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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聽到兒子想辦西式婚禮,謝媽媽當下是反對的。如果他爸爸喝過洋墨水或許能接受這種方式,可惜他們這代小時候還種過田,就算接受了這世代的新觀念,骨子裡還是有些傳統的堅持。
後來是謝深悅把全家找來,在二樓客廳懇談了許久,保證該走的習俗流程不會少,只是宴客的方式不同而已。
他還把帶甘丹回家拿戶口名簿時遇到的事說了一遍,尤其是甘玉蓉對她的敵視。他想舉行庭園式婚禮的原因就是怕女方出席的親戚太少,有人會以為甘丹不受娘家重視,連帶著不尊重她。
「大悅,我知道你疼惜甘丹,可是你要想清楚,如果用Buffet的方式,人一多就像搶孤,你說那些大老板拉得下臉嗎?何況有些老人家根本不能接受這樣的模式。」不管謝深悅如何游說,謝爸爸還是不改初衷。
假如席開五十桌,一桌十個人,五百個坐著的人和五百個站著的人,後者絕對混亂很多,萬一混進小偷,那可就糟糕了。
而且以他們家的背景,五十桌恐怕還不夠。
「就跟你們辦宴會一樣呀,反正會來的不就那幾個?」
「臭小子,那能一樣嗎?」宴會不用包禮金好不好?懂不懂什麼叫賓至如歸啊?要不是兒子坐得離他太遠,謝爸爸一定出手巴他。
謝深悅見老爸和老媽都不支持,改而問向謝深樂。「小樂,你說呢?」
「又不是我要結婚,我說什麼?」謝深樂滑著手機,頭也沒抬。
甘丹拉了下謝深悅的衣服。「還是我們改中式的?」
「小椪柑,你怎麼投敵了呢?」謝深悅真是恨鐵不成鋼。
「投敵?」謝媽媽直接呼一巴掌過去。「你是不是忘了你媽的名字怎麼寫?」
「怎麼可能忘記?我才剛罰寫完一百遍謝王雅青。」寫完險些沒抽筋。謝深悅依舊沒放棄,繼續他的游說大業。「媽,我們就不能把重要的人請一請就好了嗎?」
「可以呀。」謝媽媽笑了。「給我三天的時間,我列名單給你,你幫我把不重要的刪掉,你看剩多少人。」
謝深悅竟無言以對。
「媽,真的沒有折衷的方法嗎?」他只好退一步說話,因為他相信看到他老媽傳過來的名單,他一個人都刪不掉。
「我知道小椪柑的難處,我也想找出折衷的方法,可是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結婚是大事,我們寧可多請都不願意漏請。」在這種事上得罪人不是很冤嗎?
雖然甘丹是當事人,不過以她的輩分和身分實在沒什麼發言權,她不禁感嘆難怪有人籌備婚禮籌備到分手。
其實她也沒什麼好委屈的,只要公公婆婆和老公挺她,何必管別人說什麼?
「就看叔叔和阿姨覺得怎麼做比較好,我們就怎麼做吧。」甘丹小聲地跟謝深悅說。
「可是——」
謝深樂放下手機,幽幽地說了句。「你們就在台上掀頭紗,交換證詞和戒指,走西式簡化儀式,這樣雙方家長就不用上台了,更不用逐桌敬酒。座位表上不要注明男方或女方,誰知道台下坐的人是從哪邊來的?除非他們彼此之間早就認識。」
所有的人都看向謝深樂。
「你怎麼不早點說?」謝深悅好想把他拖進練習室裡揍個幾拳,他都在這裡坐多久了?
