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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從慕容逍帶著花漾來到京城後,慕容潔幾乎只要有空就往相爺府跑。她拉著花漾在京城裏四處採買、逛街、看雜耍、聽曲兒;知道花漾喜歡吃,還帶她吃遍京城大街小巷有名的館子、小攤;有時若不是身子突然不適,或被王爺夫婿禁足,她簡直有大玩三天三夜不回家的氣魄。
據慕容倩透露,因為她剛懷孕時難受得幾乎躺在床上兩個月無法下床,所以等現在好了,這才像被悶久的鳥兒放出籠,玩得樂不思蜀。
花漾也配合得很;而且慕容潔又極好相處,因此這兩天她還真的跟著她四處征戰。不過,最好的是慕容潔帶她鑽到京城的哪個有趣景點玩、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而是她那兩歲大的小男娃。
第一次摸到兩歲娃兒稚嫩肥嘟嘟的臉,把他軟綿綿的小身體抱在懷裏,那一刻,她還真的是感動到不行。尤其在娃兒天真無邪地對著她笑、童言童語地咿咿呀呀時,她更是巴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兒統統摘下來擺在他面前。
這麼可愛逗人的娃兒,可也是個小王爺啊。
可雖然知道娃兒是個小王爺,身邊也總有奶娘和丫鬟在看,她還是常常忍不住會偷偷親他、捏捏他老是笑得圓嘟嘟的臉頰。
「小隆好像很喜歡你。」瞥了一眼趴在花漾肩上熟睡的小子,慕容逍忍不住跟他吃味兒起來——臭小子!竟敢搶佔他獨享的位置。
愛憐地一手抱著晚累在她身上睡著的小隆、一手撫拍著他小小的背,她立刻朝這大男人作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小聲點兒,他才剛睡,你會把他吵醒……」輕聲警告他。
他挑眉,二話不說朝她伸長手,俐落地便將趴在她身上的娃兒扒下來。在她的瞠目結舌下,他直接把娃兒丟回坐在亭子上的他爹懷裏。
回到她身邊,他佔有意味十足地將頭枕在她膝腿上,愜意地躺下。
亭上的眾人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不過他們全忍著笑,若無其事地繼續他們的喝茶聊天。
爆紅著臉要推開他的是花漾。「你……你起來,大家都在看啦!」幹嘛要害她成為大家注意的目標!
雙手懶洋洋環在胸前,他笑看著在他頭頂上方氣結的一張俏臉。「不要。我覺得很舒服。」當場拒絕。
「可是你壓得我的腿會麻。」他怎麼愈來愈無賴了?
「我會替你揉。」擺明瞭佔住位置就不放。
「你……」咬牙。她在考慮要不要偷偷打量他,再把他推進前面的池塘……
「小漾,我想他只是在鬧彆扭,你先讓著他就沒事了。」上頭的亭子,落下慕容潔帶著狡笑的聲音。
慕容逍一哼,而花漾倒是覺得莫名其妙又不自在。
「……鬧彆扭?」她盯著他臉上一絲可疑的紅,卻只以為是陽光太強了。
「男人的地域性很強,就算侵入他地盤的只是個小娃兒也一樣……」再來冷靜分析的是小娃兒的爹——本人也曾有切身之痛。
男人的地域性?小娃兒?
……腦中靈光乍現,花漾忽然有些懂了。難道他是因為……
不敢置信地呆瞪著這和她對望的男人。「你……那個小隆……」忍不住抓抓頭,實在問不出口。這大男人,不可能這麼幼稚吧?
「有問題嗎?」面無表情地迎視她明明好奇,又強憋著的忍耐神色;其實他哪裡還真一直吃小傢夥的醋?勉強壓下自己上揚的嘴角,他冷冷問。
「沒有。」反射性回應。
亭子上面立刻有人在竊笑。
「好了,好了。有人要再來一杯嗎?」顯然是要轉移話題,相爺夫人慕容倩問了大家一聲。
隨後,眾人有點喝酒喝茶,有的閒聊孕婦經。
這是難得和風暖暖的北方秋天,也是慕容逍來到京城的第四天,而再過兩天,就是慕容夫人的祭日。
今年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葵,因為要照顧受傷的將軍丈夫,確定無法趕回京城祭拜亡母。至於以往這時候就算在天涯海角也會趕到的慕容家老爺慕容盛顏,本來直到前陣子還沒消息,不過直到這一兩天,範鐵衛他們才得到訊息——幾天前,他們這位隨興之所至到處跑的慕容主子,曾在一座半荒涼的小鎮露過面,所以這兩天之內,他一定趕回京城。
就連花漾也十分好奇慕容老爺這個人。因為這幾年來,在她生辰時總會收到他寄來各式稀奇古怪又深得她心的禮物,她早就想當面跟他道謝。聽她爹娘說,慕容老爺年輕時是名美男子,就連衛伯和小春也這麼說過——老爺和年輕時幾乎沒什麼兩樣;不管在金燕城或京城,有不少夫人、甚至年輕姑娘都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他的風采可不輸給自己兒子。
這也難怪她會對慕容老爺這麼有興趣。
「……最近極少在公開場合露臉,也很少再見外面的人,有謠言說她身患不治之症,事實上經我追查的結果,郭太醫也向我親口證實,媯麗的確病得不輕。」亭子中,安康王爺正娓娓道出這條他才得知的秘密。
「什麼?是真的嗎?那老妖婦快死了?」慕容潔一聲簡直像極大快人心的訝呼。
「郭太醫說她的病除了只能夠緩和病痛外,暫時無藥可醫。」安康王爺如實陳述太醫的話。身為慕容家的女婿,他當然清楚慕容家的所有事。更何況當初他也是因為意外救了被三公主追殺的慕容潔,才與她相識相戀,進而成親。而在兩人成親後,他自然成了保護妻兒的強大力量。雖然媯麗三公主沒什麼機會對他的妻兒下手,不過他仍得提防著她。
「所以這也就等於,不用我們動手,她自己也會沒命的意思。」慕容倩冷靜道。
慕容潔卻「碰」的一聲用力將茶杯放在桌上——幸好小隆已經被奶娘跑去房間睡,否則她這一下肯定會把娃兒驚嚇醒——咬牙切齒著:「我寧願我可以一箭射穿她的心,就連這樣都算便宜了她。要不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娘,她現在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還有,我們這幾年來不斷被她暗算,那喪心病狂的老妖婦,我巴不得把她剁成一千塊……」氣急攻心,不由得頻頻喘息。
一旁的安康王爺趕緊安撫她的情緒,擔心她的身子再度受到影響。
知道現在,花漾才明白,原來他們說的是三公主。
她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論,眼睛卻忍不住注意著還躺在她膝腿上的慕容逍。
他的姿勢依然沒變,半斂著眉,俊美的臉龐有著冷酷之意。
他當然沒錯過他們這段話了。
「……她真的要死了……」花漾小聲咕噥。可沒料到今晚會聽到這種消息,更沒料到這是害死慕容夫人、多少年來不斷讓慕容逍處在生死交關狀況的三公主的下場。
不久前,在他們來京城的路上,要殺他的人是前僕後繼,可見得三公主連快死了都不放棄要拖人跟她作伴。
好可怕又病態的心思!
