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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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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難爲太子妃(我在古代有個家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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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4: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剌客一事,就在駱澤的瘋狂下落幕了。至於紫霞宮裏的人,除了剛剛好被招喜帶至淩霄宮的駱媛,剩下的侍衛及宮人的屍體均被發現塞在柴房裏,但趙奉儀的遺體卻是遍尋不見。

  原本意氣風發要接任皇帝的駱澤幾乎要發狂,什麽政事都不管了。他整天關在練功房裏,瘋狂的鍛煉自己的肉體,以幾乎淩虐的方式讓自己傷痕累累,試圖讓痛楚麻痹他的意志,否則只要想到諶若青香消玉殯了,他卻沒能保護好她,那濃重的傷痛就要壓垮他整個人。

  駱山因此震怒了,派了好幾個人去把駱澤揪出來,要他好好的回到正軌,別爲了一個女人頹廢下去。但駱澤可是武藝天下第一的強者,即使派出了曆屆最強的武狀元,一樣被他丟出了外頭,連講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

  駱山沒辦法了,最後只能請出駱澤從小到大的好兄弟宗穆虞,希望宗穆虞講的話他能聽得進去。

  當宗穆虞踏入練功房時,一股淩厲之氣已然襲面而來。幸好他被丟出了心得,一進門就先閃到一邊,不顧一切地嚷道:“兄弟,是我!先別急著動手。”

  那股淩厲之風頓然消去,令差點沒閃過的宗穆虞不住地拍著胸膛。

  “你也先看清楚再下手,這未免太狠了……哇!你這是什麽德性?”看清了眼前駱澤的樣子,宗穆虞差點沒嚇一跳。

  一頭亂發不說,眼眶下陷,嘴唇幹裂泛白,赤裸的上身全是浮腫及傷痕,但整個人卻散發出一種如劍刃般擋我者死的氣勢,煞氣十足。

  可是當接觸到駱澤的眼神,宗穆虞不由心頭一揪。那是一種絕望,一種心死,若非眼前人仍好端端的立在那兒,宗穆虞一點也不會懷疑,擁有這種眼光的是一個死人。

  他長歎口氣,許多勸誡之言也吞進肚裏,開口便直指重心。“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不想勸你什麽了,我只是想告訴你……若青或許沒死。”

  “什麽?你說什麽?”駱澤死氣沈沈的目光裏,泛出了一點光采,他迅如閃電地抓了宗穆虞的肩頭。“若青沒死?”

  “別激動,冷靜點聽我說,我肩膀快被你捏碎了。”宗穆虞撫著肩膀暗自咕噥著,下回老子要再跟你說話,非得先穿上盔甲不可。“我只是猜測,但這個猜測具有很大的可能性。”

  “你說。”駱澤深吸口氣,極力平靜自己的語氣,但內心裏的波濤洶湧可是比任何時候都激烈。

  “那日黑衣人劫囚,明明所有刺客全被你一個人打趴了,一個都沒走脫。其中有幾個活口,雖然沒有承認主謀是誰就自殺了,卻也被我們問出了一點。他說在紫霞宮裏根本沒見到像嬪妃的人,全都是宮女和太監。”

  由於駱澤這幾日形同閉關,宗穆虞便把這幾日得到的消息告訴他。“他們已經把殺的所有人放到了柴房裏,但其中卻沒有若青。你想想,死者中沒有她,也沒有人看見她,更不可能有人能帶走她,這代表著什麽?”

  駱澤心頭一定,緊繃的表情也慢慢有了松動。“代表著若青若是沒有死……就是她自己離開了。”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宗穆虞挑了挑眉,這家夥頹廢歸頹廢,腦子倒是沒有壞掉。“其實你前幾日與若青的糾結,所有來龍去脈我都知道,所以我才配合她演出戲氣氣你。想不到你這家夥竟然這麽古板,已有洪貴妃爭寵的慘劇在你面前發生,你卻仍堅持己見,難怪她要對你灰心。”

  他的表情慢慢正經起來,語氣也變得凝重。“我的母親,也是死在父親的妾室之手,在皇宮裏,甚至有洪貴妃毒死皇後,所以我很討厭三妻四妾,支持若青的相心法,雖然後宮制度是根本性的問題,但也不是沒辦法改變。若青夠有勇氣,夠理智,當斷則斷,不想未來被困死在深宮的陰謀鬥爭裏,因此她藉著這個機會離去,是很有可能的。”

  經他提醒,駱澤一陣明悟,但伴隨而來的卻是內心的一陣剌痛。“她曾一再強調,有她就沒有後宮,有後宮就沒有她……我終於明白了。”

  腦子裏幽幽地回憶起那日她與他談判的話,她一再的給他暗示,一再的提醒著他她的底限,但他卻不以爲然,還只想著澆熄她的氣勢,給她一個教訓。

  想不到到了最後,卻是她給了他當頭棒喝的教訓。

  “你知道嗎?她說她改變不了我,只好改變自己,改變生活……所以她去追求新的生活了嗎?我早該知道她如此獨立自主,如此聰穎過人的奇女子,做得出任何不凡的決定。”駱澤皺起眉,語氣停頓了一下,否則內心裏的痛苦,會讓他說不下去。

  “我永遠忘不了她那失望的眼神,那是第一次我覺得我做錯了。只是爲了意氣之爭,我卻賭氣不妥協,這一別差點就成了永遠……而她落下的淚水,至今仍不斷地燒灼著他的心,像在控訴他的自大與自私。

  他經過這幾日的反省,才知道她說的對,他擁有後宮美女無數,對她是多麽大的折磨與傷害,他卻只想到自己。他光是看到她做甜品給宗穆虞就能氣得吐血了,她不想見到他未來左摟右抱,也是情有可原。

  宗穆虞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我想,若青若是真的離開,她承受的痛苦絕對不比你少,但她有勇氣,你也該有這個勇氣。”

  駱澤點點頭,突然正色看向宗穆虞。“穆虞,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什麽事?”

  “幫我照顧媛媛一陣子。”

  “你想做什麽?”這個要求並不難,但宗穆虞不明白駱澤此舉背後的用意。

  “我要解散後宮,以後可以幫我照顧媛媛的人,我只信任你。”駱澤像是大徹大悟,今日與宗穆虞的談話,失去諶若青的剌激,都引領著他走向不一樣的人生方向。“另一方面,我也要去求父皇一件事。”

  思索著他的話,機巧過人的宗穆虞突然雙眼一睜,“解散後宮和媛媛又不衝突,你自己也可以……你該不會也要走吧?”

  “你果然瞭解我。”駱澤的目光像是透過宗穆虞看向了遠方,“我也該到民間曆練一下了。若青曾說我這太子養尊處優,完全不知民生疾苦,未來執政時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所以我要用這段時間,讓自己成爲一個好皇帝。”

  豪情萬丈的神情,突然又摻入了幾分柔情似水,這兩種情緒在駱澤臉上同時錠放,卻是毫不衝突。

  “另外……我也要給自己和若青一個機會,我要把她找回來。”

  兩年後。

  站在盛海城的港口,駱澤望著人丁稀落的碼頭,放眼望去也只有零星的幾艘漁船在捕魚,整個城市暮氣沈沈,港邊一些商家也大多歇業,因爲沒有商船,沒有大宗交易,沒有外國來的新奇玩意兒,根本沒幾個人會想到港邊來。

  駱澤知道,這是實施了海禁的原因,但當他確實的立在這了,才知道情況比他想像的還嚴重。

  他孤立的突兀身影偶爾會引起路過的人側目,隨即便失去了興趣。畢竟他現在的打扮,布衣粗褲,背著個看起來就沒什麽錢財的小包袱,再加上一臉的大鬍子,皮膚曬得黝黑,氣質沈凝肅殺,根本沒人認得出來他就是兩年前那個華衣貴氣,意氣飛揚的太子。

  在離開皇宮時,駱山默許了駱澤遣散後宮的舉動,或許也是因洪貴妃爲子爭儲的影響吧!駱山也知道駱澤確實缺乏經驗,便同意了他微服出訪的舉動,只是要求他在幾年內一定要回來。

  然而原本要安排兩名高手陪同,卻被駱澤拒絕。一方面是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何需人保護;另一方面這是駱澤給自己的曆練,也是他給自己的機會。

