有溫熱柔軟的氣息貼近,連同醇厚的甜膩一同撲了過來。

    林思安艱澀地睜開眼,發現她裹著簡默的上衣,他正將僅剩的一點兒巧克力喂給自己。

    嗓子痛得說不出話,她只能微弱地搖搖頭。

    簡默卻像沒看懂,搓著她的手掌和胸口,嘴唇已經青得發紫,還有心思開玩笑,“我可不是在占你便宜啊。”

    林思安望著他,不能語,不能動,只有眼淚源源不斷地滾下來。

    這個男人,必定也是對她萬分真心的吧?

    林思安醒來時看到坐在床邊的人,鬍子拉碴,一臉憔悴,以至於她看了好久才認出那是誰。

    眼淚簌簌落下來,她動了動唇,喉嚨像被火燒一樣,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顧嘉臣靜靜地望著她,見她醒來,也沒露出幾分欣喜。

    他狠狠地攥著林思安的下巴,眼睛裏是洶湧動盪的海水,刺骨的疲憊。

    他惡狠狠地吼:“是不是要把我活生生折磨到死,你才會甘心?”

    林思安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兇神惡煞的人便眼一翻暈了過去,嚇得她魂飛魄散不說,還被壓了個半死。

    醫生看了兩眼便把他抬到病床上,“疲勞過度,沒大事,睡一覺就好。”

    乍然得知自己遇險的消息時,他是什麼反應呢?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林思安直勾勾地盯了他兩眼,不敢再想。

    找到簡默的病房,他正坐在床上聽廣播,看見林思安立刻笑開,“Jennifer!你醒了啊。”

    林思安笑笑,“你精神不錯。”

    “是啊,哪像你,一下子睡了那麼久,一檢查醫生還說你什麼營養不良,憂思過度,這都是你得的病嗎?”

    林思安想到病床上的某人,難怪他方才恨不得活吃了自己。

    簡默頓了下,輕聲道:“你等的人終於來了。”

    她不禁抬眼望著他,簡默歪七扭八地披著病號服,胳膊斜吊在脖子上,臉上掛著幾處擦傷,頭髮也亂得像雞窩,卻讓她覺得是那樣溫暖。

    這就是那個生死關頭還在保護她的啥子,沒有他,自己真的能撐下來嗎?

    林思安突然有些難以啟齒,猶豫著說:“簡默,謝謝你。”

    他揚起脖子,使勁揉了揉臉,猶豫著說:“簡默。謝謝你。”

    兩人都沒有再談起雪山裏的一天一夜,好像被人強行挖去了記憶。

    林思安向後退了退,“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簡默揮了揮手,又轉過頭和收音機較勁。

    待她出了房門,簡默臉上的笑容才垮了下來。

    那日他剛一醒過來,便跌跌撞撞地跑去Jennifer的病房,卻看到她床邊早已守著一個男人。

    那人回過頭,滿身疲憊,難掩不凡氣度。

    他伸過手,“你好,我是思安的丈夫。”

    簡默恍然,這才該是Jennifer放在心裏不敢愛亦捨不得恨的人。

    這樣一個男人,優秀得讓人緘口無言。

    他拂了拂林思安額前的頭髮,淡淡地說:“多謝你對安安的照顧,這丫頭從不讓人省心,以後我來就好,不敢再勞煩你。”

    簡默忍不住開口,“你的佔有欲從來都是這樣強嗎?”

    顧嘉臣看了看他,僅那一個眼神,便讓他咽下了後面的話。

    “危難關頭,陪在我妻子身邊生死與共的是另一個男人,你還指望我應該如何大度?”

    他的眼裏一時有太多太多的情緒,簡默忽然有些分不清。

    只知道,今生今世,那個被他刻在心上的女人,終究不會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即使一同經歷過生死,又怎樣?

    林思安沒有在醫院久留,臨床的顧少和臨屋的簡默都讓她分外鬧心。

    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了Mark和Martin兩兄弟,Mark上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捧著她的臉左右看了看,“嗯嗯,沒毀容,還是那麼漂亮。”

    林思安抬手拍開他。

    Mark忽然想起什麼,驚道:“Jennifer,你竟然已經結婚了?”

    “我一早不是就說了?”

    “我們還以為那是你拒絕Gavin的藉口。沒想到你還真有個俊美出眾的丈夫。”

    “怎麼?又開始惦記上我的男人了?”

    “你個沒心沒肺的死女人!有那麼好的丈夫還離家出走?他可是不眠不休地在你床邊守了整整三天!”

    林思安無言以對,匆匆告別,回到租住的房子。

    和房東太太打好招呼,她又去鎮上買了材料。切絲、沸水、勾味,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煲好一鍋大補湯。

    細細裝好,她忍不住面無表情地發了一會兒呆。來這裏這麼長時間,她都捨不得這般犒勞自己一下。

    而今顧少不遠萬里地來這兒生了一場病,氣都喘不勻她就要巴巴地跑過去伺候。

    真正是個活冤家。

    趕到醫院,顧嘉臣正不急不緩地靠在床上閉目修養。

    聽到響動睜開眼,他消瘦的臉上硬是擠不出一絲笑,“本來是趕過來照顧你的,怎麼本末倒置了?”

    林思安放好保溫杯,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望著他。

    顧少撐起身子,胳膊一脫力,險些跌回去。

    她仍是表情空洞,瞎了一般沒看到。

    顧嘉臣總算艱難地做起來,皮膚蒼白,目光淡漠,像是剛爬出棺材的吸血鬼。

    林思安這才擰開保溫杯的蓋子,攪了攪濃稠的湯汁,忽然問:“那個程家美人不會已經入主西廂了吧?”

    顧少閉上眼,氣息分外哀涼。

    林思安冷冷地笑起來,“我猜報上的小道消息也不太靠譜,聽說那時候你在準備手術,沒力氣脫褲子吧?”

    顧嘉臣漠聲道:“晚晴有個深愛的戀人,我不過是被她利用的試金石而已。”

    林思安淡淡地說:“哦。”又輕描淡寫地問,“怎麼上手術臺的事也不告訴我?”

    “小手術而已。”

    “總會有風險的,你要是死了,我和誰互相折磨去。”

    “有大筆豐厚的遺產在等著你。”

    林思安笑著點頭,“這樣啊。”不再多說,又重新蓋上保溫杯,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時,她聽到顧少撕心裂肺的一聲喊:“林思安!”

    林思安停下。

    那樣艱澀的聲音,像含恨淬成的黃連酒,“和我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了嗎?”

    她微仰起頭,用力瞪大雙眼,生生把陣陣酸澀給逼了回去。

    顧少掙扎著下床,腿一軟,險些摔滾下去。

    林思安心底一歎,回身扶起他,觸手是突出的肋骨,全身上下都透著病態。

    顧嘉臣望著她,“陪我待一會兒吧。”

    “你這是何必。算准了苦肉計每次都會讓我心軟是不是?”

    捧過辛苦了數小時的大補湯,她低低地道:“喝了吧,我也放心些。”

    顧少嘗了一口,忽然苦澀地一笑。

    林思安不知他想起了什麼,拉過他的手細細地摩挲著,手背上道道青筋猙獰,還有輸液留下的針孔,觸目驚心的虛弱。

    林思安的指尖在那枚戒指上滑了兩圈,“你竟然一直戴著。”

    顧少慢慢地說:“你當我像你一樣狠心嗎?”

    林思安抿了抿唇,忍不住輕歎,“為什麼不照顧好自己?”

    顧嘉臣輕撫上她的臉,本就伶仃柔弱的小人兒,如今臉瘦得像骷髏,微嘲道:“你又比我好啦多少?”

    收回顫抖的手,他不敢再碰她。

    他顧嘉臣愛的女人,竟被他逼成了這副模樣。

    眼淚撲簌簌地滑下來,林思安卻像沒感覺到,只知道望著他,眼都不眨地望著他,喃喃道:“我想你。你猜不到我有多想你。吃飯想、坐車想、散步想、畫畫想,做什麼都在想你。到最後都不敢睡覺,整夜整夜地發呆,一閉上眼就看見你。夢不到你的不好,全是你的溫柔、你的體貼、你的動情,醒來以後眼睛都是疼的,哭不出來的疼。顧嘉臣,我知道,我離不開你。我不敢想像,倘若有一天你愛上了別的女人,于我會是多大的一場浩劫。有時我甚至在想,只要給我個機會讓我待在你身邊,就已經夠了。曾經那些痛、那些恨、那些傷害,我都願意忘記,不僅愛你成癡,還要將你供奉成神,這樣的感情,是不是一種罪?”

    他靜靜地聽著。

    林思安閉上眼,湊過去吻他,一滴淚恰好落下,哪里還嘗得到半分甜蜜,分明都是苦澀,情到深處,也不過一句哽咽,“顧嘉臣,我愛你。”

    顧少卻狠狠地反咬回來,像是最絕情的獵人,在展露柔軟的獵物面前肆意撻伐,不見絲毫溫存。

    林思安乖順地承受著他的粗暴,目光是十二橋下映著的月光,靜默而哀婉。

    唇上的鮮血混進來最利,涼薄的痛。

    顧嘉臣舔了舔她的傷口,默默退開。

    他不是聖人。寡情的顧少有著高不可攀的自尊,從來都是對別人恨,對自己更狠。

    哪個女人捨得讓他受半點兒委屈?誰不是遷就著他的驕傲,成全著他的瀟灑?

    偏生就是報應不爽。

    林思安是他的毒他的癮,對她不知輕重的執著是那樣危險。

    可他從來沒想過要戒掉,即使明知很多時候他只需松一鬆手,便能徹底扔掉她。

    堂堂顧少,何嘗不是愛個女人愛得那麼廉價而卑微?

    林思安死死地掐著他的命門,動輒便可讓他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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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8: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顧嘉臣和林思安一起回了她租住的房子,過於低矮的門框,甚至要他低下頭才能安全進去。

    他環顧整個房間,眼睛裏像沉澱著墨水。

    林思安有些局促,想請他坐下,卻想起唯一的一把沙發椅在前些時候斷了腿兒。

    顧少淡淡地瞥她一眼,冷聲道:“安安真是好本事,昔日在家也是千嬌萬寵的金枝玉葉,如今倒受得了這種苦。”

    林思安微低下頭,垂著眼睛沒說話。

    昔日她一露出這種表情,顧嘉臣就恨不得把心尖子揉碎,而今卻能漠然地看著,真不知是誰比誰更狠。

    顧少病好後也沒急著回公司,眼一閉就賴在Y國不走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有時出門散散步,心情好了就去看林思安畫畫,“這邊的確挺好的,怪不得你不願意回去。”

    林思安忍不住腹誹,你這種遊手好閒的生活狀態,每個人都會覺得賽天堂。

    顧少大駕光臨,可不僅僅是多張嘴而已,這不吃那不穿,平日的生活瑣事林思安恨不得要操碎一百顆心,分厘都差不得,稍不如意那人就要蹙著眉抱怨,“這都做不到,你怎麼為人妻子?”

    林思安恨得牙根癢癢,又說不出狠話,怕把他氣回B城,到時候難受的又是自己。近來她也狡猾了許多,尤其是經歷的雪山之險後,更加明白倔強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可以和某個人相愛,是這般幸運,應該分外珍惜。

    膽戰心驚地數了數鈔票,林思安心裏頗為酸澀,往日支出儘是她賣畫所得,而坐吃山空的顧公雞沒有掏一分錢。

    她只好加倍努力,接下來更多的雜誌任務。Y國人素來驕傲,對亞洲人多有不屑,林思安點頭哈腰地去交稿,換取微薄的稿費,那陰陽怪氣的主編在她的腦海裏已經死了一百次。

    晚上挑燈夜戰,顧少還湊過來搗亂,端著杯牛奶坐在桌子上,邊喝邊看著她。

    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靈感霎時便秘。

    林思安溫聲問:“你有什麼事?”

    顧少笑眯眯地說:“沒事啊,就是想看看你。”

    “我在工作。”

    “我又沒有打擾你。”

    “你能不能去別的地方?”