「禍害遺千年……」他淡哼出聲。「就算要死了,她還是會繼續興風作浪。」
所有人深有同感。
「媯麗的心思難測,現在她又有病,難保她不會因此做出什麼瘋狂的事,看來我們得更加小心提防她。」慕容倩同樣對那女人恨之入骨,但她更希望家人都能平平安安。
「她有病的事還是個秘密,就連聖上也不知道這事。若非郭太醫與我有私交,恐怕我們也想不到她可能不久於人世。」安康王爺沉吟道。
「也許她不讓秘密曝光,是不想讓我們高興得太早。」慕容潔嗤笑一聲。「老妖婆的報應終究還是到了。我們沒機會下手,老天爺自然會懲罰她。不過老天爺這懲罰未免也來得太慢了。」埋怨起來。
慕容倩倒是想起一件事。「難怪相公說最近他碰到駙馬爺,他的臉色都不大好,似乎心事重重。現在想來,應該是為了媯麗病了的事。」
「雖然她惡事做盡,不過駙馬爺倒是老好人一個,可惜……」在朝廷上常與陳駙馬接觸的安康王爺,語氣不無惋惜。
「就是因為他太軟弱無能,才會放任妻子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慕容潔義憤填膺,怒火又起來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老妖婆自愛做什麼,他當然不可能不清楚。既然他管不住自己的妻子,那就是幫兇!」對他的縱容深深不以為然。
「你怎麼知道他沒試著阻止過?」安康王爺的理智仍佔上風。
「你幹嘛替他說話?難不成他給了你什麼好處?」起疑。發現丈夫竟沒跟她站同一陣線,她更火了,聲音跟著尖銳起來。
「潔兒,你冷靜一點……」發現妻子過於激動,他濃眉攏緊,趕忙安撫下她的火氣。
「什麼冷靜?你覺得我現在在說瘋話嗎?你你……」雙手插腰。
「好了,好了!你們夫妻倆是打算讓我肚子裏的小傢夥提早出來見爹娘是不是?」慕容二小姐兩手護著肚子,一句話就讓也懷有寶寶的妹妹閉嘴。
稍後,因為瞧見二姐的臉色似乎很疲憊,王爺夫妻只好帶著仍睡著的孩子告辭回府。
花漾表示可以扶慕容倩回房休息,但她還想在亭子上多坐一會兒。
慕容誚仍枕在她腿上,而且看樣子好像舒服得快睡著了。
她只好無奈地歎口氣,打消扒推他起來的念頭......即使她的腿真的麻了。
一抬頭,她就看見相爺夫人含笑望向她的視線。她不好意思地回她一個笑。
「男人有時彆扭起來,可真像個孩子是不是?」慕容倩以過來人的身份道。
她沒忍住笑意。低頭盯了閉上眸卻悄悄蹙眉的慕容誚一眼,她再抬頭朝相爺夫人一聳肩。「對呀,可是小隆都比他好哄耶。」
「所以男人若是不乖不肯聽你的,那就把他當孩子哄吧。」傳授馴夫經。
花漾好玩地指了指她腿上的男人。
慕容倩頷首,眸裏全是笑意。
「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是不是?」在場唯一的男人,終於聽不下去地出聲抗議了--張開眼睛,慕容誚與她四目相接,可雖然他的口氣帶著不滿,他臉上卻有著一抹寵溺的溫柔。
花漾哈哈大笑了出來。「我以為你要繼續裝睡呢!我們聊的是女人家的話題,你可以當作沒聽到嘛!」
慢慢從她腿上離開了,他坐起來,雙手盤在胸前,目光朝亭上的人警告瞄去。「二姐,你別把她帶壞了。」
慕容倩一揮纖手,哪會擔下他安下的的罪名。「漾妹妹又不是沒腦袋的笨姑娘,你還怕我帶壞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起身。
花漾一瞧,立刻要跑上去扶她,不過,才動一下,已經麻痛的雙腳馬上讓她唉了聲,苦著臉不敢再亂動。
她這一聲,當然馬上引起兩人的關切。
慕容誚瞧她的表情動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臉上一陣心疼和歉疚,他隨即握住她的雙肩給她支撐。
「對不起,你忍著,我等會兒替你按摩雙腳......」
看到這一幕,慕容倩帶著愉悅笑意地悄悄離去。
花漾忍耐著,等那陣痛麻感終於過去了,才緩緩鬆開糾緊的小臉。而慕容誚果然遵守諾言,彎身要開始揉捏著她的腳。
她卻趕緊推開他不讓他碰。「好了,我已經不麻了,你不用柔了啦!」有些羞地縮起腳。他還說真的呢!
「不行,我剛才都答應你了。」堅決地攫住她一隻腳踝,再抓到另一腳。
眼看自己的雙腳皆落入他的大掌中,她只好勉強抑下臊紅的臉,乖乖坐好。
就這樣,他的手指帶著適中的力道自她膝下慢慢向下推揉捏--就連花漾也沒想到他不僅是隨便說說而已,他按摩的手法和力量似乎都蘊含著一套功夫在,被他碰到的地方還有種舒服的酥麻感竄開,方纔的不舒適早被他趕走了。
忍不住受用地呻吟了聲,連初時的害羞也忘了。
他乍地手上一頓,但很快又繼續動作。
「......怎麼了?慕容誚?」閉著眼睛,現在換她快睡著了,恍惚察覺他停了那一下,她咕噥著。
抬眼全然不知自己那聲嬌吟足以勾撩起男人慾火的人兒一眼,他微微一笑,放下她的腳,毫無聲息地一把將她攬進胸前,在她訝然張大眼睛的同時,他給了她一記重重的吮吻。
而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花漾,一直到快不能呼吸,終於掙開他,頻頻喘氣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想到什麼地「啊」一聲--
她霍地跳起來,卻在這一眼間看到亭子上早就沒了慕容二姐的身影後,她在下一霎鬆了口氣地軟了腳,攤坐回地上。
「......二......二姐......是什麼時候走的?」心怦怦狂跳!她竟沒發現二小姐是何時離開的。
幸好她沒看到這羞人的畫面......
慕容誚瞧她連串怪異的舉動,終於明白她在做什麼了。
低低一笑,他一伸手就勾起她落在身前的一綹青絲把玩。「你放心,就算二姐見到我們在親熱,也絕不會強行把我們扳開......」故意道。她只會在旁邊看好戲。
花漾咬著下唇,又羞又惱地搶回自己的頭髮。「什麼親熱啦!我我......我才不想跟你親......親熱!」
挑眉,他轉而將一根食指輕觸她剛被他徹底吻過的嫣紅朱唇上。「別再咬了,你會弄傷自己......」
這不經意似的溫柔警告,又令她的心口一窒。沉默了一下,她抓下了他的手,然後拉著他一起站起來。
兩人在園子裏散步。
「二姐好像隨時都會生寶寶,她不要緊嗎?」走了走,也驅散了身子的熱臊,花漾轉眼第一個又想到大腹便便的慕容二姐。其實她也有些高興,看來她有機會見到慕容家的第二個寶寶。
帶著花香的涼風輕拂,慕容誚看著她倒退著走在他前面的小臉,心情爽朗。「大夫說二姐的身子骨很好,產婆過兩天就會住進府裏,預備替她接生,你不用替她擔心。對了,三姐替你在「衣容坊」訂做的好幾套衣服不是已經送來了,怎麼沒見你穿?」視線在她稠纖合度的嬌軀上轉過一圈,他注意到她穿在身上的淺翠衫裙仍是她自己的舊衣裳。
二姐三姐她們已經想到了他和花漾會在京城再待一陣子,所以才決定替她添購些足夠在整個冬季穿的新衣裳。他知道她們已將花漾當自家人看待,才短短幾天,她就得到她們折認同,擄獲她們的心--如同他......
說到這個,她馬上笑瞇了眼。「嗯。雖然我想像得到,你穿上那些新衣裳肯定美若天仙,不過我更希望親眼見到。」他三姐挑衣裳的眼光,連他這常在女人堆裏打滾的男人也自歎弗如。
她的清靈大眼一亮,竟也在期待他見到自己穿那些新衣裳時的模樣。「好,我明天就穿給你看。」這應該就叫「女為悅己者容」吧?
第二日。
當花漾果真換上一套嫩鵝黃,襯出她一身雪白肌膚與柳腰娉婷的新衣裳出現在慕容誚面前時,那一剎間,他眉眼表情毫不掩飾的驚豔,讓她笑得更甜了。
不過,接下來呢。為了配合這一身氣質高貴的美美衣裳,動作不敢太大,笑聲不能太大,連腳酸了都不能隨地就坐的她可苦了。她硬撐了半天,後來就連慕容誚也看不下去那個大剌剌又愛笑的「花漾」不見了,揉著作痛的額頭,他冷不防命令她在半刻間要將相爺房書的一本書冊找來給他。
相爺的書房遠在偌大相爺府的另一頭,一般人就算用飛的也不可能在半刻之間來回,更何況還要找一本書冊!
可花漾還真的做到了!
而且一急快起來的她,立刻就忘了身上衣裳的約束。什麼氣質啦,什麼高貴啦,全被她拋到九霄雲外。等到她氣喘吁吁地把東西交到慕容誚手裏,再察覺他賠笑望著她的眼光,她才陡然明白他的用意。
愣了愣,接著她回過神地哈哈大笑,一把撲過去抱住了他。
「咳咳!」兩聲、輕咳適時提醒了她,廳子裏還有其他人在。
而這位剛抵達府的「自家人」,可萬萬料不到他一來就有如此令人開懷的畫面迎接他啊。
花漾趕緊從慕容誚身上彈開。然後她終於驚愕地看到這裏除了有慕容誚,相爺夫婦外,還有一名陌生但雍容儒雅,英俊瀟灑的中年男子。
他含笑看著羞得快挖個洞自己跳下去的丫頭。
花漾的眼睛則在一碰上這瀟灑的中年男子後就轉不開。不知道為什麼,她立刻清楚他是誰--
「慕容伯伯?!」屏住氣息,她叫出口。
中年男子--慕容盛顏--的神情又驚又喜。他本來要讓丫頭猜猜他是誰,沒想到竟一開口就正確地喚出他。
「呵呵......小漾丫頭,好久不見,你可出落得更標緻了!」朝她招招手,隨和得簡直像家裏的長者。
她走到他面前,把剛才的糗事立刻忘得一干二清,她對他笑開懷。「慕容伯伯,我終於見著您了!您每年都派人送來生辰禮物給我,我一直沒機會親自和你道謝呢!慕容伯伯,謝謝您。」乖巧地一福身。
她這一說,其他才知道有這事,甚至就連慕容誚也是第一次聽到。他詫訝地挑高了眉。
慕容盛顏連忙將她扶起。「好了,丫頭,別跟伯伯客氣了。」坐回椅子,他笑著端詳她。其實他在多年前曾去花家見過她幾次,不過當時她年紀小,肯定不記得了;但他倒分辨得出來,她的模樣和小時候幾乎差沒多少,只是現在長大了,更有女孩家的味道了。「我到這兒才聽定白和倩兒說你來的事,看來,你跟誚兒已經處得不錯了。」憶起剛才那幕,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花漾的臉立刻紅了又紅。「......呃......他......我......」
「爹,我們很好,您就等著她生辰那天喊您爹呢。」慕容誚倒是自在閒適地介面道。
慕容老爺暢懷大笑,其他人在意會地跟著微笑起來。
「其實小漾現在也應該改口喊我爹了才對,畢竟你們早已經是未婚夫妻了。」他可是迫不及待了。
倒是花漾可窘了。
幸好慕容誚過來拉她到他身邊的椅子坐下,順勢免去她的尷尬。
不過慕容盛顏仍是興致勃勃地又和花漾聊了一會後,才在相爺女婿和女兒的問候下,勉強打住興頭讓他們迎去房裏休息。
他總算在亡妻祭日前一天趕到京城。而且為了趕路,他已經在半途中累死一匹馬兒了。
等大家都離開了,花漾忍不住抓抓頭,糾起了小臉。「都是你啦!害我在伯伯他們面前丟臉了。」雖然沒人提這事了,可她還是覺得糟透了。
慕容誚伸指撥開黏在她額上的髮絲,然後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你沒聽爹說,很高興見到我們相處得很好!」他朗笑。「老實說,我也很高興我們「相處」得很好。」仍惦記著她撲上他時,臉上笑開得像朵花兒的模樣。
悶悶地跟著他走了幾步,她終於用力搖搖頭,把這煩惱丟到天邊去。
「我很喜歡伯伯。」她率直地表達她的感覺。
「他也很喜歡你。」他看得出來。「我從不知道爹每年都寄生辰禮物給你。」他可是自許多年前就沒生辰禮物可拿了。由此可見他爹對她的確很偏愛。
......是因為娘的關係嗎?
