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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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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微流年]千夜千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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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30:07 |只看該作者
19 心緒初平

  一座風景極佳的醫院,這裡有歐洲最著名的外科大夫,以高超的醫術和昂貴的收費而聞名,當然環境服務也是一流。

  少女入院已經有十多天,在精心的護理下,原本嚴重的傷勢逐步好轉,額頭上的傷亦漸漸收口,只餘淡淡的紅痕。在多天的調養下,唇色也開始轉為淡粉,不復蒼白。只是她的精神卻一直恍惚,低落徘徊毫無生氣。

  接到出事的消息後,方遠哲在最快時間內趕至,與特護一同照料,自然也發現了她的抑鬱,幾番開導均不奏效,不由暗暗歎息心焦。

  「小尋,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好。」依舊是茫然地望著窗外,沒有情緒。

  「傷口還癢不癢,記得不可以抓。」

  「好。」

  「我已經和醫生約好,過一陣給你動整形手術,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好。」

  「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好。」

  總這樣簡單順從的回答,彷彿沒有意志的娃娃,令他心疼又無可奈何。

  也許是精神刺激過大導致的暫時現象,醫生這樣的解釋令他半信半疑,無計可施之下只有盡加細心的照顧,希望時間可以讓她慢慢好起來。

  喟然一歎,這樣接二連三的波折就算是再堅強的人也會消沉,何況她只是個剛滿二十的少女。事發之時的情況曾聽到在場者的複述,令他心驚肉跳,恨不得希望她只是個一無所長的尋常女孩,好過經歷這樣險惡的風波。

  扶起少女在廊前坐下,蔓然低婉的紫籐垂下纍纍花枝,吸引著蝴蝶翩然降臨,每日必到的訪客也隨之而來。

  淡淡地點頭致意,方遠哲轉身退開,留給他們一個暫時私人的談話空間,暗自希望朋友的鼓勵開導能讓她心情好轉。

  「尋,今天心情好些了嗎?」一大束馨香的白薔薇送到身前,嬌柔芬芳,還帶著晶瑩的露珠。

  少女茫然地接過花束,將臉埋入花從,似在吸取清香。

  「千尋的手怎樣了,醫生怎麼說?」金髮少年關心地問。

  第一次有了情緒波瀾,少女微微搖頭。

  看著少女毫無生氣,萊斯特不由心下難過。

  「你的手……以後還能拉琴嗎?」突然的聲音令三人都驚了一下。不知何時,藍斯已經駐立在身旁,微微一笑,將大束白玫瑰放入她懷中。

  怔怔地接過,少女沒有表情。

  藍斯牽過她的手,仔細打量。原本猙獰的傷口已經縫合,癒合得很好,只餘一條長痕劃過手心,與掌紋混在一起,彷彿命運由此而突變。

  手指卻是細柔無力的,顯然神經已經受了損傷。

  「醫生怎麼說。」

  少女沒有回答,萊斯特在一旁代答。

  「醫生說需要長期復健,如果以後恢復得好,可以重新拉琴。」但完全達到以前的靈巧度的可能性極低。那個星之祭中的天才提琴手,畢竟還是毀了。

  也許是想到同樣的事情,三人都沉默下來。

  良久,卻是少女開口了。

  「刑警先生,是來捉我的嗎?」

  那樣也好。她已經無力再思考,怎樣都無所謂,腦子似乎虛虛浮浮的什麼也不願想。知道身邊的人都在為自己擔心,卻不想回應。即將被審判的未來和無法再握琴弓的手令她失去了任何意志。

  身邊的少年目光灼灼,似乎一旦他說是就會跳起來痛K。但他卻久久沒有回答,凝視著少女纖白手掌上的劃痕,思緒又飛到了那個晚上。

  當把萊斯特和少女一起送上直升機趕往醫院,他沉默地立在甲板,望著冰冷而黑暗的大海。

  手中托著銀灰色的電腦和一支錄音筆,裡面錄下了她的全部話語。單憑這兩樣,他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將她定罪,獲得上司的讚揚褒獎。