  他要在有限的時間內,踏遍天下,尋找他最愛的女人。

  他記得諶若青曾和他提到一個她很愛的地方,叫福爾摩沙。他打從心裏認定她若是趁亂離開皇宮,必然是往這個地方去了,因此循著她曾經形容的線索,往東南方找去。

  他記得她說,福爾摩沙有座阿裏山,日出壯麗開闊,還得坐小火車才能上到山頂。他跑遍了東南方以日出聞名的諸山,也沒看到任何一輛會噴火的車。

  她還說福爾摩沙的正中央有個日月潭,風光無限,有如世外桃源,不僅可以坐船遊潭,還有天鵝可以坐。於是他遍尋了任何名字有日或有月的池塘水潭,也找了許多與日月有關的名勝,甚至都殺進明教總壇了,可別說天鵝了,連只鴨子都沒看到。

  這種無頭蒼蠅亂找的方式讓他吃盡苦頭,時時刻刻都在希望與絕望之中掙紮,要不是相信她沒死的念頭太強烈,光是精神上的折磨就足夠使他崩潰。

  終於,他來到了最靠東南的盛海城,要再找不到她,他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把心思由海面上蒼涼的景色中收回,駱澤回身往城裏鬧區走去。要打聽一個人的消息,到市場、客棧一類的地方是最快的,而他的目標便鎖定了城裏最有名氣的濱海客棧。

  進到客棧前,突然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孩子攔住他,手上一張紙遞了過來。

  “客官,歡迎參歡喔!”那孩子笑嘻嘻的,打扮得幹幹淨淨,很有人緣的樣子,而他的手上,還有一大疊一模一樣的紙。

  駱澤看了一下手上接過的東西,赫然發現這小單子信不像信,裏頭描述的是一家名叫“米其林三星”的糕點鋪,保證糕點新奇,僅此一家,憑著手上這張傳單消費,還只要九成價。

  駱澤發現,那孩子逢人就發單子,每個拿到單子的人,或許是看到九成價,也沒人把單子扔了。這種手法……他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駱澤的心熱了起來,由於那孩子是在客棧門口發傳單,因此拿了單子進到客棧的人們,都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傳單上那家名字拗口又古怪的甜品店。

  “喲米其林三星?什麽奇怪的名字?”一名坐在門口附近的胖子納悶地直覷著傳單,還把傳單翻過來又翻過去的。“不過這種宣傳方式倒是特別,讓人想前去看看。”

  “洪胖子,該去該去,這甜點店已經開一陣子了,他們的東西很特別,又好吃,別地方還吃不到呢!”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指著桌面上的糕點,“喏,瞧瞧這叫雞蛋糕,就麵粉、蛋和糖,卻好吃又順口,這麽簡單偏偏沒人想得出來。濱海客棧端得出這道甜品,就是學人家米其林三星做的!”

  聽到雞蛋糕,駱澤一個箭步衝到那老人桌前,看到桌面上的雞蛋糕,與以前諶若青所做的一模一樣,不由背脊一麻,幾乎就要熱淚盈眶。

  天可憐見,他努力找了這麽久,終於找到了嗎?

  “餵?老兄,你想做什麽?”老者被他突然的出現嚇了一跳,但見他直勾勾地望著雞蛋糕,雖然暗自腹誹這家夥究竟是餓了幾天,但嘴上仍試探地問:“你也想吃嗎?這東西是不貴,請你吃無妨……”

  但他話還沒說完,駱澤已然閃身而去,快得令老者連眨眼都來不及。

  駱澤一到了客棧門外,便鎖定了那個發傳單的孩子,發現他都快發完要走了,

  急忙一晃身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

  “哇啊!”那孩子嚇了一大跳,剩下的傳單差點全撒了。“大爺你嚇死……”

  “你們店的老闆叫什麽名字?”同樣不等人說完,駱澤劈頭便沒頭沒腦地問。

  “我們老闆叫什麽名字……”那孩子搖頭晃腦的苦思,“我也不知道耶!”駱澤一顆心都沈到了穀底,這兩年來累積的鬱悶差點一次將他擊潰。明明,明明就差一步了,這孩子竟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那孩子突然衝著他一笑,這一笑又將駱澤由地獄拉起,令他差點以爲他看到了王母娘娘座前的金童仙子。“雖然我不知道老闆叫什麽名字,但我們都管她叫青姊。”

  在那孩子的領路下,駱澤來到了傳單上的“米其林三星”甜品店。

  店裏客人川流不息,各類特殊的甜點擺在架子上,客人可以用手上的木夾和托盤自行拿取,也有比較精緻價位高的,就擺在櫃台後,很多都是駱澤曾經吃過的。

  這青姊就是諶若青,駱澤已有了九成的把握,因此等不及他人招呼,便逕自進入後院。

  米其林甜品店是頂下一戶兩進的房舍再改建而成,因此前頭的店面與後方的廚房中間還隔著小院。駱澤一腳踏進的就是這個小院,而他也見到了兩年來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

  諶若青立在院中,布衣素裙,披著件白色長襖,立在冬日的陽光下,襯得她冰肌玉骨,楚楚動人。而更令他屏息的是她那沈靜的氣質,猶如冷冬寒梅,傲立在冰冷中卻綻放著芬芳。

  過去她在宮中,冷靜中有著決斷,卻給人有些犀利之感,如今她的靜謐卻摻入了安和的氣息,更令駱澤內心有種回到了家的溫暖歸屬感。

  諶若青也看見他了,平靜的表情有了一絲驚訝。他們四目相交時,仿佛時光都靜止了,落在兩人身上的陽光雖不剌眼,卻在彼此眼光中暈開,連對方的臉都快看不清了。

  這種奇異的氣氛,讓兩人安靜相視了很久,那種相逢的震撼與激蕩,是沒辦法一下子平息的。

  “你……”終於,諶若青開口了,很想說些什麽,卻因太過衝擊,欲言又止。他變了很多,她卻仍能一眼認出他,不正代表著她始終沒有忘了他?

  “若青,我來了。”想不到先沈住氣的,竟然是駱澤。這兩年內他曆經磨難,心境早已磨得堅定。

  “你……你怎麽找得到我?”深吸了口氣,諶若青整理了一下心情,才用複雜的眼光望向他。“你應該認爲我死了才對。”

  “這一切要感謝穆虞,是他提醒了我。”駱澤苦笑,“你曾提過的阿裏山,日月潭,我尋遍了所有類似的地方都找不到;我知道你嚮往東南方的風光,所以我便往這方向一直找,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唉,他畢竟是你兄弟。”諶若青歎息,當初她找上宗穆虞想剌激駱澤,以宗穆虞的智慧,自然能猜到她爲自己留了後路。

  她正眼望向他,百感交集。“你見到了我,那又如何?”

  “我來帶你回去。”駱澤向她伸出手,表情堅決。

  諶若青卻覺得鼻酸了,想想當初自己離開時的心情,曆經了兩年的飄泊,是多麽的痛苦,叫她如何輕易釋懷?“當初我就和你說過了我的堅持,但你視若無睹,不以爲然,如今你再度出現,一句話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駱澤的回答不假思索,因爲他早在心裏想了千遍萬遍。“因爲你,我解散了後宮,日後登基,我也只有你一人;爲了你,我隻身至民間曆練,不依靠一絲皇家的力量,就是聽你的話,要當個苦民所苦的好皇帝。”

  諶若青怔怔地望著他,他眼神變得堅毅,留著邋遢的鬍子,渾身透出一股滄桑的氣息,身上露在衣服外的肌膚,甚至多了很多傷疤,她知道他一定隱瞞了很多他曾受的苦。

  這不是她認識的他,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變得深沈內斂,這是她要的嗎?

  隨著她的沈默,駱澤再進一步,就要碰到她。

  “我記得你說過,有後宮就沒有你,有你就沒有後宮。如今我沒有後宮了,所以我只有你。”

  諶若青卻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如果我不和你走呢?”

