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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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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陛下,臣乃御用{禁宮風流帳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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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1: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自那日醒來後,接下來的每一晚,冬十一都不停的作著惡夢。

  夢境一開始,皆會出現一名她看不清面貌的男子與女子,女子很愛那男子,男子也柔情以待。

  在我心中,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比得上你。

  流點血算什麼,能博得你粲然一笑,縱使要我死我也願意。

  我們就像那並蒂蓮一樣,今生今世都會永遠相守在一起。

  我發誓我今生絕不會負你,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心中永遠只有你一個。

  然而不管那男子說得有多深情,最後總會出現相同的一幕——他絕情又狠心的將那名女子推入陰冷的湖中。

  而她總是在女子快溺死的那一刻,從惡夢中驚醒過來,今天也是如此。

  先前她就常作惡夢,可通常醒來後便記不清夢中之事,可最近這段時日,那夢境竟開始清晰起來,她甚至能夠深刻感受到夢中女子對男子的愛意,以及最後她被心愛之人無情推入湖中溺死時的那種痛與恨。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作這種奇怪的夢?

  她曾懷疑過這會不會是她這具身體以前的遭遇,但她問過嵐嵐自己以前是不是曾與人相戀,嵐嵐卻是一口否認,「沒有,少爺不曾喜歡過任何人。」

  所以夢裡的事應當與她無關,可這樣的話,她又為何會不停的作著同樣的惡夢?是在預示什麼嗎?

  就在冬十一困擾時,同樣這一晚,深夜的大安城裡充斥著一片肅殺氛圍。

  在世家大族聯合數名王侯準備要對墨良浚叛變的前一晚,墨良浚暗地裡調派的大軍已進駐大安城,將這些人團團包圍。

  由墨斯年所率領的軍隊殺進了丞相陸皓的府邸,他手持太華聖劍,以謀逆之罪迅雷不及掩耳的斬殺了陸皓,以及所有在朝為官的陸氏族人,其他的三大家族則由不同的將領率軍以同樣的罪名將掌權者就地處斬,參與的王侯也被當場格殺。

  四大世族在一夜之間被連根拔除。一場來不及展開的叛變就在墨良浚神速的調兵遣將之下,迅速擺平。

  清晨時分,大安城裡的百姓醒來,大部分的人對昨夜就在他們所住的城裡發生的血腥鎮壓渾然不覺。

  待一具具的屍首被抬出來後,百姓才得知此事,大為譁然,然而有更多的人卻是額手稱慶,四大世族的子弟仗著高貴的出身,平日裡橫行霸道、欺男霸女、欺老淩弱的事沒少做過,讓大安城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如今這些人從此在大安城消失,對大安城的百姓算是一舉除了四害。

  正當外頭鬧得沸沸揚揚之際,午後時分,冬十一坐在冬夫人的院子裡,聽著冬家女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冬十下個月即將出閣之事。

  對古代的婚禮她一竅不通,因此靜靜的沒有出聲,待了一會兒,她按了按有點疼的太陽穴,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冬十也跟了出來,心煩的說︰「嫁人好麻煩,真不想嫁。」

  「怎麼了,這不是你自個兒看中的相公人選嗎?」冬十一關心的問。據她所知,她這准十姐夫是冬十去年意外邂逅的,兩人情投意合,男方上門求親,這才結下了這門親事。

  「人是我挑的沒錯,可是他的家人我沒得挑呀。我最近聽說他有個守了寡的姐姐帶著幾個孩子投奔娘家,她性子很是苛刻,我怕應付不來這位大姑。」

  這讓冬十一想起以前曾聽說的一句話︰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

  她握起冬十的手,正色的說︰「她有娘家,你也有娘家,要是你真的受不了,娘家的門會一直為你開著,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你只要記得,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支援你。」

  她不會勸冬十要多包容,也不會叫她不用忍,因為實際情況只有冬十這個當事人才知道,屆時要不要繼續容忍下去,都得由她決定,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無條件支持她。

  聽了她的話,冬十頓掃眉間的煩躁,露出了笑容,有些不舍的道︰「十一,我嫁了以後,冬府就剩下你一個人,往後孝順爹、大娘、你娘和我娘的事就全交給你啦。」

  冬十一笑著答應,「你放心出嫁吧,我會孝順他們的。」

  兩人再說了些話,冬十走回屋裡頭,而冬十一則準備回房,可她的頭竟不知怎麼著越來越痛。

  行經鳳玖住的小院時,她稍稍停下腳步,想起自從得知她是姑娘的事後,鳳玖便開始跟她鬧彆扭,這幾天都不肯跟她說話,猶豫了下,她覺得今天狀況不太好,還是改天再找她好好談談,正要離開時,她忽地聽見咒駡聲傳來。

  「宮維新,你這個奸人,看本公主射死你!」

  宮維新這三個字冷不防鑽進冬十一耳裡,仿佛一道雷在她腦子裡乍響,原本就疼痛的頭此刻宛如要裂開,她抱著腦袋,痛苦的跪坐在地。

  一幕幕被封鎖在心中深處的記憶如浪潮般朝她湧來,令她承受不住的哀嚎出聲。

  聽見她的聲音,鳳玖急忙丟下手裡的弓箭,過來扶起她。

  「十一,你怎麼了?」

  「我的頭……好痛,好痛……」她十指緊抓著頭部,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著。

  此刻的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被無情的拋進湖水中,身子冰冷,五臟六腑如遭火燎針剌,水不停的從她口鼻湧入,灌滿她的肚腹,根本無法呼吸。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他以前所說的那些話都是騙她的嗎?!

  見她痙攣起來,鳳玖嚇到了,急忙大聲呼喚下人過來。

  「來人、快來人!」

  解開封印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湧入腦子裡,讓冬十一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她忽而是十四歲的冬九,邂逅了初到墨國的宮國皇子宮維新,進而與他相識、相戀。

  忽而她又變成冬十一,在第一天出任侍中時來到墨良浚面前,戰戰兢兢的對他行禮,「微臣冬十一,拜見陛下。」

  旋即又搖身一變,成為亭亭玉立的十六歲少女,笑靨如花的她與宮維新攜手踏青賞花,他擁著她滿臉柔情的許下盟誓,「我對九妹的感情如這天、如這山,亙古不移。」

  背景一換,她又變成侍立在澄明閣裡,服侍著墨良浚的小小侍中,他對她輕聲說︰「在朕面前你無須像其他人那般恭恭敬敬的,有話直說,不必壓抑自個兒的本性。」

  一幕又一幕的記憶交錯變換著,混淆了她的記憶,令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冬九還是冬十一。

  她是冬九。

  不,她是冬十一才對。

  不,她既是冬九,也是冬十一,不不,她不是冬九,也不是冬十一,她只是一抹來自異世的孤魂。

  她到底是誰?她揪著自己的頭髮努力思索著。

  外界傳來的叫喚聲她全然聽不見,完全陷入錯亂的記憶裡,不知糾葛了多久,她才好不容易突破重重迷障,想起她前世死於癌症,然後魂魄穿越了時空,輕飄飄的來到這裡,成為了……冬九。

  當時那個才十歲的孩子染了風寒,引發肺炎而死,她遂頂替了她而活。

  可後來她又死了,是被心愛之人親手毒殺而死,他還無情的將她沉入湖底。

  她眼前的景象定格在宮維新誘騙她飲下毒酒,抱著毒發的她拋入湖中的那一幕。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傾心相待,換來的竟是如此殘忍無情的對待?!

  她的心痛得猶如被淩遲,一寸寸被割裂著,疼痛難忍。

  「啊浮浮——」她淚流不止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發出痛苦的哀鳴。

  她突然的舉措和哀嚷聲讓站在床榻邊的韋姨娘、冬十、冬夫人、董姨娘、嵐嵐等人都嚇了一跳。

  韋姨娘緊緊抱住女兒,哄著她,「乖孩子,沒事了沒事了,娘在這兒。」

  一旁的鳳玖見冬十一有些神智不清,又哭又叫,她擔心又困惑的問︰「她這是怎麼了?」見她這副模樣,她懷疑冬十一會不會是染了什麼瘋癲病。

  可方才請來的大夫說她是日前頭部遭到重擊,因而引發了頭疼,已開了藥讓下人去煎了。

  冬夫人神色溫婉的看向鳳玖,恭敬的說道︰「玖公主,十一她現在身子不適,不如您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十一她……」

  冬夫人委婉打斷她的話,「待十一好了,妾身再讓她去向公主請罪。」說完,她便逕自吩咐,「嵐嵐,你送玖公主回去。」

  心知夫人不想讓外人知道太多少爺的事,嵐嵐應了聲「是」便領著鳳玖離開。

  鳳玖一走,董姨娘擔憂的看著冬十一,對冬夫人說道︰「大姐,十一會不會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才會這般?」

  冬夫人神色凝重的搖搖頭,她也不明白十一是怎麼回事,為何會突然發狂。

  韋姨娘怕女兒傷了自己,抓住她不停捶打著自個兒心口的那只手,滿臉憂容,「要是她真想起了以前那些事該怎麼辦,她會不會又想不開?」

  站在榻旁的冬十心疼的咒駡,「都是宮維新那混蛋害的!」

  「十兒,別再提這個人。」董姨娘警告的瞪了女兒一眼,這名字在冬九出事之後,就成了冬家的禁忌。

  冬夫人拿著手絹,溫柔地替冬十一擦著從她緊閉雙眼裡流出的淚水,溫聲說道︰「興許等她清醒後,會同以往一樣,仍不記得以前那些事,你們也別太擔心。」

  她話才剛說完,被韋姨娘抱在懷裡的冬十一緩緩睜開了眼。

  見狀,韋姨娘驚喜的道︰「十一,你終於醒了,方才可嚇死娘了。」

  冬十一怔怔的看著她,目光再徐徐移向其他人,片刻後,她張了張嘴,用著被毒藥毒得沙啞的嗓音慢慢開口,「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是冬九,不是冬十一。」她的話令屋裡的眾人全都呆愣住。

  「你想起來了?!」冬十緊張的抓住她的手,勸告她,「你可別再做傻事。你知不知道當初你為了宮維新那混蛋移情別戀而投湖自盡,讓大家有多傷心?」

  「你說我投湖自盡?」冬十一皺起眉。

  見她一臉訝異,冬十感到很奇怪,「是呀,你不是說想起以前的事了嗎?怎麼,難道你仍不記得這件事?」

  「我怎會投湖自盡!」她前世罹病早逝,因此比任何人都還珍惜這好不容易才又得到的重生機會,哪裡會因為這種事就輕生。

  聽她這麼說,就連韋姨娘也很吃驚,「你當初不是因為宮維新移情苗豔姝,不但要迎娶她為妻,還同她回宮國,傷心之下才投醉春湖自盡嗎?」

  沒想到冬家人竟以為她當初是自盡,冬十一激動的否認,「不,我沒有投湖自盡,是宮維新約我出去,並誘騙我喝下毒酒,還將我丟入醉春湖裡!」

  冬家人全被她所說的話給驚住了,「你說什麼,是宮維新下毒害你?!」

  冬夫人神情嚴肅的問︰「十一,你把話說清楚,那宮維新為何要對你下毒手?」雖然她已恢復記憶,但這半年來已習慣叫她十一,因此也沒人改口。

  原本他們一直以為她是傷心過度而投湖,為此在好不容易救醒她,發現她遺忘了所有事之後,他們才費盡心思為她編造冬十一這個新身分,想讓她改頭換面重新生活,不要再想起過往的傷心事,不想她竟是遭人所害。

  思及當時的事,冬十一緊掐著掌心,苦澀的說出那段痛苦不堪的回憶。

  「是那苗豔姝容不下我,宮維新為了博取苗豔姝的歡心,好得到她父親的相助返回宮國,所以才對我下毒。為了不想讓人發覺此事,他派人暗中約我前往醉春湖,還要我別告訴任何人這事。」

  冬十聽完,氣憤的破口大駡,「這個天殺的混球,再讓我看見他,我非砍死他不可!」

  那時見夜深了,冬九仍遲遲未歸,他們四下尋找皆無所蹤,去問宮維新時,他還若無其事的說不曾見過她,並說自己就要隨苗豔姝返回宮國,並娶她為妻,冬九可能是因得知這事一時太傷心,所以才躲著不想見人。

  在得知他竟辜負了冬九,要另娶別人為妻之事,冬十還與宮維新大吵一架。

  之後冬府動員了府中所有人去找冬九,找了一整夜都沒找到人,直到翌日,有個漁夫通報官府,說在醉春湖裡救起了個溺水的姑娘,但那姑娘不省人事,無從得知她的身分。

  得知這消息,他們急忙趕去認人,發現就是他們遍尋不到的冬九,又從漁夫那兒聽說他是在湖裡救起她的,便直覺以為她是一時之間想不開而投湖自盡。

  雖然當時大夫診治後說她有中毒的跡象,但他們也沒多想,以為是她死意甚堅,服毒後才投的湖,哪裡想得到竟是宮維新為了與苗豔姝雙宿雙飛,狠心下毒殺死她。

  「我當時以為我死定了,想不到老天有眼,竟讓我活了下來。」說著這話時,冬十一抬手撫著喉嚨,她的嗓子應該就是在那時遭毒藥侵蝕而變得沙啞的。

  她接著想到宮維新將她拋入湖裡時,大量的湖水湧進她口中,再流進她腹腔裡,算是替她洗了胃,稀釋了毒藥,她才沒被毒死吧。

  但有一點她很困惑,「你們為什麼要讓我女扮男裝,成為冬十一?」

  「還不是全為了你,你那時雖然昏迷不醒,可是嘴裡不停囈語著,說什麼來世不要再當女人了,後來見你竟將以前的事全都給忘光了,咱們商量後索性就成全你,讓你當個男人。」冬十為她解釋這其中的原由。

  由於她們兩姐妹只差了半歲,所以她打小就不愛叫她姐姐,而是直呼她的閨名九兒,在九兒成了十一後反過來叫她姐姐,冬十還因此偷偷高興了好一會兒。

  聽見原因竟是如此,冬十一動容的緊抿著唇,冬家為她花了這麼多心思,只為了她的一句囈語,甚至為此換掉了府裡大部分的下人,只為讓她擁有一個新的身分,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讓她既慚愧又感動。

  她眼裡盈滿熱氣,輕吐幾個字,「謝謝……對不起……」謝謝你們這麼愛我,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董姨娘慈愛的摸摸她的頭,「傻孩子,你沒有對不起誰,說起來,你更該謝的人是陛下,要不是他,也救不回你。」

  「陛下?」取回了從前的記憶,她自然也想起了墨良浚的事,但那時她與他僅是談得來的好友。

  她驀然思及在她成為冬十一的這段日子,墨良浚常用那雙隱含深沉情緒的眼神

  注視著她,難道那時他已對她……

  冬夫人接著將當時的情形告訴她,「當初你被帶回冬府時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請來的大夫都搖頭,讓咱們替你準備後事,當時宮中珍藏著一株千年人參,也許能救你一命,但那麼珍貴的藥材,咱們哪裡能求得,加上先皇剛駕崩,宮中幾名皇子為奪皇位鬧得不可開交,陛下為了救你,不惜強行闖入宮中,搶了千年人參來給你服用,他也因此被迫捲入皇位之爭。」

  聽完,冬十一怔忡了半晌,原來是墨良浚救了她!