「我想以你們的聰明才智應該可以自行得出結論,誰知道小椪柑都要妥協了你們竟然還沒看出事情核心所在。」他才覺得無言好嗎?謝深樂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這副眼鏡是他爸年輕時用的,重量不輕,老是把他的山根兩側壓出痕跡。「你們的重點不就是不想要大家太過注意小椪柑的娘家人嗎?那針對這部分找出解決方法就好啦。平常你們在公司遇到問題的時候,不都是這樣處理的?」
「這不是關心則亂嗎?」謝爸爸突然覺得有點熱,倒了杯茶來喝。
「就是!你就算不講,提示一下也可以呀,我們馬上就能想到了,可是你沒有,實在讓媽太心寒了!晚上罷工,不煮飯。」他們在這裡討論多久了?超過兩個小時了吧?
「沒關系,反正我晚上約了人吃飯。」謝深樂不痛不癢地說了句,拿起手機就要回房間,准備晚上要用的東西。
謝媽媽眼睛一亮。「約誰?男的女的?」
「男的。」謝深樂回頭,惡趣味地笑了下。「還是個老的。」
「兒子你口味好重。」謝媽媽嘖了聲,就沒再問了。
謝深悅倒是被勾出了好奇心,謝深樂回來也不見他跟以前的朋友或同學聚餐,反而找了個老男人,究竟是為了什麼?
「除了老爸以外,你認識什麼老男人啊?」
謝爸爸瞪了他一眼。
「一家化妝品公司的老板,我回國前三個月就跟他接洽上了,聯絡到現在終於願意跟我碰面。」為了今天,他努力了很久,至於付出的辛勞是否能夠結果,他也沒具體把握。
甘丹掐指算了算時間,哪家化妝品公司的老板姿態這麼高呀?居然約三個月才成功?難道謝深樂是為了這個人才特地回來的?
「到底是什麼事?」謝爸爸也想知道。
「我想開一家實驗室,需要資金,就當我在拉股東吧。」謝深樂看了下時間,他還要整理資料呢。「有空再跟你們說吧,我先忙。」
「等等,需要資金怎麼不跟我說呢?」謝爸爸跟著站了起來。最大的金主在這呢!
「我不靠爸。」謝深樂揮了揮手,直接走回房間。
謝深悅倒在甘丹身上,吸著鼻子說:「小椪柑,我覺得我中槍了。」
「乖。」甘丹拍拍他的臉安慰他。「我們不是靠爸,我們是幫爸,然後爸幫我們,這是互惠,同生共長。」
「小椪柑這話說得好。」謝媽媽只差沒拍手了。
「還好啦,實話實說而已。」甘丹搔了搔頭,笑得靦眺。如果謝深悅只知道靠爸,何必每天加班,把自己累得跟條狗一樣?自虐很快活嗎?
「乖,媽就是要一個會心疼老公的媳婦。」謝媽媽如是說。
其實見到兒子交女朋友,還提到要結婚,她心裡還是有些衝擊和失落的,半夜也偷偷起來抹過眼淚,不過孩子大了,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如果兒子能找到一個不錯的女孩子,她應該祝福和幫忙才對。
有了家庭、有了小孩,兜兜轉轉之後,最後陪在身邊的還不是另一半?她怎麼好讓兒子孤單,甚至日子難過,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甘丹聽到謝媽媽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都是大悅疼我比較多。」
「我感覺被秀了一臉恩愛。」謝媽媽戲癮發作,痛苦地撇過頭去。
謝深悅看向父親,要他注意一下自家老婆,然後繼續躺在甘丹肩上。
其實這動作一點都不舒服,身高差看起來只是萌而已,如果他真要享受倚靠的感覺,還得再坐得離她遠一點。
謝爸爸拍了下老婆的肩膀,笑著說:「既然晚上不煮飯,那我們就去約會吧。學小年輕去看電影、打保齡球跟吃大餐。」
「好喔。」謝媽媽一口答應,笑起來的樣子像年輕了五歲。「我回房間化妝。」
「不化妝就很漂亮啦。」謝爸爸跟了上去,夫妻倆邊走邊聊。
「最好是,你們男人都說不喜歡另一半化妝,其實是希望另一半不要化濃妝吧?什麼不要化妝的話,哄哄小女生去吧。」
「不就是在哄你嗎?」謝爸爸陪笑。