  “那我便等著你,等你願意和我走。”他有些氣餒,卻絕不放棄。

  與她交纏的目光不出意外地藏著深情,卻也傳達了他的決心。他之前或許有些渾帳,但他的心意卻是真的,他要讓她相信。

  她輕易地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真誠,心頭思緒翻湧,最後決心要給他一個考驗。她的未來,要由自己決定,直到她確定這個男人是她可以託付一生的,她才會把自己再交給他。

  突然間,廚房裏走出了個體型健壯卻長相老實的黑臉漢子,他聽到了駱澤說的最後一句話,不由橫眉倒豎,一把擋在諶若青面前。

  “他奶奶的,你是誰?竟然要帶我的青妹妹走?”那壯漢一手掄起掃把,儼然把它當成武器了。

  “你又是誰?”駱澤見那男人站得比自己還離諶若青近些,心頭不由興起一絲不悅。

  “他奶奶的,老子你都不認識,你怎麽混盛海城的?老子就是名聞沿海帥絕全城的德隆,咱們米其林三星力氣最大、專扛重物的第一扛霸子!”壯漢得意地往自己胸前一拍。“告訴你,我一見你就討厭,再見你更傷心,你要帶她走,我就跟你把命拚!”

  “噗……”諶若青原本傷感的情緒,被這麽一插科打譯,不禁噗哧一笑。她沒想到自己平時和別人聊天胡吹的話都被德隆學去了。

  “青妹妹,你這……你笑起來真他奶奶的美啊!”對諶若青傾慕已久的德隆,被她這一笑神魂都快飛了。“果然就是要老子開口,咱家青妹妹才會笑……”

  諶若青見到了駱澤神色中的陰沈,有些意外他竟忍得住。要換成以前,這德隆爭一把被他扔出圍牆外了。

  看來這兩年對他的磨練,遠超出她的想像。

  “沒關系,他要留就留吧。”她突然道。

  不出意外地,駱澤眼神一亮,眉宇之間儼然散發出爽朗的神采。而德隆卻是一臉忿忿不平,不明白諶若青怎麽會留這家夥,不過是長得比較性格而已。

  諶若青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麽,只是淡淡地解釋:“留在這裏,就要做事,說不定他留不住呢!”

  這下,換成德隆眼睛一亮。“做事?嘿嘿嘿,小子,青妹妹是把你交給老子了。你要留在這裏等青妹妹?哼,你很快就會不想留了……”

  “你姓駱是吧?這可是國姓呢,那咱就叫你小駱啦!嘿,小駱小駱,老子怎麽有種把太子踩在腳下的感覺,真他奶奶的爽啊!”

  這可不就是把太子踩在腳下嗎?駱澤苦笑。

  隔日,駱澤便依諶若青的要求,跟著德隆做事。不過他一見德隆那一張老實臉笑得賊兮兮的,就知道這家夥一定不安好心眼。

  果然,德隆帶他來到後院,指著地上的十大袋麵粉道:“你今天的工作呢,就是先將這幾袋麵粉搬進廚房裏。小心點,這東西可不輕,老子一次可以搬兩包,也要搬個半個時辰,你還有很多事,自己抓緊時間吧,否則午膳就吃不到了。”

  瞧著駱澤那比自己還細一圈的手臂,雖然精壯,但想來是中看不中用。德隆在心裏暗笑著,又指著廚房的水缸。“這五個水缸都要填滿,就用井裏的水。小駱啊,井裏那水桶可是漏的,所以你要多跑幾趟。”

  駱澤仍是面無表情,似乎這些活兒沒什麽了不起似的,令德隆有些不滿,又轉了個方向帶他到廚房邊。

  “還有,這些柴全劈了。”原本這是德隆自己要做的,但他見駱澤那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裏就來氣,索性全推給他,看他再怎麽傲。

  看了眼堆得比自己還高的柴火,駱澤終於皺起了眉。

  “我不知道怎麽劈柴。”駱澤老實道,他這輩子拿槍拿刀拿弓箭,就是沒拿過斧頭。而且他也不明白這柴爲什麽要劈,又要劈成什麽樣子。

  “嘿,這麽簡單的事你也不會,老子教你。”終於有件事讓德隆能有些優越感了。他得意地拿起一塊柴薪放在木樁上,接著單手掄起一把大斧,幹淨俐落地往下一劈,木柴整齊地一分爲二。

  “瞧,就是這麽簡單。那兒有些劈好的柴火,就是劈成那樣的大小,才能放進爐子裏燒。明白嗎?”德隆嘿嘿竊笑著,這麽多的柴,保證這家夥劈到明天手都舉不起來啊!

  駱澤眯起眼想了一陣,突然問道:“一定要用斧嗎?”

  這家夥是傻子嗎?德隆原本的竊笑都忍不住浮上臉面了。“你要用菜刀用鐮刀還是用關老爺那把大刀都可以,只要你劈得完。”

  沈吟了一下,駱澤突然走到那堆柴火前,伸手一卷,幾十根柴薪便整齊地排在地上。接著他大喝一聲,左右開弓,手刀如雨般落下,在德隆還目不暇給的時候,一堆柴已經劈好了。

  德隆看得目瞪口呆,他活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麽劈柴的,這家夥的手是石頭做的嗎?

  反覆做了幾次一樣的動作,駱澤不到一個時辰就把柴劈好了。他沒有理會傻在那兒的德隆,逕自走到麵粉袋旁,彎下身去,一次擡起了十包麵粉,輕輕松松像拎著個小包袱一樣走進廚房,等他出來,麵粉也搬好了。

  也就是說,他在走幾步路的時間,就完成了德隆花半個時辰才能完成的工作,此時德隆已經完完全全傻眼,連吱個聲都沒辦法了。

  最後,也是最猛的,駱澤要將水缸填滿水。一般人都是到井裏用桶汲水,接著拿桶至缸裏裝滿。不過駱澤事先知道木桶是漏的,才懶得浪費那個時間,直接擡起水缸,用結實的麻繩綁著,接著把水缸吊進井裏,盛滿了再拉上來,動作簡單到像是只扔了個杯子下去一樣。然後他再把水缸搬回原位。同樣的動作做五次,這裝水的工作就完成了。

  直到駱澤來到德隆面前,莫名其妙地喚了他一聲,德隆才像作了個夢一樣驚醒,指著他結結巴巴地道:“他、他、他奶奶的你……你那什麽力氣?怎麽可能一個時辰就完成了咱一整天的工作……”

  “我是變態,而且很變態,你不知道嗎?”駱澤只淡淡地回應了以前諶若青曾贊美他的話。

  恰好從廚房走出來的諶若青聽到這話,表情微變,像是不知該笑還是該氣。駱澤的力氣和武功很變態這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竟變態到這程度,她只能穩住自己的情緒,用著古怪的神情淡然地道:“既然做完了,就來幫忙端午膳吧--”

  以前聽到吃飯,德隆都是跑第一的,這次他不敢搶先了,反倒是駱澤主動跟著諶若青到廚房裏,一人便擡出了兩大盆的紅燒肉,手臂上還吊了兩大籃饅頭。

  進到食堂裏時,已經坐滿了人。米其林三星甜點坊很特別,中午時間是休息的,和其他店鋪從早開到傍晚有所不同。根據諶若青的說法是,吃飽飯有充足的休息,才能更有精神的招呼客人,因此時間一到,店門就掛上了休息的牌子。

  當駱澤把食物放下時,甜點坊的老掌櫃立時就笑了。“小青,這小夥子力氣很大啊?哪兒找的?”

  “自己送上門的。”諶若青瞄了駱澤一眼,淡然回道。

  “哈哈哈,咱們小青的魅力果然不凡,不只那知縣的兒子,連苦力都自己上門了。”老掌櫃話還沒說完,只見駱澤搬著的那個大臉盆赫然凹下去一處。

  那可是鐵鑄的臉盆啊!每個人都愣愣地看著臉色陰沈的駱澤,食堂赫然變得一片寂靜。

  “知縣的兒子?”駱澤沈聲問,心裏頭酸溜溜的。

  “他不重要。把盆子弄回原樣,那可是用錢買的。”諶若青淡淡地道。

  駱澤悻悻然地手一施力,那鐵盆又恢複了原狀。

  這……這究竟是什麽怪力?衆人的嘴張得更大了,幾乎都快闔不起來。

  而諶若青大概是習慣了,她是全場唯一正常的人,又示意駱澤把一盆肉和一籃饅頭放到衆人面前,剩下一盆肉和一籃饅頭,則是留給了他。

  “他們吃那些,你吃這些。”諶若青知道他的大食量。

  這份量可是超過別人很多,駱澤不由感到心裏一片溫暖,她畢竟還是護著他的,捨不得讓他餓肚子,那鐵青的臉色也放鬆了。

  “那你呢?”她總不會和一群大男人吃這些粗食吧?