  她陡然想起一事,「那他也知道我就是冬九?」

  「沒有陛下的允許,你哪能順利的女扮男裝進宮當官。」韋姨娘說。

  董姨娘接腔說道︰「當初見你完全遺忘了過往,也是陛下提議,說你既然不願再為女兒身,不如就暫且讓你女扮男裝。」

  冬十拉著她的手道︰「十一,陛下他對你用情極深,你呀,別再想著那混蛋了,就從了陛下吧。」

  「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麼?」董姨娘低斥了女兒一句。

  冬十不服的反駁,「我又沒說錯,陛下對十一確實是情深意重,不僅取來千年

  人參救她一命,還幫著她隱瞞所有大臣,讓她以女子的身分入朝當官,這樣有情有義的人,哪裡是那個薄幸狠心的混蛋能相比的。」說完,她再叮囑了冬十二句,「十一,陛下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可別辜負了陛下。」

  冬十二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猝不及防下突然記起了所有的事,她此刻的心情混亂難解。

  明白她此時心思定然不佳,冬夫人體貼的說道︰「十一才剛清醒,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整理整理自個兒的心情。」

  韋姨娘又再勸慰女兒幾句,這才與其他人離去。

  所有人都離開後,冬十一坐在床榻上,怔然的想著,一個她傾心相愛的人為了自己的前途,竟不惜狠心毒殺她,而另一個愛著她的人,卻為了救她而費了無數的心思。

  宮維新難道從頭到尾都不曾愛過她嗎?她心臟似被銳器戳剌般的絞痛著。昔日與宮維新相戀時的甜蜜情景浮現眼前,他眼裡流露出的情意和寵愛是那樣的真切,讓她無法相信他不曾愛過她。

  一切都是在苗豔姝隨著她父親出使墨國才變了樣,他為了重返宮國,拋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選擇了苗豔姝。

  但他不該狠心到想將她置於死地。

  說到底,是她有眼無珠,將心錯付。

  她懊悔的緊咬下唇,殷紅的鮮血溢流而下,仿佛也將昔日對宮維新的感情一點一滴流盡。

  從今而後,她心裡對他只剩下無盡的恨意。

  至於墨良浚,她感激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她碎成片片的心還未復原,如今沒有能力愛人,也不敢再去愛,只能辜負他的一片深情了。

  她握著頸子上戴著的那枚暖玉,低聲歉然道︰「對不起,墨良浚,我好累,暫時不想再愛了,請你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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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冬九名義上已經死了,所以對外她仍是冬十一。

  兩日來她都神色懨懨的窩在自個兒的房裡足不出戶,鳳玖進來看她時,就見她懶洋洋的趴在窗邊的一張軟榻上,望著外頭的天空,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麼。

  鳳玖遲疑了下才走過去,關心的問︰「你身子現下怎樣了?」

  冬十一側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已經沒事了。」

  「你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嵐嵐曾提醒過她,讓她別追問那日的事,鳳玖仍是按捺不住的詢問。

  冬十一隨口答了句,「撞邪了。」

  「撞邪?」鳳玖訝異的瞪大眼。

  「那日我陪你去挑要送你皇兄的禮物,不是有人行剌,我還被他砸昏了嗎?他砸的可不是普通石頭,而是附了詛咒的,所以我才會那樣。」說到這兒,她笑了笑,「不過你放心,我娘他們請了高明的法師來替我驅了邪,現在沒事了。」

  以前的事除了冬家人外,她不想再對不知情的外人提起,遂胡謅了這件事來敷衍她。

  「是嗎?」鳳玖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不過見她神色確實已無恙,便沒再追問下去。

  「對了,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怎麼這麼快?」冬十一有點意外,她以為鳳玖還會再多待幾日。

  提起這件事,鳳玖臉上流露出一抹喜色,「今早你們陛下接見我,你可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見她這般欣喜,冬十一心想多半與鳳國之事有關,猜道︰「他準備要派兵幫助你們殺回鳳國奪回皇位?」

  「不是。」

  「那是什麼?」

  「他說助我和皇兄奪回皇位後,不要我們的城池了,但要我們協助他一起滅了宮國。」提起這事,鳳玖喜不自勝。

  宮維新勾結三皇叔將他們害成這般,能滅了他的宮國,比直接殺了宮維新更能讓她解恨。最重要的是墨良浚還不要他們打算讓渡的城池,讓鳳國能保留完整,這簡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告訴五皇兄這事。

  「陛下為何突然間想滅宮國?」冬十一詫道。

  「興許他忽然看宮國不順眼吧。」墨良浚那人心思很深,她根本看不透此人在想什麼。

  就如當初她去求他協助她和五皇兄奪回皇位,一開始他沒答應,後來也不知怎地,在她提及宮維新後,他竟又改口了。

  說完這事,鳳玖接著仰起下顎,有些高傲的表示,「雖然你隱瞞了女兒身,欺騙了我的感情,不過我大人大量決定原諒你,以後咱們還是朋友。」

  聽她這麼說,冬十一露出笑容,站起來抱住了她。

  「嗯,以後咱們仍是朋友,你要多保重,若有什麼事可以寫信給我。」

  鳳玖也抱住了她,「你也要多保重。」

  以前身為鳳國公主,身分雖尊貴,卻沒有朋友,那時身邊圍著她的不是奴僕,就是蓄意討好她之人,冬十一算是她交的第一個朋友,眼看就要同她分開,心裡很是不舍。

  翌日,冬十一親自送別了鳳玖,一直將她送到城外,見她走遠才返回冬府。她其實很想留下鳳玖,因為知道她這一去,複國之路定是充滿兇險,可她更清楚依鳳玖驕傲的性子是絕不會留下的,她定是要親手去報父兄之仇。

  回到冬府,過午後,冬十一正想午睡,有下人前來通報,說是冬夫人請她到前廳去見客。

  她來到前廳,見坐在廳裡的客人竟是墨良浚,便下意識的想縮回踏進門檻裡的腳步。

  可惜廳裡的人已見到她,冬夫人溫柔的出聲喚道︰「十一,還不快進來拜見陛下。」他們仍如往常一樣稱呼她為十一,她也依舊扮成男裝。

  「是。」見躲不了,她只好走進廳裡,來到墨良浚跟前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不用多禮,坐吧。」

  冬夫人見她來了,便起身告退,她知道陛下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見十一,自是不會留在這裡打擾他們。

  在冬夫人離開後,墨良浚也讓隨行的侍衛退了出去,廳裡頭頓時只剩他們兩人。

  「你身子可還有不適?」墨良淺低沉的嗓音裡流露出一抹關切。

  「多謝陛下關心,微臣身子已無恙。」她垂眸答道。

  「既如此,朕已拔除了朝中的反對勢力,準備開始著手舉辦科考之事,這事原本就是你的主意,朕想任命你為長史,輔佐斯年來辦理此事。」

  聞言,她訝異的抬起頭,「多謝陛下恩寵,但微臣恐怕難當此大任。」

  「朕相信以你的才能,足以辦好此事。」他對她有信心。

  對他的信任她很感激,但他已幫她太多,她不能再自私的給他添麻煩。

  她坦然說道︰「多謝陛下厚愛,但本朝並無女子為官的先例,為免引來非議,請陛下容微臣一併辭了侍中之職。」

  墨良浚靜默須臾,目光深沉的凝視著她,片刻後才出聲,「你已想起以前的事?」他前日已從冬宣明那裡得知她恢復了記憶,同時也知曉當時她並非是想不開而投湖自盡,而是被宮維新所害。

  「是。」她頷首答道。她相信這事老爹定已向他稟告過了,所以他今日才會來冬家看她。

  「既然如此,你就更該接下科考之事。你以前不是嚷著想當官嗎?現在朕給你這個機會,你理應好好把握,實現你的理想。」

  「我的理想?」雖恢復了記憶,但以前那些事似乎離她好遙遠,她一時竟想不起來自己曾有過什麼理想。

  「你曾說女子的能力一點都不輸給男子,不該把女子困在家裡頭,只要給予機會,女子也能獨當一面,甚至有些事情可以做得比男子更好。」看著眼前心灰意冷的冬十一,再思及以前那個總是神采奕奕的冬九,墨良浚眼底滑過一抹痛惜。

  宮維新,朕絕饒不了你!他在心裡發誓。

  她愣了愣,想起以前是曾對他提過這話,沒想到他竟一直記在心中。她苦笑的自嘲道︰「我的理想似乎跟著以前的冬九一塊沉入醉春湖裡了。」

  見她說出這麼死氣沉沉的話,墨良浚既心痛又生氣,斥道︰「難道你還忘不了他嗎?區區一個宮維新就磨掉了你所有的志氣?!」

  她沉默著沒答話。他沒被心愛之人親手害死過,又怎麼能明白她此刻的痛?見她靜默不語,墨良浚更加惱怒,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顎,「宮維新不值得你再惦記,你的仇朕會替你報,你振作一點,朕不想再看到你這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

  「我的仇用不著你幫我報,我自己的仇,我會自己報。」

  他冷道︰「就憑你現下這副模樣,你要怎麼報仇?他可是宮國的皇子,還娶了宮國桂王的女兒為妻,現在可是宮國最得意、最有權勢的皇子,你要拿什麼去報仇?」

  他的話如一把鋒利的大刀狠狠砍上她的心,讓她說不出話來。

  那個她曾深愛的人,為了權勢不惜下手毒害她,然後另娶了別的女人,過著風光的日子,而被他害得如此淒慘的她不僅差點沒命,還丟失了以前的記憶。

  她的頭髮之所以會逐漸變白,就是那些殘存在她體內的毒素所造成,她的體溫總是偏低,即使天氣再熱,手腳也總是冰冷,也是那時留下的後遺症吧,所以墨良浚才費心為她找來了這價值連城的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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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2:47 |只看該作者
  思及這些事,她緊咬著牙,強忍住在胸口翻騰的激烈怒意與恨意。

  墨良浚歎息一聲,不忍再逼她,憐惜的將她擁入懷中。「是朕說錯話了。」

  她將臉埋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悶悶的道︰「你沒有說錯,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資格談報仇的事,你放心吧,我會振作起來,不會一直這麼消沉下去。」

  見她這般柔順的依靠在他懷裡,墨良浚眸底一片柔色,雖喜愛她如此溫順,但更想再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因此拋出了一個誘餌。

  「這次朕舉辦科考將會允許女子也參與考試,只要有能力之人,不論男女皆可應試,你真不想親自經辦此事嗎?」

  「你要讓女子也能應試?」她驚訝的抬頭望向他。

  「沒錯,你說女子的能力不亞於男子,所以朕願意讓女子與男子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我……」她有些心動,想像著日後墨國的官場將不再只有男子,女子也能當官的情景,她突然熱血沸騰。這件事或許將從此提高墨國女子的地位,這麼重要的歷史時刻她不想錯過,更想參與其中。

  見她動搖了,墨良浚眼裡滑過一絲笑意,溫言再道︰「科考的構想是出自你之手,只有你最瞭解,此事非你莫屬,朕希望你能協助斯年來辦理此事,就當是幫朕的忙,可好?」

  「好。」她不再猶豫,一口答應。

  見她同意,來此的目的達成,他滿意的道︰「那這件事朕就交付給你了。」

  看他放開了她,提步要走,冬十一情急之下叫住他,「等等。」

  墨良浚停下腳步回頭,目露詢問之色。

  她抿了抿唇,啟口道︰「我聽說當初是陛下取了千年人參才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暫時無以為報,只能向你說一聲謝謝。」

  他深黝的目光沉沉的看著她,他想要的不是她的道謝和感激,而是她的心。

  不過他不想逼得她太緊。

  當時得知她遺忘了以前的事,他之所以讓冬家人另外給她安排一個新的身分,是象徵著那個所愛非人的冬九已死去,而重獲新生的冬十一將只屬於他。

  他以讓她進宮當官為由,將她綁在身邊守著。他知她的心被宮維新傷透了,但他會一點一點修復,讓它恢復完整,然後,讓她的心裡從此只有他一人。

  片刻後,他出聲道︰「你以前也曾救過我,這件事就當是兩相抵消了吧,不用將此事掛在心上。」他要她記住的不是他的恩,而是他的情。

  「我何時救過你?」她很納悶,不記得有這件事。

  「你曾對我說過一個空城計的故事,那個故事讓我有一次在戰場上被敵軍圍困,就快被殲滅時得以脫險。」

  「空城計?」她努力回想,發現那是好幾年前她在無意間對他提過的故事。

  那年她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隨著冬家人準備返鄉去探親,途中遇上大雨,她與家人躲到一處棚子裡避雨,恰好遇上了當時要被派往戰場的墨良浚兄弟。

  得知他們要去戰場與蠻族打仗,她閑著無聊,就對他們兄弟倆提起了三國演義的幾個經典故事,諸如空城計、火燒連環船,以及孔明七擒七縱孟獲等。

  大約是她講得很生動有趣,後來大雨變小,他們準備離開時,墨斯年還聽得意猶未盡,說會寫信給她。

  兩年多後,他們倆打了勝仗,被召回時來找過她,墨斯年一見面就對她說︰「你還有沒有類似空城計那類的故事,快說來聽聽。」

  見他們似乎真的很想聽,她便將三國演義的故事告訴他們。因為她以前很愛這部小說,不僅看過書,連改編的連續劇也一看再看,所以其中的劇情她記得滾瓜爛熟。

  而墨良浚不像墨斯年那般多話,總是靜默的傾聽著,她與兩人也因此漸漸熟穩起來。

  但兩兄弟在大安城沒待太久,便又被派往戰場,之後即使打了勝仗回來,也都很快又得回到邊關。

  就在她被宮維新毒害的前兩個月,墨良浚徹底讓蠻族臣服于墨國,兄弟倆才又被召回大安城。

  兩人雖回來,卻被解除了所有軍職。據說是先皇的寵妃李貴妃忌憚他們屢屢立下戰功,這才在先皇跟前吹枕邊風,將兩人召回閒置,同時就近看管。

  想起往事,冬十一不禁有些感慨,他們因母親出身低下,後又早早病逝,因此不受重視,就連那些世族子弟都沒將他們這兩位皇子放在眼裡。

  誰能想到,當年被他們輕視的墨良浚,如今已貴為墨國之主,還一舉誅滅了四大世族。

  「我只是說了個故事,是陛下運用得當,才救了自己。」她不知當時戰場上的情況,但可想而知定然兇險萬分。

  「若是你不曾告訴過朕那個故事,興許朕也不能站在你面前,所以還是要記你一功。」

  「好吧,就依陛下。」她從善如流,沒再與他爭論此事。

  「若是你身子已無恙,明日就進宮吧。」

  她輕點螓首,送他離去後,輕吐一口氣,神色清朗了不少。

  這兩日因為以前的事而糾結難解的心情,此刻忽然輕鬆不少,就像有一道陽光穿透了被雲遮住的天空,露出了一抹光亮。

  她握緊右拳,振臂對自己喊了聲,「加油。」

  「……所以第一階段的試題是測試基本的學識,而第二階段的考題,我想將朝廷目前面臨的一些困難與試題連結在一起,讓那些考生寫出應對之策,再從中選出最合適之人。」冬十一正侃侃而談,將她的想法告訴墨斯年。

