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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難爲太子妃(我在古代有個家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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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爲太子妃(我在古代有個家之三)作者:風光

駱澤:不管我會有多少妃子、皇後是誰,你在我心中一定是最重要的!
諶若青:你不懂,我想成爲你的百分之百,而不是三千分之一……

爲了追求正義、揭發真相而被殺人滅口,她這記者死得實在太憋屈,
但穿越成太子小老婆當中地位最低的一個,好像也沒有好到哪去?!
更別說太子那個有陰陽眼的女兒,整天纏著要跟在她身邊,
因爲只有跟她在一起才不會看見鬼,讓她莫名成了全職保母,
而披著俊美外皮的大胃王太子更是因此每天出現在她身邊,
美其名是來看女兒,實際是等著吃從未嘗過的美味甜點,
太子不是應該要忙著爭權奪位鬥兄弟?可她家這只既不腹黑也不狡猾,
就是個吃貨+武林第一高手,只醉心武學無心學習帝王之術,
他對她的全心信任和忠犬一樣的直接喜愛讓她不由自主的對他心動,
從身到心一點一點的交出自己,他的真誠魯直讓她捨不得他煩惱吃苦,
心甘情願爲他籌謀策畫,爲他用盡心計,更不負衆望的成了太子的寵姬,
她從不懷疑他對自己的愛,可也知道千年的鴻溝不是那麽容易跨越的,
無法成爲後宮之一只做唯一是她的愛情底限,她願意爲此努力爭取,
可當她無法改變他的守舊思想時,即使再痛苦,她也只能選擇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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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2:3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請問黃議員,對於你收受榮原建設公司四千萬賄款,爲其關說榮海大樓建地地目變更一事,你有什麽說法?”一道冷冷的女聲,有禮卻犀利地質問道。

  “四千萬不是賄款,是政治獻金,收受政治獻金不犯法吧?我有開收據的。”被指控的黃議員毫不在乎,還猶有餘裕地喝了口茶。

  “政治獻金的收受必須在任期屆滿前八個月到選舉日前止,也就大約是競選期間,否則都是違法。黃議員收受那四千萬的時間,似乎是在這段期間之外?榮原建設出示的黃議員服務處開的收據,上面的時間經我尋找專家監定,證實是變造的,和榮原建設的內部帳目也不合。”當然,那一針見血的女聲,不會說出她從哪裏得到這些收據和帳目。

  “你從哪裏得到的資料?一個小小記者,會不會知道的太多了?!”黃議員的語氣驟變,一向慈眉善目的表情也沈了下來。

  “而在黃議員收受那四千萬後,不到一個月,榮海大樓那塊地的地目就馬上變更了,事情會這麽巧?”女聲依舊平緩有力,似乎不受黃議員威脅的語氣影響。

  “而且,我這裏還有你事後宴請市政府建設局官員上酒店的消費紀錄,公務員接受招待,很顯然是賄賂,如此推斷,能不能說是罪證確鑿呢?”

  “你……這件事都三年了,榮海大樓昨天也落成了,你居然還能追到這些?”黃議員的臉已經鐵青了。“你現在提這個做什麽?你想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我只是要爲那些被你們官商勾結、暴力非法搶走土地的民衆討個公道。”那女聲終於提高了一點,卻是更嚴厲的語氣。“我諶若青花了三年的時間在上面,就是要證實,你根本沒資格當個議員!”

  半夜十一點,諶若青打完了最後一個字,將這份她花了三年的獨家報導用電子郵件寄到總編的郵箱裏。

  當報社記者已經六年了,她由沒沒無聞到成爲政治線第一流的專業記者,而今天藉著采訪榮海大樓落成啓用,接觸到黃議員的專訪,便是她六年來最大的成績。

  她追這個弊案追了三年,案件一開始的蛛絲馬跡便觸動了她靈敏的政治神經,後來越挖越深,事實就越不堪,不僅牽涉到議員收賄、官員貪瀆、官商勾結,更隱隱牽涉更高層的人,最後終於讓她抓到了這個機會,做成了這一篇獨家專題報導。

  明天報導一出來後,就是她大放光明的日子。她從小就是個孤兒,靠自己努力好不容易讀完大學,政治系畢業後便在新聞界努力至今。她投注在工作上的拚命,連她大學時期交往到現在的男朋友都因此和她分手。她已經失去了感情,這空缺下來的一塊,她只能更努力工作將它補滿。

  一夜過去,諶若青由與男友分手的惡夢中驚醒。

  坐在床上好一會兒,被夢境折磨一夜後,她朝鏡裏氣色難看的自己笑了下,便起床梳洗,隨口吃了兩片土司,畫了一個精神奕奕的妝後,便趕往報社上班。

  不知道那篇獨家的反映如何,現在應該引起政壇風波了吧?估計那麽多官員涉案,就是連市長都要出來解釋……諶若青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踏入了辦公室,但卻發現辦公室裏員工看她的表情都怪怪的,連招呼都不和她打。她心頭閃過一絲不妙,連忙取來今天的報紙仔細一看--

  第一頁的頭版新聞,確實是關於榮海大樓的弊案,但裏頭所有她質疑黃議員及市政府的重點,卻被改得面目全非。榮原公司的帳目,莫名其妙地一點疑點也沒有,還有該公司總經理出來澄清,黃議員得意揚揚地撇清了收受賄款一事,連招待官員的酒店,都能在報導裏杜撰出一個公關主任否認一切,而諶若青提供的畫面及照片,不是被篡改就是沒登出來。

  更重要的,撰稿的記者不是諶若青,卻成了另一個政治線的老記者蘇珊!

  原本榮海大樓的弊案,因爲諶若青追得緊,最近在業界已經有了風聲,大家都知道有問題,只是沒人敢碰,因爲沒人拿得出證據。每個人也都期待著諶若青能交出什麽成績,卻想不到最後竟出了個四不像的報導。

  諶若青頓時腦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爲什麽自己嘔心瀝血、花了三年搞到男朋友都丟了的報導會成了這個樣子。她霍地站起,正想去問總編,總編的辦公室裏卻傳來了叫聲。

  “諶若青,你給我進來。”總編的聲音帶了點怒氣。

  諶若青沈澱了下心思,冷靜地走進總編室,裏頭除了顯然怒氣衝天的總編,還有一臉古怪坐在一旁的蘇珊。

  諶若青多看了蘇珊一眼,後者卻回避了她的目光。

  “總編……”諶若青才開口,便被不客氣地打斷。

  “我廢話也不和你多說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寄的那一篇錯誤報導,會害死我們報社!”總編生氣地往桌上一拍。

  諶若青並沒有隨著他的怒火起舞,只是有條不紊地解釋道:“總編,我是有真憑實據的,我也在郵件裏附給你了。那些變造的帳目,酒店的收據,甚至酒店重點時段和路段的監視錄影帶,我都剪接好了內容……”

  詎料總編根本不聽她說什麽,指著她的鼻頭大罵。“哼!你還敢說!你一個小記者爲了出名,竟僞造這些內容!幸好有蘇珊提醒我,取來了真正的證據,否則我真會被你害死!得罪黃議員和榮原建設,甚至得罪市長,你覺得很好玩嗎?”

  “蘇珊……”諶若青不由得又看了過去,但蘇珊卻是尷尬地笑著向總編點點頭,依舊不把目光放到諶若青身上。

  諶若青只是冷冷一笑,繼續對著總編道:“蘇珊所謂的證據,才是假的!她這些照片和影片,根本經過影像處理,只要隨便找一個專家都可以破解……”

  這話像說中了什麽,總編眉頭一皺,又一次無禮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想聽你說廢話了。總之你明天親自去和黃議員道歉,再送份大禮過去,這個責任,我不會替你擔!現在你們都出去。”

  諶若青整個心都寒了,原來所謂訴求正義的報社,水準不過如此,甚至不惜犧牲真相顛倒黑白。她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但自己堅持這麽多年的某些信念,似乎在這一夕崩塌了。

  走出了編總辦公室後,諶若青叫住前方的人。“蘇珊,你……”

  蘇珊沒有回頭,只是心虛地道:“對不起,若青,我在報社已經十年了,連個組長都升不上,你卻已經是副總編的候選人,我、我總要爲自己打算。但你知道,總編是個精明的人,他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的……”

  諶若青看著她的背影,再聯想到方才總編一副盛氣淩人不讓自己說話的模樣,她突然什麽都懂了。

  她的好友同事,串通了她的長官,陷害出賣了她。

  諶若青不知道自己怎麽離開公司的,她只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報社裏那汙濁的空氣和同情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但卻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她沒有人可以相信,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挺直了肩背走出來。

  正義?全都是狗屎!

  新聞界傳遞消息是很快的,她這個原本人人看好的明日之星,經過這一役,大概在新聞界黑定了。或許是她太出風頭了吧,居然連她以爲是好朋友的蘇珊都在背後捅上一刀。

  去找黃議員道歉?送份大禮?哼!她多年來累積的經驗,以及自己多方涉獵的學習,甚至從高中就在立委的國會辦公室打工,讓她對許多政治上的陰謀手段都十分瞭解和敏感,無論她再怎麽道歉,那些上位的人,都不會讓她繼續留在位置上。

  想想也好笑,有人像她這麽慘的嗎?先是男朋友和她分手,再來是工作前途堪慮。想不到自己努力了這麽多年,卻是落到這樣下場。

  不知道在馬路上走了多久,腿也酸了,回過神來眼前的景物她幾乎都不認識。朝著夕陽西下的天空自嘲地笑了一笑,她走出了巷子,想找大馬路認路回家,此時卻有一輛廂型車開到她身邊,突兀地停住。

  諶若青警覺地退了一步,卻是來不及了,廂型車的車門突然打開,裏頭兩名蒙面大漢硬是拉住她,將她往車裏拖。

  “你們是誰!要做什麽?”

  一個弱女子怎麽敵得過兩名大漢,諶若青一被拉入車裏,車子立刻疾駛前行。幾名路人見到這畫面,全嚇呆了,想報警卻發現這廂型車連車牌都沒有。

  “閉嘴!”見諶若青尖叫掙紮,一名大漢毫不憐香惜玉地賞了她一巴掌。

  “大哥,這女人挺漂亮的,不如先讓我……”另一名大漢淫笑著開口,卻也被賞了一巴掌。

  “黃議員交代要做得幹淨一點,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被稱爲大哥的大漢喝斥了自己的小弟後,突然拿出了一塊白布,上頭有著刺鼻的味道,二話不說就撝住了諶若青的口鼻。

  “女人,就讓你做個明白鬼,你威脅黃議員及榮原建設,還握有那麽多證據,你以爲他們會讓你活在這世界上嗎?就當我同情你,先把你迷昏了,讓你死得不那麽痛……”

  諶若青終於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麽,這輛廂型車,是來送她到地獄的。然而現在的她卻是意識漸漸渙散,完全提不起一絲力氣抵抗,即使她已生無可戀,但卻還是不想死。

  在她眼前完全陷入黑暗前,她不甘心的想著,若是人生可以再來一次,她一定會改變做法,不再凡事衝在最前面;若是人生可以再來一次,她一定會懂得隱忍和收斂;若是人生可以再來一次,所有會威脅她生存的人,在他們動手前,她一定會做好准備先出手……

  若是人生可以再來一次,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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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名蛾眉淡掃、五官精緻柔美,卻表情冷漠的宮裝仕女,靜靜地坐在一座花廳裏。花廳的裝潢不算金碧輝煌,但從隨便一張紫檀木桌椅、牆角不起眼的寶珠餾金鏤空花瓶,也能看得出絕非一般民家能負擔得起的。

  因爲這裏是皇宮,一座名爲紫霞的宮殿。而坐在花廳裏的宮裝仕女,便是太子奉儀趙於鳳。奉儀是太子的妃子裏最小的封號,而趙於鳳聽說更是幾個月前才入宮,連太子的面都還沒見過。

  爲什麽用“聽說”?因爲……

  “見鬼了!我不是什麽趙於鳳!我不是!”那仕女柳眉深皺,像是思考到了什麽極限,腦子裏理智線啪一聲斷了,讓她不由自主地大喊了一聲。

  可是宮裏依舊靜悄悄,連外頭的侍衛都不會想往內看一眼。

  在他們的理解中,這個趙奉儀因爲年輕貌美,自入宮就被其他太子嬪妃排擠,約莫一個月前出了意外落水,醒來後就有點不正常,老說自己不是趙於鳳。

  但事實上她出了什麽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宮裝仕女走到了銅鏡前,冷冷地瞪視著鏡中那張陌生卻正在漸漸熟悉的臉。如果不是打自己會痛,她真想多打幾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作一個長達一個月,又太過真實的夢。

  她,真的不是趙於鳳,她是諶若青。

  她記得,當自己被人用廂型車綁架後,最後被迷得不省人事。之後醒來,居然就醒在這個皇宮裏,身旁還有太監宮女服侍,活脫脫像出古代宮廷劇的場景。

  之後就更不用說了,她像個瘋子一樣衝了出去,卻被外頭壯麗遼闊的皇宮造景嚇呆了,而架住她的侍衛和宮女,更是說著一口京片子,最恐怖的是她全聽得懂,而且自己一開口,說的也是一樣的話。

  在震驚及混亂中,她渾渾噩噩的過了好幾天,依她的猜想,自己似乎因爲某種機緣,靈魂來到了一個未曾聽聞的朝代,進入了瀕死的趙於鳳的身子,取代她成了太子奉儀,否則不會明明心智是自己的,臉和身體卻是別人的。

  如果她再讓自己死一次,會不會有機會回去呢?

  光是這樣想,諶若青就不由打了個冷顫。現代的諶若青,大概已經死透了吧?

  而現在身處的這個朝代,她在和宮女打聽過後,卻是完完全全沒聽過,雖然禮制與階級似乎與她讀的那些曆史相似,但仍是有些不同。

  所以她更傻眼了,這根本是將她換了一個時空。若現在的“趙於鳳”再死一次,天知道靈魂會飄到什麽地方去,要是不小心轉生成了個有觸角的外星人,估計她會悶死。當個奉儀,至少衣食無缺,而且還年輕了十歲,體制與觀念原則上也都是她熟悉的,就當自己賺到好了,所以到目前她還沒有了結自己的想法。

  不過這一個月,她還是很難接受外界換了個朝代的事實,無論是思考或是生活,都和她習慣的迥然不同。先不說這裏的衣服繁複難穿,遠沒有她現代穿的套裝運動服方便;吃的東西是夠高檔,但她還是很想念自己愛吃的西式甜點;一頭秀發都長過腰際了還不准人剪,衛生棉像小朋友的棉布尿布還超級難用,想找個宮女侍衛聊天,每個都當她不正常,閃得遠遠的……

  但這還不是最慘的,因爲諶若青發現,這個趙於鳳的落水,根本就是別人故意把她推下池子,還差點就掛了。顯然以前常在電視或書裏看到的後宮所有會發生的排擠欺負、陰謀詭計,趙於鳳似乎就遇到了好幾次。

  唯一的好處就是因爲趙於鳳不受寵,被趕到了偏遠的紫霞宮,原本奉儀這麽小的品階是不會有自己宮殿的,但紫霞宮與冷宮也沒什麽差別,別的太子嬪妃不願意住,趙於鳳因此得以獨居在此,一個人占了好大的屋宇和庭院。

  “招喜。”諶若青手一揮,喚來了趙於鳳的貼身侍女。

  “奉儀娘娘!”一名綁著雙丫髻的年輕宮女小碎步跑了進來,乖巧地立在一旁。

  “我告訴過你,我不是趙於鳳。”聽到奉儀娘娘,諶若青很想翻白眼。

  “是,娘娘說過很多次,娘娘不是趙于鳳,是叫諶……喔對,諶若青。”招喜可是很機靈的,即使主子只是說過一遍的話,她也絕對不會忘。

  聽見自己名字,諶若青心裏好過多了。“我也不是你們這時代的人。我來自二十一世紀,是個記者,我會來這裏是因爲揭發了弊案,結果被黃議員綁架撕票……”

  雖然知道她不該隨意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這種怪力亂神的事若傳出去,她會遭遇何種危險也很難說,但……她想回家,真的好想回家。在這裏沒人能傾訴,她真的會瘋掉的。

  “是,招喜也知道,娘娘是二十一市集的人,是個妓……呃,妓……來這裏是因爲結筏至彼岸,結果滑一圈散架濕掉。”招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但總之迎合主子總是沒錯的,因爲這些話,趙奉儀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只不過,胡言亂語招喜還能招架,但犯忌的事她就心裏惴惴了,不由苦著臉建議道:“娘娘,你要從一號五號還是七號市集來,或是要結幾艘筏,那都不是問題,但你一直強調自己是妓……呃,妓者,那在宮裏可是會惹出大事的啊!”

  諶若青真的翻白眼了。“我說的記者和你說的妓者是完全兩回事……唉,你一定覺得我神經病對嗎?”

  “生……生驚病?”雖然沒聽過這個詞,但招喜想當然耳的聯想,似乎頗爲切合趙奉儀現在的情況,所以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娘娘落水受到了太大的驚嚇,現在神智還沒恢複,這叫生驚病啊?”

  “我神智沒恢複,我明明就沒事……唉,我原只是一縷幽魂,趁趙於鳳落水殯命時,及時借屍還魂,取而代之,才會讓你覺得我變了,因爲我們根本是兩個人!”她幹脆把自己的猜想全說了出來,否則怎麽會明明有諶若青的記憶,但光看外表卻是人人都認爲她是趙於鳳呢?

  “娘娘,你說的故事好恐怖。”就算對主子的話存著極度懷疑,招喜依舊打了個冷顫。

  “我說的是真的,不是故事。”諶若青認真地道。

  招喜也很認真地回視著諶若青,似乎掙紮了半晌,才曝嚅道:“……娘娘,你生驚病有藥醫嗎?”

  完全無言以對的諶若青,只覺自己又被這小婢女完敗一次,一點也沒有傾訴心事後釋然的感覺,反而更鬱悶了。

  “算了,我看,我的神經病是沒藥醫了。招喜,我出去花園走走,你別跟來。”

  在這裏生活一個月,諶若青至少已經知道前往花園的路,即使她走出紫霞宮外,侍衛也不會攔她,因爲知道她不會亂走。這個時間應該接近傍晚了,太陽西斜,既然心裏這麽煩,她索性到花園裏看看夕陽,催眠自己在淡水還是西子灣好了。

  信步來到花園外,有幾個宮女經過,有了人氣,似乎也不那麽鬱悶了。諶若青站在花叢間,心情沈重地看著夕陽,心裏胡思亂想著,聽說傍晚是陰陽交界的時候,最有可能發生一些靈異的事,自己的靈魂,不就是在這時候落入古代的嗎……才想到這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喧鬧傳了過來。諶若青因不喜被打擾而眉頭微皺,一眼望去,卻看到一個滑稽的場景。

  只見一個華服小女孩,約莫五、六歲,一臉慌亂地在花園裏亂衝,一邊喊著:“有鬼啊!有鬼啊!鬼不要抓媛媛,不要抓媛媛……”

  後頭,幾個宮女追著她,宮女之後還有一名顯然也是太子嬪妃的仕女,跌跌撞撞地跟著,一群人因爲小女孩東躲西竄,也跟著在花叢樹林裏鑽來鑽去,狼狽不堪之外,還顯得相當可笑。

  諶若青莫名其妙地盯著她們,正考慮著是否該離開這個吵雜的地方,那小女孩卻詭異地繞了個彎,直直地朝著她衝過來。

  還來不及躲避,那女孩已然一頭衝進她懷中,小小的身軀竟將她撞得退後了兩步。

  “有鬼啊!有鬼!嗚嗚……”那小女孩緊抱住諶若青的腳,小臉蛋兒鼻涕眼淚齊流,全擦在了她右邊的裙子上。

  “小郡主,你天天說看到鬼……但我們從來沒看到過,你說的鬼是你自己想的……根本就沒有鬼。”一名宮女見小女孩終于停了,不由松了口氣,也氣喘籲籲地勸說道。

  小郡主?在宮裏會被叫郡主的,應該是太子的女兒吧?

  諶若青挑了挑眉,原以爲那小郡主說的鬼,是指她身後的宮女和嬪妃們,沒想到似乎真是在說那無形的好兄弟。

  不過身處皇宮這個詭譎的環境,她並沒有馬上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事情如何發展。

  “有有有,”小郡主哭哭啼啼,“那個鬼就站在黃良娣後面啊,她總是跟著黃良娣的……”

  那跟在宮女之後趕上的,便是黃良娣。良娣在太子嬪妃裏算地位最高的,她自然不會將諶若青看在眼裏,但當她好不容易能停下腳步,卻聽到小郡主這麽說,臉色不由一陣青一陣白,氣呼呼地指著小女孩道:“你……年紀小卻胡言亂語……郡主,快過來!”

  見她這麽凶,讓小郡主黏諶若青黏得更緊了,但還是本能地回頭一看--“咦?沒有鬼了?”

  小郡主的目光左右張望一下,眼淚都還掛在臉上,但可愛的小臉蛋卻微微笑了開來。“今天鬼居然都不見了!平常這時候最多了……”

  小手終於松開了諶若青的腿,但她才剛放手,那黃良娣的宮女卻粗魯地將小郡主拉了過來,也不管她會不會痛。

  然而,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那小女孩目光瞥到黃良娣身後,突然又驚恐地哭叫起來,以不符合一個五歲小女童的力量,甩開了宮女的手,又往諶若青那裏衝過去。

  這次諶若青有心理准備了,爲了避免被撞得掉入花叢,微彎下身,將小女孩接個正著。

  小郡主又是哭叫道:“有鬼啊!有鬼!嗚嗚……”

  諶若青感覺自己左邊的裙子也濕了,無奈地看著她,淡淡地道:“沒有鬼。”

  小郡主哭得慘兮兮地回頭,指著黃良娣身旁,“明明就有……咦,又不見了?”

  小郡主怔怔地放開了諶若青,才前進兩步,又馬上臉色大變,倒退三步背靠著諶若青。“嗚嗚,又有了又有了……咦?”

  又沒有了?

  她試探性地再離開諶若青往前走,又馬上驚嚇地跑回;再往前,又跑回,就這樣衆人傻眼地看著小郡主又哭又笑的重複了前進後退的動作好幾次,最後她終於選擇繼續抱諶若青的大腿。

  “我不要跟黃良娣回去!我要跟著她。”小郡主認真地擡起頭看著諶若青。

  “只要靠近你,鬼就不見了耶!”

  諶若青不由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有了惡靈退散的能力,讓這個嚷著有鬼的小女孩死巴著她不放。

  “你是趙奉儀吧?”黃良娣突然不客氣地開口。“你放手讓小郡主過來。”

  這種語氣令諶若青不太舒服,不過她依舊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道:“是她抓著我,不是我抓著她。”

  “你不會揪著她讓她過來嗎?”黃良娣失去耐心了,索性自己上前,塗著鮮紅蔻丹的玉手如利爪般伸了過來。

  諶若青的表情終於有點變化了,她雖然個性清冷,不代表沒有正義感,否則當初就不會爲了一群因商人炒地皮而無家可歸的民衆,杠上有錢有勢的黃議員。

  黃良娣的指甲又尖又長,顯然會刺傷身下的小女孩,而小女孩也根本不想和她們走,諶若青不由帶著小郡主一閃,躲過了黃良娣的一抓。

  這時候,小郡主也配合地哭叫起來。“我不要去那邊,那邊有鬼!”

  黃良娣氣不過,向宮女們使了個眼色,欲再次伸手時,諶若青突然道:“黃良娣,讓我和小郡主聊聊好嗎?說不定她的反抗不會這麽大。”

  要用粗暴的方法抓這個小郡主,其實黃良娣不是沒有顧忌的。考慮片刻後,她冷哼一聲,悻悻然地退後一步。

  諶若青低下頭,盡量放輕聲問道:“小郡主,你真的看得到鬼?”

  小郡主點頭如搗蒜,深怕她不相信--因爲,在這宮裏,根本沒有一個人相信過。

  諶若青並沒有直接反駁她,反而用她以往當記者訪問時誘導的方式問:“小郡主,你看到的鬼是怎樣的?”

  “鬼……那是個女鬼,一身白衣,頭上長著兩只角,還插著幾根草,額頭……額頭那裏破掉了,流出紅紅白白的東西,嘴巴紅紅的好嚇人……”小郡主邊說還邊害怕地吞著口水,小小的臉蛋都白了起來。

  隨著小郡主的形容,諶若青的目光不由看向黃良娣。原本只是想瞧瞧她身後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影子,但當目光定在黃良娣身上,發現她今日的裝扮就是一身白衣,發髻上插著兩支金步搖,因爲剛才追小郡主,所以還沾了幾根草,額頭上貼著紅色白邊花鈿,嘴唇也塗得紅噴噴的……

  不就和小郡主說的鬼一模一樣嗎?

  即便沈穩如諶若青,神情也不由變得古怪。而那兩名宮女,也隨著諶若青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不一會兒聯想到一樣的事情,馬上露出一副憋笑憋到難受的痛苦表情。

  黃良娣先是還沒反應過來,但當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瞅著她時,她也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和妝容,意外從頭上抓下兩根草,頓時聯想到自個兒現在的模樣,或許和小郡主形容的相去不遠,也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成了他人嘲笑的對象,不由勃然大怒。

  “趙奉儀!你竟敢取笑於我?”

  “我說了什麽嗎?”諶若青好整以暇地反問,語氣卻有些微諷。

  “你……好!你以爲我整不倒你嗎?你別忘了自己怎麽落水的,以後給我小心點!”說完,黃良娣便斥喝兩名宮女,“把趙奉儀給我推開,還不把小郡主抓來!”

  宮女這下也鐵了心了,反正趙奉儀無權無勢,也不會拿她們宮女怎麽了,但黃良娣的靠山可是當朝聖眷正隆的洪貴妃,誰也得罪不起的。

  於是她們又再次伸出手,粗暴的想抓向小郡主。這時候卻見纖細的諶若青突然一把抱起小郡主,飛快地往後跑。

  “給我追!給我追!”黃良娣都快氣瘋了,也顧不得什麽儀態了。

  在現代是個路跑好手的諶若青,慢慢與追兵拉開距離,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裏了,突然間眼前一暗,砰的一聲便撞上了一道牆。想不到她還來不及呼痛,這道牆居然伸出兩只手,穩住了她的身子,免得她與小郡主摔成一團。

  “你……”擡起頭一看,諶若青才發現自己撞的並不是牆,而是一個男人結實的胸口。

  而且這個男人第一眼就令她眼睛一亮。俊朗、陽光,放到電視上肯定也是個師奶殺手級的人物。

  不過黃良娣等人還追在後頭,現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諶若青喊了一聲抱歉,扭頭想繼續逃,卻被那男人攔住。

  “媛媛,你今兒個又見鬼了?”男人的表情有些苦惱,同時轉向了諶若青,“你是誰?抱著媛媛一直跑,你也見鬼了?”

  “我……”回頭看著步步逼近的黃良娣等人,她不由苦笑道:“算是吧!可以借過嗎?”要冒著被抓到的危險和這個男人討論見鬼的事,才真是見鬼了。

  那男人一見到後頭緊追著的幾個人,還有小郡主驚魂未定的表情,隨即瞭解了她口中的鬼指的是誰,不由輕笑出聲,“我幫你們驅鬼吧!”

  “黃良娣!”男人上前一步,將兩人擋在身後,“你就是這麽照顧媛媛的?追著她跑將她嚇得要死?”

