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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酒裡有毒!」那婦人高聲的叫著,尖銳的嗓音像一把尖刀,捅破了屋子裡其樂融融的氣氛,也讓本來懸著一顆心的吳知府心松了松,確定事情還是按照他吩咐的方向走。
夏公公臉上的笑意倏地斂去,直直拉下臉,冷聲命令道:「把人拉進來,我倒是要瞧瞧,是誰敢在這樣的時候造謠!」
吳知府在心底冷笑,心想著到底是不是造謠,等等就會分明了。
夏公公和兌州知州互看了一眼,在那名婦人被拉上來後,夏公公讓了位置,由兌州知州坐到上位進行審問。
「你胡亂造謠,若是平白的誣賴了人,這罪名你是擔不起的,你可知曉?」
婦人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官,連忙縮著頭,不斷說著自己沒造謠,然後想起了某人的吩咐,她連忙抬起頭,急促的辯解道:「大人!大人!我不是造謠!我是親眼看見了,朱家酒坊還有高家二房這是准備草菅人命,他們釀酒的水,全都是摻了禁藥的,那藥……我知道,是阿芙蓉!」
一句阿芙蓉,讓所有人全都騷動了起來,就算是夏公公也忍不住皺了眉頭,眼神不自主的往高辰旭的方向看去。
這扯到了禁藥,事情就沒有那麼好解決了。
前些年,這京城裡才鬧出了不少店家為了吸引來客,居然在茶水裡摻了阿芙蓉,最後飲得幾個大戶人家的子侄,全都成了癮,讓皇上大怒,就此下令這阿芙蓉為禁藥。
從此之後,就連藥鋪也不敢有人賣這東西,眾人是聞阿芙蓉色變。
而有幾年沒聽過這東西的消息,突然從一個鄉野婦人口中說來,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胡鬧!阿芙蓉已經禁了多久,就是京城裡都不見得有,你一個鄉下婦人又怎麼得見?」
婦人縮了縮身子,小聲的又道:「小婦人以前曾經種過幾株,那東西價格好,所以才識得,後來朝廷禁了之後,小婦人也是許久沒見過了。」
兌州知州和夏公公把事情給問了清楚,兩個人一同看向了高辰旭,所有人的視線也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若是那樣的好酒,居然是摻了阿芙蓉,那就真的是罪大惡極了,因為誰都知道那可是會上癮的,到了最後,若是一日不用藥,那簡直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知道誰突然吼了一句,「驗酒!驗酒就知道了!」
夏公公點點頭,冷聲道:「這次選的是貢酒,不可隨意輕忽,本公公手裡有驗毒的東西,馬上就能得知到底是不是造謠。」
婦人點點頭,揪緊了衣裳,斬釘截鐵的說道:「小婦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釀酒的水有問題!」
眾人見她說得有理有據,加上一臉篤定的樣子,看著高辰旭一行人的視線漸漸懷疑了起來,也開始出現了碎語——
「難怪,還說這酒是新釀卻喝出了陳釀的味道,說不得就是因為加了阿芙蓉的關系。」
「也是,高家二房那酒坊,是這一、兩個月才建的吧,之前還是從朱家買的酒,這也幸好那酒坊的酒大多都還沒成還沒往外頭賣,否則不知道得禍害多少人呢!」
邊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好像都已經確定了那酒裡就是摻了毒一樣。
這種明晃晃的惡意審判,讓朱蘋兒難掩緊張的緊揪住高辰旭的衣裳,眼裡滿是驚惶,但表面仍強撐著鎮定。「別擔心,我相信你,絕對沒事的。」
高辰恭沒想到這一會兒竟然是峰回路轉,他在回過神後,忍不住惡劣的諷刺道:「瞧瞧,這想翻身想瘋了?居然還敢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在酒裡下那讓人成癮的藥,我們高家祖宗的臉都要讓你丟盡了!」