  但他無法不去想,那個在教堂裡天使般的少女,那個在公園微笑的少女,那個在甲板上遠眺的少女,那個在威逼下不屈的少女,那個在重傷中痛哭的少女。

  那麼多片斷,讓他無法思考,無法像以往一樣冷靜無情地對待每一個嫌犯。

  她失去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

  像她這樣女孩,是應該得到幸福的。

  似想通了什麼,他不再猶豫。鬆開手,任憑兩樣證物墜入沉寂的大海,湮去所有會令她不幸的事物,希望,她能再一次重生。

  拉回思緒,看著少女等待的眼,他輕笑。

  「我們做個交易吧。」

  「什麼?」兩個少年異口同聲,懷疑自己聽錯。

  交易,恍然間彷彿時光倒流,那個碧眼男子在耳畔低語。

  微微失神地笑了,不復連日的虛無,少女輕柔地回問。

  「什麼樣的交易。」

  「如果你能再次流暢的為我拉一曲聖母頌,我就消毀所有的證據。」

  少女不能置信地望向他,心情突然激盪。

  他,放過了她?不用再被審判,不用再被追蹤,不用再被監禁。

  晶瑩的眼緩緩滑過臉頰,滴落裙擺,第一次從那雙黑眼晴裡看到如許溫暖。

  知道他將為此付出多少,少女忍不住哽咽,卻無法開口,單一個謝字怎麼夠表達感激。

  藍斯溫柔地微笑,拭去她臉上的淚,不去看另外兩個男孩狂喜的表情。

  「你的琴還給你。危險品就由我沒收了。」

  從身後提出琴匣,放在她身旁。

  「希望下次來,能見到你拉琴。」

  擁起熟悉的琴盒,少女終於忍不住哭出聲,流淚滿面。

  挺拔熟悉的身影在一旁,靜靜地笑了。

  重新練琴是很辛苦的事。

  手指的靈活度和力度都大不如前,往常輕而易舉的旋律變得格外困難,乾澀的琴音令她備覺挫敗,心浮氣燥,但還是得不斷加強,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復健初期總是困難的。

  她已回到哥哥身邊,由英若初親自照顧起居。

  英若初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爽朗大方,井然有序地為她安排生活,讓她過得充實快樂。哥哥每天也盡量提早下班,同家人一起吃晚餐,這時候的氣氛,總是平靜而溫馨。萊斯特和阿列克斯已經畢業了,經常聊天聯絡問候,有時也寄來一些令人驚喜的小禮物,似乎萊斯特已經開始涉足家族的生意,而阿列克斯則繼續在音樂上深造。

  藍斯很久沒有消息,也許是因為自己而導致工作上的不順。為此十分歉疚,卻無能為力,只有更努力地練琴,希望下次遇見,可以如約。

  哥哥還是一樣那麼忙碌,好在雷蒙德當初留下的那批助手成長了許多,在辛平的指導下漸漸獨擋一面。辛助理的兒子已經半歲了,常常聽他念叨,要和哥哥尚未出生的孩子結娃娃親,也不管自己的兒子願不願意。

  過去的事情沒有人問,也沒有人提,彷彿從來不曾發生過。

  退掉了繆斯學園的學業,畢竟一起成長的人已經畢業,自己的琴技又退步如斯,再去已經沒什麼意思,倒是讓威克教授惋惜了一陣。短暫的學生時代,就這樣結束了。

  時常,她會想起那個碧眼男子,總是在她危難的時候出現。

  半昏迷時他在耳畔說的話總是讓她恍然失神。

  「我會再來接你。」

  深情而執著,帶著隱約的霸氣。

  總讓她想起初吻,想起那人溫暖堅實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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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5-5-13 11:30:21 |只看該作者
20 波瀾又起