  “我……”黃良娣看清了眼前的人,所有想罵人的話全吞了回去。

  “好了,不用解釋了!你們全部退下,以後黃良娣你也不用再照顧郡主了。”男子在黃良娣開口前便冷著臉獨斷地道,一股難言的氣勢盡展。

  只見黃良娣表情忿忿不平,卻仍是福了個身,不滿地退下了。

  諶若青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男人,莫名其妙出現在宮裏,又有這個權勢可以喝退黃良娣,再加上他的年紀約莫只有二十五、六,氣勢卻十分驚人,如果她沒猜錯,這男人該不會是……

  “你還沒回答我,你是誰?”或許是因爲小郡主那依賴的神態,那男人看向她的表情倒是溫和。

  諶若青只能苦笑,只覺今天傍晚發生的所有事,真是滑稽到了極點。

  “如果沒猜錯,我應該是你其中一個老婆。”

  在諶若青救了小郡主的當晚,太子賜宴趙奉儀。

  還是問了招喜,諶若青才知道,自己那太子老公的名字叫駱澤,而小郡主名叫駱媛。這駱媛出生時,母親呂良媛就過世了,而自從駱媛會說話,就天天嚷著自己看到怪東西,對什麽都怕得要死,個性也變得封閉不相信人。駱澤拿她沒辦法,只

  好聽從洪貴妃的意見,將她托給黃良娣教養,看能不能養出個大家閨秀的性子來。

  只是想不到,這黃良娣似乎對駱媛也不是太好,教養了兩年,卻讓駱媛更怕人。今日駱媛會主動親近諶若青,倒是讓所有人都開了眼界。

  至於太子爲什麽不認識趙於鳳這個妻子,又是另一個好笑的原因。這太子是個武癡,成天除了練武,其他事根本不太關心,遑論親近女人了。他這幾年收的嬪妃,全是皇帝或洪貴妃下令幫他收的,連小郡主都是駱澤在皇上的強勢令下,不情不願隨便點了呂良媛侍寢才生的,所以他認識的妃子一隻手都可以數得出來,更別說這妃子最底層的趙於鳳了。

  所以太子賜宴趙奉儀可是件大事,招喜不顧諶若青的抗議,好幾層的華服硬是套在她身上,還將她畫了個大濃妝,像奉祭供品般,將她獻到太子的淩霄宮裏了。

  諶若青到達之後,由一個太監領路,帶她前往花廳。她以爲會有多大的排場,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有滿漢全席,還有金杯玉筷,百名宮人朝拜……想不到當她到達時,只見到一張紫霞宮裏也有的普通雕花木桌,上頭擺了幾道菜,而駱澤和路媛正身著素色便服,坐在桌前等她。

  這跟平常在家吃飯差不多嘛!諶若青突然在心裏腹誹起招喜,她今天這身打扮,倒像白雪公主來到蘭若寺了,簡直不倫不類。

  駱澤揮手要諶若青坐下,並摒退了那名太監,花廳裏,就剩他們三個人。

  由於傍晚兵荒馬亂,諶若青只是大致看了駱澤一眼,就已經十分贊歎他的長相。如今仔細一看,眉間英氣勃發,鼻樑中正挺直,嘴唇飽滿堅毅,再加上皇族的貴氣,這家夥真是帥翻了,難怪招喜一聽到太子,花癡就發個不停。

  如果以趙於鳳的姿色,也算得上是清麗動人,配他倒是搭得上。只可惜她是諶若青,在現代打開電視,看到的不是金城武就是劉德華,還不至於那麽容易被一個男人的外貌打動。

  只見駱澤端正地坐在那裏,循規蹈矩的執起筷子,先幫駱媛夾了點菜,接著才輪到自己。諶若青本以爲自己終於能看到古代用餐禮儀了,暗忖說不定連筷子下的角度,菜在口中嚼的次數都有規定,想不到這太子端起碗後,居然以碗就口,筷子一插便呼嚕嚕地幹掉一碗飯,然後大手一揮,外頭馬上衝進來一個太監,直接端了一盤子約五碗飯過來。

  對,就是五碗,而這五碗飯也在諶若青幾個呼吸之間,被駱澤一口氣給解決掉。

  這太子……簡直是個飯桶……諶若青看得眼都直了,什麽帥哥形象貴族氣質在這一刻全數破滅,她終于知道太子也可能是大胃王,就像正妹上廁所不會是粉紅色的一樣。

  “咦?趙奉儀,你不吃嗎?”駱澤連嗑五大碗飯,這才終於注意到她。

  諶若青嘴角有些抽搐地道:“臣妾不餓。”這臣妾二字,還是招喜千交代萬囑咐要她學起來的。

  看著他這樣,她還吃得下嗎?她還摸不清他的性情,萬一骨子裏是個變態,她多吃了一口搶了他的菜,明天就被砍了怎麽辦?

  “今日設宴,就是要謝謝你幫了媛媛。”聽她不餓,駱澤吃了五大碗後,又掃光了菜肴,才勉強滿意,終於說出他今天的目的。

  諶若青要自己別將目光放在掃光的盤子上,回去再向招喜要點吃的好了,唉。

  “這沒什麽。臣妾只是看到小郡主似乎很怕黃良娣,才出手幫了一把。”

  “媛媛就是這點麻煩,其實她不管誰都怕。”駱澤笑著摸了摸整個人埋首在碗裏的駱媛。“原以爲黃良娣會好好照顧她,看來還是不行。她的毛病,從小到大都沒有改善。”

  “毛病?”諶若青不解。

  “媛媛老說她看到鬼。”駱澤皺起眉,無奈地看著駱媛,“可能是作夢夢到,還是自己想像的,卻當成真的了。成天擔驚受怕的,久了這性子就變得孤僻了。所以她會主動親近你,還挺令我意外的。”駱澤搔了搔下巴,這才正視起諶若青,星眸閃呀閃地。

  一般換成其他妃子,現在正是勾引太子的好時機,害羞地低下頭,假意拋幾個媚眼,說不定今晚就可以留宿了。但諶若青是個現代女性,不至於看到帥哥就昏了頭,靠上床搏出位這種事,她還做不出來,所以即使趙於鳳的外貌比諶若青在現代還漂亮許多,諶若青也不打算出賣色相。

  她只是秉持著她當記者時認真懷疑的態度,無視于帥哥深邃的眼神,反而轉向駱媛問:“小郡主,你真的見得到鬼嗎?”

  駱媛小小的身子一縮,臉蛋兒由飯碗擡起,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才囁嚅道:“看得見。不過今天父王宮裏的鬼沒有出來。”

  “淩霄宮裏的鬼長得什麽樣子?和黃良娣身後那個一樣嗎?”諶若青必須做一個厘清,這小女孩若是當真把心裏想像的鬼實體化了,那麽看到的永遠都是同一個,但如果在不同時地卻看到不同的鬼,那就真的有蹊蹺了。

  “不一樣。”駱媛搖搖頭。“父王宮裏的鬼不是穿白衣,是穿緋色衣服的。那鬼眼睛大大的,眉毛細細的,頭上插玉釵,年紀比洪貴妃娘娘還大,不會抓人,臉上也不凶,只會站在角落一直看父王和媛媛。”

  聞言,諶若青有些驚訝地看了駱媛半響,萬般思緒在鬧鍾轉著,才長呼出一口氣。“我相信你看得到鬼。”

  “真的?”駱媛圓圓的眼睛一亮,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相信過她呢!

  “你相信她?”駱澤則是一臉古怪。

  “臣妾相信。”諶若青示意駱澤看他的頭後面,“太子請看,小郡主形容的鬼,不是和你背後這副掛軸上繪的人物一模一樣?無論是年紀或是裝扮……這位娘娘應該過世了吧?”

  駱澤本能地回頭,看到掛軸,心頭不由一緊。“這是母後!母後她前幾年確實已經……”

  “所以臣妾相信小郡主。”當記者,就是要見微知著,諶若青雖然沒見過鬼,但她可不會因爲沒見過就否定它的存在。

  駱澤陷入深思,但駱媛卻是一把由椅子上跳起來,立刻撲到諶若青懷裏,小臉蛋在她腰際磨蹭著。“趙奉儀我好喜歡你,而且有你在鬼都不會出現,你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這……”諶若青爲難了起來,她只是就事論事,並沒有想爲自己惹來一個小跟班的想法。

  倒是駱澤難得見到怕生的駱媛對一個女子如此親昵,心頭柔軟的那一部分像被人觸動了。不知道爲什麽,平時對女人沒興趣的他,見到這個趙奉儀,不僅不感到排斥,還想多親近她幾分。

  或許就是她這種冷然卻溫柔的氣質,讓媛媛也願意向她敞開心胸吧?

  “既然媛媛這麽喜歡你。那麽以後媛媛就由你照顧吧!那黃良娣做不到的事,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駱澤笑吟吟地,覺得眼前的諶若青越發順眼起來。

  照顧郡主?這是多麽重要的工作,這駱媛還是太子唯一的女兒呢!就這麽放心的丟給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奉儀照顧?

  “太子殿下,你怎麽會……就這麽相信臣妾?”諶若青很難理解。

  “穆虞說,只要我一直看著你,你若一副想將我撲倒的樣子,那就絕對不能相信你。但你似乎完全沒這意思,所以我相信你。”駱澤理所當然地回道。他可是在她一來就做了測試了,結果他瞪到眼睛都酸了,她也沒被他迷到一點。

  “就這樣你就相信我?”諶若青簡直傻眼,她不管那個穆虞是誰,但用這種方式就想判斷一個人可不可信,那個人的不是個白癡就是個天才。

  “當然不止。不過你知道媛媛看得到鬼,卻不感到害怕,不怕鬼的應該不是壞人吧?”駱澤摸摸下巴說著。

  諶若青只覺哭笑不得,這太子會不會太單純了一點?她不怕只是因爲她看不到,哪天鬼如果突然在她面前冒出來了,估計她也會嚇得屁滾尿澱。

  “好了,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咱們來慶祝一下。”駱澤手拍了兩下,“可以送上甜品了。”

  又是一陣紛遝的腳步聲,幾名太監送上了甜品。今日的甜品是桂圓八寶粥,太監捧來一個大金盅,替駱媛和諶若青各添了一碗後,便恭敬地退下。

  太子沒有嗎?諶若青納悶於桌面上只有兩個碗,但隨即想到或許太子不愛吃甜點吧,橫豎因爲剛才菜被大胃王掃光,她肚子也真餓了起來,不由拿起湯匙,淺嘗了一口……

  但才吃了一口,她便忍不住停下,不可思議地往駱澤看去。

  只見駱澤將那大金盅拉到自己身前,揭開盅蓋,雙手捧起比他臉還大的盅,就像捧著個大獎杯一樣,居然呼嚕呼嚕地就喝起盅內的八寶粥。

  駱媛好似已經習慣了,仍是小口小口地吃著自己那一份,目不斜視諶若青著著實實看傻了,這家夥……這家夥絕對有送到日本參加大胃王比賽的實力啊!

  駱澤三兩下就把盅裏所有的八寶粥喝光了,放下盅後,他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目光看向諶若青桌面上那碗幾乎完好如初的粥。

  “真好吃!趙奉儀,你不吃嗎?”看著粥的眼,幾乎都要發出光來。

  諶若青都覺得想哭了,這就是真正的皇室貴族?這就是古代循規蹈矩的皇宮禮儀?她如果有機會回到現代,一定要把曆史課本都撕掉重寫!

  “呃……剛說過了,臣妾不太餓。”諶若青硬勾起唇角說道,事實上她都快笑不出來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駱澤也不在乎她吃過一口,居然拿過她的碗,以碗就口也將她那份給吃了。

  或許因爲她名義上是他老婆,所以吃她吃過的東西,不拘小節的他也覺得無所謂,但是這種伴侶間的親密感,還是讓諶若青的心不由漏跳了一拍。

  這太子……真是絕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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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3: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諶若青莫名其妙地成了駱媛的保母,日子也跟著好過了些。

  原本好幾天都不會有人踏進來的宮裏,偶爾會有些公主、嬪妃們的來串串門子,明著是來拜訪趙奉儀和郡主,暗裏莫不處心積慮的想打探諶若青在太子面前受寵程度。

  當然,曾經在現代的政治界混過那麽多年的諶若青,對于這些勾心鬥角是輕而易舉的打發掉了,只不過個性原就習慣與人保持距離的她,對於來來去去的人,覺得有些煩就是了。

  而小駱媛也在紫霞宮裏過得快活無比,不知爲什麽,只要諶若青在附近,四周那種陰森森的氣息就會散去許多,很多飛來飛去的黑影和嚇人的鬼魅也不會出現,讓諶若青不由苦笑,不知是前世活了二十幾年的自己,還是今世只有十七歲的趙於鳳厲害,居然有著生人勿近的潛力。

  漸漸地,駱媛不再那麽封閉膽小,會開始展現她孩子氣的那一面,而諶若青也由著她去抓昆蟲、采花玩水,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對諶若青而言,自己從小就沒有快樂的童年,駱媛有這個機會,家底又厚,不用力一點玩怎麽成?

  反正諶若青也不知道怎麽教小孩,扔著小孩去玩還有宮女侍衛看著,她也樂得輕松。駱澤把孩子交給她,想要教得溫柔婉約是不可能,她只能保證駱媛至少品性端正,不會作奸犯科就是了。

  莫名其妙成爲趙於鳳的日子裏,就數這一段過得最像樣了,之前不是被人當瘋子看,就是每天和宮女侍衛大眼瞪小眼,諶若青陪著駱媛,也慢慢的更加融入了這古代的生活。反正依她現代的智慧,很多不方便的地方都可以做出替代品,更別說皇宮應該算是這個時代物質生活最好的地方了。

  可惜沒有天天過年的,好運到了頭,壞運也會上門。當初諶若青可算是莫名其妙地硬將管教駱媛的工作由黃良娣那裏搶來,這在嬪妃間可是個美差事,可以更常接觸太子,所以黃良娣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今天,她不就找上門來了嗎?

  聽到宮女的通傳後,基於禮儀,平時懶得理人的諶若青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前去迎接,誰叫她官小職卑呢!

  迎入了人,讓招喜奉上一杯茶,黃良娣面無表情的使了個眼色,她身邊的侍女便催促紫霞宮裏的人全出去,之後她的人也都退了出去,偌大的花廳裏頓時只剩兩個人。

  諶若青很無奈地想,上回她才得罪黃良娣,這下八成是找碴來了,否則幹嘛清場呢?

  果然,黃良梯一開口,便是話中帶剌。

  “趙奉儀,你藏得好深啊!想不到平時沒沒無聞的你,竟然也能得到太子的另眼相看。”她提的,自然是指失去了駱媛的“教養權”一事。

  要換了個小妃子,可能嚇得都跪下來了,不過諶若青可不是被嚇大的,她只是雲淡風輕地看了對方一眼,就事論事道:“黃良娣,你當初若善待小郡主,相信小郡主如今一定還在你身邊,而且會更加喜歡你。”

  畢竟,她可是親眼看到黃良娣對駱媛的不耐與粗魯,而敏感如駱媛,更是對黃良娣反感至極。

  聽到如此不客氣的回應,平時仗著後台硬,養尊處優的黃良娣想都沒想就發飆了。

  “你一個小小奉儀,竟教訓起我來了?”她冷哼一聲,“哼!別以爲巴上小郡主就能飛上枝頭當太子妃了,告訴你,洪貴妃不會讓你得逞的!”

  洪貴妃?馬上就掀底牌了?諶若青在心裏搖頭,這黃良娣道行還太淺,要換成她,絕對不會開口閉口就把洪貴妃掛在嘴上。有本事的人,就算是利用洪貴妃撐腰,也要利用到讓別人以爲這是她自己的勢力,才算高招。

  “飛上枝頭什麽的,我從來沒這麽想。”諶若青懶得和她多說,老實地交代了自己的心思。

  事實上,在遇見駱澤之前,諶若青確實是連太子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太子的事該是他自己決定,他想選誰當太子妃就選誰,這從來不是我關心的事。”

  “是嗎?只怕口是心非吧!”黃良娣習慣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不可能相信她。“看來你還沒搞清楚狀況。自皇後去世後,這後宮裏,誰不知道洪貴妃就是第一人?她若指定太子妃的人選,怕就連皇上也要退讓三分。”

  她不覺得自己的話裏有邏輯上的錯誤嗎?諶若青覺得有些好笑。“那你就請洪貴妃去指定你當太子妃不就好了?怎麽還跑來我這裏撂狠話呢?”

  然而這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在黃良娣聽來,很顯然就是譏諷於她,一個良娣當了那麽多年,還不是一樣沒被扶正?

  “你……好!趙奉儀好一張利口,我告訴你,你可不要惹了我!洪貴妃的權勢

  是你想不到的!就算你真有太子撐腰,她就算要廢了太……”黃良娣破口大罵,什麽儀態都不顧了,不過在驚覺自己差點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之前,她總算是硬生生地閉了嘴。

  末了,爲了怕自己被諶若青氣瘋,又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黃良娣聰明地起身欲走,在離開前,也不忘多放一句威脅,“哼,與你多說無益!總之,我是來警告你別太囂張了,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說完,黃良娣便轉了身,昂首驕傲地走了出去。

  諶若青無言看著她的背影,只覺果然跟豬講道理是沒用的,因爲她根本不跟你講道理。若諶若青每天和駱媛躲在宮裏玩也叫囂張,那要是踏出宮門一步,不就叫做無法無天了?

  不過黃良娣剛才說的話,倒真讓諶若青有了幾絲警惕,不由將外頭候著的招喜給喚進來。

  招喜一進門,就很緊張地道:“奉儀娘娘,那黃良娣好像很生氣的走了?”

  當然諶若青並沒有被黃良娣的態度嚇到,在現代她連總統拍桌都看過了,區區一個總統兒子的小老婆對她嗆聲,她還不放在眼裏。

  “招喜,我問你,洪貴妃在這宮裏,真能呼風喚雨嗎?”她對洪貴妃所謂的權勢滔天,倒很好奇。

  聽到主子問的是洪貴妃,招喜雙眼都亮了起來,但聲音卻是放小了。“奉儀娘娘,關于洪貴妃的事啊,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不過當今皇後娘娘身故後,洪貴妃就算後宮第一人,這權勢比起當年的皇後也不遑多讓,只是皇上與皇後娘娘相當恩愛,在皇後娘娘死後,皇上心裏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所以洪貴妃一直沒有被扶正,或許皇上因此對她感到過意不去,故而對洪貴妃諸多忍讓。”

  招喜吞了口口水,滔滔不絕地數起洪貴妃的豐功偉業來。“比如說,上回有個妃子衝撞了洪貴妃,洪貴妃賜她毒酒逼她自盡,皇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有,洪貴妃對於政事也很有影響力,幾乎有一半的官員都是親近洪貴妃的。像是禮部尚書韋呈大人,就是她的親信,再加上洪貴妃很精明,對朝政總能提出一針見血的建議,幫皇上省了不少心力,久而久之在朝廷朝會的時候,皇上的身邊就留有洪貴妃的位子,並任由她提出意見呢!”

  這確實是權勢滔天了,諶若青這才開始隱隱覺得不安起來。“洪貴妃與太子關系如何?”

  “她應該是不喜歡太子的吧?因爲皇上在立太子時,洪貴妃是不同意的。不過當時皇後娘娘還在,洪貴妃的權勢也沒有現在這麽大,立嫡長子爲太子天經地義,洪貴妃才沒有發作。唉,畢竟洪貴妃自己也有皇子嘛,誰不會爲自己兒子想呢……”

  “洪貴妃有個兒子?”諶若青的柳眉一皺。

  這下妙了,不管是以前看過的宮廷戲還是小說,太子之位可是比油雞腿還香,以洪貴妃如今的地位,會不眼紅才有鬼。偏偏這個駱澤,就她所知除了練武之外什麽都不關心,萬一洪貴妃動作快一點,心狠一點,駱澤說不定中箭了都還不知道是被哪個射中的。

  諶若青知道,自己若要在這時代、這詭譎的後宮好好活下去,就必須要有一個靠山。而目前看起來,她唯一能拉攏的靠山,僅有每天只會呵呵笑然後拿刀砍來砍去的太子駱澤。

  真……真不可靠啊!

  她的臉上不由落下黑線三條,像駱澤那麽單純直率的人不多了,再加上他是個極品帥哥,所以她對他的印象不錯,若他被鬥倒,她也沒好處,看來她必須幫他一把,至少要讓他安然當這個太子直到他登基,才有和洪貴妃周旋的本錢。

  不過前提是,太子必須要很信任、很聽她的話。這一點,諶若青倒是沒什麽信心,畢竟兩人都還不太認識彼此。

  招喜見自家主子臉色一變再變,不由試探地問道:“娘娘,你還好吧?是招喜剛才說錯了什麽嗎?”

  “不,你沒說錯什麽,錯的是黃良娣,她……來得太早了。”早到還沒開始動手,已經讓諶若青開始有了提防之心。

  她不想鬥爭,爲了生存,卻硬生生的被推上了這條路。在現代,她已經因鬥爭犧牲了一次,在古代,她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

  啪啪啪……一陣急促而雜遝的腳步聲由紫霞正宮殿後方廂房響起,還伴隨著震天價響的哭叫聲。

  驟然聽到這麽大動靜,正在庭院裏拿著本詰屈聱牙的古文猛看,想多吸取一點知識,替自己在這時代立足多積點資本的諶若青不由皺起眉。

  “是誰……”

  她話才說到一半,卻是一旁正在收拾食盒的招喜先反應過來。“唉呀!是小郡主!”

  諶若青才覺得不妙地起身,但那狂奔的小影子已經來到她身旁,直撲進她懷裏。

  “嗚嗚……趙奉儀,有鬼,有鬼……”駱媛可憐兮兮地哭著。

  很是無奈地抱起她,諶若青替她撥好亂發,只見駱媛哭得涕淚縱橫,小臉蛋兒通紅,眼中驚惶未定,像是真的害怕極了。

  這一陣子,諶若青不斷灌輸駱媛,只要行得正坐得端,鬼魂沒什麽好怕的觀念,反正他們又碰不到你,頂多嚇嚇人又不會痛。所以只要不是突然冒出來或是長得太可怕的鬼,駱媛已經可以勉強自己無視。

  而且可能是諶若青身上八字真的夠重,駱媛和她相處久了,即使不在她身邊,看到鬼的頻率還真的慢慢減少了,因此諶若青慢慢地讓駱媛遠離自己視線去玩,讓她自己午睡,也沒出什麽事,久而久之便對這娃兒有陰陽眼一事也漸漸不在意,開始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然而只是這一個下午的午睡,諶若青不在身旁,突然其來的猙獰鬼怪又將剛睡醒毫無心理准備的小駱媛嚇哭了。

  瞧她委屈的樣子,心中一向淡然的諶若青也不由起了絲憐惜。畢竟是自己的疏忽才導致駱媛受驚,她不禁想著該如何去除這丫頭的心魔。

  一眼瞥見桌面上吃完的食盒,諶若青不由計上心頭,想到小時候自己作惡夢哭醒時,育幼院的老奶奶常做好吃的雞蛋糕給她吃,那甜甜軟軟的滋味,很是撫慰人心,是諶若青童年裏很重要的味道。

  不如就做點雞蛋糕安撫一下駱媛吧!橫豎材料簡單,這宮裏應該都找得到,做法也不太難,只不過模子可能要再另外找替代品就是了。

  只希望這丫頭吃這一套啊!

  諶若青淡笑看著哭累了饑在她肩頭耍賴的路媛,輕聲道:“好了,不哭了,我做雞蛋糕給你吃,很好吃的,好嗎?”

  駱媛面露不解,卻是遲疑地點了點頭,圓圓的大眼裏仍是水光流轉,好聲好氣地道:“我要在你旁邊。”

  “那你就跟在旁邊看著吧!”諶若青也不拒絕,吩咐招喜將材料准備好,帶著個小拖油瓶,第一次要在古代大展廚藝了。

  雖然讀的是政治,平時也忙於工作,但做菜這件事諶若青卻也沒落下。因爲當初的男朋友希望娶的是個入得廚房出得廳堂的賢淑妻子,廳堂她是肯定出得了,但廚房她可是下了苦心去學,還報名了貴得令她必須勒緊褲帶的西點烹飪班。

  想不到,最後那男人卻因她的廳堂,不要了她的廚房啊,唉!

  幾人來到紫霞宮的小廚房,依循著前世的記憶,取了幾個淺碟子,她讓駱媛一起幫忙做起雞蛋糕來。麵粉過篩、麵糊攪拌,駱媛的小臉蛋兒弄得全是白粉,卻也在製作過程中慢慢地露出笑容,忘卻了剛才被鬼嚇的陰霾。

  漸漸地,膳房裏傳出了濃鬱的甜香,隨著成品一個個出爐,駱媛不由驚喜不已,連聲拍手叫好,而招喜更是嘴饞地睜大了眼,口水都快流出來。

  不過,還有一大堆麵糊,諶若青索性不停地做著,把食材都消耗完,一下子雞蛋糕已經堆得高高的。駱媛等不了她全部完成,伸手拿起一個熱呼呼的蛋糕,三兩下呼啊呼啊地就全吞了下去,邊喊燙還邊叫著好吃,更急著拿下一個。

  “小心點,沒人跟你搶。”平時情緒波動不大的諶若青,也被她逗得好笑。

  “招喜,你也吃吧。”

  招喜連忙點頭,如獲至寶地拿起了一個,不過倒是小心翼翼地吹涼了再吃,這新奇的口味,也讓她驚呼連連。“真好吃呀!想不到這麽簡單的材料能做出這麽好吃的東西。”

  話聲才落,一個高大的人影就這麽出現在膳房門口,好笑地覷著裏頭三個吃得不亦樂乎的女人。

  “咳咳!”輕咳了兩聲引起膳房裏衆人的注意,來人正是駱澤。

  其實他已經在外頭看了許久,瞧自家女兒玩得像只小花貓,還咯咯地直笑個不停,以前的駱媛對人警戒又愛哭,只和熟人說話,哪有像現在這麽活潑,完全就像她這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模樣。

  深深地看了一眼淡然的諶若青,心中不由起了一絲感激。

  “父王!”駱媛回頭看到駱澤,眼睛一亮,忙把手上的雞蛋糕塞進嘴裏,飛快地衝過去想抱住他。

  同時,諶若青與招喜也循宮禮問好,雖然諶若青覺得這些繁文縟節很煩,但要活在這時代,還是得按這時代的規矩來。

  “媛媛。”駱澤笑著接住了女兒,點了點女兒仍鼓著的腮幫子。“吃什麽這麽香呢?”

  雖然原本是因爲黃良娣的前例,他才放下刀箭先來查探自己女兒的情況,不過確實練了一天的武,也早就饑腸轆轆,而那桌上一堆烤得黃澄澄的……呃,糕點,聞起來似乎挺好吃,不斷地將他的注意力由女兒身上奪走。

  “趙……趙奉儀做的雞蛋……雞蛋糕,很好吃喔!”駱媛好不容易將糕點咽下,“媛媛……媛媛也有做!”

  “真的?”駱澤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不敵雞蛋糕的香氣,不顧自己太子身份就,就這麽踏進了膳房。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放下駱媛,拈起了一塊雞蛋糕,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後,那如星辰般的眸子不禁一亮,又多拿了幾個塞進嘴裏。“好!真的好吃,本宮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特別的味道!”

  “趙奉儀,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駱澤在說話的同時,手裏仍不忘拈著糕點吃。

  “這只是臣妾家鄉簡單的甜點罷了。”諶若青微微挑眉,看著駱澤驚人的速度,原本堆成小山的雞蛋糕都快被鏟平了。

  “只是簡單的?”駱澤的笑容都快裂到耳邊了。“那你還會更難更好吃的甜點嗎?”