高賜福和朱富貴本來就一直站在邊上沒說話,聽了他這惡劣的話後,全都對高辰恭怒目相視。
「辰恭,別以為現在得意了,說話就能這樣得理不饒人,這世界上可是風水輪流轉的。」高賜福意有所指的道。
「二叔,在風水輪流轉之前,侄兒好心提醒您,也要有這個命活下來才行。」
高辰旭站了出來,臉色平淡的道:「既然幾位大人都說要驗酒,我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我這個人就是喜歡玩大的,既然那人說我的酒裡有毒,我為了表明清白,這酒我全喝了,證明就是有毒,我也不是有心的。」
吳知府沒想到高辰旭居然還有這樣的魄力,雖然有點蠻蠢,卻也不失為一個扭轉人心的辦法,忍不住對他高看了一眼,同時在心裡暗忖,看來這高家二房的確比較有腦子。
夏公公點了點頭,先讓人斟了一酒盞的酒,留作等會兒驗毒所用,又讓人拿了一個酒盞給高辰旭,他才剛要伸手接過,忽然那酒盞就被人搶了過去。
朱蘋兒搶走了酒盞,面無表情的站在他的身邊,默不作聲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她古板的小臉上有著難得的執拗神情。「我陪你喝。」
高辰旭心中感動,也接了另一個新的酒盞,倒了滿滿的一大杯,然後看著她,柔聲問道:「你就不怕這酒裡真的有毒?說不定我真的喪盡天良到這種地步呢,你確定要陪著我一起喝?那成癮的滋味可是不好受,你……」
「別啰唆!你要婆婆媽媽到什麼時候!」她回望著他,忽然覺得似乎從和他並肩而立開始,那種緊張感就消失無蹤了,她甚至還有了能夠輕笑的閑適,「反正就算你下了真毒藥,那我也認了,這酒是我釀的,就算怎麼樣我也逃不過,如果真是你下的藥,那你要記得你這一輩子欠我欠得太多了,下輩子……記得還我。」
他一個大男人,聽她這麼說,難得也紅了眼眶,看著她淺淺的微笑。「好!如果是我欠你的,我下輩子還你,下下輩子也還你。」
她點頭,端著酒盞,頭一仰,開始喝起那杯她所釀造的最滿意的酒。
高辰旭也不落後她,仰頭就是干杯。
屋子裡外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的動作,不管男女,全都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朱富貴和高賜福的臉色黑沉沉的,手握著拳,攢得緊緊的,高母則像是傻了一樣看著那一對年輕人就這樣並肩站在一起,將一酒盞的陳釀全都一飲而盡。
一壇子的酒水扣掉剛剛已經喝的,他們也只各喝了兩盞就已經喝盡,酒盞落地的時候,他們相視而笑,覺得彼此的心再也沒有像這一刻這麼貼近過。
朱蘋兒靠著他,覺得心無比安定,然後等著夏公公驗毒的結果。
夏公公手裡拿著的是一根類似銀針的東西,放在酒水裡,好半晌,在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時候抽了起來,上面一點變化也沒有。
夏公公微微一笑。「高少爺,此酒無毒。」
跪在地上的婦人一聽,錯愕的驚喊,「不可能!那藥粉明明是我親自下的……」
她下意識的喊出口的時候,吳知府臉色一變,官袍下的手瞬間流了不少冷汗,他暗恨著這婦人的愚蠢,一邊又慶幸著不是自己親自出面,而是轉了兩手才放到那婦人手中的禁藥,不會讓她指認到他身上,而那個他親自交代的小廝,界已讓他處理了,自然也不會在這裡讓她指認出來。
兌州知州一聽這話,大喝道:「好個惡毒婦人,明明是自己下毒,卻還惡意指證他人,拖下去!」
婦人哀號求饒道:「大人大人!我也是冤枉的!都是有人拿了銀兩讓我做的!都是……」
夏公公看著被堵了嘴的婦人,微笑著看著一直安靜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那男人因為一直沒有出聲,大家又被這接二連三的好戲給吸引了,直到現在才注意到男人的存在。
「胡教頭,那婦人說的有人指使,你可有頭緒了?」夏公公也不過就是順口一問,其實心中早有了答案。