大眼滴溜溜地轉,她玩笑道:「也許他是怕我聽到他兒子的風流盛名,不敢嫁他,跑去要求退婚 ,所以才未雨綢繆地寄禮物來替他兒子收買我......」
「就算他沒替我收買你,你還是一樣跑不掉。」從容自信。
「誰說的?」對他作了個鬼臉,她一溜煙從身邊跑掉了。
一愣,他立刻大笑著追上去。「喂!丫頭!我有准許你跑嗎?快給我乖乖回來!」
隔日,正是慕容夫人的祭日。陽光意外地暖和。
一早,慕容家的所有人便已準備妥當,就連周相爺也照例請了一天假要隨眾人進宮去拜祭岳母。不過沒想到就在出發前,慕容倩卻忽然肚子痛,出現了要生產的徽兆。
所有人立刻手忙腳亂。抱著她回房的,支叫產婆的,去吩咐下人準備的,大夥兒在一陣混亂過後,差點就把原本要做的事忘了。
產婆匆忙來了,進屋檢查了一會兒後便出來告訴焦急等待的眾人,相爺夫人還得再等上幾個時辰才會生。
當然,今天的選種,她是去不了了。
還在房裏挨著陣痛的慕容倩,仍很有精神裏揮手要本來打算陪她的相爺夫婿代替她好好祭拜娘親;至於另一個打定主意非留下來不可的花漾,她真的無力阻止了。
在一番講座和花漾的力爭後,眾人終於同意讓她留在府裏陪著即將生產的慕容倩。
稍後,趕著進宮的一行人總算出門了,至於花漾,則在產婆的指示下,扶著慕容倩在房裏不斷來回走著;,據產婆說,這樣到時生孩子會比較容易。
半個時辰後,慕容倩這一痛,竟痛了好幾個時辰,喊得喉嚨都沙啞了之後,寶寶這才呱呱墜地。
是個女娃兒。
一直待在房裏跟著東忙西忙,跟著大口呼吸,跟著緊張,幾乎要跟著痛的花漾,這會兒在聽到娃娃響亮的哭聲,在見到被抱在虛弱的娘親眼前的圓胖娃娃後,不禁感動地笑了,同時淚水也不停滾落下來。
「二姐,辛苦你了......好漂亮的寶寶哦。」緊握著慕容二姐的手,她淚眼模糊地哽咽笑道。
慕容倩也笑了。經過一番劇痛折磨後,她已經累到只想錯死了事。可她仍是對這一點都沒被她的尖叫和生產過程嚇到的花漾道:「剛才沒被我嚇哭......現在倒哭了......漾妹妹......謝謝你陪著我......」花漾一定不知道,其實她在這兒,對她而言也是個重要的支撐力量。似科在某個時刻,她從花漾身上感受到了和她娘親一模一樣溫暖卻堅定的光芒......
她恍恍惚惚地明白了,為什麼娘會一眼就喜歡花漾,一眼就選定了花漾成為他們家人的原因......
慕容倩再也撐不住地睡昏了過去。
再過兩個時辰,接近傍晚黃昏的時刻,所有人都回來了。
一在前面聽下人說夫人生了,相爺周定白緊繃的神情立刻一鬆,趕忙大步往屋後疾走,就連慕容潔也開心地直跟著跑,不過立刻被嚴厲的互不侵犯夫婿拽住,不准她用跑的。
周定白進房去看睡沉的夫人,其他人則去隔壁找剛來到這世上報的相爺家小千金。
「......咦?伯伯和慕容誚沒一起回來嗎?」在小娃兒房裏的花漾沒見到王爺夫妻身後還有其他人,驚訝地問了。
「岳父被為麗纏住,小舅被聖上留在宮裏,可能要明天才回得來。」只在一旁微笑地看著妻子逗弄小寶寶沒動手的安康王爺回答了她。
本來聖上也要留下所有人。不過當他一知道二姨子即將臨盆,只好放了歸心似箭的他們。唯獨他那小舅子走不了。
她一愣,拉著忍不住瞠目結舌。「那......那不是三公主?伯伯被她纏住,不會有事吧?」還有慕容誚......他被皇帝留住?......啊!對了,算起來,他們也是爺孫的關係,皇帝想見見孫子,也是人之常情啦!只是慕容伯伯他......
「哼!每年這一天,那老妖婆就知道一定可以在宮裏見到爹,所以她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把小寶寶輕輕放回小床上,慕容潔一邊輕蔑道。「放心,她不會傷爹一絲一毫。那老妖婆,到現在還像個令人作嘔的小姑娘一樣迷戀爹,甚至還為了爹不生孩子,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公開秘密。那老妖婆當年得不到爹,就為自己找了個和爹的相貌相似的駙馬爺嫁,這樣你就明白她有多病態了吧?」
花漾果真聽得一愣一愣。「那位駙馬爺……不就很可憐?」被當作替代品,自己的妻子又公開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難道他都不會感到憤慨嗎?
冷笑一聲,慕容倩瞥了自己丈夫一眼。「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可憐,只有傻瓜才會同情他。」沒忘記他昨天還替那人說話。
安康王爺當然明白妻子的話中有話,不過這回他倒是學乖了地悶不吭聲。
這時,周相爺也從隔壁房過來看自己的孩子了。
「二姐還在睡嗎?」慕容潔問了。
「嗯,看來這孩子把她累壞了。」滿是憐惜地說,他一邊湊到床邊,微微傻笑地凝視著同樣睡得香熟的孩子。
見到這一幕,三個人不禁相視微笑,接著很有默契地一同退了出去,把這地方留給這對父女。
王爺夫妻一直待到慕容倩醒來,和她說過一會兒話了,因為也惦記著家裏的孩子,所以兩人告辭離開。
晚一點,慕容倩已經有力氣可以下床走路了,她的丈夫立刻把孩子親自放到她懷裏。
瞧著這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樣,花漾又不禁笑著掉下淚。
慕容倩把她招來身邊,溫柔地看著她。「漾妹妹,和逍弟成親後,你也趕快生個娃娃吧。」
沒想到她這句話,竟在花漾腦子裏盤旋了一整夜。
她和慕容逍的娃娃啊……
從她去金燕城找他退婚到現在,和他一路走到這地步,她是被說服了,接受與他成親的念頭。而老實說,她的確愈來愈習慣他的人、他的作伴,嫁給他,似乎已經成了件極自然的事;不過,她還真的沒想到兩人的娃娃耶!
呵呵……不知道慕容逍有沒有想過這種事?不知道他喜歡男娃兒還是女娃兒?
可她實在很難想像他們的娃娃在他身上爬的畫面,因為從這幾天他和小隆相處的情形就知道,雖然他也喜歡小孩,卻不是個對小孩有耐心的人。
也許等明天他回來了,再找他問問看……
不過她沒想到,到了隔天,事情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二天午後,回相爺府的慕容老爺凝重的道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震撼萬分的事——
皇上已經下旨賜婚慕容逍與明豔郡主。
完全沒發現有賜婚前兆的眾人大驚,但更令人直覺不對勁的在後頭——原來,昨晚被皇上留在宮中的慕容逍,今天一早卻被宮女發現在明豔郡主的寢宮醒來;而且兩人同床共枕的事立刻傳到皇帝那邊去。儘管慕容逍後來恢復清楚神志,曾向皇上據理力爭自己根本未到郡主寢宮,甚至與她同床的印象,可是因為郡主指證歷歷,而為了郡主的名節,皇上仍是立刻賜婚兩人。
在宮裏一聽到這傳言的慕容盛顏,當然明白這事其中必有蹊蹺。等到他趕去和仍被留在宮中的慕容逍問清事情詳細的前因後果後,更加確定他肯定是在某個環節出了差錯,被設下此局陷害了!但陷害他的人是誰?難道是明豔郡主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明豔郡主愛慕慕容逍,也常有大膽表明自己的心跡,但若因此說她設局讓他與之成親,這也未免太駭人聽聞;更何況,他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此事。
慕容盛顏親自去面見皇上,當面告之關於這事的所有疑點,並要皇上暫時收回聖命;一他早知自己這孫兒有未婚妻,應該不願將兩人活生生拆散,並讓自己孫兒不幸福吧?——皇上顯然將他的話聽了進去,卻仍不打算撤回這道賜婚的禦旨。
聰明如他,立刻清楚皇上在打什麼算盤。其實說要維護皇姐的千金郡主名節只是一個藉口,早就想讓逍兒重登王室之家的皇上,正好可以因此完成他的心願吧?