  “這是當然。”廚藝可是她下過苦心學的,如今終於有人重視了,諶若青有些得意地道:“而且保證殿下沒吃過。”

  廢話,她學的是西式糕點,要是這些古人先進到吃過黑森林蛋糕還是馬卡龍什麽的,那她原本生活的現代,人類早就登陸太陽了。

  “你能做給本宮吃嗎?”駱澤有些期待地問。

  “做給殿下吃?”諶若青表情有些古怪,貴爲一個太子,向自己的嬪妃要東西吃,確實是前所未見,禦膳房那些禦廚若知道這件事,怕不個個都要懸梁自盡了。

  駱澤瞧她的神情,一下子也反應過來自己討食似乎有些不妥,心裏一邊與口腹之欲拔河,一邊假意正經道:“呃,我可以給你賞賜。”

  這下越描越黑了,分明就是個愛吃鬼,還一副施恩的樣子,諶若青在心裏笑了起來,這男人的個性真的挺可愛的。

  “什麽賞賜都可以嗎?”諶若青隨口說道:“如果我要黃金萬兩呢?”

  “准!”

  這麽幹脆?“我要住更大的宮殿?”

  “准!明天讓你搬到幸陽宮,那裏整整是這裏的兩倍。”頓了一下,駱澤又道:“膳房也是兩倍大。”

  欲蓋彌彰!諶若青似笑非笑。“那如果我要自由出入皇宮?”

  這下,駱澤真的猶豫了,不過爲了甜點,他咬牙道:“也准!我把我的權杖給你,侍衛不會攔你的。”

  “你這麽相信我?”諶若青簡直不敢相信,她以爲古代宮禁甚嚴,妃子一入宮,就註定要老死在宮裏的。

  “你的父母不久前過世,令尊雖是禦史大夫致仕,卻也無甚親屬門人,你一個孤單女子,出宮又能如何?”在將蓮交給諶若霖--趙於風的資料隨後就送到路澤眼前了,他對她背景了若指掌,放心得很,而且,他自己也常溜出宮,所以根本不覺得偷溜有什麽不對。

  “何況,總有婢女會跟著吧,別太常出去引起洪貴妃注意就好了。”他指了指招喜。

  諶若青哭笑不得,與其說他就這麽點薄弱的理由就相信她,不如說他對甜點的執念意外的驚人。不過這也更顯出他的直率無僞,令她對他更有好感了。

  “之前提的那些條件都罷了吧,臣妾只是說說而已。”諶若青一下子推翻了自己的話,而後直視他。“臣妾只有一個要求--希望殿下常常來探望小郡主。”

  這是她爲自己日後能在他背後推波助瀾、鞏固他的地位所做的打算,畢竟兩人常接觸,才有機會得到他的信任。但聽在駱澤耳中,卻是趙奉儀對駱媛的關懷,讓他的心裏都暖了起來。

  第一次,他以男人的目光開始打量起諶若青,能當太子嬪妃,外貌清麗自然不在話下,但她那恬淡閑適的氣質,卻更令他印象深刻。

  “好!”他答應的毫無猶豫,但內心深處究竟是爲了能多與女兒相處,或是多看這個氣質獨特的妃子一眼,應該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過,這要求會占掉他練武的寶貴時間,他倒沒忘了討價還價。“那你也得常常做甜點給我吃才行。”

  瞧他那饞樣,諶若青都被逗笑了,不由點頭應允。

  “太好了!”駱澤一個興奮,便一個箭步上前用力抱住了諶若青,要不是身邊還有駱媛和招喜在,他說不定還會親上兩口。

  反正是他的嬪妃,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可以的。

  倒是諶若青大大地震動了一下,心跳都失序了。真是見鬼了,又不是沒見過男人,怎麽會有這麽大反應?這種小鹿亂撞的感覺,甚至比高中第一次與初戀男友手牽手時還要猛烈。

  這是怎麽了?隨隨便便被抱一下,她居然就心動了……而且還沒有推開他?

  不不不,她是他的嬪妃,不能推開他的,她這才是正常反應……對,諶若青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駱澤是個帥哥,被帥哥抱很難能沒有反應,就當自己是參加劉德華還是金城武的影友會好了,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但,真能這麽處之泰然嗎?她不敢多想。

  這一瞬間,兩人的距離很快地拉近了。

  駱澤滿足地放開手後,開始與自家女兒爭奪起剩下的雞蛋糕,小駱媛滿嘴的糕點,邇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小手不夠拿甚至想用裙兜去裝,但駱澤則是大手一抓就是好幾個,一口氣塞入嘴中,猶如長鯨吸水的速度,自然比女兒快得多。

  駱媛不依了,鼓著臉咿咿呀呀地抗議,眼眶都有了淚花。而駱澤可沒被女兒給騙了,她那小肚子能吃多少?還不是貪心而已。爲了避免自己被她裝可憐影響,少吃了糕點,他竟無恥地端起整個裝著雞蛋糕的盤子飛躍出去。

  駱媛一時情急,也忘了離開諶若青就會看見鬼這件事,不自量力地追去,而招喜也急急忙忙地跟在她屁股後頭,留下仍在僵硬中的諶若青。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對把爭奪食物當成嬉鬧的父女遠去,目光卻放柔了。這家夥能當上太子簡直是奇葩,不過這麽直率無城府的個性,沒有被洪貴妃鬥倒真是奇跡,原本只是想保住他的地位,讓自己能在宮裏安心生存的使命感,竟不由自主地化入了一縷柔情。

  誰也沒有發現命運的紅線,開始將兩人越拉越近了……

  皇宮的練武場上,一抹精壯又矯健的身影正拿著一把刀演練著,那淩厲的刀氣與無匹的氣勢,令練武場四周的人都退開好幾丈。

  此時,一名手持摺扇、身著白衣,溫玉般的臉龐幾乎比女人還柔美的翩翩佳公子十分瀟灑飄逸地走進了練武場,一點也不在意那呼嘯而過的刀鋒會不會劈到自己頭上。

  那練刀練得渾然忘我的人,自然是有武癡之稱的駱澤,而那白衣公子名叫宗穆虞,是刑部尚書之子,同時也是路澤的親表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鍛煉和讀書,比親兄弟還親。

  只見宗穆虞靠近了刀影可掠及的邊緣後便霍然停步,他知道駱澤這家夥一練起武來就昏天暗地,沒日沒夜,正考慮著是不是把扇子扔進去讓駱澤停止時,對方卻主動收了勢,刀尖朝下,做了個收功的動作。

  “咦?以往見我來,你總是直接劈過來,先打得我哭爹喊娘再說,這回卻像個文明人,把刀子收起來了?”宗穆虞倒是稀奇了。

  “你回來了?!”駱澤見到他,眼中一陣驚喜,“我以爲你這回到河南辦案,至少要個把月呢。”

  “一個月我就受不了了,還個把月!”宗穆虞身兼監察禦史,偶爾是需要下到各州郡去督察百官的。“唉,咱們兄弟好久沒一起聚聚了,今日你功課停得早,就到你那裏去喝兩杯吧!”

  “那件事改日再說,現在不行。”駱津將刀子收到一旁的武器架上,接過長隨送上的手巾,隨意地往臉上一抹。“我用點心的時候到了。”

  “用點心?”宗穆虞一臉納悶,“我是知道你食量大如牛,又嗜吃甜點,但是什麽點心好吃到連咱倆兄弟的聚會都不顧了?”

  “這甜點不一樣。”駱澤只要想到接下來自己不知道又可以吃到什麽特殊口味,笑到眼都快眯起來了。“是趙奉儀親手做的,外頭買不到。咱倆兄弟什麽都可以聚,但趙奉儀的點心天天都不同,我如果錯過任何一天,一定會後悔的!”

  而且,爲了讓趙奉儀工欲善其事,他還特地依她要求,讓宮裏的工匠在紫霞宮的膳房齋搭了一座烤爐,每日午練後,那烤爐傳出的香味,幾乎要使他肚裏的饞蟲都爬出來。

  聽到趙奉儀,宗穆虞十分有興趣地將眉一挑,“你說的是現在在照顧媛媛那個趙奉儀?”他人雖在外頭,但宮裏的任何消息,他可也是了若指掌。

  “是啊。”想到駱媛與趙奉儀那股親熱勁,駱澤的笑容又有些轉變,變得溫暖動容起來,“媛媛很喜歡趙奉儀,幾乎是黏著她不放,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媛媛那麽開心。其實趙奉儀話不多,個性也算沈靜,但那氣質模樣,的確讓人很想親近她。

  “何況,你上回不是說只要嬪妃不是見到我就想撲上來的,基本上就可以相信她嗎?趙奉儀就是其中之一,我上回照你說的,直勾勾地盯著她,但她對我的試探完全不動搖,還以爲我吃不飽,把自己的甜點都給了我呢!”

  宗穆虞聽了哭笑不得,一般人看到駱澤的食量,都會以爲他吃不飽吧?這作得了什麽准?何況,他確實教過駱澤分辨他的嬪妃是否別有用心,初步可用他的男色試探。然而既然是初步,就有後步啊!這大而化之的傻太子對他的話只會照單全收,連想都懶得想嗎?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欲擒故縱這回事嗎?”宗穆虞很是無奈。

  “我當然知道。”駱澤卻是正了臉色,“但趙奉儀不一樣,她真的很不一樣。”

  “喔?哪裏不一樣?”宗穆虞倒是注意到了,這可是駱澤第一次在提到一個妃子時,出現這種異樣的依戀神情。

  “你也知道我不好女色,當初臨幸媛媛的母親,也是被父皇逼急了才隨手選的。”說著說著,駱澤眉宇之間不經意流露出幾許春意盎然。

  “但那日我吃了趙奉儀的甜點,太過興奮,卻是不能控制地想抱住她……這可是我主動的,而不是她撲過來。但這一抱,我卻覺得很有感覺,這種感覺很難形容,總之就是心裏癢癢的,不太想放手。”

  “穆虞,反正這幾年父王催我生子催得緊,我在想,是不是招她侍寢?”認真地道。

  宗穆虞驚得差點下巴沒掉下來。這家夥……這家夥春心大動了啊!以前他開口閉口刀法招式,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談論女人,而且好像是認真的。

  “你的兒子自然是未來的太子,甚至是一國之君,要由哪位妃子所出,這可是要仔細想想,你真的那麽相信趙奉儀?”宗穆虞點了點他。

  “當然,我相信她,否則怎麽會把媛媛交給她?”駱澤也不知道自己對她的信任從哪裏來,但他就是覺得趙奉儀不會害他。“何況,趙奉儀雖然無法成爲皇後,但這和她的孩子能不能成爲太子根本是兩回事。”

  宗穆虞無言了,確實,要是未來的皇後生不出太子,由其他嬪妃生的皇子中立儲也無可厚非。但駱澤個性直率單純,腦子不會拐彎,要騙他實在太容易了。他的母親與太子的母親是親姊妹,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和這個太子表哥一同讀書,長大後在背後提醒幫忙於他,他早就在洪貴妃手下死過千萬次了,但這次駱澤竟沒有和他先商量,就對趙奉儀如此放心信任?

  不管是想爭太子妃之位,或是對太子有什麽其他的企圖,都是宗穆虞無法接受的。不過看現在駱澤這麽相信趙奉儀,她也還沒露出什麽不軌企圖,就這麽評斷她

  有異心,似乎也爲之過早。

  腦子裏靈光一閃,宗穆虞笑了。

  “好吧!澤哥你要去吃點心對吧?那我也和澤哥去吃吃看,看那趙奉儀的手藝,究竟有何出彩!”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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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3: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今日的甜點,諶若青做了鮮奶油蛋糕。

  雖然奶油用牛脂取代,糖的品質也和現代沒得比,不過這時代的牛奶和雞蛋味道要比現代好得多,做出好吃的鮮奶油蛋糕不是問題。甚至連招喜都可以來幫上一把,專責打發自製鮮奶油。

  諶若青這手西點功夫,可是以前特地花大錢到貴婦常出沒的烹飪教室去學的,所以擠花裝飾蛋糕什麽的,對她來說都沒什麽難度。

  不一會兒,漂亮的蛋糕就出爐了,一大一小給駱澤駱媛那對饞鬼父女,還有一塊蛋糕是要分賜給自個兒宮裏那群辛苦的宮女侍衛,剛剛好。

  而在最後一朵花擠上後,駱澤也大踏步來到了紫霞宮,跟在他身旁的自然是宗穆虞,兩人見到這稀奇的新式甜點時,皆是眼睛一亮。

  “久聞趙奉儀一手做甜點的好功夫,今日親眼見識,才知名不虛傳。”宗穆虞出自真心地贊美著,瞧桌上甜點那奇特的乳白色澤,造型華麗還隱泛著光,難怪駱澤這麽容易就栽了,連他也看得食指大動。,諶若青這才發現駱澤身後跟著人,然而待她看清了宗穆虞,也不由在心中稱贊起來。

  此人氣度不凡,大概也是什麽皇親國戚。容貌屬陰柔俊美一派,與駱澤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帥,卻完全能分庭抗禮。

  這時代的皇族,基因未免也太好了吧!男的隨便抓一個都能電爆現代的偶像,女的像駱媛這麽小的,都能明顯看出以後肯定是個美人胚子。

  宗穆虞很清楚的在諶若青眼中看到對自己的驚黯,不由在心裏冷笑。她的反應在一般人來說實屬正常,但這也說明瞭他的容貌頗入她的眼,更方便他接下來的行動。

  “這位是監察禦史宗穆虞,也是本宮的親表弟。”駱澤簡單地向諶若青介紹。

  “宗大人好。”因爲宗穆虞這種帥法,在現代也是少見,令諶若青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宗穆虞更得意了,這諶若青雖說氣質清冷,但似乎也不能免俗地被他慢慢吸引了,看來是故作清高罷了。“趙奉儀多禮了。穆虞這次跟著太子殿下前來,只是聽說趙奉儀的手藝了得,特地來開開眼界。”

  此話一出,諶若青都還沒回答,駱澤卻先臉沈了下來。“餵!你不會要分我的那份吧?”

  宗穆虞笑容都僵了,這家夥簡直不識好歹,他犧牲色相前來試探趙奉儀,這傻太子卻只注意吃的?

  諶若青卻是忍不住笑了,望向駱澤的眼神很是柔和。“殿下,夠你吃的呢!臣妾多做了些,恰好能給宗大人吃。”只好對不起那眼巴巴等著分食的宮人們了。

  “那就好。”駱澤開心地笑了起來,與她四目交會那一刻,似乎有種難以言喻的親昵氣氛。

  宗穆虞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卻是暗地裏笑了,他還沒真正出招呢!“那就先謝謝趙奉儀了,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於是兩個男人加上駱媛這小女孩,便在紫霞宮景色不錯的後院裏野餐起來。諶若青替駱澤准備了--個大蛋糕,至少有十六寸,而後與招喜各捧了一個正常一人份尺寸的小蛋糕,朝著駱媛及宗穆虞走來。

  看到如此強烈的對比,宗穆虞不禁覺得好笑,卻也觀察出諶若青確實對駱澤的

  喜好了若指掌,要說她沒有企圖,他實在不敢相信。

  在諶若青將蛋糕放到宗穆虞眼前時,他假意慎重地起身,卻在接過蛋糕時,在她柔若無骨的玉手上摸了一下。

  諶若青嬌軀微震,卻因不知對方是不是故意的,沒有馬上發作,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宗穆虞,卻見他朝她魅惑一笑,還眨了眨眼,收回手後還拿到鼻間聞了一下。

  他……顯然是在對她調情?這放電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不是說是太子的親表弟,怎麽竟調戲起嫂子來了?諶若青心中覺得奇怪,卻仍是不動聲色地退開。

  而她的沒有反應,在宗穆虞的眼中便有了另外一番解釋。想不到這一試探,竟有了不錯的結果。

  只不過是這麽短暫時間的交手,身邊的駱澤和駱媛蛋糕都吃一半了。宗穆虞瞧那對父女吃得臉上都沾滿了奶油,不由也好奇起眼前蛋糕的味道,他試探性地吃了一口,同樣忍不住爲之驚歎。

  這味道……這口感……放眼天下,絕對沒人做得出這種味道啊!難怪駱澤會著了道,換成是他,也想天天來吃啊!

  三兩口吃下蛋糕後,宗穆虞又要了一份,一下子庭院裏沈默了下來,只剩下三個像大胃王比賽選手一樣的人不停的吃著蛋糕,連話都沒時間講。

  因爲講話的時間,可能別人已經多吃掉好多蛋糕了啊!

  不到兩刻鍾,諶若青做的蛋糕已經沒了,一旁的招喜差點沒掉下眼淚來,她可是打那鮮奶油打到手都快抽筋了,居然沒有她的分啊!

  “真好吃,可惜就是少了點!”駱澤舔著手上的奶油,不太滿足地道。

  “殿下,凡事要適可而止啊。”表面上諶若青是勸著駱澤,但眼光卻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宗穆虞。

  有趣!真有趣!這是當面挑戰起他了?宗穆虞也不甘示弱回望她,目光很是曖昧。“哈哈哈,連我也覺得不太夠呢,趙奉儀。”

  兩人的眼神交會,幾乎要激出火花了,只是這火花的背後代表著什麽意義,只有當事人知道。

  而兩人角力的主角駱澤卻是不明所以,只是有些懊惱地看著宗穆虞,因爲宗穆虞的出現,讓他想跟諶若青多親近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了。

  “唉,吃完了,我還是回去練功好了。”駱澤可惜地想,反正來日方長,他每天都會來的。

  “澤哥,別忘了你明日還要請我喝酒呢!”宗穆虞連忙喚住他。

  “啊?明日……”駱澤卻猶豫了,在甜點與兄弟聚會之間,他要怎麽選?

  清楚他在想什麽,宗穆虞很識趣,指著諶若青笑道:“澤哥,你一並請趙奉儀,讓她做好甜點送來不就可以了?”

  “有道理!”駱澤樂得一拍掌,果然是兩全其美的方法。“那就這麽決定了!明日我請你喝酒,趙奉儀也作陪。”

  “如此甚好,咱們走吧。”兩人都是抽空出現,不能久留,因此雙雙起身。而多禮的宗穆虞,甚至還特地走到諶若青眼前一拱手,“趙奉儀,告辭了。”

  說完,兩人如來時一般突然的消失了,但諶若青卻在桌上發現了一張折起的紙條。

  這算是夜店的招數嗎……這古人挺先進的,這時候就會用這招了。

  她納悶地撿起紙條打開一看,忍不住冷笑起來。

  今晚亥時,禦花園大湖旁見。

  夜晚的禦花園,月清星明,涼風徐徐,伴以花木扶疏之美景,氣氛幽雅甯靜。只是此時宮禁,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在這裏走動,美麗之餘顯得有些寂寥罷了。

  但今晚不一樣,白衣飄飄美如謫仙的宗穆虞,卻是立在了花園中大湖畔,算准了這個時間不會有侍衛,悠哉悠哉地賞著月。

  她會來嗎?

  宗穆虞很有信心,搖著摺扇耐心等著。果然亥時剛過不久,一抹窈窕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禦花園大湖畔,令他不由冷冷一笑。

  這不是來了嗎?看來今天下午他稍微撩撥一下,大魚便上勾了。

  諶若青照著紙條上的交代,來到了宗穆虞指定的地方,因爲她想搞清楚宗穆虞究竟想做什麽,故而刻意不帶婢女,有點以身犯險的味道。

  但看在宗穆虞眼中,這何嘗不是表示她也不想兩人私會被宣揚出去,更加確認了她不是品性高潔、值得信任的好女人。

  當諶若青走近,宗穆虞便展露了他自認最英俊瀟灑的笑容。“趙奉儀……我可否直呼你閨名於鳳?”

  “隨便你。”反正那也不是她的名字,諶若青有些冷淡,“宗大人夜邀臣妾已是犯忌,臣妾不能停留太久,不知宗大人有什麽事?”

  這很顯然是裝傻了,還刻意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此時宗穆虞早已認定她是個心機深沈的女人。

  不過,他有的是時間和她周旋。“於鳳,花前月下,夜會佳人,你認爲我找你做什麽呢?”

  諶若寰沈下了臉,此人廢話不少。“如愚宗大人沒什麽事,臣妾先走了。”

  “於鳳,別走。”宗穆虞有些慌張的模樣,而後一抹自己的俊臉,笑得有些尷尬。“好吧,我承認,今日第一眼在宮裏見到你的倩影,便令我一見鍾情,不可自

  拔,而經我多方試探,似乎於鳳對我印象也不太差。我只是太過傾慕你了,才會邀請你前來一會……”

  “我不相信。”諶若青冷冷地道。“你與太子殿下情同親兄弟,我們只見過面,你便不顧兄弟之情來招惹我,是否不太合理?”

  這趙奉儀挺難應付的嘛!宗穆虞淒然一笑,“好吧,我承認,我妒忌太子多年,妒恨他不僅有權有勢,還有那麽多如花美眷,他卻不珍惜。而我身爲監察禦史只能四處漂泊,卻永遠到不了那萬人之上的位置。更藝的,他肇盡榮警貴了,卻仍是本朝武功最高強之人,就算我再怎麽努力,功力卻總是差他一截。我恨他,也羨慕他。今日在你那裏吃到了那特殊的甜點,我知道他對你另眼相看,更是嫉妒他的幸運。所以我要奪走你,讓他心痛。”

  “你說奪走就奪走嗎?”就算是私奔也要問女方意見吧?諶若青好奇,他會用什麽說法來說服她。

  “我知道你的身世,”身爲監察禦史,要什麽人的資料沒有?前腳踏出趙奉儀的宮殿,後腳他就拿到趙於鳳的所有資料了。“你父親禦史大人與我也勉強算有師徒之誼,當初是你父母臨死前硬將你安排入宮,因爲他們怕死後沒人照顧你。然而從此之後,你的性命與自由,卻再也由不得你了。”

  諶若青沒有回嘴,因爲他說的沒錯,在這宮裏確實很不自由,也隨時怕得罪了人就被砍頭。而關于趙於鳳的背景,他還比她知道的更清楚,她一開口就露餡,所以還有什麽好說?

  宗穆虞見她似乎有些意動,便加油添醋地道:“這宮裏有洪貴妃在,太子妃永遠不會落在你頭上,尤其太子現在注意到你,洪貴妃遲早也會除了你。你繼續在太子身邊,橫豎都是死路一條。於鳳,雖然招惹你是基於對太子的妒嫉,但我是真的傾慕你,我不想看你死在宮裏!”

  他說的十分真誠,十分痛苦,諶若青都不禁動容了,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捕捉到她這一瞬間情緒的變化,宗穆虞於是更進一步與她面對面,定定地望著她,眼中射出深情款款,“於鳳,所以爲了你,也爲了我,我想請求你……幫我除掉太子!”

  “什麽?!”即使鎮靜如諶若青,臉色都不由大變。

  “太子是我的心魔,如果能除去他,我才能成爲這朝中武藝第一人,我的功力才能有所精進!”星辰般的眼眸,配上憂郁俊美的臉龐,深情的宗穆虞簡直讓聖女也發狂。“而我,也才能擁有你!”

  諶若青低下了頭,似乎陷入了掙紮。

  “如果你幫我,我保證會帶你出宮,在朝堂裏,我也算前途無量,我可以讓你當我的正室,怎麽都比做個永遠無法出頭、還註定要死的小嬪妃好。”宗穆虞打了最後一劑強心針。

  諶若青嬌軀一震,沈默了好一陣子,才擡起頭,心中有了決定。“你……要我怎麽做?”

  宗穆虞笑了,他由懷裏掏出一包藥,遞到她手上。“于鳳,明日太子設宴,你將這藥下在甜點裏。”

  “不會被發現嗎?”她皺起眉,太子被毒殺可不是小事,難道不會查到她身上來?

  “明日是私宴,知道的人不多,屆時你先走,我會處理現場,保證查不到我們身上。”宗穆虞篤定地道。

  諶若青的眼光對上他的,夜裏,她的美眸同樣映著月光,流光閃爍,就如今晚兩人的私會,是那麽隱諱,那麽刺激。

  只是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笑容下的心意,是否如自己所想。

  駱澤與宗穆虞的兄弟情深滿朝皆知,因此太子私人宴請監察禦史很尋常,並沒有引起什麽注意。

  宴席的時間是由申時開始,當宗穆虞來到太子的淩霄宮時,完全不出他所料的,除了主人駱澤,陪客就只有諶若青一個,這也代表了她在駱澤心目中,確實有著特殊的地位。

  宗穆虞也不和駱澤客氣,兩人談笑間就自然坐了下來,這場私宴沒有任何外人及宮女,因此諶若青自然要爲兩個男人添酒加菜。其中駱澤因爲毫無顧忌,宗穆虞也像是刻意要表達出對諶若青的信任,兩人竟大剌剌地談起了洪貴妃。

  “澤哥,最近我南下,才發現洪貴妃蹣著皇上在南方動作頻頻,更換了許多地方官……看來,近日她有大事圖謀。”宗穆虞抿了口酒,皺著眉道。

  “她鬧不出什麽事的,畢竟父皇還在,之後父皇知道了,不適當的安排自然會

  撤去。”駱澤倒不是那麽在乎。他只要有功練,對于洪貴妃在背後搞什麽,只要不危害到社稷,他也和父親一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問題就是皇上沒有反應啊,洪貴妃的安排,他竟是全都默許了。”宗穆虞苦笑。“我怕她是針對你啊!”

  “我有什麽好針對的?我也知道她因爲三弟,對我的太子之位很是覬覦,但我只要行得正,諒她也找不了我什麽麻煩。”駱澤倒是知道洪貴妃對他的企圖,不過在他直線式的想法裏,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洪貴妃要安插自己人馬,戶部尚書那裏也不會照單全收吧?”

  “是沒有……”宗穆虞知道戶部尚書倒是駁了幾個人,但……擋得了多久呢?“那不就得了?有戶部尚書在,洪貴妃的陰謀不會得逞的,放心吧!”駱澤很快地掃完了一盤菜,滿足地歎了口氣。

  瞧他不在乎的樣子,不僅宗穆虞無奈,連諶若青都狐疑地掃了駱澤一眼,兩人皆是一樣的心思--駱山與駱澤這對天真的父子到現在還沒被推翻,還真是祖墳挑對位置了。

  “唉,今日我們不談這些掃興的事。”駱澤顯然對複雜的國事很不耐煩,大而化之地揮了揮手。“用餐用餐,再不吃,就要被我吃光了。”

  這時,同桌的另外兩人才回過神,往桌面上看去,不過這一看,又是齊齊苦笑。

  記得剛剛不是還有魚有肉的,現在魚剩下一把骨頭,肉連渣子都不剩,唯一能吃的只留幾根青菜,這駱澤究竟是餓了多久?

  “澤哥,你趕時間嗎?”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駱澤雷霆萬韻的吃相,但宗穆虞仍是欽佩不已。

  “當然。”想不到駱澤一口承認,接著眉開眼笑道:“趙奉儀做了看起來很美味的甜點,滑溜溜的……叫什麽來著?我可是等不及要吃了。”

  “是什麽?”宗穆虞若有所思地看向諶若青。

  “是一種叫布丁的甜點,加了很特別的……香料,相信太子殿下和宗大人都會滿意的。”諶若青一語雙關。

  已經加料了啊……宗穆虞會意地詭異一笑,他與諶若青便各懷鬼胎,笑吟吟地盯著駱澤,而後者卻有辦法逕自大吃大喝,完全聽不出這之中的暗潮洶湧。

  “吃飽了。”駱澤滿足地一笑,轉向了另外兩人,“你們也吃飽了吧?”這家夥真敢問……宗穆虞抽搐著俊臉,似笑非笑地點頭。他若沒記錯,自己應該只喝了一碗湯,桌面居然就清空了?

