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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孅]南瓜王妃Part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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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8 00:19:16
第八章

  王妃的最新課題,是搞清楚列斯登共和國的地理環境,以及王子領地的大小事務。

  今日難得的行程,是與王子一同出門。

  其實他們夫妻倆甚少同時出現,平時各有各的行程,加上貝洛斯還得應付席爾層出不窮的難題,因此,這回一同出門讓莫鑫鑫格外興奮。

  「這麽開心?」握著她的手步下直升機,貝洛斯若無旁人的與她十指交扣著。

  「我們結婚多久了,你說?」她斜眼睨他,鼓起腮幫子抱怨,「三個月!都快三個月了,可是一起出門的機會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貝洛斯寵溺地捏捏她的臉,笑道:「我們不是每晚都會碰面嗎?這麽計較。」

  莫鑫鑫小臉一紅,想起每晚的火熱激情。

  「那、那不一樣。」一刹那間有點失神,好在反應快的她馬上找回她的伶牙俐齒,「我們很久沒約會了耶!」小女人地靠著他臂膀撒嬌。

  這時他才想起,鑫鑫不過二十歲,正是活潑愛玩的年紀,可卻嫁給了他,成爲他的王妃擔負重責。

  他知道那些老臣不時登門造訪,給她壓力催促她趕緊懷孕——尤其特愛挑在他不在行宮時造訪。

  看來那些老臣們,都活得太膩了!

  貝洛斯陰惻惻地想著,精明的眼眸閃過一抹銳利,可莫鑫鑫抬頭迎向他時,他眼中的銳利立刻消失不見,只有溫柔寵溺,以及輕柔爽朗的笑容。

  「那今天我們就好好的約會吧。」出門在外向來嚴謹的貝洛斯,將她的手納入臂彎。

  看著身穿英挺軍裝的貝洛斯,她回以一抹美麗的淺笑。「今天要來做什麽?」

  他雲淡風輕地回答,「視察我的部隊。」

  莫鑫鑫一楞。「你的——部隊?!」

  「沒錯。」

  貝洛斯領著她,在安檢人員的層層保護下,步入一個有巨蛋數倍大的四方形建築物,偌大的廣場,還可看見數架戰機。

  這……是他的……部隊?

  奇異的感覺爬上她心頭。擁兵自重這種事情出現在兩個世紀以前還說得過去,但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在?

  一個生於現代的國王,會不明白讓臣下擁兵自重的後果?

  她越來越不懂這對兄弟倆腦子裡在想什麽東西……

  「殿下,王妃。」頭髮花白,五官剛毅的綠色軍裝男人神態恭謹,領著衆部隊士兵站在貝洛斯面前。

  莫鑫鑫不懂,一個一生戎馬的軍官,站在貝洛斯面前時爲何這般惴惴不安?

  難道這就是安潔提醒她的,貝洛斯的兩張臉?

  「這位是阿爾將軍。」站在身後提醒她的,是貼身女官安潔。

  不論走到哪,安潔始終跟在她身後三步的距離,提醒她該注意的事項,也替她熟記那些生面孔。

  「將軍辛苦了。」莫鑫鑫朝將軍微微一笑,輕輕點頭,數月來如一日的王妃風範。

  她已經很懂得如何在人前維持形象扮個黑髮芭比,駕輕就熟。

  將軍看見貝洛斯身旁有親切的王妃陪同,內心的不安稍稍緩和,可看見他那張平靜冷峻的臉,一顆心又七上八下的。

  「成果。」貝洛斯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令他身旁的莫鑫鑫大皺其眉。

  忍不住抬頭看他,發現他對著旁人的臉,竟是如此冷凝嚴肅,令人望而生畏。

  那些面對她的溫柔和爽朗笑意,爲什麽全部都不見了?!

  她壓下心中的不解和疑惑,沒有當場爆發質問他,爲他保留王子殿下的顔面。

  她微笑道:「殿下,我很好奇那些戰機,讓我去看看好嗎?」

  貝洛斯變臉的速度忒快,面對她,又是那副寵溺愛護的眼神,嘴角揚起一抹輕笑,捏了捏她的手。「小心點,別玩瘋了,嗯?」

  她笑不出來,可是又得勉強自己笑,她覺得……眼前的貝洛斯,好陌生。

  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好說話、可以盡情開玩笑、溫柔爽朗、對她極好的外藉老師。

  「別操心。」但長達半年的王妃課程和應對,讓她學會了怎麽笑得美麗優雅,就算再生氣難過,她也能笑出來。

  只不過她的小改變,怎麽能瞞得過貝洛斯的雙眼?可他眼前卻還有事得忙,只得派個下屬陪同她去參觀那些戰機,他則繼續與大將們談話。

  莫鑫鑫凝望著他冷峻沉聲斥責下屬的側臉,重新審視這個人,也重新回想來到這個國家,貝洛斯變了多少……

  他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了。

  「爲什麽會這樣?」她不禁問。爲什麽她所愛的人,會從完美先生變成……惡魔?

  「殿下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安潔心疼的握著她的肩膀,稍稍按摩她緊繃的背脊。「只有在王妃面前,殿下才會流露溫柔的一面,那是……十二年前的殿下。」

  「安潔。」忍受不了眼前這一切,陌生的貝洛斯、軍機要務……她不想待在這裡!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她該怎麽辦?

  「王妃?」

  「陪我出去走走。」她虛弱地朝安潔微笑,安潔點點頭,朝身旁的護衛們交代幾句。

  面有難色的護衛們臉色僵硬,但還是點了點頭,走向談論公事的貝洛斯,低聲報告。

  貝洛斯回頭,眼神淡淡掃過下屬,可那盛氣淩人的姿態,令正義感十足的莫鑫鑫快要爆發了!

  他聽下屬說明來意後,朝她投去一抹無可奈何的笑,並點點頭,以嘴型交代她要小心,別玩瘋了。

  這舉動瞬間澆熄她的火氣。

  走出部隊軍營,站在偌大的廣場,抬頭仰望藍天白雲,溫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莫鑫鑫泄氣的將頭靠在安潔肩膀。

  「可惡……我竟然拿他沒轍……」完全不想顧什麽王妃形象,她像個小女孩似的,向視如親姐的安潔撒嬌抱怨。

  身旁的護衛們離開貝洛斯的監視之後,又看見王妃可愛的一面,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安潔好笑的拍拍她的臉。「怎麽了?」

  「我不喜歡他這樣,不想他變成一個這麽可怕的人!」她懊惱地道:「好想對他吼,『暴政!』可是他看著我的眼神……唉喲,我就心軟了。」

  在人前冷漠,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唯獨她,他的溫柔只給她一個人。

  光是想到這樣,她就很沒骨氣的氣全消了!

  安潔了然地點點頭。「是啊,全天下的女人,只想要有個男人獨一無二的愛,王妃,你是幸福的。」

  幸福?

  是啊,她是幸福的——在外人眼中看來。

  疼愛她的丈夫、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可爲什麽,面對幸福這兩個字,她卻無法産生共鳴?

  回頭看向軍營,這個屬於貝洛斯的部隊,心中……忐忑不安。

  ***

  在冗長、令人窒息的沉默後,書案前的席爾總算抬起頭來,笑睇面色凝重的弟弟。

  「給你的蜜月期三個月,已經過了。」席爾信手拈來鵝毛筆,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下指令,並蓋上印信。

  對他,貝洛斯內心複雜。

  憎恨他十幾年來的折磨,他無時不刻想逃離席爾的掌控。

  他只想跟心愛的女人居住在世界的角落,不讓人打擾,哪怕是要他抛棄王子身份,他也願意。

  可席爾卻不放過他,步步逼近,就算他藉尋回母親遺物之名離開列斯登共和國,停留臺灣不願回國,席爾也要逼他回來,成爲他遊戲中的棋子。

  爲此他不得不強勢,不得不壯大自己,只求在席爾的魔掌之下,保護自己最珍視的人。

  而向來以踩他痛腳爲樂的席爾,竟然毫不刁難的,答應爲鑫鑫找來父女共舞的長輩,這份情,讓他面對席爾時不禁態度軟化。

  是爲了鑫鑫……

  可席爾今日召見他,絕對沒有好事,光看他嘴角提起的那抹惡意笑容就知道,他太熟悉那種笑法——

  「給你一周時間,提出列斯登共和國未來經濟企劃書,這對掌管國內經濟七成的你來說,是個小問題。」席爾將公文往他面前一推,「是吧?親愛的弟弟。」

  貝洛斯告訴自己,別去在意席爾那刻意挑釁的舉止,他板著一張臉,收下席爾那張命令。

  「遵命。」

  席爾藍眸閃過一抹精光,信手一揮。「退下。」

  貝洛斯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席爾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飲眉沉吟,「貝洛斯——我親愛的弟弟,少了你對我的恨意,這戲,該怎麽演下去呢?」

  輕薄的唇,揚起一抹算計的陰笑。

  ***

  都半夜三更了,爲什麽她的丈夫還沒回房休息?

  「安潔,殿下呢?」她著急的問,一臉的心急難耐。

  安潔看莫鑫鑫那著急的模樣,明白的笑了笑。「殿下在書房與親王商議大事,今晚恐怕不回寢宮休息了。」

  「什麽?!」她震驚,「可我有事情要告訴他耶!」

  「國王下了命令,殿下他……」

  「不管!沒有什麽事情比休息重要,而且我有急事要告訴他。」她非常堅持得在今晚與丈夫碰面,小臉佈滿急切。

  安潔笑了出來。

  「安潔!」莫鑫鑫驚叫一聲,「你們……沒有人通風報信吧?」她眯起眼,想給安潔一點危險的威脅,可是她的臉太可愛了,完全沒有危險的味道,反而讓安潔大笑。

  「怎麽會呢?大家把這個樂趣留給王妃你呢。」安潔笑笑道,「不過倒是向陛下報告了,明天,全國人民就會知道——」

  「噓噓噓!」莫鑫鑫把食指放在唇間,阻止她說下去,「不要說出來!我要去找殿下,他應該不會怪我——管他的!」提起裙擺,她在長廊上奔跑。

  安潔見狀大驚失色,「王妃,小心點,別跑!」

  她氣喘吁吁地站在書房門口,再三深呼吸後才輕敲門,推開門探進小臉。

  「王妃?」老邁的柯裡親王鼻梁上掛著老花眼鏡,他推了推鏡架,驚訝的看著身著睡袍的王妃殿下。

  「親王。」莫鑫鑫尷尬地紅了臉。她怎麽沒先換件衣服呢?好糗啊。

  「鑫鑫?」貝洛斯嚴肅的臉龐瞬間瓦解,只剩笑意,「這麽晚了還沒休息,沒有我你睡不著嗎?」還輕鬆的開她玩笑。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誰知道你這麽晚了還在這裡談事情。」她好奇地探進門來,左看右看。

  「過來。」貝洛斯朝她招手人她聽話的走向他,然後被他拉著坐在大腿上。

  完全無視柯裡親王那張瞪突眼睛的老臉。

  貝洛斯對她總是這樣,溫柔、熱情,完全不畏別人的眼光,就是這樣,她才這麽心折於他啊!