以前他藉著逍兒娘的遺願,多次成功推掉皇上明的暗的想替逍兒作媒賜婚的事,但這一回,有了這個雖然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天大好機會,他自然不肯放過……
千防萬防著媯麗,卻根本沒防到會中了有心人此招算計,更何況直到現在,他們還完全找不出這事的幕後指使者是誰。
「該不會這也是媯麗的手段吧?」所有人仍處在震驚狀態中,他們尤其擔心的是,自從聽到這消息後,便一直處在出神之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花漾。看了看她,慕容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所幸她孩子已經生下了,現在才有精神力氣應付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爹不是見到她了?您瞧她這回有沒有什麼不對勁?有沒有不小心說到什麼?」注意力轉到一旁的爹親身上。
慕容盛顏冷肅著一張臉,半垂眸回想。「有……她這回的確變了。以往她從不承認那些偷襲的事,可昨天我問她是不是又派人暗算逍兒,她竟點頭承認,連我都不敢相信。」他抿唇。「你說的沒錯,也許昨晚這兒的事,也跟她脫不了關係……我立刻去問她。」
周定日突地拉住了他的丈人。「爹,小心些。三公主現在有病,說不定她也會對你做出什麼令人無法預料的事……她沒跟您說她病了嗎?」
「她倒是沒說。不過,我看得出來她努力想要掩飾自己生病的跡象。」對他的小心提醒點點頭。「我會注意的,倒是那個……」朝心不在焉的花漾丫頭看去,他心疼了。「小漾,你要相信逍兒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可是全心全意想和你成親……」走到她身前,拍拍她的肩,鼓勵她:「你放心,我們一定會阻止他和郡主的婚事,我發誓,好嗎?」
乍地回過神,花漾立刻挺直身子,回他一抹鎮定沒事的神情。「我知道,我相信他。」
她的確相信。
在他身邊快兩個月,他是個怎樣的男人她會不清楚?雖然他看似風流,但絕不下流;雖然他遊戲人間,卻絕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所以她的確相信,他不可能在自己都不清楚的善下去招惹另一個女人!
慕容盛顏讚許地再看了一眼她充分理解的表情,這才安心出門去。
沒多久,連王爺府那邊也得到消息了。慕容潔氣急敗壞地趕過來,當她聽完事情發生的經過後,馬上毫不猶豫又不客氣地直指一定是那老妖婆和明豔聯手搞鬼!
不用她說出口,她的王爺夫婿已緊接在慕容老爺和相爺之後趕進宮去了。
夜燈初上。
一身疲憊的慕容逍回到了相爺府。
聽到下人的回報,花漾立刻跑到大廳前;原本正和慕容潔和範鐵衛他們討論著什麼的慕容倩,一見到進來的花漾,二話不說,一張臂便緊緊抱住了她。
花漾一愣,這回倒沒掙紮地任他在眾人面前抱住她。雖然他的力道足有窒死她的嫌疑,但她仍沒推開他,反而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
「……漾,你要不要隨我去浪跡天涯……」埋首在她頸窩,他悶笑的低嗓近在她耳畔。
她微縮了縮肩,有些受不了他呵在她耳朵後的熱氣。「……笨蛋,你要這樣就逃走嗎?」嗤哼。
低低笑了,似乎從她身上汲取夠了他想要的力量,他終於緩緩放開了她。
「三姐說你非常相信我沒有和明豔如何的事。」他定定注視著她,眸中情思翻湧,唇角仍勾漾著笑。「我以為你會很高興,終於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擺脫我,光明正大要我退婚了……」
微歪著頭,她的眼神像貓一樣狡黠。「咦?對耶!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慕容逍臉一沉,故意要抓她,她馬上敏捷地跳到慕容潔身後。「喂喂!明明是你自己提醒我的!」
「你這個丫頭,從來就不會對我說點兒動聽的話。」對她搖搖頭。
「我怕你聽太多了,耳朵會長繭啦。」她倒回得挺快。哼!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說的動聽話他還聽不夠哦?
所有人立刻明白她指的是什麼。范大辛四人忍俊著。哼!慕容潔可就不客氣地笑出聲。
「逍弟,報應啦!誰叫你花天酒地、風流亂來的樣子都讓她看過了。不過,她竟然相信你沒對那位皇宮裏最美的一朵花出手呢。」既貶又歎。
苦笑。他重重地抹了把臉,當然知道三姐是在趁機挖苦他。
「沒錯!就連皇上都認為我是個風流成性、無可救藥的傢夥。不過既然如此,他為何指望我會對明豔負起責任?」那個老番顛!啐!
他是被迷昏了,不過有沒有和明豔怎麼樣,她那演得一點也不逼真的表現,難道他會不知道,看不出來嗎?
當他從一陣頭昏腦脹中清醒過來,想逮住前一刻還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明豔時,沒想到他的動作仍不夠快,她下一刻已經像被鬼嚇到般地尖叫一聲,抓住床上僅有的一條絲被就往寢宮外跑;然後,渾身赤裸的他就這麼白白被衝進來的眾宮女看光光……
哼!她叫是叫,跑是跑啦,但他沒錯過她用絲被包裹起來的身軀上,還是有穿著衣衫哦。
他絕不相信若昨夜他真動了她,她身上的衣裳會沒被他剝光!
還有,床單上那塊可疑的血漬……
混帳!簡直當他是少不更事的小子,她竟然隨便用雞血來混充?!
很好!他已經趁亂把那團「證據」撕下來,讓人去查,到時候看她要怎麼誣賴。
當然,他不相信這整樁計謀,光憑明豔那聰明有餘、智慧不足的腦袋,靠著她一個人就想得出來。所以他很確定她有同謀,或者……幕後指使者。
誰?難不成是馬上把明豔「賞賜」給他的皇上?可是很快便否決掉這個嫌疑犯。因為他很清楚,雖然他這位外祖父皇帝老是千方百計要他娶皇室女,要把他留在宮裏,不過,再怎麼無聊,也沒必要跟他耍這種小計。
如果不是皇上,那又是誰?
從今天一睜開眼本來便接受一場震撼記開始,再歷經和皇上的唇槍舌劍,氣急敗壞要把那將他丟在床上就從人間蒸發一樣的明豔揪出來對質;等到他終於敗下陣來,不得不暫從皇宮撤退,已經累得快變成死人了!
眾人自然都看得出來他全身上下顯露出來的疲態。
因此,在和他鬥過嘴後,慕容潔便毫不囉嗦地放他回房去休息。
慕容逍在回房前,還是踅去二姐的房裏,看了看昨天才剛生產完的她,也看了看才出生不久的小外甥女。
慕容二姐沒多問他發生的事,才一下子就要花漾陪他回房去。
回到側院的小樓,下人早已手腳俐落地先一步點上燈,送上簡單的飯菜茶水。
花漾熟練地伺候他洗臉、吃飯、過後再伺候他換上睡衫。但就在她見他一沾上枕便閉上眼睛,似乎立刻陷入夢境,而她正要悄悄退出房時,他卻又忽然半撐開一隻惺忪的眸,一手拉住了她。
「漾,我想要你在我身邊……你陪我躺著好不好?」倦嗓濃濁而沙啞。
他這沙啞卻充滿磁性的低音一侵入她的耳,便令她不由自主泛起一陣雞皮疙瘩。老天爺……
回頭,低眸看向他同樣睡意迷濛、卻又像個小男孩般單純的臉,她希望她可以說不。但……她的聲音竟就這麼卡在喉嚨似地出不來。
沒聽到她回答,他的手微一使力,她的嬌軀毫無抗拒地倒向床鋪。
張臂將柔軟的人兒接收進懷,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拉上被蓋住兩人。
「好,睡了……」濃喃。下一瞬,他規律而平穩的呼吸聲就抵在她額頭上方響起。
她有些傻了。
很快地,她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他男性的軀體,溫暖的氣息全然包圍——好陌生,卻又熟悉——一開始,她的身子還有些僵,可當她感受到貼緊她,他胸膛下強而有力的穩健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她像是被催眠了般地跟著緩緩放鬆了下來;甚至,一種慵慵懶懶的感覺正慢悠悠的自她四肢百骸擴散出來,然後瀰漫合身。
沒多久,她感到眼皮漸漸沉重了起來。
下意識地跑掉仍套在腳上的鞋,她在他懷裏換了個姿勢。抬起下巴,她對著他睡熟的俊臉,小小聲地說:「好吧,我就睡一下下……」
交代完畢,打了一個無聲的呵欠,她枕在他的肩膀上,閉眼,悠然地沉入夢鄉。
第二天,一抹燦爛的金色陽光從窗縫中閃耀進來。
房裏的人睡足地醒來了。
不過,當床上男人下意識地朝身畔摸索卻撲了個空後,他倏地張眸,轉過頭——
果然,枕褥上只有他一個人。
掌心貼著身側床被,察覺上面毫無一絲餘溫,可他的臉龐倒是泛起了溫和的笑意。
稍晚。
慕容逍神清氣爽地踏進廳子。
「這小傢夥怎麼又在這兒?他爹娘呢?」一眼就瞧見花漾正追著小隆餵飯的畫面,他半瞇起了眸。
好不容易逮住好動的娃兒哄他吃下一口飯,花漾這才有空轉頭朝兀立在門口的男人招呼。「你起來了?三姐去後院找二姐和孩子,我幫忙喂小隆吃飯……啊!小隆,你別鑽到椅子下,等會兒你會卡住……你還沒吃飯吧?大家都剛用完飯,要不要我去替你端飯菜過來?」好氣又好笑地一手就將搗蛋的娃兒及時抓住,一邊又忙著回頭對他問道。
看著她被精力充沛的小娃兒整得一張臉蛋紅撲撲、髮辮散亂、衣裙也髒了一塊,卻仍笑容燦爛的模樣,慕容逍的心狠狠一動,情意氾濫如湧潮。
大步至她身前,他趣然一笑,伸出一手遮住小傢夥的眼睛,不由分說俯身擄動她微啟的櫻唇,貪婪地印下深深一吻。
在小傢夥終於耐不住地掙紮,開始要踢他之前,他及時放開了花漾,並且大掌一撈,便將差點被他摔下的小傢夥抓住,挾在他臂膀與胸膛之間。
被他偷到一吻,花漾心跳得飛快,差點不敢望向他。
「我比較喜歡吃你……」凝視著她嫣紅如醉的臉蛋,他哪是用一記區區的吻便能擺得平的?