  不料,諶若青的回應大出他意料之外。“當然和大家一起吃。”

  “我記得你喜食青蔬,這些東西應該不合你胃口?”駱澤不解。

  諶若青正視著他,意在言外的道:“這家店做得起來,大家都勞心勞力,沒有誰是高高在上或有特殊待遇,我雖然是老闆,但總不能自己吃山珍海味,卻讓底下人吃白饅頭吧?大家吃一樣的東西,有了同甘共苦的感覺,才能齊心協力。”

  “那我……”他苦笑著看著自己眼前一大盆的食物。

  “你做的我都看在眼裏。一個早上柴全劈好了,麵粉搬了三天份量,水缸全澆滿了,這是五個人才能做完的事。在我們這裏做得多的人就吃得多,所以你吃五人份,很公平。”諶若青倒也沒有偏袒他,坦然地道。

  駱澤虎軀微震,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思考什麽叫公平。現在的皇室吃香喝辣,鄉間卻是貧窮苦寒,這些事躲在皇宮裏是不會知道的,她似乎用這種方式,在他面前展示了另外一種領導的風格。

  而這正是當一個帝王應該要知道的事。

  若青啊若青,即使你仍怨我,即使你心結未解,卻願意在這種地方幫我嗎?駱澤心中柔情頓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諶若青似沒看到,逕自拿起一個饅頭,斯文地吃了起來。

  最後,他直率地一笑,將眼前的食物往大家眼前一推。

  “大家一起吃吧!”

  他這舉動引起衆人一陣歡呼,這無疑等於加菜了。

  駱澤第一次受到這種衆星拱月的歡迎,與朝中那種假惺惺的百官朝拜截然不同,那樣真誠的喜悅讓他都有些飄飄然了。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諶若青嘴角那抹微妙的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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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在諶若青的店裏幫忙了幾天,她雖然還是對他若即若離,但駱澤已經很滿意了。因爲她叫他做的事,背後往往有很深的意涵,令他在帝王之道上有所領悟。

  比如,她要他至鄰城比價,買回最便宜的糖和鹽,他一問才知盛海城的物價硬是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因爲盛海城雖臨海,漁獲卻不豐,過去主要靠海運通商爲主,自從海禁之後,地方上的人失去謀生之道,物資要由別的地方運進來賣,自然價格會不合理地哄擡。

  所以這裏的人,窮還又更窮!

  還有,在店面幫忙時,什麽點心上架、整理環境、招呼客人,他一下被吆喝過來,一下被支使過去,有時候好幾個人同時叫他做好幾件事,根本不可能忙得過來,以前在宮裏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他,哪裏有這麽灰頭土臉過?但當他要開口吼人時,他才想到,自己以前在皇宮裏對待那些下人,不也是呼來喝去?要是下人做不好,輕責打罵罰俸,重則逐出宮砍頭,他又何曾體諒他們,檢討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

  在這裏幫忙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日,許多點心沒有賣完,關店後諶若青要求他將點心整理起來全拎著,帶到一個破爛貧窮的小區裏。這裏的孩子連冬天都穿著單薄肮髒的衣服,臉上掛著兩管鼻涕,雙頰凍得紅撲撲地,個個面黃肌瘦。

  連駱澤都覺得這些孩子長得真不討喜,身上不僅髒,還散發出一種異味,沒一個比他的媛媛可愛。但當他看到這些孩子們一見到諶若青,那眼中綻放出來的欣喜與笑容中的無邪,似乎觸動了他的內心,又讓他覺得這些孩子其實沒那麽糟。

  當他來不及阻止諶若青去擁抱那些又臭又髒的孩子時,他皺起了眉。然而接下來他發現那些孩子神情裏流露出的滿足與信賴,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印象中只有駱媛曾對他露出這種表情,其他的孩子都是對他抱持著敵意與警戒的,他開始自我質疑,憑什麽諶若青做得到,他做不到?

  此時,其中一個瘦小的小女孩向他伸出手,令他愣了一下,當他也伸出手抱抱她時,她露出的那抹粲笑,仿佛讓他擁有了全世界,心中的暖流幾乎讓他鼻酸。

  他終於明白諶若青爲什麽要這麽做,來自他人無私的感謝是無價的。

  而後諶若青與他開始發送糕點,每個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還有的孩子只敢吃一些些,剩下的全收起來,說要回家分給父母親人,令駱澤不禁動容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忍不住把身上的好東西全掏出來送給了他們。

  什麽叫愛民如子?這就叫愛民如子啊!如果身爲一個帝王,他都嫌棄這天下最底層的人髒的話,還有誰會關愛他們?如此窮者越窮,富者越富,整個國家會扭曲成什麽樣子?這根本是動搖國本,屆時必將動亂。如果他能得到百姓無私的感謝,那麽才能成爲一個成功的君王!

  只是簡單的佈施食物,就讓他有這麽大的感慨,也只有諶若青做得到了。

  這些日子體驗的一切,比他飄泊這兩年的收獲還多。所以,他對諶若青的感激及愛意也不斷高漲,好幾次他都想不顧她漠然的態度擁抱她,與她重溫舊情,不過他忍了下來。

  因爲他隱約覺得,自己所面對的一切都是她給的考驗,如果他用強,那麽一輩子也得不到她。

  夜晚的盛海城因爲海盜而實施宵禁,這日駱澤與諶若青在貧民區發完糕點,已是月上樹梢,於是他們靜靜地避過巡守的衛兵繞行小路,然而就在出了巷子才一步,就要回到店裏時,一群人突然圍了過來。

  爲首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大冬天的晚上還搖著摺扇,裝瀟灑裝得不倫不類,和一樣喜歡用摺扇耍帥的宗穆虞一比,簡直差距不只百倍!而他身後圍著一群捕快,全是一臉不懷好意地笑。

  “抓到你了吧,小青青?”那公子一臉淫笑,完全沒有看到諶若青背後陰影處還跟著另一個人。“早知道你老是違反宵禁到那又臭又髒的地方,本公子在這裏等你很久了。麻煩小青青與本公子走一趟吧!要是你聽話,配合本公子,那麽本公子說不定能讓你的罪輕一些。”

  諶若青並沒有因此驚慌,從前世到現在,什麽場面她沒見過?因此十分冷淡地看著他,“吳公子,我記得你不是知縣吧?”

  “但本公子可是知縣的兒子……”吳公子得意地揮著扇子,看著她的饑渴目光都像要流出油來。

  諶若青冷哼一聲,在這古老的時代,要論理論法,誰的詞鋒可以犀利過曾當過一線記者的她?“知縣的兒子就代表你沒有功名,沒有派令,憑什麽實行知縣的公權力?莫非吳公子你知法犯法,妄想假扮官差?”

  “你……好一個伶牙俐嘴的丫頭!”吳公子完全被她堵得無法反駁,索性耍起無賴。“本公戶就是知法犯法如何?總之你現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把人給我帶回去!”

  一群官差湧上,正想帶走諶若青,此時駱澤由陰影處走出,一把擋在諶若青面前,臉色陰沈地道:“你們想幹什麽?”

  他剛才可是全聽到了,什麽吳知縣的兒子,哼!在他眼中連只臭蟲都不如。

  “你是誰?”吳公子有些提防地看著他。

  “我是當朝太子駱澤!”駱澤報出名號,一股氣勢自然流露。

  想不到這吳公子是個蠢才,還以爲駱澤只是高了些壯了些,才會有那種令人畏懼的威勢。他根本想都沒想過對方話中的真實性,便嗤笑道:“你要是當朝太子,那我就是太子他爹!”

  此話一出,一旁的捕快們也全哄笑了起來,像在笑駱澤的自擡身價,不自量力。

  然而駱澤冷眼淡淡掃了一圈,每個被他眼光射中的捕快都像內心被什麽刺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笑聲也零落而止。

  一時間,空氣裏只剩一股繃緊的張力,沒人敢再多發出一點聲音。

  吳公子見自家人的氣勢簡直兵敗如山倒,不由氣急敗壞地道:“怕什麽?給我上,把小青青給我抓過來!”

  衆捕快先是面面相覷一陣,才鼓起勇氣上前要拿下諶若青,不過動作顯然比剛才慢多了。

  但駱澤只是冷哼一聲,一個擺手,一群捕快竟全倒飛了出去,躺在地上唉叫不停,有的甚至還昏倒了。

  一拳撂翻了所有人,吳公子嚇得都快尿出來了,但他土皇帝當久了,不相信這盛海城裏有威脅得了他的人,硬著頭皮道:“你……你……你想抗命嗎?我……有種你就等著,我叫我們盛海第一高手秦捕頭來,你就死定了!我非把你抓回去,叫我爹砍你頭不可!”