  雖然已經是夫妻,在一起有段時間了,可是每次在人前表現親密,她還是會很羞。

  「什、什麽事情要讓你忙到三更半夜?這麽急。」她不敢抬頭,怕柯裡親王會嘲笑她。

  「是陛下的命令。」貝洛斯笑著將頭埋進她頸間,「時間緊迫,我讓叔父來幫我。」

  「是什麽事情這麽嚴重啊?」莫鑫鑫好奇地問。

  「王妃毋需掛心。」柯裡親王慈愛地道,「我與殿下會解決。」

  明明是要她不用煩惱的安慰,可爲什麽聽進她耳朵裡,卻覺得是叫她別插手管這事?

  他明明是一個這麽慈祥的長者,也是她丈夫最信任的人,爲什麽……她卻無法喜歡與尊重他?

  「事關列斯登的未來。」貝洛斯不像柯裡親王的保密防諜,將正在商議的事情告訴她,「席爾要我擬出一份提升經濟的企劃,規劃在解除鎖國政策後,列斯登的未來展望、國際地位,以及該如何向世界介紹列斯登共和國……」

  「哦……」莫鑫鑫聽得懵懵懂懂,那些政治問題,讓她聽得猛打瞌睡。

  他還不瞭解她嗎?他失笑搖頭,選擇用她聽得懂的方式解釋。

  「意思就是——如何幫列斯登國庫賺進大把鈔票,使人民富足。」

  「啊!這個我就聽懂了!」說到賺錢,莫鑫鑫眼睛一亮,「近來我走遍國內,有一些想法和建議。」

  「王妃,殿下身負國內經濟興衰,不能等閒視之。」

  柯裡親王的態度,只差沒明白的指著她道「女人家懂什麽?閉嘴!」了。

  是礙於貝洛斯對她的疼愛和王妃身份吧?她心裡不太舒坦。

  「無妨。」貝洛斯朝柯裡親王淡漠的揮了揮手,對她鼓勵微笑,「你說說看。」

  莫鑫鑫的不滿,在他的溫言軟語下全數消失。

  還有那些塞爆腦袋的鈔票!

  「好久沒有賺錢了,我好難過!」她誇張的皺眉,讓他不禁笑出聲來。

  「列斯登共和國從來沒有出現一個打工狂王妃,你得忍著。」貝洛斯取笑。

  「好啦。」想起在臺灣的日子,在失去他音訊的那兩年,她忙碌於學校和活動企劃公司,搶了不少錢呢!看到存簿裡逐漸累積的數位,她就心情愉悅。

  但是那種一點一點存錢的樂趣,是現在身爲王妃的她再也無法感受的。

  她現在穿戴的東西,哪一件不是精品名物?都是因爲列斯登共和國太富有了!

  「我說——雖然現在列斯登共和國已經夠富裕了,但是鈔票不嫌多,列斯登還可以賺更多!」

  「噗——」貝洛斯忍不住噴笑,笑得臉部抽搐。

  太久沒看見鑫鑫見錢眼開的模樣,還真有點懷念。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列斯登擁有的天然資源不少,爲什麽都沒有人開發呢?」她指著桌上的地圖,比劃著,「除了本島外,四周的小島也不少,而且距離本島坐船隻需要四十分鐘,數座島上竟然還有保存完善的古跡,我因爲好奇讓安潔跟我跑了趟圖書館,發現這些古跡有一些感人的故事呢——這就是賣點!加上列斯登官方通用語有中文、英語和希臘語,只要好好規劃,比起歐洲其他地方,列斯登會很受英語系國家的歡迎。」說到興奮處,莫鑫鑫握拳。

  「而且就連皇宮也是歷史遺跡,不妨開放幾個不受影響的大殿讓一般民衆參觀,我想一些對文物有興趣的人,會喜歡我們國家的。除此之外,我們也有這麽乾淨清澈的海域和沙灘,那些潛水愛好者一定會愛死這裡!在周圍小島可以蓋一些小木屋,在本島可以蓋飯店發展旅遊業啊,觀光客的錢很好賺,這麽一來不只打響名氣,觀光客一進來,就會帶動商機!何況我們還有得天獨厚的名産!」

  「名産?」貝洛斯思索著她的話,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明朗,一些遠景在眼前呈現。

  果然賺錢的事情難不倒她啊……

  「寶石!」莫鑫鑫心痛地搖頭,「你領地下的礦脈,佔有出口量的百分之七十,而這些竟然只是賣給珠寶商的原石!爲什麽要給別人賺?!我們也有技術精良的珠寶設計師啊。」

  貝洛斯心裡打了個突。「國內並沒有珠寶設計師。」

  「但是皇室有。」她微笑,把主意動到皇室頭上,「我問過安潔,我所穿的服裝、飾品,都出自皇室手工,這些人才如果放出去,絕對是時尚界熾手可熱的設計師,不論是服飾還是珠寶,這些東西都會讓女人刷卡不手軟……對哦,還可以設立國家珠寶品牌,這麽一來也會增加國內的工作機會。」莫鑫鑫邊想邊說,一講起生意經她嘴巴就停不了。

  貝洛斯大受震撼,她跳脫式的想法令他茅塞頓開,苦思多日的國家政策,在此刻有了方向。

  「那麽在這之前,得先做好準備,交通、建設等等,也需要一個國際機場,不過爲了節省開銷,倒是可以開放僅供皇室使用的機場。以往人民離開列斯登到各地去留學,都得等一月一次的船班,這麽一來也可便民。」貝洛斯倒也能舉一反三,提出有力的建議。

  「那個我就不懂了,不過聽起來好像可以省很多錢。」省下蓋一座機場的經費——光想就很恐怖。

  「想不到王妃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獨到的見解。」柯裡親王訝異地看著她,難以想像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竟然有這等眼光。「身爲列斯登的子民,我竟然沒想到還可以利用這一切?」

  「那是你們太習慣了,每天看著熟悉的景色,當然不覺得稀奇,我是個外來者,以一個外來者的眼光來看,列斯登是一個美麗的國家,而且還有皇室,皇室對一般人來說,是很神秘尊貴的。」莫鑫鑫摟著貝洛斯的頸子,開心的說著。

  「現在,列斯登是你的國家。」他糾正。

  「是,王子殿下。」

  看著這對夫妻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柯裡親王垂首,扶扶了鼻梁上的眼鏡,抬頭對兩人投以慈愛的眼光。

  「殿下,我一開始還擔心王妃年紀輕,無法爲你分憂解勞,現在我放心了,有王妃從旁協助,我可功成身退。」

  「叔父?」貝洛斯皺眉。

  「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會儘快將殿下託付給我的領地事務,交給王妃,未來還有你們忙的呢。」

  「多謝叔父多年來的協助。」貝洛斯也沒挽留,他的領地本就該讓他與王妃一同打理,會讓柯裡親王協助多年,除了當年他年紀尚輕之外,另一原因是他需要有力的後臺讓席爾忌憚。

  這麽多年來,他已培養出自己的勢力,足以和席爾互別苗頭,既然柯裡親王有自己的生涯規劃,他也就不勉強。

  柯裡親王微笑點頭,想起什麽似的詢問:「王妃不是有正事要告訴殿下?這一聊都給忘了。」

  「是啊,你要告訴我什麽事?」貝洛斯也想起莫鑫鑫半夜不睡跑來書房找他,是有話要告訴他,「什麽事?」瞧她笑得像偷腥的貓,他不禁莞爾。「要向我懺悔今日早報的頭條?」

  今日早報的頭條?!

  莫鑫鑫一愣,想起她前天參觀高中校園,和校園裡的學生們瘋狂玩鬧的情景,還被記者拍到她穿著輕便運動服和女學生們玩鬧追逐,最後在操場上和學生們扭打成一團的爆笑畫面。

  「啊……」這麽沒形象又搞笑的舉止,近來出現在媒體上的次數好像稍嫌多了點。「呵,呵呵,呵呵呵,我就愛玩嘛,看見她們就想起我以前也這麽青春可愛過啊!當然現在也很青春可愛——你笑什麽?不可以笑!」見他吃吃竊笑,她動手捏他的腰。「閉嘴!」

  貝洛斯哪忍耐得住?今早看見那份報紙時,他笑得連侍從都投以奇異的眼光,畢竟他很少笑得這麽恣意暢懷。

  她是他的開心果,藏在心中最柔軟的角落——

  開朗活潑的她,天生熱情善良,皇室那些死硬規矩是關不住她的,而這麽率真可愛的她,大受人民的愛戴。

  「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件事,我要很正經跟你說——」她板起小臉,想正經一下,但微揚的嘴角還是泄露她的心情。

  「什麽事?瞧你開心的。」感染到她的快樂氣氛,貝洛斯也提起嘴角微笑。

  「今天早上皇宮派醫官來過。」她小臉發亮,故意語帶保留。

  「醫官?」聽見這兩個字,他皺眉,「你病了?沒事要醫官來做什麽?」

  她輕輕搖頭。「我不是病了,我只是懷孕了。」

  「原來如此。」貝洛斯鬆了一口。

  咦?不對!

  「你懷孕了?!」瞠目。

  「嗯。」莫鑫鑫點頭,等待他驚喜的抱著她轉圈圈。「大概四周。」

  可沒想到貝洛斯卻陰惻惻地瞪著她。「而你前天還跟那些學生玩得這麽瘋?!」奔跑、在地上打滾、扭打!還打躲避球?!

  「咦?」怎麽沒有驚喜的抱她轉圈圈啦!她好失望,一方面也好害怕!

  「從明天起,不許你踏出行宮大門,直到胎兒安定,而你——也要有身爲孕婦的自覺,不準再這麽玩鬧,要是出了事,你……」貝洛斯久違的碎碎念,讓她既熟悉又害怕。

  她還是他學生的時候,就常常被他碎碎念攻擊,好久沒被念了,怎麽他的攻擊力有上升的趨勢?

  「我、我那時候不知道嘛!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啊……」她爲自己解釋,「我都快二十一歲了,是大人了耶,而且要當媽媽了,不要罰我禁足啦!」她哇啦啦鬼叫,還撒嬌的要他網開一面。

  「免談。」貝洛斯直接回她這兩個字,「乖乖待在宮裡,別讓我操心,也趁這段時間讓叔父來指導你。在你安定之前,我不許你離開行宮,聽見了嗎?」

  「你……」她伸出顫抖的食指,指著他那張臉,你你你你個沒完。

  心中扼腕,早知道就讓別人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現在可好了吧?