    他淡淡地問:“這麼不想看到我?”

    林思安動心忍性,“我沒有。”

    他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陣,一語不發地離開。

    留下林思安滿心琢磨:“他是不是生氣了?我說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哪里還有心思下筆。

    某天林思安回到家,一眼瞥見顧少隨手扔在桌上的領帶夾,忍不住眉心一跳,從小被林母訓練出一雙火眼金睛,林思安一眼就能判斷出這些奢侈品的價值。

    她拿過票單一看,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限量版!景然還是個限量版!比她想的價格還要貴上幾倍!

    顧少靠著陽臺,閒適而風流,涼涼地問:“安安,這回你知道做女強人有多不容易了吧?”

    林思安氣得直掉眼淚,翻來覆去就那麼一句話,“顧嘉臣,你怎麼能這麼欺負人?”

    顧少暗笑,也知道此番下手太狠,湊過去攬她入懷,聲聲溫存,“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後,任你飛任你聞,當你累的時候,只要向後一靠,我便會第一時間接住你。”

    鼻尖儘是清新的皂角香,襯得顧少的軟聲細語分外煽情。林思安眼淚掉得更凶,狠狠摟著他的腰,“我畫得手都起繭子了,也不見你理我,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顧少大呼冤枉,“我哪里敢?明明是你太愛我才會分神。”

    林思安臉上發燙,未免他得意忘形,只好死死地紮進他懷裏不抬頭。

    顧嘉臣總算向組織供出來財產,金燦燦的一張卡,晃得人眼花繚亂。

    林思安還是有些不平衡,酸溜溜地說:“總有一天我也會賺到這麼多的錢。”

    那副小屁孩兒似的彆扭表情一下就把顧少逗笑了,把她壓在床上一陣折磨。

    簡默前來告別,不顧某人殺氣騰騰的眼神,上前抱了抱林思安。

    千言萬語都埋在了心底,概括成淡淡的一句,“你要幸福。”

    林思安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帥哥,你值得更好的。”

    日子分外美滿,不用擔心事業,又沒有桃花債來打擾,整日最費心的竟是琢磨究竟該吃什麼,去哪里玩,這樣招人嫉恨的生活簡言之就是神仙眷侶的待遇。

    很晚很晚,兩人還是捨不得睡,躺在床上聊天。

    “顧嘉臣,你說實話,你有想過放棄我嗎?”

    顧少沒說話,隔了很久才道:“不敢想,也不能想。”

    “什麼意思?”

    他望著林思安,“你能想像當一個男人捨棄自尊去愛一個人時,需要多深多重的感情來驅使嗎?所以我不敢讓你離開我。幸運的是你也同樣愛我,有愛情,也有依賴,我被你當成生命裏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離開你。本能加責任,我這輩子就被你套死了。”

    林思安閉上眼,那一瞬間連睫毛都刻著愧疚。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和這個男人相比,她的愛是這般夜郎自大,狹隘又虛偽。

    Ann打來電話,“比賽的日子快到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林思安一頓。

    廚房傳來顧少的聲音,“放紅酒還是白酒?”

    “隨便!”

    Ann嚇了一跳,“誰啊這麼迅速,都已經登堂入室了?”

    “我丈夫。”

    Ann沉默片刻,一針見血地說:“所以你又開始猶豫要不要離開他去參加比賽?Jennifer,姹紫嫣紅的畫壇,總是少了你那一筆。”

    林思安極輕極輕地歎了一聲,“我一定會去。我需要成績來占到和他比肩的高度。”

    當晚她便和顧少說了這件事,彼時他正在看書,聽了以後眉眼未動,“去多久?”

    “半年。”

    顧嘉臣淡淡地笑了笑,“沒想到,我們之間竟會這般聚少離多。”

    林思安心底一疼。

    顧少拉開抽屜,遞來一張機票,“我早就說過,你想要的東西,哪一樣我沒給過?”

    林思安剎那間像被視了定身法,只有眼淚簌簌落下。

    “F國四年一度的美術大賽舉世矚目,恰逢這屆日期臨近,你愛畫成癡,怎麼可能不去?”

    他在低眉間輕輕吻上她的唇,溫柔仿若第一朵蓮花開時的耳語。

    林思安第二日醒來時,顧少已經離開了,身畔餘溫冰涼。

    桌上有他留的紙條,只有短短四個字。

    “早點回家。”

    “……大賽頒獎典禮已於昨日落幕,其中有件值得一提的趣事,季軍得主Jennifer並未到場,頒獎事宜由好友全權代理。這位來自中國的林小姐非常低調,至今未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多家記者連夜蹲守來未能捕獲其芳蹤。大賽主席曾笑贊她不急不躁,是位真正的藝術家……”

    顧嘉臣把玩著手裏的鋼筆,唇角隱隱帶著笑意。

    程晚晴大笑,“你還真是個膽小鬼!不過攤上林思安這麼一個極品,一般男人還真消受不起。不枉我犧牲冥界陪你演一出戲,顧嘉臣!你可不許騙我,城西的那塊地要分我一半!”

    “我顧嘉臣向來一言九鼎,給你就給你。”

    “林思安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就這幾天來,顏唱唱和唐健康的訂婚禮快到了,她一定會趕回來。”

    “哇,一回來就參加喜事,她還真幸運。”

    “這話你可不要讓唐健康聽到了,顏唱唱為了等她把時間一推再推,唐健康早就恨得牙癢癢了。”

    “這位小顧太啊,遠在異國他鄉還給健康找麻煩。”

    顧嘉臣忍不住輕歎,“這麼急著結婚幹什麼?”

    程晚晴挑挑眉,“也對,你就是差點生不如死的前車之鑒。”

    兩個人不禁相視一笑。

    飛機上,Ann對著雜誌封面上的男人流口水,“真帥。嗯,真帥。”

    林思安笑了笑。

    “你這個女人真是好命,這樣的男人都能被你騙入囊中。”

    “喂,明明是他勾引我的好不好?”

    Ann來了興趣,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林思安的目光落在那本雜誌上,顧嘉臣優雅自信的氣度一如初見,漫不經心,卻又勾魂奪魄。

    想起那日她和他初見,彼端君子氣質溫良,形容妖孽,一眼,便是鋒刀出鞘般的決絕淪陷。

    林思安斂了睫羽,輕聲道:“第一次見他啊……場面很無聊的。”

    Ann搖頭失笑,“大畫家,愛情事業雙豐收的感覺怎麼樣?”

    林思安的手撫上小腹,眼波似暗夜星芒,溫軟而明亮,“我還有一個驚喜要送給他。”

    窗外,碧空如洗,雲煙若簇,隱約有一道彩虹斑斕國萬頃霞光,淺淺透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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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9:06 |只看該作者
番外一  薔薇爛漫豆蔻時

    那是她和陸之然在一起三個月之後的某個夜晚,林思安在宿舍的陽臺上看到那美得讓人心動的一幕,槐花在路燈的光影裏紛紛揚揚地落下,唐健康攬著顏唱唱的腰,吻得忘乎所以,如癡如狂。

    雖然他不是王子,貌似只是丟了劍的騎士,而她也不是公主,只是一頭張牙舞爪的暴力恐龍。

    但是那情調,那氛圍,那你儂我儂的小情深,還是讓林思安倍感嫉妒。

    她撐在欄杆上,輕輕一咬唇。

    連月亮都那麼配合,又圓又亮,想到某人,她幾乎有了變身狼人的衝動。

    不一會兒,顏唱唱就蹦蹦跳跳地上來了,她剛被臨幸國,眼裏拿看得到其他怨婦,只拿著小睡衣捂著臉,笑嘻嘻地倒在床上,不明所以地偷樂了好一陣,忽然嬌滴滴地迸出一句,“真討厭!”

    林思安額上掉下幾條黑線,輕飄飄地走過來,蹲在她的床前,直勾勾地盯著她。

    顏唱唱手一滑,睡衣掉下來,立刻被眼前的人嚇了一大跳,“你幹什麼?”

    “什麼感覺?”

    “啊?”

    “我問你是什麼感覺。”

    “我……被你嚇了一跳。”

    林思安皺起眉,拉著她的胳膊一陣磨蹭,“唱唱唱唱唱唱唱唱!你快跟我說說,他親你的時候你什麼感覺。”

    顏唱唱賽城牆的臉皮一下就紅了,周身都飄著小桃花,只知道傻笑,“就是……就是……挺好的唄。”

    “有沒有書上說的那種心跳加速頭暈目眩欲仙欲死的感覺?”

    “別說,還真有點兒。你呢你呢?你和陸之然呢?”

    林思安的臉一下就拉到了腳面上,沉著嗓音嘟囔了一句。

    “什麼什麼?你說什麼?”

    “他沒親過我。”

    顏唱唱“哦”了一聲,拿過桌上的水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林思安瞪大眼,滿腹的傾訴欲讓她生生給堵了回來,只覺得眼前一黑,男朋友對待她像路人甲,閨蜜又為了個男人不管她的死活,小火苗蹭蹭往上冒,她暗暗發誓明天就找唐健康決一死戰。

    顏唱唱過意不去,總算敷衍著說了一句,“陸之然比較慢熱,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思安更委屈了,她從不肯落於人後,連這種事也要拼個你死我活,唇角一撇地笑了出來,“給他打電話!現在就打!我倒要問問他,好歹我也算拿得出手吧,怎麼他就那麼嫌棄我,連親都不肯親我一下啊!”

    “不是吧……”

    “你打不打!”

    顏唱唱權衡了一下,覺得出事了死得最慘的也不是自己,於是就撥通了號碼,響了沒幾聲就接通了,顏唱唱非常慈愛地說:“之然啊……”

    林思安耳朵一動。

    “吃飯了嗎?哦……在工作啊,現在忙不忙?哈哈是嗎……楚哥還好吧?”眼見著林思安越來越黑的臉,忙道,“啊啊,等等啊,讓安安跟你說。”

    林思安一副“你不跪著求我我絕不看你一眼”的表情,正氣凜然地接過電話。

    陸之然淡淡地說:“喂?”

    林思安心臟怦怦地急跳起來,卻還是死憋著沒說話。

    陸之然輕聲道:“思安?”

    林思安細聲細氣地“嗯”了一聲,“你工作累不累啊?”

    “還好。吃過飯了嗎?”

    “吃了。和同學一起去食堂吃的,王師傅做的蘭州拉麵,不放辣椒不放醋。”

    “又把牛肉扔了吧?”

    “沒有。”

    “真的?”

    “就扔了一小片。”

    “別老挑食,你是學醫的,不需要我總是提醒你這些吧?”

    “哦。”

    “早點兒休息,晚上睡覺別把手機放在床頭。”

    “那我要是聽不到你的電話怎麼辦?”

    “你聽話。”

    “好吧。”

    “那我先掛了?晚安。”

    “嗯,晚安,你回家要小心啊。”

    林思安掛上電話,和顏唱唱並排躺在床上,笑眯眯地望著天花板,手冰了冰發燙的雙頰,忽然嬌聲道:“真討厭!”

    顏唱唱一激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輕輕一歎。

    林思安嫵媚一笑,“你在幹什麼?”

    “為我陣亡的雞皮疙瘩哀悼。”

    “你嫉妒我!”

    “怎麼剛才陸之然親你了嗎?哈哈哈!”

    林思安一咬牙,一捶床,眼裏是不屈的革命之光,“你等著!你等著!他不親,我親!”

    第二天是週末,林思安藉口月考將近急需復習之由沒有回家,一大早就爬起來梳洗打扮,確定連公蚊子都會多圍著自己轉兩圈之後,終於款款生姿地出了門。

    醫大和Q大離得很近,兩所百年名校巍立在B城中軸線上,林思安楚楚可憐地跟門衛說自己忘了帶門卡,便恬不知恥地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一直到男生宿舍落下,她才給陸之然打了個電話,“給你個驚喜啊。”   

     他的聲音帶了些淡薄的笑意,“我能說不要嗎?”

