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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林思安向來都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她漂亮驕傲,精靈古怪,還有些淡漠的神秘感,所以身邊總是蜂擁著不少男生。
小時候她也缺德過,若即若離的逗弄那些喜歡自己的小男孩,看他們為自己臉紅心跳,爭風吃醋,男生愛討好她,女生愛親近她,林思安的脾氣都是被人眾星拱月的慣出來的。
直到遇到陸之然。
儘管林思安不願承認,可事實確實是她先示好,先表白,就連第一次接吻都是她主動。思安總是安慰自己,陸之然就是長了一張姥姥死了都不會哭的鐵板臉,外加一天不願說三句話以上的悶騷性格,再說自己好歹也比他大兩歲,主動一點是應該的,想趕那姐弟戀的時髦就是得多付出點代價。
每一次吵架,幾乎都是思安先認錯,她為了陸之然放棄了自己很多原則,學會忍讓,學會釋懷,學會得過且過,一邊疼一邊學,拔掉了身上的刺,死紮在陸之然懷裏不鬆手。
現在就連林思安自己攬鏡自照的時候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曾經的她鋒芒畢露,眸若波中翠,香腮映淺梅,仿佛眼睫毛都帶著些年輕氣盛。如今鏡中這個蒼白似鬼的女孩是誰?遊魂一樣,眼睛裏只剩一灘死水。這變化究竟是和陸之然分手之後,還是他們相愛之時?自己也記不清了。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那麼相愛的曾經,也許只是自己杜撰出來的幻覺,其實從來癡狂認真的都只有自己,鏡頭的另一邊則是陸之然的冷眼旁觀。
這想法總是讓她深深的體會到什麼是肝腸寸斷。
她寧願去回憶他們的相遇,還有相識,其中的戲劇性讓林思安覺得這一切都是命運設好了一個圈套來等著她自投羅網。
那年林思安大二。模樣鮮嫩欲滴,在醫大攪亂了一群男生的池水。某天失戀的顏唱唱拉她去喝酒,初出茅廬的兩人不知社會兇險,不覺間走進了一條酒吧街,隨便選了一家闖進去,命運的轉輪就開始玩命的轉。
一整晚顏唱唱都在哭訴,空酒瓶越來越多,而林思安則一直在注視臺上彈吉他的男生,那似乎是一個樂隊,主唱是個女孩,巧笑倩兮。
林思安是學醫的,總有些怪癖,她喜歡觀察男生的手,太粗糙自然不行,太瑩潤又顯得娘娘腔,那人則是恰到好處,手指修長,骨節精巧。
燈光下,男生精緻的五官如同細心描摹的工筆劃,卻冷漠的難以親近,即使身在舞臺,也儘是神遊天外的漫不經心。
眼波一掃,滑向台下的林思安,在那疑似對視的幾秒內,思安的心臟幾乎要飛了出來。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見鍾情,自己在第一眼看到這個男生的時候,便再也難以移開目光。林思安隱約意識到,自己生命中的某些印記,一定會由這個男生親手打下。
等她終於回過神,忽然發現原本在身邊的顏唱唱不見了。
思安找遍整個酒吧,光是廁所就看了三遍,後來開始沿著整條街慢慢的找,依然不見其蹤影,林思安慌了神,就算顏唱唱是武功高強的女俠,如今爛醉如泥能去哪呢?心裏忍不住種種糟糕的幻想,什麼□案啊分屍案啊被拐賣到偏遠山村當童養媳啊……越想越忍不住抽自己,怎麼連個大活人都看不住呢?唱唱要是出了什麼事,她林思安就是以死謝罪也來不及了。
正無頭蒼蠅似的亂轉,思安忽然被一群人攔住。
有種流氓是光看穿著就能看出來的,那黃毛一開口就是色狼專用語,“美女,跟我們去喝一杯吧。”
林思安轉身欲走,被堵住去路,回頭無力的說:“對不起我不會喝酒。”
顯然這幫人是慣犯,已經試圖勾肩搭背,“沒關係啊,我們教你。”
林思安被那只手碰的幾乎尖叫,即擔心自己又擔心顏唱唱,一把推開黃毛就想跑,結果反讓他扯進懷裏,“我們不是壞人,別怕啊。”
思安覺得自己不能輸了氣勢,抬頭直視黃毛的眼睛,“我爸爸是員警。”
“這麼巧啊?我爸爸也是。”
林思安幾乎吐血,忽然一道聲音傳來,“我妹妹不想去,放開她。”
男生走出陰影,目光淡漠而清冽,一點都不像在見義勇為。
黃毛愣了下,看看男生,又看看思安,“你們認識?”