  「暴君!」她擠眉弄眼,朝他扮鬼臉。

  沒有跟他大吵特吵,是因爲她知道現在的身體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她得爲了貝洛斯,平安産下皇嗣。

  「皇室許久未有喜訊,恭喜。」柯裡親王站起身,將資料擺在桌上,拿起一旁的帽子和拐杖,朝將升格爲父母的夫妻道:「你們小倆口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回宅第了。」

  「叔父一路小心。」貝洛斯叮嚀完上了年紀的柯裡親王,轉過頭來對付莫鑫鑫,「王妃,我要跟你約法三章!」

  她哀嚎,「能不能不要?好嘛,體諒人家是孕婦不能壓力過大,你、你不要這麽正經,小心我會有産前憂鬱症哦!」她這回的威脅失靈了。

  「親愛的王妃。」貝洛斯輕扯嘴角,「相信我,你的産前憂鬱不會比我深——」

  離開書房的柯裡親王將門闔上,同時,也阻隔了裡頭傳出來的鬥嘴聲,他拄著拐杖,一人走在長廊上,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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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8 00:19:37
第九章

  火柴摩擦生火的咱擦聲,在夜半時分格外清晰。

  燦燦火光在暗黑中,照亮了一張俊逸的臉龐,火光映照著他的金髮,讓他的金髮反射出紅光。

  點亮燭臺,走進寢宮的密道,獨自一人,披頭散髮,穿著白衣白褲,赤著雙腳,走向一座密室。

  熟悉的來到一幅油畫前,高舉手執之燭,就著微微的燭火,看著這副密藏的油畫。

  油畫中的人是一名黑髮黃膚的溫婉女子,身穿後服,頭戴後冠,手握皇后所持之紅鑽權杖,身旁伴隨的是高大英挺,身穿國王軍服的金髮男子。

  畫中男女深情交握的雙手,令他不禁再三貪看。

  完全不理會畫像的一旁,有一副類似的油畫,差別只在畫中的女子有一張與他肖似的五官和藍眸。

  他眼眨也不眨的,看著油畫中的東方女子,而不看那孕育他的女人畫像一眼。

  「你可會怨我?」他對著畫中女子喃喃自語,「遊戲到了尾聲,」伸指,畫過黑髮女子溫婉的臉龐,「我無法回頭,就快結束了,若你氣我——你就向上帝陳述我的罪行,讓我下地獄吧!」

  ***

  「待在行宮裡哪裡都不能去,我快無聊死了啦!」莫鑫鑫倒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向正要出門的貝洛斯抱怨。

  貝洛斯對著穿衣鏡打領帶,從鏡子的反射笑看她趴在床上,生氣的鼓起腮幫子。

  「兩個月!這兩個月是我的極限,什麽事情都不能做,也沒事做,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出宮!我要出去玩,我要到宮外走一走!」她抱著絲被在床上打滾撒嬌。

  而貝洛斯卻不爲所動,完全不理會她的無病呻吟。

  莫鑫鑫滾了半天都不見他回話,她坐起身子,扠著腰對他下通牒——

  「貝洛斯•列斯登!」難得的,連名帶姓喊他。

  他一時笑岔了氣,忍俊不住地回過頭來。「怎麽了?」看來她被惹毛了啊!

  「醫官早上來過了,我現在是安定期,讓我出門啦!你再關著我,小心我逃家哦!」她威脅。

  「你怎麽有空出門?」貝洛斯走向她,低頭在她唇上親吻,「柯裡親王不是來交接領地的事?」

  「說到這個,我就有氣!」她雙手環胸,一副生氣的表情,「說是要移交給我,可是柯裡親王卻總是推託,不是說『啊!這個有點複雜,等王妃上手後再交接吧!』,就是『王妃剛懷有皇嗣,不宜過度勞累!』,什麽都擺在我面前,卻也什麽都不讓我碰!我只是懷孕而已,又不是大病!」

  「哦,有這種事?」貝洛斯狐疑,眼眸閃過一抹精光。

  柯裡親王卻告訴他,王妃適應不良,需要更多時間學習。雖然她對做生意很有心得,吸收速度較一般人快,但他以爲關於領地的事務對鑫鑫來說太艱深了,以至於讓她遲遲無法上手。

  鑫鑫不會說謊,之前也從未向他打過小報告,就這麽忍了兩個月。

  而柯裡親王,爲何要說謊呢?

  他是不是太過信任這位長輩了?

  「對,而且我覺得柯裡親王怪怪的,」她將自己的疑問提出來,「常常盯著我胸口——不是看我胸部,是看我身上的翡翠之鑰。」見他眼眯了起來,她馬上補充,「有一回他向我借,說想仔細看看,被我拒絕後他似乎很生氣。」

  「哦。」貝洛斯越聽越覺得事有蹊蹺。「這事我會查清楚,別氣了。」

  「你把我關在行宮兩個月耶!我不氣你才怪!」莫鑫鑫哼了口氣撇過頭。

  貝洛斯輕笑。「這麽生我的氣,看來你今天不想跟我出門了,那好吧!」

  「什麽?跟你出門?」她立刻飛身撲向他,不讓他抛下自己。「你要去哪裡?讓我跟!」

  看她這麽孩子氣的一面,貝洛斯歎道:「你這樣哪有要當媽媽的樣子?還以爲自己是女俠嗎?莊重點,你是王妃。」

  「除了你又沒人看到。不要數落我了,快點告訴我你要去哪?」莫鑫鑫興奮地問。

  「你上回的建議陛下採納了,今日我要參與通往西島遊艇的下水典禮,西島將會主攻蜜月夫妻,會造幾座具有列斯登特色的獨棟別墅。這幾日醫官們告訴我你身體調養得不錯,而臣民也想見見王妃,我正打算今天帶你去參觀下水典禮,不過既然你生我的氣,我只好——」

  「我哪有生你的氣?」她打斷他的話,緊抱著他的腰不許他出門。「你休想撇下我一個人去玩!」

  貝洛斯大笑,招來安潔交代,「替王妃換裝。」

  「YA!」莫鑫鑫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小心一點!」他搖頭叮嚀,真拿活潑的她沒辦法。

  安潔爲莫鑫鑫挑選了輕柔飄逸的裙裝,怕海風強勁讓她著涼,又加了件短毛小外套,讓她呈現活潑年輕的氣息。

  「可以穿這樣啊?」她好久沒有穿得這麽隨性了。

  「今天的場合不是很正式,而且難得要跟民衆搭船,王妃現下懷孕,輕鬆一點親近民衆,沒什麽不好。」安潔微笑解釋。

  「那就好。」她撥了撥頭髮,待安潔點頭後她立刻衝出房門,生怕貝洛斯丟下她一個人赴會。

  倚著房門口的貝洛斯,笑著接過她衝撞過來的身子,實在拿她沒轍啊!

  姿態親昵的兩人十指交扣,離開行宮。

  沒料到此次出遊,卻是兩人感情破裂的開始——

  ***

  自從王妃傳出懷孕的喜訊後,便讓王子殿下養在行宮中,不許外人打擾。

  兩個月後,臉色紅潤的王妃意外出現在遊艇的下水典禮上,這對媒體以及與會的民衆來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

  莫鑫鑫親切、平易近人,還有靜不到一個小時的活潑性格,是她受歡迎的原因,而可愛的王妃懷孕,民衆紛紛想親自表達關心和祝賀。

  就連搭上船後,前來關心的貴族、平民也不少,莫鑫鑫微笑面對這些人,但是卻意外的從中發現熟面孔。

  「咦!你怎麽會在這裡?!」她指著眼前的男人,一臉怪異,「湯、湯瑪士老師!」

  就連貝洛斯也意外,竟會遇見兩年多前在臺灣任教時的同事——湯瑪士。

  「恭西王妃殿下,老蚌生珠。」湯瑪士笑容燦爛,用他那一口爛到不行的中文說恭賀的話。

  明明懂英語和希臘語,偏要用爛中文來激怒別人。

  「我哪裡老啊?!」要不是有這麽多人在場,她真的很想給這個笨老師一個飛踢。「兩年多沒見,你的中文還是一樣爛!」

  「是嗎?我一威我有進步,我有練習。」湯瑪士皺眉唉歎,「威奢摩我的中文學不好?」

  天曉得?

  「你怎麽會在這裡?」貝洛斯狐疑地看著昔日同事,那表情不若在臺灣時的親和。「不準用中文回答我!」他受夠了湯瑪士的爛中文,連忙阻止他,否則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因受不了攻擊他。

  「我奉陛下之命監工,西島是我的職責範圍。」湯瑪士正經的用希臘語回答,果然比中文好非常多。

  貝洛斯眯眼。「你是席爾的人?當年到臺灣的目的是——」

  「不能說。」湯瑪士守口如瓶。

  「是監視我?」他咄咄逼人,不敢相信當年的同事,竟是席爾的有心安排。

  「就當是監視吧。」湯瑪士微微一笑,笑容爽朗天真。

  可是他身上的軍服卻一點也不天真,從肩上的徽章來看,他的爵位不低。

  貝洛斯頓時氣血翻騰。「兩年前——翡翠之鑰在鑫鑫身上失竊,也是你告的密?」

  湯瑪士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微笑道:「我原本想親自動手達成陛下的使命,無奈對手太難纏。」思及兩年前跟蹤莫鑫鑫被尤靖發現,而被痛打一頓的往事,湯瑪士就感歎技不如人。

  此刻上船的人絡繹不絕,晉見王子的人也越來越多,柯裡親王也在一旁,貝洛斯不得不應付,只能恨恨的對湯瑪士道:「我還沒問完,我們帳還沒算清楚。」

  對湯瑪士撂完狠話,他對莫鑫鑫溫柔叮嚀,嚴峻囑咐安潔和侍從好好跟著王妃,便先行離開了。

  「湯瑪士老師,我有話要跟你說。」莫鑫鑫一臉怪異,「不過能不能不要用中文?謝謝你。」

  「OK。」湯瑪士歎息,雙手一攤,「大家都不喜歡我的中文。」哀怨。

  誰會喜歡啊?!她在心底呐喊。

  「你到臺灣接近貝洛斯,是陛下的指示,但是目的……就只是拿回翡翠之鑰這麽簡單?」她才不相信老謀深算的席爾會這麽大費周章,就只爲了拿回一把鑰匙。

  湯瑪士眼露精光。「呵呵呵,莫鑫鑫同學,你果然很聰明,真可惜當年不是我教你。」他打太極,沒正面回答。

  「果然是席爾的人,講話都有他的味道。」她皺眉,「你小心,你這樣會被殿下討厭。」

  「無妨。」湯瑪士從容道:「那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莫鑫鑫眼睛骨碌碌地轉,套話未曾停歇。

  湯瑪士神秘地將食指擺在唇問,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秘、密。」

  「呿——」她再也維持不了王妃形象,噓他!