  十月,本該是秋高氣爽,卻迎來了一連串的陰雨。

  哥哥從公司打來電話,想請妻子送一份重要文件過去。看著嫂嫂身形不便,她自告奮勇地代勞。好歹也曾代管兩年,到底是輕車熟路。

  依舊是冰冷而氣派的商業大樓。

  尚有許多熟面孔主動招呼,她一一點頭微笑,直上三十二層。

  哥哥看見她來很高興,招呼秘書拿出點心和茶,讓她在一旁等候下班。冗長的商業討論不亞於上好的催眠曲,很快她已經昏昏欲睡,靠在臂彎裡和周公喝茶去了。

  良久,方遠哲從文卷裡抬起頭,發現妹妹已然睡去,不由微笑。

  暫停下討論,輕輕為她披上外套,似想起往事,辛平亦不禁輕笑。

  「以前方小姐也經常在辦公室小睡。」

  「她從小就不喜歡這些東西,當初勉強自己肯定很難受。」想來唏噓。

  「她是個好妹妹,你也是個好哥哥。」辛平放低聲音。

  方遠哲微喟,沒有答話。

  很少坐他的車回家,她顯然有些新奇,一路趴著窗口看路邊的風景,大致還是印象中的模樣。

  突然掠過一家玻璃店,櫥窗裡剔透的流光讓她恍惚了一下。

  也許是累了,她靠回座椅,怔怔發呆。

  忽然看到後視鏡裡一輛車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回思良久,她微微冒出冷汗,好像幾度出門都曾遇上,絕對不會是巧合。

  他覺察到她神情異樣,關心地開口詢問。

  不想說破引起不必要的擔心,搖頭帶過,心裡卻添了一層暗影。

  會是誰?

  查不出來。

  偵探社交給她的照片都是陌生人的臉,完全不認識。

  跟蹤調查只發現是外國人,持異國護照於近期入境,身份來歷目的全部不詳。

  丟下照片,她掩住臉,厭透了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

  突然門口傳來響動,她奔下樓,看見英若初臉色蒼白,老管家正扶住她,讓她坐下。

  「怎麼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少女握住她的手,有些冰冷,不由擔心。

  「要不要請醫生過來看看。」

  英若初稍坐片刻,似好一些,微笑搖頭。

  「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

  「驚嚇?怎麼回事?」

  「剛才在咖啡館裡喝茶,剛出門,傳出爆炸事故。有點後怕。」

  雖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想來也是十分驚險。

  「怎麼會這樣,太危險了。」

  「聽說是意外,好幾位太太都嚇哭了。」現場狼籍的場面確實令人心驚。

  蹙起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城市的治安狀況一向良好,常去的也是相當高級咖啡廳,很少會有這樣的突發事件。無暇多想,她泡好香濃的奶茶,體貼的扯開話題,隨意閒談,很快讓嫂嫂的情緒平復下來。

  「方小姐。」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驚得她一跳。

  放下手中的雜誌,她慢慢轉過身。

  一個陌生的異國男子,令她突然警惕起來。

  雖然以前沒見過,偵探社給的照片裡有他,跟蹤者之一。

  「你是誰。」她冷冷地開口。

  「我只是一個你的崇拜者。」男子不在意的笑笑。

  「崇拜?」

  「對路西菲爾的崇拜。」

  倏然捏緊手,她快步離開街邊雜誌店。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何必隱藏呢。路西菲爾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