  這下諶若青看不過去了,明明優勢全失,這吳公子完全不懂什麽叫識時務者爲俊傑嗎?“吳公子,抓人也要有個名目吧?就算是違反宵禁,頂多罰罰款,你沒有資格抓人!”

  “我……呃……哼!我懷疑他和海盜勾結,才會這麽晚還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對,他一定是海盜的同夥!”吳公子也算有急智,緊張惶恐之下,這麽離譜的罪名都能讓他編出來。

  這分明是栽贓,要這麽說起來,他吳公子這麽晚不也在這裏?那他也和海盜勾結嘍?諶若青柳眉倒豎,就要反駁,卻讓駱澤擋了下來。

  “我和你們回去,但若青你不准碰。”駱澤深深地望了吳公子一眼。

  只見吳公子也難以置信地回望了他一眼,心裏那口氣一松,差點腿軟跪了下來。

  “你……”諶若青卻是意外他所做的決定,不解地想問,卻見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若青,我要親眼看看,咱們朝廷養出來的官究竟是什麽德性,”他心情很複雜,有氣憤,有遺憾,也有失望。“我如果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你這幾天讓我做的、帶我看的,不就白費了嗎?”

  所以她特意答應他讓他留在甜點坊幫忙,讓他嘗盡人生百態,體會平民生活的苦心,他真的懂了?

  諶若青發現,他真的變了很多,她也將他想錯了。曆練過後的他,那股成熟穩重並沒有壓制他的意氣風發,只是讓他的思考更加周延,行爲更加謹慎。

  “你明白了?”她微微一笑,完全無視一旁還有官兵環繞。

  這是他留在盛海城以來,她第一次對他笑,而且這笑容裏的柔情密意,比起當初在皇宮時只增不減。

  因此,駱澤也笑了。

  “我當然明白,你比我想像中還愛我,否則你根本不需留我。”因爲,留他就是幫他。

  吳公子聽著他們情話綿綿,都快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更恨美人垂青的竟然不是自己。爲免駱澤反悔,他連忙打斷他們兩人間親昵的氣氛,指手畫腳地叫道:“給我帶走!帶走!”

  捕快再次上前,這次卻是走得比烏龜還慢,而且手鑄腳繚全不敢上,只戰戰兢兢地圍在駱澤旁邊,一副迎接大老爺回縣衙的樣子。

  “等等……”諶若青突然喚住他,語重心長地問:“你帶了權杖嗎?”

  她說的自然是能證明他太子身份的權杖,否則駱澤在“看”完貪贓枉法的吳知縣後,要用什麽身份、拿什麽權威來鎮壓吳知縣?

  “……沒有。”駱澤一愣,他還真沒想到那麽多,有什麽不對直接翻桌就是了。

  所以,她剛剛才覺得他思考周延、行事謹慎……或許還要打些折扣。

  諶若青哭笑不得地望著他,最後深吸了口氣。“你……別拆了縣衙。”

  針對駱澤與海盜勾結一案,在吳公子加油添醋、吳知縣心存殺意下,關了駱澤幾天後擇日升堂。同時吳知縣爲了立威,大肆宣傳今日的審判,公堂之外也站滿了看熱鬧的平民百姓。

  “駱澤,”每叫這個名字,吳知縣就覺別扭,這人都姓了國姓,還取和太子一樣的名字,都不知要避諱的嗎?“針對你勾結海盜一事,你可認罪?”

  “不認。”駱澤答得幹脆,而且在公堂之上,仍是站得直挺挺的,犀利的目光直射堂上。

  他那倨傲的樣子令吳知縣很不愉快,“大膽刁民!本官問話你竟不跪下?”

  “你是誰,憑什麽要我跪?”要不是他刻意想體會牢獄內那些見不得人的肮髒事,他們連關都關不住他。

  “好、好,我看你再狂!”吳知縣氣得一拍驚堂木。“來人,給我打到他跪下。”

  兩旁的衙役都是老經驗了,他們持著長棍上前,朝駱澤的後膝用力地敲下去,料想這一棍不僅能讓他跪下,說不定還能弄瘸了他。

  然而當棍子虎虎生風地落下時,啪的一聲令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因爲駱澤不但沒有倒,仍舊站得英姿煥發,反而是那棍子一擊就斷,斷的那一半還飛到一旁,差點往旁觀的吳公子頭上砸下去。

  吳知縣老臉抖了一下,“再打!”

  第二支、第三支長棍都敲斷了,公堂上也開始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吳知縣奈何不了他,不由氣道:“好,打不倒你,本官就夾死你!來人,上夾棍!看你的手有沒有腳那麽硬!”

  夾棍一上,駱澤很配合地伸出手,當十指被竹片夾住,兩旁的衙役用力一拉時,啪啦啪啦啪啦,那竹片竟然斷光光,駱澤則是瀟灑地拍了拍手,像是嫌棄那竹片太沒用似的。

  “再夾!”吳知縣簡直要氣瘋了。

  “啓稟大人,縣衙只有一副夾棍啊!”一個衙役苦著臉道,畢竟盛海城的錢都入了知縣的口袋,這縣衙……窮啊!

  外頭的百姓也看得驚訝又緊張。驚訝的是竟有人如此強悍,令縣老爺拿他沒辦法,這種氣魄直讓衆人在心中叫好。緊張的是怕這人真被縣老爺弄死了,畢竟吳知縣手上的冤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吳知縣老臉一沈,眼中射出陰險的光芒。“好!也夾不死你,那本官燙死你總行吧?來人,烙刑伺候!”

  話一說完,一大鍋燒紅了的木炭送上,室內溫度頓時高了好幾度。而鍋裏有著三支烙鐵,分別寫著“奸”、“淫”、“賤”三字。

  駱澤一見到烙鐵,眼睛就眯了起來。他當然不會笨到讓這東西真的碰到他的身體,便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烙鍋旁,大方地拿起一支烙鐵。

  一旁的衙役,竟然沒人敢阻止他。

  “吳知縣,我看,你挺適合這個字的。”駱澤語畢,烙鐵抖手射出,居然恰恰飛過吳知縣的頭上,射進了他背後的牆面三寸,留下一個鬥大焦黑的“奸”字。

  吳知縣嚇得跌落椅子,狼狽地抖個不停。身旁的衙役及所有的百姓都呆愣地望著那個奸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陣嘩然。

  而衙役們也才急忙上去,將吳知縣扶了起來。

  醜態畢露的吳知縣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根本失去了理智。擬好的那些罪證他已經都不想用了,直指著駱澤便要讓他死。

  “給我斬了他!給我斬了他!竟敢襲擊本官!”

  駱澤光是冷哼一聲,那些要動手的衙役竟沒有一人敢向前,都進退兩難地僵在那兒。

  “原來,原來吏治敗壞會讓人民含冤至此,要不是本宮親自體驗,還不知道一個小小知縣竟可支手遮天、罔顧人命。”他鐵青著臉望著吳知縣,過去聽到他人提及吏治敗壞,還沒那麽大感覺,直到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了,他才知道事態嚴重。這一回的牢獄之災,總算沒有白來。

  “你……你這個賤民,竟然自稱本宮?別以爲你叫駱澤,就自以爲是太子了!本官今日就治你通盜之罪……還有襲擊本官,你必死無疑!”吳知縣土霸王當久了,完全沒看出蹊蹺,指著他大罵。

  “本宮說過很多次了,也從未隱瞞,我就是駱澤,就是太子!吳知縣……噢不,從此刻開始,本宮要去了你這知縣之職,再問你多年來貪贓枉法、錯殺無辜之罪!”駱澤冷冷地看著他。

  盛海城天高皇帝遠,會有太子親臨?瞧對方竟然胡吹到這地步,吳知縣都氣笑了。“哼!你口口聲聲說是太子,有何證明?要是沒有證明,勾結海盜本就是殺頭之罪,假冒皇族更是砍你個一百次都死不足惜,本官就判你斬立決!即刻行刑!”