  ***

  船上太多人,駛向西島的短短三十分鐘路程,發生了許多事。

  貝洛斯多年來與席爾爭權,從原本謙和溫柔的人,成爲了一個冷酷無情的王子,除了深愛的王妃,其他人在他眼中什麽也不是。

  就連輔佐他多年的叔父,他也不放在眼底,尤其還讓他心愛妻子受委屈。

  貝洛斯先向柯裡親王要回自己的領地印信。

  「殿下?這是——」交付出印信的柯裡親王心中戒備,但表面不動聲色。

  「領地的事務,往後不需你插手,叔父。」他冷漠無情地交代。

  「可王妃尚未熟知一切,這……」

  「這是我的家務事,您年紀大了,不需要再這麽勞累辛苦,回宅第安享天年吧。」他無情地說完,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不再看面色凝重的柯裡親王,自然,也沒看見他臉上的暴戾之氣,如果看見,他就能預防。

  柯裡親王拿下眼鏡,用絲絹擦拭鏡片後戴上,四下打量,在船翼發現正與一名軍官談笑的王妃。

  他神情自若地走向莫鑫鑫。

  「王妃,借一步說話。」

  「哦,好啊。」她對錢很精明,但卻對人沒有防心。

  就連風評不佳的席爾,她都能當成大哥哥般撒嬌耍賴,她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安潔隨行跟上,卻被柯裡喝斥,「本王與王妃商討之事關係領地機密,你不過是個女官——退下!」

  莫鑫鑫不喜歡他的態度,但礙於他是貝洛斯的親信,難得信任的人,她隱忍怒意,朝安潔投以抱歉一笑,「安潔,別擔心,我和親王聊聊而已。湯瑪士老師,幫我照顧安潔。」

  湯瑪士行了個軍禮。「遵命,王妃殿下。」

  她屏退侍從,跟著柯裡親王來到人煙稀少的船尾。

  「從殿下那裡,我聽到了關於您對我的誤會,王妃殿下。」他開門見山地說了,可頭始終低垂著,看著鞋尖。

  扶著欄杆看著海面的莫鑫鑫分神道:「什麽誤會?跟領地有關嗎?」

  「不只跟領地有關,王妃。」陰狠的眼,投向離海面很近的她。

  「親王,你要跟我說的事情是?」她狐疑地回頭,卻被他陰狠的眼神嚇壞。

  「我要說的是——從頭到尾,我要的不只是領地,還有翡翠之鑰,你這個賤人!」老邁的他伸出左手,扼住莫鑫鑫的頸項。「就差一點,我的目的就要達成了,想不到你竟然懷皇嗣——」

  她無法呼吸,也無法呼救,只能張嘴,拼命吸進氧氣。她的力氣小,無法抵抗柯裡親王的力氣,被壓向欄杆上,不停的倒退……倒退……直至腳一滑,加上他的奮力一推,將她推向大海。

  在落水之前,她感受到胸前的翡翠之鑰被扯斷,頸間一刺痛,然後便撲通一聲落入海裡。

  「王位,是我的——」柯裡親王握著翡翠之鑰,猙獰大笑。

  「王妃落水!」安潔不放心,回過頭來找莫鑫鑫,想不到卻看見令她心神大震的一幕,她失控的尖叫。

  在船首接見其他皇室成員的貝洛斯,聽見這令他心臟停止跳動的喊叫,他臉色迅速垮下,衝向船尾,只看見柯裡親王露出真面目,獰笑著向他高舉翡翠之鑰。

  「只有我能利用你,貝洛斯!王位是我的!」

  沒有時間搶回東西,貝洛斯眼一眯,喝道:「拿下他!」而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躍人海裡救人。

  而趁著兵荒馬亂混入人群準備逃難的柯裡親王,手中除了翡翠之鑰,還有遙控器。

  這船早被安置了炸藥,他必須離開這條船,他準備好了!有接應的船隻,他可以帶著翡翠之鑰離開,殺了這些人來個死無對證,這麽一來,他就是王位的繼任者,只要再扯出席爾的秘密,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他本就打算在今天殺了貝洛斯和那個賤女人,只不過時間早了點——

  這時,湯瑪士突然擋在他面前,朝他微笑搖著食指。「不可以哦,殿下說拿下你,而陛下嘛——」他抿唇,另一手從身後拿出一個小東西。「這個東西,是你的吧?」抛接著被拆卸的炸藥。「在你的宅第裡,與你兩位公子的府上,我也裝了幾個呢,柯裡親王。」

  ***

  莫鑫鑫是被驚醒的!

  她害怕的深呼吸,拼命將新鮮空氣吸進肺部,那種瀕臨死亡的感受,讓她滿臉驚恐。

  「你醒了。」聲音低沉沙啞的貝洛斯,立刻來到床畔握住她的手。「沒事了,別怕,沒事了。」

  「好可怕……」她差點……就葬身在大海中,腦中記憶翻飛,思及她落水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翡翠之鑰,老師,我又再次搞丟翡翠之鑰了!」她自責的對貝洛斯說,抬頭,卻發現自己手上吊著點滴。

  仔細一看,發現自己不是在寢宮,而是在醫院裡。

  「孩子……」她臉色蒼白,眼眶蓄滿淚水,「我們的孩子……和翡翠之鑰……」

  「噓,別哭,你跟孩子都沒事,翡翠之鑰在這裡。」貝洛斯陰霾數日的臉龐,在她清醒後顯露一些暖意。

  拿出被奪走的翡翠之鑰,再親手爲她繫上。

  失而復得的感受令她心裡踏實,可她不懂,不懂爲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翡翠之鑰跟王位又有什麽關聯?

  「爲什麽會這樣,親王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嗎?」

  提及柯裡親王,貝洛斯臉色陰沉三分。

  他竟然擺了一個覬覦王位的人在身邊,柯裡……戴著慈祥的假面具,其實一直暗中對他不利。

  先奪他領地的財,再奪席爾的勢,這個老狐狸是這麽打算的。

  確認鑫鑫送醫急救無大礙後,他曾入大牢質問柯裡原因。

  「貝洛斯,席爾多年來的調教,你怎麽還搞不清楚,這麽天真?」銀鐺入獄的柯裡親王放聲大笑,「列斯登的財富和權勢,只有你這個傻瓜不動心,今天不是我謀權,也會是別人——說不定是席爾。」他故意危言聳聽。

  「現在你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端坐寶座的人可會安心?除非毀了你。若席爾出手,你那位小王妃和未出生的孩子,你保得住嗎?」訕笑。

  貝洛斯面容一僵。「你派人安置在船上的炸藥鑒定出來了,與上回礦坑崩塌的炸藥相同。」他無法置信,柯裡的手段竟如此歹毒。

  「可惜沒害死你們。」柯裡親王咧開嘴笑,「要不是兩年前席爾引你回國,軟禁你兩年,你早死在臺灣那個小島。席爾似乎不想借刀殺人,喜歡自己動手,你好自爲之啊,貝洛斯殿下。」

  這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

  他再也不要嘗到這種失去的滋味,他什麽都不要,只要她在身邊。

  再也不願嘗一次那種椎心刺痛,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

  「那些骯髒、醜陋的事物——休想再接近你和我們的孩子。」貝洛斯語氣堅決,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我必須壯大自己的力量才能保有你和孩子,唯一的一條路就在眼前……」

  「殿下?」莫鑫鑫雙手擁抱著貝洛斯,感受到他傳遞過來的……壯士斷腕的決心。

  「爭王是我唯一的路,鑫鑫,爲了有足夠的力量守護你,我決定爲你拿下這個國家,讓你成爲我的后。」

  電光石火間,莫鑫鑫心念一動——

  她想見席爾,釐清紛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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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8 00:20:03
第十章

  執著波本酒,站在白色露臺遠眺海景的席爾,任憑冷冽的海風吹亂他的金髮,拂過他的面頰。

  低頭,搖晃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思緒翻飛,憶及甫登上王位的那年——

  每個人都對他喊著我要、我要、我要,給我、給我、給我。

  他能給這些人什麽?他永遠無法給他們想要的!

  煩躁的他掃落桌面所有文件,唯獨桌案那只精致的珠寶盒。

  他伸手打開,音樂盒的樂音是名曲「夢中的婚禮」,盒中擺放一隻精致的翡翠之鑰,他凝望良久,最終將之闔上,而後閉上藍眸。

  年輕的他,不若時下二十歲年輕男子的玩世不恭,他掌管列斯登共和國,他是這個國家的新王。

  沉思良久,他已然決定,拿著那只珠寶盒,如遊魂般的身影飄向後宮,一處靜謐的別苑。

  「陛下。」女官們見著他紛紛行禮,他如入無人之境,走向別苑內的寢房。

  一名臉色流露病態的中年東方女子,坐在暖爐旁的搖椅上,腿上蓋上厚重的毯子,神情訝然地看著一臉凝重的他。

  他冷冷地朝女侍們喝斥,「全都給我退下!」

  「是!」女官們懼於他的威勢,慌亂退出寢宮。

  留下病弱的婦人,以及一臉陰沉的國王。

  「咳咳咳……」婦人嚴重的咳著,順了順氣,才慈愛地對男子虛弱微笑,「席爾,怎麽了?」

  席爾走向婦人,跪在她面前,神情哀戚。「母后……」

  「我可憐的孩子……」婦人伸手捧住他的臉,心疼地端看那張疲憊的俊顔。

  席爾閉上眼,軟弱的體會這一刻,緊抓住這片刻的母子親情。

  「母后,原諒我。」顫抖的,將那只意義重大的音樂盒交付予她。

  看著那音樂盒,婦人沒有太大的訝異,只有深深的愧疚和遺憾。「對不起,不能爲你做些什麽,讓你這麽痛苦……」

  席爾將頭枕在她腿上,一如年幼時般,承歡母親膝下。

  「母后,請諒解我,爲了彌補我的任性妄爲,我願將一切教會他,同時,爲他排除險境,母后……請您諒解……我所做的這一切……」

  婦人沒有回答,溫柔的眼神看著膝上的席爾,溫柔的雙手撫過他的金髮。

  最終,長長地歎息……

  「如果你這麽決定了,席爾,母后就幫你這個忙吧,可我真的不希望見你們兄弟反目,席爾……我再問你一次,這麽做真的好嗎?」

  「我不能回頭。」他幽幽回答,「朝臣的要求……我辦不到。」

  婦人諒解地點頭。「我知道了,一切就交給我吧。」

  ***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太后,她就是貝洛斯的生母。

  之後爲了他的「戲」,他遏制內心的孺慕之情,不去看她。

  在得知太后病危,於皇室醫院急救時,他強忍傷痛,不去見視若生母的她最後一面。

  唯有始終伴隨著他的布拉德明白,他在太后逝世的那一晚,失聲痛哭——

  「陛下。」布拉德的叫喊,拉回了沉思中的席爾。

  席爾回頭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說話。

  「王妃要見你。」布拉德眉頭深鎖,顯然覺得那位王妃來得不是時候。

  席爾輕笑點頭。「讓她進來。」

  「是。」

  自落水意外之後,莫鑫鑫再度被貝洛斯軟禁在行宮內,不容許她再次涉險發生意外。

  也從那日之後,他的個性丕變,待民、待下屬更嚴刑峻罰,可待她卻極好,他的溫柔只有她看得見。

  今日莫鑫鑫能進宮來,是因爲貝洛斯離開列斯登參與一個國際會議,而她,就趁著貝洛斯不在國內的時刻登門造訪。

  「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不乖乖待在行宮,還跑這麽遠來皇宮,你是我見過最不安份的孕婦了,王妃。」席爾坐在沙發上,對她無奈地歎息。