男生點點頭,“她是我一朋友的妹妹,你們別欺負她。”
黃毛悻悻松了手,臨走還嬉皮笑臉的問道:“哎你爸爸叫什麼呀?說不定還認識我爸呢。”
林思安都懶得理他。
男生似乎剛下臺,背著一把吉他,漠然的看著她,“他們其實沒有惡意,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林思安差點又要忘記顏唱唱的安危,暗罵自己沒人性,想起這個男生或多或少也算是罪魁禍首,便說:“你在這一帶比較熟,能不能幫我找一個人?”
林思安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眼波含情,聲音發嗲,那男生竟沒有拒絕。
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了顏唱唱,她正醉醺醺的哭鬧,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怎麼看都像正被意圖非禮。
沒等他們過去幫忙,顏唱唱已經一個過肩摔把他狠狠的放倒在地。
那個男人正是唐健康,這一役,就是他們的定情一摔。
林思安一把抱住顏唱唱,幾乎熱淚盈眶,誰能體會到她那種找到失散女兒的辛酸。
躺在地上的男人掙扎著爬了起來,模樣清俊,看起來竟像是鬆了一口氣,“你們認識她?太好了,這位小姐喝醉了,剛才死抱著我不撒手,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原來這才是受害者,先是被非禮,然後又橫遭一摔。
林思安顧不上安慰弱者,剛要和男生道謝,身後有人喊:“之然!你怎麼在這裏啊,我都找你好久了。”
是那個唱歌的女孩,面上三分嬌嗔,更添俏麗。
男生望著她,溫柔得像一汪春水,叫了一聲“小安”。
林思安覺得有種酸澀憋在嗓子裏,這一刻她是如此嫉妒這個女孩。
然後他聽到男生淡漠的嗓音,對著自己,“我叫陸之然。”
思安就像被聖誕禮物砸暈的小孩子,“你……你好。”
後來她常想,自己在陸之然面前的弱勢,也許一開始就已經註定。
那天之後林思安經常拉著顏唱唱去那間酒吧,和調酒師、服務生打聽陸之然的一切,知道他的星座血型手機號還有家庭住址,知道他和主唱季佳安只是鄰居不是戀人,知道他今年其實才十八歲,聽到這裏的時候林思安覺得使命感倍增,自己好歹一醫大學生,應該輔導輔導失足少年,結果這樣的奢望在知道陸之然科科全優的成績時幻滅。
陸之然並非每天登臺,沒有演出時也會當服務生,林思安就專門找他點單,還會給好多小費,她的醉翁之意已是昭然若揭,所有人都喜歡開她和陸之然的玩笑,林思安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她的所有羞恥之心已然泯滅。
只除了季佳安。就連顏唱唱都能感覺到她的敵意。
於是他們三個人的愛恨情仇被改編成了無數版本,有人甚至希望兩位女生捨棄男主角,然後成為一對神雕拉拉。
陸之然倒是平靜得很,思安來與不來都不見他有絲毫異常,其他人的癡心對他來說仿佛還不如一支香煙的消遣。
林思安按耐不住,她甚至不確定陸之然是否記得自己的名字。某天她終於鼓起勇氣,在他們演出完之後奮勇出擊,“你今晚有空嗎?”