甘丹看了心生羨慕。「大悅,以後我們會像叔叔和阿姨一樣恩愛嗎?」
「如果你跟我媽一樣愛演戲的話,我就配合你啊。」他們謝家男人對另一半都很好說話的。「不管像不像他們,都要用心維持婚姻才有辦法那麼恩愛吧,感情又不是放著就會自己加溫的。」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
「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吶。」謝深悅打蛇隨棍上。「爸媽都去約會了,你說我們兩個晚上要干麼?」
他坐了起來,拋了個媚眼給甘丹。
「你有什麼想法嗎?」甘丹忍著惡寒不敢亂抖,要是讓謝深悅化身瘋狗她會被啃的。
「我們去汽車旅館過夜好了,找個主題式的。」謝深悅有些扼腕。「早知道應該幫你買幾件情趣內衣的。」
甘丹臉紅。「你覺得那種內衣會有我的尺碼嗎?」
「不然你挑件比較舊的內衣,晚上我把它撕了?」謝深悅想到激戰的畫面,下身立刻就鼓起來了,看得甘丹是又窘又羞。
「你到底都在想什麼啦?壓力有這麼大嗎?」甘丹怕有人出來看到,到時把謝深悅推進濁水溪裡自婊都沒用了,馬上拔腿往房間衝。
「這麼迫不及待呀?不是說要等到晚上嗎?」謝深悅跟了上去,兩步就追上甘丹了,兩手一抓就把她抱了起來。「不能滿足老婆的不是好老公,來來來,看我表現。」
「啊啊啊你閉嘴!」甘丹捂不到他的嘴巴只好捂自己的耳朵。
這家伙真的越來越沒下限了!
訂婚前一天,甘丹回去叔叔家住。
縱使謝深悅不樂意,還是得把她載去叔叔家。怕她受欺負,他還請她大學時年紀最大的室友來陪她。
謝爸爸和謝媽媽為了兒子訂婚一事,專程到南部兩次,請甘丹的叔叔嬸嬸吃飯,還將訂婚的禮俗、流程和需要准備的東西列了張清單給他們,第二次見面時更交付了一筆現金,說這筆錢是甘丹存的,准備結婚時要用的。
甘丹的叔叔嬸嬸見他們態度雖然客氣,可是吃的、用的還有開的車子都很講究,興許是這樣,明白謝爸爸和謝媽媽不是可以隨便應付的親家,自是不敢得罪,因此也就沒有把甘丹訂婚的日子告訴甘玉蓉,怕她回來把場面搞得太難堪。
不過沒有甘玉蓉,還有甘玉潔啊。謝深悅完全不敢掉以輕心,每個小時都打電話給老婆了解狀況。
「你男朋友還真疼你。」甘玉潔有些不是滋味。
「嗯,他確實很疼我。」甘丹笑著回應。
這話讓甘玉潔的臉更扭曲了。「你還真敢說。」
「嗯,我昨天才在網路上看到一句話——過度的謙卑反而是一種炫耀。我只好實話實說。」謝深悅疼她的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吧?如果她還否認就太假了。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你,現在居然還要跟你結婚。」甘玉潔怎麼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已經結婚了,現在要補辦儀式。」室友在後面冷冷放箭。「小椪柑,你堂妹怎麼一直唱衰你呀?你小時候是干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嗎?」
「沒有呀。」甘丹很無辜。「就連胖也沒有胖到天怒人怨的程度,大概就是爭地盤引起的吧。」
室友皺眉。「你們是狗嗎?」
「花花你好惡心。」甘丹一臉嫌棄。「我來的時候已經不會尿床了。」
「那有什麼好吵的?」花花掛在甘丹身上,帶著敵意地看著甘玉潔。這裡沒有大人在,她純粹好奇問問。「小椪柑,你爸媽有保險嗎?」
「嗄?」
「有保險的話,應該有理賠金吧?你爸媽沒有留錢下來?連你奶奶都沒有嗎?」花花在接到謝深悅的電話,聽到他要她來陪甘丹的前因後果時,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聞言,甘玉潔表情瞬間僵住,古怪地望著甘丹。