  「陛下,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溜出行宮的莫鑫鑫,有好多話要問他。

  「有什話坐下來再說。」席爾堅持,傳喚侍者準備適宜的茶和點心。

  她只有一個人,隨行的安潔未傍身——看來是入了宮後被她支開了。

  是什麽事情這麽急著找他?席爾不免期待。這個小丫頭,老是令他驚喜。

  強迫她喝下一杯柳澄汁,稍喘口氣他才準她開口。

  「我有好多問題需要你替我解答,大哥。」莫鑫鑫坐在他身旁,表情很認真。

  可是看她這麽認真的神情,席爾卻笑出聲來。「什麽事這麽凝重?」

  她冷不防地說:「一個聰明的君主,不可能將兵權和國家經濟命脈交給下屬,就算是再親信的人,也不能忌憚,而你竟然交給自己的敵人。」

  席爾挑了挑眉,微微收起玩笑態度。

  這個女孩——他不動聲色,莫測高深地等待她的驚人之語。

  「你讓貝洛斯掌握經濟命脈、擁有自己的部隊,陛下,你只差沒將列斯登親手捧到他面前!」

  「我與貝洛斯不睦衆所皆知。」他慵懶地開口,「將經濟大任和兵權分給他,不過是在替我的刁難找好藉口。」

  「不,你在教他奪權。」莫鑫鑫搖頭否認,「你只是用惡意的態度掩飾你真正的目的,直到殿下沖口而出,說爲了保護我他會爭王奪位——我才發現,這就是你的目的,你變相的逼他成長、壯大自己。」

  「王妃,孕婦都像你這麽會胡思亂想?」席爾睞了她一眼。

  「我從柯裡親王那聽到一些事情,還有……」她直視他的眼,最後殺出一招,「我見到湯瑪士了,陛下。」

  提到湯瑪士,他臉上的笑容消失。「該死。」低咒。

  「你派他到臺灣接近貝洛斯是爲了保護他,除了莉蒂亞之外,你還特安排了湯瑪士,因爲你得到柯裡親王買凶到臺灣的訊息——」

  「我警告過湯瑪士別太招搖。」席爾歎息,「你怎麽發現的?」

  「因爲我覺得不合理。」莫鑫鑫回答,「習慣你陰情不定作風的人民,不會發現你的矛盾之處,何況是貝洛斯?他恨你,恨意,是使人急速成長的方式,你軟禁他兩年也是爲了要保護他,只是我不懂——」她看著卸下面具的席爾,「這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對吧?一切都照你的計劃進行,爲何……你卻放逐莉蒂亞,還將柯裡這麽危險的人擺在貝洛斯身旁?」

  「放手讓莉蒂亞離開,是布拉德的心願。」席爾揉著她的頭,像個大哥哥似的,「布拉德跟隨我多年,從未有過要求,這是他對我唯一的請求,他希望讓他的妹妹快樂,如此而已。

  「至於柯裡——他的一舉一動皆在我掌握中,十二年前我就發現他暗中的小動作,把他擺在貝洛斯身邊,是希望有個人能拉他一把,算是利用柯裡對王位的眷戀。代管貝洛斯領地的這些年,他也中飽私囊不少,那些就當作他指導貝洛斯的費用,我不計較了。

  「我唯一的失策是,未料到他會向你出手,鑫鑫。」席爾頭一回,以這麽親昵的態度喊她的名,「對不起,讓你涉險,幸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

  「大哥……」從席爾的回答,她更加肯定了一件事,「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是嗎?」

  席爾微笑揉亂她的頭髮。「小丫頭,哭什麽?」

  不知何時,莫鑫鑫已淚流滿面。「我難過大家對你的誤解。」

  「只有你這小丫頭會去想我行事的下一步。」席爾看著她就忍不住想笑,心中冷硬的一部份開始融解。

  正因爲她心地善良,細心又善解人意,他那位冷酷無情的弟弟才會這麽愛她吧?

  「我的秘密,你守得夠久了,不告訴貝洛斯嗎?」席爾期待地提起。

  「不!」她一口否決,「我不說!連自己的哥哥都不關心,虧你對他這麽好,教他這麽多、還幫他!」

  「呵……」席爾輕笑,「好啦,別哭了,你心裡頭的疑問都釐清了?那就抹掉眼淚,我跟貝洛斯的鬥爭,你暫且別管,你唯一該做的是顧好你肚子裡的皇嗣——列斯登的未來。」

  他微笑凝望她,突然看見她胸前的翡翠之鑰,靈光一閃。

  「王妃,你可曾聽說翡翠之鑰的傳說?」

  「永恒?」她回答,「我聽說過了。」

  「還有無價之寶。」席爾輕輕搖頭,「翡翠之鑰可以說是守護者的角色,它守護的是『永恒』的『無價之寶』,那個珠寶音樂盒,貝洛斯也送給你了?」

  「嗯——很久沒看見了,我忘了丟在哪。」她偏頭想,那個珠寶盒早在到列斯登的第一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去了。

  席爾瞪眼,又突然仰天大笑。「果然是你的作風。」

  「大哥?」

  「仔細看看,說不定你會找到傳說中的寶藏,那是貝洛斯生母的遺物,說不定裡頭有什麽秘密。」

  「我回去找。」莫鑫鑫的好奇心立刻被挑起了;趕著要回行宮。

  「最後告訴你一件事——」席爾喊住腳步輕快的她,笑道:「翡翠之鑰的傳言衆說紛紜,我可以告訴你唯一正確的訊息——這個寶物,在列斯登皇室向來由皇后持有,代代國王以翡翠之鑰立后。」見她驚訝得瞪大眼睛,臉色蒼白,席爾露出得逞的笑容,招來下屬愉快地道:「送王妃回行宮。」

  ***

  坐在床上,盯著那只從行李廂裡翻出來的珠寶盒,她雙手環胸,皺眉想永恒的無價之寶?

  捧起珠寶盒翻轉,放在耳邊搖了搖。

  「咦?有聲音!」驚奇的發現。

  此時腹中的寶寶用力踢了她一下。「小鬼,會痛耶——」莫鑫鑫輕拍腹部,小聲警告,「不要以爲你爸不在就可以欺負你媽我,小心我揍扁你!」頑皮的小子似是聽見了警告,安份的不敢亂踢發泄。

  她滿意的微笑,拿起珠寶盒重新審視。

  這才發現這只珠寶音樂盒做工細緻,不愧是歷代皇后保管的寶物,但是這裡頭有什麽?

  不就只是一個裝鑰匙的盒子嘛?!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讓她發現在盒子的底座,有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凹槽。

  「這是……鑰匙孔?」做在這麽隱密的地方,若不是細找可能看不到呢!「到底是什麽鑰匙這麽小一隻?好奇怪,翡翠之鑰的盒子怎麽會有這種機關——對,翡翠之鑰!」她舉起胸前的翡翠之鑰,插進孔洞中,左右一扭,盒子底座被打開。

  懷著興奮和緊張的心情,她就要看見永恒的無價之寶了,是嗎?

  緩緩打開盒子,千萬言語,在看見盒中事物那一刹那——

  「哇嗚——」她驚呼出聲。

  ***

  貝洛斯比預定行程要早兩天回國。

  因爲國內媒體聳動的報導,讓他如芒刺在背,不得不提早結束行程回國。

  她竟然入宮見席爾!

  「你提早回來了?」莫鑫鑫驚喜起身,朝他走過去,「事情都辦完了嗎?」

  「你去見席爾?」他儘量克制自己的怒意,可忍不住語氣帶著質詢的意味,「我前腳離開國門,你後腳就離開行宮,這麽迫不及待的去見他?」

  他猜忌、恐懼、嫉妒,對席爾多年的憎懼和對她的珍愛,他無法解懷,因此丟下未做完的工作,匆匆歸國。

  「我去釐清一些事情——」見他那緊張的神色,她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你不會也被那些媒體給誤導了吧?」

  可他臉上的表情像老婆偷腥被抓到,讓她的笑意全垮了不來。

  「你不相信我。」鬆開他的手臂,她覺得自己被傷害了,「算了,你不要碰我。」

  她以爲他相信她,會跟她一同嘲笑媒體的誇張不實,因爲她是這麽的愛他啊!可他卻爲了她跟他哥哥多講兩句話而大吃飛醋。

  那是他哥耶!

  貝洛斯爬了爬頭髮,挫敗地歎息。「我不是這個意思。」

  從來不曾與他爭執過,莫鑫鑫難得的發脾氣了。

  「你的口氣就是這麽一回事!」莫鑫鑫指出。

  「我是擔心你!」就算真的介意,在她這麽生氣時,他也不好再說出會激怒她的話來,她肚子裡還有他們的孩子。

  「你不要碰我!」她第一次對他發脾氣,閃躲他的接近,「走開,你出去,這是我的寢房,讓我獨處,我現在不想看見你!」羞憤的朝他吼。

  「別這樣,你會傷了自己的。」貝洛斯動作不敢太大,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痛她,也不願在她盛怒之下離開,這一離開,她肯定跟他冷戰。

  他可受不了那種沈悶的氣氛,只好拉下臉面,向她賠罪。

  「對不起,我太擔心你了,不是有意誤會你。」他將她安置在床沿,單膝點地,握著她的手溫柔道歉,「我擔心席爾對你不利,近來我與席爾的衝突越演越烈,我不希望你捲入我們兩人的爭奪戰——」

  「當我嫁給你時,就已經捲入了!」莫鑫鑫怒瞪他。

  「所以我更是在意你的安危!」貝洛斯稍稍提高音量。

  兩人退了一步,明顯的不想跟對方吵架,都稍微冷靜了一下,看著彼此的眼神已沒有方才的怒目相視。

  「鑫鑫,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失去你。」他語氣誠懇,「答應我,沒有我陪同別再入宮見席爾,席爾陰沉,不是單純的你能應付的,答應我!」

  「我不能答應你。」莫鑫鑫否決,「我會繼續進宮見席爾,你不能阻止我。」

  貝洛斯眼一凝。「爲什麽你要爲了他,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跟我鬧?」

  「什麽毫不相干的人?!」聽到他這麽說席爾,她火大了,「他是你哥!是你這世上僅存的親人!跟你有血緣關係的人是他!」

  「他不是我親人。」他面色凝重地否認席爾和自己的關係,「他也未曾視我如親弟。」

  「你對他的成見很深,是嗎?」莫鑫鑫看著他,失望的發現,她根本無法化解貝洛斯對席爾的敵意。「他是你的親人,一個很爲你著想的兄長,爲什麽你不能放下成見,去看待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爲你好!」