    “對不起,概不退貨。陸先生,打開窗子看看,你的快遞到了。”

    陸之然不疑有他,當下便跳下床,光著上身跑到陽臺上。陽光下,林思安將他白生生的小身板看了個一清二楚,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明明興奮得要死,嘴上卻還故作羞澀地說:“你你……耍什麼流氓。”

    陸之然也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你怎麼來了?”

    林思安又偷瞄了一眼,發現他已經回去了,不由有些失望,只說:“怎麼我不能來嗎?你被窩裏藏著誰呢?”

    陸之然輕輕一歎,隨口道:“要不上來看看啊。”

    不想林思安立刻躍躍欲試地接道:“真的?等我啊等我啊!我就來我就來!”說著便掛了電話,那模樣活似急待調戲小美人的怪叔叔。

    陸之然足足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忙去拍還賴在床上的老三老四,連帶著扔了一件上衣給通宵打遊戲的老五,“快點去來穿衣服,有女生要過來。”

    老三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咧開嘴笑道:“哎喲,不錯哦,哥們兒真夠迅速的,這麼快就給我介紹女朋友了?”

    陸之然忙著收拾床鋪,來不及理他。

    林思安又用楚楚可憐的無恥嘴臉騙過了宿管,以找哥哥借書為由,讓宿管大叔引狼入室。

    她上了樓梯,來到二樓,一路上白色裙角翩躚,惹來目光無數。她受用非常,忙又攏了攏頭髮,以求達到迷惑人心的最高標準。

    門一打開,她微微歪著頭,笑眯了一雙杏眸,伸出右手輕輕晃了晃,“嗨,你們好。”

    老三吸溜了一下口水。

    林思安接道:“我是之然的女朋友。”

    屋裏霎時有幾道怨念的目光射向某人。

    於是陸之然很肯定地“嗯”了一聲。

    林思安被請進屋,儀態萬方地坐在陸之然的床上,間或偷瞄一下屋裏有沒有什麼可疑的物件。老五是高度近視,早起沒戴眼鏡,看不清林思安的樣貌,只瞥到一團模糊的白,也沒了小男生看見小美女的羞澀,大大咧咧地道:“嫂子喝什麼?”

    老三也忙道:“是啊是啊,嫂子想喝什麼飲料?跟我們說吧。”

    老四直接舉了過來,左手是紅茶,右手是綠茶,眼角還是示意她去看桌上。

    林思安笑了笑,“你們都比之然小嗎?要叫我嫂子?”

    “沒錯啊,我們是按宿舍裏的排序來的。”

    “那之然排老幾?”

    “之然是老二。”

    林思安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為保持純情少女的水晶形象,忙又以手掩唇,嬌滴滴地說:“你們平時一定都對之然很好吧?”

    “哈哈,是我們受之然照顧比較多。”

    “就是啊,之然為人很仗義的,上次經管院那幫人來挑釁,之然第一個就沖上去了。”

    敢偷偷大家不告訴我!林思安暗暗記了一筆。

    “而且之然還很專情呢,雖然他沒提過他有女朋友,但也從來沒和其他女生多說過一句話。”

    敢不給我證明身份!林思安暗暗記下了第二筆。

    “怪不得上次中文系的系花請之然去看電影他都不去呢,原來是已經有了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了啊。”

    還有個中文系系花!陸之然你想不想過來!林思安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陸之然面無表情地回視著她。

    林思安小朋友又很沒種地敗下陣來,怯生生地鎖在他身邊,好像經常被家庭暴力可偏偏又對他死心塌地他的小媳婦,只細聲問:“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不如就幫你們收拾收拾屋子吧,你們有要洗的衣服嗎?都交給我吧。”她笑著垂下眼,看著自己十指纖纖的玉手,心道誰敢真拿出臭襪子來我就第一個掐死他。

    好在陸之然的兄弟們大小腦都發育正常,笑著一打岔就過去了,林思安和陸之然又坐了一會兒,便和他們告別出去門了。

    林思安穿了一件潔白的連衣裙,陸之然又穿了一件白T恤,兩人走在一起,衣袂飄飄,襯著如花似玉的容貌,真如金童玉女一般。林思安得意的小心思又上來了,微微疑惑地問:“他們為什麼總是看我啊?”

    陸之然不理她。

    林思安便湊過去,真的非常不解似的,“是不是覺得我長得漂亮啊?”

    陸之然非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林思安立刻就奓毛了,抱著他的手臂不依不饒,恨恨地說:“你誇我一句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你會死嗎你!”

    她彆扭地晃悠著身子,一不留神踩到一顆小石子,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陸之然忙扶住她,抬腳把那顆石子踢到一旁,輕輕道:“別鬧。”

    林思安動了動腰,感覺到他攬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心裏美了,微微一傾身子,虛虛地挨近他懷裏,跟個小孩似的,小聲說:“抱抱我啊。”

    陸之然一頓,攬在她腰上的手臂又緊了緊。

    林思安的視線慢慢往上移,經過他白玉般削尖的下巴,停在那玫瑰色的薄唇上。

    真討厭,一個男人,嘴唇卻那麼好看。

    林思安嘟著嘴,漫不經心地,一點兒一點兒地靠近。

    陸之然左右瞥了瞥,見還是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心裏不由得一陣不悅,當下便側過頭,拉著她的手離開。

    林思安“啊”了一聲,心道只差一點兒啊!只差一點兒!怎麼能這樣!

    兩人原本也沒約好去哪里玩,便在路邊慢慢走著,林思安小朋友在心愛的人面前向來遮掩不住真正的醜陋面目,一路上蹦蹦跳跳,招貓逗狗,連坐在嬰兒車裏的小嬰兒都要調戲一番才覺得過癮。陸之然便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唇角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時而幫她撩起路邊垂下來的槐樹葉子,時而在人多時將她半掩進懷裏。

    兩人走著走著就到了櫻花公園,林思安心念一動,這就是天時地利啊!想紛紛揚揚的櫻花飄落,她和陸之然深情對視,鏡頭拉近,特寫,兩人慢慢靠近,音樂,高潮,一切不都是水到渠成嗎?

    林思安擦了擦口水,說:“跟我去公園玩玩兒?”

    那口氣就像古代的惡少當街拉住良家少女,不懷好意地問:“跟爺回家玩玩兒?”

    好在陸之然英勇無畏,有著明知山有虎,偏要去打虎的精神,便無所謂地點點頭。

    林思安美滋滋地去牽他的手,陸之然有些彆扭,不著痕跡地滑了出來。過了片刻,林思安又去牽,陸之然借著看手錶,又滑了出來。幾次三番下來,林思安憤怒了,“你幹什麼啊?”

    陸之然有些語塞,他一向不喜歡和別人太過親密,林思安也是知道的,可她總是非常喜歡挑戰極限,以此來標榜自己和別人的不同。陸之然見她氣紅了臉,小眼神裏分明有幾分受傷,當下便軟了心尖,勾過她的手指,低聲道:“別生氣了。”

    林思安垂下頭,“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我。”

    “我沒有。”

    “哪有情侶不牽手的?”你還不給我親!

    陸之然想了想,無言以對。

    林思安瞪大了眼睛,敢給我玩這手?想冷戰的是不是?

    “你說啊!你就是不喜歡我對不對?”

    “我沒有。”

    “那你……那你……那你為什麼不親我?”

    她眼睛一轉,忽然委屈道:“陸之然……我好喜歡好喜歡你的……你不能這麼對我。”

    陸之然立刻繳械投降,把她拉進懷裏,林思安剛嘟起的小嘴,一下就親在了他的肩膀上。林思安簡直是出離憤怒了,忍不住在他肩膀上狠狠一咬。

    好歹把彆扭的林思安小朋友哄高興了,兩人又手牽著手往前走。因為是週末,來櫻花公園玩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放眼望去,除了人還是人,林思安臆想中的世外小桃源還是沒有出現,她不由得有些洩氣,加上走得累了,便說:“去湖邊坐坐吧?”

    陸之然去冷飲店買了紅豆冰,捧著兩碗漂亮的小冰山過來,遞給她一碗,自己捧了一碗,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地吃起來。

    林思安眼巴巴地瞅了他一陣,忽然說:“我要你那碗。”

    陸之然有些迷茫,“為什麼?”

    林思安大言不慚,“紅豆看起來比較多。”

    陸之然一頓,於是在冰碴裏扒了扒,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豆子盛到她碗裏。

    林思安目瞪口呆,心裏罵了一百遍木頭木頭死木頭!

    她想,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不思上進的人呢,是不可取的!

    她一咬牙,側過臉便湊了上去,眼見著離目標越來越近,某根木頭也終於有所察覺,微微瞥來一眼,林思安立刻就僵在了原地,彼時離他的臉頰不到一釐米。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陸之然忽然低下眼,把一勺冰晶喂到她嘴裏,“剛剛又發現了一顆。”

    林思安捂臉,望著身後碧波蕩漾的湖水,只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某人備受打擊,色心稍稍收斂,終於乖乖地陪在他身邊。

    賞花的人雖然多,好在還算有秩序,排著隊過去,兩人終於看到粉霞連天的勝景。風過處,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來,飄了路人滿身,小孩子在花屑中嬉戲,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櫻花樹間。林思安母性大發,發著發著就把心裏想的問題問了出來,“你以後想要幾個孩子?”

    才一問完,她便回過神來,撞上陸之然似笑非笑的眼神,只窘得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她慌忙垂下頭,像只熟透的小番茄,花瓣紛紛落在她的頭上,臉側,還有唇畔,那粉嫩的櫻花,竟及不上她嘴唇的嫵媚。陸之然心頭恨恨一動,情不自禁地托起她的下巴,慢慢地靠近,再靠近。

    林思安的睫毛飛快地眨著,心臟劇烈地跳動,來了嗎?終於要來了嗎?她閉上眼,唇微微顫著,快點啊!這個時候也能磨蹭嗎?

    等了許久許久,那人還是沒有動靜,她不禁睜開眼,陸之然微低著頭,也有些尷尬。她再一看,只見他們身旁已經圍了一溜小孩子,都好奇地瞪著他們,眼睛一個比一個睜得大。

    啊啊啊!小孩子什麼的最討厭了!她以後絕對不要!一個都不要!

    林思安慢慢地眨眨眼,何其恬不知恥,凶巴巴地問:“你剛才想幹什麼?”

    陸之然看她一眼。

    “就是……”林思安微微仰起臉,一邊忐忑,一邊撒嬌,“你……你想……”

    陸之然一臉的雲淡風輕,“快中午了,你餓不餓?”

    林思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無精打采地說:“還好。”

    風漸漸大了,天空慢慢陰下來,一聲悶雷突然在頭頂炸響。林思安揚起頭,心道陸之然你個死木頭看見沒有,老天爺都看不過你這麼對我了!

    夏日雨急,不一會兒便有雨點落下來,公園外有間速食店,兩人便小跑過去避雨。有對情侶先他們一步,正在屋簷下整理微濕的衣服,男孩用紙巾很溫柔地擦拭著女孩的頭髮。林思安豔羨地看了一陣,也掏出紙巾來,抬手擦了擦陸之然的臉。

    隔著薄薄的紙巾也能感覺到手下肌膚的溫熱,林思安偷偷蹭了兩下,正感歎著某人皮膚的美好觸感,不經意間對上了他的眼神,那目光深邃得像有漩渦一樣,直勾勾地望過來,攪得人心慌意亂。林思安臉一紅,把紙巾塞到他手裏,笑聲說:“自己來呀。”

    陸之然卻攥住了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林思安低下頭,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上。

    雨一直斷斷續續地下著,兩人便在速食店消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快到黃昏時才出了門,打算一起去楚哥的酒吧轉轉。

    一場大雨驅走了夏日的燥熱,空氣裏滿是濕意,地上是大片小片的水坑,靜靜地倒映著路邊蒼翠的樹木和林立的高樓。林思安蹦蹦跳跳地走,一刻不得閒,被陸之然一瞪才老實下來。

    兩人去作公車,人雖然對,林思安卻覺得搖搖晃晃的很好玩,陸之然雙手撐在她身側的欄杆上,圍出一個小小的空間,林思安便抱著他的手臂,隨著車子的慣性,笑眯眯地倒在他身上。

   “其實……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陸之然淡淡反問:“什麼?”