胡教頭沉默的點點頭,然後轉頭從府衙的偏間裡拉了一個人出來,丟在那個還在喊冤的婦人身旁。
婦人轉頭看了對方一眼,馬上高聲大喊,「就是他!就是這個人給我藥的!也是他跟我說要在這裡指認那酒有毒啊!大人英明,我是無辜的!」
被扔進來的年輕人一身小廝打扮,整個人看起來暈暈乎乎的,在婦人的尖叫聲中,他忽然放聲大喊,「我招!我全都招了!都是知府大人吩咐我做的!還有小姐!小姐也拿了一包藥讓我摻了進去,說是既然都已經做了,就是多摻一包毒藥又有什麼要緊!大人!小的也是無辜的啊!」
他一喊完,整個人也愣住了,看著屋裡一群人,又望到吳知府那難看的臉色,他臉色一白,也知道大事不好。
夏公公冷笑的看著他們。「很好,兩個下毒的不是說自己是冤枉的,就是說自己是無辜的,那可真是好得很!胡教頭,讓人把這些個黑心腸的全都帶下去,奉知州,接下來我可就無權插手了。」
剛剛被咬出來的人可不只有這些而已,奉知州也是頭疼,原來就是奉著夏公公之命走這一趙,也聽他暗示了可能會有些事,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咬就是一個知府下毒殺人的案子。
對了!居然連知府的女兒也跟著湊上一腳,現在這事兒鬧得……唉!
奉知州冷著臉,看著已經刷白了一張老臉的吳知府,沒好氣的喊著自己的親兵,「來人啊!把吳學之給押下去,還有其女也一起入牢,並查抄知府府衙!」
倏地一堆官兵侍衛衝入屋子裡,所有人瞬間全都安靜下來,看著吳知府被拉了出去,奉知州對夏公公一拱手,也跟出去處理這件事。
當高辰恭傻愣愣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高賜福哼哼兩聲,冷言道:「所以我說了,這風水啊,是會輪流轉的,瞧瞧現在……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高辰恭愣愣的看著他,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像游魂一樣走了出去,讓高賜福看了都忍不住搖頭。
不過一會兒,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屋子裡,頓時只剩下高辰旭一行人還有一直留在上頭的夏公公。
夏公公看著人都走光了,幾個快步走了下來,對著高辰旭就是一個拱手。「高少爺,老奴這回辦的事可不差吧?」
所有人都愣著神,不明白剛剛那個高高在上的夏公公怎麼突然自稱為老奴的時候,只見高辰旭也拱了手,微笑著打起招呼,「公公好說,公公這樣的做派我都差點信以為真了,這樣還能算差,那我這差點露餡的,豈不是更見不得人了。」
夏公公可是九王爺身邊的大管事,如果不是之前在京城認識這位王爺,和他結下忘年之交,也請不動夏公公來幫忙坐鎮這場子。
夏公公擺了擺手,爽朗的笑著。「哈哈!高公子謙虛了,老奴可沒您說的這麼好,這事兒也了了,老奴就不多留了,這兩日還會在兌州府衙停留幾日,主子要的東西,還有高公子想送的信,都能送到那兒,讓老奴給捎回去。」
「麻煩公公了。」高辰旭極會做人的又多補了一句,「公公這次辛苦了,回去的時候,也給公公多燒幾壇子好酒,公公可別嫌棄就是。」
「哪兒的話!要是這酒全都跟今兒個這新釀一樣,我歡喜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會嫌棄。」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又奉承了幾句,最後夏公公滿意的離開了。
朱富貴和高賜福瞪了高辰旭一眼,高賜福帶著笑意,不怎麼認真的罵道:「兔崽子!之前交代得不清不楚的,回來可要給我好好說道!」
「行!我知道了。」送走了最後一撥人,高辰旭才終於能夠回頭看著一直悄然無聲的朱蘋兒。
她像是面無表情,也像是還沒回過神,就這樣傻傻的站在那兒,茫然的模樣讓人心疼。
「蘋蘋,生我氣了?」高辰旭有些擔心的問著。