  「爲我好?」他冷笑,「他是這麽告訴你、洗你的腦?鑫鑫,你真的太天真了。」

  「天真的人是你,被仇恨蒙蔽的人也是你。」她搖頭,「他將這個國家最重要的一切交給了你,給你成長茁壯的機會,保護你,爲你做了這麽多,爲什麽你都沒看見?他甚至讓你擁有軍隊,無視於你隨時可能叛變——」

  「席爾給我權力,表示他不把我放在眼底!」貝洛斯吼出心底多年來的恨和痛,「給我多少權力,他就有多少把握將我玩弄於股掌間。」

  「他將莉蒂亞派給你。」莫鑫鑫眼眶泛紅,「除了莉蒂亞是布拉德的親妹這一點之外,因爲席爾知道,莉蒂亞願意付出生命保護你,她是最好的侍衛。」

  「我們不要再提他了。」貝洛斯見她眼眶泛紅,心疼的舉白旗投降,「以後都不提他,我不想跟你吵,鑫鑫。」

  他願意輸,只要她別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你難能可貴的對他低頭,只爲了替我找個份量足以牽引我紅走毯的人。而他一個國王遠走南島,迂尊降貴親自找來不管事的威爾森大公,不是爲了我,是因爲你。因爲你愛我,他不忍令你失望,因爲我是你的王妃,他愛屋及烏視我如親妹,你明白嗎?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嫉妒得要瘋了!這世間還一個跟你有血緣羈絆、視你如同手足的人待你,不像我……連個親人都沒有了……你爲什麽不好好珍惜?」

  「爲什麽幫他說話?」饒是風度再好,這也到了貝洛斯忍耐的極限,「你愛上他了?或者——他愛上你?」

  猜忌和不安,令他失去冷靜。

  「你在說什麽傻話?」莫鑫鑫瞪他,「我跟席爾永遠不可能!」

  「席爾未納後妃,倘若他中意你——」強烈的不安,和自幼對席爾的憎懼,令他無法再忍受從她嘴裡聽見關於席爾的話題,「不,我不讓。」緊緊的,將她擁進懷裡。

  那幾乎是擠斷她胸骨的力道。

  「殿下?!」莫鑫鑫痛得大喊。

  「我弄痛你了?對不起。」貝洛斯緊張的道歉。她這一喊,喊回了他的理智和冷靜。

  席爾這個人……如同梗在他心頭的一根刺,不拔除的一天,他就無法安心。

  「你瘋了!你在說什麽鬼話?」她沒好氣地朝他翻白眼,「我跟席爾?這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

  「是不是笑話我不清楚,可你這麽篤定的語氣,讓我不禁懷疑爲什麽,何以見得席爾不會對你出手?」貝洛斯挑她語病問話,「你和席爾談了什麽?還有哪些?」

  莫鑫鑫眼神閃爍,想著如果告訴貝洛斯這個秘密,他會不會就能諒解席爾所做的一切?

  「我不能告訴你。」她選擇死守這個秘密,「席爾今日會這麽待你,他是不得已的,他不得不這麽做。」她只能把話說到這邊。

  這個回答無法令貝洛斯滿意,他決意從她口中挖出關於席爾的一切,逮到有力把柄,扳倒他。

  「他碰了你?威脅你不許聲張?別人可能不會這麽做,但席爾會。」他眼一眯,「他對你做了什麽?!你告訴我!爲什麽一直替他說話?!莫鑫鑫,你是我的王妃,你應該向著我!」

  「我不能把別人的秘密告訴你。」莫鑫鑫隱忍,什麽都不說。

  「你愛上他了。」他失控地吼叫,「是不是?」

  「我沒有!」她回以他大吼大叫,「跟你說了這麽多次爲什麽你聽不進去?我跟席爾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們之間不、可、能!」

  「你拿出足以說服我的證據啊!」他激將,瞭解她個性的貝洛斯,明白她最受不了這一招。

  「席爾根本不愛女人!」衝動的說出秘密,她整個人愣住了。

  她不小心將席爾致命的秘密說出口,她會……害死席爾的。

  「原來,這就是他多年未有後宮的原因。」貝洛斯不像她那般臉色蒼白,震驚過後是得意的訕笑。「這個秘密,足以將他從王位扯不來——」

  莫鑫鑫愣住了,怨恨自己的沒定性,竟然讓他這麽一激就把秘密說出來,她自責的抓著頭髮。

  不論是哪一個皇室,都不可能接受同性戀者的國王,除了無法産下皇嗣,這也是個醜聞,這個醜聞,足以讓席爾垮臺失勢。

  「你——要把席爾的秘密公開?」她顫抖地問。

  逮到席爾把柄的貝洛斯,只想利用這個消息狠狠扳倒他。

  「席爾失勢,我就再也不怕任何人傷害你。」

  他竟然沒有否認!莫鑫鑫無法接受,全身顫抖。

  「你要爭奪王位,我不反對,可是你如果用這種……陰險的手段逼席爾垮臺,我會認爲是我的錯,如果你真的這麽做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認真的語氣驚醒了他。

  「鑫鑫,這是扯下席爾的大好機會!」

  「你儘管做,把我告訴你的席爾的秘密告訴你的子民。」她的表情冷硬,「我會離開你這個陰險卑鄙的人,這輩子你休想再見到我!」

  前所未有的堅定,讓貝洛斯明白她說的是真的。

  鬥倒席爾,是他目前最迫切的想望,可失去她,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沒意義了!

  不過如此放掉機會,他的幕僚們要是知情了,肯定不開心……

  「我不說,別生我的氣。」最終,他還是無法忍受她對自己的冷漠,「你不喜歡的事,我都不做。」他態度軟化低頭求合,「我不想讓你難過,我認輸,席爾的秘密……我會守口如瓶,相信我。」

  「你已經不是我熟悉的老師了。」眼淚滑下面頰,「我想念在臺灣時的你,至少那時候的你,笑容比現在多,好想叫你抛下這一切離開,我們回臺灣,但是不行……」她掩面啜泣,「你必須留在這裡……」

  「別哭了。」貝洛斯歎息著將她擁入懷裡。「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跟你吵架了——」

  頭埋進他懷裡,莫鑫鑫放肆的哭泣。

  她難過的不是對不對的問題,也不是他們難得爭執吵架,而是感歎,爲什麽人生會有這麽多的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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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8 00:20:29
第十一章

  他該怎麽做,才能讓她望著他時,不再流露出那種失望的神情?

  自己令她失望了嗎?

  貝洛斯佇立於皇宮前,凝視宮殿許久。

  「你究竟要我怎麽做?鑫鑫。」淺色瞳仁中的光彩,被挫敗取代。

  他不想再爲了席爾,或是那些不相干的人與她爭執,他不想讓心愛的人難過傷心……

  閉上眼調節自己的思緒,再睜開眼時,他已回復一慣的冷靜自持,舉步走進皇宮。

  在大殿前,他看見了守候多時的布拉德。

  「殿下,請。」沉默少言的布拉德,恭敬地垂首行禮。

  貝洛斯頷首,隨著布拉德的指引,走向陳列國王、王后肖像的側殿。

  只見席爾站立子一幅肖像前一一雙手反剪身後,專注凝望。

  「布拉德,退下吧。」席爾沒有回頭,淡淡地下命令。

  站在殿門外的布拉德,躊躇猶豫。

  「他傷不了我。」席爾輕笑說著。

  布拉德沉默半晌,點頭離去。

  看著兩人互動的貝洛斯,心中了然。

  他無聲的走向席爾,站在他身旁,與他一同看著牆上的肖像,那肖像中的人物正是貝洛斯的生母。

  他未將驚訝之情流露,一臉平靜無波,實則內心波濤洶湧。

  席爾看著母后的畫像,心裡在想什麽?

  「你握有我的把柄,不是嗎?」在這詭譎的氣氛,席爾開口,「爲何不趁機扯下我?這不正是你近來熱中之事?」

  輕鬆自若的神態,一點也不怕隱藏多年的秘密被最痛恨他的人得知。

  「席爾,你知道我與你最大的不同嗎?」貝洛斯輕哼一聲,沒否認席爾對他的指控。

  「哦?」席爾懶洋洋地回他一眼。

  「我與你最大的不同是——我是個守信的人。」他挺起胸膛,驕傲地道。

  聞言,席爾臉上那別有深意的笑容更形刺眼,他沒回話,只是莫測高深地笑著。

  「召你進宮只有一些忠告——殿下公務繁忙,別忘了關心王妃,她快生了不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他的秘密。

  貝洛斯對席爾的防備突地加深。

  「所有人都知道你對王妃愛護有加,但過於保護不見得是好事,她自從懷孕後便被你限制在行宮,你甚至拒絕我傳喚她入宮——」

  他不是不明白鑫鑫的希望,她要自己與席爾和平共處,可他……辦不到!

  他深知席爾對鑫鑫的好未摻雜男女之情,可聽進他耳朵裡就是不舒坦,尤其是對席爾這個人。

  「不勞陛下費心。」他冷冷的拒絕席爾的好意,「王妃的事我自有主張。」

  「那就隨你了。」席爾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只不過今早聽醫官說王妃體重不夠,對生孩子有影響,可能會難産——」

  說到關於莫鑫鑫的事,貝洛斯面容一緊。

  「也許是心理影響生理,因此——既然你不讓她入宮陪我聊聊,那麽,我只好派人接她出去走走了。」席爾聳聳肩,「聽說王妃還滿開心的。」

  貝洛斯聞一言大怒。「多管閒事!」

  「陛下!」侍衛神色慌亂的前上稟告,意外看見貝洛斯也在這,不禁冷汗涔涔。

  「嗯?」席爾輕應一聲,「有事快說。」

  「是……王妃……」侍衛看見貝洛斯那突然拉下的俊顔,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王妃怎麽了?」他上前一把揪起侍衛衣領,沉聲恫嚇,「說!」

  侍衛蒼白著臉,斷斷續續的說出王妃發生了什麽事,貝洛斯臉色陰沉,無法抑制內心的狂怒。

  「一群飯桶!」粗暴的推開侍衛,他狂怒的眼神轉向震驚的席爾,指著他的臉狂聲怒吼,「都是你多管閒事!席爾,我發誓,要是鑫鑫和孩子有什麽事!我會殺了你!」拂袖離去。

  席爾眉頭深鎖,再度抬頭看著畫像中的女子。

  「母后……結果……還是不行啊……」

  ***

  她只是想拉那個孩子一把,不讓那個孩子被馬車撞上,她是見義勇爲救了那個小女孩,可卻讓馬兒受驚,前蹄在她肚子上狠踢一腳。

  她痛得失去了神智,在昏迷前聽見四周人的尖叫、喧嘩,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直到嬰兒的啼哭聲傳進耳中,她才悠然醒轉,那股椎心的刺痛消失了,她雙眼矇矓的,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手術台上刺眼的燈光,以及穿著手術衣的醫生、護士們。

  「王妃……醒醒!」穿著無菌衣進入手術室陪同的安潔,拍打她的臉,讓她清醒。

  「安潔……」

  「是小王子,沒事,哭聲很洪亮,沒事,王妃,你可以放心了。」安潔紅著眼眶,將甫出生的小王子放在她身旁。

  這隻紅通通的小猴子,就是她的孩子?