    “那我給你提個醒好了,今天是二十一號。”

    陸之然想了想,“下周你就該月考了。”

    “不對不對,再想想。”

    “我昨天已經發過工資了。”

    林思安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你除了考試和賺錢就沒其他事可幹了嗎?”

    “差不多。”

    林思安忍了忍,心道淡定淡定,不能跟他一般見識,“那你還記不記得三個月前的二十一號是什麼日子?”

    陸之然心裏一動,卻沒說話。

    林思安委屈地問:“你不會真不記得了吧?”

    陸之然側過臉,悶聲敷衍道:“什麼啊……誰會記得那種事。”

    林思安氣得不行,恨道:“你憑什麼不記得?你敢不記得!三個月前的今天,是誰死乞白賴地非得要求我跟他在一起的啊?”

    一旁的老大爺撲哧一聲樂了。

    陸之然耳朵微微發燙,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你小點兒聲。”

    “哎呀,你還有理了!”

    林思安哼了一聲,推開他的手臂,站得遠遠的。她扶著欄杆,心想這種無情無義的人遲早有一天要變陳世美,不理不理堅決不理!

    車子搖搖晃晃地開了片刻,忽然有條手臂從後面攬上林思安的腰,她堅守陣地,挺直了身子不動,當我這麼好糊弄嗎?結果那條手臂非但沒拿開,還越來越有向下的趨勢,林思安紅著臉,氣哼哼地回頭看去,一見之下幾乎氣倒,站在她身後哪是陸之然,分明就是一個戴著墨鏡的猥瑣大叔。林思安嚇得幾乎尖叫,她很少坐公車,沒想到這次竟然讓她遇上了傳說中人神共憤的公交色狼。她拼命往後躲,奈何車上人多,又能躲到哪里去。那大叔也不知道見好就收,被發現了還不要臉的跟著湊過來,手只顧在她腰上搓揉著。林思安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往人群裏找,一時卻看不見陸之然。她想開口呼救,可又不知該說什麼,嘴像是被黏住一樣。正慌亂地不知所措時,那條手臂忽然被人扯了下去,大叔一聲慘叫,手腕被狠狠彎折著。陸之然死死地拽著他的手,臉色難看都了極點,眼底有尖銳的藍光一閃而過。那種殺氣騰騰的眼神林思安從未見過,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直到那天大叔疼得微微抽搐,她才反應過來,怕事情鬧大了惹上麻煩,忙去抱住他的腰,“好了好了,我……我也沒什麼……你別這樣了。”

    正巧公車到站,門緩緩開了,林思安便使出吃奶的勁兒,好歹把他拉了下去。

    陸之然急促地喘息著,唇抿得死緊,林思安驚魂未定,勾著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說:“之然……”

    陸之然一把將她攬進懷裏,緊緊地擁著她,那力道像是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骨子裏一樣。林思安還沒來得及受用,就聽他在耳邊吼道:“為什麼剛才不叫我?”

    林思安嚇得深深地垂下頭,小聲說:“我……我就是特別害怕……我什麼都忘了。”

    陸之然只覺得胸口無名火四下湧動,狠狠一攥拳,推開她,大步向前走去。

    林思安忙追上他,他步子大,她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真的很害怕啊……”說著說著又委屈起來,眼圈都紅了,“你都不來安慰我……就直達凶我……陸之然你真討厭!”

    陸之然猛地停下步子,林思安沒反應過來,還往前沖了幾步,忙又停下來,委委屈屈地看著他。

    陸之然望著她,那眼神深不見底,而她從不懂揣摩人心。

    她不知道他的無奈,他的怕。

    陸之然最最恐懼的,是林思安受委屈,他總是質疑他們的感情,質疑他們的未來,他怕自己始終給不了林思安想要的生活,他怕林思安總有一天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他。

    就像今天這樣,即使他想豁出命去對她好,可還是會在一步留神間讓她受到傷害。

    他保護不好她。

    林思安蹭過來,小動物一樣挨近他懷裏,“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都沒有生氣。”

    陸之然立刻又身心無法思考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低聲道:“下次不許這樣了,有什麼事,你要第一時間叫我。”

    林思安美美地點點頭,“嗯,我知道。”

    其時已是倦鳥歸巢,日落西山,橙紫色的霞光映著林思安紅撲撲的臉,那一分動人,讓陸之然深深的凝住了目光,只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這一天,再也不要過去。

    他們下車的地方離楚哥的酒吧只有一個站地,走了十五分鐘也就到了。酒吧才剛開門,楚哥見他們這麼早就來了,很是驚喜,笑道:“來請我這個媒人喝酒吧?”

    林思安鄙夷地看他一眼,心道那時候我萬分淒慘地守株待兔時你可沒少潑冷水。

    陸之然道:“現在忙嗎?我正好可以幫把手。”

    楚哥笑道:“我哪敢,怕有人用目光殺死我殺死我啊。”

    林思安嬌嬌柔柔地一笑,“楚哥在說誰啊?說誰啊?”

    楚哥挑挑眉,“算你們走運,正好今天店裏來了新的廚師,你們幫著嘗嘗他的手藝如何,算我請。”

    白吃飽喝自然是一大樂事,林思安歡呼一聲,飛快地拉著陸之然坐下來。不一會兒食物就端上桌了,是西餐,兩盤義大利面,一份披薩,外加幾枚小點心。

    林思安挺直了腰板,在陸之然和自己腿上鋪了餐巾,拿起叉子卷了面吃,微微皺眉道:“面不夠勁道啊,牛肉也不夠爛。”

    楚哥笑了一聲,指著點心說:“嘗嘗這個。”

    “嗯……芝士放的太多了,很膩啊。”

   “那披薩呢?”

    “一般般吧,可是我不愛吃這個。”

    楚哥望著陸之然歎氣,“哥們兒,你不容易啊,真不容易。”也不待林思安反應過來,說完就搖頭晃腦地走了。

    林思安不滿,要找陸之然評公道:“我很挑剔嗎?”

    陸之然喝了一口果汁,心想原來你也知道,斑斕的燈光流瀉下來,整個屋子仿佛籠罩在魅惑的煙霧之下,一會兒是玫瑰紫,一會兒是琉璃黃。林思安心裏軟軟的,拉起他說:“走,我們也去跳舞。”

    舒緩的音樂像海水般湧過來,她在他的手掌裏轉了一圈又一圈,朦朧的燈光下,她的目光一刻也捨不得離開他,沒有華麗的禮服又如何?

    她有她的王子,他是這世上最最英俊的人,許她一世情深。

    一曲完畢,林思安像喝醉了一樣,賴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蘭草香氣,宛若做了一場煙嵐大夢,笙歌華彩,都是為他,只是為他。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就今天,一定得是今天!

    林思安從他懷裏掙出來,一咬唇,瞧見他溫柔的眼神,更是信心大增。

    只奮力一撲!

    誰想恰好小吳端著託盤經過,被臺階絆了一下,陸之然忙側過身去扶他,耳邊只聽咚的一聲。

    林思安小朋友磕在桌沿上,正捂著嘴,哀哀地喊疼。

    陸之然嚇了一跳,“思安?你怎麼樣?”

    這一問,可是更加不得了,林思安嘴裏都嘗到了腥甜的味道,指尖一蹭,唇上果然見了血。

    一天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到了爆發了,林思安忍無可忍,索性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漱漱落下,不一會兒就淌了滿臉,“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太討厭了!”

    一次兩次三次都親不到!怎麼會有這種人!’   

     陸之然顧不上迷茫,只伸手去扶她,“快點起來讓我看看,思安!”

    林思安小朋友眼淚汪汪地控訴,“你讓我難受,讓我流血,讓我疼,你傷我心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起來起來,我要回家。”她站起來,揮開他的手,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外走,陸之然哪敢讓她一個人出去,擋在她面前,手忙腳亂地安慰她。怪只怪平日裏林思安精林古怪的假哭不少,卻沒真掉過眼淚,這回哭得像被人踩了尾巴,眼淚劈裏啪啦地砸在他手上,哪能不讓他慌神,情不自禁地一吼,“你……你別哭了!”

    林思安愣了兩秒,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接下來便是哭天搶地起來,“你還敢凶我!”

    楚哥在他身後悠閒自在,“這種時間光安慰不管用的。”

    陸之然小聲問:“那怎麼辦?”

    楚哥在他耳邊嘟囔了一句。

    林思安伸長了耳朵聽著,眨眨眼,見他看過來,趕緊又假模假樣地抽噎兩聲。

    陸之然有些煩躁,又有些死不願意承認的害羞,見她哭得聲音都啞了,於是眼一閉把唇貼了上去。

    林思安瞪大了眼。

    陸之然親了一下就想退開,結果林思安不滿地“嗯”一聲,手楸著他的衣領又給楸了回來,像小貓一樣,在他唇上輕輕一舔。

    陸之然微微一顫,雙手不禁攬上她的腰,加深這個吻。

    林思安只覺得輕飄飄的,全身像過電一樣酥麻,只一步步地往前逼,倒把陸之然逼的後退,直抵在桌子上。

    啊啊啊!讓我在這一刻被吻死在他懷裏吧!

    楚哥憋笑憋得滿臉通紅,功成身退地離開,一轉頭,卻見季佳安站在燈光昏暗的吧台旁。

    楚哥輕輕一歎,“小安?什麼時候來的?”

    季佳安笑道:“剛剛一會兒。”

    人太帥果然不是好事,大房二房集聚一堂,難不成要打個昏天黑地?楚哥決定救兄弟于水火,便說:“你去忙吧,這裏交給我就好。”

    林思安小朋友總算嘗到了甜頭,回到宿舍,連步子都是虛軟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一副“快問我啊快問我啊你問了我絕不告訴你”的表情。

    顏唱唱正抱著筆記本看的拍腿大笑,沒有看見她的傲嬌。林思安不忿,湊過去問:“你在看什麼?”

   顏唱唱哢嚓一聲咬下薯片,含糊不清地說:“金瓶梅……”

    “你說什麼?你怎麼能看這種東西!”

    “你離我這麼近幹什麼?”

    “好玩嗎?給我也看看。”

    螢幕上人影閃動,林思安看的面紅耳赤,小聲問:“你和唐健康到哪一步了?”

    “你和陸之然呢?”

    她覺得自己何其悲慘,只好哀聲一歎,“今天我使出渾身解數,才終於死皮賴臉地啃到他一口。”

    “哇,不是吧,他是不是性冷淡啊?”

    “那麼帥能性冷淡嗎?”

   “要麼就是GAY。”

    林思安靈光一現,想到他那張絕世妖孽的小臉蛋,霎時心灰意冷地倒在床上,“她是GAY我也要!可是……總不能讓我去做變性手術吧!”

    顏唱唱皺起眉,油乎乎的指尖在紙巾上蹭了蹭,“你看看你,分明就是為情所困啊大小姐,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支持你們兩個在一起。陸之然冷若冰霜的,我真摸不透他對你有幾分認真。”

    林思安整張臉埋在被子裏,悶聲悶氣地答:“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對我也很好很好。”

    “姐姐,你的腦子進水了吧?”顏唱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低頭想了想,“要不……給你們製造個機會?”

    林思安豎起耳朵,“什麼機會?”

    “國慶小長假的時候,咱們約上唐健康和陸之然去露營吧,增進一下感情,也讓你感覺一下那個很好很好的人是不是真的對你那麼好。”

    林思安幻想了一下,藍天白雲,碧草連波,淳淳的溪水旁,陸之然抱著她欣賞日出日落。

    “啊啊啊!要去要去!”