一愕,她眨眨眼,聽懂了他的調戲之語,趕緊看了看被他壓在胸前的小隆,沒想到他正用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笑望著她。
「喂!你別教壞小孩子!」紅著臉警告他。
這位小孩的舅舅吊兒郎當地聳聳肩,嘻嘻一笑。「我只是提早在教他怎麼向心愛的女人示愛,怎麼會是壞事?」
「根本是歪理!」改瞪這一點都不知改進的男人。
他還是笑。「好!如果他見到大人的親熱、男女在說情話,那你倒說說,你要怎麼教他?」
用力吸了口氣,再吐出來,她發現他臉上的壞笑表情了。「你會跟他說,這叫大人式的示愛?」
「是沒錯嘛!」得意地頷首。
靈眸快速閃過一絲狡黠,她突地伸出兩指,手下沒留情朝他的臉頰使力一捏,放開。「那這樣呢?」毫不心疼地看著他頰上出現的一圈紅印,她笑瞇著眼。「這也叫大人式的示愛嘍?」
慢條斯理地伸手揉了揉被她捏痛的頰,他的眼神竟一變為可憐兮兮。而且還故意低頭向根本不懂的小隆咬耳朵。「我跟你說,小子,雖然這個姨姨看起來很凶,對舅舅很不好,還欺負舅舅,但其實女人都這樣,她們心裏明明就是愛這個男人愛得要命,卻又不肯承認……」
「慕容逍,我全聽到了!」聲音這麼大,連外頭的人都聽得到吧?花漾覺得手好癢。
他住嘴,眼皮一跳,趕緊把小傢夥抱高。「來!你不是要餵他吃飯嗎?我抓住他了,你快喂吧。」開玩笑!他女人的手勁簡直可以捏碎他的骨頭,他可不想再被她捏一次。
瞄了他怕怕的好笑表情一眼,她忍著笑,開始將一匙一匙的飯餵進小隆嘴裏。
小隆似乎有點兒敬畏這位舅舅,所以一被他抓住就不敢亂動,乖乖合作地一口口把飯菜吃光。
終於完成喂小孩的任務,花漾笑著鬆了口氣。
「好了,我去把你的飯菜端過來,你先陪他一下。」沒忘記還有這位大人得填飽肚子,她立刻跑去廚房。
不過,等她把慕容逍的飯菜準備來,廳裏除了他和小隆外,本來去園子散步的慕容伯伯也回來了。
慕容盛顏正逗著外孫玩。
「小漾,你和逍兒有沒有打算好要生幾個娃兒讓爹抱了?」不經意似地抬頭笑問她。
手一抖,花漾捧著的湯碗差點滑下。
另一隻大手立刻穩穩地接住它——慕容逍神情自在閒適地把它放在桌上,其他的飯菜,他也自動從端盤上移過來。
「……呃……伯伯……」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理得臉紅,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怎麼還叫伯伯?從現在開始叫爹吧!多叫兩次就會習慣了。」慕容盛顏一臉慈祥隨和,但對這稱呼似乎還頗堅持。
「喔,好……爹……」從善如流。
「爹,我還沒和小漾談過這事。」平靜介面的是慕容逍,他已經開始在用餐了。
花漾一時不知道該是鬆了口氣,還是繼續緊張。他們當然不可能談過這種事,因為不久前她還期望他找到法子退婚嘛!
「嗯,我看這一趟回去,就得開始來準備你們的婚事了;親家那邊應該也差不多跟我一樣想法吧。」慕容老爺腦子裏已經在轉著婚禮要用的各式清單了。
花漾可不是故意要掃他的興,遲疑了下,她還是開口著:「可是伯伯……爹……慕容逍和郡主的事不是還沒解決?要不要……我們先把婚事緩一緩……」
「不行!」她還沒說完,父子倆竟異口同聲悍拒。
她嚇了一跳。看了看停著抬眸瞪她的慕容逍,和差點把躺在懷裏的小隆驚醒的慕容老爺。
「我沒把婚期提前已經算很忍耐了,你竟然敢說要緩婚期?」沒給她好臉色看的未來夫婿。
「我只是覺得……」據理力爭。
「小漾,我不是說過會阻止那樁婚事,你不也相信爹的嗎?」對她搖頭的未來公公。
她只好投降。「對不起,當我沒說過。」
慕容逍仍鐵青著臉。「我認為,最好的方法還是愈早把你娶進門,當上慕容家的少奶奶,我才能愈早安心。」
「啊!不要!」忙不迭搖頭。
「不要?」慢慢挑起眉。
頓了一下,她仍是說出想說的話。「既然婚期就訂在那一天,要是提前了,大家一定會忙得人仰馬翻;延後大家還好處理,提前了當然麻煩。」她的實際理論。
「噗」笑出聲的是慕容盛顏。不管兒子的臉色,他倒是點頭贊同。「說的也是。小漾分析得有道理。」
慕容逍一揚唇,不氣反笑了。「爹,我忽然發現,你已經在寵她了。」
點點頭,不掩飾得意。「兒子,你怎麼到現在才發現?你不會以為咱們慕容家上下只有你對小漾丫頭好吧?」
「我當然很高興。不過,你最好別寵壞她,有你這爹當靠山,我怕她會什麼都不聽我的,那你叫我男人的尊嚴往哪裡擺?」似真似假地警告爹親大人。
沒想到慕容老爺卻嘿嘿道:「抱歉,你爹我向來比較疼女人,我沒法照顧到你的男人尊嚴。」
瞧這對父子鬥嘴實在很精彩,不過花漾還是一邊咧嘴笑著,一邊走過去輕手將慕容老爺懷裏的小隆移到自己身上。「伯……呃……爹,我帶小隆去午睡,你們在這兒慢慢聊吧。」趕緊改口。她說著,抱著已經玩累睡著的孩子往後頭走去。
兩個男人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門後,這才收回視線。
互看著對方,父子倆同時會心一笑。不過下一霎,他們也立刻斂回笑,表情凝回正經嚴肅。
「我去找了媯麗,直接問她,你被迷昏在明豔寢宮是不是她搞的鬼,她承認了。」憶起和她之間的周旋,慕容盛顏額頭便陣陣抽痛。
慕容逍推開碗箸,神色冷靜冷然。「現在她倒變得誠實了。」
「說真的,我也不大適應她這轉變。若是她像以前那樣狡猾,我還容易對付,現在她愈光明正大使壞,我反而愈覺得棘手。」以前對她是全然的仇恨——殺妻之仇,暗算子女之恨,逼使他花費一半心神與她纏鬥。他不否認,她成功辦到了非使他惦記著她不可——即使是那種咬著牙的惦記——而現在,面對那早該死,也果真離死期不遠的女人不同以往的策略,他反倒有些難使力接招。
「或許這又是她的另一個詭計。她在擾亂我們的方向。」對那女人的本質從未迷惑過。
雙手負在身後,慕容盛顏在廳裏踱著方步。「她還明說,這事是她主動找明豔合作,目的是她要你嘗到一輩子不能和真正心愛的人在一起的痛苦滋味……她知你和小漾的事。」明白她的遷怒;連他都難以置信,都這麼多年了,她竟仍對他執著到這種地步。也許,發生這許多事,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如果當初他沒拒絕她,或許孩子的娘現在仍好好地活在這世上,但……就算時光重來,他仍是會在第一眼就愛上蘭兒,所有的不幸依舊會再次輪迴吧……
他絕不後悔與蘭兒邂逅相遇,直到此刻,他仍然清晰記得心愛女人的髮香,似清晨綻放薔薇的美麗雙頰,甚至只要閉上眼,就能觸摸得到屬於她的晶瑩雪膚……
不,錯的不是他和蘭兒,錯的是媯麗!