  他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好像猴子……」莫鑫鑫有氣無力地笑著說,看著在身旁啼哭的孩子,安心的她,又漸漸陷入夢中。

  再次醒來時,她已置身於皇家醫院的病房。

  一醒來就覺得腹部的傷口在抽痛,這是緊急剖腹的傷口吧?

  「王妃,你醒了。」安潔捧著花瓶從門外走來,欣喜的看著恢復精神的她。「殿下爲您剪的,清晨的凝露玫瑰。」

  「清晨?」那玫瑰嬌豔欲滴,是粉嫩的橘色,「我睡了很久?」

  「是啊,昨晚手術結束後,您就一直昏睡到現在呢。」安潔笑著回答。

  「我睡了這麽久,爲什麽……殿下沒來看我?」她太意外了,她出了這麽嚴重的意外,貝洛斯竟然沒有在身邊守著她!

  安潔笑容一僵,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最後是抿緊唇轉過身去將花瓶擺好,回過頭來又是笑臉迎人。

  「殿下有要事處理,晚點會來陪你,要不要看看小王子?」安潔推來嬰兒車,讓她看甫出生的孩子來轉移注意力。

  莫鑫鑫帶著驚奇的眼光,看著熟睡中的小嬰兒,伸手去摸摸他的眉、他的小鼻子、小嘴巴,最後玩弄他的手,小小的手,只能握住她的食指。

  好奇妙,這個小東西真的是從她肚子裡蹦出來的?

  不敢相信的摸摸平坦的肚子,真的,那一顆球不見了!

  「安潔,我可以抱抱他嗎?」

  「當然可以。」安潔熟練的將小王子抱起,交給莫鑫鑫,指導新手媽媽如何抱新生兒。

  她好不容易抓到訣竅,抱著尚未起名的孩子,小心翼翼。

  「安潔,你剛才爲什麽欲言又止,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她笑著回答。「傷口會疼嗎?我讓醫官給你止痛藥?或者你想吃點什麽?」

  自從來到列斯登,就是安潔照顧她的起居,她很清楚安潔有事瞞著她。

  「安潔——」正要問話,病房門便被打開。

  是貝洛斯。

  「殿下。」安潔神色不安地行禮。

  貝洛斯冷眼瞪她。「退下。」

  「是。」她神色匆匆的離開病房。

  「鑫鑫,你還好嗎?」貝洛斯眼神看向她時,神情又轉爲溫柔多情,坐在床沿小心地環抱著她肩膀,陪她一同看著懷裡的小生命。

  這小傢夥完全沒反應,閉上眼睛睡得好香甜。

  貝洛斯情難自禁地將她和孩子擁入懷裡。

  「你嚇壞我了,幸好你和孩子平安。」他將頭靠在她頸間,深深地吐了口氣,沒有責備,也沒有訓斥她的私自行動。

  「你不生氣?」莫鑫鑫不免狐疑,「其實我……」她心虛的開口,想解釋她爲何罔顧他的叮囑出宮,以及爲什麽發生意外,但是貝洛斯卻阻止了她。

  「別說了。」他眼神閃爍,「你平安沒事,這才是最重要的。你誕下小王子,全國正熱鬧的慶祝,你得好好休息、調養身體,在一個月後孩子的受洗命名大典上,當個容光煥發的王妃。」

  他溫柔體貼的語氣,讓莫鑫鑫毫不懷疑他有事瞞著她。

  「醒來沒看見你,安潔又一臉欲言又止,我以爲你怎麽了呢。」她鬆了口氣。「孩子要起什麽名?想好了嗎?」

  貝洛斯以笑容掩飾他內心的陰晦。「我就是爲了孩子的名字遲來,席爾與我爲了孩子的命名意見相左。」提起席爾,他臉上爬滿陰霾,「不如你來爲孩子命名吧,這小子睡得可真香甜,你說,他是像你,還是像我?」

  「我希望他像你。」莫鑫鑫低頭,親吻孩子的臉頰。「像你……」

  貝洛斯心頭一凜。

  像他?如果她知道他做了什麽,可還會如此希望?

  捧著她的小臉,親吻她的唇。「不,我希望孩子像你。」

  ***

  這份寧靜,可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在皇家醫院住院一周後,莫鑫鑫出院回行宮,展開中國人說的「坐月子」。

  貝洛斯謝絕所有訪客,不讓小王子的照片曝光,也不讓人打擾她的安寧。

  新生命的誕生,鬆弛了兩人近來的緊張關係,貝洛斯的溫柔體貼、對著兒子說話的神情,常常讓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抱著嚎啕大哭的孩子,溫柔輕哄,耐性十足的來回在房裡踱步,她便止不住的笑,想著有了孩子後貝洛斯成了慈祥的好爸爸,她希望他將這份愛和寬容,也給他的子民。

  「什麽?」莫鑫鑫原先是看著貝洛斯深思的,卻被安潔的話給嚇到,「往後我不能自己照顧寶寶嗎?」

  「在受洗過後,小王子就會被送到宮中。」安潔微笑解釋,「小王子是王位繼承人,很多該學的東西都得從小學起。」

  「我再也不能見我的小孩嗎?」她不能接受這種不人道的對待。

  「當然可以,不過有時間限制。」安潔心疼她小臉上的難受,「王妃,若你想見小王子,我就入宮接小王子回來陪你吧。」

  「這就是身爲皇室成員的身不由己……」莫鑫鑫歎息,「我……會儘量不想兒子。」

  她無奈的接受了將與兒子分離的事實,隱忍著不捨與難受,等待命名和受洗大典的到來。

  大典那一天,坐完月子的她抱著滿月的小王子,出現在臣民面前,接受衆人的祝賀。

  她容光煥發的抱著可愛的皇子出現,百姓們擠破了頭要擠進教堂內觀禮,禮成後她捨不得的將孩子交給照料小王子的女官,與王子一同離開教堂。

  被侍衛擋在路兩旁的民衆群情激奮,她以爲是於過熱情的民衆,可想不到一顆雞蛋丟過來,砸在貝洛斯的臉上。

  傻了!呆了!

  貝洛斯羞憤地拿過侍從遞來的白帕,拭去臉上的狼狽,沉聲喝令,「拿下他!」

  身旁的侍衛們動了起來,層層圍住他倆,將他們送上車,莫鑫鑫從沒遇過這情況,兩旁人民也鼓噪、騷動、推擠……當他們被侍衛護送上車時,她從車窗看見那些激動的人民,對貝洛斯露出懼怕、憎恨的眼神……

  就連回到行宮中,她一顆心還震顫不已,不停的回想方才的劍拔弩張,想著那位對貝洛斯不馴的人民,爲什麽會用這種激烈的手段表示不滿?

  貝洛斯做了什麽?

  「安潔。」她坐在梳妝鏡前,仍心有餘悸。「這段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要瞞我,告訴我吧。」

  「王妃……」安潔看著莫鑫鑫,從她的臉上已看不出剛來到列斯登時的快樂。

  不過一年多,讓一個原本愛笑的女孩變得滿面愁容,煩惱令她憔悴,而她卻什麽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裡。

  那些被勒令不許告訴王妃的事,安潔無法再隱瞞,一一陳述。

  「王妃,這一個月來,發生了很多事情……」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莫鑫鑫發生意外送醫說起。

  貝洛斯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得知她母子均安後,立刻下令追究責任,嚴懲沒及時保護她的隨扈們,其中懲罰最嚴重的,就是那場活動的安全總管——湯瑪士。

  湯瑪士在事情發生當時人在她身邊,她被他的爛中文又一次氣到想殺了他,才剛把他打發走,轉頭就看見那差點被馬車輾過的小孩,一時忘了自己是孕婦,飛身衝過去救那個小孩。

  湯瑪士竟然就這樣受罰,還被卸除職務。

  「沒有人希望意外發生。」莫鑫鑫簡直不敢相信,「這……只是個意外!」

  「殿下對領地子民的管理向來高壓集權,近半年來又與陛下水火不容,連帶的在他身邊的人也不好受,加這件事情作爲導火線……人民就反彈了——」

  「安潔,你太多話了。」

  貝洛斯臉色陰鬱的走進來。這種羞辱他第一次嘗,而且還是在鑫鑫面前!

  沖澡洗去一身狼狽後,他穿著浴袍坐在床沿,心高氣傲的他怎樣也咽不下這口氣。

  「殿下。」安潔驚懼地欠身。

  「誰準你多嘴?」貝洛斯冷眼瞪她,責備她的雞婆。「退下。」

  「是我要她說的。」莫鑫鑫搖頭,覺得自己好像她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爲什麽……你會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爲我?」

  貝洛斯看見她臉上的自責,暫且壓下心中的不滿,緩了緩高昂的怒意,走到她身後握住她的肩膀,爲自己辨白。

  「鑫鑫,他們奉我的命令,以你的安危爲優先考慮,可他們還是讓你受傷,我無法原諒他們的怠忽職守。」

  「這只是意外啊!」莫鑫鑫撇開他的手對他吼,「你讓我覺得我是個罪人,一切都因我而起……湯瑪士老師曾經跟你有過同事情誼,你竟然……對他做了那麽可怕的事,還有那個小孩!」她最不能忍受的,是他還找了她救回的那個小女孩來問話。「事情沒有這麽複雜,既然傷害都造成了,你爲什麽不選擇原諒而要追究呢?他們是你的子民!」

  「還有那個人,今天那個對你不馴的人,你要怎麽待他?」想到今日反彈他的那名男子,他……又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這個你不需要管。」貝洛斯不願回答她。

  「爲什麽你會變成這樣……」她難受的看著他,「我喜歡的人爲什麽變得這麽可怕?這樣的你……怎麽能夠當個好國王?」一個人民懼怕,喜怒無常的王者。「你這樣——比席爾還要糟糕!至少他對子民還算寬容,你呢?」這樣的貝洛斯,無法使臣民心悅臣服。

  「鑫鑫。」他頭痛的歎息,「我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

  「不要說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爲你愛我!你讓我很痛苦!」她拒絕他的靠近。「我想念以前的你……」她難過的掩面啜泣,「我想念以前的你……」

  貝洛斯被她的眼淚打倒了,他站起身,走出寢房。

  「你累了,我不吵你休息。鑫鑫,我不想再爲了別人跟你吵架,你能不能……只看我一個人,不要管我做什麽,只看我一個人就好,我的眼裡只有你,你知道嗎?」他勾唇苦笑,搖搖晃晃的離開。

  他們的爭執,又一次在貝洛斯的退讓下,沒有吵出結果。

  「再這樣下去,他會變成暴君。」莫鑫鑫難過的哭了。「是從宮中學來的嗎?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成爲這個國家的罪人,我不要我的孩子……變成這麽可怕的人。」

  抬頭看著寢房,突然覺得這個房間大得好嚇人、好壓迫,壓得她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想逃走——

  逃走……

  直到貝洛斯離開,安潔才進房間,拿出手帕替莫鑫鑫擦拭淚水,並安慰她。

  「安潔……我想逃走……」越想,就越覺得此地不能待。「我不想看他一天一點變成我討厭的人,我也不想……讓我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成長。」

  「王妃……」安潔蹲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長期不來的壓力累積,一瞬間讓她崩潰!