  墨斯年蹺著腿,無聊的打著呵欠,聽到這裡擺擺手說︰「那些考題的事你拿主意就好,用不著事事都跟我稟告。」說完,他起身就想往外走。

  冬十一將他拽了回來,沒好氣的瞪他,「王爺,科考之事你可是主辦官,我只是輔佐你辦好此事,你可不能什麼都不管,事事丟給我。」她與墨斯年也算有幾年的交情,因此在恢復記憶後,對他說話倒也沒太拘束。

  從皇兄那裡得知她已記起以前的事,墨斯年不客氣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這事可是你找來的麻煩,你不管誰管?況且我一向只會殺人,這種事我管不來。」

  她揮開他的手,「管不來也得管,要不你去同你皇兄說。」

  他不滿的朝她嗤了聲,坐回原位,「你就只會拿皇兄來壓我。」

  聽見他的埋怨,冬十一笑著安撫他,「這件事若能辦好,對墨國有很大的好處,而且除掉了四大世族,現在很多部門都人手短缺,朝廷急需用人,若是能早點辦好這件事,也能讓你皇兄輕鬆一點。」她知道墨斯年與墨良浚相依為命,兩兄弟感情很深,聽她這麼說,墨斯年定會全力幫他。

  不出她所料,墨斯年沒再說什麼,坐直身子,「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關於考題的部分,我會同皇上商量,擬出合適的題目。現在的問題是,要在地方推行考試制度,還得請王爺親自出馬,將此制度的優點廣為告知百姓,以便吸引更多優秀的人才來參加考試。」

  她將前世古代的科考簡化成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考基礎的學識,這是由地方舉辦,通過後,再到大安城參加第二階段的考試,這關考的便是個人見解。

  他答應了,「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吧。」

  對他的配合她很滿意,「我會擬一份宣傳的文章,屆時王爺多派些人拿到各地去張貼宣傳,王爺也要親自去每個地方,說明科考的好處和朝廷之所以這麼做的用意,務必要讓百姓知道,陛下這麼做全是為了百姓好,尤其是讓女子也能參與考試的事——」

  她話還未說完,墨斯年就跳起來打斷她。「等等,你說要讓女子也能參與考試,難道是要讓她們也能入朝當官嗎?!」

  「沒錯。」

  「你這未免也太亂來了,女子哪能當官?這事皇兄知道嗎?」

  見他一臉不贊同,冬十一挑眉道︰「這可是陛下的主意,何況女子為何不能當官?」

  「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才對,怎麼能出來同男人一樣當官呢,那像什麼話?」

  見他如此歧視女子,冬十一義正詞嚴的反駁他。「這是你們男人的私心和偏見,女子的能力一點也不輸給男子,為何就要被困在家裡?說到底你們是怕女?」

  旦出來見了世面就難以控制,你們把女子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不容她們脫離你們的掌控。」

  他瞪著眼道︰「我沒什麼偏見和私心,只是認為女人就該好好待在家裡,不該跑出來與男人相爭。」

  「你還說自己沒有偏見,這不就是偏見嗎?女人為何就該好好待在家裡不能出來與男人相爭?女人又不比男人笨,況且又不是要打架,而是要貢獻自己的才能,不論男女,只要有能力,就可以為朝廷和百姓做事。」

  墨斯年被她搶白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氣惱的指著她的鼻子,「你……你一向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

  「那是因為你說的話沒道理,才會說不過我。」說到這兒,她放緩語氣,「女子絕不像王爺想得那樣愚昧,很多女子都很聰慧,就說我好了,王爺認為我是個無知蠢笨的人嗎?!」

  墨斯年脫口而出,「你若不笨的話,怎麼會被宮維新那傢伙給害得差點沒命?」話一出口,他登時後悔了。

  見她臉色僵硬,急忙補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是那傢伙太壞了,不是你笨,你是我所見過的女子裡最聰慧的。」

  片刻後,她幽幽啟口,「你沒說錯,那時的我確實很笨,被感情蒙蔽了眼,才會險些遭害。」

  聽她這麼說,墨斯年更加過意不去,他不是有意要揭她的瘡疤,只是因為說不過她,才會一時衝動的拿這件事來說嘴。

  「是我嘴笨,不會說話,你就當我說了渾話,別往心裡去。」他立刻道歉。

  她笑了笑,表示不介意,「我知道你沒惡意,不過王爺方才有件事說錯了,我並不是最聰慧的,還有很多比我更聰慧的女子都被養在深閨裡,讓王爺無緣得見。」

  她接著舉例,「遠的不說,像我大娘就是個賢慧又聰明的女人,冬家在她的治理下,一大家子和和樂樂,不像其他大戶人家裡的妻妾子女,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對於這位嫡母的手段,她是發自內心佩服。

  「若是她能有機會當官,依她的才能,我相信她定也能將朝政處理得很好。」

  「縱使你說得沒錯,但長期以來世人都認為女子不該出門抛頭露面,突然讓她們也能當官,只怕很多人一時之間不能接受。」墨斯年相信不只是他這樣想,世上大多數男人的想法定都同他一樣。

  「所以就要有勞王爺去說服這些不能接受的人,改變他們的看法,這重責大任就交給王爺了。」她笑得很親切的拍拍他的肩,給予鼓勵。「若是這事能成功,日後王爺定將名留青史,受萬民敬仰。」

  被她這麼一說,仿佛他不做就會遺臭萬年,對不起世人,墨斯年很想一拳揍上她那張笑得賊兮兮的小臉。

  不過他沒忘記自家皇兄有多寶貝她,萬一揍了她,他家皇兄是絕饒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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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3: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冬十一很快擬出了用來宣傳科考的文章,她特意寫得淺白簡短,目的是要讓人人都能朗朗上口

  朝廷恩賜開大門,舉辦考試來取才,貧窮富貴皆不嫌,報效朝廷快快來,是男是女皆不論,只要有才又有德,男女一樣可當官。

  墨斯年在冬十一的催促下,以他過往帶兵打仗的速度,迅速廣派人手到各地去張貼,而他自己也被冬十一趕去各個城鎮鄉村去宣傳科考之事。

  對朝廷舉辦考試取才,讓平民也有當官的機會,百姓自然很歡迎,但卻有不少人對女子也能當官頗有異議,而要如何說服這些人,就全看墨斯年了。

  此刻冬十一正拿著她擬好的試題來到澄明閣,準備與墨良浚商量。

  她進去時,正好聽見有個老臣在勸墨良浚納妃之事。

  「陛下登基已半年多,該考慮立後、納妃之事了,若陛下尚無適當的皇后人選,不妨舉辦選秀,先擇納妃嬪,以延續皇家血脈。」

  進言的是司掌祭祀儀典的一位老臣,他已年逾七旬,滿頭白髮,身子佝僂。

  聞言,冬十一心頭像是被什麼剌了下,不禁有些惡意的猜想著,這大臣該不會是想為哪家的姑娘拉皮條吧,才會特地來勸墨良浚立後納妃。

  她旋即意識到自己竟對這事反應這麼強烈,有些訝異,卻不願去深究原因,只收斂心神,靜立一旁。

  墨良浚瞥了冬十二眼,答道︰「朕登基還不足一年,又才剛剷除李陸朱楊四大寇,朝廷百廢待興,政事如麻,暫時無暇考慮立後納妃之事。」

  「陛下用心朝政是好,可後宮虛懸,老臣以為陛下該擇一、兩個妃嬪在身邊服侍著,」說到這兒,他特意瞥了冬十一一眼,「以防有人傳出一些閒言閒語,汙了陛下的聖譽。」

  冬十一被他瞪得有些莫名其妙。

  墨良浚沉聲問︰「伍大人聽到了什麼閒言閒語?」

  「這……老臣不敢說。」

  「你但說無妨,朕不會責怪你。」

  伍大人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是有些不肖之人誣衊陛下好男色不愛女色。」

  聞言,冬十一忍俊不禁,噗哧笑出聲,見伍大人不快的朝她瞪來,她抿著嘴,垂手站好。

  墨良浚眸裡也蕩開笑意,嘴角微微勾起,「伍大人放心吧,朕絕無龍陽之好。」

  「既如此,陛下何不擇納一、兩位妃子,也好平息這謠言。」

  墨良浚仍是皇子時,因不受先皇重視又長年駐守邊關,故而遲遲未曾娶妻,身邊也無侍妾,是以登基之後,後宮不僅沒有皇后,連一名妃嬪都沒有,加上他近來又寵信冬十一,便有流言傳出他愛男色不好女色。

  「既是謠言,何必在意。至於皇后的人選,朕心中已有主意,伍大人無須擔心,只待時機適合,朕自會冊立皇后。」

  「如此老臣就放心了,老臣告退。」得知皇上有將這事放在心上,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才安下心,步伐蹣跚的退了下去。

  冬十一退到一側,讓他先行。

  待他走過去後,她才上前行禮。「微臣參見陛下。」成為長史之後,她的官袍也從原先的棗紅色換成天青色。

  「免禮。」墨良浚注視著身著官服、扮成男子的她,一頭長髮挽成髻,用一隻束環束起,半白半黑的頭髮十分顯眼,卻一點都不減損她那張漂亮的面容,反而添了一抹獨特的神韻。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的白髮上,「朕先前讓冬大人帶回去的藥材,你可有每天服用?」

  「到昨天剛好全部喝完了。」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笑道︰「那藥材似乎有些效果,我頭上的白髮雖沒減少,但也沒再增加了。」

  他點頭,「朕會吩咐太醫院再為你準備一個月的藥材,你記得要每日持續喝。」

  「多謝陛下。」她以為那些藥都是普通常見的,絲毫不知裡頭的藥材都極難尋得,單是收集,一帖至少要花費上千兩,算下來,她喝一個月的藥,至少就要花去三萬兩。

  她接著取出擬好的試卷,「微臣已擬好考題,請陛下看看是否適當。」一名太監接過她手裡的卷子呈過去給墨良浚。

  他低頭細看,她所擬的問題都與朝政息息相關。

  例如其中一題為,試論要如何增加朝廷賦稅,卻又不需要向百姓增稅?

  還有一題則是,在澇旱時節,要如何救濟百姓,並協助其重整家園?

  另外一道是,在糧食生產過剩或是欠收時,如何協助農民度過難關?以及如何防止商人剝削農民?

  除了這些,她所擬的題目甚至還包括人民若遭受冤屈要如何協助其平冤?還有如何讓貨物的交易更加通暢便利等等,全是與百姓和民生相關的題目。

  「你所出的這些可不好回答。」墨良浚說道。

  「所以闈場的考試時間有五天,他們可以慢慢思考,然後再從中選擇兩道題目來回答即可。」

  他明白她這是想藉此集思廣義,擇其優者而用之,頷首道︰「此法甚好,屆時朕會從你這些考題裡擇取五題出來。」

  見他同意,冬十一緊接著再說︰「除了文科,我還想設置術科的考試,例如武術,還有算數、建築、水利、農桑、冶鐵等各種工藝,來甄選出那些優秀的人才,分配到相關的部門,讓他們可以發揮所長。」其實這就是針對不同所需,分門別類來考試。

  見她說著這些事情時雙眼發亮、侃侃而談的模樣,墨良浚黝黑的雙眸透著抹柔色。他回想起當年初遇她時,她才只有十一、二歲,也不知她打哪聽來那些奇妙的兵法故事,比手劃腳將其說得活靈活現。

  後來即使知道他與斯年只是不受重視的皇子,她待他們依然不變,甚至在別人輕慢他們時,她還會出言維護。

  於是她就在不知不覺間侵入了他的心裡,可當後來他察覺自己對她的心意時,她卻已有了心愛之人,他只好將那未來得及吐露的愛意深藏心中。

  但他萬萬沒料到後來她竟會遭到背叛……如今他已有能力守護她,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冬十一見他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那眼神溫柔得如夜裡的月光,讓人冷不防便陷入其中,她有些心慌的移開視線。

  「微臣方才所說,不知陛下以為如何?」她想起他先前對伍大人說,他心中已有皇后人選,心裡不知怎地有些矛盾,既怕他口中所說的人是她,又怕他所指的是另有其人。

  尤其想到以後她得對他身邊的後妃恭敬行禮,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抗拒。墨良浚沒察覺到她心中所思,讚賞道︰「你考慮得很周全,除了治理的文官,朝廷也需要各種不同才能的官員,就依你所言去做吧。」

  「多謝陛下,微臣告退。」她轉身離去,心中仍無法抑制的猜想著,他方才所說的皇后人選究竟是指何人?