他其實也想過要提早提點她的,就像是他昨日提醒了岳父還有父親一樣,只是莫名的他就拖延到了今日,最後懷著那一點不能說的心思,選擇將全部的後手都隱瞞著她。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卑鄙、很無恥,但是他就是想知道,這個讓他逼著不得不重新定下他們婚事的姑娘,在最後那樣的時刻,會怎麼做。
而當她搶過酒盞,和他一起干了手中的那杯酒時,他覺得值了,就是當場死在她身邊,他也值了。
就算一輩子都聽不見這姑娘說愛,他也願意和她牽手一生。
朱蘋兒看著他許久,這才終於回過神來,並且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麼,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剛剛想哭了?我看你眼眶紅了。」
「啊?」高辰旭下意識的去擦眼,卻在抬起手的瞬間,看著她露出有些狡獪的笑容,他瞬間松了口氣,然後又不確定的問:「是真的不氣我嗎?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忽然忘了……」
「忘了?噢……我那時候釀著這酒的時候唱了什麼來著?」她突然提了問題。
「喝一口女兒紅……你詐我!」他念了一句就反應了過來,然後看著她伸出手抓住他的大手,眼眶有點微紅。
她低聲喃道:「我剛剛說的是真的,就是那酒裡真的有毒,我也陪著你一起,若是死了,就是你欠我的這一輩子,要讓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來還我。」
她的反應很慢,常常沒辦法一下子思考太多的問題,但是就在剛剛那時候,她卻什麼都沒有思考,就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接過那酒盞的時候其實已經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但是她沒有退,沒有後悔,只是忽然想到了梅艷芳唱的那首「女兒紅」裡的兩句歌詞——
那一個人肯到老廝守,我陪他干了這杯酒。
雖然她還不知道他是不是能陪著她到老廝守,但是她光是想像她下半輩子活在一個沒有他的世界裡,就讓她再也沒有任何的疑問。
這是愛情嗎?她不知道。
她只聽著自己的心去做,按照自己的心去說,如果那樣的直覺是愛情的話,那就是愛了吧。
高辰旭沉默無言,只是緊緊回握著她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嗓音發緊的冋道:「不只這一輩子,下一輩子,我還一輩子欠你一輩子,生生世世都追著你走。」
「嗯。」
兩個人相視而笑,然後彼此的臉慢慢貼近,直到女兒紅的酒香纏繞在彼此的唇齒之間,唇齒相碰之間,溫柔的交換著口中的香甜還有帶著酒氣的微澀。
許多話再也不必多說,那纏繞的酒香,已經說足了再也沒說過的那三個字。
唇齒交纏間,那淡淡的女兒紅,是他們遲來的交杯酒。
四年後
高辰旭在書房裡處理完一州的賬冊,伸了伸懶腰,有些疲憊的喚了下人把這一迭的賬冊搬回去。
只是才剛搬了一迭走,緊接著又有更多的賬冊搬了進來,他忍不住皺眉,看著身邊的大管事問道:「今年是怎麼回事,賬冊怎麼又更多了?」
大管事看著這一迭的賬冊,心裡也是歡喜又無奈,歡喜的是自家生意是越做越大,無奈的是,他們都已經盤了一個月的帳了,怎麼還沒完沒了?
這還是各州的賬冊經過盤點後,在經過大賬房那裡,有十個老賬房幾乎日夜不停歇的一路算過,再送到主子面前的,要不然光是大賬房那裡的賬冊,可不是一迭迭算的,來往運送的下人都是用小拉車在送的。
「老爺,可不是嘛!去年年頭咱們的貢酒「花開富貴」一上,宮裡好幾個主子都說了以後擺宴一定要上這個酒,風聲一傳出去,連帶讓咱們酒莊的特等酒和高等酒都快賣光了,只差連個空壇子裡頭放了水都能賣出外面好酒的價格了,您說這帳冊能不多嗎?」大管事對這事情也正頭疼著呢!