「你不是說要幫我拔粉刺和敷面膜嗎?走吧。」甘丹拍了拍她,笑容有些黯淡。
這些事早在她進謝家的時候,謝媽媽就旁敲側擊過了。
她爸媽身故後,理賠金有幾百萬,可是他們家那陣子不知道走了什麼運,爸媽走了,叔叔的魚塭遭遇寒害,鴨寮裡的鴨又因為禽流感被全面撲殺,那筆理賠金恰好能堵住這缺口。
叔叔和嬸嬸對她有愧疚,所以奶奶過世後,二話不說就把她接來家裡照顧,他們對她很好,也許就是因為這份好有堅小心翼翼,才讓甘玉蓉不滿。她覺得爸爸媽媽不疼她,反而去疼其他人的小孩,就算這小孩是親大伯的女兒也一樣。
事情都過了那麼久,奶奶也是征求過她的同意才把錢給叔叔用的,既然如此,她在幾年後冷飯重炒不僅沒意義還討人嫌,何必呢?
花花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來這件事有隱情,只是甘丹不想說。「走吧,你臉那麼大,粉刺要拔很久。」
「不是拔鼻子的就好了嗎?你當我是大像呀。」甘丹將花花半扛半拖地往房裡運。「拜托你自己走一下……」
「等一下。」甘玉潔突然喊出聲,甘丹以為她要追問下去,不由得僵住了身子。「你男朋友有其他兄弟嗎?」
聞言,甘丹差點腳滑,這情節走向是怎麼回事?
花花回頭看向甘玉潔,語帶鄙視。「怎麼?除了堂姊妹,你還想跟甘丹當妯娌呀?也不看看謝家人對你跟你姊姊是什麼態度?」
她還以為她要問理賠金的事呢,不過就算不問,說出的話已經夠沒良心了,難怪甘丹回家,謝深悅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
不過謝深悅家裡有錢的事真的嚇到她了,當年還在學校的時候,她親眼看到兩人為了賺錢,窩在甘丹的小房間裡包裝貼標,熱了一下午還舍不得開冷氣,謝深悅還要寫程式賺錢才能幫甘丹買生日禮物。
甘玉潔當然知道謝深悅非常不喜歡她們姊妹倆,但是他們都能接受甘丹了,為什麼不能接受她?她會欺負甘丹也是迫於無奈呀。
不過這念頭在她親眼見到謝深樂的時候立刻消滅一半,在她刻意跟謝深樂搭話的時候已經蕩然無存。
「她跟你說了什麼?」謝深悅見到甘玉潔憤憤離去的背影,湊過來問。
「她來問我是不是你弟弟,自我介紹了下,就問我有沒有女朋友。」謝深樂雙手環胸,非常不以為然。
司馬昭之心,謝深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你怎麼打發她的?」好像說不到三句話她就離開了。
「我跟她說我是私生子,媽死了,現在在公司一個月領兩萬二,連我身上的西裝都是借的。」
「媽知道會難過的。」有必要為了個路人咒自己的親生老媽嗎?
謝深樂看了他一眼。「不,媽會配合我演戲。」
「這麼說也對,她可能會乘機賞你一巴掌。」報仇和尬角一起來。
「新郎呢?等等要戴戒指了。」這時媒人在樓梯口喊著,謝深悅立刻丟下弟弟跑了過去,笑得像個傻子。
訂婚過後,甘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改口叫謝家二老爸爸媽媽了。
甘丹念大學的時候,因為忙於打工,跟同學來往並不密切,真正比較要好的人只有花花這群室友,所以她結婚的事只有告訴她們,請她們來當伴娘,至於食宿、禮服、妝發全由謝深悅包辦,說是感謝她們在他還沒出現前照顧甘丹。
話雖如此,甘丹要結婚的事還是傳到了其他同學的耳裡,紛紛打聽甘丹的男友是不是還是當年在司令台上大聲告白的那一個。
因為甘丹在大學畢業前實在太出風頭了,加上她名字特殊,還真有同學主動要帖子想來參加她的婚禮。
仔細算來,她還是班上第一個結婚的人。
「真的不是因為懷孕嗎?」這是同學私底下在聊這件事時最常提出的疑問。
後來花花把這件事告訴甘丹,讓甘丹極度無言。
「所以我在婚禮上要表演槌肚子嗎?」她有糟糕到要先有小孩才能讓男朋友結婚嗎?