  雖然反對科考最激烈的四大世族已被誅滅,但朝臣中仍有人不贊成此事,尤其是關於女子也能考試之事,只是礙於墨良浚的雷霆手段,眾臣皆不敢再當面質疑與反對,甚至為求自保,在檯面上也都紛紛表態支持。

  但他們在背地裡卻大肆批評,尤其是對主事者之一的冬十一,冷嘲熱諷的話不曾少過。

  泰半的人皆認為她是以色魅主,蠱惑了陛下,得到他的寵信,陛下才會對她言聽計從,推行科考之事。

  冬十一不是不知道這些,但她只想專心辦好事情,讓考試能順利進行,所以對那些在她面前假意奉承,轉過身卻尖酸刻薄的人,便睜隻眼閉隻眼,當作不知情。

  除了反對的聲音之外,大安城裡也有不少人大為贊成此事。

  為了替她宣揚科考的好處,冬家姐妹們全體出動,不遺餘力的向各自的手帕交以及夫家的婦女們講述女子也能應試的種種好處。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有不少女子也躍躍欲試,當聽見自家相公或是家人批評科考時,一些女子還會跳出來反駁他們,且科考一事無異是向平民廣開進入官場的大門,相較于朝中官員,平民百姓大多是支持的。

  一時之間,百姓們茶餘飯後都在談論此事,有人還為了女子是否該參與科考辯論起來,先是反對者居多,但大多數人家裡也有女子,在她們的勸說下,輿論漸漸便傾向了贊成。

  冬十一時常留意大安城的百姓對此事的看法,在察覺了這項發展後,心裡自是高興,因此近來心情極好。

  不過心情好的不只她一人,還有冬宣明。

  清點完查抄的四大世族家產,他嘴角樂得沒闔攏過,四大世族個個都是傳承百年以上的大家族,他們積累的財產多到驚人,足足超過了墨國國庫數年的稅賦收入,光是他們所佔領的那些廣大土地,就足以喂飽整個大安城近百萬的人口。

  國庫填得滿滿的,讓他日日看著都眉開眼笑,如今他終於不用再操心了,就算兩年不收稅,也完全不用煩惱。

  這日午後,冬十一正準備去找老爹幫她計算舉辦一場考試需要多少花銷時,在廊道轉角處,她瞟見有幾名官員聚在一起。

  「他現下受寵又如何,不過就是個男寵,他難道還能為陛下生下個一兒半女嗎?早晚陛下會厭了他。」

  「你們看著吧,這事不會等太久,陛下很快就要立後了。」一名官員神秘兮兮的說。

  「你這消息是打哪來的?」其他幾人都面露訝色。

  「你這消息準確嗎?我可沒聽到什麼風聲。」有人質疑。

  「你們可知道陛下為什麼能這麼順利在四大世族準備叛變前夕,便一舉誅滅他們嗎?」

  「為什麼?」

  「這是因為四大世族裡,有人暗中向陛下通風報信。」

  「竟有此事,那通風報信者是誰?」一人趕緊問道。

  有人猜測,「難道是朱氏?」

  「沒錯,就是朱氏,所以朱氏一族不像其他三族全部覆滅,還保住了一系分支。據說陛下先前應允了他們,事成之後,要冊封一位朱氏之女為皇后。就在不久前啊,這朱牧將軍的長子朱隱光才陪同其妹進宮來見陛下呢。」

  有人不解的道︰「我記得朱牧是朱大將軍的次子,據我所知他為人耿直,怎會出賣四大世族,向陛下通風報信,這不是累得朱家也遭難嗎?」

  「這榮華富貴熏人心,利益當頭,就是親生手足都可不顧。」有人感歎的說了句。

  「至少這朱牧也算押對了,讓朱氏保留下這一脈。」

  「一旦朱氏之女成為皇后,朱氏又可再恢復往日的榮景了。」

  「可不是,說起來陛下誅除四大世族,倒讓他們從中得到最大的好處。」幾人又再說了幾句,這才紛紛散去,冬十一待他們走遠後,才從轉角處走出來。

  墨良浚要立朱氏之女為後?!

  她忽然想起前日他曾對伍大人所說的話——

  皇后的人選,朕心中已有主意,伍大人無須擔心,只待時機適合,朕自會冊立皇后。

  原來他指的並不是她,而是朱氏之女!

  她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就好像喉嚨裡吞下了什麼酸澀之物,從咽喉一直蔓延到腸胃裡,那感覺讓她的胃都要擰絞起來。

  她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個帝王的後宮可以容納無數美女。

  也許他是喜愛她、對她有情,可那樣的情意,怕是只占了他心中的一部分,還有更大的一部分是要留給日後那些無數的妃嬪。

  還好還好,她沒有將心託付出去……可為什麼此刻她心中會這麼不是滋味?她甚至有股衝動想去質問他這件事。

  但她憑什麼呢?他從未向她許諾過什麼,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質問他任何事。

  她深深吐息幾次,抑下心中那股異常焦躁的情緒,掉頭往回走,暫時沒有心情再去找父親。

  日落時分,冬十一滿臉愁容的回到冬府,剛來到前廳就聽見吵鬧聲傳來。

  「你這婆娘可別太過分,本王都送你過來了,為什麼還不能走?」被鳳玖攔住的墨斯年一臉忿忿的瞪著她。

  「你這臭流氓占了本宮的便宜,竟想這樣就逃走嗎?」鳳玖憤怒的指著他的鼻子。

  他橫眉豎目,「那你想怎麼樣?」

  她怒目相向,「把你踫了本宮的那只手給剁了!」

  墨斯年怒聲咒駡道︰「本王才想把你給剁了呢!」

  「你敢!」她兩手叉腰,高傲的仰起下顎。

  「我為何不敢?」他也傲然的將下巴抬得高高的。

  冬十一不解的看著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這下流的色胚非禮了本宮。」鳳玖立刻向她告狀。

  墨斯年反駿,「你別聽她胡說,本王像是那麼不挑的人嗎?我那是不小心絆到腳才會踫到她的。」

  「哼,你這個沒用的孬種,敢做不敢當。」鳳玖破口大駡。

  「你罵誰是孬種?」墨斯年氣惱之下伸手想揍她,但拳頭伸到她面前又縮了回去。

  「你想打我嗎,好啊,來呀,我會怕你嗎?」她抽出隨身佩刀,刀尖指向他,戰意昂揚。

  冬十一怕他們真打起來,趕緊攔在兩人中間,「夠了,你們兩個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動槍的,」她點名道︰「玖公主,你先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準備要來找你時,在路上遇到了這色胚,他一看見我,就朝我的胸口抓來。」鳳玖氣怒的控訴。

  冬十一接著看向墨斯年求證,「王爺,玖公主說的可是真的?」

  墨斯年氣呼呼的辯解,「我那是靴子壞了,葳了腳,踉蹌了下,這才不小心踫到她胸口。本王可是有長眼楮的,就算本王想非禮人,也不會挑這種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指本宮長得醜嗎?」鳳坎氣得跳腳。

  「你是不醜,但你這麼凶巴巴的,看了就教人倒胃口。」墨斯年嫌棄的撇唇。

  「你不想看不會把眼楮挖出來嗎,這樣就看不著了。」她惡狠狠瞪他。

  「你這婆娘真是嘴毒心也毒。」

  「你這下流沒用的孬種,別只會耍嘴皮子,敢不敢跟我一較高下?」她氣得再次拔刀相向。

  見兩人又要打架,冬十一頭痛的拽開鳳玖,朝墨斯年擺擺手,讓他先行離去。

  「十一,你怎麼可以把那種人就這樣放走了?!」鳳玖很不滿。

  冬十一將她按坐在椅子上,耐著性子說道︰「玖公主,勤王的個性我很瞭解,他真的是不小心才會踫到你,不是有意非禮你,這次的事你就原諒他吧。」

  鳳玖腮頰氣鼓鼓的,「你要我原諒他?他連道歉都沒有,還罵得那麼難聽。」

  「他那人就是口沒遮攔,要不,改天我讓他向你親口道個歉?」

  見她還是兩手抱胸生氣,冬十一眸子一轉,說道︰「既然他踫了你,要不就讓他娶你為妻好了,反正他也還沒成親。」

  「誰說要嫁他了?」鳳玖嬌嗔。

  「你胸口都被他給踫了,不嫁他要嫁誰?」她刻意說。

  「你在胡說什麼,踫了胸口又怎樣,又不是看光了我的身子。」

  「你既不想嫁他,那咱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冬十一好言哄道。「哼,這次就暫且饒了他。」

  見鳳玖氣消了些,冬十一在她身側坐下,「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是五皇兄讓我來見墨皇,商量助我們奪回皇位之事。」他們已準備妥當,只等墨皇出兵就可殺回去。

  「你已見過陛下了嗎,陛下何時要出兵?」她關心的問。「現在時間不早了,我明日才要進宮見他。」「那你今晚就在府裡住下吧,還是先前那間廂房可好?」

  「好。」鳳砍接著與她談起分別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對了,聽說你們墨國即將舉辦的科考,允許女子也能應試?」

  「沒錯。」冬十一頷首。

  「真好。」鳳玖羡慕的道︰「希望我五皇兄奪回皇位後,也能讓女子當官。」

  「事在人為,你可以試著說服他。」不過要能像墨良浚這般有膽識又有魄力來打破成規的帝王怕是不多。

  「這事以後再說吧,說不定見你們辦成功了,用不著我勸,皇兄就會跟進,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先奪回皇位。」

  兩人閒聊片刻,冬十一送鳳玖到她住的廂房後,才回自己的院子。

  她拿出藏在衣領下的那枚暖玉摩娑著,掌心傳來了絲絲暖意,卻暖不了她此刻的心。

  一想到墨良浚要立別的女子為後,她心頭就難以平靜,以致這晚轉輾反側,無法入眠。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場大雨中初遇見他,那時他僅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就在宮廷無情的鬥爭下成為犧牲品,要被派往兇險的戰場,這一去能否活著回來還未可知,因此那時的他格外沉默,眉目之間透著一抹陰鵝之色。

  兩年多後他回來了,身形變得更加健碩,脫去了臉上的青澀,成熟許多,但他下顎卻也多了一道傷疤,那是在戰場上廝殺留下的印記。

  之後每次回大安城,他都會來看她,他喜歡聽她說故事,她便將所讀過關於兵法的故事告訴他,有時也會對他說起自己的看法,而他大多時候總是安靜的傾聽著。

  冬十說他對她情深義重,為救她闖進宮中,強搶了罕見的千年人參來救她。大娘說為了成全她不想再當女子的願望,他給了她一個新的身分,讓她暫時當個男子。

  還有,因為她曾說過女子的能力不亞於男子,他便破例允許女子應試……

  她想著墨良浚為她所做的一切,胸口漲得滿滿的。

  可這樣一個處處呵寵著她的人,就要立別的女子為後了,再也不專屬於她……思及此,她驀然一驚,整個人呆住了——

  她竟對他生起了佔有之心,不想別的女人分去他的寵愛。所以她才會如此難受。

  這意味著她心裡已有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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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3: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翌日,冬十一在宮中遇見了朱隱光,恢復昔日的記憶,她也記起了自己與他有著幾分交情。

  見他沒有被四大世族之事牽連,仍安好的活著,她很為他慶倖。不管是什麼原因,人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世事難料,想不到冬侍中已高升為冬長史了。」見到她,朱隱光笑笑的道。

  「託福。朱將軍能逃過一劫也值得慶賀。」她這話並非諷剌,而是真心替他高興。

  朱隱光沉默片刻,當時祖父並不想參與謀反,乃是受其他三大家族強迫,且當時家族中大多數人也贊成舉事,朱家才會參與其中。

  但祖父為了避免萬一事敗可能遭逢的滅門之災,暗中留了一手,父親在祖父授意下,事先向陛下宣誓效忠,保住了他們這一脈,才使得朱家避開了覆滅的命運。

  有人傳言是他父親出賣了四大家族,事實上並非如此,是陛下刻意逼得四大家族謀反,然後再藉此將其一網打盡。

  祖父在出事前曾告誡他們,若此事敗了也別怨恨陛下,因為這全是四大世族自己招致的禍患。

  所以他們連恨都不能。

  見他靜默不語,冬十一想了想勸道︰「將軍別怨恨陛下,是四大世族先有謀反之心,陛下才會派人誅之,若是他們能安守本分,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他抬眸望著她須臾,忽然脫口說了句,「你是冬九吧?」

  她一愣,抬了抬眉正色道︰「將軍忘了家姐已亡故了嗎,下官是冬十一。」

  他看著她,緩緩說道︰「先前你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但現下你看我的眼神就像以前的冬九。」

  她撫著下顎,說道︰「昨晚家姐入夢,告知我會遇見將軍,讓我安慰將軍幾句。」

  他突然笑了,沒再說什麼便轉身離去。

  她張口想叫住他,想詢問他陛下要立他妹妹為後之事是否為真,但下一瞬卻咽下到了唇邊的話。

  不久,當她前往澄明閣想要見墨良浚時,看見他扶著一名陌生女子一起登上馬車,在侍衛的保護下駛離宮中。

  那女子該不會就是朱家之女吧?

  她怔然的佇足良久,心中宛如打翻了一碗苦澀的藥汁,滿是酸苦之味。

  她自嘲的想著,他是皇帝啊,難道她還能奢望一個皇帝從一而終,感情專一嗎?皇帝的感情可以分割成很多份,她能得到其中一份,已該謝恩了。

  但即使這麼想,也無法沖淡佈滿她心頭的酸澀。

  黃昏時分回到冬府,她被鳳玖拉著去探望後天就要成為新嫁娘的冬十。

  「十兒,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沒法去看你出嫁,喏,這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意,祝你與夫君能恩恩愛愛,白頭偕老。」鳳玖掏出一隻纏金絲鐲子遞給冬十。

  她前陣子住在冬府養傷,與冬府上下都相熟,冬十要出嫁,自然也想送她一些

  賀禮聊表心意,可她現下淪落墨國,身邊也沒什麼太貴重之物,因此僅能送她一支金鐲子。

  冬十笑吟吟收下,「多謝玖公主。」然後取了一枚紅色的繡囊遞給她,「這是咱們墨國的習俗,拿了這繡囊便能沾染新人的喜氣。」

  「那我就沾沾你的喜氣,討個好兆頭。」鳳玖高興的接過,小心放進自己的荷包裡。

  冬十抬頭,發現坐在一旁的冬十一臉上透著抹抑鬱之色,關心的問︰「十一,你怎麼了,看起來像是有什麼心事?」

  冬十一輕搖螓首,勉強擠出一笑,「沒事,只是看你就要出嫁了,心裡捨不得。」

  冬十笑道︰「我又不是要嫁到多遠的地方,同樣都在這大安城裡,以後你要是想我,隨時都可以來看我,我也會常回來探望你們。」

  冬十一起身過去抱了抱她,「我沒什麼好送你的,吃的穿的用的你都有了,不缺什麼,所以我替你準備了這個。」她從懷裡取出一隻荷包塞到她手上,「你帶過去後,偷偷藏起來,別給其他人知道,萬一有什麼急用,就可以拿出來應急。」荷包裡的銀子都是她這些年攢下來的,全送給這個僅小了她半歲的妹妹當私房錢。

  手裡握著那只沉甸甸的荷包,冬十眼眶有些濕了,拿來另一枚紅色的繡囊塞到她手上,「喏,我把我的喜氣也傳給你,你呀就別再逞強了,該把握的就要趕緊抓住,免得錯過了才後悔莫及。」她話裡指的是墨良浚,她真心希望兩人能結成良緣。