高家酒莊經過了這幾年的發展,早已在夫人的建議下,分成了專做皇家還有權貴家的特等酒,再次一等的高等酒,又再往下一等的中等酒三個層次。
三個層次裡,下頭兩層都有各的大師傅每年研發新酒,還有領著學徒釀著舊酒,只有特等酒,是由自家夫人開發釀出來的,產量最少,也只有幾個老師傅跟著打下手,但是別說那些人也都算是大家了,還老是笑說跟夫人學釀酒可是他們三生有幸的事兒,就是挑著自己的學徒,也都是嚴苛得很,也讓高家酒的特等酒,每年就是有流出外頭的,那也都是有價無市。
更別說是去年的花開富貴了,他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也是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若是喝上了這杯酒,那真是富貴到了極點啊!
高辰旭想起了去年自家嬌妻弄出來的那個新酒,也是忍不住搖頭,完全可以體會為什麼今年這賬冊又比往年多厚這麼一層了。
那花開富貴,可是酒如其名,用的是透明玻璃燒制而成的大酒壇子,然後一壇的酒放在裡頭清澈如水,接著放了她綁好的熏花酒球,再用微火在壇子底下微微的溫了酒,那花球在金黃酒液裡頭,就會如春花一般緩緩的綻放,而送入宮裡的更是她特地綁的牡丹花,一朵碗大的牡丹就這樣在金黃的酒液裡緩緩綻放,而花朵綻放的瞬間,裡頭的金粉也緩緩抖落,在澄澈的酒水裡宛如雪花般開落。
富貴至極,讓人說不出話來的美麗。
獻酒的時候,他早已看過一次,心中都還是有些震撼,更別說宮裡那些貴人還有那些文武百官了,說是看直了眼都不丟人,有幾個小皇子甚至還忍不住的想要往前去碰碰酒壇子,看看那是不是真的。
自那天後,就算他快馬加鞭回了兌州,整天還是有不少貴人向他打探這花開富貴還有多少,有些人甚至用一壇千金之價,想要全部收購。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別埋怨了,大伙兒再加把勁,拚著過年前把這帳給理出來,到時候這每一州鋪子的分紅也都給送回去,讓大家都過個好年。」高辰旭笑罵了大管事一句,也不吝嗇這一點小錢。
畢竟這幾年,高家酒能從一個貢酒皇商,成了名譽天下的「天下第一酒」,除了自家嬌妻的幫忙外,底下人也個個都有功勞,不過是一點銀兩的事情,他還是能夠舍得的。
這些年高家酒的進帳可不是幾千幾萬兩的數而已,數字一多,那些銀兩也不過就是銀兩而已,對他來說也沒有多少的意義了。
大管事高興的諾了聲,然後看著自家老爺,嘿嘿直笑,讓高辰旭忍不住一個寒顫,斜睨著他問:「這又是怎麼了?」
「就是幫底下幾個大管事問問,大家忙了一年,這銀子固然喜歡,就是這朱家酒坊裡的酒……大家也想幫著嘗一嘗……就不知道老爺舍不舍得了。」
自家夫人娘家的酒坊,這些年釀的酒早已經不再往外頭賣了,但是夫人偶爾研發些新酒的時候,都在朱家酒坊裡,老爺也沒改過名字,就只說這朱家酒坊裡的酒是自家人喝的,少釀也就夠了,讓府裡不少知情人知道特等酒坊裡的酒是喝不起的,但是這朱家酒坊裡的酒,若是能夠喝上兩口,那也能夠解解酒饞啊!