  就在那些捕快硬著頭皮要不顧一切上前捉拿駱澤時,外頭的百姓突然讓開了一條路,一個風流倜儻的男子自在寫意地走了進來。

  “且慢!證明在此,誰敢妄動?”那男子笑嘻嘻地盯著吳知縣,還朝一旁氣勢凜然的駱澤眨了眨眼。

  “你又是誰?擅闖公堂……”吳知縣簡直要瘋了,怎麽這年頭流行擾亂公堂嗎?然而他話才說到一半,那男子竟扔出了一塊東西,直接啪一聲打在他臉頰上,讓他左臉當下腫起一大塊,那東西也平平地落在了桌上。“唔……你……你竟毆打本官?”

  “我何止毆打你,我還想殺你!”那男子臉色一變,嘻皮笑臉的模樣頓時變得犀利。“打你的便是你朝思暮想的太子權杖,拿去看清楚,純金雕龍還鑲銀邊,掂起來挺沈的可別摔了,否則再多治你一條蔑視皇族。”

  “本官不信!”吳知縣哼了一聲,不以爲意地拿起桌上的權杖,但才看一眼,眼淚都快流下來。“這……這……這是真的……”

  那男子自得地一笑。“看清楚了吧?監察禦史宗穆虞奉太子之命,前來整治貪官汙吏。來人啊,把這吳知縣的烏紗帽給我摘下來!”

  宗穆虞帶來的人動作很快,一個衝上去押住吳知縣,另一個就摘下了他的烏紗帽,剩下的人還把衙役捕快等人全圍了起來,一個都跑不掉。

  被縣衙荼毒了好多年的百姓,看到這等光景,都不由激動地歡呼了起來。只有駱澤沒好氣地瞪著風頭出盡的宗穆虞。“光采都被你搶了啊!你怎麽來得這麽及時?”

  “好說好說,還不是我的若青妹妹……別瞪,只是幹妹妹嘛,誰不知道你找她很久了?她一用她太子奉儀的名號至我們監察分處,馬上消息就傳到京城了。嘿,從盛海城要到最近的監察分處,就算快馬也要騎半天啊!可是辛苦了她。”宗穆虞嘿嘿笑了兩聲。

  “若青……”聽到諶若青在這件事上出的力,駱澤的心都快化了。

  他不禁往那重重的人牆外望去,一眼即看到那噙著淡淡微笑的芳容。即使兩人間距離仍遠,中間還有一堆人隔著,但他從來沒有感到兩人的心這麽靠近過。

  那是一種由翻江倒海的愛意形成的溫馨與互信,在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要她,這輩子也只會有她。

  駱澤的注意力全不在宗穆虞身上,這可讓他不太爽快了。

  “餵!老弟我也是在運河上暈船吐了兩日,再快馬三日,騎掛了兩匹馬才及時送上你的權杖,怎麽沒見你用這種眼光看我?”要不是怕太子真被法辦了,他用得著這麽勞心勞力嗎?有這麽重色輕兄弟的嗎?

  “我要用這種眼光看你,你會再吐兩日。”駱澤終於把眼神放回他身上,好整以暇地回答。

  宗穆虞雖是哭笑不得,但卻也無法不認同他的說法,“說的不錯,這吳知縣怎麽辦?”

  “押送回京城,斬首示衆!我要所有貪官汙吏都有所警惕,本宮繼任皇位後,必會肅清吏治,絕不姑息!”駱澤果斷地道。

  “此外……”他環視了所有圍在縣衙觀看,表情驚訝又喜悅的百姓們,毅然決然地道:“由這盛海城,本宮親身體會了人民之苦,還有海禁及盜賊帶來的災難。因此本宮決定強化水軍,加強剿匪,同時由國家主持開放海洋貿易,與外國通商,嚴禁走私及哄擡物價,讓沿海的城鎮脫離貧窮,重新繁榮起來!”

  此話一出,群衆全沸騰了,所有人都感動地跪了下來,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更有人眼淚直流,喜悅的都快瘋了。天可憐見,他們苦了太久了,如今朝廷終於出了一個明君,能苦民所苦,如何叫人不激動?不感謝?

  而在這群因快樂而狂喜的人群中,有兩道目光始終緊緊交纏,那是駱澤與諶若青。過去那些難解的結,那些誤會的痛,似乎在這一刻都不再重要了。他們已然瞭解了彼此的心,那種堅定是無論什麽困難,什麽距離,都阻擋不了的愛情相系而成。

  這男人,她可以依靠了。

  駱澤將捉拿吳知縣後安排盛海城縣衙的瑣事全丟給了宗穆虞,自己則帶著諶若青先溜回了甜點坊。

  由於甜點坊的人也全去縣衙看熱鬧了,因此偌大的地方只剩他們兩人獨處,而這也是駱澤想要的情況。

  “這次離宮曆練,還有在盛海城的這些日子,讓我想了很多。”駱澤語重心長地道:“我不該再任性了。以前我只知練武,從沒關心過國政;父皇希望我繼位,我卻選擇離開,置國計民生於不顧。這世上有太多不平之事,需要一個好皇帝來解決,我想,該是我回宮負起責任的時候了。”

  “你要離開了?”諶若青臉上流露出不舍。這時候,她也不必太過隱藏自己的情緒了,她對他的情愫,早在兩人相逢的那一刻就無法掩飾了。

  他都花了兩年來找她,聽她的話受盡苦難磨練自己,還解散了後宮,她還有什麽好責怪他的?

  “是,我不能永遠待在這裏,所以我想問你……”他抓著諶若青的肩,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若青,我已爲了你解散後宮,我也聽你的話體察民生,學著當個好皇帝,你願意和我回去嗎?”

  “我……”諶若青面露爲難,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駱澤心中一痛,不由得苦笑起來。“你不願意,是嗎?”

  她似乎陷入了內心的交戰,皺著眉頭思索著,卻始終沈默無法給他答案。

  “我明白了。”他眼中頓時失了光采,滿溢著失望,卻硬是要自己朝她微笑著,因爲今日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你放心吧,我雖然希望你和我回去,但我不會強迫你,也不願束縛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後位會永遠爲你空懸……就當是我最後的任性吧!”

  這是他能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而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她始終沒有回他身邊,那麽他註定沒有子嗣了,屆時被百官擔憂,皇族責怪,他一個人承擔就好。橫豎父皇也不只他一個皇子,其他皇子也有生兒子的,要找個人繼承大統並不是問題。

  “殿下……”諶若青動容地紅了眼眶,他不只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好皇帝,更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好男人。

  “我就要走了,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嗎?”駱澤依依不捨,卻不得不舍,只是深深地望著她。至少在走之前,他要把她的樣貌、她的聲音、她柔情的呼喚,全都刻在心裏。

  “駱澤,駱澤……”

  諶若青突然撲了過去,踮起腳尖藕臂摟住他的頸項,感動地獻上一記深吻。

  這一吻中濃濃的深情,駱澤感受到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要在這樣的愛意中滅頂,但只要是她願意給他的,他都甘願承受。於是他也深深地回吻她,像要用靈魂記得她的美好。

  好半晌,兩人才從這發自內心的付出與震撼中分開,但眼神膠著在彼此身上,怎麽也看不夠。

  “我還沒給你答案呢!你怎麽就決定自己一個人回去了?”諶若青微微一笑,不忍心再欺負他了。

  “你的意思是……”駱澤雙眼都亮了起來。

  “我……”

  諶若青正要說出她的答案,但突然前頭傳來德隆的大嗓門,硬生生打斷了她的話。

  “他奶奶的,小駱竟然是太子啊!不,現在不能叫他小駱了,該叫太子殿下。老子這輩子都還沒和皇親國戚這麽靠近過,都還沒拜見他,他跑哪兒去了?太和殿下!太子殿……在這裏啊!”

  德隆一見到駱澤便喜孜孜地衝過來跪下磕頭道:“太子殿下!這……他奶奶的萬歲萬歲萬萬歲啊!”

  聽他滿嘴的粗話,駱澤差點沒閉過氣去。要是朝廷百官都像他這水平,這天下不亡才怪。

  “行了行了!”駱澤急著聽諶若青的答案,沒空和德隆多說,便免了他的禮。

  “有話等一下再說,本宮要和若青談話。”

  “不是,這個太子殿下,你聽老子說……呃,不行,你老子是皇上,你聽我說就好,我要和你解釋,之前我不是故意整你的,請太子不要見怪啊,還有我真的要說,太子你真的太厲害了,力氣真是大得嚇人,難怪人稱武藝第一……啊!太子你做什麽啊啊啊啊啊……”

  德隆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爲他已經被駱澤丟出圍牆了。反正這家夥皮粗肉厚的,摔一下也不會有什麽大礙。

  “若青,別管那人了。”駱澤又回到她身邊,捧起她嬌美的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願意和我回去嗎?”