  明白冬十的話意,冬十一默默收下那紅色的繡囊,心中五味雜陳。

  中秋節前兩天,正是冬十出閣之日。迎親的隊伍抬著花轎熱熱鬧鬧的前來冬府迎娶。

  冬十哭哭啼啼的拜別父母,冬宣明與妻女們也跟著她哭成一團,一個個輪流殷殷囑咐和叮嚀,直到吉時已到,這才依依不捨送她上花轎。

  墨斯年也過來湊熱鬧,見冬家人送走了新娘子後,他左顧右盼,似是在找誰。「那個臭丫頭呢,怎麼沒見到人?」

  「王爺說的臭丫頭是誰?」冬十一眼眶還有些泛紅。

  「就是那日非要誣賴本王非禮她的那個凶婆娘。」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日回去後,不時就想起那凶巴巴的臭丫頭。

  「王爺說的是玖公主,她昨日就走了。」

  「她去哪兒?」墨斯年追問。

  「回她五皇兄那裡去。」

  「對喔,本王記得皇兄提過要幫助他們奪回鳳國皇位。嘿,這不就有仗可打了嗎?我去同皇兄說,讓我帶兵去幫他們搶回皇位。」話一說完,墨斯年便興匆匆提步要走。

  冬十一急忙拽住他,「王爺,你還要負責科考之事,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唉,那種事太無趣了,還是打仗有趣得多。」他甩開她的手,掉頭就走。

  冬十一無可奈何的瞪著他飛快離去的背影,旋即想到墨斯年這一來誰都不找,就顧著找鳳玖,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旋即失笑,覺得若真是如此,倒也不錯。

  翌日,下了朝後,墨良浚便召見她,告知她墨斯年的事。

  「斯年極力爭取,因此朕便將幫助玖公主他們奪回皇位之事交由他了。」

  「那這科考之事以後要由誰來負責?」她蹙眉問。這事在名義上是由墨斯年主事,她只是輔佐他的副手,如今主事者一走,恐怕會鎮不住那些不太願意配合的朝臣。

  「事情泰半是你在做,他在不在倒是無妨,朕會另外再派幾個大臣協助你,以後有什麼事,你也可直接來找朕。」墨良浚說道。

  「是,微臣告退。」她躬身行完禮,就要退下。

  他叫住她,「等等,還有一事,朕已擇好了日子,打算兩個月後要……」

  他話未說完,就被她先一步打斷了,「微臣恭喜陛下,微臣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請容微臣先行告退。」語畢,也不等他允許便快步往外走。

  她怕若不儘快離開,會在他面前失態,會忍不住想質問他,既然對她有情,為何又要立別的女子為後?她在他心中究竟算什麼?

  她胸口有股酸意在洶湧的沸騰著,幾乎要淹沒她的理智。

  墨良浚注視著她那近乎逃離的背影,眉峰緊蹙,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她竟連多待片刻都不願,急切的想逃走?

  懷著疑惑,隔天的中秋節,墨良浚依循墨國往例,在宮中宴請群臣。

  宴席開始前,他那雙犀利的目光緩緩環顧底下的眾臣。

  「今逢佳節,宮中準備了美酒佳餚,稍後眾卿不用拘束,盡情享用,不過在此之前,朕有一事想拜託眾卿。」

  「陛下有事,但憑吩咐。」底下眾臣躬身應道。

  「也不是多大的事,而是朕希望吸收更多傑出優秀的人才為朝廷所用,因此特意舉辦科考來招納人才,不論男女,只要有能力者皆可來應試。」

  說到這裡,墨良浚站起身,他戴著一頂赤金色的王冠,身穿一襲寬袖絛紫色的袍服,腰間系著一條玉帶,俊挺的臉上充滿了帝王的威儀,鏗鏘有力的嗓音回蕩在大殿之中。

  「為朝廷做事即是為百姓做事,既是為百姓做事,那麼就該不分貧富貴賤,人人都該有平等的機會,因此朕廣開大門,賜給墨國所有人民一個公平的機會,讓有志者皆可來應考。」

  眾臣躬身屏息聆聽著。

  他接著沉聲喝道︰「這是為了墨國千秋萬代著想,因此朕希望眾位愛卿都能屏除個人成見,齊心協力來促成此事。若有人再阻撓,朕絕不寬貸。」說到這裡他語氣緩了緩。

  「不過有罰就有賞,若是有人能主動協助,朕會記其一功,待事了再論功行賞。」他今日說這番話,是為了幫冬十一排除阻礙,以便讓她在辦事時能順利些。明白他這是在敲打他們,眾臣不敢有異議,齊聲應諾,「臣等遵旨。」

  有些大臣在聽了他這番話後,心中暗自蠢動,盤算著要怎麼來協助冬十一,以獲得獎賞。

  墨良浚頷首,「很好,上菜。」

  一盤盤美味佳餚被送上來,還有一壺的美酒也送到眾人的席位上。

  數十名樂工奏起樂聲,身披彩衣的舞娘翩然在大殿之中起舞,氣氛熱鬧了起來,眾臣也放輕鬆的喝酒吃菜,有的賞舞,有的低聲交談,十分熱絡。

  冬十一沒有胃口,獨自埋頭喝酒。

  她腦中不停的回想著昨天墨良浚對她所說的話——朕已擇好了日子,打算兩個月後要……她雖沒聽完,卻也知曉最後那句是什麼。

  他要在兩個月後立後。

  當他說著這話時,她竟連聽完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可笑。

  親口告訴她要娶別的女人,她該說他仁慈還是殘忍?

  她沒有心情與旁邊的朝臣應酬,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把心裡說不出的苦借著酒一起喝下腹中。

  墨良淡坐在高臺上,看著底下的她只酒不吃菜,直皺起眉,低聲吩咐侍立在他身邊的太監幾句。

  不久,待冬十一喝得醺然,不支的托著腮頰時,兩名宮女一左一右,小心攙扶著她離開大殿。

  冬宣明早就發現女兒的不對勁,但礙于還在席上,不好直接過去,這時見兩名宮女扶走她,有些訝異,下意識的望向端坐在高臺的墨良浚,見他略略點了點頭,似是讓他放心,這才安下心來。

  厚德宮——

  宴席結束後,墨良浚走進來,看著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的冬十一,輕歎了口氣,「為何要喝這麼多酒?」

  本以為她已睡著,不想她竟驀然睜開眼,那雙被酒意醺染得朦朧的眼直勾勾的瞪著他看了半晌,然後翻身爬下床,伸出指頭,指住他的鼻子。

  「我認得你,你是墨良浚。」她不客氣的直呼他的名諱。她的理智已被酒精給麻痹,只剩下滿腔的怨念。

  「你醉了。」他沒介意她的無禮,試著想扶她躺回床榻。這是他的寢宮,而這張床正是他的龍榻。

  「我才沒醉。」她揮開他的手,毫無顧忌的罵道︰「你們一個個都是混蛋、王八蛋,宮維新是,你也是,所以說男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在男人眼裡,女人只是隨時都可以丟棄的物品!」

  「你罵宮維新也就罷了,為何把朕也一塊罵進去?」聽她將他與宮維新相提並論,墨良浚面色一沉。

  她醉眼迷蒙的瞪著他,「因為你們都是用情不專的爛男人,嘴巴上說著情呀愛的,但一轉過身就去摟別的女人了。」

  「朕沒有這樣。」墨良浚不接受這樣的誣衊。

  她忿忿控訴,「還敢說沒有?你都要娶皇后了還想騙我嗎?我本來以為你跟宮維新是不一樣的,可是我看錯了,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貨色,女人永遠不嫌多。你跟他唯一不同的是,你沒像他那樣狠毒無情的想殺死我,還救了我,所以我欠了你一條命,你要娶皇后,我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她整張臉被酒意醺得紅通通,試圖想揪住他的衣襟,結果身子搖晃了下抓偏了,只抓到他的肩。

  見她醉得身形不穩,墨良浚扶住她的腰,對她的指控感到很納悶,「朕何時說要立後了?」

  她氣憤不平的推開他,「你親口說的,還想否認!」

  墨良浚心思忽然一動,問她,「你不希望朕娶皇后?」

  「當然不希望。」她大聲答道。

  「為什麼?」他黑瞳緊盯著她追問。

  冬十一毫無防備,老實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你娶了皇后就不再喜歡我一個人了,以後你還會納很多嬪妃,然後我在你心裡的位置就會越來越小,到最後被完全擠出去。」

  他聽出她話裡的感受,「你害怕?」

  「我……」她歪著頭愣了愣,「好像是很害怕。」

  「你在怕什麼?」他循循善誘,想誘出她真實的心意。

  她茫然的皺起眉,「我、我不知道,我不想你忘了我,我不想你還有別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上你了?可是你卻要娶別的女人,我這裡好難受,好像有很多蟲子在咬。」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說著說著便傷心的哭了起來。

  「我前輩子還沒來得及談戀愛就死了,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是個大混蛋,第二個愛上的男人是個小混蛋,一個個都傷透我的心,你說我怎麼這麼倒楣?」聽見她的話,墨良浚目露一絲困惑,還來不及細問,就被她給扯住衣領。

  她惡狠狠的瞪住他,「我告訴你,你去娶別的女人是你的損失,因為這世上不會有任何女人比我更好了。我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上得了床,你跟我說什麼我都懂,你心煩時我能替你解憂,你遇到困難時我能幫你一把,我還知道很多很多你沒聽過的故事,像是美國怎樣用一顆原子彈炸平了廣島,英法美加當初是怎樣集結了三百萬軍隊登陸諾曼第……」話還沒說完,她就腿軟的摔了一跤。

  墨良浚急忙抱起她,想將她放到床榻上,她卻不安分的掙扎著。

  「你想做什麼?放我下來!我告訴你,我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在掙扎間,她的指甲從他頸間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墨良浚沒在意,將她按回床上,警告的道︰「你再亂動,就別怪朕不客氣了。」他眸色深沉的盯著她微敞的襟口,心愛的女子就在眼前,醉態嫵媚惑人,他能克制自己不動她已是不易。

  她委屈的瞪著他,「你這是在凶我?我就知道,你要娶別的女人了,所以就不在乎我,對我凶巴巴的。」

  「朕沒有要娶別的女人。」他沉住氣說道。

  「你這個壞蛋還想騙我!」她憤怒的捶打他。

  「朕沒騙你,這謠言你究竟從哪聽來的?」若是讓他得知是誰在亂造謠,他定要將那人抓起來治罪不可。

  「你親口說的。」她指控。

  「朕何時說的?」他沒料到她醉酒後會如此不可理喻,可看著她少了平時的冷靜,露出這副難得一見的憨態,他又覺得這酒醉得好。

  她被酒意麻痹的思緒滯了下,掰著手指頭算著,「是今天,不對,是明天,也不對,是昨天,沒錯,就是你昨天說的。」

  「朕昨日說的?」墨良浚皺起眉,回想昨日同她所說的話,忽地想起那句他尚未說完,就被她打斷的話。

  那時她還對他道了聲恭喜,令他感到莫名其妙。

  難道她那時就誤解了他的話?他驀然失笑。

  瞅見他笑,她再度氣憤不已的朝他揮起拳頭,「你還笑、還笑,我這麼難過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太可惡了!」

  他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哄著,「你誤會了,昨日我想說的是……」

  冬十一兩眼發直的瞪著他,瞪著瞪著,眼皮忽然往下一搭,睡倒在他懷裡。

  抱著睡過去的她,墨良浚好氣又好笑,最後他憐愛的擁著她一塊躺在床榻上,輕撫著她的睡顏,嘴角情不自禁的高高揚起。

  方才從她那番醉話裡,他聽出了很多他從前所不知道的事,包括她對他的感情,雖然她有些話令人很疑惑,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終於得到了她的心!

  他嘴裡發出滿足的歎息,輕輕吻著她微啟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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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4: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當晨曦照入厚德宮裡,床榻上沉睡了一宿的人也徐徐趨醒過來。

  「唔。」冬十一緩緩睜開眼,眼裡映入了一張俊挺的臉孔,她呆呆地看著,一時間還未清醒過來。

  「你醒了。」墨良浚的嗓音帶著絲寵溺。

  她探手摸了摸出現在眼前的那張俊臉,赫然發現那不是她的幻覺,頓時驚跳起來。

  「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你看清楚,這可是朕的寢宮。」

  她急忙抬頭望去,眼前這精雕細琢的華麗寢宮確實不是她的房間,她驚愕的張大嘴,慢慢想起昨夜酒醉的事。

  有些人在喝醉酒後,會不記得之前的事,但她是屬於那種喝醉酒後會吐真言,並且事後還會記得的那一種。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她很少酒醉,都是淺酌而已,昨晚是心情太悶了,所以才多飲了幾杯。

  隨著昨晚的記憶一點一滴回歸,她的臉越來越燙,整張臉很快就紅通通的。

  「那個……昨天是微臣不勝酒力暍醉了,若是胡言亂語說了什麼,還請陛下見諒。」她一邊說著,一邊試圖想要下床,卻被墨良浚攔腰抱住了。

  「愛卿占了朕的便宜,就想一走了之嗎?」

  「什麼?」她隨即嗤道︰「我哪時候占了你的便宜?明明是我吃虧好不好。」

  她沒計較他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把她帶回寢宮的事,他竟還敢說她占了他的便宜?!

  「你看這是什麼?」墨良浚指著自己頸子上昨晚被她指甲抓出的傷痕。

  她定楮一看,嘴角抽了下,臉色一僵,「那、那是……」她滯了滯,下一刻索性在床榻上跪下,「微臣誤傷了陛下的聖體,請陛下降罪。」

  墨良浚眼裡滑過一絲笑意,臉上卻板起面孔睨著她,「你在朕的龍榻上睡了朕,卻不想負責,你說朕該治你什麼罪?」

  她呆愣的張著嘴,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形,「陛下要微臣怎麼負責?」

  「昨夜有人對朕自薦說,她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上得了床,朕說什麼她都能懂,朕心煩時她能替朕解憂,朕遇到困難時她也能幫朕一把,還知道很多很多朕沒聽過的故事……」

  他越說她的臉就越紅,羞死了,她這輩子沒這麼窘過,一喝醉就連平時不敢說的話都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還把自己誇成那樣,實在沒臉再見人,於是一把抓起被褥,就把自己埋了起來。

  看見她這稚氣笨拙的舉措,墨良浚忍不住笑道︰「你以為躲著就能算了嗎?快出來,咱們把這筆帳好好算一算。」

  聽見他的話,她忿忿不平的從被褥裡鑽出來,「你要算什麼帳?我可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他哼道︰「你聽信謠言誤解了朕,昨夜把朕罵了個狗血淋頭,這還不算?」

  「我那是……喝醉了胡言亂語。」她發誓再也不貪杯。

  他故意威嚇她,「辱駡朕罪名可是很重的,何況你還誣賴朕,說朕要立皇后。」

  「這明明就是你自己說的。」她可沒有誣賴他。

  「朕何時說過要立皇后這句話?」他特意在皇后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你……」她突然一愣,想到他那天並未說完整句話,她訝然的抬起眼,難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嗎?