  而諶若青更是無言,她連碗湯都沒喝到。幾次經驗告訴她,下回和駱澤一起用餐,自己要記得帶個便當。

  一會兒,布丁送上來了,黃澄澄的布丁在白色大磁盤上輕輕晃動,充滿了光澤與彈性,一股甜香與蛋香鑽入鼻間,上頭還淋了棕黑色的糖膏,直叫人食指大動。

  宗穆虞不得不承認,諶若青做的甜點賣相真的好,不過她……在加了料之後,真能毫無顧忌地讓太子吃下?

  在他的注視下,諶若青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很自然地將布丁切成了三塊,其中最大塊的放到了駱澤面前,其餘兩塊則是由她與宗穆虞分了。

  “宗大人,可要細心品嘗了。”諶若青淺笑著,意有所指地道。

  宗穆虞慢慢地皺起眉,有些心寒眼前女人要毒殺太子,談笑之間竟能不動聲色……

  駱澤壓根沒心思管他們眼神的交鋒,開心地執起湯匙,便要往布丁進攻,然而就在一口美妙的甜點要送入口中前,宗穆虞突然臉色一變。

  “且慢!”他突然伸手打掉了駱澤手中的布丁。

  到嘴的布丁飛了,駱澤自然相當不滿。“穆虞,你做什麽?”

  “這甜點有毒,吃不得!”宗穆虞嚴肅地看向若無其事的諶若青。

  “怎麽可能?”駱澤皺起眉。

  “不相信我試給你看!”

  宗穆虞由袖中掏出一支銀針,在駱澤面前插入了布丁之中,然而等了好半晌,銀針居然完全沒有變色,這結果令宗穆虞的臉變了顔色。

  “唉,你就是愛操心,我說沒事嘛。”駱澤不以爲然地揮了揮手,一手端起盤子,在宗穆虞還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嘩嘩嘩地將整盤布丁掃進嘴裏。

  “好吃!”駱澤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反倒是宗穆虞擔驚受怕地直看著駱澤,他給趙奉儀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砒霜,入口後沒多久便會毒發吐血而亡,原是想在試毒時揭發趙奉儀的狠毒心腸,但想不到甜點居然試不出什麽異狀。

  難道她下在其他菜肴裏了?還是下在酒裏?宗穆虞幾乎就要起身,逼駱澤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

  “原來宗大人如此不信任臣妾,真令臣妾傷心。”瞧著宗穆虞就快翻桌了,諶若青突然悠悠地開口。

  眼見駱澤仍活蹦亂跳的,還有餘裕去盯著趙奉儀沒用過的甜點,宗穆虞暫時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面對諶若青的不動聲色,他只能故作鎮靜地告罪,“趙奉儀,真是得罪了,穆虞做事較爲謹慎,抱歉引起虛驚一場。”宗穆虞一拱手。

  “宗大人不吃嗎?”諶若青語氣裏有著淡淡的挑釁……你敢吃嗎?

  那布丁是由同一塊取下來的,一部分無毒,自然其他的也無毒,宗穆虞不至於連這個膽子都沒有。“趙奉儀手藝精湛,那穆虞就放肆了。”

  宗穆虞原是意思性地吃了一口布丁,但那前所未有的口感,以及彌漫在口中的綿密蛋香與糖香,令他不由自主地一口接一口,最後居然整份布丁都吃光了。看得駱澤是遺憾不已。

  “這甜點真是不錯……”宗穆虞才說一句話,突然間渾身無力,身子一歪差點就倒下桌面。

  他勉強撐著桌子,咬牙切齒地對諶若青道:“趙奉儀你……你下軟骨散!”駱澤也是心頭一驚,連忙扶住宗穆虞,不解地看向諶若青,正想詢問時,她卻幽幽地開口了。

  “殿下,”諶若青好整以暇地指著宗穆虞。“你可以拿下他了。”

  “拿下他?”駱澤聽得一頭霧水。

  “宗大人昨夜密會臣妾,不僅試圖勾引,還拿了這包藥給臣妾,要臣妾下在殿下的甜品裏,臣妾找人驗了一下,這可是砒霜,足見宗大人對殿下懷有異心,所以臣妾自作主張下了軟骨散,方便殿下能拿下這個亂臣賊子!”諶若青將昨夜宗穆虞留下的紙條遞給了駱澤。

  她就知道宗穆虞不懷好心,她不相信昨晚他才見她一面,就那麽傾慕她,所以她才會將計就計。

  活該這姓宗的剛剛還拿了銀針想陰她,現在被她陰回來也只是剛好,原來他真正想除掉的是她,這樣的人留在太子身邊也只是未爆彈,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剛剛穆虞還拿出銀針要爲本宮試毒,應該不是要害本宮。”像是無法接受從小長大的好兄弟有異心,駱澤並沒有打開那紙條,還替宗穆虞找藉口。

  “臣妾自認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但宗大人卻處心積慮想除掉臣妾,這反過來解釋,不就是宗大人想鏟除殿下身邊的人?等到殿下身邊只剩下他了,他要如何控制殿下也易如反掌。”諶若青犀利地看著宗穆虞,他的居心,她早就推演了好幾種可能性,果然今天發生的結果,就是其中一種。

  “你下了藥迷倒穆虞,那本宮怎麽沒事?”駱澤倒是好奇了。

  “布丁是臣妾做的,哪部分有問題,哪部分沒問題,臣妾自然知道。”諶若青淡淡地回道。

  這下真相大白,宗穆虞沈下臉,苦澀地道:“你……可惡!我只是一時疏忽,沒用銀針試自己這一份……”

  “砒霜因爲含有硫化物才能讓銀針變色……總之砒霜裏的某種成分,用銀針才能試得出來。臣妾用的是軟骨散,宗大人就算以銀針試毒,也試不出來的。”一時失言講到硫化物,那兩個男人納悶的表情讓諶若青差點沒咬到舌頭,只好硬生生改口,不過她要表達的意思大家都聽懂了。

  一時屋內氣氛凝滯,駱澤算是被好兄弟算計了,雖然宗穆虞陷害的對象似乎是趙奉儀,但駱澤的心裏絕對不好受。諶若青靜靜地等著,等著他發飆。

  原以爲下一秒駱澤就會爆跳如雷,想不到他突然與宗穆虞相視半晌,同聲爆出大笑,倒叫諶若青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哈哈哈……趙奉儀,趙奉儀,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駱澤二話不說,將身邊的諶若青一把攬住,又激動又興奮地望著她。

  就算再怎麽遲鈍,再怎麽被蒙在鼓裏,宗穆虞和諶若青演完這一出,他也知道他們彼此間做了什麽試探了。他雖然壓根沒想過諶若青會有任何傷害他的心,但當她真的赤裸裸的表現出她的忠誠與維護後,駱澤心中的感動難以言喻,對她的感覺已經不能只用“好感”或“親近”來形容了。

  那是一種歸屬感,她是他的妃子,是他的人,不管是人還是內心,都切切實實是他一個人的啊!

  要不是宗穆虞在場,他真想親她一口!真是太聰明、太可愛的女人了!

  宗穆虞笑完,卻是有些虛脫地道:“恭喜殿下找到一個好女人,只是我就慘了,現在渾身無力啊……”

  諶若青有些心跳加速地被駱澤擁在懷中,擡頭望著他陽光般的笑顔,一時間心頭的失序與羞赧幾乎要蓋過納悶。這男人……這男人總是大剌剌的對她又摟又抱,偏偏她是他的嬪妃,又不能推開他。

  在這一刻,她真有些氣餒,原以爲自己不是外貌協會的人,可遇到這等極品帥哥,她還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一點抵抗力也沒有。而他對她的信任與愛護,還有當下那毫不掩飾的喜愛之意,甚至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動心,原本只是想抱緊他的大腿讓自己能在宮裏好好生存,但如今的心態,似乎已悄悄轉化成對他的保護及支持。

  因爲她不想,不希望,也不捨得看到他在這深幽的宮廷鬥爭中受一點傷啊!

  兩人的視線交會,幾乎要從中泛出些什麽。駱澤心頭一動,做了個決定,雙手反而放開她了。

  諶若青不由覺得若有所失,只不過清冷的外表略微掩飾了她的失神。

  “趙奉儀,你放心,再怎麽樣,穆虞也不可能害我的!”駱澤笑著和她解釋,“依我對他的信任,他要害我早就害了。何況從小到大,要不是有他幫襯著,我說不定早被洪貴妃害死了。”

  “趙奉儀……唉,我尊稱你一聲嫂子也不爲過,你的手段真是出乎我意料。”因爲中了軟骨散,趴在桌面上說話的宗穆虞,感覺有些滑稽。

  “我向嫂子致歉了。因爲宮裏洪貴妃耳目衆多,因此當澤哥提起他對你的看重時,我不得不慎重些,才會有此一計。如今看來,嫂子的忠心無庸置疑,智計更是高遠,令我欽佩不已,未來有你在澤哥身邊,我也能輕松一點。”

  剛才駱澤與趙奉儀那眼神交會爆出的火花,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宗穆虞暗自竊笑,這女人通過他的考驗了,又似乎頗入駱澤的眼,再加上她心計似乎也不輸自己,不趁這個機會把駱澤這個大包袱丟出去怎麽可以?

  諶若青定定地看著這兩個男人,照理說她該生氣的,但駱澤喜孜孜吃著她剩下的布丁,還有宗穆虞那無奈的表情,卻令她啼笑皆非。他們兩人間堅定的兄弟之情,實在讓她氣不起來。

  不過,宗穆虞都說她智計高遠了,她會只有這一手嗎?

  於是,諶若青也回禮一笑,“臣妾自然不會與宗大人計較,也請宗大人別與臣妾計較。”

  “被你迷倒,我也認了。”宗穆虞苦笑道。

  “不只。”諶若青的笑容,突然摻了幾絲狡黠的成分。“臣妾知道宗大人武藝不俗,在本朝只遜于太子……因此臣妾怕軟骨散的效用不夠,又在藥裏多加了幾許巴豆……”

  他武藝只輸給太子,還是他自己說的,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宗穆虞笑不出來了,簡直只差沒哭出來。被她這麽一說,肚子裏開始傳來奇怪的感覺。

  “這……這真是……我認栽了!澤哥恕小弟告罪,先去一趟茅房。進福!進福快進來……”

  宗穆虞呼喚著自己的侍童,接著在侍童驚慌的表情中,軟趴趴的被擡出去……呃,接下來的畫面不雅,還是不多提了。

  而等他一走,駱澤又一把將她攬了回來,一記響吻也落在諶若青臉上,讓她嚇了一大跳。

  這女人,真讓他動心啊!

  “殿下,你……”諶若青久不近男色,而且還是被一個大帥哥偷襲,即便心性再冷靜,也不由臉頰微紅。

  而駱澤接下來的話,讓她更是差點跟宗穆虞一樣,渾身發軟被擡出去。

  “今晚,本宮決定召你侍寢!”

  太子一聲令下,馬上有人將她架回她的紫霞宮,一回宮裏立刻淨身,更不一樣的是這次招喜硬要進來,好像不把她全身刷得發亮不甘心似的,而後又在她身上抹上泛著淡淡幽香的花油,接著給她穿上一襲薄到不行又曲線畢露的絲質內衫,即使是諶若青這般前衛的現代人,都不禁別扭害羞起來。

  這……肯定是古代女人的戰鬥服吧?畢竟在這個大男人主義的古代社會,女人能迷倒自家漢子,可是足以暗爽三日的得意之事。

  但諶若青就是不習慣。正想問招喜能不能換件正常點的衣服時,招喜怕太子等久了沒耐心,竟是不聽自家主子開口,硬是將她塞進了轎裏,直接擡進淩霄宮太子寢室內。

  臨走前,招喜還故作曖昧地眨眨眼,才帶著古怪的笑意和轎子一同離去,令諶若青無奈至極,黑線滿面。

  不過有穿總比沒穿好,記得曾看過的清宮電視,有的妃嬪要受寵幸,還是光溜溜地裹了條棉被就被送上龍床呢!

  諶若青吸了口氣,一個回頭,此時駱澤亦已淨身完畢回到房中了。

  當他見到諶若青一襲絲衫,將她纖若無骨卻窈窕均勻的體態全勾勒了出來,再搭上她那清清淡淡的氣質,細致婉美的五官,像是柔弱中帶有堅強,清麗中帶有誘惑,令駱澤不禁眼睛一亮。

  她真是出乎他意料的美,而且是柔美得需要他保護,細致得令他不敢褻瀆,更是魅惑得令他衝動,每一次見她,他都有驚豔之感。

  駱澤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這是第一次他出自本心的對女色産生衝動,才瞭解過去那些同宗堂兄弟們或是上一輩的王爺們,爲什麽談到女人都是意氣風發,眉開眼笑。

  駱澤一時情動,上前摟住了她,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到了床上。

  諶若青知道即將發生什麽,現代活了二十幾年可不是白混的。不過她與駱澤雖有夫妻之名,但開始培養感情還只是最近的事,她知道自己無論身心都還沒准備好,卻又不能拒絕,雖然她並沒有多大表情,但眼神中的惶然卻難以掩飾。

  駱澤上了床,雙手將她一摟,在兩人都是靜止的狀態下,他感受到了她嬌軀微微的顫抖,也看到了她故作鎮靜的眼神裏的不安與害怕。

  這像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所有欲望全消。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看到她抗拒他,在床上,他要的是她的全心奉獻與熱愛,但顯然她還做不到這一點。

  一絲憐惜之心頓起,雖然她在他面前一直表現得理智冷靜,但在這種情況下,她畢竟是個柔弱無助的女人,這種反差更讓人疼惜。他要真在今晚要了她,只是將她推遠,兩人的關系不會拉得更近,他不希望自己像個辣手摧花的色胚,在她心裏留下陰影。

  於是他並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只是輕聲地道:“睡吧。”

  諶若青不禁驚訝,訥訥地道:“殿下……你沒有要……”

  “難道你很期待?”駱澤不由得逗了她一句。“如果你要,本宮也可以配合。”

  “不不不,當然不要!”諶若青不敢相信這羔羊肉都送到嘴邊了,會有餓狼忍住不吃,她可是結結實實的感受到他的欲望,他竟忍得住?

  她直接的反應讓他有些沒好氣,他有這麽糟嗎?

  諶若青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連忙解釋,“我……臣妾只是懷疑,殿下你……忍得住?”

  “忍得住。”駱澤深吸了口氣,這下就算是逞英雄也得忍啊!

  “也不能亂摸臣妾?”

  “我只抱著你就好。”

  “不會半夜趁臣妾睡著時偷香?”

  “當然不會。”

  “那以後……在臣妾准備好之前,殿下都不能勉強臣妾?”

  駱澤差點沒昏過去,嬪妃要求太子不准臨幸自己,他還真是首次見到。不過,這也代表了她並不想藉由這種方式攀上他,與其他嬪妃對他美色使盡的手段截然不同,令他不知該悲還是該喜。

  “好,在你准備好之前,本宮不會勉強你。”他都不知道以她對他的誘惑力,他竟能如此幹脆的答應她。

  或許他想在她這裏得到的,魚水之歡只是附帶,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他想親近她,無論是什麽方式都沒有關系。

  “你就當我只是想在一個不會害我的人身邊安心睡覺好了。”駱澤有些無力地閉上眼道:“雖然已經盡力遠離宮中的鬥爭,但我也知道自己被各方勢力盯著,沒有一個信任的人在身邊,我根本很難安心睡好。”

  這番話又引起了諶若青另一番驚訝。他……原來比她想像的聰明多了,很多事他只是懶得管,只是不管,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可是這樣隱忍,這樣低調,讓他的生活充滿了變數與不安,他卻能依舊保有樂觀積極的個性,不去與人計較。更別說他剛才明明很想要她,卻能在緊要關頭忍住,答應給她時間。即使在現代,她都沒遇過像他這麽尊重女人的男性。

  這樣的男人,該有多難得,又多令人心疼……

  諶若青動容了,她做了一個自己也想不到的動作--伸出藕臂,主動抱住他。今晚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是一個被憐惜的男人。

  這不是一個水乳交融、激情四射的夜晚,但兩個同樣渴望溫暖需要救贖的人,他們彼此擁抱著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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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3: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如果有人問,朝廷裏除了皇上以外,最有權勢的人是誰,十個有九個都會說是洪貴妃,而沒說的那一個,大概早就被砍了頭。

  當年的李皇後在生下太子後便逝世,皇帝駱山讓洪貴妃代管後宮,卻因爲難以忘懷李皇後,遲遲不將洪貴妃扶正。所以駱山對洪貴妃有愧,對她所做所爲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一些國家大事也會參考她的意見,洪貴妃因此權勢滔天,恣意妄爲。

  在這種情況下,處境最不妙的肯定是太子駱澤,因爲洪貴妃也有一子駱璿,她自然會替自家兒子打算。只不過路牆天資平平,文不成武不就,即使洪貴妃嚴加督促,也少有進步。太子駱澤至少還有個武藝天下第一的名頭,因此洪貴妃暫時還拿不下他。

  不過,洪貴妃二十幾年的經營,加上皇帝日漸老去,也到了她該出手的時候。爲了這件事,宗穆虞曾與諶若青深談,告訴她現在朝廷的情況,希望她在他離京辦事、不克爲駱澤籌劃時,照佛一二。

  而今日的朝會,很顯然地,洪貴妃終於出手了。

  “……如今東南海盜頻仍,溫州府、台州府及甯波府都有零散海盜攻擊的情況,其中又以台州府最盛。去年一整年來,光是台州府沿海的海門衛、松門衛兩地駐軍,就被海盜暗襲不下數十次,死傷軍員三千餘名,大小船艦毀壞二十三艘。平民部分,三府共計被擄去人口一萬五千餘名,死亡千餘人,財帛損失更高達一萬八千兩黃金……”

  聽到大殿下東南巡撫柳恩亭的報告,駱山的臉已經黑了一半。

  “……因此東南海事告急,不僅軍員不足,需盡快補齊,重建水軍武力更是刻不容緩。此外,上月鎮守海門衛的容衡之大將軍更是戰死,水軍目前氣氛低迷,士氣不振。”

  東南巡撫一臉憂心忡忡地長揖報告完後,若有所思地看了洪貴妃一眼,直到她微微地點了個頭,他才恭敬地站直了身。

  “海盜竟是如此猖獗,以爲我朝中無人了?!”駱山震怒地一掌擊在龍椅上,幸虧椅子夠堅固,否則缺了一角也真是頗難看的。

  “皇上,臣妾有一建議。”洪貴妃淡淡笑著,卻是讓人覺得威儀十足。“橫豎容大將軍的位置都是要派人補上的,這回不如派遣一名具恫嚇力的武將,先安了軍心,再重新組織水軍反攻吧。”

  不管她的用心爲何,至少提出來的建議都是頗有見地,駱山也是頗爲重視。

  “喔?對於這人選,愛妃有何建議?”他撫著下巴的長須問。

  洪貴妃的目光直射向卓然立於殿旁的駱澤。“當今太子殿下號稱武功第一,不如由太子領兵親征海盜,一方面顯出朝廷對此事之重視,既安軍心亦安民心,另一方面太子若建功,也有利於未來登基之時立下天威。”

  太子?駱山看了看臉上微微現出喜色的駱澤,猶豫道:“但海盜已清剿了十幾年,卻是殺之不盡,大將軍都陣亡了三個。此事凶險無比,若是讓太子親去,萬一……”

  若不是凶險無比,她何必設這個局讓太子離京呢?畢竟在戰場上,不管是暗殺或是戰死,可都和她沒關系。洪貴妃淡淡一笑,目光不著痕跡地掃向大殿下的百官。“但依太子目前的經曆,顯然缺乏磨練,這武藝天下第一,可不是自己在朝中喊喊就好,皇上您之前身爲太子,可也是被太上皇派到民間曆練過的。”

  “太子武功蓋世,請皇上允准親征!”百官裏有好幾名此時皆掀袍下跪附和。她會提出這個建議,可是佈置了很久,又考量到駱澤的心性及駱山的反應才動手的,再加上她安排了幾名重臣在旁加油添醋,此計可說是萬無一失。

  “太子,親征剿滅海盜茲事體大,危險重重,你可願意?”駱山躊蹐不下,幹脆直接問兒子的意見。

  練了這麽多年功,能夠有機會大展身手,駱澤哪裏有不願意的?於是他欣喜地回道:“啓稟父皇,能爲國出力,孩兒自然願意。”

  駱山定定地望著他,突然長歎了口氣,“當初會選你當太子,除了你是皇後嫡子,也因朕的皇子之中就數你最爲聰穎,最有天分。雖然你棄文從武,卻是天性敦厚,未來成爲天子必不會薄待於民。不過你與其他衆皇子相同,都是缺乏磨鏈,說不定真該讓你去一次,這一點卻是朕忽略了……其他的皇子,也該多多曆練才是。”

  他的話說到這裏,洪貴妃的表情微沈,畢竟這暗示了駱璿資質平凡的事實。然而駱澤卻是想到了一件事,脫口說道:“既然如此,父皇不如派其他皇弟和孩兒一起去?孩兒以爲,三弟不錯,這幾年他勤力練武,很有進步。”

  這話是諶若青在他上朝前,千叮嚀萬囑咐交代他一定要說的,不管洪貴妃要設計他去哪裏,他都一定要帶上駱瓔。

  雖然駱澤不知道諶若青的用意是什麽,不過他相信諶若青不會害他,因此老老實實地照做了。

  果然,此話一出,洪貴妃的臉全黑了,駱山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也好,你們兩個一起去,也有個照應……”

  “不行!”洪貴妃突然道。駱澤自己去死就好了,還想拖著她兒子一起去?但轉頭見駱山及駱澤皆是表情古怪地望著她,她硬是轉了口風,僵硬地道:“臣妾方才想了又想,其實皇上的顧慮很有道理,萬一兩個皇子一起去,都發生意外怎麽辦?本朝可受不起這麽大的損失。”

  “嗯,你說的有道理。”駱山又思量起來,比起來,太子的重要性還是遠大於駱璿的,“既然如此,這次派璿兒去好了,畢竟他也是皇子。”

  “當然更不行!”洪貴妃差點沒尖叫起來,只是硬生生忍住,轉了個彎道:“皇子都是很重要的,不如這樣,朝中還有幾個不錯的年輕武將,比如幾位大臣的兒子,有的甚至已有戰功,現在還留在京裏聽用,不如皇上回頭斟酌一下,另日再決定吧?”

  想不到駱澤居然拖著自己兒子不放,這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洪貴妃心中暗恨,只能先將此事拖延下來。

  所有家中兒子是武將,又還留在京中聽用的大臣們全流了一身冷汗,心忖等會兒下朝得趕快替兒子去兵部隨便求個差事,趕緊外派出去,就算是叫大將軍去掃街也比殺海盜好啊!

  駱山習慣了以洪貴妃的意見爲重,考慮一會兒便應允此事,之後幾個大臣上奏其他國家大事,朝議便宣告結束。

  每日練功不輟數十載,如今終於有機會落實在戰場上了,駱澤沒有一絲膽怯,反而練武練得更勤快,期待迎接接下來的苦戰。

  而每當他練得筋疲力盡,能讓他複原最快的良藥,就是諶若青的甜點了。收功後想到不知道又有什麽好吃的甜品等著他,駱澤一顆心都忍不住飛到了紫霞宮裏。

  通常駱澤抵達的時間,都是駱媛午憩的時候,諶若青也才有機會與他單獨話家常,談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最重要的,她還得不著痕跡地點他一些手段,讓他能在洪貴妃越來越囂張的陰謀下,全身而退。

  當駱澤來到紫霞宮時,諶若青恰好將一個瓷盤從膳房裏端出來,他一見到她,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馬上爆發出一抹光采,俊臉上頓時充盈著爽朗的笑容。

  即使鎮靜如諶若青,心也不由跳了一下。這男人竟然一見到她就衝著她放電,真是太犯規了,太犯規了!

  “趙奉儀……”駱澤低低的喚她,聲音微啞又帶了些渴望。

  諶若青暗自吸了口氣,無法克制的被他吸引,他這麽性感的叫喚,是對她有什麽男女之間的企圖嗎?最近他常召她侍寢,雖然都只是抱著她睡,但那男性的反應可是越來越明顯,而她是個身心成熟的女性,如此具大的誘惑力,她似乎也越來越無法抵抗……

  “趙奉儀……”他上前一大步,握住她的柔荑,正當諶若青一顆心快要跳出胸口之前,他突然接過她手上的盤子說道:“本宮餓了!”

  仿佛一盆水由頭頂淋了下來,諶若青當下心都涼了,美顔上有種不自然的抽搐……敢情這家夥眼中只有吃的,她剛才卻差點花癡一犯就想撲倒他?

  無奈地偷看他一眼,平息心中的衝擊,諶若青搖了搖頭,逼自己把心思轉到正事上,否則這男人三不五時背後開幾朵花,送幾波電流過來,她不被玩死才怪。

  “殿下,洪貴妃是否在朝會上開口讓你領兵出征了?”諶若青瞪著他的背影幾眼,才吸了口氣,隨著他進入了紫霞宮正廳。

  “是啊。我也照你所說,要求帶三弟一起去,皇上果然大爲贊賞呢!”駱澤直瞧著盤子上名叫“銅鑼燒”的甜品,盤子都還沒在桌上放好,已經忍不住捏起一個偷吃。

  “好吃……好燙……”一入口那軟綿綿卻又紮實的口感,搭上糖粉的香甜,讓駱澤吃得不亦樂乎。

  諶若青啞然地看著他幾乎是一口氣就掃掉五個銅鑼燒,幸好她這回事先留了些給駱媛與招喜等人,否則這貪吃的太子不知道要被暗中妒恨到哪裏去。

  不過這人明明大難臨頭,卻仍不驚不懼,一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灑脫樣,也令她有些迷茫。她想把他從死胡同裏拉出來,他卻喜孜孜地只想出兵打仗,自己拚命往裏鑽,神經簡直比大殿上的龍柱還粗,但這卻更凸顯了他的直率可愛,讓她不由得更爲他滿足的笑容心神一恍。

  想不到莫名來到古代,花癡倒開始發個不停了,諶若青在心中苦笑不已。

  太子在朝中羽翼未豐,不懂得培植自己的勢力,也不懂得把持軍權,才會讓洪貴妃的權勢膨脹至此。她必須利用這個形勢,讓太子有所憑恃才行。

  “既然不日殿下就要出兵去東南打海盜了,臣妾倒是有一個想法。”諶若青定了定心神,慢慢地倒了杯綜合果汁給他。

  駱澤正渴,淅瀝嘩啦地灌下果汁,大爲贊歎果然要在趙奉儀這裏,才有道些滋味奇特的東西可以吃啊!

  “什麽想法?”不過一方面吃得滿足,他可沒有忽略她說的話。畢竟這陣子以來,她隨便一句話,對他的幫助都是很大的。

  “太子何不自組一軍?”諶若青淡淡一笑,“到京軍或禁軍裏挑一些好手,組成一支太子親衛,在出兵之前嚴加操練,可以增加你這主將與軍隊間的默契,練習一下行軍布陣的技巧,如此一來你更能掌握軍隊的狀況,免得一接管東南水軍便摸不著頭腦。”

  “說得很有道理!本宮明天就去挑人!”駱澤一手一個銅鑼燒,一邊吃一邊自信滿滿道:“這挑的人武功可不能太弱,否則跟不上本宮怎麽辦……”

  諶若青頓時有種看到哆啦六夢的錯覺,不過哆啦八夢通常信心十足的使用完道具後,下場都滿悲摧的,她不由忍笑詢問道:“聽聞太子武功當朝第一,不知這第一是高強到什麽程度?”