  微吸一口氣,她駐足回首,直視對方。

  「你是什麼意思。」

  對方舉起雙手,完全無害地微笑。

  「我只是想和方小姐交個朋友。」

  換了一家偏僻的小店,倆人開始正式交談。

  「說出你的目的。」沒有一絲微笑,她直視對方的臉。

  「我是一個月前入境的,XXX公司的人。」男子終於開始坦白目的。

  一個國外聲名狼藉的黑道公司,在網上以洗錢和非法交易而著稱。

  「我們老闆對方小姐的能力很欣賞,想請你加盟。」

  「我沒興趣。」冷淡地輕轉茶杯,不想再談下去。

  「別這麼說,對大家都有好處。」對她的冰冷不以為意,男子輕鬆地勸說。

  「況且我們對頭公司似乎也有意邀請方小姐,所以老闆讓我一定完成任務。」

  「如果我說不?」放下茶杯,她靠向椅背。

  「那可能不太好,也許會有一些傷和氣的事出現。」

  「比如?」

  「比如像那天下午的咖啡館爆炸。」男子不懷好意地笑笑,舉出另一個例子。

  「又或者是令兄的汽車故障。」

  剎時手足冰涼,心瞬時抽緊,驀然明白,那天的事故原來是個警告。提醒她隨時可以下手危及身邊的親人。

  努力藏住恐懼,她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怎麼會知道。」

  「這個嘛,雖然沒有證據,但國際刑警間早就流傳開了。對我們也不再是秘密,聽說他們已經停止跟蹤,所以老闆才讓我來請。」

  還是因為這該死的能力,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再也回不了原位。

  那個被差遣來的邀請者,同樣是個惡魔,知道她最怕什麼。

  已經不能再留在家,只要她在這裡,就會是災禍之源。

  嫂嫂正有身孕,不能再受任何驚嚇。她,也受不起親人有一絲一毫的風險。

  但她也絕不願去替惡魔效力。

  看著手心長長的刀痕,仿如命運的刻印,她忍不住苦笑。

  是注定吧,從那時起,她便不可能再有安穩的棲息地。

  心一點點冷下去,決心卻一點點堅硬起來。

  如果注定漂泊,至少走之前,要解決掉眼前的麻煩。

  掐緊手心,黑暗中眼神雪亮。

  既然對方這麼想要她的能力,她就徹底讓對方明白她能做到什麼程度。

  悄悄地收拾了簡單的行裝,趁一個漆黑的夜晚,孤身搭上飛往異國的航班。

  只留下一封短柬,請哥哥嫂嫂原諒她不得已的行為。

  從此,天涯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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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30:34 |只看該作者
21 天涯飄泊

  「爸爸。」

  一個活潑俊美的小男孩蹦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猶如一隻無尾熊。

  微笑地抱著孩子,看向走來的妻子。

  「今天怎麼有空到公司?」

  「正好帶他出來買點書,順路過來了。」英若初繞過辦公桌,走到他的坐椅旁。依舊是爽朗的笑容,雖然已為人母,仍不減當年洗練大方的氣質。

  發現他電腦上的畫面,不由輕歎。

  「還是在找她?」

  「我始終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漂泊。」收斂了笑容,有些傷神,已經五年,除了偶然發來的電子郵件報告平安,沒有任何蹤跡。

  「上次調查的結果怎麼樣?」

  「她改用了別的身份,在不同國家之間流浪,仍然沒有動用帳戶裡的錢。」

  「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

  男子長久地沉默,沒有回答。

  她微微歎息,那個聰明懂事的少女,同樣也令她心疼。

  流浪?一點也不適合那個纖弱出塵的少女,她應該是在溫暖舒適的環境裡靜靜綻放的雪色薔薇,很難想像會染上孤旅走天涯的寂寞滄桑。

  「爸爸是在說姑姑嗎?」懷中的男孩不甘心被冷落。

  「是的。」疼愛地刮了一下男孩的鼻子,站起身輕吻了一下妻子。

  「走吧,今天早點下班回家。」

  尋,千尋,何方千尋。

  因此而傷神的絕不只方遠哲一人。浩瀚的星空下,同樣也有人在深深的憒歎。

  已經五年,始終沒有消息,彷彿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

  當他終於準備好迎接她進入生命,卻得到了她完全失蹤的報告,令他茫然錯愕。直到三年前終於查出原因,不由燃起怒火。又是貪婪的覬覦者,甚至追到中國,以她家人的安然相挾,迫使她不得不自我放逐。

  他該早點接走她,便可以躲開長達五年的思念。

  五年來,他見了很多人,包括方遠哲,包括藍斯,包括她的朋友,沒有人能找到她。但幫助他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路西菲爾的秘密是如何洩露的。

  想起那個叫麗貝卡的女刑警,不由眼神冰冷,如果不是藍斯替已經被開除公職的她求情,自己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報復。