不過這件事倒是讓她注意到另外一件事——
「大悅,我們一直都沒避孕,可是……我們要不要去檢查一下?」她去找謝深悅,萬分擔憂地說。
「你不是還在調養身體嗎?急什麼?」訂婚後,甘丹終於下定決心去看中醫調養,一周吃一次養身藥膳。「如果你吃一年還沒懷孕再去檢查就好啦。」
甘丹急了。「萬一你無精症怎麼辦?」
「……老婆,你是嫌我空包彈嗎?」謝深悅頓時感到晴天霹靂。
最後,謝氏准夫婦倆還是找了一天去做婚前健康檢查,一切正常,謝深悅精蟲數多,活力也不錯。
「還是我去凍卵?」甘丹拿著健檢報告一臉苦瓜相。
「凍什麼?」謝深悅又把她掐成忍者龜。「這種事順其自然啦,該有就會有了。」
可甘丹還是很郁悶,總覺得問題就出在她身上。
謝媽媽知道這件事後,叫她要放輕松,別在意,越有壓力就越生不出來,而且現在在籌備婚禮,都累成這樣了如何受孕?
甘丹心想這麼說也有道理,反正她就按時吃藥,保持愉快的心情,開開心心地當個新嫁娘吧!
因為婚禮決定采用西式的,需要廣闊的戶外場地,但鄰近能辦戶外婚禮的地方通通都容不下那麼多賓客,最後是謝爸爸的朋友出借他在山裡的私人別墅。
別墅裡有草皮、人工池塘,還有一間白色小教堂,宴客料理則可以請外燴。
由於別墅位置偏僻,連GPS都找不太到路,所以喜帖上的地圖還是空拍縮小後再繪制的,非常耗功夫。
對此,謝爸爸這邊邀請的客人沒有太大的問題,大家都跟大方出借別墅的那位老板是同一掛的,也都來過這裡,可卻苦了甘丹的親戚和同學。
除了地圖外,喜帖裡還附了一張流程表,早上十點半舉行交換證詞和戒指的儀式,十二點開席。如果不能在十點之前入場的,就必須在外面稍候,直到儀式完成。
婚禮當天,謝深悅打理完後,就負責四處招呼寒暄;甘丹則是化身成洋娃娃,任由新娘秘書在她臉上塗塗抹抹、設計發型,弄得美美的坐在房裡等人來觀賞。
花花和其他室友們穿著小禮服坐在新娘房裡陪她,從各個角度拍完定裝後的甘丹,一行人就開始玩起自拍。
「嘖嘖,溝有夠深的。」花花看著剛才拍的照片,回頭就幫甘丹把禮服拉上去一點。
「我唯一的優點吧。」別人有腰她有胸,公平!