  他抬眉睨她,「你不聽朕說完,就擅自打斷朕的話,朕還沒治你個不敬的罪呢。」

  「陛下那天想說什麼?!」她小心翼翼的問。

  「朕已擇好了日子,兩個月後就要為母后重新遷葬到新修建的陵墓裡。」墨良浚注視著她,將那日未說完的話完整的述出。

  他登基為帝后,也隨即追封早逝的母親為仁孝皇太后,故而此時尊稱她為母后。當年母親因身分低微,身故之後宮裡的人只是將她草草安葬,他即位後,便著手為母親重修陵墓。

  原來他想說的是這件事,冬十一想到她昨天竟回了他一句恭喜,頓時窘得無地自容。

  她尷尬的為自己緩頰,「那個……因為昨天微臣忙著要辦理考試的事,所以才未聽陛下說完,原來是微臣誤會了,呵呵。」話剛說完,她便想起另一件事,「可有朝臣說陛下要冊立朱隱光之妹為後又是怎麼回事?」

  「是哪個朝臣胡亂造謠?」

  「那是謠言嗎?可我那日明明就看見你扶著個姑娘上了馬車。」冬十一質疑。

  「那姑娘確實是朱隱光之妹,但她身有腿疾,不良於行,朕才扶她一把。她幼年拜了一位地師,學了一身堪輿風水之術,因此朕才請她來為母后看棺槨擺放的方位與遷葬的日子。」

  「是這樣呀。」原來真是她誤會了,都怪那些官員胡言亂語,才令她誤解。

  「既然朕已解釋清楚,那麼該換你了,你可有什麼要對朕說的?」

  她哪還有什麼要說的,昨晚該說的不該說的,她全都在酒醉之下說了出來,她摸了摸鼻子,想找藉口開溜,「這時辰也不早了,陛下還得上朝,微臣也得回去準備準備……」

  墨良浚將她困在他與床榻之間,不容她逃開,「朕已吩咐下去,今日休朝一日,所以朕有一整日的時間可聽你說。」

  她乾笑兩聲,「我、我沒什麼要說的,陛下要不容微臣回去想想?!」

  墨良浚索性俯下臉封住她的唇瓣,他的吻很霸道,充滿了佔有欲,像要將她所有的一切都徹底佔領,不容她反抗。

  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腔,原本就漲紅的俏臉更加緋紅,全身血液也熱得仿佛要燃燒起來。

  她的理智叫她快推開他,但她的感情卻背叛她,在剛開始的驚愕過後,反而雙手勾住了他的頸子,主動響應他的吻。

  他的吻讓她如此銷魂迷醉,她想自己是真的愛上這個人了。

  她原以為她還要好久才敢再次嘗試愛情,卻不曾想過這份感情就像春雨潤物細無聲般,不知不覺間浸染了她的心。

  是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動了她,修補了她破碎的心,讓她的心恢復完整,她才有了再次愛人的能力。

  墨良浚的吻漸漸不知足的從她的唇瓣往下滑,沿著她的粉頸一路吻到她微敞的襟口,他挑開那礙事的衣襟,揉|捏著底下那團飽滿的柔軟。

  她嬌軀不由自主的輕顫著,想阻止他,但他的**卻又讓她迷戀。

  他眼裡染上了欲望,他已渴求她太久,此時此刻根本停不下來,他要讓她徹底成為他的人,讓她再也無法逃離他。

  他要將她牢牢的拴在身邊,成為他的妻,陪伴著他度過往後的日日夜夜。他不再猶豫的脫去她的衣物,讓她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面前,那誘人的白皙胴體令他下腹緊繃。

  她那半白半黑的長髮披散在床榻上,她美麗的嬌顏流露出一抹無助的迷離之色,他呼吸急促,再也難以克制,大掌細細撫摸著她細膩柔嫩的肌膚。

  被他撫摸過的地方顫慄不止,不是恐懼,而是歡喜。她的身子如同她的心一樣,渴望著他更多的寵愛。

  她迫不及待的也動手除去他身上的衣袍,手掌撫著他健碩的胸肌,細細摩娑探索。

  被她這般挑逗,他再也忍耐不住的分開她玉白的雙腿,沖入她體內。

  他粗魯的動作令她痛得低呼一聲,嬌嗔的拍打著他。

  「不要這麼快。」

  「我忍不住了。」他語氣低啞,見她疼得眉心緊蹙,不舍她難受,才硬生生強迫自己退出。

  她低喘著,兩腿纏在他腰上,兩隻手攀著他的頸子,柔聲哀求道︰「你慢一點,輕一點……」

  他克制著下腹那強烈躁動著的欲望,細心注意著她的反應,再次緩緩進入,剛開始她疼得臉色蒼白,但知道他已相當忍耐,便也沒喊停,磨合了好半晌後,那痛意漸漸被一股歡愉取代,她點點頭,他才開始加快力道和速度。

  兩人身子密密的貼合著,呼吸也交融在一起,他灼熱的眼神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不想錯過她此刻動情的誘人模樣。

  她美得讓他心蕩神馳,嬌嫩的呻|吟聲拂在他耳畔,仿佛催|情的迷藥,令他忘情律|動著,一下一下頂入最深處。

  她十指緊抓著他寬厚健碩的背,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深入,雙唇無法抑止的逸出一聲聲嬌吟。

  她的身心都在顫抖,她著迷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愛戀的抬手撫摸著他的俊顏,這一刻,她心中不再有疑惑,她確信自己已深深愛上了他。

  她捧著他的臉,吻上那性感的唇,他狂烈的回應著她,那直接而近乎粗暴的吻宣誓著對她的佔有。從這一刻起,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

  她的心被那濃烈的感情填得滿滿的,心臟悸動得幾乎要無法呼吸,她滿眼愛戀的凝視著他,覺得她的人生在這一刻已然圓滿。

  仿佛感受到她此時的心意,他捧起她,深深的往前一送,她情難自禁的逸出一聲低吟,身子在這一瞬間攀上了最高峰。

  他覆在她身上,粗聲的喘息著,她擁抱著他,臉上沁了一層薄汗,嘴角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輕闔上眼。

  他眷戀的吻著她那帶笑的唇,仍在她體內的欲望以驚人的速度再度趨醒。

  冬十一吃了一驚,睜開眼瞪著他。「你還來?」

  「是你沒喂飽它。」墨良浚低啞的嗓音流露出還未消退的情|欲。

  「你……啊……」她驚喘一聲,再次被他帶入欲望之中。

  他不見絲毫的疲累,如同初次那般悍猛,一次又一次的直抵深處,讓她再次感受到情動時的歡愉。

  待到最後雲收雨息時,她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他命人準備了熱水,親自抱著她泡進澡盆裡,為她洗去身上歡愛過後的痕跡。她傭懶的半眯著眼,偎靠在他懷裡享受著他的疼寵。

  「待明日,朕就向眾臣宣佈冊立你為後。」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說道。

  她昏昏欲睡,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急忙出聲阻止,「不可。」

  「你不想嫁給朕?」他眼神危險的盯著她。

  「不是,而是你要以什麼身分立我為後?是冬九還是冬十一?冬九名義上已死,而冬十一在表面上是男子,難道你想向眾臣宣佈我是以女扮男裝的身分進入朝廷?這可是欺君大罪。」

  「這事是朕允許的,不算欺君。」

  「可是大臣們都不知情呀。」

  「要不朕就說冬九其實未死,只是到別處去養病了。」「這不妥,我爹他們為了讓冬十一名正言順的回到冬府,早對外宣佈冬九已死。」

  「那依你看要如何?」他有些不快的沉下臉,只覺得她是為了不想嫁他而找藉口。

  見他面露不豫之色,她想了想,安撫他說︰「要不先讓我忙完科考之事,然後我再辭官離開朝廷,最後再以冬十二的身分出現。」

  既然冬家都能編造出一個冬十一,再編造個冬十二應該也沒問題吧。

  他哼了聲,「變換身分的事你倒是玩上癮了。」

  「科考之事是我經手的,我總不能做到一半就撒手不管,這樣一來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全白費了。」

  墨良浚終於鬆口,「好吧,這事待科考結束後再說。」他低頭像要洩憤一般,輕咬著她胸前那朵粉嫩的花蕾。

  「啊,你不要咬人。」她推著他的臉。

  他抬起頭,盯著她霸道的命令,「你要記住,你已是朕的女人了,以後這心裡只能有朕。」

  她抬眸,眼裡纏繞著絲絲情意,「只要你的心裡沒有別人,我心裡也會只有你一個。」她知道感情的事是無法放在天秤上衡量,計較誰付出比較多、誰付出比較少,但她只要求最基本的忠誠,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心變了,她再死守下去也毫無意義。

  「朕的心裡從來沒有別人。」這麼多年來,他想要的一直只有她。

  「以後我會慢慢變老變醜,到那時也許你就會厭棄我了。」人生還很漫長,現在不變,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改變。

  「只是我希望以後你心裡若是有了別人,可以坦白告訴我,並且放我離開。」她不會留戀一份已不屬於她的感情。

  「屆時朕也會變老變醜,難道你也會厭棄朕?」他反問她。

  她看著他緩緩說道︰「女人在其他事情上或許善變,但是對愛情卻意外的執著;而男人在很多事情上執著,卻在愛情上異常的善變。」

  「朕會用一輩子來向你證明,朕不是個善變的人。」他直視著她的眼,話語就如同他的眼神一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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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4:55 |只看該作者
  中秋過後第十日,墨斯年率領了一支軍隊前往鳳國,要助鳳玖兄妹奪回皇位。為免打草驚蛇,他並未大張旗鼓出兵,而是讓整支軍隊化整為零,分批潛入鳳國,再集結成軍。

  出發前墨斯年來到皇宮見了兄長。

  對他行軍作戰的能力墨良浚很是放心,只囑咐他一件事,「你若是中意玖公主,此番前去助他兄妹奪回皇位後,可將玖公主帶回墨國,朕會為你主婚。」

  墨斯年仿佛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驚愕的瞠大眼,「皇兄你在說什麼?我怎會看上那臭婆娘?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兇悍,動不動就拔刀相向,要找我一較高下,我要是娶了她,說不定哪天會給她砍死在床上。」

  聽見他的話,墨良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可知道自你遇到玖公主之後,在朕跟前提了她多少次?」

  「那還不是因為她太凶了,我才會對皇兄抱怨幾句。」這陣子他與鳳玖兄妹見了幾次面,討論出兵之事,但那臭丫頭每次一看見他都橫眉豎目,沒給過他好臉色。

  墨良浚心忖若不直接點醒這個弟弟,只怕他會一直不明白自個兒的心意,「你從未對一個姑娘如此上心,跟朕說的十句話裡就會提她一次。若是厭惡的人你連一句話都懶得提,這陣子卻不時將她掛在嘴邊,你自個兒好好想想是不是看上她了。」

  如今他與冬十一已互訴心意,他心願得償,因此也希望弟弟能找到相知相惜之人。

  墨斯年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我……」

  墨良浚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若是喜歡的話,不管你是要用哄的、用拐的還是用搶的都隨你,朕會替你做主。」

  這些年來兩人相依為命,斯年為他做了很多事,他衷心希望弟弟也能同他一樣得到幸福。

  墨斯年那雙劍眉糾結成一團,若有所思的離開澄明閣。

  他喜歡那凶婆娘?眼前浮現鳳玖那張秀麗中透著英氣的俏臉,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她若是成為他的王妃似乎也不壞。

  下一瞬,他被自個兒的想法給驚到,趕緊甩甩頭。

  不可能,爺的眼光哪會那麼差,爺才不可能看上那凶婆娘!

  墨斯年出發後沒多久,墨良浚就喚了冬十一前來商討科考的進度。

  「闈場的場址已選定在城南的那一大片空地,這是依照微臣畫好的設計圖請木匠做出來的模型,這邊七棟三層樓的應試樓會先蓋起來,隔成三千間的小單間,到時來應考的人在考試的五天期間都會待在裡面,這邊預留的空地則是為防以後報考的人數增多時,可以再興建新的樓房。」

  冬十一站在墨良浚的身旁,仔細的指著擱在桌案上的模型為他解說,他卻邊聽邊握著她纖白的玉手把玩著,還趁她說話的空檔喂她吃一口杏仁羹。

  她吃下軟嫩的杏仁羹,抬頭睞了他一眼。

  「微臣方才說了那麼多,陛下可聽清楚了?」從進來後他就一直在騷擾她,她懷疑他根本沒在聽她說話。

  墨良浚笑道︰「聽清楚了,這模型造得極好,朕看得很清楚,朕會吩咐下去,趁著秋收之後,農民閒暇之余,廣募民工來興建闈場,趕在明年開春之前建造起來,如此一來,等三、四月時,即可開辦科考。」

  「地方第一階段的考試將在十一月舉辦,據說各地方都有十數名女子報名應試呢。」提起這件事,冬十一頓時眉飛色舞。

  報名應考的女子比她先前預估得還多,這是一件好事,若是科考能辦得成,日後一屆一屆的辦下去,將會鼓勵更多的女子勇於站到人前來,到時女子的地位也將逐漸提升。

  見她笑得眉目彎彎,滿臉喜色,他按捺不住的將她抱入懷中坐在他腿上,覆上她那張柔潤誘人的櫻唇,強勢的佔領了她的檀口,恣意的掠奪親吻著。

  她沒有抗拒的承受著那狂烈得令人窒息的吻,這人的吻就如同他的愛一樣濃烈又深沉,她心驚的同時又深深為之著迷。

  吻著吻著,她察覺到臀下有硬物抵著她,一愣之後急忙推開他,自他腿上跳下,這裡可是澄明閣,不是他的寢宮,她可不容他胡來。

  她理了理衣襟,在他怨怪的眼神下行了個君臣之禮。

  「微臣還有很多事要做,先行告退。」

  「冬十一。」他不滿的叫住她。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今晚朕有事要同你商討,你留下來陪朕用晚膳。」他命令道。

  她不卑不亢的拒絕了,「今日冬十回門,微臣家有晚宴,恕微臣不能留下來陪陛下用膳。」

  墨良浚抬了抬眉說道︰「朕與冬十也算是舊識,既然她回門,朕也過去看看她吧。」

  她歎了口氣,不就是不留下來陪他用膳,有必要這樣跟她賭氣嗎?

  「陛下若來,只怕微臣的家人礙于陛下的天威,將無法開懷暢談,還請陛**恤微臣一家人難得能集聚一堂。明日微臣再陪陛下用晚膳可好?」她最後這句話幾乎是用哄的了。

  「好吧,准卿所奏。」他似是勉強答應,眸裡卻滑過一絲笑意。

  走出澄明閣時,冬十一看了眼旁邊那幾株紅色的楓樹,再抬首仰望萬里無雲的晴空,心頭就如同這天空一般,澄澈清明。

  她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的涼爽秋意,嘴角噙著抹甜笑,腳步輕盈的準備走回官署繼續辦公,途中遇上了朱隱光,他身邊還有幾名將領一起。

  「朱將軍、郝將軍、齊將軍、曹將軍。」打了招呼後,她心下有些訝異,這幾個人怎麼會一起進宮?