  她是個可悲的女人,當所愛之人選擇了不惜被處分去袒護另一個人,嫉妒之火便燒盡了她的理智,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故意散播出消息,讓女孩置身於貪婪的漩渦,迫使她不得已逃遁。

  但,千尋也絕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憐。據說她在走前以高超的電腦技巧獲取了威脅者公司所有非法交易資料,以轉贈對手或警方來反腕相脅,壓得對方不得不狼狽收手,放棄任何不利的打算。即便一年前被他以各種手段逼得組織瓦解時,也不敢再對路西菲爾起任何延攬強迫之心。

  那樣的能力,不是任何組織都可以輕掖其鋒。

  卻讓她被放逐在正常生活之外流離展轉,令人牽掛索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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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5-5-13 11:30:51 |只看該作者
22 再會

  她會流浪到何時?

  每次聚會,安迪西蒙奈傑都會問。

  沒人能忘得了那個女孩。

  自相識以來幾次錯過,她如水中的明月一樣熟悉而遙遠,總以為下一次可以留住,卻每在觸手的瞬間又展翅飛遠。

  從來沒有這麼想得到一個人。

  如果再相見,他會緊緊綁住她,再也不讓她離開。

  布拉格的流浪者大街,夕陽把一切裝飾的燦爛金黃。

  街心噴泉顯然已經被當成一個小小的許願池,鋪滿池底的無數枚銀幣在陽光下炫亮刺目。

  下意識取出一枚硬幣微微沉思,碧綠的雙眼柔軟而專注,揚手輕拋,斜陽下一道耀眼的光跡跌落池水,承載住他的願望。

  遠處傳來鐘聲輕響,一群鴿子撲翅飛起,街頭的流動花攤散發出玫瑰清香,萬物美麗而安祥,他轉過身,走向旅館,卻驀然頓足。

  一個清麗女孩正在街角拉著小提琴,依舊是黑髮飄揚,身形纖秀,沉醉而安然,像一個遊戲人間的天使,點亮他的心。

  時間突然停止,周圍的一切都靜謐無聲,只有噴泉緩緩流動。

  彷彿有什麼魔咒在生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極緩慢的走近,生怕打破這一刻夢幻。已經圍了不少人在她身邊,有些投下硬幣,有些閉目聆聽,活潑靈動的音樂籠罩著廣場,奇異的讓人心情愉悅。

  一曲終了,女孩微微躬身致意,在掌聲中俯身收起所有的銅板。有一枚滾落得較遠,她走幾步趕上,一隻修長有力男子的手替她拾起。

  低著頭,道謝準備接過,那隻手卻紋絲不動,有些困窘地抬起頭,卻望進了一雙深沉的碧眼。

  呀……

  她不敢置信地眨眼,恍惚怔住,那樣熟悉的面容,溫暖的雙眼,幾疑夢境。

  久蹲的腳有點酸,微微一踉蹌,她後退半步想站起,纖細的手腕卻被緊緊抓住。掌心的溫度很高,握得她的手微微發燙,她有些羞怯地想掙開,卻被更用力的一帶,撲入他的胸膛。

  「尋……」感受著懷中纖細的人,雷德蒙低喃出口,用力摟緊,彷彿想證明她的真實存在。

  溫暖的胸膛湧動的氣息讓她懷念又安心,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彷彿是世上最美的音樂,不知為何隱隱有淚湧上,被胸前衣物悄悄吸去。

  久久,她抬起頭,望著依舊如昔的俊臉。

  「雷德蒙……我……唔……」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深情地吻住,綿密而急切,帶著熱切的需索,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幾乎過了一個世界,他終於結束了這個吻,她紅著臉低下頭,埋在他胸前輕喘,周圍突然響起一片嘩然的掌聲口哨聲,驚醒她的神志,讓她困窘地想鑽地下。那個始作俑都卻毫無愧色地微笑,似乎頗為有趣看著她郝紅的耳根。