「沒想到甘丹真的要結婚了耶,還是嫁入豪門。」其中一位室友感嘆。「真是太讓我嫉妒了,早知道大悅這麼有錢,當年他請客就該挑貴一點的。」
「大悅之前真的沒錢啦,我們本來要靠自己存錢的,是大悅爸媽說以他們的身分,長子的婚禮不能馬虎,不然別人會覺得我是個可有可無的媳婦。」甘丹馬上幫謝深悅講話,還把公公婆婆都誇獎進去。「現在補請還來得及呀,之後我和大悅再請你們好好吃頓飯。」
「嫁人了果然就是不一樣,都幫老公說好話。」室友也就說說而已,才不是貪這一頓飯呢。「一入豪門深似海,希望你的公公婆婆能一直對你這麼好。」
「我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呀,等別人來愛是等不到愛的。」
「好久沒聽到甘丹語錄了,還真懷念。」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句話,六個人相視一笑,既開心又感慨。
「我才希望我們的友情一直不變呢。」甘丹說道。
畢業後工作一忙,難免疏於聯絡,就算以前再好都找不回當時的感覺。
「感慨什麼?難道我們的友情不能變好嗎?以後有事,我第一個找你幫忙,休想甩掉我。」要不是怕把新娘的造型用壞,花花早就趴上去了。
「好呀好呀。」甘丹想也不想就應了下來。「你就盡情利用我吧,有資源不用的是笨蛋。」
「你還敢說,大學笨了幾年了,自己講。」她們這群朋友之中也是有家境不錯的,就沒聽甘丹在需要幫助時開過口,全都自己硬撐下來。
「花花,你干麼為難她?她沒聰明過呀。」其他室友都跟著損甘丹。
「哪有?一直都很聰明好嗎?」甘丹正想上訴,外面就傳來敲門聲。
「甘小姐,外面有幾個自稱是你同學的人要進來,請問要放行嗎?」這些服務生都是受過訓練的,用字遣辭自然不同。
「我去看看。」花花開門出去,沒多久就領了幾名大學同學進來。
因為不熟,甘丹跟他們聊天只能說些客套話,沒說幾句場面就干掉了。
其實甘丹如果真的有心要聊,開個新話題或是大方聊天都能輕松做到,可是對於時不時就把話題放在錢、有錢、好有錢、有錢真好上頭,她實在覺得有些厭煩,也不想再聽。
如果今天朋友嫁入豪門,她肯定也會羨慕對方,可是她不會直接在對方面前反應出來,這種感覺實在太差了。
將同學送走後,甘丹覺得好累,卻不能躺下。
「辛苦你了,這就是嫁給大悅的副作用,你要撐住啊!」花花用手幫她拓風,另一名室友則幫她倒了杯水。
「我怎麼像是要上台打拳擊呀?」甘丹才剛開完玩笑,下一輪訪客又到了。
「甘小姐,你叔叔一家人希望能進來見你。」因為謝深悅交代過,所有進去新娘房的人都必須經過甘丹同意,即便對方是她的家人也一樣,因此服務生才會特地詢問。
「他的兩個女兒都有來嗎?」花花問。
「有。」服務生回答。
甘丹深吸了一口氣。「請他們進來吧。」
等待的期間,室友們竊竊私語。因為花花曾經提過,所以她們對甘丹的堂姊妹有了「基本」的認識,只是連花花都沒有見過甘玉蓉本人。本著想見「極品」的心情,她們表現得比甘丹還要興奮。
是說甘丹也不可能覺得興奮,她只覺得頭皮很緊。
「阿丹。」叔叔一進來就喊了聲,行為有些局促。「恭喜你了。」
「謝謝。」甘丹想起身拿椅子,卻被離她最近的室友阻止了。「叔叔,你們坐。這裡不好找吧?」
她的視線只停在叔叔和嬸嬸身上,至於他們身後臉很臭的甘玉蓉和甘玉潔,就不在她的寒暄範圍內了。
「還好啦,是謝先生請人到飯店載我們的,我們自己來肯定找不到路。」叔叔坐了下來,講話干巴巴的,不是很流暢。「你、你爸媽要是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也會很開心的。」