  提到武功,駱澤的精神就來了,朝著她燦爛地一笑,然後大手伸出一指輕輕往吃完的瓷盤一劃。

  砰啷一聲,也不見他有多用力,那瓷盤竟從中分爲兩半,比用刀子切的還精見表情一向淡然的她看得目瞪口呆,駱澤很是得意,又是一記手刀憑空一揮,那放在牆邊的雕花鎏金大花瓶,竟像從中被切了一刀,下半部的切面平直,上半部花瓶卻沿著斜面滑下,摔破在地上。

  “你……”敗家子啊!敗家子啊!那花瓶要是拿到現代去拍賣,搞不好可以弄個幾百萬,就被這家夥一記手刀給切了?諶若青心疼不已,不過確實也是開了眼界,對古代的武藝更好奇了起來。

  “你會淩波微步嗎?就是踏著水面前進,卻不掉進河裏;還是會降龍十八掌,

  一掌可以轟掉一座山?你有沒有聽過葵花寶典,就是那門‘欲練神功,引刀自宮’的武功?”以前當過記者的她,忍不住浮出了好幾個有報導價值的問題,現代聽到的一些神奇功法,說不定還真的是古時候流傳的呢,要是做成專訪不知該有多轟。

  聽完她的問題,駱澤沒吃完的銅鑼燒差點落在桌子上,他越來越狐疑地望著她,“依我的輕功,踏著水面前進,跑快一點或許可以踏過二、三丈,不過之後肯定落在水裏;降龍十八掌是什麽?取這種名字的功法,傳到父皇耳中肯定要被砍頭的!還有葵花寶典又是怎麽回事?有什麽神功竟要自宮才能練?你應該不會希望我練這個吧?”

  “呃……”諶若青不由大窘,原來古代人與現代人一樣,練武功也是有極限的,她只能在心中暗自哀歎,金庸大師把她害慘了!“只是由一些……呃……傳奇野史裏看的,想來是誇大了,我當然不希望你去練葵花寶典……嗯,我的意思是說……”

  越說越尷尬,諶若青不受控制地紅了臉,這輩子最糗大概就是這時候。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隨手拿起絲巾,走上前去替他擦了擦沾了些豆餡的俊臉。

  “那個……殿下你臉上沾到了,臣妾替你擦擦……”

  看著總是恬靜自持的她難爲情起來竟也有如此嬌態,還自己湊過來,駱澤忍不住心中一陣情動,霍然大笑,接著將她一摟入懷。

  “趙奉儀,你真是太可愛,太可愛了,本宮真喜歡你。”說完,他竟毫無預警地低頭吻住了她。

  諶若青只覺一眨眼便被他溫暖的氣息圍繞,接下來的那一吻,更是震撼了她的心神,讓她完全無法反應,只能被動地被吻著。

  他……他竟然如此大膽……不,她是他的妾,他這也不算大膽,雖然她不是真正的趙奉儀,卻承受著趙奉儀該受的寵愛……可是她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有些沈迷,本能的渴望他別停下來。

  懷抱著些罪惡感,又有著期待感,腦子裏一片混亂的諶若青不可自拔地沈溺在他的吻中。這麽纏綿,這麽溫暖,這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她與他,似乎都在前所未有的震撼中,隱隱明白了自己情之所鍾的心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駱澤終於放開諶若青了。

  “趙奉儀……”

  這時候聽到這個稱呼,諶若青沒來由的心裏一痛,忍不住打斷他道:“殿下,你……私底下可以叫我若青嗎?這是我的……小名,親人都是這麽叫我的,我比較喜歡這個名字。”

  “好,那我就叫你若青,反正我討厭奉儀奉儀的叫你,這宮裏奉儀可多了去。”他深深地望著她,“你,是不一樣的。”

  這話令諶若青又喜又悲,百味雜陳。這宮裏奉儀確實多了去,她這才開始正視太子也是後宮三千這件事,既然她似乎對他動了感情,是否該認真考慮,自己可以接受這個情況嗎?

  可是他說她是不一樣的,這又讓諶若青喜不自禁。至少,她在他心裏,占有的是獨特的地位。

  就在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慢慢地兩張臉又越靠越近,兩唇要再次相貼時,突然駱媛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

  “趙奉儀!趙奉儀,媛媛午憩醒了!這次媛媛沒有哭,也沒有看到鬼,你說要給媛媛甜品的……咦?”

  駱媛跑進了花廳,看到的便是陡然彈開的兩個大人,她瞪大了可愛的圓眼,偏著頭問道:“父王,趙奉儀,你們在做什麽?”

  “呃……趙奉儀在替本王擦嘴。”駱澤自以爲找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趙奉儀是用嘴巴替父王擦嘴嗎?媛媛剛剛看到你們黏在一起。”

  駱媛天真的話,差點沒讓兩個大人岔過氣去。

  “那個,郡主,今日的甜點是銅鑼燒,我去替你端過來。”應該叫招喜做的事,諶若青卻自己站了起來,將一個銅鑼燒由旁邊的小桌子移了過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平時大而化之的駱澤,此時星眸裏卻閃著狡黠的光芒,打趣地望著諶若青。“若青,原來你害羞起來,都是這樣轉移話題的?”他低低地以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道。

  諶若青差點沒又失手打破另一個價值連城的瓷盤。這臭男人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明明對她的情緒變化感覺如此精明,怎麽遇到跟自身安危有關的事,卻那麽笨呢?

  爲了打亂洪貴妃的陣腳,諶若青又婉轉地建議了駱澤,在新軍初建,需時時磨合操練時,別忘了帶上駱璿一起,畢竟到時候親征東南海盜,他也是有一份的。

  果然,洪貴妃沈不住氣了,當初她力勸太過,駱山對於派兩位皇子親征海盜一事幾乎只差下詔書了,但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她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孩子也送上去。

  然而現在兩個皇子綁在一起,洪貴妃一下子亂了方寸,想將這差事栽到別的武將頭上去,如今京中聽用、品級又足夠的大將軍只有兩名,一名是禮部尚書韋呈之子韋天丞,另一個是癸醜年的武狀元趙雄軒,剛打完北疆回來,韋呈與趙雄軒都是她的心腹,卻又令她爲難了起來。

  不過她這次被倒打一耙,暫時只能委屈他們了。反正打海盜雖說九死一生,但也不是沒有機會嘛,說不定真立了戰功回來,那就飛黃騰達了。因此,洪貴妃把心一橫,硬是將禮部尚書韋呈之子誇得天花亂墜,花了一個月說動駱山,韋天丞便倒楣地被分派到了東南去。

  韋呈是官場老狐狸,哪裏看不出自己兒子是受了池魚之殃?他遠背本心逢迎洪貴妃多年,如今下場卻很可能是老年喪子,如何不叫他又怨又氣,所有滔天的恨意一次爆發出來。

  於是,在韋天丞的派令下達當天,韋呈輕裝便服由尚書府側門悄悄而出,相當低調地入了宮,一入宮便直奔太子所在的淩霄宮。

  駱澤興致勃勃地練兵練了一個月,結果打海盜居然派了別人去,心裏正鬱悶,現在看到韋呈上門,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這老家夥來幹什麽?親征的活兒被他兒子搶去了,現在是來示威的嗎?

  “太子殿下好手段,下官佩服。”韋呈先是一禮,但口中的話卻微微帶剌。

  “什麽手段?”駱澤根本聽不懂他的話,“本宮正悶著呢,哪有空向韋大人施手段。”

  “太子殿下抓緊了三皇子,讓洪貴妃投鼠忌器,自然東南剿匪一事便不可能再強加于殿下身上。”韋呈冷笑著,笑容卻帶了一絲苦澀。“只是下官就天丞一個獨子,若他出了什麽意外,恐怕韋家只能絕嗣了。”

  他的話像是給了駱澤什麽啓發,令他凝重地攢起眉苦思。“等等!你的意思是,領兵的人會從我變成韋天丞,是因爲洪貴妃不想讓三弟一起去?”

  “那是自然。這麽危險的事,洪貴妃不可能讓三皇子涉險。”反正洪貴妃與太子勢同水火大家都知道了,韋呈幹脆把事情掀開來說。“而且這陣子殿下建立親軍,更令洪貴妃有了警覺,怎麽可能讓太子的軍隊到外地去吸納各方豪傑,更加壯大勢力,自然是留在京師裏比較好壓制。”

  駱澤臉色一沈,終於明白了這一切。從一開始拉上駱璿,到後來建議他建軍,他以爲諶若青的建言都是爲了壯大他的聲勢,原來從頭到尾她就不希望他去。

  那她還表現得慇勤自然,一副鼓勵打氣的樣子,事實上卻將他蒙在鼓裏,是欺他單純好騙嗎?

  而她表現出的感情……也是騙他的嗎?

  一種被輕視、被設計的怒火慢慢地由駱澤心中升起,他恨不得馬上到紫霞宮去找諶若青問清楚。不過韋呈仍在這裏,他只能暫時按下慍怒,冷聲道:“此事已成定局,你來找本宮,是想本宮出面替你求父皇換下韋天丞嗎?”他雖然不管事,但也不是不知道禮部尚書是洪貴妃的人。

  “皇命不可違,下官不敢。”韋呈說得咬牙切齒,“下官只是不願看到殿下繼續被洪貴妃算計而不自知,故坦誠而來,願供大人驅策。”

  原來是投誠而來,足見韋呈對洪貴妃的辣手無情也十分心寒,而且由韋呈話中未竟之意,很顯然洪貴妃還有更多的陰謀,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個內應,或許會比較好對付。

  不過一向懶得想繁瑣事物的他,一下子也無暇去管那麽多,領會了韋呈的效忠之意,便揮手先讓他離去。

  因爲他現在有滿肚子的火氣與質問,要去找那女人問個清楚!

  當駱澤大步流星地趕到紫霞宮時,諶若青正煮好了一壺薄荷水果茶。

  知道由韋天丞領兵至東南剿匪的詔令一發下來,駱澤心情一定很糟,所以她特地准備了可以安撫情緒的薄荷水果茶,希望他喝了心情會好一些。甚至因爲不太習慣用古代的壺來煮茶,她還不小心燙了手。

  畢竟這是她的謀劃,事情也往她預計的結果走,可是不得已必須隱瞞他,甚至造成他心情的波動,這令諶若青也相當不好受。

  只不過她沒想到中間會有個韋呈橫插一手,讓駱澤想通了整個計劃的來龍去脈,因此當他氣衝衝的走進來時,她還不知道他的怒氣是衝著她來的。

  “殿下。”她朝他一笑,“你來得正好,臣妾煮了茶呢,你要不要……”

  “你究竟在搞什麽?”詎料駱澤根本不聽她說話,也沒注意到桌上的東西,大手憤怒地往桌面上一敲。

  諶若青心頭一驚,眼睜睜看著那杯水果茶倒了下來,濺到了桌面上。

  她的一顆心也隨之沈了下來。

  “臣妾聽不懂殿下的話。”因爲不明他的怒意,她很是疑惑。

  “少裝蒜了!領兵親征東南一事,是我心之所向,你一直以來教我如何與洪貴妃周旋,最後去的人卻是韋天丞,其實從頭到尾,是否根本就是你的謀劃,不讓我出兵去東南?”駱澤不是拐彎抹角的人,一開口便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

  原來是這件事。她想和他解釋,“是,但是殿下……”

  “別以爲本宮寵你,你就可以恣意妄爲!”可他根本沒耐心聽她說完,一聽到她承認,所有怒氣一次全爆了出來。

  他的口不擇言令諶若青很受傷,但知道他高高在上慣了,性子又直接,與他溝通要有些技巧,於是諶若青要自己盡量冷靜。

  “殿下,你認爲臣妾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嗎?”她面無表情,卻是字字尖銳。

  “你用心想一想就知道,出兵東南是九死一生之事,洪貴妃陰謀策劃你去,根本就是要害你,臣妾怎麽可能明知山有虎,還是讓你向虎山行?”

  如果他腦子還清楚,就應該知道她是爲他好,但世事不能兩全,他只能犧牲一些。少一次領軍的機會卻能保全性命,不是很值得嗎?!

  但她顯然低估了他的渴望,盛怒的他根本什麽也聽不下去。

  “那是因爲你根本就對我沒有信心!”他最在意的反而是這一點,因此越說越氣。“我自然知道剿滅海盜有多危險,但我爲什麽仍是一心嚮往?就因爲我有自信無論多大的困難、多艱苦的局面,我都可以克服!這一次有了機會,不管是不是洪貴妃的陰謀,我根本無懼!”

  一張俊臉氣到都鐵青了,雖然他是開罵的人,但當他領悟到她謀劃背後隱含的意義,他簡直心痛萬分。

  “當上太子這麽多年了,我會不知道洪貴妃想害我?但這確實是我表現自己的好機會!人人稱我武藝第一,但我知道那是奉承,他人其實心裏對我仍是瞧不起。出兵東南無論是對我未來的戰功還是武藝與帶兵經驗的提升,都是莫大的幫助與證明,竟然就讓你三言兩語給毀了!”

  諶若青輕歎口氣搖了搖頭,他在這件事情上確實受委屈了,但她又何嘗不是?她不僅沒有受到任何好處,還要承受他的怒氣,他只顧發泄自己的情緒,卻爲什麽不能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大局?

  “戰功這種事是可以慢慢積累的,你何苦一下子就要去挑戰最難的?你有足夠的信心和武藝,但東南水軍殘破卻是事實,就算對你有信心,我也對他們沒有信心!你明知道危險,仍要將自己置於險地,又把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擺在哪裏呢?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不容有失。”

  他越是激動,她便越要冷靜,有條不紊的分析給他聽。“既然你知洪貴妃妒恨你,她力薦你出兵東南,便不可能眼睜睜送戰功給你,絕對不會沒有後手。不管是刺殺、要當地駐軍扯你後腿,甚至是勾結海盜,她都做得出來!宗大人不是早就提醒你,她在南方已經布好局了嗎?也許到時不只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無生,你想過這些嗎?”

  把所有的壓力背在身上,諶若青其實也很心酸,可是總不能隨著他起舞,和他對罵起來,所以她只能用比較柔軟的方式勸道:“我若不是關心你,怕你有個萬一,何苦殫精竭慮,做一些逾越本分,甚至會被洪貴妃忌憚的事?我好好地當我的奉儀,安逸地躲在後宮就好了,更無須承受你的責難。”

  然而現在她無論說什麽,聽起來都像是爲自己開罪的藉口。駱澤平時笑容滿面,也不太管身邊的人在做什麽,但不代表他喜歡當別人的棋子!

  更重要的是,這陣子他與她的感情一日千裏,因此知道她在他背後做了這麽多事,卻又瞞著他後,受到的打擊也更大。

  “你……你們總是認爲我愚鈍,認爲我沒有心機……好,我說不過你。但你們在做這些謀劃時,是否該問過我?我才是太子!這陣子你在我面前的表現,都是演戲嗎?你展現的情意,是否也都是虛情假意?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你還沒有這麽大的權力,你不過是我其中一個妃子而已!”

  虛情假意?虛情假意!她爲他盡心盡力,最後換來一句虛情假意?!諶若青只覺心如刀割,渾身一陣冰寒。

  怪只怪她沒守好自己的心,對他動了情。她內心升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這頓罵她活該承受。這陣子他的差別待遇,讓她都差點忘了自己只是他衆多女人之一,就算比較被看重,也只不過比別人好一點點而已。

  她原本幫他,只是想在宮中立足,後來卻慢慢轉變爲想要的是他的人,她的確太貪心了。

  果然,男人高富帥就是難搞,而古代的高富帥還多了驢脾氣,更加難搞!“臣妾知道了。”原本臉上慢慢興起一絲怒色的諶若青突然冷了下來,變得平靜無波。“臣妾只是殿下的妃子,的確是臣妾太過逾矩,日後臣妾會謹守本分,不再幹涉殿下之事。”

  爲了穩住自己的情緒,不在他面前示弱,諶若青一隻手用力地往另一隻手上被燙傷的地方握下,希望用痛楚來麻痹自己的情緒。

  “你……”

  她的突然服軟讓駱澤一下子很不習慣,而那頓時冷淡下去的態度與表情,更讓他有種失去了什麽重要事物的空虛感。

  眼光不經意瞄到桌面上倒下去的茶飲,他猛地想起剛進門時,她似乎笑吟吟地招呼著他,但他卻看都不看就將它打翻了,而她的手……似乎有燙傷的痕跡,是因爲爲他煮這杯飲料嗎?

  忽然間,駱澤像由一場夢裏醒來,才反應過來他好像罵得有些過了,如今一下子卻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兩人仿佛在這一瞬間拉開了距離,平時那種有些曖昧的親近感被一刀給斬斷似的,眼前的她,突然變得有些陌生。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他盯著她握著的傷口。

  “臣妾無話可說。”諶若青面無表情回道。

  “哼!”

  不過,太子的面子也得撐著,最後駱澤只得拂袖而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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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駱澤自以爲是的懲罰,就是冷落了諶若青五天。

  一般受寵的妃子,若是連續這麽多天沒受臨幸,其他嬪妃的酸言酸語及攻擊詆毀就會出現了。諶若青當然也不例外,只不過她深居簡出,和駱媛甚少出紫霞宮,因此那些沒聽到的事,根本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原本還想多冷落她幾天,但五天其實也到駱澤忍耐的極限了。他這人心性率直,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再加上他已經在她面前發過了一頓脾氣,如此五天不見她,相信她也知錯了。

  再加上今日是韋天丞赴東南上任的日子,駱山特地把駱澤叫到禦書房,臉色黯淡,語重心長地問了他一個問題。

  “今日你無戰功,亦無政績,若是要即位,所面臨的是百官的質疑及繁瑣的國事,你當如何?”

  駱澤啞口無言。

  駱山搖了搖頭,氣色極差地給了他一句話。“你且退下,回去想一想,明日再來回朕。”

  被這麽當頭棒喝,路澤才知道自己平日專志武學,卻是荒廢了帝王大道。他的志向,是學開國高祖那般親自領兵打仗,攻城掠地好不風光,但他的確忽略了開國高祖也在統一天下後政舉令行,安民養兵,天下才能延續至今一片欣欣向榮。

  而遇到了這類“學術上”的問題,他第一個想到的諮詢對象就是諶若青,她的聰慧與見地即使在臣子間都是少見的。再加上也是時候拿個理由去找她了,因此駱澤毫不猶豫地在離開禦書房後便擺駕紫霞宮。

  正常在這個時候,諶若青應該已經備好甜品等他來了。想想浪費了五天的甜品沒有吃到,駱澤有些扼腕,更是懷著期待的心情踏入了紫霞宮。

  然而一路來到了花廳,沒有香氣,沒有食物,只見諶若青儀容端莊,領著一群侍女與駱媛盈盈下拜。

  “參見太子殿下。”合格規矩的宮廷之禮,一點都沒什麽好挑剔的,甚至說完全部人就垂首退到一邊,一副等著他發落的樣子。

  然而……就是太規矩了……和以前諶若青自然親近的態度差了十離八千裏,就備玩偶一般,令駱澤很不習慣,甚至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你……”他瞧著她恭敬的態度,一時竟無法和她像往常般談笑,只能說道:“本宮……本宮的甜點呢?”

  “臣妾馬上叫禦廚准備。”諶若青面無表情地擡首,招來了一名侍女,要她到禦膳房去端甜品來。

  “本宮是要你做的。”他皺起眉。

  “臣妾不知殿下要來,沒有准備,而且因爲臣妾過去僭越職責,禦膳房已經頗有微詞了,試膳官也要求臣妾勿再私自准備。”她說話仍是那麽古井無波,看著他的眼神也沒有了以往的溫暖。“以後殿下若事先通知,臣妾會先請禦膳房備好甜點,爲免重責加身,臣妾無法再做,請殿下見諒。”

  所以以後他沒有特別的甜點吃了?駱澤俊臉一垮,手揮了揮,“算了算了,我會再和禦膳房的人以及試膳官說,你做的甜點可以免試膳。”

  接著,他煩惱地皺起眉。“若青,父皇今日問本宮,我無戰功,亦無政績,若要即位,面臨的百官質疑及國事繁瑣,當如何去做?你覺得我該怎麽回答?”

  當然,他問的並不只是如何去應付駱山,更重要的,他也想從她充滿機鋒的回答中得到一點啓示,或許是未來繼位執政極重要的參考。

  詎料諶若青退了一步,螓首微低,一副不勝惶恐的樣子,語氣卻是冷冷淡淡。

  “國家大事,臣妾不敢多言。”

  “爲何不敢?你以前都是正言直諫的!”

  “臣妾只是殿下的妃子,應謹守本分,不能幹涉殿下之事。”

  “你……”駱澤終於反應過來了,她根本是在拿他的話堵他。他這才明白,幾天前他的氣話,對她造成的傷害,甚至對於兩人間造成的隔閡,恐怕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了。

  “你還在生本宮的氣?”他放軟了語氣。

  “臣妾不敢。”諶若青再退一步,擺明瞭要和他越拉越遠。“臣妾只是明白了,自己沒那麽重要,最好謹言慎行,休做妄想,免成話柄。”而且說話還得文縐縐的,把以前看電視小說那一套全搬出來。

  駱澤這下真是自找苦吃了,什麽她不重要,整個後宮裏,就她對他最重要,偏偏她現在顯然已經不把他當一回事了。

  被她弄得一點辦法也沒有,要向她道歉也拉不下這個臉來,想彌補和她的關系,她又劃清界線,頓時一種難受又窒悶的感覺襲上心頭。

  瞧他臉色古怪又別扭,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畢竟諶若青也不是真的那麽絕情,

  只是以一種相當理智卻很疏離的方式說道:“太子殿下若遇上難題,盡可相詢股肱大臣,相信會有所收獲。”

  這只差沒挑明的告訴他,去問宗穆虞,老娘懶得理你了!想不到她不待他說話,更進一步地恭敬福身道:“臣妾恭送殿下。”

  連逐客令都下了,還下得一點破綻都沒有,駱澤幾乎是張口結舌,完全無計可施,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到一旁的女兒身上。

  然而才五歲的駱媛,怎麽可能知道父親在暗示什麽,竟也傻乎乎地跳出來,學著諶若青道:“女兒恭送父王。”

  駱澤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紫霞宮,半個時辰後,他無精打埰地坐在宗穆虞的書房內。

  “你被趙奉儀趕出來了?”宗穆虞正在悠閑地品茶,聽駱澤說完之前兩人吵架的來龍去脈,又聽到趙奉儀的改變,差點憋笑憋得連茶都噴出來。

  “你這不是活該嗎,”他搖搖頭,無情地給駱澤補了一刀,“我之前見她聰慧過人,才要她幫你,別忘了上頭還有無孔不入的洪貴妃,她身爲嬪妃卻幹政,這可是冒著天大的危險,但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將她臭罵一頓。”

  “我只是……只是不喜歡像顆棋子般的受人擺布。”駱澤替自己辯解。

  “她這黑鍋真是背大了,是我要她別跟你說,否則若讓你瞭解整個計劃,別說你可一會爲了想領兵先跟她大吵一架,不願配合計劃;就算你願意配合,你以爲你那蹩腳的演技騙得了誰?”宗穆虞搖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

  “我……”駱澤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得拿起茶杯,假意喝茶掩飾尷尬。

  “但她最後還是被你罵了,說穿了,你就是欺負她嘛!”宗穆虞放下茶杯,臉色慢慢正經起來。“澤哥,你有能力也有雄心,卻不善處理細碎政事及陰謀詭計,因此趙奉儀來輔助你可說是水到渠成。據我看來她是吃軟不吃硬那種人,你若是要弓她爲助力,便要對她另眼相看,慎重對待,這是做大事的人該有的氣量。”

  “而且,你老實說,你對她頗爲鍾情吧?”宗穆虞突然插了一句。

  駱澤差點被嗆死,急咳一陣之後,才支吾道:“咳咳……好吧,我承認,我很喜歡她……若青和其他嬪妃很不同,她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很吸引我。”

  “如此你更該抓緊她。她是個奇女子,依她現在的表現來看,她根本不在意你給的榮華富貴,只是憑著本心對你直諫而不裝模作樣,否則依你對她的信任,她要刻意獻媚、對你予取予求是易如反掌。”

  駱澤陷入深思,他對自己之前衝動之下的所做所爲早已後悔,卻苦於諶若青似乎越見疏離,這種掌握不住的情況令他有些彷徨。

  “那我該怎麽做?”再怎麽愛面子,在好兄弟前,駱澤仍是不怕拉下臉來。

  宗穆虞正要開口,一個太監卻在禦史府門人帶領下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頭上小帽都歪了還來不及扶。

  只見他飛跪在地,幾乎是滑到駱澤面前,鼻頭一酸,哭哭啼啼道:“太子殿下,皇上急病,召您回宮!”

  駱澤與宗穆虞臉色齊齊一變。前者二話不說,起身便跟著太監匆匆忙忙地離開,而後者也立刻坐上自家馬車跟在後頭一起入宮。

  “洪貴妃又出手了?”在馬車裏,宗穆虞若有所思地搔了搔下巴,“或許澤哥要的答案,就在這次的機會之中。”

  皇帝生了急病,昏迷不醒,因此根據本朝律法,暫由太子監國。

  然而,原本要把太子弄出京城加害,但失敗後馬上接連著皇帝病倒,種種巧合似乎都衝著皇家的傳承而來,這連一向粗枝大葉的駱澤都不免起了疑心。

  然而駱澤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加上身邊的智囊諶若青不理他了,又不好意思

  去找宗穆虞問受人揶揄,一個動念便派人去把幾個太醫全都抓來,在淩霄宮裏審問了兩天,試圖找出一點駱山生急病的蹊蹺之處。

  而在太醫都還沒放出去時,諶若青已經收到宗穆虞派在駱澤身邊親信的通報。“這簡直是……一頭傻鳥!”

  諶若青哭笑不得地罵了一句,與宗穆虞的親信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連我這裏都知道了,這不是擺明瞭告訴洪貴妃太子起了疑心嗎?”

  “不過太子殿下的方式雖然魯莽,卻真的有用,倒讓他查出了一點東西。”那名親信表情古怪地道。

  “太醫說了什麽?”諶若青好奇。

  “這次會診的一共四名太醫,其中三名都說皇上是長期積勞,氣血瘀積於心脈之上,才會突然病倒,但有一位盧太醫則私底下偷偷告訴太子,皇上的病雖是氣瘀,但倒下的主因卻像是中了某種慢性的毒。”

  “慢性的毒……”諶若青的表情嚴肅了起來,“看來,害不了太子,這次洪貴妃直指王位了,但又不能直接把皇上毒死,否則太子繼位,對她更是不利。這一次太子監國,如果不能做出點成績,恐怕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那名親信的表情也凝重了幾分,他正想遵照宗穆虞的指示,勸諶若青捐棄前嫌,與太子重修舊好,協助他對抗洪貴妃時,突然招喜急急忙忙進來通報,打斷兩人的談話。

  “奉儀娘娘,洪貴妃召見!以往貴妃娘娘召見都要一個時辰內到,否則會受罰的!”