慕容逍並沒有看出爹親複雜的心事與感慨。他不以為然地一哼。「所以她現在不當劊子手,改判我終生監禁了?這真是個好主意啊。」反諷。人都快死了,還盡想這些有的沒的,她都不累嗎?也許他該送她提早講棺材,好結束她勞碌的一生。
「她也明白皇上在打什麼主意,所以接下來她只要等著看好戲就夠了。」大皺其眉的慕容老爺。
沉默了好一會兒,慕容逍的黑眸卻開始閃動著愈來愈詭譎明亮的光芒。
定定看著懊惱,一籌莫展的爹親,他的唇畔泛出一縷隱幽的笑意。「既然她想看好戲,那麼我們何遂她死前的心願?」
知子莫若父,慕容盛顏回望他的眼神,立刻知道他必定有了什麼好主意。他的眉頭稍舒。「道兒,你想到什麼了?」
接下來,只見慕容家父子開始交頭接耳……
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慕容逍沒回相爺府。
而這幾天,花漾倒是過得充實又忙碌——慕容三姐繼續拉著她到處玩樂,到處吃喝;至於沒和慕容三姐出去的時間,她則興致勃勃地幫忙照顧相爺府剛出生的小千金。她可沒想到,替小娃兒把屎把尿,她也能玩得這麼開心,就連一直待在屋裏調養身子的慕容二姐,也放心地把娃兒交給她帶,暫時將剛請的奶娘掠到邊去。
也就是因為日子實在少有空閒無聊的時候,所以一開始視線可及之處少了個那有事沒事就粘著她的男人身影時,她還不感覺怎麼樣,反而以為自己可以鬆了口氣專心做她想做的事。但第一個晚上,聽說他留在宮中不回來,她也認為只是花時間在處理和郡主的事;然後第二天,第二天晚上,他繼續待在宮裏毫無消息,她仍沒覺得不對勁;等到第三天過去了,在猛然驚覺自己身邊像一直少了什麼之後,她才後知後覺他竟已有三天不見蹤影!
他還在王宮裏嗎?
他應該不是……出了什麼事吧?
一想到這,她馬上去跟其他人打探他消息。他們證實,他的確仍在於宮中,至於他到底在忙著什麼……
慕容二姐隱隱皺眉,告訴她沒什麼事;但慕容三姐可就對著她一臉大感不解又欲言又止了。
「……那個逍弟……在宮裏忙什麼啊……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相公好像有聽到一些消息,他有跟我說啦,可是我聽了卻覺得很荒謬,我還一直問他是不是弄錯了……」支吾了一會,慕容潔才一口氣說到這裏。
花漾研究地看著慕容三姐難得受困的表情。其實聽到這裏,她也沒聽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麼。「三姐、三姐夫聽到的消息,是關於慕容逍的嗎?」直搗核心。
慕容潔毫不遲疑地點頭。「是啊!」
「所以,慕容逍怎麼了?」在宮裏殺人放火?搞得皇帝從龍椅上跌下來?還是他被三公主暗算了?
想到最後一個,她悚然一驚。三公主不會再來一次吧……
「是不是三公主……」她急得脫口而出。
慕容潔一愣,立刻搖頭。「不,跟老妖婆沒關係。是……那個……」頓住。呃……要告訴她嗎?
鬆口氣,花漾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她。「哪個?」還是她上兩個猜測?
終於憋不住了。「……聽說逍弟這幾天一直和明豔在一起。許多人都看見他和明豔對弈、喝酒,還常常攜手遊覽禦花園,現在宮裏流傳逍弟這一回終於傾倒在明豔的石榴裙下,真心真意接受了皇上的賜婚……」幾乎連氣也不換地把所有聽來的傳言一古腦兒倒出來。這會兒,她才總算喘了口氣,表情恢復冷靜。她拍拍花漾的肩,正經嚴肅斷言道:「這當然全是假的。你我都清楚,逍弟對這婚事的反應,和他對你的心意,他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去和明豔有任何瓜葛。所以我才說,一定是相公弄錯了,他在說的人絕不是逍弟。」
原來這就是慕容三姐想告訴她又不好意思開口的事。
花漾隨即大剌剌一笑。「三姐,我知道了,我不會胡思亂想的。二姐夫、三姐夫不是都會進宮嗎?如果真的有這種事,他們一定不會瞞我們的。」
慕容潔眸心驀地掠過一抹深思。嗯……沒錯,看來她應該去找二姐確定一下,也許二姐夫也跟她提過什麼……
雖然她剛才對著花漾否定這事,不過她心裏卻莫名感到不安。
她真的得和二姐商量商量,看逍弟這幾天究竟是在宮裏搞什麼鬼!
隔天一早,也就是慕容逍連著出門不在相爺府的第四天,他終於滿身疲憊,渾身上下卻又洋溢著某種藏不住喜悅地返回相爺府了。
天末亮便在院子裏練功的花漾,一聽說他回來了,立刻毫不遲疑地去找他。
自從到金燕城找他後,這還是第一次和他分開兩天以上;也是第一次,她發自己竟生出迫切想見他的心情。
懷著小小的期待,她依著下人的指示到他房裏找他。
只見已三天沒主人的房間裏,此時慕容逍正在下人的服侍下換上睡衫躺上床。
他立刻便察覺進房來的花漾。幽深眸子掠過一道愛憐的光彩,拉扯被子的動作幾不可查地一頓,可下一瞬,他眼中的異采隱去;重望向大步朝床邊走來的她,他微微一笑,表情卻令人明顯感覺少了該有的溫度。
「花漾,有事嗎?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對她明白道。
花漾在他床邊止步。聽他喚她的那聲「花漾」令她陡覺異常刺耳,她趕緊回過神,盯住他那彷彿經歷徹夜狂歡後極度倦累不堪的臉龐上,心中的不安在擴散。
「……你這幾天,好像真的很忙?」眼睛瞬也不瞬地直直看進他竟浮現不耐煩神情的眸底。
他歎氣。「對,我真的很忙,你是在訊問我嗎?」
「不,我只是……」她立刻搖頭。
「好了,你先出去,有事等我睡醒了再說。」一揮手,他隨即拉上被子,背對著她閉上眼睛。
心,像被什麼狠狠刺痛。望著他冷淡背向著她的身影,她愣呆了半晌。一會兒後,她終於無聲無息地從房間退離開去。
待她一走,原本閉眼睡著的慕容逍卻立刻睜眸轉頭,一絲睡意也無地凝視著被她悄悄關上的門扉。
良久,一聲壓抑各種情感的歎息在房中幽幽迴盪……
「小漾,怎麼了?你在發什麼呆?」發現懷裏抱著小楚兒的花漾,竟對寶寶的嘶聲大哭充耳不聞,牽著小隆的慕容潔走進房裏,這才清楚看見花漾竟一臉失魂落魄地呆坐著。
「……呃……咦……三姐?……啊……楚兒……」被慕容潔一喊,猛地回過神來的花漾,隨即察覺對她蹙眉的慕容潔,再驚覺哭聲沙嘎的寶寶。她趕忙拍哄著懷裏的娃兒。「乖乖乖……楚兒乖……三姐,二姐睡了吧?」一邊抬頭問慕容潔。
「逼她吃下一鍋的補品,在隔壁撐著,她要我過來瞧瞧楚兒怎麼哭得這麼厲害……」幫忙檢查娃兒是尿了或餓了,慕容潔回應她。接著把孩子抱過來,純熟俐落地替孩子換下濕的尿巾。
一會兒之後,她們把楚兒安置回她的搖床上。
一手搖著睡籃,慕容潔明亮的美目盯住花漾又有些神思不屬的臉上。「小漾,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該不會……
思緒馬上轉到那個剛從宮中回來不久的人,她的神色倏地一沉。
她沒想到,不僅是她家相公,連二姐夫也聽說了流竄在宮裏的,關於逍弟與明豔的謠言。他們兩人事後都感到不對勁地先後在宮中找到逍弟;令他們震撅不已的是,他們竟當場看到他躺在榻上,享受地讓明豔一口一口餵他吃水果的畫面。兩人的親密模樣,令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他們也幾乎瞧得臉紅。一見到他們,他倒隨即懂得把躺在他懷裏咯咯嬌笑的明豔推開。可在他們眼裏,他這舉動卻更顯得欲蓋彌彰。
回到家裏,原本她那王爺相公還不願說出他發現的事,但在她在追問下,最後仍是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了。
連他也不相信小舅子口中辯白的,跟明豔沒什麼,兩人只是鬧著玩的解釋。
在聽完的那一刻,她簡直火冒三丈地直想抄把棍子,殺到慕容逍面前先痛捶他個半死,再來問問他是不是忽然鬼迷了心竅還是吃了迷魂藥,竟然莫名其妙和明豔」玩「在一起!他不是喜歡花漾喜歡到把人家騙到不肯退婚?現在又是怎樣?風流死性子又發作了是吧?