高辰旭拿起一枝毛筆丟向他,笑罵道:「想什麼美事呢!明知道朱家酒坊這些年的酒可不多了,還想來虎口奪食?!去去!再說一句就連銀兩都沒了!」
大管事心中暗忖著自家主子小氣得不行,一邊拱手往後退,心中還可惜著那沒喝過的美酒時,就聽到高辰旭在上頭又不甘不願的丟了一句話——
「行了!別擺那張老臉,我老丈人說了,今年有幾壇酒到了年分,到時候會每個人分點的。」
要不是老丈人說了那酒今年再不喝,就越來越難入口,他也不會做了這份好心。
大管事一聽這話樂得差點沒蹦起來。「老爺英明!」
「去去!」高辰旭看著大管事都一把年紀了,走的時候那步伐還用蹦的,就忍不住失笑,笑完了,低頭,又是一堆看不完的帳,嘴角一垮,馬上成了苦笑。
家裡頭嬌妻太能干,讓生意好到名滿天下,還受封為天下第一酒,他都不知道該是好還是不好了,唉……
「爹爹!」
兩個小女孩兒的聲音嬌嬌的從外頭傳來,高辰旭看著兩個小千金,心都快化開了。
這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五官都有些像他,但是那氣質神情卻像足她們的娘,讓她們打出生起,他就愛得不行,到現在都快三歲了,他還是逮著機會,抱著就不撤手。
兩個小姑娘一個穿著可愛的粉色,一個穿著嬌悄的鵝黃,頭上都綁著可愛的蝴蝶結,那還是他早上親手幫她們弄的。
「爹爹,剛剛娘帶我們去挖洞了!」
「挖洞?」他挑了挑眉,不怎麼相信。
他媳婦兒愛干淨得很,平日也很注重孩子的清潔,怎麼會突然帶著兩個女兒去挖洞?
「嗯!我有挖很大的洞!」
「我也有!」
兩個小姑娘爭先恐後的說著自己的成績,然後又是耍賴又是撒嬌的要點心,高辰旭正想去瞧瞧她們說的挖洞是什麼意思,也就順了她們的意,讓奶娘抱著她們去吃點心去,自己則是循著剛剛兩個小姑娘來的路徑,一路往後院裡頭去。
後院那裡除了一棵大樹外,就是一大片的平坦地,只是現在被挖得有些凹凸不平,而他的媳婦兒挺著一個小小的肚子站在樹下,淡淡的對著他笑。
「怎麼帶著那兩個丫頭來挖洞了?」他看了看地上的痕跡,總覺得有些不大對。
「埋下她們的女兒紅啊!」朱蘋兒覺得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習俗,所以打算讓自己的女兒也這麼傳下去。
從女兒紅聯想到出嫁,高辰旭想到自己的兩個心肝寶貝要落入別的臭男人手中,臉上就是一片怒氣。「不行!我絕對不同意!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壞胚子,只有我才會對她們最好,以後她們就陪著我一輩子就好了,反正老子有得是錢!」
這些年,他們所開發的新酒,早已名聲響遍天下,而那一盅女兒紅成了來年公主出嫁時指定的酒,更是讓這酒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朱蘋兒看著眼前這個女兒控又在發作了,忍不住板著臉問道:「你要對你女兒最好,那對我就不好了,我這還是走吧,反正都人老珠黃了,我就跟著我肚子裡的壞胚子一起過日子吧。」
他明知道她是在打趣他,也跟著一起玩笑了起來,摟著她微寬的腰身,讓她貼在他的身前。「我不是說了,你這一輩子就只能跟我在一起,就算是肚子裡的這個,也不能跟我搶奪我的位置。」他低下頭,看著她幾乎不變的容顏,只有眉間多了幾分嫵媚,讓他忍不住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啄。
「那女兒呢?」她瞋了他一眼。
他非常痛苦的沉吟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忍痛道:「算了,找兩個不那麼糟的壞胚子好了,我還是要留住我最心愛的這一個……只有這一個,才是我絕對不能放手的寶貝。」
她輕笑,滿意著他這偏心的情話,踮著腳,輕吻了他的下巴一下。「那真是委屈你了,賞你的。」
「這個獎賞不錯,不過我覺得還可以更多一些,例如……」
甜蜜的情話消失在隨風吹起的春風裡,只有淡淡的酒香氣沉浸在他們腳下的泥土裡,等著未來某一日的破土而出。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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