  洪貴妃找她?諶若青納悶地與宗穆虞的親信對看一眼,心知恐怕情況不妙。

  “那屬下先走了。”那名親信知機地隱密離開,連忙去找人來做幫手了。洪貴妃找趙奉儀,絕對不會什麽好事!

  幸好諶若青爲了氣駱澤,找招喜惡補了幾節宮廷禮儀,因此當她來到洪貴妃所在的福鸞宮時,行的禮竟是絲毫不差。

  洪貴妃坐在上首,似乎很滿意她的恭敬,點了點頭。

  諶若青退到一旁,淡漠有禮地道:“不知貴妃娘娘懿旨召臣妾,所爲何事?”這丫頭年紀輕輕,見到自己卻如此不驚不懼?洪貴妃有些意外她的沈著,不由露出了一個微笑,卻是皮笑肉不笑到無瑕的妝容連粉都沒掉下來一顆。“最近太子常到你宮裏?”

  “是,不過太子到臣妾宮裏,也只是因爲郡主罷了。”諶若青淡化了事實,她可沒笨到惹事上身。

  不過這樣的資訊對洪貴妃來說夠了。“不過太子會讓駱媛從黃良娣那到你宮裏,還曾經臨幸於你,對你也算另眼相看了。今日本宮召你來,是有事要問你。”

  “貴妃娘娘請說。”諶若有種不妙的預感,連臨幸都知道了,雖然不完全是事實,但這證明洪貴妃應該一直在注意她。

  “這幾個月,太子在你那裏時,曾說過什麽特別的話?做過什麽特別的事?尤其是和本宮有關的?”洪貴妃也不客氣,說明瞭她的企圖。

  就知道會這樣……諶若青在心裏歎了口氣,表面仍恭敬道:“太子殿下在臣妾宮裏,通常只是說些吃喝玩樂之事,要不就是用膳,實在沒有提到娘娘之事。”但這番說詞,洪貴妃半信半疑,索性直接要求,“日後太子在你宮裏說的每一句話,還有他見過了什麽人、做過什麽事,你都要仔細向本宮報告。”

  “這……近日太子對臣妾有些不滿,恐怕不會常來,只怕貴妃娘娘得不到您要的資訊……”諶若青說得很爲難,卻暗示了不想做“抓耙子”。

  雖然她大可答應然後來個反間計,讓洪貴妃在錯誤的資訊下挫敗,但她知道駱澤不會希望她做這種事,他的個性不會喜歡這種陰暗的計策,更不會希望她以身犯險。先前光是算計他讓他無法親征,他就暴跳如雷了,如果這次她再自作主張答應洪貴妃,可能會完全失去他的信任,那麽她的犧牲也就沒有意義了。

  洪貴妃不由微怒,冷笑了起來。“他不來,你不會去嗎?你猶豫,是否是怕太子知道後會失寵?但我告訴你,你若不答應,連失寵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已經是直接威脅了,諶若青相信自己若不答應,大概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她正估量著"如何先闖過這一關,洪貴妃的宮女鳳來此時進了屋,跪下通傳道:“貴妃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好個駱澤,來得這麽快?”洪貴妃犀利地瞪了垂首不語的諶若青一眼,看來這妮子受寵的程度,可能超過自己想像了。“請太子殿下進來。”

  半晌,駱澤在鳳來的引導下,已來到洪貴妃面前。行過該行的禮後,他也不囉唆,更不裝模作樣,直接單刀直入表明來意道:“貴妃娘娘,我可以帶走趙奉儀了吧?”說著,一把抓住諶若青的手。

  諶若青的心房有些震動,看了看駱澤堅毅的側臉,若有所思。

  洪貴妃見駱澤分明不把她放在眼裏,慍火更盛,冷哼了一聲道:“本宮只是擔心太子初監國很多事無法考慮周延,要由暗處督促一下你,才會找趙奉儀幫忙,否則現在政局一片混亂,你要是被拉下王位可就不妙了。”

  “我自然會有辦法,不需貴妃操心。”他絲毫不留情面給她。

  “如果本宮硬要留趙奉儀陪陪本宮呢?”洪貴妃也跟他來硬的,猜測他不敢在這時候挑戰她的權威。

  可惜她錯估了駱澤的強硬,他只是皺起眉,有些不耐地道:“貴妃娘娘,本太子現在代天子監國吧?”

  “是又如何?”洪貴妃冷笑。

  “那不就代表著本太子如今的權力,與聖上是一樣的?我要帶走趙奉儀,似乎洪貴妃也無權阻擋。”駱澤狠狠地擊中洪貴妃最弱的一點--她的一切權勢,都是皇帝給的,她嚇得了別人,他可不吃她那一套。

  “你!駱澤,你要爲了一個小小嬪妃與本宮作對?”洪貴妃不相信,在她眼中只懂得練武的太子,竟有這番骨氣與膽識違背她?

  玉手一揮,洪貴妃身後突然躍出十多個動作矯健的宮女,個個看來武藝不俗,英姿颯爽,全擋在洪貴妃身前持刀朝著當今太子,毫不畏懼。

  看來,她背後也有自己的力量了,竟在宮裏秘密訓練了這麽多武功高強的女侍,否則哪能這麽囂張?

  洪貴妃等到自己的人出來了,心中大定,她要對上駱澤,豈能沒有一點底氣?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未來的天子,悠悠地道:“今天,趙奉儀一定得留下來。”

  “你們……惹火我了……”

  駱澤突然表情一沈,運足了氣,大腳猛地往地面一跺,接著大喝一聲,所有立

  在洪貴妃身前的宮女們全如遭重擊,倒了一片,有的還噴出一口鮮血,戰力全失。這就是號稱武藝天下第一的駱澤,光使出氣勢壓人的威力!

  身前的宮女全倒,洪貴妃不由花容失色,氣急敗壞地驚呼道:“太子,你竟敢在我福鸞宮動武?”

  諶若青皺起眉,開始替駱澤感到不妙。確實若對方沒先動手他就傷人是怎麽也說不過去的,洪貴妃也就是抓著這點,所以她的人也沒有妄動,主要是嚇阻爲先,想不到駱澤如此不講理,居然說動手就動手,這就給她抓住了話柄。

  不過駱澤一向懶得想這麽多,他眯起眼看著地上的手下敗將們,沒好氣地道:“噢,本宮只是失誤。”

  這回答簡直是不講理到極點了,諶若青一聽,差點沒失態笑出來,連忙用水袖遮臉,別過頭去。這家夥……果然很變態啊!

  洪貴妃卻是氣得都不知該怎麽反駁了,一隻刷著鮮紅蔻丹的指頭指著他直抖,“你……你……”

  “洪貴妃,你的宮女們太弱,連本宮一個噴嚏都躲不過。下回本宮再失誤一次,她們可就沒這麽好過了。”駱澤很帥氣地抓起了諶若青的柔荑,轉身便往外

  走。“人我帶走了,洪貴妃失陪了!”

  而且走得很不客氣,兩人走出廳外,都還聽得到洪貴妃摔東西尖叫的聲音。

  “居然如此瞧不起本宮?給我攔住他!攔住他!”

  但駱澤卻似毫無所聞,逕自往外走,一下子便來到福鸞宮的大門口。

  “你……你當面與洪貴妃撕破臉,對你日後的行事,並無好處。”諶若青簡直開了眼界,駱澤做事真的直來直往,一點都不會拐彎,看來洪貴妃要氣瘋了。

  “那老太婆囉哩巴唆的,誰受得了。”駱澤直到離開福鸞宮了,仍未放開諶若青的手。“與其讓她針對你,不如衝著我來,我是不怕她的。”

  諶若青神色複雜地望著他,心裏對他的怨慰卻是一點一滴地化了。這男人的肩膀,堅定地擋在她的前方,一個女人要的歸宿,不就只是這樣?

  她名義上是他的老婆,而他現在不正是執子之手?不管能不能與子偕老,至少他眼下的心意,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之前兩人的誤會,兩人的齟齬,似乎在這樣溫暖卻不黏膩的感情之中,成了一種幼稚可笑卻雲淡風輕的回憶,她幾乎都要記不起來自己爲什麽會那麽生氣了。清麗的臉龐上泛起淡淡的笑,溫婉且柔情,她的小手也緊緊地回握了他的手。走出福鸞宮的那一刹那,後方洪貴妃的追兵也終於跟上來了。但駱澤大手一揮,轟隆隆的一聲,那上頭的門牆競垮了下來,將整個門口都擋住了,自然也擋住了後頭的追兵。

  駱澤朝著諶若青一笑,潔白的牙齒像會發光似的。

  “嘿嘿,這次本宮可沒有失誤!”

  京師,東大街。

  “派報嘍!派報嘍!”一名仆吏由官衙走出,身上還抱著一大疊紙,邊走邊嚷叫著。

  這最近由宮裏主辦編寫的小報,除了政令宣導,宣傳政績,一方面也會寫些宮裏官員的軼聞及趣事,或者是邊疆海盜及外患的動靜,每月十五由宮裏送出原稿至各州縣後,再由各州縣的縣衙謄寫發放,內容五花八門,絕對獨家,因此很受大衆歡迎。

  由於一份小報一個銅錢,比一碗豆腐花還便宜,走在街上的百姓,一聽到派報了,紛紛掏出錢來買。

  由於派報的時間固定,一個月兩次,有些有錢有勢的人,則是打發了自家的僕役上街搶購,一時間倒像菜市場叫賣,幾名家丁在人海之中殺進殺出,搶到小報拿給主人之前,忍不住自己先看了起來。

  而有的店家較會做生意的,則將小報拿入了店內張貼,比如東大街上的悅來大酒樓,還買了兩份貼在兩邊牆上,一下子衆人全都圍了過去,看得津津有味。

  “田稅不再按丁征稅,改爲按地畝征稅,土地重新丈量……好哇!這樣公平多了,大戶人家繳的稅就多,窮人家也不用再被剝削了,真是德政啊!”一名老漢看完稅制調整,不由撫掌叫好。

  “……山西晉城縣知府何不塗貪贓枉法,收受賄賂誣陷殺害周氏一家十六口,罪證確鑿,於本月十五行斬刑……對嘛!這種狗官死得好!叫人大快人心啊!”

  另一名肚子圓滾滾的富賈也看得同仇敵愾,他這種身份的人,最討厭的就是貪官了!“太子監國後,還做了真多的事,沒有這小報,咱們都還不知道,想不到他文武全才,勝過前人多多呀!太子不愧有武聖之稱,更應該稱爲聖君,未來本朝四海升平,一統天下可期!”人群中一名老秀才相當感歎地道。

  這番話引起了四周人的附和與響應,而他們談話的聲音,也清清楚楚地傳入了悅來大酒樓二樓的一處雅座。

  雅座上坐了一男一女一孩童,身後還有兩名護衛肅立。兩名男女便是微服出巡的駱澤與諶若青,至於孩童,自然就是吵著要黏在諶若青身旁的駱媛。

  “聽到這些話,不枉殿下近日殫精竭慮於國事之中。”諶若青淺笑著恭喜他。

  “若非若青的建議,派發小報宣揚本宮的政績,也不會有現在衆星拱月的結果,本宮才該感謝你。”駱澤很幹脆地敬了她一杯。

  這種現代化的媒體系統,自然出自於諶若青的規劃,連宗穆虞都欽佩不已。小報除了可以宣揚政令,趁機造神,提振太子的聲勢,一下子就把衆人疑慮的太子沒有政績這件事給平息下來,還可以拿賣報的錢來充實國庫,一舉兩得。

  畢竟諶若青在當記者時,可是曆經了兩任總統大選,兩任立法委員選舉和兩任地方首長選舉,這些現代尋常的宣傳手法,到了古代可是足以名留史書的創舉。

  她還沒叫他辦個連線造勢大會,全國百姓一起來喊個“凍蒜”呢!

  “只可惜不知道京城之外百姓的反應如何。”駱澤倒是很遺憾,幽怨地望著諶若青。“本宮自從成了太子,就被保護在宮裏,很多地方都沒去過。”

  諶若青自然知道他在暗自鬱悶不能出兵東南這件事,但遇到她只能把哀怨全吞下肚,不由好氣又好笑,更想激他一激。“臣妾倒是去過很多地方。”

  “喔?趙禦史生前亦是公事繁忙,有空帶你遊玩?”駱澤精神都來了,這忙裏偷閑可是他很想學的一招。

  這一點,諶若青卻是忽略了,不過她靈活的腦子一轉,笑道:“家父可是致仕了好幾年,這幾年帶臣妾玩了五湖四海,最令臣妾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叫福爾摩沙的地方。”

  “福……什麽沙?”駱澤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拗口的地名。

  諶若青沒有解釋,因爲他找一輩子都找不到,她只是很懷念地形容著浮摩沙。“福爾摩沙……應該位在京師的東南處吧,那裏有座阿裏山,日出壯麗開闊,還得坐小火車才能上到山頂觀日;還有還有,在福爾摩沙的正中央有個日月潭,風光無限,起霧時煙波飄渺,如入仙境,還可以坐船遊潭,甚至還有兩人坐的天鵝船,是遊憩觀景的好地方。”

  駱澤聽得更混亂了,“阿裏山?要坐會噴火的車才能看日出?還有什麽日月潭,和民間的明教有關系嗎?上面有天鵝可以騎?”

  聽到他說的話,諶若青不由噗哧一笑,臉蛋都笑紅了。難得見清冷自持的她如此嬌態,駱澤都看呆了。

  感覺到了他火熱的注視,諶若青才慢慢停下笑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轉移話題道:“殿下除了武術,也該多注意民生需求,有機會多看看江山景色,充實這方面的知識,相信能更得民心。”

  說到這個,駱澤又想起了自己近來的政績,意氣飛揚地道:“我不是已經在做了?這證據都還貼在樓下呢!”

  瞧他得意的,讓諶若青好氣又好笑,要不是她拿後世稅改和政改的經驗,去蕪存菁後給他建議,憑他只會舞刀弄棍的腦袋,想一百年也想不出這些手段!不過他的決斷力及行動力倒是出乎她意料,而且一旦他覺得可行的,不僅雷厲風行,而且還能觸類旁通,因此政令推行十分順利。

  原本那些覺得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百官們,全都眼鏡……不不不,是玉笏碎了一地。

  在她還未開口調侃時,一旁靜靜吃著諶若青准備的奶酥麵包的駱媛,突然插口道:“父王羞羞臉,你做的那些事,明明是趙奉儀告訴你的。”

  這小丫頭才五、六歲,竟完全聽懂了大人的話?駱澤有些尷尬,神情古怪地打量著自己女兒。“你又懂什麽了,人小鬼大。趙奉儀只要出一張嘴,你老子我可是做得要死要活呢,所以功勞當然我比較大!”

  被念了一句的駱媛大眼眨了眨,不依地又咬了一口麵包,模糊不清地道:“父王就是討厭鬼……所以趙奉儀不做甜品給你了。”

  此話直直地往駱澤的心射了一箭。確實,打從他上回得罪諶若青後,她再也沒做過甜品給他了,直到兩人前嫌盡釋,每每到了紫霞宮,他還是只能看著自家女兒手上的各式甜品流口水。

  “這樣吧,媛媛,你分給父王一口,父王就不跟你計較。”駱澤看得饞死了,開始誘之以利。

  駱媛偏著頭,看了下可憐兮兮的父親,還有手上的半個麵包,開始了內心的鬥爭。然而實在等不了她想那麽久,駱澤的目光又望向故作鎮靜喝茶,事實上暗裏笑憋到肚痛的諶若青。

  “若青……我好久沒吃到你做的甜點了……”

  “每回要想新的花樣給太子殿下,臣妾心力交瘁,可能沒那麽容易呢。”諶若青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去。雖說兩人誤會解開了,但他可是一點懲罰也沒受到,她可不想讓他覺得她是這麽好搞定的。

  “那……本宮賞你……呃……賞你……”駱澤在心裏飛快思索著可以賄賂她的方法,但財富她不希罕,首飾從沒見她戴過,榮寵她也從不求,他都是自己靠過去的,所以……身爲一個太子,要討好自己的妃子,他還真是沒一樣東西拿得出手的!

  “對了!要不,我升你官吧。”駱澤突然靈機一動,她只是個奉儀,以他寵幸她的程度一品秩未免太小了。

  “能升到什麽程度?”諶若青失笑,她可不希望自己搖身成了尚書或首相之類的人。

  “嗯……太子妃嬪的品秩,依你的背景,最多升到良媛吧?”駱澤很認真地想著。

  然而他這副認真的態度,反而讓諶若青心裏沈了一沈。因爲這提醒了她一直很不願意面對的事--他,從來沒想將她擺到正妻的位置。

  雖然,她對太子妃這個位置並不在乎,但他顯然完全不將她列入太子妃的人選,所以他不認爲她會是他最重要的那個女人。對一個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的現代人而言,自己只是丈夫衆多妻妾中的一個,就算是位置再高,她也無法忍受。

  不過諶若青知道,在這個封建時代,以她的力量是無法改變後宮三千的事實,而在駱澤真正登基之後,他勢必要立皇後,屆時她只會被遺忘在後宮深處,埋沒在三千佳麗裏。

  想到那樣的結果,她打了個冷顫,自己可是現代新女性,不受男人青睞就活不了了嗎?她可以用她的方法,活出她的生活,就算再怎麽戀慕他,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原則。

  因此她淡淡一笑,掩去苦澀。“臣妾不想升官,升得太高反成箭靶。”

  “這樣啊……”駱澤很是遺憾,下回要吃到她的甜點,不知是什麽時候了,因此希冀的目光,又放到女兒的身上。“媛媛……”

  “好吧,”駱媛禁不起父親的攻勢,有些捨不得地遞出剩下一半的奶酥麵包。

  “只能吃一口喔!”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女兒,我只吃一口就好……”

  “啊!父王,你怎麽一口就把半個都吃掉了?!”

  “呃……你只說一口,沒說多大口啊……”

  “臭父王……嗚……嗚……”

  “別哭別哭,要不……要不父王吐出來還你?”

  “嗚哇哇哇哇……”

  諶若青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對父女,一時間一種一家團圓的溫馨錯覺閃過她的心頭,令她感到無比溫暖。

  至少現在她愛這個男人,愛駱媛這個可愛的孩子,這就夠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呢,她只要好好享受愛與這個男人的愛情,珍惜與他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也就夠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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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3: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洪貴妃會放過諶若青嗎?

  當然不。尤其洪貴妃在知道諶若青的重要性大於她所想像時,就更想將她控制在手中。

  然而在太子的保護下,再加上洪貴妃暫時還不能動手殺太子的人,免得落人口實,諶若青便在這樣的夾縫中求生存。不過就洪貴妃來看,要整治個妃子還是易如反掌,畢竟後宮是她在掌管,太子妃嬪中不乏她安插的人,只要時不時派個人向諶若青壓一壓,讓她在後宮活不下去,自然會識相地投到她陣營。

  於是,黃良娣出馬了。

  由於品級較高,又有洪貴妃撐腰,與諶若青新仇舊恨不斷的黃良娣,身著綾羅華服,帶足了隨從侍衛,大搖大擺地來到紫霞宮叫陣了。

  在太子與洪貴妃當面杠上之後,諶若青就知道洪貴妃絕不會善了了,而自己肯定是首當其衝,所以黃良娣的到來並不令人意外,她十分淡定地迎接她進門。

  黃良娣一進紫霞宮,原以爲會看到太子賞賜的綾羅綢緞與金玉珠寶,將整個宮裏裝飾得金碧輝煌,但一看到諶若青仍是素色的襦裙披肩,發式簡潔樸素,屋子裏也無甚特別,甚至還比不上自己的景春宮,不由鄙夷了一番。

  “洪貴妃稱趙奉儀受寵,我看也不過爾爾。”黃良娣心中暗忖,一有定見便擺足了架子,“趙奉儀,自從郡主到你這兒以後,你倒是很快活?”

  “教養郡主責任重大,臣妾何來快活?”諶若青淡漠自如,像是聽不懂對方的嘲諷。

  “喔?不快活嗎?你都敢藉著太子的權勢在貴妃娘娘面前逞威風了,誰比得上你啊?”黃良娣冷笑。

  諶若青靜靜地望著她,突然語出驚人,“逞威風的是太子殿下,你想替貴妃娘娘抱不平,要不要去找他?”

  黃良娣一陣愕然,她怎麽都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不禁大怒,“你好大膽子,以爲太子寵你,你就囂張起來了,敢這樣和我說話?”

  一記眼神,旁邊的人立刻將諶若青圍了起來,黃良娣底氣十足,聲音更大了起來。“近日太子屢次到紫霞宮過夜,臨幸你的次數已經違反後宮禮法了,你不勸誡太子,反而仗勢而爲,擾亂後宮秩序,該當何罪?”

  原來是用這個理由……簡直老梗到爆了。諶若青用著一種憐憫又無奈的表情看著黃良娣,這現代的戲劇已經演到爛了,嚇得了誰?莫非黃良娣都沒想過,太子已經擺明護著她了,還不怕與洪貴妃撕破臉,她一個小小良娣來也只是當炮灰,就算她不理黃良娣,黃良娣又能如何?難道良娣還能大過太子去?

  “臣妾該當何罪?”諶若青淡淡地反問。

  “自然是杖打三十,罰俸三月。”黃良娣可得意了。

  “你來執行嗎?”諶若青根本不怕,所有可能發生的事,她早就都預設了退路,何況黃良娣在她眼中無疑是跳樑小醜。“太子未立太子妃,此等刑罰根本無人做主,如果你自作主張施刑,反而是越權行事,同樣違反了後宮禮法,屆時被仗打罰俸的,可能還要加上你一份。”

  她已經算很含蓄的提點黃良娣,別傻乎乎的當洪貴妃的打手,洪貴妃只是想看她不好過,但身爲打手的黃良娣有什麽下場,洪貴妃根本不在乎。

  黃良娣能在後宮囂張這麽久,也不是個傻子,柳眉一皺便明白了諶若青的意思,但她依舊不懷好意地盯著諶若青,畢竟諶若青奪去了太子所有的寵愛,她的怨恨可不同一般。

  諶若青有種在看頁子錄影帶等著鬼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的感覺,心忖這下不出大絕招,黃良娣大概不會知難而退了。因此她不著痕跡地向一旁的招喜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知機地退下。

  沒半晌,花廳外傳來啪啪啪的腳步聲,小郡主駱媛淚汪汪地跑進來,直接撲進了諶若青的懷中。

  “嗚嗚……趙奉儀,外面好多鬼,好多鬼,以前沒有的……”

  聽到駱媛又在說鬼了,黃良娣不滿地冷哼了一聲,這小鬼就算來到紫霞宮,這症狀一點也沒變。

  “都是些什麽鬼?”諶若青刻意意有所指地問,還將耳朵湊近了駱媛。“有個穿著宮女服,圓臉綁著雙丫髻的鬼,右眼下還有一顆痣,說她是被人淹死的?”

  黃良娣的臉色微微變了,這雙丫髻的鬼右眼下還有顆痣,不是前幾個月得罪她,被她淹死的宮女?

  暗中注意著黃良娣的表情,諶若青像是聽著駱媛說話,一邊點頭轉述道:“還有一個舌頭長長,看起來很像某宮娘娘,身穿黃衣,說她是被吊死在冷宮裏……”黃良娣慢慢開始發抖了,黃衣服的娘娘被逼自縊,難道是洪貴妃之前叫她去處理掉的那個娘娘?這些鬼魂一直跟在她身後?

  諶若青的聲音仍不斷地傳來,“……還有個太監很老很老,留著山羊胡,說他以前在景春宮當值,是被毒死的?”

  “景春宮啊……”諶若青終於若有所思地看向黃良娣,這景春宮可是黃良娣住的地方。

  天知道駱媛根本什麽都沒說,從頭到尾都是諶若青自己說的。原來諶若青早料到洪貴妃派來的人必是黃良娣,所以事先就調查了黃良娣的背景,知道她的心狠手辣後,刻意利用駱媛的陰陽眼來編了這些故事,以收恫嚇之效。

  果然,瞧黃良娣面色鐵青,抖得猶如秋日落葉,就知道這計劃相當成功!

  “我……我先走了,趙奉儀你好自爲之!”黃良娣根本是落荒而逃,整間屋子的隨從與宮女傻眼地看著主子跑了,才後知後覺地急忙也跟著離開。

  整個大廳裏,剩諶若青、駱媛與招喜主婢三人。

  主角都跑了,這出戲也該落幕了。只不過……諶若青狐疑地瞅著仍縮在她裙子瑟瑟發抖的駱媛,這丫頭會不會太入戲了?先不說她演得絲絲入扣,黃良娣都走老半天了,她還躲著不肯出來?

  “媛媛?”諶若青覺得不對勁,索性抱起她,“你怎麽了?”

  “趙奉儀……”駱媛大眼中含著淚花,小嘴兒都哭扁了,好不可憐地泣訴,“那黃良娣身後真的有鬼,而且是平常在父王淩霄宮的那一個!但那個鬼平常在淩霄宮都不凶的,可是在黃良娣身後變得好可怕,好可怕,好像要將黃良娣吃下去一樣……”

  駱媛年紀小,形容得不清楚,但諶若青卻聽懂了。淩霄宮的鬼,不就是已故的皇後娘娘嗎?原以爲她逗留在淩霄宮是不舍子孫,但如今卻變得張牙舞爪跟著黃良娣,是與黃良娣有什麽怨恨?還是……是與黃良娣身後的洪貴妃有什麽怨恨?諶若青若有所思地瞧著駱媛,要知道近來駱媛看見鬼的機會已大大減少,可以說幾乎要變得與常人相同了,但如今皇後娘娘鬼魂的異變,卻讓她提起了警戒。似乎……有大事就要發生了。

  聽說黃良娣由紫霞宮回到景春宮後便生了一場大病,時常驚恐地囈語著,“有鬼……有鬼……”

  因此,紫霞宮裏有鬼的傳聞不脛而走,洪貴妃想打壓諶若青的手段施不出了,但她可非等閑之輩,能夠用的手段絕不手軟,既然紫霞宮鬧鬼,那就鬧個夠吧!

  身爲後宮的頭頭,洪貴妃親自下了懿旨,指後宮不甯,怪力亂神之說蠱惑人心,趙奉儀妖言惑衆,要拿她入獄。

  這分明就是莫須有的罪名,而且不管證據還是證人都十分虛無飄渺,但黃良娣確實是由紫霞宮出來後就犯病了,所以趙奉儀無論如何逃避不了責任,洪貴妃這步棋下得是又准又狠。

  不過駱澤也不是省油的燈,懶得思考的他,做事的准則就是幹脆俐落,因此他很直接的駁了所有批評趙奉儀妖言惑衆的奏摺,既然諶若青住的紫霞宮裏有鬼,他便請來數位大師至宮裏做法事,在做法事期間命趙奉儀宮住進正氣最盛的淩霄宮。

  這詔令一頒布,皇宮就炸了鍋了。一個職小位低的小妃子居然大大方方的住進了太子的宮裏,這置國家禮法于何地?又置那些位階比奉儀高的嬪妃們于何地?可明知道這只是駱澤的任性,他就是寵信趙奉儀,要讓她住到淩霄宮,說什麽都是藉口,卻又有誰治得了他呢?