  一間雅致的小旅館,雷德蒙租下的房間。

  她好奇地打量,彷彿想到什麼,偷偷暗笑。

  「你笑什麼?」脫下外套,衣袖微卷的男子輕鬆地靠在窗台,眼睛片刻不離。

  「我以為你會住五星級的豪華酒店。」追求享受是他的一貫作風,渡假時也是如此。

  「失望嗎?」沒有解釋,他一向按心情和需要選擇棲居地。

  女孩微微一笑,伸開雙臂轉了一圈。

  「對我來說,這已經相當好了。」以她現在所過的生活而言,已經是超乎想像的舒適。

  碧色的雙眸微黯,已猜出她現在的狀態。很難想像一向纖塵不染的人當街賣藝為生,忍不住心疼。

  「何必這麼辛苦,你應該可以過得很舒服。」即使是流浪,她的帳戶裡應該也有相當大的金額可供揮霍,不管是出身家世還是親人的愛護都不會讓她窘迫。

  「像這樣也很好,我已經習慣了。」想起前兩年的艱辛,女孩不禁微笑。

  知道那些人會一直找她,自然不能再留下任何痕跡,卻沒想到這種日日拉琴為生的方式很好的鍛煉了手指,全無初受傷時的生澀。

  習慣嗎?眼前的她穿著舊舊的T恤牛仔褲,長髮紮成利落的馬尾,再不復過去的柔弱,氣質明朗而愉快,像一朵自由來去的雲,卻更令他心動。

  忍不住低歎,拉下她束髮的繩圈,光滑烏亮的長髮披散,一如當初。

  「你變了很多。」

  顯然想起相同的情景,她忍不住輕笑。

  「那個不會挑禮服的女孩總要長大。」

  長大?他上下打量,邪氣地微笑。

  雖然依舊是纖細的身段,卻已經有了女性的嫵媚曲線,如同一枚漸漸成熟的果子,散發出誘惑的氣息。

  看到他完全不掩飾的目光,女孩忍不住臉紅。

  「雷德蒙,幫我再要一間房好嗎?我可沒這麼多錢。」

  「沒關係,你可以和我住一間。」他隨意地攤攤手,彷彿不值一提。

  看到女孩訝然羞嗔的眼,忍不住歎笑。

  「你以為我還會放你走?」走近她,低頭輕啄她的唇,嬌美甘甜,讓他沉溺。

  良久,他低啞地開口。

  「去洗個澡換件衣服,我請你吃晚餐。」

  彷彿被盅惑,女孩茫然點頭,直到溫暖的水柱灑在身上才驀然回神。

  哭笑不得地看向自己,竟然沒脫衣服就站在了淋浴柱下,全身已經透濕,行李還在寄放在別處,這下可真是麻煩。

  幾經掙扎,她極為不甘的開口呼喚那個導致一切的罪魁禍首。

  「雷德蒙,我……沒有替換的衣服。」

  浴室門外傳來幾聲悶笑,讓她的臉更紅。

  不久,一件乾淨的襯衣遞進來。

  她快速把自已擦乾,套上那件可以當睡衣的襯衫。

  「我想,可能得請你幫我去拿一下行李……」不敢看男子放肆的眼光,她低著頭盯著地板,臉燙得可以煎蛋。

  他卻無法開口。窗外的陽光透入,斜映在她身上,寬大的白衫幾乎透明,清晰的顯出身體姣好的曲線,還有襯衫下雪白修長的腿。也許對著一個青澀孩子還能克制自己,但對著眼前已經成熟誘人的女孩卻很難壓抑,剛剛平息的慾望突然又湧上來,讓他無法自己。

  喉間發出低沉的歎息,他走近,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深吻住她的唇。溫柔的誘惑她一同沉醉,她不由自主的抬手勾住他的背。這個吻,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迷迷糊糊的大腦無法思考,不知何時她已躺在了柔軟的床上,他鬆開她的唇,一路親吻向下,在雪白的頸項上輾轉,引得她輕喘,似乎有一種期待在身體深處湧動,讓她不明所以的顫慄。