  “我……”諶若青芳唇輕啓,那關鍵的話就要說出來時,突然一個小影子從門外衝了進來,一把鑽進諶若青與駱澤之間。

  “趙奉儀!媛媛好想你喔,你不在,宮裏的鬼又變多了,幸好表叔帶我來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駱媛,小巧可愛的臉蛋兒直磨蹭著諶若青,大眼都盈滿了淚水,好不可憐。

  那你就不想你老子嗎?駱澤很無奈地看著自家女兒,雖然他也很想駱媛,但諶若青的答案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他又不可能像對待德隆一樣將駱媛丟出去,只能站在那兒幹瞪眼。

  諶若青何嘗不知他的急切?因此她很體貼地蹲下,抱了抱小駱媛後,溫柔地道:“媛媛,我做了甜點,都擺在前面屋裏,你到前面去挑幾樣想吃的,我待會兒再去找你好嗎?”

  聽到有趙奉儀的甜點好吃,駱媛輕而易舉地就被騙走了,而且來領她走的,還是當初洪貴妃伏法後,被諶若青留在淩霄宮照顧駱媛的招喜。因爲諶若青早預測洪貴妃必有後手,便讓招喜陪駱媛留在淩霄宮,也算是保全她們兩人。因此後來黑衣人至洪貴妃處劫囚時,招喜與駱媛才得以倖免。

  “好了,終於只剩我們了。若青……快說吧!”駱澤心跳急促地期待著。

  “我……”

  第三次欲道出結果,但這一次堵住諶若青的,卻是宗穆虞,只見他急匆匆地進來,劈頭就說:“嘿!老兄,這盛海城的事我都辦好了,你啥時要跟我回京……哇啊啊啊啊……”

  這一次,駱澤是動了真怒了,聽都不想聽就把宗穆虞丟出去,而及至宗穆虞落地後,痛叫的卻是德隆的聲音。

  “這群混蛋……”駱澤惱火地瞪著門口,大有誰再進來就殺無赦的意圖。

  “我願意。”諶若青突然道。

  “什麽?”駱澤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著她。

  “我說,我願意和你回去。”諶若青柔柔地笑著。

  駱澤的口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像是不敢置信,最後深深地抱緊她,幾乎要落下感動的淚。

  曆經了兩年的飄泊,卻像是近乎一輩子的思念,他終於真正擁有她,真正學會愛一個女人了。

  相愛的兩人,無法抗拒彼此的吸引力,兩唇又不能自已地貼合在一起,印證著心心相許,印證著天荒地老。

  但他們不知道一旁的門外,早已偷偷地探出了幾顆頭,好奇地觀察著裏頭的情形。

  “他奶奶的,太子殿下竟要帶走老子的小青青啊……”

  “你叫德隆是吧?除非你能練到我這樣,遇到太子殿下丟人十次可以躲過五次,其中一次還能有人墊底,否則你最好別去和他搶若青妹妹啊!”

  “唉,老子怎麽武功不能練好一點……啊啊啊,這太子竟敢親我的若青妹妹!”

  “真的真的?我看看……唉呀,媛媛,這你可不能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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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5:1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駱澤攜諶若青回到京城,因爲他一走就是兩年多,衆人包含皇帝駱山都知道他事實上是爲了尋她,因此太子妃的人選,大家都沒有意見,免得這未來皇帝一被惹火,又跑到天涯海角。

  半年之後,駱山退位,駱澤登基。在諶若青的協助下,一時間政治清明。而他一上任後先做的便是加強水軍,肅清海盜,逐步開放海外貿易。雖然以前沒有經驗,但這難得倒過去跑政治線的記者諶若青嗎?她適時的建言,令王朝海事開展得十分順利,在皇宮“媒體”的宣傳下,各項新政也推行無阻。

  一個繁榮輝煌的新王朝就這樣慢慢呈現在衆人眼前了。

  只不過正當衆人認爲日子應該就會這麽平靜下去,宮裏卻又開始亂了起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皇後娘娘諶若青懷孕了,這一懷孕又引起宮裏大亂,皇帝的暴走讓群臣跟著失控,連宗穆虞都控制不了。

  “唉,懷孕初期一直躺在床上才是大忌啊!”諶若青無奈地看著眼前緊張兮兮的男人,有些好笑地道:“太醫不是也說了,要適時運動,有助順産。”

  “但是……”駱澤苦著臉,想摸摸她仍平坦的小腹,卻又像怕傷到她。

  “所以你讓我起來出去走走吧!”諶若青突然臉一垮,露出泫然欲泣的樣子,這是她最近發現對他很有效的一招。

  “不行!你以爲你裝可憐,朕就會聽你的?”駱澤逼自己硬起心腸,刻意將音量提高了一點,因爲她昨天才莫名其妙昏倒,嚇得他連早朝都不敢去。

  “那……只要太醫證明我無妨,我就能起來了吧?只走幾步,不會出院子的。”諶若青突然睜大了眼,湊過去用仰角四十五度的完美自拍角度,滿臉期盼地望著他。

  “朕自有考量。”駱澤被她的嬌美惹得心裏一動,但他逼自己沈著。

  連裝可愛也不行?諶若青沒辦法了,只好使出大絕招,摟住他的脖子,輕輕柔柔地印上一吻。

  “還不夠。”駱澤忍住反吻的衝動,卻是極爲享受與她的溫柔親密。

  諶若青又吻上他,畢竟在她懷孕之後,駱澤就不敢碰她了,她主動獻吻,幾乎要讓他神魂顛倒。

  好半晌,駱澤才滿足地一歎。“好吧,你再親朕一下,朕就讓你起來。”

  房內輕憐密意,溫存纏綿的氣氛正熾。然而隔了一道門,外頭卻是風聲鶴唳,壓抑緊張。

  由於正是新政方行之際,皇帝推遲了朝會一天,立即令衆人不安起來。因爲這個新皇帝的任性是出了名的,在仍是太子監國時就曾有連續好幾日不上朝的紀錄,爲了找自己的女人丟著皇位一走就是兩年,這次又是因爲皇後娘娘懷孕,難保這個新皇帝一耍起脾氣,會當真十個月都不上朝,那朝政不大亂才怪。

  因此群臣圍在皇帝的正陽宮外,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煩惱如何察知皇上如今的意向。

  最後,主管海政的官員先站了出來,哭喪著一張老臉道:“啓稟皇上,臣葉少遊,目前東南海事貿易正值擴張,需加強海軍配備,將海盜再往外驅趕,但此次軍輜的數量不少,需皇上過目同意……”

  “不行!你以爲你裝可憐,朕就會聽你的?”駱澤的聲音突然傳來。

  葉少遊臉一垮,差點就真的哭出來。連裝可憐都不行,這皇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鐵石心腸了?

  第一擊失敗,群臣面面相覷後,由皇帝十分信任的禮部尚書韋呈上前,沈重地道:“皇上,再過一個月,便是祭天大典,時間緊迫,臣韋呈已獻上奏摺,皇上是否先賜閱……”

  “朕自有考量。”駱澤在房裏頭道。

  由於諶若青的聲音細小,駱澤的聲音中氣十足,自然群臣就只聽到駱澤說話。也就是這樣的陰錯陽差,造成了接下來的慘劇……

  連續失敗了兩個人,最後只能由最會演的戶部尚書梁正興出來,他一踏步上前,便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要求戶部重新做戶口的普查,這幾個月臣已完成了,然而接下來的田政,需皇上示下旨意。”

  “還不夠。”駱澤突然道。

  跪下還不夠嗎?梁正興困惑地看了看身後的官員,一名機警的官員向他指了指自己的額,梁正興立即會意。

  接著,只見梁正興對著正陽宮大門磕頭不止,像是不見到駱澤不死心似的。

  “好吧,你再親朕一下,朕就讓你起來。”

  駱澤裏頭傳出這句震撼的話,令外頭的文武百官臉都嚇歪了,這這這……皇上什麽時候有這癖好了?他不是對皇後娘娘情有獨鍾?怎麽好像又看上了……呃……又老又醜的梁正興?

  至於陷入皇帝龍陽之癖疑雲的梁正興,黑了一張老臉,死了的心都有了。居然真的開始掙紮起來,如果皇上真的看上他,他從是不從?