  對此,洪貴妃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於是她只好動用了她在朝中的明樁暗樁,每日都有數個朝中重臣進入太子書房,親自向太子力陳收嬪妃入宮的壞處,並痛心疾首、指天罵地的批評趙奉儀狐媚惑主,太子千萬不能沈溺女色雲雲。

  一開始,駱澤還能聽完他們的話,然後敷衍幾句將人送走,但隨著洪貴妃一聲令下,大臣們鋪天蓋地的來勸諫,還有以死明志的,廟堂之上的百官竟將手伸入了後宮,還有以衆淩寡之嫌,駱澤失去耐心,果然不出所料地發飆了。

  這天,太子的書房外。

  諶若青已經住在淩霄宮裏,因此她好整以暇地坐在書房不遠處的涼亭裏,外頭的流言蜚語一點也影響不了她。而她對面坐著的是苦笑不已的宗穆虞,對于目前處於震怒中的駱澤,他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與諶若青坐在外頭觀望。

  “剛剛進去的是工部尚書錢昆,是個逢迎拍馬的好手,自從禮部尚書韋呈投靠太子後,洪貴妃面前的大紅人就換他了。”宗穆虞在心裏鄙視了錢昆一番,但同時也不由有些同情。“你覺得他能在裏頭待多久?”

  “一刻鍾。”諶若青淡淡地道,倒了一杯茶,還將面前的五色果子蜜餞推到宗穆虞面前。“吃點心。”

  她還當真以爲自己在看戲了?宗穆虞啞然失笑,但卻仍伸出了手,抓一顆蟠桃咬了一口。他不知道,要不是這時代沒有爆米花和可樂,諶若青肯定會搬出來看戲看個夠!

  突然間,書房門打了開,一個藏青的人影被拋飛了出來,而在錢昆的慘叫聲中,立在書房外小院另一端的幾名侍衛,相當有經驗地齊齊將錢昆給接住。

  錢昆臉色慘白的安全降落,雙足落地時還差點軟倒,那群侍衛面不改色地齊聲道:“恭送大人。”

  錢昆已經是這幾天不知道第幾個被扔出來的大臣,所以這群侍衛都接出心得了。這些人是洪貴妃授意上門欺人的,所以駱澤也不再客氣。

  “還不到一刻鍾呢。”宗穆虞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也有事想和駱澤商量,但遇見駱澤正在發飆,他也是無可奈何。

  不多時,另一個大臣也拱著手進了書房,好像是兵部的什麽家夥,來的人之多,即使宗穆虞這樣的人精也都快認不得了。

  “兵部攪和進人家的家事做什麽?”他不禁腹誹著,無奈地喝了口茶。

  諶若青倒是已經看到麻木了,事情雖然因她而起,但洪貴妃的處置也未免欺人太甚,而且有顯擺聲勢之嫌,饒她智計百出,也沒有駱澤這種拒絕方式來得直接有力,能夠快速地滅了洪貴妃的威風,索性她就不管了。

  果然,不一會兒又一個人影飛了出來,連一旁伺候的招喜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這位大人飛出來的姿勢未免醜了點,人家錢昆大人至少還是雙腳落地,這位大人差點就倒栽蔥了。”招喜呆呆地道。

  宗穆虞與諶若青聽得好笑,在心裏暗自點頭,這位飛出來的大人好一招懶驢打滾,簡直要破了這幾天以來最醜的紀錄。

  接下來上門的是個武將,這次在涼亭裏吃零食看熱鬧的人全都皺起了眉。

  “連大將軍都來了?怕是洪貴妃認爲文官只有被丟出去的分,就派個武官來了。”諶若青搖了搖頭。

  “只怕洪貴妃錯估形勢,忘了澤哥武藝可是號稱天下第一啊!”宗穆虞暗歎口氣,別人不知道駱澤的厲害,以爲太子是虛張聲勢,但他這從小穿一條褲一起長大的兄弟可是一清二楚。

  兩人一杯茶都還沒喝完,這位武將倒是弄出了更大的躁動,接著同樣由裏頭被拋飛出來,而且連外頭的侍衛都沒來得及反應,便從他們頭上直接飛出了圍牆外。看來,駱澤是動了真怒了。

  這麽大的力道,足令諶若青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歎道:“太子簡直是變態……”

  “變態?什麽意思?”宗穆虞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覺得挺新鮮的。

  知道自己不小心把現代的詞說溜嘴了,諶若青隨口解釋:“變態就是很厲害的意思,我的家鄉話。”

  “很厲害?沒錯,駱澤的確變態,而且還是大變態。”宗穆虞認同地點點頭。

  一句話差點沒讓諶若青口中的茶水給噴出來,這時機卻似乎又不應該笑,只能苦苦地憋著,一向表情淡然的臉龐都微微扭曲了起來。

  不過經過這位跳高跳遠堪比奧運選手的武將大人飛越圍牆的壯舉,好半晌沒有人再進來了。宗穆虞微松了口氣,但也不是太有把握書房裏頭的情況,雖然他有事要找駱澤,卻不想當下一個拔獅子鬃毛的那個人。

  於是他壞心眼的目光,望向一旁睜著圓圓大眼,吃著點心的可愛小駱媛。“媛媛……”發出的諂媚聲音,連宗穆虞自己都覺得惡心。“你想不想進去找父王玩啊?”

  駱媛眨眨眼,隨即搖了搖頭。“不要。”她年紀雖小,但不是傻子,剛才一堆人被丟出來可不是丟假的。

  “嗯……放心,你父王不會凶你的。你先進去看看,下回表叔帶你到宮外玩好不好?”宗穆虞邪惡地拿出誘餌。

  一聽到有得玩駱媛眼睛都亮了,欣喜地點了點頭,小臉蛋兒都泛出蘋果光。

  “好啊好啊,媛媛去找父王。”

  說完,駱媛跳下石椅,努力地邁開小短腿,跑跑跳跳地進了書房。

  諶若青不禁送了宗穆虞一記大白眼,這家夥竟如此利用小孩,還真不是普通的卑鄙。

  好半晌,書房裏沒有什麽動靜傳來,似乎駱澤的氣真的消了,小孩戰術奏效。然而宗穆虞仍是不放心,又將目光投向了諶若青。“趙奉儀……”

  他才剛開口,就被諶若青打斷。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今天的祭品應該都被扔出去了,我也不想坐在外頭吹風,我先進去了。”諶若青自信駱澤就算盛怒,也不可能對她做什麽,更不可能扔她出去,因此優雅地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皺褶,便領著招喜慢條斯理地踏進書房。

  “咦?沒事!”宗穆虞心終於完完全全放下了,既然一大一小都沒問題,那自己應該問題也不大才是。

  因此雖然這時機找駱澤談公事有點找死,他還是鼓起勇氣踏進了書房……

  頃刻後--

  “駱澤!看清楚點再丟啊……你個大變態……”

  在衆侍衛傻眼的目光下,又一道人影慘叫著飛過了圍牆。

  “剛剛那個是宗穆虞?”

  “應該是。”

  “他幹嘛偷偷摸摸的進來?害我連他都扔出去了。”

  “照理說他應該是正大光明進來的……不過,扔出去就扔出去了。”

  看到官服就出了手,等聽到聲音才知道扔錯人的駱澤,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的天空,那裏早沒了宗穆虞的身影。

  諶若青悠哉悠哉地選了個好位置坐下,一點也不在意叫聲淒厲的宗穆虞,誰叫他要騙小駱媛當炮灰?

  “他這時候來踏什麽渾水?”駱澤皺起眉。

  “應該是要跟你說海盜的事。”因爲宗穆虞身爲監察禦史,眼線遍佈全國,所以地方比較大的事件他都掌握在手中。諶若青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誤殺”,心中有些同情,因此好心地替他代言。“剛才在涼亭裏,他跟我說了一些,只是因爲你揮出了好幾支全壘打,所以不敢進來告訴你。”

  “什麽是全壘打?”這女人常冒出一些他聽不懂的話,駱澤雖然高高在上,但卻也沒什麽架子,不恥下問。

  “……飛過牆的那種就是。”諶若青怔了一下,最後簡單回應。若每一句說漏

  嘴的話都要解釋,她會解釋到死。“宗大人說,東南海盜並沒有因爲韋天丞的帶兵而消減,反而更形囂張,水軍都快頂不住了,所以要你想想辦法。”

  “我又不能去親征,能想什麽辦法……”駱澤頓時有些委屈,他本來可是殺海盜的熱門大人選,結果被諶若青破壞了,重點是他還不能對她發脾氣。現在代理天子監國,他就更不可能去了。

  “實質面你無法提供幫忙,但政策面可以。”諶若青提點著他,“海盜越來越猖獗的原因,你明白嗎?”

  “嗯,沿海原就貧瘠,因此有些窮鄉僻壤的人就集結起來成了海盜,海盜劫掠沿海鄉鎮和私人商船,百姓無法謀生,貧困的人越來越多,索性變本加厲加入海盜,海盜的勢力便越來越大。”駱澤因爲監國,也算苦修了一陣子的政治學,一些地方事務他還算了解。

  諶若青點點頭,用著現代引導式的說話方法,幫助他深入思考問題。“你有什麽解決辦法?”

  “還是得把沿海鄉鎮的百姓生計給提升起來,讓人民能安居樂業,才能削弱海盜的號召力。否則貧民一直加入海盜,殺之不盡,也是國家的隱患。”路澤若有所思地道。事情該怎麽做他知道,只是苦於難以著手。

  “你其實很明白,如今最重要的方法就是改革海政。”吸取了現代國家的經

  驗,而且還是來自海島的經驗,諶若青很清楚海事的重要性,藉著他的起頭,便開始破題了,“你第一步應該要做的是由國家開辦海上貿易,振興沿海鄉鎮的經濟,這樣才有可能杜絕普通百姓加入海盜,直到海盜平定,貿易情況才能更加安定穩妥。否則現在海面上的商船,屬于平民百姓的幾乎被海盜屠殺殆盡,而剩下能營利的私船都是和海盜勾結,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背後的靠山都是哪些人,相信你不會不知道。”

  她說的的確是好方法,不過操作面上,如今的他更知道這難度有多高。尤其還能在海盜群中賺到錢的人,幾乎都和宮裏高官搭得上線,而那些高官又和洪貴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目前沿海地方官很多是洪貴妃爪牙,貿易走私又是她賺錢大宗的來源,要做這些,需先扳倒她……

  “所以你更要加強水軍的訓練,而不是像洪貴妃那樣無視海事的重要性,只顧政治鬥爭、兼營私利。身居廟堂之上,你要苦民所苦!”諶若青只是提醒他,給他一個方向,至於實質上要怎麽做,就要看他自己開不開竅了。

  “唉,我知道……但這事需從長計議,要在洪貴妃眼皮下做這些事,沒有那麽容易……”駱澤直至親政了才更體會到洪貴妃有多麽權勢滔天,他或許敢直接和她對著幹,反正她拿他沒辦法,但要撼動她的根基,可還差得遠。

  話聲至此,突然一個身影又從書房外踏步進來。

  “澤哥,只要你願意做,做兄弟的一定幫你到底!”進門的又是宗穆虞,這次他學聰明瞭,在駱澤備戰姿勢還沒擺出來之前就先跳到一邊,表明身份。

  “別丟別丟,是兄弟我啊!沒事飛出圍牆實在太刺激了,也只有你這大變態才做得出來。剛才趙奉儀已經幫我把話轉達給你了,屆時你在朝會適當時機提出,我會在這段期間遊說一些大臣。”

  “也只能如此了。”駱澤原本要轟出的那一掌,在看清來人後默默的收了起來,按在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上。“唉……穆虞,什麽是大變態啊?”

  “喔,就是說你這樣的人啊!變態在趙奉儀家鄉話裏是很厲害的意思。”宗穆虞好心地解釋著。

  駱澤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突然間也覺得這稱號和武藝高強的自己似乎挺般配的。“這是當然的,我承認自己的確變態,還是個超級大變態。”

  “噗……”諶若青一個忍俊不禁,不由低下頭去,用水袖遮住半張臉。

  “若青,你怎麽了?”駱澤不解她爲什麽突然發出怪聲。

  “不,沒什麽事。”再繼續聽下去,諶若青不保證自己不會笑出來,只能拚命隱忍。

  “唉……你沒事,但本宮有事……這事情可多了……”駱澤一想到政事一堆,現在又多了東南海事告急,只能抱著頭,一副很困擾的樣子。

  瞧他這個模樣,諶若青也不禁心軟了。這陣子他不能隨心所欲的把時間耗在練武場上,非得關在書房裏處理山一樣多的奏摺,早就心力交瘁,再加上洪貴妃不斷施加的壓力,弄得他很是狼狽。

  “臣妾做點甜點慰勞殿下吧。”她忍不住說道。

  這幾天她搬到淩霄宮,駱澤幾乎是把紫霞宮那一整套烘焙設備又複制了一套。爲了駱媛,諶若青曾做過幾次甜點,淩霄宮中有幸吃到的人全都贊不絕口,更別說忙於國事幾度扼腕的駱澤,以及早就望穿秋水的宗穆虞。

  “太好啦!”宗穆虞一陣歡呼,連忙退下跑出了書房,在房門口就大叫道:“趙奉儀要做甜品了,快點把材料備齊!”

  一聲令下,淩霄宮簡直是沸騰了,趙奉儀親制甜點的名聲早就在宮內傳遍,那可是上天入地都吃不到的美味,每個人都興匆匆的送來了各式食材,禦廚提著兩袋麵粉,廚娘提著糖,宮女捧著各式水果,太監拿來了許多幹料,空班的侍衛幫忙扛著雞蛋,連花匠都拎著兩條魚來了。

  好笑的是,居然一群人等不及似的,全擠到了書房門口,眼巴巴的在外頭等。外頭鬧烘烘,令房內的人都是一陣啞然,駱澤走到門口,外頭一群人個個像拉長脖子的鵝,看得他啼笑皆非,尤其花匠手上的魚令他都氣到笑了,大吼道:“這裏是膳房嗎?全給我送到後頭去!”

  見太子生氣了,所有人一哄而散,急急忙忙的往後頭跑去,連宗穆虞都聰明地抱起小駱媛往後跑道:“澤哥,我也先去等了。”不快點占個好位置,可搶不到東西吃啊!

  諶若青從來沒享受過這種衆星拱月的陣仗,不過她心中卻覺得十分溫暖,因爲即使皇宮陰謀重重,但至少淩霄宮裏這群人因爲有個單純的主子,也都很單純忠心。

  淩霄宮的人對諶若青的敬愛都是真的,先不說她不會恃寵而驕,待人寬容,更重要的是她能讓駱澤開心,可愛的小郡主也日漸開朗,都是他們這些下屬沒看過的,諶若青的重要性不言可喻。

  “我也該過去了。”她朝駱澤點點頭,轉身也欲離開。

  “他們都扛著東西過去,我也該扛點什麽去才是。”駱澤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莫名其妙地道。

  “你要扛什麽?”她停住腳步,納悶地回頭。

  “扛我最喜愛的愛妃啊!”駱澤上前,忽然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啊!”諶若青狠狠嚇了一跳,就算是在現代,她也沒嘗過這種公主抱的浪漫經驗,想不到第一次居然是在這個古人身上,即使她再沈著,都不由心跳加速。

  “愛妃,吃你做的甜點,我已經覺得不夠了,什麽時候我能把你也吃了呢?”駱澤更像是開了竅,居然抱著她,俊臉靠近,一雙電眼眨呀眨的,十足勾人心魄。

  “什麽?”諶若青倒抽了一口氣,受到這種強力放電的窒息式攻擊,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臉蛋都漲紅了。這男人難道不知道他長得一副禍水的樣子,這麽勾引人簡直是犯規啊!

  “哈哈哈,你果然嚇到了!我的愛妃總是沒什麽表情的,就是要這樣才可愛啊!”瞧她嬌羞又錯愕的樣子,駱澤忍不住一掃陰霾,開心地大笑起來。“宗穆虞說這樣跟你說話效果最好,果然是真的,哈哈哈……”

  笑完,更是可惡地在她的紅唇上印了兩記親吻。這女人智深如海,卻又嬌媚如花,這兩種獨特的氣質交錯,他真是愛煞她了。

  講了一大堆,意思是惹她害羞很好玩就對了。諶若青只能滿臉通紅,無奈地望著駱澤,一時無語。

  宗穆虞……這筆帳,她記下了!

  駱澤監國後一連串的政策新措施,讓洪貴妃一方的人馬勢力大受打擊,不僅貪官汙吏被抓了不少,油水也少了許多。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洪貴妃恨極了駱澤,尤其駱澤近來在朝議上竟提議要開放海上貿易,由國家掌管貿易船隊與路線增加稅收,這無疑會影響她的走私生意甚钜,更令她震怒不已。

  近來一連串對付駱澤的計劃都失利,洪貴妃不由心急起來,因爲國事上駱澤不像駱山那樣會參考她的意見,甚至可以說是壓根不鳥她,大刀闊斧地只做他想做的事,洪貴妃知道再讓他任意妄爲下去,對她十分不利。

  這時候,洪貴妃安插於淩霄宮的暗樁就派上了用場,當暗樁偷偷送來消息,洪貴妃才知道駱澤這陣子會這麽思考縝密、有條不紊,一改以往大而化之性格的最大原因,就是他背後那個女人--趙于鳳。

  前陣子洪貴妃試圖拉攏趙於鳳,卻被她拒絕,派黃良娣去施壓也沒有結果,原來趙於鳳這麽不簡單,居然低調地當起了太子的智囊,替他出了許多主意。洪貴妃得知這個消息後,在福鸞宮裏大發雷霆,摔毀不少珍貴傢俱擺設後,做了一個決定--

  她,要趙於鳳死!

  洪貴妃雖然震怒,但知道她不能直接派人去淩霄宮將趙於鳳拉出來處死,這只會引起太子不顧一切的報複,也平空給別人一個把柄。這種事只能暗著來,而被她暗中處理掉的嬪妃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不差趙於鳳這一個!

  因此,當駱澤在朝會上與群臣商討要將海上貿易收歸國營一事時,洪貴妃一派的官員們便出招了。

  一個說海上貿易收歸國營是與民爭利,反而會引來海盜覬覦,造成更大的損傷;另一個說現有水軍軍力並不足以支持國家的商船,一邊打海盜一邊還要保護船隻,只會分散水軍的力量,方便海盜各個擊破;更有人說開放海上貿易,根本是禍國殃民,動搖國本之議。

  這時候,話題已經被引導成提倡國營海上貿易是罪不可赦的了,突然一個官員跳出來,磕頭磕到額頭都流出血來,說據傳此議是後宮趙奉儀提出,此女近來美色惑主,又幹涉國政必有所圖,說不定她可能與海盜勾結,請太子務必明察秋毫,別中了賊人奸計。

  此話一出,群臣嘩然,而這也是洪貴妃所要的結果。除了派人在朝廷上汙蔑趙奉儀,串連起文武百官上奏遣送趙奉儀出宮的聲浪外,同時她也學會了太子那一套,利用“媒體”在宮中發放黑函,傳言趙奉儀在後宮裝神弄鬼,利用邪術迷惑太子,還將黃良娣嚇得重病,宮裏最近鬧鬼都是趙奉儀的陰謀。

  一時間後宮鬧得沸沸揚揚,趙奉儀幾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耗子。

  而話題中心的諶若青,手裏正拿著黑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在現代已經有過一次被誣陷的經驗,想不到穿越來了古代,仍然遇到一樣的事。

  但與現代不同的是,她這次並沒有多大的怒氣,反而能一笑置之,因爲她知道無論如何,都有個駱澤在前面擋著,他說他會保護她。

  一種溫暖的蠢動由她胸口竄起,直蔓延到了全身,她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起便對這個男人從一開始的動心,到現在已經深深的愛戀上他了,所以她相信他的承諾,相信他會好好保護她,也願意冒著風險爲他獻策,即使這會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女人一遇到愛情,就是笨啊!”她自嘲地勾了勾唇,揉掉手上的黑函,擡起頭望著一輪明月。“不過笨得心甘情願,也怪不了誰……連這時候,我都不在意自己被抹黑陷害,居然只想著那男人忙政事辛苦到了這時候還沒回宮……唉,真的很笨。”

  “愛妃!你在說什麽?”一道疲憊的聲音由她後頭響起,接下來是堅實的雙臂箍住了她。“我也覺得我真的笨。”

  諶若青先是一陣僵硬,在她尖叫出來以前,發現了後頭的男人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駱澤,便好氣又好笑地側過頭看他,“殿下回來了,臣妾不是在說你呢!”

  “就算你不是在說我,我也覺得我笨極了。”駱澤將她轉過身來,眼神有些無辜。“今日群臣都在殿上罵你,所以我就發了一頓脾氣,然後……然後……”

  諶若青似笑非笑地舉起了手上的紙團,“我知道他們爲什麽罵我,我不在意,但你該不會在朝會上大抓狂了吧?”

  “大抓狂?”駱澤聽不懂這個新名詞,但似乎可以瞭解它的意思,還覺得這詞頗切中他的心意,便點了點頭道:“對,我大抓狂,非常非常大抓狂,工部尚書錢昆居然說你提議國營海上貿易,是因爲和海盜勾結,氣死我了!”

  “尚書大人真機靈,風往哪兒吹就往哪兒倒……”諶若青忍不住嘲諷道。

  連她一個深居在後宮的弱女子都有辦法和海盜勾結,諶若青不由欽佩起洪貴妃的創造力,連這種離譜的理由都能想得出來,而那群官員更是有臉在朝會上提出。

  “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駱澤很無奈地望著她,畢竟這個決定完全推翻了她的提議。“我一火就下令海禁,關閉沿海所有港口,管他民船國船都不准出海買賣!”

  諶若青皺起眉,由曆史教訓中可知,閉門自守絕對是一個偉大王朝覆滅的開始。不過隨即她便反應過來,他這麽做主要也是想維護她,同時更有某種程度打壓洪貴妃的走私生意。他親政不久,沒有經驗,尚不明白海事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這決定不能不說是權宜之下的方法。

  擡起頭看向一臉沮喪的男人,她有些心疼,因爲他肯定是自覺做不到她的交代而泄氣,但他明明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

  她忍不住踮起腳尖,主動獻上一吻。“殿下,你做得很好。”

  雖然駱澤已經偷襲過她無數次了,但這還是第一次由她主動,他一下子怔住,心裏都快開了花。

  “再一次。”他指了指自己的唇,雙目流露出期待。

  諶若青差點沒笑出來,她捧著他的臉,認真而又慎重地吻上他。這記吻,不像方才只是蜻蜓點水,而是切切實實的深吻,試圖將她的感情藉由兩唇相觸傳達過去。

  駱澤摟著她嬌弱無骨的身子,她身上的馨香不住地鑽入他的鼻間,迷惑他的心神,將他撩撥得心猿意馬,這一吻他所品嘗到的甜蜜及深情,讓他壓抑已久的欲望完全爆發開來。

  他反客爲主地吻上她,更用力地抱緊她,但這樣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的大手開始在她身上遊移,讓她浮凸玲瓏的曲線能更貼緊他,但這並無法降低一點火熱,反而將欲望之火燒得更大。

  “若青,我要你。”他燃燒著熊熊欲火的雙眼灼灼地瞪著她,好像要將她吞疏殆盡。

  諶若青很明白如果她點了頭,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是個現代人,只要感覺對了,有了愛情當基礎,將自己獻給他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她並不會扭扭捏捏。

  雖然……她不知道他會寵愛自己多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服那後宮三千的心結,但至少她要創造一些隻屬於兩人間的美好回憶。

  於是她同樣深情地盯著他,綻出了美麗的笑容。“好。”

  駱澤快被她迷死了,他這是第一次對身邊的妃子如此動心,如此迷戀,已經到了不能沒有她的地步,一天不見她就覺煩悶,一天不抱她就覺失落,現在,他終於能真正擁有她了。

  於是他抱起她,輕輕將她放上床,紗帳一撥,卻怎麽也遮不住這纏綿的夜晚。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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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隔日,太子晏起了。

  一般說來,有朝會的日子卯時就該起身,但太子一直到了卯時兩刻都還賴在床上,一點也捨不得離開身旁被他欺負了一夜、正如海棠春睡的女子。

  “愛妃,若青,你的皮膚好滑……”

  他依戀地用大手在她背脊到臀部間這美好的曲線上滑動,但她只是嚶嚀一聲,並沒有起來。

  “你嘗起來好甜……”吻了吻她的小嘴,細碎的吻又繼續往下,經過性感的鎖骨,最後落到豐滿敏感的部位。

  諶若青皺起眉,忍住身上傳來的激情訊號。她其實已醒了,但這人纏了她一夜,讓她渾身乏力,她知道自己只要睜開眼,他就不會放過她,只要撐過他不得不上朝的時間,她就能好好的睡個回籠覺了。

  “愛妃……別不理我……你這裏還痛嗎?”大手由她側邊纖細的腰身往下探,再往下探……

  “別!”諶若青忍不住了,抓住他的魔掌,嗔道:“你該上朝了!”

  “我今天不上朝了,看那群死老頭還不如看你……”駱澤的眼睛亮亮的,充滿了期待。“愛妃,我們再來一次吧?”

  “你、你昨天已經來好多次了!”之前他要諶若青侍寢,卻只是抱著她睡,她還曾經誤會他開啓了聖人模式,想不到切換成淫魔模式後,竟是如此不依不饒。

  “你想從此君王不早朝,我還不想當紅顔禍水呢!你難道不知道妲己、褒姒、楊貴妃她們被後人說得多難聽啊!”

  “你沒那麽漂亮。”他突然認真說道,那可都是些絕世美女!

  “你……”這答案令諶若青傻眼,不由氣結。

  “但我喜歡你,再漂亮的我都不要!”駱澤磨著她,又是這兒親親那兒摸摸,賴皮到了極點。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迷戀一個女人,不管是靈魂還是身體,他都好愛好愛她。以前他只和一個妃子行過房,就是駱媛的生母,但那也只是要和皇帝交代,就像例行公事一樣。如今是他第一次享受到什麽叫靈肉合一,正值發情期……噢不,正值血氣方剛的他簡直不能自已。

  臥房外,已經聽得到太監拿著小鑼在狂敲了,這可謂古代的鬧鍾,提醒著駱澤起床時間到了。只是在他應答之前,根本沒人敢闖進來,要是看到什麽不該看的事,個個都要砍頭。

  諶若青自然知道外頭的人都快急死了,不過這鑼聲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一件每天都會在這時候發生的事,因此她突然驚得坐起身來,錦被都滑下了身體。

  駱澤見她春光乍現,眼睛都發紅了,她這是誘惑嗎?是邀請嗎?

  “愛妃你這麽主動,我好開心……”他隨即像大野狼一樣撲了上來。

  “主動你個頭,快點起來了。”她推著他,但怎麽推得動,一下子又被撲倒了。

  “再讓他們等一等……”

  “不行!等一下媛媛就會進來了。”諶若青很清楚,駱媛可是比鬧鍾還准時,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圚圓是什麽……圓圓……媛媛!”駱澤反應過來,一下子也從床上跳了起來,後腦勺還敲到了床柱,發出巨大的聲響,痛得他齜牙咧嘴。

  外面的人聽到裏面的動靜都忍不住了,急忙問道:“殿下,您沒事吧?奴才可以進去嗎?”

  “殿下?發生什麽事了?”

  “趙奉儀,媛媛來了……快開門……”

  這下外頭炸了鍋,裏頭也炸鍋了,駱澤顧不得頭痛,跳下床便胡亂套起衣服,而諶若青也隨便套了件衣服就急急忙忙幫他穿。

  “殿下,禦醫陳大人求見!”

  “殿下,微臣有急事稟報!”