  「冬大人。」朱隱光幾人也朝她拱拱手,寒暄幾句後,便道陛下召見他們,不好多留,說完就朝澄明閣的方向走去了。

  冬十一心忖難道墨斯年幫鳳玖兄妹奪回皇位之事進行得不順利,否則墨良浚怎麼會一口氣召見這麼多名將領?

  翌日,冬十一留在宮中與墨良浚一塊用晚膳時,問了他鳳國之事。

  「昨日微臣遇上朱將軍幾人,陛下召他們進宮,是因為鳳國那邊的戰事進行得不順利嗎?」

  「鳳國的事進行得很順利,朕召朱隱光等人進宮,是要商討攻打宮國之事。」說及此事,墨良浚特地留意了她的神情。

  「你要攻打宮國,這是為什麼?」她想起先前就曾聽鳳玖提及此事。

  「朕答應過要為你報仇。」

  她一臉錯愕,「為我報仇?可與我有仇的只有宮維新一人,與宮國其他的人無關,為了個人私怨就勞師動眾,這會死多少人?」她完全不贊成他這麼做,「我的仇我會自己報,你不要去攻打宮國。」

  他沉下臉,不容置疑的道︰「這事朕已決定。」

  她拒絕他為她報仇,令他很不悅,她已是他的人,她的仇就是他的仇,一個男人為自己的女人報仇天經地義。

  她仍想勸阻,「沒必要為了我一個人而發動戰爭,這不僅對宮國,對墨國的人民也沒有好處。」

  「墨國與宮國早晚會有這一戰,朕只是藉由你的事,將這一戰提前。」

  墨國、宮國、鳳國檯面上的和平已維持了百年之久,但近年來宮國開始不安分。

  雖然表面上鳳國宮變是因鳳玫的三皇叔私下勾結了宮維新所為,但這其中又何嘗沒有宮國皇帝的授意,否則僅憑宮維新一個皇子,豈敢獨吞那十座城池。

  宮國早有野心想吞併墨國與鳳國,一統天下,近年來更是蠢蠢欲動,暗中整軍待戰,同時還派遣不少探子潛入墨國剌探軍情,想為日後侵略之事進行佈局。

  原本他還可耐心等著宮國先發難,再名正言順的一舉將之殲滅。但宮維新毒害冬十一的事引燃了他的怒火,讓他決定提前滅了宮國。

  「我不希望自己成為這場戰爭的導火線,能不打仗就別打仗,因為戰爭之下受苦的都是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你身為墨國的皇帝,就更該為墨國百姓著想。」她神色凝肅的道。

  她不想因為自己一個人而引發一場戰爭,屆時會有多少人死傷,會有多少的家庭因此破碎,會有多少人不幸的失去父親、兒子或是丈夫。

  見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反過來指責他,墨良浚神色不豫,「朕不需要你來教導朕如何做一個皇帝。這場仗就算不為你,也非打不可。」

  見他不肯聽她的勸,仍執意而行,冬十一也有些惱了,「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打仗?你知不知道一場戰爭會死多少人,會有多少人為死去的親人而傷心悲泣?」她的指責令他動了怒,「這些事用不著你來告訴朕,朕曾在戰場上廝殺多年,豈會不知。」

  「所以你就更該明白戰爭的血腥和殘酷,不要輕易發動戰爭!」

  「正因為朕比誰都明白,所以這場戰才更要打,不趁現在打,拖久了以後戰死的墨國將士將會更多。」這場仗除了要為她報仇,也有他的盤算,趁早解決宮國這個隱患,墨國的人民才能高枕無憂。

  見勸不了他,冬十一沉默了下來,再說下去只怕要跟他吵起來了。她不懂戰爭的事,她只知道,自己無法承受一場戰爭是因她而起。

  她的緘默令墨良浚很不悅,思及兩人先前爭執的起因正是宮維新,他質問︰「你是不是還無法忘了他?」

  她不想在此時提及宮維新,脫口道︰「與他無關,你不要扯上他。」

  「你難道忘了他當初是怎麼對你的,竟還維護他?就連朕要攻打宮國,你都不惜一再阻止!」

  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他自然也容不下宮維新這個情敵,她的心裡哪怕只有一絲絲還想著那個該死的男人,都是他無法容忍的事,他要她的身心完完全全屬於他。

  她矢口否認他的指責,「我沒有維護他,只是不忍兩國的無辜百姓遭受到戰火波及。算了,我不想跟你說了。」她不想再因為宮維新的事跟他爭吵,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墨良浚喝道︰「站住,朕許你走了嗎?」

  冬十一怔愣了下,慢慢轉過身,面無表情的朝他躬身行禮,「微臣失儀,請陛下恕罪。」

  在這一瞬她醒悟了一件事,她把他當成情人,卻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平時他寵她,刻意縱容她她無禮,可當他不高興時,她的無禮就是大逆不

  她漠然的表情仿佛一根剌,挑起了他的怒火,「朕不許你用這種態度對朕!」

  「那請陛下指示,微臣該用何種態度對待陛下?」她沙啞的語氣透著抹疏離。

  「你是存心想惹朕生氣嗎?」她這種神態令他怒火更熾。

  「陛下言重了,微臣只是一個小小的臣子,哪裡有那個膽惹陛下生氣。」她語氣很平靜,但眼裡躍動著兩簇怒焰。

  他生氣,她更生氣,她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她只是想阻止他發起戰爭,也不知他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她不想跟他吵,想暫時避開還不行,他竟端出皇帝的架子來壓她。

  「你……簡直是恃寵而驕。」

  只因她剛才駁了他幾句,他就說她恃寵而驕?!她冷著臉頂了回去,「陛下若覺得微臣恃寵而驕、無理取鬧,隨時都可以收回你的寵愛,你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皇帝,自然能給也能收。」

  「你還說你沒有恃寵而驕,朕才說你一句,你就橫眉豎眼的,這是當朕是仇人嗎?為了區區一個宮維新就同朕吵成這般,你還敢否認對他不是餘情未了?」這要是換了旁人敢對他不敬,早就拖下去砍頭了。

  他的話讓她氣壞了,「我只是不想為了他的事跟你爭吵,因為為那種人不值得,你卻認為我對他餘情未了,這對我是很大的侮辱。」一個毒害過她的男人她若還對他有情,她就愚昧得無可救藥了。

  見她受辱般的一口否認此事,墨良浚臉上的怒容瞬間就消散了。

  「算朕失言,別再吵了。」

  「我從頭到尾都沒想要跟你吵。」這架分明是他先挑起的。

  「好好好,你沒有要吵,是朕誤解你了。」墨良浚走過去牽著她坐回桌前,示好的夾了塊紅豆酥喂到她嘴邊。

  對他莫名其妙跟她吵起來,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和好,她覺得整個情況詭異透了,把紅豆酥吃了後,她站起來躬身行禮。

  「時間不早,微臣該告退了。」

  他將她摟進懷裡,「怎麼還在生氣?朕一片好意在你眼中卻成了兇殘好戰、不顧百姓死活之人,朕都不計較了,你還有什麼好氣的?」

  她不冷不熱的啟口,「陛下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微臣只是個小小的臣子,哪敢生陛下的氣。陛下不追究微臣剛才的冒犯,微臣已無比感激。」

  經過這次的事她猛然驚覺了,即使再相愛,也抹滅不了兩人身分地位的不同。這裡不是男女平權的二十一世紀,而是父權為上的古代,而且他還是最尊貴的帝王,他可以寵她縱容她,但卻不容許她違逆他。

  墨良浚隱約感覺到,若今天沒好好把話說清楚,只怕從此兩人之間將生出芥蒂。他神色緩了緩,決定同她好好談談。

  「不是朕不聽你的勸,執意要攻打宮國,而是此刻不打,待他們日後準備充足了,便會反過頭來打咱們,到時死的就是墨國的百姓了。」他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剖析給她聽。

  「宮國一直有野心,想併吞墨國和鳳國,為了一統天下,暗中做了不少佈局,像前些年位於南方的蠻族之所以屢屢犯境,便是宮國暗中煽動他們,並援助了不少錢糧,他們想藉此拖垮我國的大軍,然後再找一個適當的時機,與蠻族一道夾擊墨國。若不是朕先前已收服了蠻族,讓他們臣服於朕,此刻只怕宮國的大軍早已挺進了墨國,讓墨國面臨兩面受敵的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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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5:03 |只看該作者
  聽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冬十一安靜了片刻,啟口道歉,「對不起,是我沒弄清楚原因,錯怪你了。」

  見她終於釋懷,墨良浚心中松了口氣,「朕也錯怪你了,咱們就扯平吧。」她不解的問,「你錯怪我什麼?」

  墨良浚那張英挺的俊臉閃過一絲彆扭,端起杯子喝茶以作掩飾。

  冬十一愣了愣,心思一動,接著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剛才竟然是在吃宮維新的醋!

  想明白後,她啞然失笑,不願他們兩人之間再因宮維新而產生齟齬,她想了想,便向他表明心跡。

  「我承認以前愛過宮維新,但這份愛早就被他親手斬碎了,我對他已沒有情意,剩下的只有厭憎。而我被他傷得破碎的心是你親手修復的,是你讓我有了再度愛人的能力。」她拉過他的手放在心口上,「所以我現在心裡只有你,沒有其他的人。」

  墨良浚動容得將她擁進懷裡,覆上她的唇。

  他一直很介懷宮維新的事,那就像一根刺紮在他心上,但此刻聽了她所言,徹底化去了他的不安。

  他釋然的想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她與宮維新的事已埋葬在過去,而她的現下和未來都將屬於他,這就夠了。

  在墨斯年率軍前往相助鳳玖兄妹時,宮國也在鳳玖三皇叔的請求下,派遣了一支軍隊前去協助鳳國。

  墨國與宮國兩支軍隊,在臨近鳳國都城的郊外遇上,兩軍短兵相接,僵持不下。墨斯年此行除了協助鳳玖兄妹複國,另有要務,便是在此牽制住宮國的軍隊,不讓他們回援宮國。

  就在這時,墨良浚御駕親征,親自統率大軍攻伐宮國,現下是九月,他打算最多花半年的時間就要拿下宮國。為了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發兵極快,從大軍集結到出兵,只花了短短幾日的時間。

  皇帝出征不臨朝,墨國朝廷在先前滅了四大世族,徹底清洗整頓了一番後,已沒有權臣把持,眾臣皆安分的做著自己的事。

  冬十一也一如往常籌辦著科考之事,事實上大部分的事她都已安排好,如今只等著十一月舉辦完地方第一階段的考試之後,彙整錄取人數,然後再安排第二階段的考試。

  她先前派人到各地宣傳科考之事已然奏效,她寫的那篇短文如今連三歲的孺子也能朗朗上口。

  原先激烈反對女子入朝當官的一干士子文人,也在民情輿論的壓力下漸漸消散了。

  秋楓凋零,隨著寒意漸深,人人都換上了棉襖,屋裡也暖了炕,點了火爐。

  這日冬府一家人難得齊聚一堂,已出嫁的冬一到冬十都回來了,眾人圍坐在桌邊用著晚飯,你一言我一語的,十分熱絡。

  「十一,這次的考試我也報名了呢,考題有哪些,你也透露一些給五姐嘛。」

  「五兒,你要是沒真本事就別去考,要去考就別指望十一給你洩漏考題。」冬三說了她一句。

  冬五回她,「我怎麼沒真本事,以往大娘在教咱們幾個讀書識字時,我可是學得最快的,做的文章也是最好的,對不對大娘?」說著,她還拉上冬夫人來替自己助陣。

  冬夫人雖說是冬三的親娘,卻也沒偏袒親生閨女,冬家的十個女兒,她一向一視同仁,視如己出,也因此才能一家和樂。

  冬夫人微笑的頷首,「除了十一,咱們家就五兒最會讀書,不過這考試的東西還是別問十一了,她負責辦理這事,別讓人說她閒話,大娘相信以你的本事,定能通過這第一階段的考試。」

  冬五與冬十一同是韋姨娘所生,韋姨娘也笑駡了女兒一句,「就是呀,五兒,免得十一難做人。」

  「大娘、娘,我只是同十一說笑的,我才不會真讓她泄題給我呢,憑我的真才實學,難道還會考不上嗎?」冬五仰起下顎驕傲的道。

  冬七看了她一眼問,「五姐,你這都嫁人了,怎麼還想當官呀,五姐夫不反對嗎?」

  「誰說嫁人就不能當官啦,我這種人才要是不當官,那可是朝廷的損失,至於你五姐夫,他要是敢說不我就休了他!」

  聽見她這麼自信又自誇的話,冬十一與冬家姐妹都忍俊不禁的笑出聲。

  韋姨娘念了女兒一句,「你呀,這潑辣的性子還不改一改,哪天你相公真會被你給嚇跑。」

  「若是他這樣就跑掉,那也太沒用了,這麼沒用的丈夫我還不想要呢。」說到這兒,她瞟向冬十一,「十一,咱們家還沒嫁人的就剩你一個啦,你何時要嫁給陛下?」

  冬家人感情一向很親,因此她與墨良浚的事,其他姐妹都已經知道了。

  見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冬十一慢條斯理的吃了口蛋羹,「冬九已經死了,冬十一又是個男子,五姐認為我該用什麼身分嫁給陛下?」

  為了不洩露她女扮男裝之事,就連此刻家宴,她都是穿著一襲天青色的男裝,在膳堂裡伺候的下人也全都是冬家人信得過的心腹僕從。

  冬六出了個主意,「要不十一你再詐死一次,咱們這回替你編造出個冬十二的身分。」

  冬十說道︰「六姐,你當別人都是瞎子嗎?當初十一出現時,大家覺得她與冬九長得像,咱們還可以說因為都是同一個母親生的,且兩人的嗓音也不同,眾人還能勉強相信是不同人,這再來一個跟九姐長得一模一樣,而聲音卻與十一相同的冬十二,明眼人一瞧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一直沒開口的冬宣明這時才出聲道︰「這事陛下在出征前已同我商量過了,待科考之事結束後,他會宣佈十一女扮男裝之事,並立她為後。既然朝廷都允許女子入朝當官,十一女扮男裝之事也就不算什麼了。」

  以陛下如今在朝臣之間所豎立起的威信,就算有大臣對此有異議,也沒人敢質疑陛下的決定。

  冬十一有些訝異,她沒想到墨良浚已與老爹討論過此事。

  「呀,這下咱們冬家出了個皇后,可要威風了。」冬八喜孜孜歡呼。「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幾個姐妹嬉鬧著站起來逗著冬十一。