    等待總是讓人如坐針氈,攪得林思安日夜不得安寧。好不容易盼來了國慶小長假,天氣也涼了下來,林思安無奈,只好脫下了衣擺飄飄的小裙裝,她又和母親撒了謊,說要參加班級活動,不得缺席。林母淡淡地看著她,直嚇得林思安血液都要逆流了,才終於說了聲好。

    坐著唐健康的車去了郊外,是B城遠近聞名的露營地點,占地其光,風景宜人,最重要的是非常安全。工作人員最後囑咐了他們一遍注意事項,便拉開圍欄放行了,四人走在悠長的山間小路上,四周空曠幽靜,隱約聽見了幾聲雲雀的鳴叫。空氣了已有了初秋的涼意,微風過處,漫山的銀杏葉漱漱作響,金浪反疊。

    林思安忽然一聲大叫:“啊啊!”

    陸之然一驚,“怎麼了?”

    林思安興奮地雙手握拳,望著不遠處的一棵松樹說:“松鼠啊!有松鼠啊!”

    陸之然剛松一口氣,顏唱唱又嘰嘰喳喳地蹦過來,“哪兒呢哪兒呢?啊!真的真的!好可愛啊!”她轉過頭,眨著一雙星星眼,“唐健康,你去給我抓下來好不好?”

    唐小帥一下就冒了冷汗,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沒它跑的快。”

    陸之然心痛地轉過頭。

    時逢假期,來露營的人很多,走著走著就碰到了結伴而行的一家人,男主人還牽著一條德國牧羊犬,威風凜凜地迎面而來。顏唱唱看的很是心動,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頭,想來那也是色狗一隻,非常享受美女的撫摸,舒服得眯起眼睛,呼哧呼哧地吐著舌頭,尾巴搖得像風扇一樣。林思安也看的躍躍欲試,剛往前走了一小步,忽然心念一動,拉著陸之然的袖子小聲說:“哎呀,我好害怕啊。”

    陸之然果然中招,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側過身擋在了她前面。

    林思安美滋滋地靠在他肩上,活生生就是一隻嬌弱可憐的依人小鳥。

    和陸之然比起來,一隻狗算得了什麼呢。

    山勢越發開闊,地上碧草叢生,漸漸有了平原的跡象,忽聽叮叮咚咚的水聲傳來,只見山石間有一條瀑布滑下來,匯成一條小溪,潺潺流過,在陽光下粼粼閃著光。顏唱唱踩著石頭過去看了看,驚喜道:“這裏有魚啊!”

    女孩微微彎下身子,含笑望著溪水,眸光比那碎鑽石似的秋陽更亮。唐健康遠遠看著,只覺得像是醉了一樣,再也移不開眼。

    結果下一刻,那美麗的水中仙子就張開了血盆大口,“這麼小哪夠吃啊!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唐健康一臉的幻滅。

    林思安一下就樂了,扭頭去看陸之然,卻見他只顧低頭擺弄手機,連她悄悄走過去都不知道。林思安忍了忍,還是沒偷看,只是酸溜溜地問:“跟誰發短信呢?”

    陸之然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沒什麼。”

    那種把她隔絕在外的目光霎時讓林思安小朋友不高興了,“陸之然,你就不能好好陪我玩一天嗎?非得這麼惦記她?”

    “你說什麼?”

    “你你……還裝!你是不是跟她發短信呢?”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說季佳安!”

    陸之然猛然一頓。

    林思安以為自己猜中,更是心頭火氣,見他要走,忙一把拉住他,動作間他的手機掉在了草叢裏。林思安蹲下身去撿,一眼就瞥見螢幕上收件人的位置寫著“楚哥”。

    林思安鬧了個大紅臉,低頭醞釀了一陣,委屈地把手機還給了他。“對不起 。”

    她從來都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只是情到深處,往往由不得自己的。

    陸之然接過來,觸到她微涼的指尖,一把握住,就再也沒有鬆開,低聲道:“楚哥說這裏蟲蟻很多,讓我照顧好你。”

    林思安乖乖地點了點頭,又小聲問:“你沒有生氣吧?”

    在那個人面前,你會變得很低很低,總是誠惶誠恐,總是小心翼翼,他的情緒就是你的情緒,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一定要給他最美最美的意義。

    陸之然不知道他和林思安究竟誰是獵物誰是捕手,就像相依相伴而生一般,相互纏的死死的,扯不開,分不斷,她的古靈精怪,她的任性調皮,她我嫵媚動人,她的所有所有,都是他愛她的理由。

    到了中午的時候,唐健康拿出地圖一看,他們離原定的午餐地點還差了一大截。顏唱唱趴在石頭上死賴著不走,嘟囔著說:“我好累啊……腿要斷了。”

    唐小帥沒辦法,一聲歎息,只好蹲下身,“上來吧。”

    “哎呀,好乖好乖!”顏唱唱飛快地爬上去,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林思安眨巴巴地看著,酸溜溜地說:“又不是豬八戒。”

    陸之然剛要出口的話被生生噎了回去,冷著臉走了一陣,終於被林思安不時瞥過來的眼神看毛了,只得認命地蹲下身。

    沒想到幼齒的某人還在撞衫,“你幹什麼啊?”

    陸之然哼道:“上不上來?”

   兩隻豬八戒各自背著媳婦往前走,終於到了一塊開闊的小平底,已經有幾隊人馬在那裏駐紮,歡聲笑語間好不熱鬧,一對年老的夫妻給他們讓了地方,瞧著兩隻死賴在人家背上不懂的懶蟲,笑著:“你們這是剛結婚沒多久吧?一起出來玩?”

    顏唱唱和林思安兩人的臉皮堪比城牆,裝作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倒是唐健康和陸之然齊刷刷地紅了臉。

    幾人席地而坐,開始吃午餐,陸之然把食物從書包裏一樣一樣地拿出來,無論是餅乾的牌子,還是糕點的口味,全都是某人的最愛。顏唱唱看在眼裏,微微笑了笑,可惜那個某人悠悠地喝著茶水,老婦人忽然拿出手絹,在老先生唇上輕輕擦了擦,兩人相視一笑,過了片刻,便收拾好了東西,打算離開了。起身時,老先生在她胳膊上一攙,扶她站穩了才鬆手。

   林思安偷偷觀察著,不禁暗暗點了點頭。

    顏唱唱舉起地圖研究了半天,指著一個紅圈圈說“不會吧?我們要在這裏搭帳篷?”

    唐健康道:“那裏人最多,晚上也比較熱鬧,大家可以一起玩一玩。”

    “可是好遠啊。”

    “那換地方?”

    兩人向對面望去。

    林思安還在和食物戰鬥,根本沒聽見他們說什麼,而陸之然眼裏只有某人一個,見她稍稍停下,便遞過手裏的水。

    顏唱唱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林思安喝完了水,又把瓶子推到陸之然嘴邊,他本不想喝,可瞧見她含著水微微鼓起的雙頰,還有哪亮晶晶的小眼神,只好仰頭喝了一口。結果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林思安便拿起手邊的一張餐巾紙用力地擦了擦他的唇角,滿目的溫情在狐疑的陸之然看來,著實像是目露凶光。

    果然下一刻,唐健康呆愣愣的聲音就傳了來,“那是我用過的。”

    顏唱唱笑趴在他身上。

    林思安“啊”了一聲,窘迫地低下頭。

    陸之然惡狠狠地咽下嘴裏的水。

    起身的時候,林思安不敢再拿喬,第一個就蹦了起來,討好地去攙陸之然,手才碰到人家胳膊,就被萬分嫌棄地閃開了。

   下午的旅程又是一番跋山涉水,好在後面的路稍稍平坦了些,景色也更美,一路走來,說說笑笑,再加上林思安和顏唱唱時不時讓人啼笑皆非的小烏龍,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黃昏時刻終於到了宿營地點,拿出帳篷來,唐健康和陸之然開始組裝,未免越幫越忙,某些人早早就被發配到一旁去撿樹枝。陸之然連這都不放心,手上搭著帳篷,還是不是回頭瞥過去幾眼。

    唐健康笑道:“他們不會走太遠,沒事兒的。”

    陸之然低著頭系帶子,“她笨死了。”

    潺潺的小溪邊,顏唱唱和林思安在低矮的草叢裏撿著樹枝。所謂無聊之下必有異動,顏唱唱隨意一翻,竟見石頭旁趴著一條巨大的蜈蚣,兩人頓時興奮地眼都綠了。林思安剛想大叫一聲裝可憐,顏唱唱已經拿起一塊石頭拍了上去,“哈哈,哪里逃!”

    林思安望著她那張甜美可人的臉無語了半響。

    那心狠手辣的蛇蠍美人笑嘻嘻地回過頭,“別怕別怕,已經死了。”

    林思安霎時又有了呼救的衝動。

    “經過我一路的觀察,我覺得吧,陸之然對你還算用心了。”

    “那當然,我們叫心頭肉你明白嗎?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啊。”某人風騷地一撩頭髮,無奈地搖搖頭,“說真的,我特慚愧,他這麼愛我,對我這麼好,我卻無以為報。”

    “怎麼會?你每時每刻給他找那麼多麻煩,不是最好的回報嘛?”

    “我哪有啊?”

    “你沒有?你看看今天這一路,我要是陸之然早甩了你了,這種時刻擔驚受怕的日子我一天也不要過。”

    “你這是嫉妒。”

    “我那時沒你無恥。”

    “我怎麼……”林思安手上忽然微微一疼,低頭看去,原來是樹枝上的小木刺在指尖輕輕刺了一下,不及毛皮的傷口。她擠了擠,還真擠出了一抹血花。林思安高興壞了,扭頭就眼淚汪汪地去找陸之然了,“好疼啊。”

    陸之然忙用清水給她洗了洗傷口,又拿了塊創可貼給她貼上。某人果真無恥得很,入戲入得挺深,還知道可憐兮兮地往後縮,果然陸之然的動作瞬間又輕柔了百倍,最後少補了責怪她不小心,可惜再多的埋怨都只會讓林某某爽的愈演愈烈。

    目睹全過程的顏唱唱在一旁目瞪口呆,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啊!

    天色漸暗時,陸之然和唐健康總算搭好了兩個帳篷,其實不遠處已經有幾處火堆亮起來了,串門回來的顏唱唱和林思安各自抱了個滿懷的水果,顏唱唱笑道:“陸之然,這可是你媳婦兒賣笑換來的收穫,快嘗嘗是不是別樣香甜啊。”

    林思安惡狠狠地踩了她一腳,恨不得把她推到乾柴上一起燒了。

    陸之然都懶得瞥過來一眼,又檢查了一遍他們那個小帳篷的安全性,才拍了拍手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唐健康終於點燃了他們這堆篝火,某些見過世面的小朋友又開始膨脹了,粉紅泡泡飄了滿身,“哎呀……亮起來了亮起來了真的亮起來了!”

    “好浪漫啊,真的是篝火啊。”

    “快點拍照,我要拿回去當電腦桌面。”

    “我來我來,你快點站好……哎呀!”

    “你小心被掉到火堆了啊顧奶奶!那是我新買的相機……”

    縱使在火光的掩映下,仍然可以看見另外兩個男人臉上經緯縱橫的黑線。

    晚上又了人類的文明之源,終於可以不再吃麵包了,唐健康把小鍋架在火堆上,倒了些水進去,等煮沸了,又打開泡面包裝,把面餅放進去,隔了一會兒放入醬料。顏唱唱望著他不停地從那個好似小叮噹萬能口袋的背包裏掏出東西來,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最後何其驕傲地總結道:“看見沒有!這就是我的男人!”頓時惹來幾道鄙夷的目光。

    幾人吃過飯,便圍著火堆聊天,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陸之然和唐健康靜靜地聽,顏唱唱和林思安互相揭短,聊了一陣,顏唱唱從包裏翻出撲克牌,“來來來,我給你們算命,誰先來?”

    自然是他的小男人唐健康首當其衝,顏唱唱讓她隨意抽了幾張牌,低頭擺弄了一陣,手撐著下巴,煞有介事地說:“壽命運勢還挺長,活到八十歲應該沒問題……事業嘛,在比較長的一段時間裏沒什麼起色,不過十年以內你會遇到貴人,從此平步青雲……再來就是愛情……你的家庭地位堪憂啊,主外不主內,陰盛陽衰,說話沒什麼分量……簡言之就是妻管嚴的命啊哈哈!”