要不是相公死命把她拉住,她發誓,她真的會衝去揍人。所以好不容易忍了一晚,她今天一早就來相爺府要等人。沒想到府裏的人說那渾小子今天也是透清早回府,一回府就回房裏睡。她再忍著快噴發的火氣,先去找二姐商量此事,她們相同的結果是——非儘快找他弄清楚,究竟他在想什麼不可!
較冷靜的二姐不相信他的轉變會如此突然,並且毫無預兆;她猜測,或許他這麼做有什麼苦衷,她們必須聽他親口說才能下定論。
最後,她也只得同意二姐顧慮得沒錯。
而這會兒,花漾的異常,自然立即令她敏感地朝自家小弟想去。
她沒對花漾說明天相公找上他時的情形,二姐也沒說,所以,會不會是她已經見過了誚弟,他們兩人之間出了什麼狀況了?她開始有些急躁不安了。
察覺慕容潔毫不掩飾的關心,花漾的心一暖。搔搔頭,她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因為聽到慕容誚那些傳言,所以她才太在意他在累了之下對她的態度?
「我……三姐,我沒事,大概是我沒體諒慕容誚剛回來太累了,竟還急著想問他事,所以被他趕出來,心裏才有點不暢快……」說沒事,她還是憋不住,把一直擱著想的感覺吐露出來。
「他趕你?」慕容潔立刻陰森地瞇細了杏眼。
說出來,她的心情似乎舒朗了些。不過,慕容三姐的反應馬上令她搖頭澄清:「不,三姐,一定是我誤會了,他應該沒這個意思……」
二話不說,慕容潔大步往外走。
花瀾下意識地跳上去拉住她。「三姐,你要去哪?」直覺有不妙的預感。
「當然是找他問個清楚,他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在花漾的手勁下,她連移動一步都難。「小漾,你快放手。我已經受不了了,我今天一定要給那個痞子一點顏色瞧瞧不可!」紅顏飄怒,她要花漾別攔著她。
痞子?沒想到三姐已經氣到連痞子都罵出口了!
在這種時機下,她實在不應該笑,但,她還是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慕容潔一愣,莫名其妙地睨著她。
花漾立刻把她拖拖拖,拖到娃娃搖籃邊的圓凳坐下。「三姐,楚兒讓你看著,我帶小隆去廚房找點兒東西吃……」笑嘻嘻牽著小隆就走。
「喂!小漾……」知道她是用娃娃把她困在這裏,她又好氣又好笑地連忙喊人。
可是一大一小早就走得不見人影。
頹然地咬咬牙,她扭頭看向搖籃裏皺起一張小臉,似乎已經隨時準備放聲大哭的小奶娃……她也好想讓某個人立刻痛得哭爹求娘……
毫不猶豫彎身抱起小奶娃,她往隔壁房走去。
慕容誚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隔天早上,他才起床。不過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他只等在府裏用完了早膳,便又出門去。
就連花漾也沒來得及跟他說上一句話。
而他這一出門,又是幾天才回府,然後一回來就又立刻回房倒頭就睡。至於這幾天之中,更多關於他與明豔相偕在京城幾處名園執手賞花,並且對她寵愛呵護備至的八卦傳聞也一個接著一個由宮中,由百姓茶餘飯後裏傳出來了。
不過,以世人的眼光來看,現在的慕容誚和以前的慕容誚還真是大不相同--與王室貴族關係匪淺,俊美瀟灑又浪蕩不羈,這樣的慕容誚不僅在金燕城,就連在京城也同樣擄獲眾女的心。也因為他的風流韻事不斷,所以很少傳言過他真正專情於哪個姑娘,直到現在這位被賜婚的明豔郡主……看來,他果真對他傾心了。
相爺府的所有人當然都聽到這些八卦了。
但相爺府裏的人並不是外人,他們震訝地聽著他這幾天的消息,本來還不相信,他們不相信他會在公開場合與明豔態度親密,不過事實就擺在眼前。隨著意外見過他和明豔在一起的人愈來愈多,他們就愈無法否認這件事,心情也愈沉重。
他們唯一想維護的人是花漾。她自然不可能沒聽到這幾天關於慕容誚的流言,可她不知是春開了或是裝傻,因為她從頭到尾看起來就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地照常忙碌,照常過她在府裏的生活……
但她這樣子,反而讓人既意外又替她覺得委屈心疼。
尤其是慕容姐妹。
總算逮到機會找慕容誚『聊聊』的兩人,最後卻都被他那副無奈又痛心地發現自己忽然受明豔吸引,也因此慚愧地無法面對花漾的表白而驚出一身冷汗。而當他說著,他竟是最近與明豔一次又一次親近接觸後,才真正察覺自己對花漾的感覺比不上和明豔在一起的快樂--他在說著這些話時,臉上那幾乎偽裝不來的文采,真的令她們心頭都涼了一半。
那他要將花漾怎麼辦?難道他要拋棄花漾?難道他沒仔細想過,他對明豔也許也只是一時的迷惑和錯覺,就像以前在他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她們質問起他。而他一句『如果花漾不反對,他還是可以娶她為妾』惹火了她們。最後,她們在火爆的氣氛下與他不歡而散。
那時,她們的對話花漾全聽到了。
等了好幾天,總算等到他回來的她,原本就打算等他休息夠,恢復精神了再和他好好聊聊,但她才接近他的屋前,便發現慕容二姐,三姐正在他房裏,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第一個念頭和動作就是躲起來。
縮在窗外的樹叢之間,屋面傳出的聲音她全聽得一清二楚。
雙臂緊緊抱著曲起的腿,把下巴擱在膝上,她有好一會兒的時間陷入腦袋混亂的狀態。
這幾天,相爺府的人幾乎都在傳著慕容誚的事。儘管大家為了怕她胡思亂想,絕不在她面前提到關於他與明豔郡主此刻正打得火熱的傳言,不過,其實她都知道。而她並沒有遭到打擊的原因是,她認為這是慕容誚在策略上的某種計謀。因為她們都明白他和明豔的事是三公主的陰謀,他又怎麼可能任她詭計得逞?所以她才直覺認定他這陣子會忽然反常與明豔傳出這麼多事,絕對有他的道理。
她以為慕容老爺他們也全都清楚他在做什麼,甚至參與其中。雖然她猜測因為顧慮她的反應,所以才瞞著她一些事,可在按捺好奇心這麼多天後,她終於忍不住了。她決定直接找慕容誚問個清楚。但她萬萬沒想到,她會先聽到這些……
原來,她以為自己夠瞭解他,不過她好像錯了……
原來,她以為自己是他最愛的,顯然也錯了……
原來,他還是有可能會再愛上其他女人的……
花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有他的地方回到她房裏的,不過,她知道接下來的一天,她幾乎都處在一種又想哭又想笑,整個人渾渾噩噩卻又極清醒的狀態。
而這也將會是她首次嘗到,即使對那個曾愛過她的男人有萬分的不捨與眷戀,卻非得準備放手成全他的痛--如果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真的比較快樂,如果他對她如今只存有愧疚補償的心,為什麼她還要緊抓著他不放?其實,他們本來就是不可能湊在一塊兒的兩人,現在不過是回到一切的原點而已……不過,事情不可能就像當初她去找他退婚時一樣,至少她的感覺和心情不一樣了……
沒有人發現她偷聽到了在慕容誚房裏的那一段話,所以這一天,就算她在其他人面前常常顯得心不在焉,甚至還一個人拿著釣竿,卻在池塘邊坐著發呆半天,看到的人最多也只以為她是開始在為聽到的流言困擾,他們不會知道,事實上她比他們所想的多更多,聽到得更多,也思考得更多。
慕容誚回府又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隔日清早才起床。可他沒料到,他一張開眼睛,便發現一抹人影已經等在他房裏。
花漾靜靜地站在窗子前,靜靜地看著他。
「漾……」還未及抑下胸口乍然翻騰的情潮,他自然逸出一聲喚她的輕吟。
眨眨眼,她的臉龐驀地一亮。「慕容誚……」欲雀躍朝他過去的腳步,在下一霎見到他現過懊惱的神情後頓住,耳邊又隱約迴響著他曾對慕容二姐她們說過的那些話……她猛又回了現實。
慕容誚則正懊惱著為了現在這蠢計畫,他竟得苦苦克制想將她嬌暖的身軀緊緊擁抱入懷,想狠狠吻她甜蜜櫻唇的慾望。
該死!他已經有好幾天沒碰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快瘋了!
他簡直是自作孽!因為本來一開始的時候,就連他爹也不贊同他這個必須連其他家人都瞞,卻可能傷了花漾的心的計畫。不過,他一方面為了不讓花漾無意間成了媯麗的目標,另一方面為了令肯定不會高興見到他歡天喜地地與明豔看對眼的媯麗氣昏,甚至有可能再來拆散這樁禦賜的婚事,因此他才決定走這險招。只是那老妖婆還沒行動,他卻已在自食其惡果了……就因為太明白她對他的影響力,所以他才儘量想避開兩人的接觸,果然,他就知道會這樣!