  他的唇彷彿輕移,漸漸吻上柔軟豐盈的胸,讓她忍不住呻吟,卻引來更加誘惑的吸吮。充滿熱力的手撫上嬌軀,似乎有魔力的在她的身上燃起一簇簇火焰,朦朧地睜開眼,才發現倆人的衣衫已經全數散落,眼前只有男子健美而光裸的胸膛。再度羞紅了臉,她伸手想推開,卻被攬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肌膚相接的感覺愉悅而親暱,密密的吻隨著他誘惑的笑容灑下,讓她再度失神。

  糾纏的肢體和激狂的熱吻帶來無比的感官刺激,漸漸迷醉了她的大腦,彷彿若有所待,卻不知是什麼,直到突然的刺痛才讓她回過神,身體的不適讓她睜大眼,本能的想退縮,卻被他箝住。

  似乎在忍耐什麼,他的汗流過俊挺的鼻,滴落在她胸前。

  「別動。」碧色的眼睛深沉了許多,隱隱有火焰跳躍。

  「你……太緊,我不想傷了你。」他有些困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來。覺察到他的克制,她僵硬著身體不敢動。最初的疼痛感覺漸漸淡去,交纏的氣息溫暖而曖昧,舉起纖臂攬住他的頸,獻上生澀甜美的輕吻。無言的邀約讓他再也忍不住衝動,捉緊她纖細的腰,開始瘋狂的律動,歡愉如閃電般流竄全身,讓她抑制不住嬌吟出聲,喚來更強烈的慾望風暴。

  激情褪去之後,氣氛仍然是慵倦曖昧的,陽光已經只剩一點餘輝留連在窗台。

  「雷德蒙。」她低低地開口,聲音還帶著激情後的嬌慵無力。

  「叫我雷。」男子愛憐地輕吻她的額,看著她累壞的嬌顏。

  「雷,你為什麼……」

  「因為我想要你,剛才我證明得還不夠?」男子邪邪地微笑,逗弄著懷中的女孩。

  「你……」拿他的無賴沒轍。

  「我愛你。我找了你很久,幾乎以為永遠再見不著。」想起多年的搜尋,他露出一絲苦笑。「所以我絕對不會放你走。」

  「可是……」面對愛人,不是不心動的,只是被追逐的陰影始終縈繞在心頭。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跟我在一起不用考慮這些。」碧眼微暗,低頭吻住她所有顧慮。「我發誓絕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不願意的事。」

  想起許久以前的對話,她不由微笑。

  「尋。」

  「嗯?」

  「嫁給我好麼?」綠眸期盼的看著懷中佳人,等待一個回答。

  彷彿在遲疑什麼,她沒有回答,手指無意識的在他光裸的胸膛輕劃。

  等得不耐煩,他捉住她極具誘惑力的手,望進那雙迷茫的大眼,邪氣地一笑。

  「也許你想換一種方式回答?」

  不等女孩答腔,他吻上她的頸,靈活的手指展開另一場熱情的攻勢。

  「雷。」等等,她還沒有想好。

  「已經太晚了。」

  某一天,方遠哲如常打開郵箱查收郵件。

  一封熟悉的來信讓他微笑。

  快速點開,卻發現主體竟是一張照片。

  燦爛的陽光下,一個纖秀的女孩穿著潔白的婚紗,在碧眼男子懷裡幸福地微笑。雪色的頭紗披下,半遮清麗嫵媚的容顏,放鬆地依賴著背後堅實的胸膛。身畔還有三個大男孩戲謔捉弄的笑臉,遠處教堂的尖頂上大鐘正在揚起,天空碧藍,空氣中似乎可以聞到六月的花香。

  哥哥,我很想你,雖然遺憾無法得到你的祝福,雷還是堅持舉行了婚禮。

  我很幸福。

  希望能一直這樣快樂。

  不管我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都會過得很好。

  也許很快,我們會在同一片天空下相逢。

  我很期待那一天。

  小尋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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