問的看似漫不經心,只有思安知道自己緊張得幾乎舌頭抽筋。
大家好像都在忙,卻又都留了一隻眼睛看熱鬧,從不離開陸之然身邊的季佳安自然也在。
陸之然望著思安,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難以窺探的冷漠,這樣的人通常會把自己保護得很好,“我今晚要和小安早點回家。”
林思安大方的點點頭,“這樣啊,那算了,下次吧。”
然後一步步走回顏唱唱身邊。
季佳安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便讓陸之然明明確確的拒絕了自己。
這一局,她完敗。
林思安從沒受過這種待遇,從沒。她覺得自己沒有絲毫勝算。
顏唱唱和她抱頭假哭:“哎呦咱們林妹妹好不容易動了回真感情,卻碰上這麼一塊鐵板,讓人情何以堪啊。”
思安輕聲說:“陸之然不是鐵板,他是一塊冰,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肯為我化開一點。”
“要不咱也玩回欲擒故縱吧。”
林思安一個月沒去酒吧,她覺得自己不能太上趕著,負心人都是被慣出來,何況他們現在連一點奸情的苗頭都還沒有。
後來實在忍不住了,也認為時機成熟了,便拉著顏唱唱上門踢館。
結果陸之然看到她連眼睛都沒眨,停了兩秒就收回了目光。
林思安的希望一落千丈。顏唱唱傻乎乎的安慰她:“哎你不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別有意味嗎?”
“他看每個路人甲都是這樣。”
陸之然來點單,顏唱唱照例點了兩杯果汁。
林思安猛的搶過酒水單,直接越過飲料,挑了度數最高的洋酒,一點就點了一整瓶。
顏唱唱有些吃不消,小聲說:“你不是說喝酒不安全嗎?”
“你不許喝,你負責保護我。”
陸之然垂下眼,“對不起,這酒賣完了。”
林思安暗笑,按照度數又挑了一個。
“不好意思,這個也賣完了。”
“那這個呢?”
“一樣。”
思安一拍桌子,“什麼酒都沒有你們開什麼酒吧?”
顏唱唱一不小心樂出聲,跟著起哄,“把你們老闆請過來!”
陸之然抿緊嘴唇,不發一聲的走了。
酒吧的老闆長年不在,調酒師就成了第二負責人,大家都叫他楚哥。
這楚哥是最早洞悉林思安心思的,最愛開他們玩笑的也是他。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啊?您養的那只狗估計都知道我喜歡他了。”
楚哥點上根煙,笑道:“我們一直都以為你只是在玩玩,之然來這裏才不到半年,看上他的小姑娘多了,沒幾個是真心的,你一個月沒來,我還以為你也放棄了,原來是在欲擒故縱。”
林思安覺得自己應該和領導先搞好關係,“可是他都不理我啊。”
“我勸你,以後還是不要再給他小費了,你一次給那麼多,任誰都會有一種被嫖的感覺。”
好像終於找到癥結所在。
顏唱唱分析:“而且我看陸之然挺關心你的,這種悶騷型的人就這樣,我才不信酒真的都賣光了呢。”
林思安重燃希望,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對待陸之然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得智取。
當天晚上就把剛下班的陸之然堵在了門口,“一直都沒機會感謝你上次的幫忙,今天能請你吃個飯嗎?”
陸之然稍一猶豫,林思安已然通情達理的低下了頭,輕聲說:“我知道你很忙,對不起打擾了。”
轉身便走,心裏偷偷數著一秒兩秒三秒,結果數到三十秒的時候後面還是沒動靜。
林思安恨得咬牙切齒,突然被拉住,回頭的一瞬間趕緊收起了才露苗頭的猙獰嘴臉。
陸之然看著她的眼睛,這人專注的望著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讓一切無所遁形,好像……吸塵器!
林思安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飆到一百八十邁,以前她總認為“目光被黏住”這樣的形容很扯,可是現在她的目光就像長了倒鉤一樣深深的紮在他身上。
陸之然說:“我今天沒有別的事。”
林思安就傻愣愣的點頭,“哦,那很好啊。”
陸之然笑了笑。
林思安猛的吸口氣,秋香就是跟唐伯虎三笑定情的啊!
後來顏唱唱在聽到這段描述的時候無情的披露了真相,“他當時那是在笑你傻。”
這才是真正的旁觀者清。
林思安戀愛時的智商就和色狼看見絕世美人時相近,她把所有的力氣都花在了如何對陸之然好,如何改正自身缺點上,卻從來沒去想過他們到底是否適合在一起。所以即使豁出命去愛,也只是行將就木。
甚至到了現在,林思安都弄不清楚,那麼久以來,陸之然愛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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