「嗯。」甘丹也不知道要回應什麼,回想以前的日子,她也不覺得哪裡苦,因為幾乎忘個精光。「花花,你幫我跟叔叔和嬸嬸照張相吧。叔叔,嬸嬸,你們一人坐我一邊。」
等他們三個人坐好,花花拿出手機。「一、二、三,好。」
「叔叔、嬸嬸,你們要留在這裡,還是先過去教堂那邊?」就算氣氛再尷尬,甘丹也不能把這兩位長輩晾著不管。
「我們先過去教堂那邊等吧,也不知道等一下還有誰要來看你,我們在這裡也不方便。」嬸嬸笑得有點僵,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對甘丹說話,總覺得她們已經不是同一類的人了。
甘丹感覺得出來嬸嬸的疏離,卻無能為力,只能把這種事交給時間了。
「我請人帶你們過去吧。」甘丹拿出手機,都還沒撥出去,甘玉蓉就開始冷嘲熱諷了。
「還請人帶我們過去呢,真以為你自己是少奶奶呀?」甘玉蓉憋了一肚子的話沒地方說。她不是小孩子,也知道這裡不是她能任性的地方,可是看到樣樣不如她的甘丹居然能得到她這輩子都沒辦法獲得的東西,她就覺得一肚子氣。
「我知道了,你要自己走過去是吧?那我就請一輛車過來載叔叔和嬸嬸就好。」甘丹不受她影響,從容地回答。「玉潔要坐車過去,還是要跟玉蓉用走的?」
謝深悅說得對,太把自己當回事的人,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別把她當回事。有的人就是給臉不要臉,容易得寸進尺,不跟她計較就以為自己好欺負,甘玉蓉就是個需要惡人治的人。
她還記得謝深悅不斷地跟她說,她尊敬叔叔和嬸嬸是應該的,可是不代表她就要包容他們的小孩,只要意思到了就好。
她剛才意思有到了吧?也不需要提醒她們去教堂要爬坡吧?
最後叔叔一家四人都是坐高爾夫球車過去的。
「你堂姊的戰鬥力好弱喔,大悅也講得太誇張了,害我期待成流水。」花花有點失望。
「你在說什麼呀?」甘丹笑了出來。「甘玉蓉又不是小孩子,她在家可以恣意罵我,可這裡又不是她的地盤,當然會收斂一點,而且我覺得她應該有被嚇到。」
「那我了解了,因為我來的時候也被嚇到,只能說大悅太深藏不露了。」
接著十點一到,就有車來接甘丹前往教堂。花花親手將甘丹頭頂上的白紗放下,忽有感嘆——
「好像在嫁女兒一樣。」
甘丹失笑。「需要我叫你一聲媽嗎?」
「敢叫我媽,等等出去就把你踹進湖裡。」這棟別墅的旁邊就是一座湖。
一踏出別墅,兩只白鷺鷥掠水面而過,輕音樂悠然回蕩在這片山丘上,藍天白雲配上山壁上盛開的花朵,美好得像一幅畫,而最意外的是她居然是畫中人。
白色的教堂就蓋在山丘頂上,從她這邊望去,只看得到尖尖的屋頂和十字架。
隨著車子越來越近,喜悅與緊張的心情逐漸擴大,手心裡都是汗。
來觀禮的賓客很多,幾乎都是生面孔,這讓她更緊張。
甘丹站在紅毯的一端深呼吸,即便頭上蓋著白紗也無法減輕她的忐忑,只能遙望在教堂門口站著的男人。
她的另一半,謝深悅。
她不敢相信他們真的走到這一天了。大家都覺得她嫁得好,可是他們的路反而是從此刻才開始,能走到閉眼的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幸福圓滿。
代替父親牽她走紅毯的人是叔叔,在叔叔把她的手交給謝深悅的時候,她並沒有嘗到跟親人分離的感傷,只有在謝深悅的眼神中感受到滿滿的深情。
草坪上有紅毯,教堂裡也有一段紅毯。謝深悅牽著甘丹,一步並一步地慢慢走到主持人面前,在指示下掀開隔在他們中間的白紗。
「新人宣誓。」