    接下來是林思安,顏唱唱分析道:“壽命運勢一般般,平日要多注意養生啊姐姐……事業在一段時間的暗無天日之後會有巨大的轉折,可能是跳槽或者換職業,從此風生水起,一發不可收拾。然後是愛情,嗯……”顏唱唱嘖嘖兩聲,“時也,命也,運也,勢也。”

    林思安不滿地問“什麼意思啊?”

    “……總之你的婚後生活會非常甜蜜,你的丈夫非常唉你,孩子也很健康可愛,不會缺胳膊少腿。”

    “那能不能算出我的老公是誰啊?我什麼時候遇到他的?他的名字是幾個字?他是什麼性格啊?”某人問著問著也覺得太露骨了些,非常不害臊地往左邊望去,立刻嬌滴滴 道,“你看我幹什麼?”

    陸之然淡淡地收回眼神。

    林思安道:“快點快點,該他了。顏唱唱,你,你要重點講我想聽的哦。”

    顏唱唱笑著翻了牌,“……嗯,要和思安一樣啊,多注意身體,中年的時候可能會生一場大病,挺過去就沒事了,事業嘛……哇塞!真不錯啊!梅花方片紅桃黑桃各有一張,外加一張小貓,你的事業一直很順,而立之年開始打拼自己的王國,不惑之年再創新高,然後慢慢到達頂峰,一直沒有什麼太大的風浪。你的愛情嘛……”顏唱唱仔細研究者,臉色微微一凝,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

    陸之然漫不經心地坐在林思安旁邊,眼裏是洶湧的火光,靜靜地燃燒。

    林思安急切地問:“到底怎麼樣啊?他什麼時候遇到她的?她的名字是幾個字?她是什麼性格?她對她好不好?他們以後會有幾個孩子?你快說啊!”

    “嗯,很好。”

    “什麼很好?”

    “……什麼都挺好的,夫妻和睦,相敬如賓,沒離。”

    “哎呀,你這叫什麼答案啊!重新算!”

    “這本來就是遊戲好不好?何必那麼認真呢?你多大了?我小侄子都不信這個。”

    “可是……”

    “我小侄子今年八歲啊……你不會真不如他吧?別問了。”

    林思安啞口無言,覺得這樣敗下陣來委實有些丟人,側過身跟陸之然抱怨道:“你看她欺負我……”

    陸之然差點蹦出一個“該”字。

    夜色漸漸深了,空中星羅棋佈,煜煜生輝,更有一彎滿月,隱隱生化,熄滅的火堆上一道青煙軟軟升起,又輕飄飄的化了。

    唐健康收拾了背包,道:“唱唱和思安快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兩人也都有些累了,碧娜老老實實地鑽進了橘紅色的小帳篷,並排躺在一起,一時都沒有睡意。山間空氣清涼,又逢初秋,更是難得的天高氣爽,呼吸間似乎都帶著草木鮮花香甜的味道,遠處還有人沒休息,隱約傳來幾道歡聲笑語,聽不大真切,卻又分外勾人心弦。

    林思安輕輕一歎,“明天就要走了……真是捨不得。”

    顏唱唱說:“是啊……我還沒玩夠呢。”

    “以後再有這樣的機會也難了。”

    顏唱唱睜開眼,望著帳篷細細的紋路,忽然坐了起來,“你說的對,所以我們不能浪費了。”

    “啊?”

    顏唱唱掀開被子,推開小門就鑽了出來,林思安剛要喊她,卻猛然想到什麼,心跳砰砰砰地加快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蹦出胸口。

    她是和顏唱唱很不同的女孩子,雖然他們一起油腔滑調,一起沒大沒小,可她原沒有顏唱唱敢作敢為。

    然而今天有這樣美的月色,這樣難得的機會,要是放棄了,她又難免會覺得不甘。

    林思安為難地躺下來,目光不時瞄一瞄帳篷外,果然沒一會兒,就有人慢慢走了過來,清俊挺拔的影子映在帳篷上,在門口不動。

    林思安攥緊了被角。

    一秒、兩秒、三秒……等了片刻,那影子微微一晃,便背過身去,走遠了些。

    林思安豪氣沖天地坐了起來,所有人的疑慮在這一刻都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嫌棄和被嫌棄,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境界!

    她想拉著耳朵把陸之然拉回來,結果還是沒有那個膽子,改牽了人家的胳膊,也不記得嬌滴滴地裝可愛裝淑女了,只是兇神惡煞地問:“你剛才不進來想去哪兒?在外面凍一夜嗎?還是去當顏唱唱和唐健康的電燈泡?”

    陸之然低著眼,淡淡地說,“這樣不好。”

    “我都沒嫌不好!你你……你還敢嫌棄我?你今晚就睡在這裏,必須睡!”

    結果就變成了兩人像僵屍一樣躺在一起。

    林思安一不小心碰都愛了他的手指,立刻心慌意亂地道歉,“對不起。”

    陸之然輕咳一聲,“沒關係。”

    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溫溫婉婉的,好像捐紗一樣。她在一片月光中微微側過頭,看著他說:“你今天開心嗎?”

    他的聲音在夜色裏也帶了幾分低沉的溫柔,“很開心。”

    “我也是,我特別特別希望,我們以後可以經常一起出來玩。我累了,你就可以背著我,一直走啊走啊,走到太陽落山都不停。”

    “嗯。”

   “還有啊,其實我今天是騙你的,我一點兒都不怕狗,我很喜歡那種體型大的狗,我以後也想養一隻……你會同意嗎?”

    “好。”

    “其實……我手上的這個傷口根本不疼,我就是想看你擔心著急的樣子,我想讓你為我難過。”

    “我知道。”

    “陸之然。”

    “嗯?”

    “陸之然。”

    “嗯。”

    “我總是喜歡說謊,總是喜歡騙你,是因為我真的特別特別特別的喜歡你,比你以為的還要多很多很多,我……”她低下眼,小聲說,“我以前覺得有些不計回報的愛非常傻,為什麼要為一個人做到那種地步呢?可是現在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希望你好好的,我們能好好的,你喜歡的,我一定會去學,你不喜歡的,我一定全都改,只是……只是我們必須要永遠在一起,你不能不要我,永遠都不能,我只有這一個要求。”

    像是一朵曇花盛開在心底,他和她,不過是隔著一段心動,和另一段心動的距離。

    不知是誰先伸出手,那樣緊地擁抱,像是找到最最契合的溫暖,再也不用怕,什麼都不用怕。

    他顫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鼻尖、唇畔、脖頸,有不知名的花香飄來,熏得人醉眼嫣然,呼吸漸漸急促,彼此小心翼翼地試探,他進一步,她便膽怯地縮回去,他退一步,她又好奇地貼上來,軟玉溫香,酥骨斷腸,每一抹氣息都是最最惑人的毒藥。

    陸之然猛然地睜開眼,躺在她身邊,靜靜地平復呼吸。

    林思安細細地喘息,撫平了衣角,靠著他的肩,輕聲說:“你別著急……等以後我們結了婚。”她臉上微微一紅,深深地垂下頭去,聲音低的不能再低,“我就都是你的了。”

    陸之然臉上也有些發燙,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只是移開目光,“你……你真的腰嫁給我?”

    “嗯。你會開著裝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婚車來跟我求婚,跪在我面前求我嫁給你,然後我就仔細考慮一下,勉為其難地答應啦……然後我要穿上最漂亮的婚紗,在最豪華的教堂舉行婚禮,讓最偉大的神父來住持。他會問,陸之然現實,你願意娶你身邊的林思安小姐嗎?無論貧窮或是富貴,健康或是疾病,你都將愛她,不離不棄?你就迫不及待地點頭,拼了命地說願意願意願意太願意了,哈哈!”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說願意?”

    “你敢不願意!”

    “我又沒有賣給你。”

    “你就是賣給我了!從你死皮賴臉地求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就生是我林家人死是我林家的鬼了!”

    “你還敢跟我提這件事?當初是誰死皮賴臉地求誰非要和她在一起的?”

     “是你。”

    “是我?”

    “就是你!你現在還敢不承認,那我們拉鉤好了!”

    “誰要做那種事啊,我不。”

    “陸之然……你又欺負我是不是?”

    “喂……你別又裝哭啊。”

    “……那你快點跟我拉鉤。”

    “好了好了……拉吧拉吧。”

    “那,你聽好啊,我說一句,你說一句。”

    “嗯。”

    “陸之然先生向林思安小姐保證。”

    “陸之然先生向林思安小姐保證。”

    “一輩子愛她寵她,不離不棄。”

    “一輩子愛她寵她,不離不棄。”

    “如有違誓。”

    “喂!怎麼還有這條?難不成還要讓我不得好死?”

    “呸呸呸!你瞎說什麼啊!如有違誓……啊,就罰你必須每天思念林思安小姐一百次好了!”

    “一百遍啊……簡直比死還難受。”

    “你說什麼!”

    “好……如有違誓,罰我每天思念林思安小姐一百次。”

    “陸之然,你要記得你今天答應過我的話,我們要永遠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好。我會一輩子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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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9:22 |只看該作者
番外二小醋怡情

    「……所以啊,唐子睿,你和我定過娃娃親,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能再和玲玲拉拉扯扯了,知道嗎?」

   唐子睿小朋友掛著長長的一道鼻涕,傻呆呆地說:「哦。」

    市立幼稚園的鐵門緩緩被打開,一輛黑色轎車開過來,顧楚翹揚起小臉,微微一笑。

    顧嘉臣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勾勒出完美比例的身材,再加上那張俊美精緻的臉,霎時就讓駐足觀望的女老師們流鼻血。

    顧楚翹非常受用。

    「楚楚,今天乖不乖?」

    「嗯!姜老師又獎給我小紅花了。」她伸出手,撒嬌。「爸爸,抱抱。」

    顧少不但抱起她,還附贈了一個吻。

    顧楚翹高高在上地揚起下巴,和她娘一個樣,喜歡享受萬千女人的嫉妒。

    顧少把女兒放進車裏,一關車門,忽然瞥見一旁呆頭呆腦的小男孩。他瞧了好一陣,才從那張髒兮兮的小臉上分辨出長相,「哎?子睿,爸爸媽媽還沒來接你嗎?」

    唐子睿呆呆地說:「媽媽說要晚到一會兒。」

    「那要不要去叔叔家玩兒?今天你林阿姨回來。」

    「不了。」他招招手,神秘兮兮地說,「顧叔叔,你來。」

    顧嘉臣覺得好玩,便走過去彎下身說:「怎麼了?」

    唐子睿踮起腳尖,覆在他耳邊,字字清晰地說:「對我女人好一點兒。」

    顧少黑了一張臉,側過頭打量著這個高度尚不及他大腿就開始打他寶貝女兒注意的小鬼頭,真是會扮豬吃老虎啊,連我都被他騙了。

    顏唱唱和唐健康那兩個情商堪比草履蟲的傢伙是怎麼教育出來的?負負得正?

    車子轉過一個紅燈,顧楚翹忽然奶聲奶氣地叫道:「爸爸。」

    顧嘉臣警惕地瞥了她一眼,「嗯?」

    「玲玲家養了一隻小狗,我也想養一隻。」

    顧少想也沒想就拒絕,「不行。」

    「我能知道理由嗎?」

    「我不想告訴你。」

    在林思安心目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女兒,第二位的……好吧,也許是畫畫,第三位的,才是顧嘉臣。

    如果家裏再來了一隻狗。

    顧少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跟一隻狗爭寵?