  就在群臣震驚惶恐不已時,一個嬌小的人兒突然出現,越過群臣大大方方地走進正陽宮大殿。整個皇宮裏或許沒幾個人敢這麽大膽,但她是例外,因爲她是當今公主駱媛,也是皇上皇後最疼愛的女兒,這種特權也讓衆官員們羨慕嫉妒不已。

  或許,小公主進了門,會有辦法讓皇上走出來?正當大臣們這麽想著時,裏頭突然傳出一聲驚吼,同樣還是駱澤的聲音。

  “媛媛你說什麽?你說皇後肚子裏的是弟弟?你怎麽知道……你看到的?”說到後來,駱澤的聲音幾乎都要走音了。

  而這段話進入群臣耳中,讓正陽宮外大殿形成了一股古怪的寂靜。每個人都在消化駱澤轉述小公主的話。

  因爲前皇後娘娘的鬼魂揭發了洪貴妃下毒一事,是由小公主看到的,所以每位大臣都相信小公主應該真的能看得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所以小公主說看到皇後肚子裏的是弟弟,代表著皇後懷著龍胎,這龍胎未來會是王朝的太子……

  想通了之後,正陽宮大殿外就轟動了,每個大臣都驚訝、緊張又夾雜著欣喜,急慌慌地回頭想准備著該怎麽迎接小太子的到來。

  而正陽宮大殿內也有了騷動,一下子衝出好幾個太監,像是要到各方去傳遞消息。

  “這這這……小太子要出生了,本官是否該先准備立儲的儀式?”韋呈走過來、走過去,甚至拉著和禮部一點也沒關系的兵部尚書直問,問得對方苦笑不已。

  “太子啊,太子啊……”另一個官員又哭又笑著,“皇上沒有後宮,皇後終於生子,皇朝不會無嗣了……”

  “那皇上應該不會要我吻他了吧……”梁正興吞了口口水,仍是又驚又怕地偷望著正陽宮殿內。

  而遠處也快步走來了一個人影,後頭還追著一頂轎子。

  “太上皇!太上皇!要乘轎啊……”

  “就隔壁宮而已,我的孫子快出生了,還乘什麽轎啊!”收到消息的駱山也急忙趕了過來,一邊斥喝著追在後頭擡轎的太監們。

  “什麽?是個太子?這下好玩了,太子當然要由我來調教一番,才會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由駱澤來教,只會教出一根愛練武的木頭啊……”宗穆虞也抱著湊熱鬧

  的心情,由另一頭興匆匆地跑來了。

  大殿外頭突然鬧烘烘的,吵到了諶若青靜休,這令駱澤感到非常不爽,於是他氣衝衝地走出大殿外,看也不看那些人,就喊道:“吵死了!給朕安靜一點!再叫全丟出去!”

  此話一出,所有官員本能地像逃難般全往後跑了好幾步,宗穆虞甚至是用飛的,連駱山也莫名其妙地就跟著退,而他身後依舊跟著那頂用不到的轎子。

  “你們幾個這時間不在宮裏辦正事,全圍在這做什麽?”駱澤沈下臉先喝斥了衆人一頓,這才瞄到人群中似乎有個比他還大的家夥。“父皇?你和他們湊什麽熱鬧?”

  駱山興奮地直搓著手,“寡人來看太子啊!”

  衆官員皆點頭如搗蒜,幾個比較大膽的也趁機搭話:“對對對,大家都想看太子。”

  太子?什麽時候有這角色了?太子不是早就登基,現在站在大家面前了嗎?駱澤一下子沒弄明白衆人的意思,只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此時,一個淡然卻柔和的聲音突然傳入衆人之間。

  “謝謝父皇及諸位大人關心,這太子,還要懷胎九個月才會出生呢!”

  諶若青此話一出,像是打散了迷霧,每個人都從狂喜及興奮中清醒過來。

  而跟在諶若青旁邊一起出來的小駱媛,更是補了大家一槍。

  “對啊,弟弟現在才這麽大呢!”駱媛歪著頭,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個核桃大小的尺寸。

  這下糗大了,衆官員一見到駱澤臉色一沈,全涔涔地流下了冷汗,尤其是駱山,雖然只有他對兒子的威壓免疫,但也恍然大悟自己似乎一下子樂壞了,什麽鎮定都忘了,光是聽到個影子就興匆匆的衝到正陽宮,簡直是丟臉丟到家了。

  “呃……對對對,還要九個月,我們是太急了點,太急了點……”駱山幹笑著。

  “勞動父皇關懷臣妾,特來慰問,臣妾感激不盡。”諶若青一眼就看出駱山的尷尬,自然聰慧地替他搭了一個台階。

  果然還是兒媳婦好啊!聰明溫柔又體貼,駱山不由一陣感動,連忙就著台階走下來。“對,咳咳……見到皇後沒事,寡人也放心了,現在可以擺駕回宮了。”

  他終於見到身後追著的轎子,也不管那領轎太監仍氣喘籲籲的,一腳便踏了進去,轎簾一遮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這駱山要是走了,現場最大的就是駱澤了,而駱澤很顯然對於衆人擾了諶若青的安靜不太高興,萬一他等一下發火了……

  最瞭解他的宗穆虞抖了一下,也反應飛快地接著道:“微臣送太上皇回宮,諸位大人辛苦了,一早就在正陽宮等著,果然一片忠心唯天可表,微臣先告退了。”說完,馬上跟著駱山的轎子飛奔而去。

  卑鄙啊!無恥啊!想不到理由走又被皇帝威儀壓制在現場的衆官員們,不禁在心裏咒罵起宗穆虞,他自己走就走,幹嘛還順便捅大家一刀,暗示從一早就在正陽宮外吵鬧的便是他們。

  而駱澤的臉色也隨著宗穆虞的話變得越來越黑了,凜然的氣勢越盛,立刻讓整個正陽宮外的氣溫像掉了好幾度。每個官員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整個人越縮越小。

  現場的氣氛形成一種古怪的張力,確實衆臣們徘徊在正陽宮外,雖說他們是好意,卻隱隱有些不敬的味道了,駱澤要怪罪他們,是沒有任何不妥的。

  不過駱澤才剛建立起明君的聲威,諶若青如何能讓他的直率脾氣壞了形象呢?於是往駱澤身旁一站,若無其事地道:“皇上,諸位大人們也是關懷臣妾,還在正陽宮外站了一早上,有此忠臣,你該高興才是。”

  “對對對,微臣們都很關心皇後娘娘……”韋呈擦著額際的汗,思忖著這皇後果然體恤官員,輕輕一句話就讓皇上臉色好了很多。

  駱澤好氣又好笑地看了巧笑倩兮的諶若青一眼,果然什麽火氣都沒了。他如何不知道她的用心?雖然他心裏很想把這群官員全丟出去,但他也知道現在自己是皇帝了,脾氣該有所收斂,不能隨便把臣子丟出牆去。

  “你放心,我現在不會隨便打全壘打了!”駱澤套用著她曾說過的話笑道。

  嗯……就算要丟,也要丟得神不知鬼不覺才是。

  諶若青見他懂得開玩笑了,便暗中丟了個眼神給大臣們,順勢接著道:“既然皇上不生氣了,就陪臣妾到花園走走吧,今日你都陪著臣妾,明日……還要上朝呢!”

  說出了關鍵字,所有大臣都松了口氣,紛紛頷首稱是。

  今日這一出,群臣也更瞭解這個奇特的皇後娘娘,在皇帝的心中有多麽重要,也感激她的通情達理,這潛移默化之下,日後她在宮中的地位也更加不可動搖了。

  在大臣們的目送下,諶若青便伴著駱澤,牽著小駱媛,如願以償地逛起花園來。依偎著這個一心只向著她的偉岸男人,還有牽著日漸開朗吱吱喳喳的可愛女兒,她滿心的幸福洋溢。

  其實,諶若青不是沒有憂慮過,她因意外來到這個朝代,不知是否會又因意外流落其他的時空,但是腹中的孩子讓她心頭大定,因爲她隱然覺得自己和這個朝代已有了實質聯系,不可能走了。

  而她來自未來的這個事實,她也決定成爲自己一輩子的秘密,或許在未來某一天,也許是她心血來潮,又也許是她不久于人世,她可能會透露給她最愛的男人知道吧……

  【全文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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