「……我替你端了早膳來。」深吸一口氣,她還是走向床邊,並且拿起整齊疊在一旁的衣服,準備伺候他起床更衣-就像之前常做的那樣。
他掀被從床上坐起來了。抬眸,看著她略蒼白的小臉,卻毫不閃避回視他異常清澈大眼,他的胸口莫名一窒,彷彿從她的眼神中發現了某種他絕不願見到的情緒。
突破壓抑,他霍地伸手要箝住她的腕。「你……」
花漾下意識一退,並沒有被他抓到。「你不是要出門了?」她可不要他的同情。她來,是要和他乾脆地說清楚,做個了斷的。「我幫你更衣。你一邊聽我說,我想這應該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
「你要說什麼?」緩緩收回抓空的手,他坐著不動,闐黑的眸定定地盯著她透露出堅毅的臉。
瞧他似乎不急著下床,她小小挑起眉。咦?他不趕著去會見能讓他快樂似神仙的美人兒郡主啦?
默默地,她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然後攤開手掌伸向他。
垂眸,視線落在她手掌心的半邊玉偑上,他微瞇了瞇眼,下巴的肌肉抽動。「……這是什麼意思?」嘎聲道。他更顯尖銳的目光掃向她。
「你明白是什麼意思。」深吸一口氣,她並沒有故作輕鬆不在意。彎身把這訂婚信物放在他的床上,再站直身,眨眨眼,順勢把忽然急湧上來的淚水擠回。「我……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思已經不在我這兒,既然如此,我也不會讓你為難。」努力朝他扯開一個笑臉。「反正我一開始會來找你,就是要找你退婚的,就當我終於成功了瞇眼;可是我想……就算是很久很久以後,我也沒有把握見到你不會難過或想抱住你不放,所以……所以我們以後不要再見吧!慕容誚……」聲音微微哽了一下,她還是勇敢地看著他。「就這樣,我說完了。」退後一步,凝看了他最後一眼,接著轉身就定。
可她走沒三步,他低沉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慢著。」
心口一震,她仍是停下步伐。「還有什麼事?」忍著沒回頭。
「你不是要伺候我更衣。」語調傭懶。
什……什麼?
原本迴盪在心中各種不捨的,沮喪的,傷感的複雜情緒,乍然被他這句使喚擊退--沒想到她臨別前跟這男人說了一堆,眼淚還差點掉下來,他……他卻在跟她計較這種事?
這下她的感傷全跑光了。一抿嘴,咬牙,她轉身,旋風一般地衝回床邊。
很好!他已經自己下床了。
二話不說,她立刻開始動手,粗魯地扒他的睡衫衣襟,再將它自他高大挺拔的身軀脫掉--而就在她怒氣衝天又專心對付他身上的衣服時,她根本沒發現就在她頭頂上方,他一張俊臉儘是鐵青掙紮的神情,甚至就連他的一雙手,也因為要強忍將就貼近他身前的她狠抱入懷,不得不過於用力握緊而青筋暴露。
可惡!該死!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放她走?還有,他怎麼可能只有那個蠢計畫可以解決皇上的賜婚,可以解決那老妖婆的?他只有這一丁點能耐嗎?
對他內心正在經歷強烈煎熬掙紮毫不知情的花漾,已經迅速俐落地為他套上她剛拿在手中的深藍長袍。「好了,我可以走了……」一完成,打定主意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她頭也不抬隨即走人。
但她沒走成。
眨眼間,她已經落入一個強悍的懷抱裏。她呼吸一岔,結結實實僵成一尊石像。
終於不再克制渴望地將她蠻悍牢緊地鎖在自己懷臂之中,慕容誚的臉龐也埋進了她柔軟的發間,折騰胸臆的兇猛情感一下子爆發開來,他逸出一聲低沉而顫抖的呻吟。「老天爺,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放你走……」
花漾,在總算回過了神,察覺自己再次被他熟悉的胸懷包圍,而屬於他的溫暖熱力和體息也彷彿悠然蔓延進他的肌膚裏,她感到喉頭一緊。
她聽到他的低吟了。
他……他究竟想怎麼樣?明明他說,他要的人是郡主……
怕自己好不容易可以硬下心離開卻又因迷惑他的懷抱而投降,她趕緊冷靜下被他一碰便混亂的心情,開始使力推開他。
「慕容誚,我們不是都說清楚了?你……你給我放開……」她的力氣竟敵不過他絲毫不鬆手的擁抱,她不禁又氣又急地乾脆捶他的背。
「不……沒有,我們什麼也沒說清楚。」以他體形的絕對優勢箝制住她,他根本不在乎被她捶痛。「漾,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和明豔是玩假的,其實我只是利用她……」一口氣將他和他爹的計畫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而他愈說,她的眉揚得愈高,直到他終於說完,她也一臉目瞪口呆。
「……只是……為了要騙過三公主,你……你才和郡主在外面打得火熱?」她的腦子還在消化剛聽到這件陰謀算計。但猛然間,一個畫面閃過眼前,她咬了咬下唇。「騙人!你明明承認你被郡主吸引,你覺得和她在一起比較快樂,而且你還說不反對要娶我為妾。」抬起下巴,不信地惱瞪著他。
慕容誚驚訝地回視她。「你怎麼知道……是她們跟你說的?」他當然記得昨天故意回應向他逼問的兩位姐姐的話,所以他直覺以為是她們對她透露的。
「我不小心偷聽到你和二姐,三姐說的話。」沒隱瞞。即使他都對她言明整樁事只是個騙局,她卻仍未全然釋懷。「難道那些不是你的真心話?因為她們是家人,所以你更不會對她們說謊……」
他歎氣。「不,就因為是家人才更需要說謊。」他的一手輕輕撫過她披散在纖背上的青絲秀髮。「連最有可能被我傷害的你,我都必須隱瞞,姐姐她們更不用說了。唯有你們真實的反應,才有機會讓媯麗不致起疑……漾,假若你昨天便現身見我,也許我什麼都說了,就像現在這樣。」也許他還可以少受一點苦。
凝視著他,她明白他說的是真的,也明白,原來她當時認為他這麼做或許有某種計謀的猜測是對的……原來她並沒有錯看他。只是因為無意間聽到他回應二姐她們那些令人心碎的話,才使她的自信瓦解了……
一股喜悅的暖流驀地泛過全身,可她卻沒有立刻原諒他。
可惡!只要想到為了他,她曾承受的所有痛楚,流的淚,再接著聯想到當所有人身陷這場風暴中的時候,他少爺則正在和美人卿卿我我,放任那位『禦賜未婚妻』在他懷裏滾來滾去的畫面,她更不甘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我還是不相信你。」沉下臉色,她冷不防推開他,跳開。「外面那麼多人看到你和郡主在一起時的模樣,連二姐夫他們也看過,如果真是作戲,你有必要演得如此逼真嗎?難道郡主察覺不出你不是真心真意?」
愣了愣,他立刻毫不猶豫朝她一步步走去。「漾,別無理取鬧了。你明知道只要我願意,沒有哪個女人不會被我哄得服服帖帖的,更何況明豔也是被我威脅配合演出……」既然秘密已揭穿,他自然沒再隱瞞這事的必要。
「什麼?被你威脅?」聽到前半段話,本來想反駁,她才不是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那個人,但他接著丟出的那句,卻著實令她錯愕了。
他隨即趁機堵到她身前,手臂環住她,手指釘上她的腰間。「對!我告訴她,我知道她和媯麗聯手設計我的事,假若她不想要讓我在皇上面前揭穿她,她就得答應陪我演戲。」
「難道她就不怕被三公主識破,她跟你反而有事?而且……她不是本來就對你有意思了?」雙手抵在他胸前,她還不肯乖乖就範,清澈清醒的大眼直盯著他。
挑眉,他乍地逸出一聲輕笑。「我的漾,你該不會在吃醋吧?」
她的胸口一窒,然後,她的櫻唇一啟,朝他漾出一朵甜美得彷彿泌出蜜來的笑花。「我的少爺,如果我不想被醋淹沒,看來離你遠一點才是上策。」
「不准。」沒第二句,他乾脆俯首攫住她誘惑的唇。
老天!這是他已經渴望了多久的溫暖柔嫩。本來只打算淺嘗即止,但當他的唇一碰上她的柔軟,便不再滿足地貪婪佔有著她,近乎飢渴地印下連串蝕骨銷魂的吻。很快地,他的身體開始因為逐漸加深的情慾而緊繃起來....
她嬌吟著,承受著他風暴般的激情;而在恍惚間,她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他有力的雙臂抱了起來。搖搖頭,她試著自他輾轉吮吻不放的唇間退開,喘口氣,彷彿被他融化的理智直到這時才稍稍清醒了一分--她終於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被放在床上,而他,則把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俯向她。
她細細地喘著氣,迎視他熾火濃烈的眸光。
「漾,我要你....」吐出魔咒般的魅喃,他誘著熱力的手指輕輕撫過她微微顫抖的唇。
雙頰的紅潮末褪,她的心跳得更狂。她當然明白他說「要」的含意,緊捉著唯一的一絲理智,她搖頭。「不,我....」
「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漾...」堅定地凝視著她微慌的小臉,他貼著她水嫩的唇低語誓言,接著他沉重的身體將她壓向床褥。
沒多久,陽光灑落的房間內,響起陣陣令人臉紅心跳的吟哦和伴隨著的沙啞低吼,而這之中的旖旎無限,火燙春光,幾乎連北方的初冬也要跟著燃燒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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