    開玩笑。

    顧楚翹手撐在車窗上,輕輕一歎,「爸爸,那個於阿姨怎麼樣了?」

    顧少眉心一跳。

    「我很喜歡她送我的那個手鐲,不如把她約到家裏來吃飯吧,正好媽媽今天回來。」

    「於阿姨很忙的,你不要去給她添亂。」

    「可是上次她還說很喜歡我呢,要我有時間就去找她玩。」

    「她是在哄你。」

    「原來是這樣啊。」

    「於阿姨的事,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

   「為什麼?」

    「大人之間有很多不方便說的秘密,你不懂。」

    顧楚翹「哦」了一聲。

   隔了片刻,再次脆生生地說:「爸爸,我想養只小狗。」

    顧嘉臣滿頭黑線。

    他不過是提前下班一天,興致高昂地來接女兒,憑什麼受到這麼多的打擊?

    他打算給女兒做出堅貞不屈的表情,於是很肯定地告訴她,「不行。」

    回到家,一開門,便有暖暖的燈光流瀉出來。

    顧楚翹撲進美人懷裏,「媽媽!」

    林思安捧起她的臉蛋,大大地親了一口,「這段時間乖不乖啊?」

    「嗯!我很乖的!」

    林思安又望向門邊的人,眼神輕輕一勾,「那爸爸乖不乖啊?」

    顧楚翹貼近她耳邊私語兩聲。

    顧嘉臣一聲輕咳,「大畫家,畫展怎麼樣了?」

    林思安道:「很好很好,還看到了我的偶像,非常可愛的小老頭。」

    顧嘉臣望著她,輕聲道:「累不累?」

    林思安微微一笑,「還好,就是很想念你做的飯。」

    顧少美滋滋地去了廚房。

    林思安低下頭,望著女兒,「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廚房裏,顧嘉臣熟練地切著花刀,一流的刀功之下,做菜也成了藝術。

    林思安從後面攬上他的腰。

    顧少側頭吻了她一下,柔聲道:「乖,去歇一會兒,馬上就好。」

    「嗯,你想我了嗎?」

    「你總是隔山差五就天南地北地跑,我那次不是想你想得心肝疼?都習慣了。」

    「我也很想你,同行的人都看出我的心不在焉了。」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們原因?」

    「我說怕家裏的貓兒沒有人管,要去饞腥味兒。」

    顧少猛地停住了動作。

    「繼續啊帥哥,我就喜歡你做飯的樣子,讓我可有食慾了。」

    他便繼續動作起來,「怎麼我只有這個有點嗎?」

    「嗯……這得讓我想想。明天你有時間嗎?」

    「林小姐要跟我約會?」

    「想和你一起回我媽家。」

    「還真不行。明天是週末,要和宋總談生意,還要去參加一個晚餐。」

    「啊,那改天好了。」

    「也可以讓司機把爸爸媽媽接到家裏來啊。」

    「算了吧,我爸才不願意來呢。」

    「倒也是,爸爸捨不得他養的蘭花。」

    「對了,於馨彤是誰啊?」

    顧嘉臣把菜刀放在案板上,回過身來,「好吧,開審。不要綿裏藏針地紮我了好不好?」

    林思安似笑非笑地說:「我在等你主動招供啊。」

    「那個於馨彤是鴻基地產於總的寶貝千金,因為傾慕顧氏文化,所以想在顧氏謀一個閒職玩玩兒,我和於總是生意上的朋友,這點要求怎麼好意思拒絕?」

    「是傾慕顧氏的文化,還是傾慕顧氏的總裁?」

    「思安。」

   「你坦白的機會可只有這一次哦,顧先生。」

    「也許都有吧。」

    「那她怎麼會認識楚翹的?」

    「她來過家裏一次。」

    「什麼?」

    「她說受她父親所托,要給我一些東西,我就讓她進來了。」

    「然後呢?」

    「然後她就看見了楚翹,很喜歡她,給了她一個鐲子。」

    「有備而來啊。你沒請人家喝兩杯?」

    「思安。」

    林思安「哼」了一聲,冷冰冰地推開他,轉身走了。

    顧嘉臣將菜餚端上桌,某只小叛徒正坐在一旁看動畫片。

    他問:「你媽媽同意送給你一隻小狗?」

    「沒有。」

    「那你為什麼出賣我?」

    寶貝疙瘩義正詞嚴地說:「因為每個女兒都有幫媽媽盯梢的義務。」

    顧少驚了,「這是誰告訴你的?」

    「外婆。」

    林思安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在暖洋洋的被窩裏留戀了一會兒,才懶懶地下了床。

    出了臥室,她左右找了找,皆不見人影。

    這時忽然從琴房裏傳來一陣琴聲,她循著過去,推開門,只見顧嘉臣斜靠在桌子上,正在督促女兒練琴。

    見她進來了,顧嘉臣淡淡道:「繼續,不許停。」自己則走過來,抱著林思安親了一口。

    林思安聽了片刻,驚喜地點點頭,「不錯啊,彈得真有進步。」

    「如果再讓你來管孩子,估計沒幾天就要倒退回去了,她的鬼頭鬼腦都是跟你學的,偏偏還只能騙住你。」

    「顧嘉臣,你就這麼評價我們母女?」

    顧少忙賠罪,「我哪敢啊,跟你開個玩笑而已。餓不餓?」

    林思安搖搖頭,「你什麼時候走?」

    「快了,晚上還要參加一個宴會,要回來晚一點兒。」

    林思安瞧了他半響,淡淡一笑,「去吧。」

    顧嘉臣走了之後,林思安開始動手給女兒做飯。

    顧楚翹膽戰心驚地聽著廚房裏的動靜。

    過了許久,林思安終於端出了兩碗形容詭異的麵條。

    顧楚翹愁腸百結,可憐兮兮地問:「媽媽,為什麼我們不能叫外賣呢?」

    林思安心疼得不得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辛苦多時的勞動成果餵進了垃圾桶,去拿電話叫賣。

    吃過午飯,林思安對女兒說:「一會兒叫司機叔叔來接你,今天會外婆家住好不好?:

    」我能知道理由嗎?」

    「媽媽有事。」

    「什麼啊?」

    「捉姦。」

    司機很快就來了,顧楚翹出門前擁抱了媽媽,對她說:「媽媽,你一定可以打敗狐狸精的。」

    林思安一陣無語。

    她來阿奎衣櫃,把晚禮服全部拿出來,癱在床上,挨個試了一遍,對著鏡子反覆照了照,都不甚滿意。

    林思安想了想,便收拾收拾出門了,特意拿了顧嘉臣的金卡。

    定做顯然來不及了,啊只得去了賣場的禮服專區,店員都是火眼金睛,一下就認出了她是誰,「歡迎光臨,小顧太,你需要什麼?」

    林思安禮貌地點了點頭,掃視一周,目光停在一件銀色的小禮服上,稍稍性感了點兒,不過「捨不得肉,哪裡套的著狼呢」呢。

    她從試衣間出來,美麗的店員小姐倒吸了一口氣,驚豔道:「小顧太,您一定會驚豔四座,迷死所有男人的。」

    對此,小顧太還是很受用的。

    能不能迷死所有男人她不在乎,只要能氣死狐狸精就夠了。

    她又挑了一雙高跟鞋,穿上試了試,越發襯出那份窈窕來。

    林思安拿出顧嘉臣的金卡狠狠刷了一下,更是心滿意足。

    回去的路上,顧嘉臣打來電話,「在幹什麼?」

    「出去轉轉,買點兒東西。」

    「楚翹呢?沒帶她一起?」

    「我把她送到姥姥家了。」

    尚不知情的顧少還在問:「為什麼?」

    「她嫌我做的飯難吃,我一生氣就把她送過去了。」

    「原來女兒是死在了實話實說上。」

    到了黃昏的時候,林思安對著鏡子畫了個嫵媚動人的晚妝。

    她眨眨眼,甚是滿意,可以看出她離人老珠黃的日子還遠得很。

    趕到商務會館,門童深深地朝她彎下腰。

   她沒有請柬,只有一張臉。

    她微笑道:「我是來找我先生的。」

    門童一愣,便看在她先生的面子上放行了。

    推開玻璃門,優美的圓舞曲湧出,她一眼就看見了舞池中央的人。

    顧嘉臣摟著一個妙齡少女,步伐移動間,溫文爾雅,招搖撞騙。

    深覺領地被侵犯的小顧太立刻就憤怒了。

    她走到酒水桌,拿起一杯紅酒,指尖在杯壁上敲了敲,淺淺一聞,又慢慢喝了一口。

    片刻,果然有一個儒雅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樣貌還看得過去,林思安大方地答應了。

    男人牽著她去舞池,問:「小姐貴姓?」

    「先生不是B城人吧?」

    「的確不是,您怎麼知道的?」

    廢話,整個B城都知道你面前這個已婚婦女是你泡不到的。

    林思安微微一笑,「我姓林。」

    男人舞技不錯,進退有度,和她配合得很好,漸漸也引來大片目光。

    顧嘉臣目光隨意一瞥,立刻驚住了,以為自己見鬼了,又死死地看了好幾眼。

    等他終於看到那美人眼底的挑釁得意時,他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低頭對女伴耳語兩聲,他便走了過啦,停在她面前,對那男人說:「先生,願意交換舞伴嗎?」

    男人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林思安便已笑瞇瞇吐出兩個字,「不行。」

    她穿過人群,出了舞池,像一尾靈巧的魚。

    待她停了,顧少也跟著停下,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緩緩地笑了,「林思安,你也是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顧先生這是什麼意思?我就不能來參加宴會嗎?」

    「能,當然能,只是你今晚為了什麼而來,你我心知肚明。」

    「我一點兒都不明白。顧先生你瞧不起人的態度讓我非常不滿意,你傷我自尊了,我不想跟你說話。」

    「那你告訴我,你是幹什麼來了?」  

     「有人請我來的。」

    「誰?」

    「反正是有人,要不我是怎麼進來的?好歹我也算是一小有名氣的文藝工作者,怎麼就不能有人請我來啊?」

    「有人會請個畫家來參加商務晚宴嗎?」

    「那這回讓你長見識了吧。」

    兩人一邊深情凝視,一邊唇槍舌戰,頗有些當年相互挑釁的快感。

    可惜還沒來得及回憶過去,一道銀鈴般的嗓音就在耳邊響起,「嘉臣哥哥,原來你在這裏啊!」

    那陪顧少跳了一晚上舞的美少女找了過來,眼神祇盯在嘉臣哥哥的臉上,真正是目無他人。

    顧嘉臣一歎,「馨彤,這位是我太太。」

    美少女的目光停在琳賽按頭頂十釐米處,「哦,挺漂亮的。」

    林思安許久不曾和狐狸精過招,可一張嘴還是一針見血,「妹妹也很漂亮,初中畢業了嗎?」

    美少女臉一黑,勉強接道:「我……今年大二。」

    壞心眼的小顧太一臉驚訝,目光久久徘徊在她的胸部,嘖嘖稱奇,「那還真是……顯得年輕啊。」

    顧少手掩著唇,無聲地笑了笑。

    小顧太自覺和個小丫頭吵架失了身份,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回到家就悉數爆發了。

   「你還敢摟著她腰摟得那麼緊,你想幹什麼呀?啊?」

   「請問林小姐誰跳舞不那樣?」

    「那你幹什麼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瞧?」

    「我那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顧嘉臣你少胡扯!我知道,你享受得很哪,不過你不覺得你太無恥了嗎?你一快四十歲的老男人還去勾引人家如花少女,你要不要臉!」