  冬十一也裝模作樣的端起架子,豪氣的打賞,「每人賞黃金萬兩、大屋一間、俊男十名。」

  「等等,黃金和大屋也就罷了,這俊男十名是怎麼回事?」身為長姐的冬一笑問。

  「自然是用來服侍你們的,平時可以替你們捶肩捏腿,男子有美婢服侍,女子自然也要有俊僕伺候嘛。」

  「好好好,沒錯沒錯,就是要這樣才對,以後等我當了官,家裡的婢女就要換成俊僕,這樣看著也養眼。」冬五興奮的大贊。

  知道她們只是在瞎起哄,冬家幾個夫人都含笑看著。

  冬宣明在她們鬧完,才接著又說︰「待科考結束,爹會辭了大司農一職。」

  聽他要辭官,冬家十個女兒全都很驚訝,就連冬十一也大為吃驚,只有三個夫人似是早已知曉此事,一臉鎮定。

  想到什麼,冬十一蹙眉問︰「爹是不是因為我所以才想辭官?」

  冬宣明笑呵呵道︰「爹當了二、三十年的官,早就厭倦了官場的應酬,打算退隱做些自個兒想做的事。爹聽你說過這第二階的科考會考數術這一門,因為朝廷需要這樣的人才來掌理財政之事,退隱後,爹打算要教人數術。」

  冬夫人接著說道︰「十一你別多想,官場上太複雜了,你爹一向不喜歡,如今能有機會退下來改行授課,對他也是好的。」

  董姨娘也接腔說,「是呀,你別想太多,老爺到了這把年紀,也該享享清福了。」

  冬十一心中漾著一抹感動,她明白老爹之所以會辭官,說到底還是為了她,她女扮男裝的事被揭露之後,難免給老爹招來閒言閒語,他索性辭官,不讓那些人再拿這事來說嘴。

  她何其有幸來到這裡,與這一家子成為了家人。

  隆冬時節,大雪紛飛,第一階段的錄取名單已經出來了。

  這次共計有三十六位女子通過考試,冬五也在其中,冬家人為此又再辦了次家宴,替她慶賀。

  那份名單冬十一也命人快馬送到正在與宮國交戰的墨良浚手上,接著開始籌備第二階段的考試。

  闈場已在興建,約莫到三、四月時就可竣工。

  日落時分,她準備返回冬府,來到外頭,抬頭看著那鵝毛般的雪花,忍不住想起正在打仗的墨良浚,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麼?戰事進行得可順利?還要多久才能回來?能不能來得及主持這第一屆的科考?

  隨著與他分開越久,她對他的思念也一日比一日深,她每天都數著日子,想著他何時才會回來。

  思及什麼,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不知是不是日日服用那些藥材的關係,她的白髮已逐漸減少,也許不用半年,就能恢復一頭黑髮。

  她也是最近才從老爹那裡得知,原來她服用的藥材極為珍貴,一個月下來,就幾乎要花去三萬兩銀子。

  她撫著掛在胸口衣襟底下的那枚暖玉,喃喃對著飄著雪花的天際說道︰「墨良浚,我好想你,你快點回來吧。」

  半晌,她剛要舉步離去,瞥見新任丞相姚安與太尉許平昌神色匆匆而過,她心中驀然一動,下意識追上去,正好聽見兩人的對話——「得儘快派幾名太醫前去為陛下治療。」

  「事不宜遲,老夫待會即刻安排人手護送他們連夜出發……」

  聞言,她顧不得行禮,上前便問道︰「丞相,陛下受傷了嗎?」

  由於陛下寵信冬十一之事朝中人人皆知,因此姚丞相也沒瞞她,頷首說道︰「齊將軍派人來報,陛下不慎受傷,讓太醫院調派幾名太醫前去為陛下診治。」

  「陛下的傷勢重不重?」她著急的追問。

  「詳細情況還不知,只知陛下是在與宮國大軍交戰之時,遭敵方流箭所傷。」

  冬十一聞言,心直沉了下去,若只是尋常小傷,根本不需要特地從宮中調派太醫前去為他治療,他的傷勢定是很重,才會出此下策。

  墨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動攻勢,一路攻城拔寨,打得宮國毫無招架之力,鎮守邊境的大軍來不及馳援,宮國都城就被攻破。

  此刻墨良浚坐在主帥的大帳裡,聽著屬下向他彙報目前的戰事。

  「齊將軍已領了兩萬騎兵從浣城去追擊往南方出逃的宮皇一行人,曹將軍則率了三萬兵馬前去攔截正準備要與宮皇會合護駕的大軍。」

  墨良浚聽畢頷首,接著詢問︰「朕要你抓的人可抓住了?」

  「已關押起來,等候陛下發落。」

  「很好,你吩咐下去——」墨良浚正要再交代什麼,外頭的士兵便進來稟報。

  「啟稟陛下,宮中派來的太醫已到。」

  「讓他們進來。」

  士兵立即出去傳令。

  很快幾名太醫走入大帳中,為首的人是冬十一,她一進來便急切的看向墨良浚,見他安好的端坐在主位,不禁愣了愣,脫口而出,「你沒受傷嗎?」

  瞅見她,墨良浚也面露蔚色,「你怎麼來了?」

  她目光往下移,停留在他包紮起來的左腕上,看了幾眼,才斂起擔心的神色,躬身行禮,「微臣聽說陛下受傷,因此特地護送太醫前來。」

  見她竟為了他受傷之事親自趕來,墨良浚黑瞳裡滑過一抹暖色,「朕的傷勢沒有大礙,是朱將軍傷得較重,因此朕才傳召太醫前來。」說著,他看向那兩名太醫,吩咐道︰「朱將軍此番勇猛殺敵、立下大功,爾等要盡心為他醫治,務必使他早日康復。」

  太醫們齊聲應諾後,墨良浚讓士兵領太醫前去朱隱光的營帳,他接著揮退大帳中所有人,只剩下他與冬十一。

  兩人數月不見,此刻相會,忍不住相擁在一起。

  「可是想我了?」他摟著她,眉眼染上濃濃的歡悅之色。

  以為他身受重傷,她千里迢迢趕來,結果發現他沒什麼大礙,她雖很高興,但想起這一路她滿懷擔憂趕路的心情,便忍不住恭怨,「你這軍中的人應當再多加訓練才是,連個話都說不清楚。」

  聽見她的埋怨,明白她先前定是很擔心他,才會親自前來,他臉上露出暖笑,哄道︰「兩軍在交戰之中,有些事情難免無法傳達清楚。」

  她小心握起他受傷的手腕,問,「這是怎麼受傷的?」

  「不小心被流箭所傷,不礙事。」他這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當時的情況其實十分危急,那箭朝他的頭直射而來,情急之下他抬手阻擋,箭矢深深剌入他的手腕,讓他這只手差點就廢了。

  她從大安城一路快馬趕來,花了十幾天的時間,他的傷卻還未恢復,可以想見這傷絕不像他所說的這麼輕鬆,冬十一心疼的道︰「你是主帥,應當坐鎮在大帳裡運籌帷幄,何必親自到戰場拚殺?」

  「就因為朕是主帥,才更應當一馬當先,如此才能使將士用命,振奮軍心、奮勇殺敵。看,這才不到幾個月,朕便已攻下宮國的都城,很快就能拿下整個宮國,凱旋回朝。」

  數月來的相思之情令他再也忍不住,覆上她柔潤的唇瓣,狠狠吻著她,似想將這幾個月的思念全都傾注在這一吻上。

  她承接著他傳遞而來的濃烈情感,也熱切的回應著他。

  半晌後,兩人才喘息著分開,依偎在一塊,敘說著分別這幾個月來的事情。這時墨良浚忽然想起一事,「朕已命人擒住了宮維新,你想見他嗎?」

  她搖頭,「我與此人已無任何情分,無須再相見。」

  「那你希望朕怎麼處置他?」

  她淡然道︰「你覺得該怎麼處置他,便怎麼處置吧。」

  她曾愛過他,也曾恨過他,但現在她對他無愛也無恨,因為她過得很幸福,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理會他。

  這一刻墨良浚明白,她的心裡已完完全全不再對宮維新存有一絲的感情,他抱起她,大步往屏風後頭的床榻走去。

  他再也克制不住體內洶湧躁動的**,數個月來的思念之情瘋狂的叫囂著,他想狠狠的佔有她,以慰藉這些日子的相思之情。

  兩個月後,宮國覆滅,墨良浚凱旋而歸。

  科考訂在三月二十二日舉辦,闈場裡容納了兩千多名通過初階考試之人,眾多應試者花了五日的時間寫完考題。

  術科的考試也在同一時段舉辦,分為武術、紡織、冶鐵、木工、水利'數術等十幾個科目。

  一個月後公佈了榜單,分成甲乙丙三等,甲等最優,乙等次之,丙等再次之,錄取者將依這等第分發任用,其餘不在名單上的便是落榜了。

  因此一時之間有人喜、有人泣。

  此次參與應試的女子有十二人入榜,甲乙丙三等皆有,冬五列在乙等,她雖對這成績不太滿意,不過尚能接受。

  在公佈成績的翌日,墨良浚便宣佈冊立冬十一為皇后。

  朝堂之上眾臣震驚,以為他要立男後,有大臣正想出言勸諫時,緊接著得知這冬十一竟是女扮男裝,又掀起更大的譁然。

  不過無論如何,這總比陛下冊立男後要好,也許眾臣泰半皆是如此心思,竟也沒人再反對,冊立冬十一為後之事就這樣拍板定案。

  不久,墨斯年也拐了鳳玖回來,要迎娶她為王妃。

  許久不見的冬十一與鳳玖一見面,兩人相視而笑。

  「想當初我們初見時,我還持劍架在你的頸子上威脅你,沒想到如今咱們竟要嫁給一對兄弟,成為妯娌。」鳳玫有感而發。

  已恢復了女裝的冬十一穿著一襲紫色衫裙,清雅而美麗,她彎唇淺笑道︰「我還記得你與勤王初遇時還鬧了個雞飛狗跳,恨不得痛打他一頓,這會兒你竟要嫁給他了。」

  「是他一直纏著我,我煩不過,只好嫁了。」話雖是抱怨,但鳳玖臉上漾著的卻是羞喜之色。

  「倒是你,竟然要嫁給墨皇,成為皇后,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冬十一眉眼彎彎,笑得很柔。

  這世上很多人的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能嫁給自己心愛之人的少之又少,她何其有幸,遇到了深愛著她的人,更幸運的是她能與之相戀,進而結成眷侶。

  她愛著也被愛著,人生的路還很長,她會很珍惜的與他一起攜手,看盡人生風光。

  墨氏兄弟一起走近心愛的女子身後,看見她們並肩坐在陽光中,臉上各自漾著柔暖的笑意,言笑晏晏,兩人相視一眼,唇角也各自揚起一抹笑。

  此時風暖暖的吹過,讓人心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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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8:55:1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這天是立後大典,所有的儀式全都結束後,一干宮女、太監等全部退出新房,冬十一再也撐不住,毫無形象的倒在床榻上。

  「我的天啊,累死我了!」她的頸子被頭上那重量非凡的華麗鳳冠壓得快斷了,還有身上這一襲層層迭迭繁複精美的吉服也重死人了,將她的肩膀都快壓垮了。

  墨良浚坐在床榻邊寵溺的看著她。

  冬十一扯著他的衣袖,「快幫我把頭上這個兇器拿下來。」

  他笑斥,「什麼兇器,這可是皇后大婚才能戴的鳳冠。」

  「我嚴重懷疑當初設計出這鳳冠的人,極可能是想藉此壓斷皇后的頸子,好神不知鬼不覺的謀殺她。」冬十一揉著酸疼的頸子,嘟囔埋怨。

  「這鳳冠做得如此華麗精緻,是為了彰顯皇后的尊貴美麗,卻讓你嫌棄成這樣。」墨良浚抬手小心替她取下鳳冠。

  本來這些事該由宮女來做,但他已摒退了宮女,不想再喚她們進來打擾。

  鳳冠一拿下來,冬十一趕緊左右扭動頸子,一邊抱怨著。

  「我看這根本是用來折磨人的,我寧願舒服一點,就算不戴鳳冠也沒關係,大婚之日應當要歡歡喜喜才對,可是你知道我今天忍得有多痛苦嗎?我的頸子被壓得快抬不起來,這身厚重的衣服也讓我快喘不過氣,肚子都要餓扁了還不能吃東西,膀胱都要爆了也不能去紆解,這簡直是酷刑嘛,以後我回憶起我們成親這一天,我只會記得這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既已嫁他,她應當自稱臣妾才是,但她累翻了,一時忘了此事。

  墨良浚並不在意,她能在他面前展露出真實的本性,他反倒樂見,喉中滾出笑聲,哄道︰「是是是,都怪朕不好,來,朕幫你把這身厚重的吉服給脫了。」

  春宵苦短,可不能浪費了。

  冬十一沒多想,見他想幫她除去這身厚重的衣服,她配合的張開雙手讓他脫,

  直到脫到剩下最後一件單衣,她才發覺他的手不太規矩,抬首見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濃烈欲望,讓她的小臉倏地迅速漲紅。

  他攬過她纖柔的身子,低頭封住她那張誘人的朱唇。

  他的吻又深又重又狂烈,宛如在強勢的宣誓著什麼,她被他傳遞而來的濃烈情愫給淹沒,內心深深震動著,感到無比的歡喜,也努力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他。

  那吻如烈火般灼熱、如浪潮般洶湧,一波波朝她席捲而來,但即使快窒息了,兩人也纏綿著捨不得分開。

  半晌後,他低喘著暫時離開她那柔潤甜美的唇瓣,捧著她的臉,低啞的命令,「替朕寬衣。」

  「遵旨。」她腮頰染著玫瑰般的紅暈,眉目含情的輕笑道︰「以後陛下的衣服就全交給臣妾來寬吧,臣妾是陛下御用的寬衣人。」

  「除了衣裳,這裡也交給愛妃來管。」他俊臉上蕩開愉悅的笑意,握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她甜笑著答應,「臣妾領旨,以後一定每日替它施肥除草,不讓它滋長不該有的雜念,每一天給它澆灌濃情密意三升。」

  她一邊說,手也沒閑著,俐落的脫下他身上那襲同樣繁複奢華的吉服。

  他高漲的**再也忍不住,攬著她的腰與她一起倒向床榻,熱燙的氣息拂在她敏感的粉頸上,引得她身子微微顫慄。

  他的唇沿著她白皙的頸子往下細細的琢吻,她的雙手環抱著他結實寬厚的背,看著眼前這俊偉的男子,心裡柔成一片。

  兩顆心在這一晚,締結下一生一世的盟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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