  初來乍到的適應、搞不定的兄弟誤解……一切挫折與不安讓她失控的投進安潔懷中,失聲痛哭。

  「他是個好丈夫,真的……可是我更希望他當個好人……」她哭得難以自持。「我錯了嗎?安潔,你告訴我,我錯了嗎?我到現在才發現我的丈夫是這樣的人……」

  如果他不是王子,那事情會簡單得多吧?可他無法卸下這個身份,他一輩子都得擔負這個國家的興衰。

  「我想離開……我想帶著孩子離開這裡……我受不了……」

  安潔環抱著視如親妹的莫鑫鑫痛哭,心裡也與她一樣難受。

  可她卻什麽都不能爲她做,只能陪著她哭泣,一夜到天明。

  ***

  她再也不跟他說話,臉上也失去了笑容。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爲什麽他們夫妻會走到這種地步?!

  貝洛斯挫敗的看著日漸消瘦時她,心疼的握住她置於餐桌上的小手。

  「你瘦了好多。」

  莫鑫鑫的反應是立刻抽回手,不讓他觸碰。「我很好。」

  她明顯的排拒,讓貝洛斯眼一沉。「你要氣我到什麽時候?」

  「到你放了那個人爲止。」她得知在大典上朝他丟雞蛋的男子,已被他押進大牢囚禁。

  「不。」貝洛斯拒絕。

  「這才是你表現寬容的時候,你該原諒,而不是囚禁他。」她不只一次爲此數落他。

  但是心高氣傲的貝洛斯,無法輕易說原諒。

  「辦不到。」

  莫鑫鑫痛苦的望了他一眼。「你在宮中學到的……就是這些?難道我們的孩子會變得跟你一樣?」她搖頭,頓時食欲全消,丟下餐巾和他,獨自回房。

  看著她沒動過多少的早餐擺在前頭,貝洛斯眉頭緊鎖。該用什麽方法才能讓她吃飯?別再瘦了!

  他疲憊的支著額,喝著咖啡提神,原本想帶杯牛奶回寢房哄她喝,但在侍從的催促之下,只好匆匆離宮。

  莫鑫鑫站在走廊窗枱前,目送他離開城堡,她的開朗與活潑,正漸漸消失。

  「王妃。」安潔拿了外套替她披上,心疼的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身子。

  再這樣下去,她會垮的……

  「你真的想離開嗎?」安潔沖口而出,「王妃,告訴我,你是真的想離開嗎?」

  莫鑫鑫眼神茫然,看著皇宮的方向,想著她那被養在皇宮裡的孩子。

  「三個小時後,一月一次的船班就要開了。」安潔豁出去了,「船長是我朋友,可以將你藏在艙房裡,如果你要走,就趁這個機會,遲了就要再等一個月。」

  她眨了眨眼,回過頭來看著安潔。「安潔?」

  「你快點準備,我現在就去把小王子偷出來——別問我怎麽辦到的。你穿上我的衣服,我已經放在你床上了,兩個小時後我妹妹會來接你,記住,不要被侍衛看見你的臉——鑫鑫。」安潔頭一回喊她的名,「如果這麽做你會比較快樂,我願意傾盡一切幫你。」

  莫鑫鑫眼眶泛紅,衝動的抱住安潔,哽咽道;「謝謝。」

  「你快點準備要帶走的東西,別遲疑。」安潔將話帶到後,便匆匆離開,入宮去抱小孩了。

  毫無生氣的莫鑫鑫,在安潔決意幫她逃離後有了動力。

  她忽忙回到寢房,換上安潔的服飾,將頭髮用帽子藏起,找出她的證件和一些隨身物品,準備帶走。

  她取下胸前的翡翠之鑰,將之置放於床頭,連同那只藏有秘密的珠寶盒。

  「就這麽走——不對吧?」正想扭頭就走,可她想想又回頭,拿回那把翡翠之鑰,握於掌心。

  看了看手上的翡翠之鑰,再看看那只音樂盒,想起那音樂盒裡的東西,她便無法放棄!

  打開行李袋,她將音樂盒丟進去,把翡翠之鑰掛回頸子,信手拈來紙筆,留下給貝洛斯的訊息……

  ***

  老師——

  很久沒聽到我這麽叫你了吧?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願去瞭解。

  或許是因爲害怕知道實情,覺得自己這些年來的憎恨變得可笑?

  何必呢?

  我不想看見這樣的你,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成長。

  所以我們走了,還帶走了你送給我的翡翠之鑰。

  你知道翡翠之鑰的秘密嗎?一定不知道——

  除了那個永恒的無價之寶,還有——你母親留給你的信。

  既然你不願意瞭解,那麽,我就將這些秘密帶走,反正你也用不著。

  不用來找我了!我不會再回來的!

  貝洛斯在領地巡視時,接獲宮人通報王妃失蹤的消息便匆匆回宮,在她床頭發現了留給他的訊息。

  「安潔!」他沉聲怒吼,「你怎麽看著人的?」

  「殿下,王妃不快樂,您讓她自由吧!」安潔頭一次不畏他的怒意,挺直腰杆站在他面前,「王妃已經離開了。」

  貝洛斯震怒,高舉手臂正要給她一記巴掌,而安潔竟然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他落下的巴掌。

  他不禁怔楞。

  剛才他正要做什麽?他——打人?一個女人?

  他怎麽做出這種事?他著了什麽魔?

  環顧四周,那些看著他的女官和侍從們,紛紛露出懼怕的神情,他們……是怕他?

  怕他?!

  頹喪的抹了抹臉,腦中的混亂讓他一時難以招架地坐在床上。

  「安潔,告訴我王妃去哪?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離開。」貝洛斯語氣溫和,不若平時的暴怒失控。

  「一個小時前船已離港。」安潔老實地回答,「殿下,如果您不能讓王妃快樂,請讓她走,不要再用您的愛……囚禁她。」

  貝洛斯沒回答,想著船班一個小時的行進方向,他想,趕搭直升機,應該還來得及追回她。

  要是讓船靠岸,要找她就難了!

  他迅速起身離開,決意前往機場,調派直升機將人逮回來!

  而走到城堡外,正看見席爾步下禮車,一身軍裝的他手執權杖,領著護衛隊朝他而來。

  貝洛斯眉頭緊鎖。

  「要出門嗎?」席爾朝他微笑,「可惜,我有要事與你商議,現在隨我入宮吧。」

  「不!」貝洛斯拒絕,「鑫鑫走了,帶著我們的孩子,時間還來得及,我要去把她追回來!」

  席爾挑了挑眉,笑道:「就算天塌下來,也沒有我現下告知你的事情重要——不要讓我說第三次,隨我回宮。」

  「席爾,你不要擋著我!」他氣急敗壞的吼。

  「這麽想見你的王妃?好吧,我也不是這麽不通情理的君主。」他把玩著權杖,笑看急瘋了似的貝洛斯。「你與布拉德打一場,如果你打贏布拉德,我就讓你去追回你的王妃。」

  語畢,高頭大馬的布拉德上前擋在席爾面前。

  「你找死!」氣急攻心的貝洛斯,只想消滅眼前阻止他的人事物,沒有去思考席爾現下出現在他面前的原因。

  身形差距不大的兩人,一來一往的過招,布拉德有意退讓,但貝洛斯卻步步進逼、招招致命。

  布拉德不敢重傷王子,只能點到爲止,不料讓貝洛斯抓到空隙,逮住機會往他太陽穴狠揍一舉。

  布拉德不支倒地,貝洛斯跨過他的身體,筆直走向自己的車。

  「等等。」眼神閃爍陰森的席爾,握持權杖阻擋貝洛斯的行進。「我反悔了,貝洛斯,你還是與我回宮吧!」

  「席爾!」他大動肝火地朝席爾怒吼,「你忘了你剛才說什麽?」

  「剛才?我說了什麽嗎?」席爾慵懶地道,舉起手中的藍寶石權杖,兩手一握將之扭開,原本的權杖竟然成了一把一尺長的軍刀。

  他帶著狐狸般的笑,將刀尖指向貝洛斯。「我這個當哥哥的,教你的最後一件事,你可要聽清楚了——」

  貝洛斯瞠目,看著他將劍尖指向他胸前,往前一點滲出鮮血……

  「精明的君主,在不利於己時,就不必守信。」看著他那不敢相信的神情,席爾笑意更深,手腕使力,將劍刺進他胸膛,「意謂——我不殺你,是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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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8 00:20:46
終曲

  抱著熟悉又陌生的孩子,藏身在隱密的艙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莫鑫鑫就著窗外的陽光,看著懷中睡得安穩的孩子。

  「好像……你好像你爸!」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長大的小王子,「不過一個月,你怎麽長這麽大?而且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還睡得這麽甜!」

  懷中的寶貝被照顧得很好,白胖圓潤,髮色與父親相同,紅棕帶金,可稍微淺了點。

  她好玩的伸指在寶寶臉上游移,擾他安寧不讓他睡,惹得寶寶皺眉擠鼻,她笑得闔不攏嘴。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我的小孩。」多日來的不開心,在看到孩子的這刹那消失!

  她誇張的親吻小寶貝的臉,要是在皇宮,那些照顧小王子的女官才不會讓她這麽親近孩子。

  「小王子,媽咪現在要帶你去流浪嘍,不過應該不會流浪太久,因爲呀,你那個笨蛋爸爸,現在一定急著在找我們。」她樂得對沉睡的小嬰兒說話,語氣帶著期待,「媽咪要你笨蛋爸爸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他如果懂,就會明白爲什麽媽咪要帶你逃。小寶貝,媽咪希望你日後,成爲一個待民和善仁慈的王子。」

  懷裡的小王子,一點也不買帳的狂睡,也不睜眼看媽媽一眼。

  「算了,看你睡媽咪也好想睡,我們一起睡,說不定睡醒你笨蛋爸爸就追來了,沒錯,我要養精蓄銳跟他吵架!你到時候要用力哭,聽見沒?」莫鑫鑫打了個哈欠,將小王子放在艙房窄小的床上,自己跟著上床,母子倆一同睡個好覺。

  溫暖的陽光,柔柔的灑在這對睡得香甜的母子身上,西線無戰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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