    才三十出頭正當年的顧少很是鬱悶,「適可而止啊林小姐,不要太過分。」

    「哎呀,你還有理了?我問你,我和她的腰誰細?」

    「這個問題連想都不用想,自然是你。」

    「那……我和她的皮膚誰好?」

    「當然還是你。」

    「那你怕不怕我不開心?」

   「怕,怕的要死。」

    「那你明天就辭了她,不許她再到顧氏纏著你。」

    「我不好跟於總開口啊。」

    小顧太更是生氣,「你就會拿什麼張總於總的當藉口,我不要理你了!你今晚給我睡浴缸!」

   她氣哼哼地轉過身,一路走,一路把提包扔到沙發上,甩了腳上的鞋子,脫下晚禮服扔到地上,又「嘩」的一下拔了頭上的簪子。

    等她走到浴室的時候,已經全身光溜溜了,杏眸一瞥,嬌嗔道:「你看什麼看!」

    顧嘉臣眼眸一閃,拉長了嗓音,「我的漂亮媳婦兒,我為什麼不能看?」

    他跟著進來,林思安拿下噴頭對著他,「出去!」

    顧少被濺了一身水,卻還是直逼過來,隨手關了開關,把她壓在牆上,低沉地笑著說:「衣服都濕了……」

    「你少碰我!去找你的于小姐吧。」

    顧少在她頸側細碎地吻著,軟玉溫香抱滿懷,更是心猿意馬,「誰也比不上我的小嬌妻,我就要你,只要你。」

   林思安半推半就地任他動作,呼吸漸漸急促,浴室裏只聽曖昧的喘息,顧少吻著她的心跳,忽然道:「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今天和那個男人在幹什麼?」

    「人家請我跳支舞。」

    「他敢請你跳舞!」

    「怎麼了?就不許我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啊?」

   「你敢穿這麼低胸的衣服……」

    林思安癢得笑了出來,「不行嗎?」

    「我要好好懲罰你……」

    那一分銷魂蝕骨的快感,自然是難以言喻。

    最最情濃的一刻,顧少來索吻,林思安卻偏過頭不讓他親,只喘息著問:「你明天……辭不辭退她?」

    顧少沉浸在溫柔鄉,含糊地「嗯」了一聲。

    雲消雨歇之後,顧少心滿意足地舔舔唇,給她洗完澡,一路把她抱到床上。

    體力差強人意的小顧太困得迷迷糊糊,顧少在她耳邊說:「先起來,吃過飯再睡。」

    「嗯,我要吃魚,清蒸的,多方醋。」

    顧少忍不住笑了笑,「好吃。」

    「你快點去做啊。」

    他吻了吻她的唇,柔聲道:「嗯,你等等。」

    剛好起身,又被小顧太勾著脖子拉了回來,她和他唇抵著唇,輕聲問:「你剛才答應了我什麼?」

    顧少幽幽一歎,「明天,明天我就讓她走人。」

    小顧太滿意了,獎勵性地親了親他,「乖,快去吧。我等著你。」

    待他出了門,小顧太在床上懶洋洋地打了個滾。

    什麼魚小姐蝦小姐,也敢窺覬她林小姐的男人!

    手機震了兩下,是從旁邊觀戰的顏唱唱翻來短信,「戰況如何?」

    林小姐笑瞇了眼,輕輕回了兩個字。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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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9:34 |只看該作者
番外三顧楚翹的幼年記事



    在顧楚翹小朋友的家裏,有一個大家心知肚明的傳統。

    外婆的話,媽媽是必須聽的,媽媽的話,爸爸是必須聽的,而外公不屑和婦人之流為伍,他最聽爸爸的話。

    當顧楚翹漸漸長大,明白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之後,她好比利劍在手,更加腹黑了。

    她會說:「外婆,我想養一隻小狗,佳佳和玲玲家裏都有。」

    「養!小孩子就應該有自己的寵物,這樣才恩那個培養出善良友愛的天性。」

    她會說:「外婆,今天我非常非常不舒服,我可不可以不練琴了?」

    「不練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健康,談什麼未來。」

    她會說:「外婆,媽媽說胡蘿蔔有益身體健康,我那胡蘿蔔讓給你好不好?」

    「好!來來!給我吧給我吧,外婆幫你吃。楚楚真乖。」

    所以當唐子睿問她「你們家誰最大」時,她揚起小臉,非常傲嬌地說:「這還用問嗎?」



    顧楚翹非常討厭舅舅家的小弟弟。

    因為每次他來了以後,爸爸和媽媽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哎,楓楓真乖,來,再吃一大口。」

    她看著那個有手有腳卻賴在媽媽懷裏不肯出來的鼻涕蟲,深深地憤怒了。

    更讓她厭煩的是,那只鼻涕蟲還很黏她。

    「姐姐……把你的洋娃娃給我看看好不好?」

    「你是男孩子!你應該玩長槍大炮奧特曼,明不明白?」

    「可是這裏都沒有。」

    「那也不許玩我的東西!玩洋娃娃的男人以後都娶不到老婆!娶不到娶不到!」

    鼻涕蟲醞釀了兩秒,「哇」的一聲哭了。

    在畫畫的媽媽立刻小跑了過來,「顧楚翹,你又欺負弟弟!」

    她弱弱地反駁,「我沒有。」

    「那弟弟為什麼哭?不許撒謊?」

    「我說他以後娶不到老婆。」

    「這是對一個男人最惡毒的詛咒,你知不知道?」

    於是顧楚翹非常誠心地改過了,「那好吧,我祝他今後能娶到一個像我們班高大胖一樣的女生。」

    鼻涕蟲眨了眨眼,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有一天晚上,她聽到媽媽說:「男孩子也很可愛啊,像楓楓,那天還說要永遠保護我呢。」

    爸爸說:「是嗎?這麼懂事啊。」

   爸爸!你在幹什麼啊!有人在打你老婆的主意啊!

    「哎……要是能再有個男孩子就好了。」

    「你是在暗示我嗎?」

    '「你不想嗎?」

    「其實這個主意還真不錯。」

    剎那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顧楚翹被焦雷劈中了。

    她決定,從今以後,她和鼻涕蟲勢不兩立!



    顧楚翹的媽媽丟了一條鑽石項鏈。

    是爸爸在結婚紀念日送給她的禮物,她非常喜歡。

    為此媽媽還哭了一場。

    爸爸很是心悸,把她抱在懷裏安慰,「沒關係,我們可以再買一條啊。」

    「可是丟了就是丟了,我就喜歡那條。」

    「紀念日我們每年都過啊,每一份禮物都有不同的意義,你怎麼知道未來的比不上曾經的?」

   「可是可是……如果跟那條一樣的話,那就肯定比不上它的份量。」

    「那我就買一條更大的送給你好了。」

    媽媽眼淚一亮,「好吧,你說的哦。」

    果然第二天,爸爸就拿了一條心的鑽石項鏈回來。

    更奪目,更耀眼。

    媽媽愛不釋手,在鏡子前照個沒完,「好看嗎?」

    爸爸從後面攔住她的腰,「項鏈啊,人更美。」

    然後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顧楚翹在畫室的沙發底下找到了那條鑽石項鏈。

    她戴在脖子上,左照照右照照。

    她想到媽媽說過的話,一個女人一生之中一定要有一條鍾愛的鑽石項鏈。

    既然媽媽已經有了那麼閃亮的新項鏈,應該就不會在乎這條舊的了吧?

    那麼,無論大女人還是小女人,都該有這個權利吧?

    顧楚翹跑去問爸爸。

    爸爸在她面前蹲下身來,笑瞇瞇地說:「楚楚,你還小,不適合戴鑽石項鏈,把這個給爸爸好不好?」

    鑽石的光芒微微一閃,顧楚翹依依不捨。

    「爸爸會送你一條更好的。」

    幾天之後,顧楚翹滿頭黑線地坐在鏡子前,看著脖子上那條醜巴巴的貝殼項鏈。

    男人什麼的,果然最討厭了!



    顧楚翹一直想要一隻小狗。

    那種全身毛茸茸的小動物,會蹦會跳,你對它好,它全都知道。

    可是顧楚翹的媽媽覺得那會弄髒屋子,也會讓寶貝女人分神,所以一直沒有同意。

    而爸爸向來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

    她很傷心,在又一次申請被駁回之後,黯然地回了屋子。

    月光像小溪,流在地板上,顧楚翹抱著腿,在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

    爸爸走進來,坐在她身邊,問「為什麼這麼想要一隻小狗?」

    奶聲奶氣的聲音從手臂間傳來,「因為爸爸很愛媽媽,媽媽也很愛爸爸,我很羨慕,所以我也想找到很多很愛我,我也很愛很愛他的朋友,哪怕只是一直小狗。」

    顧楚翹非常開心,抱著那只圓圓胖胖的小狗,笑嘻嘻地向外婆打了個勝利的手勢。

    薑還是老的辣,外婆說的真對。

    裝可憐才是真正的王道!



    顧楚翹對她小小的未婚夫其實有些不太滿意。

    他不夠高大,不夠聰明,不夠有風度,還總是流鼻涕!

    顧楚翹顧楚翹覺得,他和自己的爸爸比起來,簡直就是一根牛毛和一頭牛的差距。

    「唐子睿,你已經沒什麼優點了,如果連貞操都沒有的話,我就更不會要你了。」

    「哦。」

    「所以你不許再和玲玲還有佳佳說話了,聽到了嗎?」

     「哦。」

    「我不喜歡吃的菜,你也要幫我吃光,聽到沒有?」

    「 哦。」

    「還有,我不喜歡你媽媽總是那麼用力地抱著我親,我的衣服都皺了,你要跟她說。」

    「哦。」

    顧楚翹滿意地點點頭,唐子睿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好在還是很聽話的。

    有一天,班上轉來了一個插班生。

    是個混血男孩,白白的皮膚,藍藍的眼睛,頭髮軟軟的,笑容甜甜的。

    顧楚翹在第一次看見他的嗜好,足足盯了五秒鐘才移開目光。

    她撲了撲自己發燙的臉頰,若無其事地說:「一般般而已。」

    她是班上最漂亮的姑娘,自有她的驕傲,根本不會主動去理一個陌生人的。

    中午吃飯時,混血男生走了過來,把一個轟轟的蘋果放到她的桌上。

    顧楚翹望著他。

    男生臉一紅,扭頭跑了。

    顧楚翹有些開心。

    唐子睿慢慢低下眼。

    一連幾天,顧楚翹都和那個男生玩在一起,眼裏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被冷落的唐子睿便雲淡風輕地自個兒玩。

    顧楚翹最喜歡的髮卡找不到了,很不高興。

    大家偷偷聚在一起,決定幫她找一找。

    唐子睿傻呆呆地說:「是不是掉到泳池裏啦,前段時間我看見她在那裏玩。」

    混血小男孩生病了,據說是被涼水激到,患了感冒。

    顧楚翹決定偷跑出去看望他。

    她一向是個膽子很大的女孩,但是……也要給人家一個護花的機會。

    於是她去找了自己的未婚夫。

    唐子睿傻呆呆地同意了。

    第二天,兩人一起溜了出去。

    天很藍,花很香,顧楚翹心情很好。

    「唐子睿,我們很久沒一起出來玩了。」

    「嗯。」

    「你開心嗎?」

    「嗯。」

    「不要老是嗯了好不好。」

    「嗯。」

    路過一個小公園,幾個高年級的男生溜溜躂達地走過來。

    顧楚翹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外加一頂燒包的太陽帽,怎麼看都是一副「肥羊在這裏,快來搶啊快來搶啊」的樣子。

    擦身而過時,一個男生攔住了她:「臭丫頭,給哥哥那點兒錢出來。」

    顧楚翹字正腔圓地說:「我沒有。」

    男生一把揪住她的小辮子,「快點!」

    紙老虎哪裡收到過這種待遇,立馬就嚇哭了,「媽媽……爸爸……外婆……唐子睿!」

    被點到名的人心中一凜,手一揮把她攔在後面,「不要怕。」

    顧楚翹睫毛上海帶著淚花,卻神奇地不哭了。

    一番廝殺之後。

    幾個男生狼狽地跑了,唐子睿氣喘吁吁地倒在地上。

    顧楚翹目瞪口呆,一聲尖叫,撲了上去。

    唐子睿微微一笑,還藉機牽著人家的小手一吻,「你沒事就好。」

    顧楚翹的心臟狠狠一跳,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那個總流鼻涕的未婚夫,竟然可以這樣英俊。

    當天晚上,唐子睿被司機接回家時,別墅外等了幾個男生。

    領頭的和他一擊掌,「怎麼樣?」

    「謝了。進來吧,今天我媽媽做了點心。」

    自那之後。

    唐子睿把髮卡重新戴到了顧楚翹的頭上,依然傻呆呆地說:「我找了很久,終於幫你找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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