謝深悅轉頭看了眼在教堂中的親友們,握緊甘丹的手,大聲地說:「我,謝深悅,今天在所有賓客的見證下,願意娶甘丹作為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我知道你們對甘丹的想法,但這絕對不會是我的想法,我也不想跟你們解釋甘丹有多麼好,免得你們來跟我搶。」
不少人笑了,還有人鼓掌,但是謝深悅還沒說完。
「我愛你。無論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悲傷,我都會像今天一樣愛著你、照顧你,對你不離不棄。我會努力讓你笑,不會讓你煩惱,有錢給你花、有肉給你吃,只要你每天晚上睡在我旁邊就好。」
賓客們笑得更大聲了,甘丹的臉頓時紅得像煮過的番茄。謝爸爸跟謝媽媽交頭接耳,眼底全是戲謔。
「甘丹,你願意嗎?」謝深悅不管台下如何叫囂,他眼裡只有她一個。
甘丹輕輕地點了下頭。「我願意。」
「換新娘宣誓了。」
甘丹深吸一口氣,望向興奮到最高點的賓客,突然頓住,表情變得空白。
因為教堂裡沒辦法容納太多人,不少賓客都在外面觀看轉播的大螢幕,兩旁落地窗外更是站滿了人,因此甘丹呆楞的表情在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了。
不會說完「我願意」就要悔婚吧?
謝深悅也發覺老婆的狀況不對,連忙俯身問道:「怎麼了?太緊張嗎?」
「嗯。」甘丹快哭了。「緊張到我把准備好的證詞忘光了。」
「哈哈哈,你這個小笨蛋。」謝深悅笑出了聲,費了好大功夫才忍住不親她。
他轉頭跟主持人說:「她緊張到把證詞忘了。」
「那就現場想幾句吧,看平常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們新郎說的?」主持人示意音控放些輕音樂,讓新娘能放松一些。
「我,甘丹,願意嫁給謝深悅,成為他的妻子。」說完這句,後面就卡住了,甘丹想了半天想不出來,見所有人都引頸期盼著,腦袋一熱,就自然而然脫口而出。「如果你沒錢了,我可以賺錢給你花。」
謝深悅樂得大喊。「我願意!」
「哈哈哈——」謝媽媽笑得最大聲。「她真的會賺錢給我兒子花,你們不知道她第一份工作剛過試用期,就立刻去幫我兒子買了套新西裝。」
聽到婆婆爆料,甘丹都想拿捧花遮臉了。
「你們現在可以交換信物了。」主持人捧著戒指,讓他們戴到彼此的手上。
「禮成。你現在可以親吻新娘了。」
謝深悅馬上把甘丹抱離地面,當著所有賓客的面來個法式長吻,一旁的叫好聲都要把屋頂掀翻了。
「好了,接下來要把我們的幸福分一點給別人。」謝深悅額頭抵著甘丹,笑容暖得簡直可以融化冰淇淋。「要搶捧花的人快到外面的草坪集合。」
「你放我下來啦。」甘丹踢著腳,完全不敢看其他人。還好剛才新秘幫她刷了不少腮紅,臉紅可以推說是妝厚。
「那怎麼行?我要抱著你丟捧花啊,別人都長得比你高,你怎麼丟都像在傳球。」謝深悅抱著她又走了一次紅毯,周遭相機快門聲不斷。「這樣好像山大王搶親喔。」
甘丹無法反抗,只好把臉埋在他的頸間。「放心,我會幫你壓好寨的。」以她的體重絕對沒問題。
「夫人,以後請多多指教了。」謝深悅對她笑出一口白牙。他抱著她站在教堂門口的台階上,看著底下不少未婚女性等著搶得新娘手上唯一一束捧花。「來,丟吧。」
甘丹雙手握著捧花,在她扔出去的那一瞬間,天空下起了紅色的玫瑰雨,以及七彩絲帶。笑容滿面的她雙臂大張,抱著她的謝深悅則是一臉幸福又滿足的模樣。
而這一幕,留在了很多人的手機和相機裡,還有這一對新人的心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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