  連官員都找上門了,兩人更是一番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看起來像樣了,駱澤清了清喉嚨板起臉,一把拉開房門。

  “都吵什麽吵?本宮不是出來了嗎?”雖說是藉機發火,但這火氣主要是來自於這群人破壞了他的好事。

  “啓稟太子殿下,皇上的病情似乎有變,洪貴妃已宣佈朝會延後,請您先到皇上那兒去看一下。”陳太醫語氣有些沈重,但一擡頭看到太子,表情更是扭曲。駱澤皺了皺眉,頷首道:“好,先去父皇那兒。”

  說完,他只放了駱媛進門,便一把關上門。開玩笑,他的愛妃在裏頭衣不蔽體,豈能讓這群人看了去?

  但他才要踏出花廳,那陳太醫卻擋在他面前,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有什麽事?”駱澤臉沈了下來。

  陳太醫一臉苦相,他也不想攔啊!但是……

  “太子殿下,您的聖袍穿反了。”

  後宮流言四起,都是些對諶若青的詆毀,幾乎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甚至還成了朝廷上百官討論的話題之一,要不是有駱澤的威壓擋著,這把火肯定能將諶若青燒成灰燼。

  但人在淩霄宮每天吃好睡好的諶若青卻很淡定,偶爾與小駱媛嬉鬧玩耍,或是與駱澤卿卿我我,一點也不在乎外頭的風怎麽刮,甚至她還嫌不夠亂,命幾個太子親信太監出去放風聲,說最近宮裏鬧的鬼,就是已經亡故的皇後娘娘。

  原本皇後娘娘就死得蹊蹺,再加上駱媛看得見鬼、諶若青有邪術的傳聞也鬧得沸沸揚揚,這下宮裏更是風聲鶴唳,鬼影幢幢。

  這正是諶若青要的結果。

  這把火燒得越大,她就越開心,洪貴妃的魔掌已經伸到了她頭上,甚至皇帝駱山的病情加重,也讓人懷疑與洪貴妃不無關系。基於那日駱媛在黃良娣身後看到皇後娘娘鬼魂的異狀,諶若青知道反擊的時候到了。

  所有中傷她、汙蔑她的謠言,她都認!說她蠱惑太子?那她就蠱惑個夠本;說她囂張跋扈?那她就跋扈給大家看!

  於是,嫋嫋婷婷的趙奉儀,勾著已經三天沒上朝的太子駱澤,親熱的踏出了淩霄宮,打算到禦花園裏賞花遊湖。

  四月的天氣有些涼爽,卻是繁花盛開,蟲鳴鳥叫,尤其栽滿了奇花異草的禦花園,自然成爲宮裏許多貴妃皇子,甚至是受邀入宮的達官顯貴遊玩之處。駱澤與諶若青一踏入花園,便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兩人大大方方地到了一方亭子裏,太監小李子馬上送上一盒點心,並替兩人斟好了熱茶。

  諶若青喝了口熱茶,接著柳眉倒豎,伸手便將熱茶扔到了小李子身上。“該死的奴才!你這茶怎麽泡的?要燙死人嗎?”

  “奴才不敢!”小李子唯唯諾諾,一點也不關心濕了的衣裳,上前想要重泡。

  “殿下,這小李子做事一點也不伶璃,叫他去守茅廁好了。”諶若青不冷不熱地道。

  駱澤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不在乎地笑道:“好好好,愛妃別生氣,就讓他去守茅廁。來人啊,把小李子給我拉下去!”

  一旁的侍衛應和,馬上就把涕淚橫飛的小李子拖了下去。

  “唉,好心情都讓人破壞了。”諶若青美目環視了一圈,突然隨意指著一個宮女。“你!站在我前面做什麽?風景都讓你給擋了!太子殿下,您的下人怎麽都不機靈啊!”

  “是本宮的錯,嘿嘿嘿,我馬上叫人把那宮女攆出去!”只消駱澤一個眼色,又一個慘叫著的小宮女被拖走。

  諶若青滿意地一笑,與駱澤會意地對視一眼。這種耍威風的感覺,真是爽啊!天知道這小李子就是洪貴妃安在太子身邊的暗樁,那宮女更是把諶若青是太子智囊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這陣子用這種方式,淩霄宮裏洪貴妃的人馬早被清掃一空。

  不過這種情形看在一旁的人眼裏,儼然就是一副妖女惑昏君的景象。

  終於,一個身著朝服的官員踏進了涼亭,一臉嚴正地下拜。“太子殿下,微臣有事稟告。”

  “錢大人?你像只老鼠一樣突然冒出來做什麽?禦花園是你可以來的地方

  嗎?”駱澤放開了擱在諶若青身上的賊手,百般無聊似的白了來人一眼。

  被說成老鼠的工部尚書錢昆忍住氣,沈聲說道:“殿下已三日未上朝,竟是與趙奉儀成天廝混,不思進取,此姝居心叵測,微臣奉洪貴妃娘娘之命,特地來勸諫殿下該遠離女色,以國事爲重。”

  一聽,諶若青倒是在心裏笑了。這話不錯,後宮都在洪貴妃的管轄之下,依她的權勢和囂張,要放個官員進來算什麽,要放旅行團進來觀光都行!

  “本王不過放個幾天假,要你來說三道四。”駱澤知道洪貴妃是刻意找人刁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諶若青露出譏諷的冷笑,讓錢昆氣得暴跳如雷。這錢昆也是洪貴妃的走狗一隻,還曾經被駱澤從書房裏扔出去,正是該鏟除的對象,因此這老頭越生氣,她越開心。

  錢昆老臉都快抽筋了,道貌岸然的正氣就快破功,但仍不死心地道:“要不是趙奉儀心懷不軌,狐媚惑主,太子一向勤政,哪會如此輕忽社稷?太子近日罷黜了好幾名官員,理由都是無中生有,更別說連太監宮女都遭了殃,這實在不是一個明君該有的表現。”

  果然是以機靈出名的尚書大人,莫不是替洪貴妃那些被罷黜的爪牙們挑釁來了?諶若青在心底笑了。駱澤很懶得跟這些老狐狸交手,該是她出手的時候了。

  “尚書大人,臣妾都不知道哪裏得罪您了,要受您編派,一下居心叵測,心懷不軌,狐媚惑主,還說臣妾與海盜有什麽關系呢……唉。”諶若青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但話中卻帶著刺。“臣妾在宮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能被謠傳私通海盜。那麽尚書大人遲遲不補足嶺南軍隊的軍餉,害得軍隊剿匪行動一再拖延,怕不被人說成與山賊勾結了?”

  “你、你……”錢昆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那批軍餉因爲洪貴妃的需索,再加上他自己的抽成,早剩下不到三成,發下去自然是不夠的,這女人居然連這都查得出來?

  “好一副伶牙俐嘴。國家大事,豈是你一個無知女人可參與的?後宮幹政,你該當何罪?”錢昆只好對她的指控聽而不聞,將話題轉了向,直指她的不是。

  “尚書大人這句話可得罪人了。”錢昆的話,反倒成了諶若青反擊的最好工具,她以前可是大學辯論社社長,專門找人漏洞一一擊破的!“聽說洪貴妃在皇上當政時,朝會都是坐在皇上身邊不時提供建言的,不知這算不算後宮幹政?洪貴妃又該當何罪?”

  “你不必拿洪貴妃壓我……”錢昆皺起眉,還沒說完,卻又被打斷了。

  諶若青硬生生的斷章取義,還故意放大了聲量,讓附近的人都聽得到。“唉呀!尚書大人原來這麽討厭洪貴妃啊?居然不把洪貴妃放在眼裏?”

  這分明含血噴人!錢昆咬牙切齒到聲音都顫抖了,一下子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這女人背後的大靠山,開口便罵道:“賤婢!本官面前豈容你妖言惑衆?”

  這下駱澤不爽了,諶若青爲了布這個局,被罵得可不少,但當他的面指著她鼻子罵的,錢昆還是第一個,駱澤怎可能眼睜踭看她受這個委屈?“所以你在本宮面前罵本宮的愛妃就名正言順了?尚書大人好威風!”

  “微臣不敢。”錢昆這才發現自己的放肆,硬是把一口氣吞了下去,揖身下拜。

  “我看你挺敢的?罵完洪貴妃又無視本宮。”駱澤完完全全在諶若青身上學會了什麽叫不講道理。“愛妃,你看本宮該怎麽處置尚書大人?”

  諶若青微哂,“嗯……尚書大人今年也快七十了吧,這年紀該是含飴弄孫的時候,臣妾以爲,就讓大人致仕享福去吧!”

  “這倒好。”駱澤與諶若青配合得天衣無縫,像揮走一隻蒼蠅般隨口道:“錢昆,你……致仕吧!”

  錢昆臉色發青,然後是發白,臉色變幻之精彩都讓諶若青擔心起這老頭會當場爆血管。不過他不愧是官場老狐狸,居然忍了下來,還行了一個臣子大禮。“微臣接旨!”

  說完,他便轉身而去,他是被派來撩撥太子的,想不到因此掉了烏紗帽,而洪貴妃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等到他走遠了,駱澤才松了口氣,笑嘻嘻地把手搭在諶若青肩上。

  “愛妃,你說咱們如此肆無忌憚,洪貴妃什麽時候會出手?”他揉著她的香肩,湊過去嗔著她的幽香,這無賴君王他扮演得可得心應手了。

  諶若青有些無奈地望著他,暗中拍掉他的毛手毛腳,誰叫這計劃是她想的,他假戲真做,她只好概括承受。“就看她的忍耐力有多強了。不過殿下你的證據都找全了嗎?佈置都完成了?”

  “那當然。本宮不反擊則已,一反擊,絕對要讓敵人沒有爬起來的希望!”駱澤突然停了手,星眸裏射出自信的光芒,一下子整個人散發出無匹的氣勢,連冷靜如諶若青芳心都不由岔了一拍。

  “唉,希望這事情早點解決,否則再囂張下去,臣妾很怕被雷劈啊!”想想那些被她藉故攆走的太監宮女,甚至是大臣,個個憤恨不已、陰暗狠毒的表情,她都覺得自己真是造孽。

  “本宮倒挺希望洪貴妃忍久一點,畢竟這陣子本宮難得能光明正大的與愛妃膩在一起,每日晏起,每日遊玩,難得有比練武還有趣的事,愛妃你就陪我玩一下……”說到這裏,他又笑嘻嘻地想將魔手探上她的香軀。

  “停!”她一把按住他的手,也打斷了他的話,很是無奈地望著他。“你……實在很有當昏君的潛力啊。”

  “嘿嘿嘿……”駱澤也不否認,要知道以前那些被稱爲昏君的人物,不管是周幽商紂甚至是唐明皇,個個可都是大人才呢!

  兩人在亭子裏一個亂來一個猛躲,遠遠看起來還真有些打情罵俏的味道,不過這時候又來了個不長眼的人物,居然還只是個小太監,他匆匆忙忙地跪了下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那太監一臉驚慌。“工部尚書錢大人剛剛在淩霄宮門口撞柱自殺了!”

  有必要搞這麽大陣仗嗎?駱澤翻了個大白眼,毫不在意地問了一個他早知道答案的問題。“錢大人沒死吧?”

  “沒死。剛被人勸下,流了很多血,但意識還算清楚,只吵著要以死明志。”

  “好!愛妃,隨本王去看看……”

  “呃……錢大人說,他不想見到奉儀娘娘。”

  諶若青與駱澤頓時對看一眼,那目光中的深意,只有彼此能瞭解。

  “哦?所以他算准了太子殿下會過去嘛……”諶若青朝著駱澤打了個啞謎。“來了?”

  “來了。”駱澤點點頭,一改方才無賴的表情,慎重地道:“本王會准備好的。”

  事情終於到了關鍵時刻,接下來諶若青知道自己可能即將面對最大的難關,但駱澤的話卻是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讓她更形沈著。

  “愛妃,你在這裏等著本王,本王過去看看。”駱澤刻意放大了聲量,接著跟著那小太監離去。

  這很顯然是調虎離山之計,但讓朝中大臣頭破血流換來這個機會,洪貴妃也算下足血本了。諶若青並沒有離開涼亭,畢竟她這幾日在宮裏橫行霸道,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思忖著接下來來的人會是誰,果然不一會兒,黃良娣便帶著幾名宮女,冷笑著出現了。

  “趙奉儀,洪貴妃召你晉見。”注意到諶若青身邊沒有駱澤,黃良娣才放下了心。

  “黃良娣出現的正是時候啊,太子殿下剛走你就來了,臣妾還以爲你不知道在旁邊監視我們多久了呢!”瞧對方那得意的模樣,諶若青不禁微諷了一句。要知道最近自己可是後宮跋扈勤務大隊的代言人,自然演戲就要演到足。

  “你……”黃良娣心生火起,舉起手就想揮過去。

  諶若青連擋都懶得擋,只是淡淡一句話,就讓黃良娣硬生生的住了手。這種狐假虎威、橫行霸道的角色當久了還真令人過癮,讓她都有點想假戲成真了。

  “良娣娘娘是想打臣妾嗎?太子殿下若見到臣妾傷了,不知道會有多生氣……別忘了貴妃娘娘還在等呢,煩請良娣娘娘帶路了,走吧。”

  來到福鸞宮,諶若青一眼望去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看來洪貴妃這次是鐵了心要將她“永遠”留在福鸞宮了。

  沒辦法,她壞了洪貴妃那麽多好事,煽動太子換掉洪貴妃許多親信,翦除洪貴妃的勢力,更重要的,她甚至提案由國家主持海上貿易,嚴禁走私,這無疑阻礙了洪貴妃最大的經濟來源,人家不恨死她才奇怪。

  黃良娣帶箸諶若青慢慢走至正廳,兩人都行了宮禮,洪貴妃華服盛裝地坐在最上首,目光冷冷的瞥向了來人,殺意凜然到都不想掩飾了。

  不過洪貴妃倒是對諶若青的冷靜很意外,這只是她第二次當面見到這丫頭,但兩次這丫頭都沈穩得令人心驚。洪貴妃不由心忖,若非此女不想爲她所用,依此女的心計氣度,定可在後宮助她成就大事。

  “趙奉儀,你可知罪?”洪貴妃淡淡地問。

  諶若青也輕描淡寫地回道:“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大膽!”洪貴妃的聲音提高了些,“你蠱惑太子,使君王不朝,仗勢欺人,擾亂後宮秩序,光是這些,本宮就能將你問罪!”

  “貴妃娘娘言重了。”雖然在這堂上,諶若青只是獨自一人,但她卻仍能沈靜地正視洪貴妃,甚至有條有理的回答問題。“貴妃娘娘謂臣妾蠱惑太子,但試問太子耽誤了任何朝政大事嗎?謂臣妾仗勢欺人,但臣妾教訓之下人,經查證後皆是劣跡斑斑,臣妾只是幫娘娘分憂罷了,豈料這群小人竟勞動娘娘關注。”

  “你倒很會狡辯,”洪貴妃直瞪著她,居然笑了,但笑意中隱含著冷冽,“也許剛才的罪名,本宮可以處罰你,但還殺不了你。可是你竟幹涉朝政,鼓動太子由國家主持海事貿易,與民爭利,豈非勾結了海盜?這就足以賜你毒酒白綾了!”

  “開放國家主持海事貿易,正是爲了拯救沿海各州郡百姓于窮苦之中,以國家之力,可遏止私人與海盜勾結,削弱海盜壯大,有利剿滅海盜。”諶若青突然正色地看向洪貴妃。

  “據臣妾所知,這沿海地方知府,都是貴妃娘娘推薦的人,而能夠從海上回來的私船,都是滿載著南方各國的珊瑚珠寶,甚至還能由海盜護送,所有財貨到官府裏轉了一圈,光是抽稅就該讓沿海富甲一方,但爲什麽沿海仍那麽貧窮?這些財貨的流向,據說是到了宮裏,接頭的是娘娘您的親信呂太監,不知是誰與海盜勾結了?貴妃娘娘,這些事,跟您似乎有很大的關系?”

  洪貴妃美目射出精光,突然尖銳地笑了出聲。

  “趙奉儀,本宮還是太小看你了,就算是本宮與海盜勾結又如何?你知道得太多了,光是這樣,你以爲你還能走出這福鸞宮?!”洪貴妃眼色一使,命一旁的黃良娣端出毒酒。“本宮算寬待於你,賜你鶴頂紅毒酒,見血封喉,不會讓你痛苦太久。你既愛裝神弄鬼,就讓你親自試試做鬼的感覺吧!”

  諶若青看著眼前酒杯中淺紅色的酒水有些好笑。這電視上才看得到的橋段,居然發生在她身上。“娘娘這可冤枉臣妾了,裝神弄鬼?臣妾可沒有裝神弄鬼,臣妾是有證據的!郡主見到的鬼,其實都是真的,只是怕後宮驚恐,所以故意讓人以爲是個孩子說的話,但經過臣妾確認,鬼怪所說的一切確實存在。”

  諶若青索性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而且,臣妾還可以告訴娘娘,一直在皇宮遊蕩的鬼,其實就是已逝的皇後娘娘,而她含冤不去的原因,就是因爲貴妃娘娘你!”

  她伸出手指直指著洪貴妃,原來這麽比還真是有氣勢,難怪金田一和柯南都喜歡這個動作。

  洪貴妃臉色微變,正要喝斥,但諶若青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皇後娘娘說,當初她是被娘娘你殺死的,用的是一種慢性毒藥……別急著反駁,這毒藥後來臣妾還找來了當時的仵作確認,仵作承認不諱,因爲娘娘你試圖殺死仵作,卻被他逃了,他留著一條命就是要揭發此事。”

  瞧著洪貴妃越來越震驚的臉,諶若青更加義正詞嚴了,“而在皇後娘娘死後,皇上未將你扶正,立的太子又不是你兒子,於是你憤怒了,不僅處處針對迫害太子駱澤,如今皇上會病倒,據太醫描述,與當初皇後娘娘被下毒後的症狀一模一樣!而太子私下找太醫查驗,證實皇上也被下了一樣的毒,這毒是皇上身邊的禦前太監魏元下的,這魏元經禮部尚書承認,也是娘娘你指使安插在皇上跟前的。”

  禮部尚書韋呈因爲兒子韋天丞被洪貴妃派到東南送死,因此對她恨之入骨,自然變節投向了太子。而她在這些日子囂張跋扈招搖至極,也是想吸引洪貴妃的注意,讓太子能私底下調查皇上的病情。

  因爲,駱媛見到了皇後鬼魂的異象,諶若青堅信皇後一定是有事想告訴大家,而皇後變化的時間又與皇上病情的惡化幾乎重疊,所以諶若青便從這裏下手調查,果然大有斬獲。

  此時,洪貴妃的表情已經完全鐵青了,黃良娣更是一臉見到鬼的樣子,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諶若青懶得管她們窩裏反,拿出她當年報社第一記者的氣勢,淩厲地逼問道:“反正臣妾就要死了,我便替皇上問一問。貴妃娘娘,皇上待你不薄,你爲何要毒殺他?”

  洪貴妃喘了口氣,端莊的秀容陡然猙獰起來。眼前女子就快是個死人,她難得好心就讓她做個明白鬼。“本宮爲什麽要殺皇上?他若死了,他的兒子就會登基,我會讓他這麽如意?吊著他不死不活,才是我的目的!

  “我告訴你,我不服氣!我哪裏比李氏那個賤人差了?皇上竟獨寵她……在我好不容易殺死她後,竟立了那賤人的兒子爲太子,還遲遲不將我扶正,我這麽多年在政事上助他,替他將後宮管理得井井有條,他又給了我什麽?他的眼光,又何曾放在我的璿兒身上?在我殺死駱澤之前,駱山還會活著,你倒是不必替他太過擔心,你該擔心的,是駱澤那個莽夫!”

  “所以,洪貴妃你承認了自己扶植黨羽、勾結海盜、毒殺皇後,還有對皇上下毒嘍?”諶若青總結地問,聲音還不是一般的大。

  “是又如何?除了你之外,在這宮裏聽到這件事的人,全都要死!”洪貴妃幾乎是殺紅了眼,反正她已滿手血腥,不差多殺幾個。

  諶若青還算鎮定,但她身旁的黃良娣卻嚇得手一松,托盤連著毒酒全砸在了地上,瑟瑟發抖地直往後退。

  諶若青搖了搖頭,很無奈地朝窗外喚道:“戲也看夠了,可以進來了吧?”

  “你在叫誰?福鸞宮四周已布滿了本宮的親衛……”洪貴妃話才說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最忌憚的駱澤,居然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最令人驚恐的是,駱澤身旁還有四名侍衛擡著精神已經略微恢複的駱山,其後跟著監察禦史宗穆虞,太師、國師、丞相、六部尚書、禦史大夫……等等官員數十名,而且這些人,或是憤恨,或是凝肅,或是畏懼,但目光都鎖定了上首的洪貴妃。

  “洪貴妃,我們全都聽到你認罪了。”駱澤皺起眉,“你的人早就被我的親兵制伏,你伏法吧!”

  “不!”洪貴妃頓時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尊貴之氣全消,跌跌撞撞地衝到駱山駕前跪下。“皇上,臣妾是被設計的,是被駱澤與趙奉儀這賤人設計的,臣妾沒有,臣妾沒有……”

  駱山深深一歎,目光有著無力與失望。“洪貴妃,朕一向待你不薄,除了未將你封後,你卻是實質上的後宮第一人,你恩將仇報,著實令朕寒心。”

  “皇上……”洪貴妃擡起頭,看到了駱山對她的灰心,看到了駱澤的敵視,看到了諶若青的淡然,甚至更看到了她一手提拔起的幾個官員流露出的疏離,她突然站起身,狼狽地狂笑起來。“你們這些奴才,討好我時一副嘴臉,打落水狗時就躲得遠遠地,怎麽?怕本宮把你們做的肮髒事全抖出來嗎?”

  幾個在場的官員聽到她的話,不由心虛地低下頭,甚至左顧右盼,沒人敢反駁,更沒人敢承認她的話。

  她一手恨恨地指向駱澤,“還有你,一個只會舞刀弄劍卻志大才疏的蠢材,有何資格當太子?你連我璿兒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駱澤則是皺起了眉,他可不認爲自己比不上駱璿,反之,對於體弱的駱璿,他一隻手指就能將他捏死廣,只不過他對駱璿沒什麽仇恨,才懶得理會這些挑撥。

  而後,洪貴妃朝著諶若青怒吼,“你這賤人,早知道我一開始就該把你弄死,居然讓你壞了我的好事!”

  諶若青只是淡淡地回望她,如今的洪貴妃形容狼狽,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也不想對這種指控有什麽回應。自己只是運氣好,加上有著幾百年現代的政治經驗當靠山,否則要讓洪貴妃的陰謀得逞,死的還不知是誰。

  最後,洪貴妃瘋狂地死瞪著駱山,咬牙切齒地道:“皇上,你待我不薄?你敢說你待我不薄?你從頭到尾愛的只有李氏那個賤人,你的心從來沒有放在我身上過!在你心中,後宮其他的女人,根本比不過李氏一根寒毛!”

  駱山幽幽地望向她,說不出心中的情緒是傷懷舊情抑或難以接受,那種矛盾衝撞著他的心,令他只能無言地面對洪貴妃的悲憤與不甘。至於其他的人,難得見到皇上的情史大公開,全屏著氣息,有些提心吊膽卻又分外好奇地偷聽著洪貴妃繼續爆料。

  洪貴妃也沒有讓衆人失望,她已然哭花了滿臉的妝,一絲不苟的頭發都搖亂了,如今的她就像一頭被搶了孩子的母獸,對駱山只有滿腔的怨毒。“駱山!你真的仔細看過我嗎?要不是我在政事上能幫你,我說不定已經死在哪個宮裏,你都還記不得我的名字!我恨你,我要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兒死得不明不白,我要讓你……”

  啪!洪貴妃話還沒說完,突然白眼一翻,倒地不省人事。而站在她背後的駱澤,才慢條斯理地收起砍在她後頸的手刀。

  每個人都一臉狐疑地望向駱澤,這洪貴妃話才說一半,突然消失了聲息,還真令人有點不太習慣。

  “唉,我就說這老太婆囉哩巴唆的,反正都認罪了,還聽她講那麽多幹嘛?拖下去就好了。”駱澤聳了聳肩,依他的話,沒直接劈死她,還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

  所有人聽完他劈昏洪貴妃的理由,不由一陣傻眼,這太子做事還真是一貫的幹淨俐落,直接到讓人無言以對。尤其是諶若青,清麗的容顔都有些扭曲了。這家夥……不能照著劇本來演,一定要每次都亂入嗎?

  駱山花費了好一陣子才從自家兒子迅雷不及掩耳的效率中回過神來。他都做好心理准備,要與洪貴妃來一段愛恨交織悲從中來的訣別了,但情緒才剛開始培養,就硬生生的被打斷,滿腹情緒憋在心裏還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太子,你……唉,你做得很好。”畢竟是駱澤揭發這次洪貴妃的陰謀,駱山再怎麽難受,也無法怪罪於他。“不過,這件事應該是有人助你的吧?”他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獨自一人勇敢面對洪貴妃的諶若青。

  “是啊,父皇,這次都是若青……呃,趙奉儀的計策,她爲了引出洪貴妃,犧牲可大了。”駱澤得意地向父親介紹自己心愛的女人。

  駱山自然看得出駱澤對諶若青的情意,而身爲君王的精明,也讓他馬上聯想到最近宮裏趙奉儀媚主惑上的謠言,應該都是這計劃的一環,不禁點了點頭。

  “很好,趙奉儀,你這次立了大功,朕會好好的賞你。”

  諶若青得體地行了個宮禮,什麽賞賜她倒是不在意,重點是她在現代時被同事及長官狠狠的誣陷過,害她名譽掃地丟了工作,連男人都留不住,既然人生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她發誓絕不重蹈覆轍,最終能靠著自己力挽狂瀾,不僅找到了愛她的男人,也在古代站穩了自己的腳步。

  駱山在心裏暗贊這趙奉儀沈穩的性子,更欣賞她的聰明才智,這樣的奇女子倒是配得上駱澤。

  只可惜……只可惜……她只是個小小的奉儀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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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4: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洪貴妃雖然罪行滔天,但畢竟曾是後宮第一人,因此沒有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天牢,只是軟禁在冷宮裏,等候問罪。

  諶若青因爲沒有了威脅,也搬回了紫霞宮。紫霞宮原本就位在皇宮裏最冷清的地方,與洪貴妃所在的冷宮只是一牆之隔。所以,她常聽到隔壁新鄰居發瘋似的大喊大叫發泄情緒。

  “放本宮出去!本宮是洪貴妃!是當今後宮第一人……”

  “叫皇上來見我!這是他欠我的,李氏那個賤人,有什麽值得他愛的……”“你們再攔住我,我就殺光你們!就像殺死那些女人一樣,殺殺殺……”

  被精神轟炸久了,也會讓人興起一種物傷其類的感慨。諶若青很明白,洪貴妃是被嫉妒蒙蔽了雙眼,這個可悲的女人真的愛駱山,或許也沒人比她更愛駱山了,

  所以對於駱山獨寵李氏,她根本無法忍受,更別說其他的後宮佳麗全成了她的眼中釘,被她弄得死的死、殘的殘。

  而諶若青自己呢?皇上最近漸漸恢複健康,但因爲太子在監國期間政績卓著,皇上其實有了退位的打算,想將王位傳給太子。而太子要上位,最先要做的事必然是立後了。她身爲一個現代女性,必然無法接受他後宮三千,那接下來的路,她該怎麽走?

  重點是,做一個敢愛敢恨的新女性,如果不能全得,甯可全失,但她舍棄得了對他的愛情嗎?即使這個男人是她有生以來最愛的男人?

  諶若青歎息了,隔壁洪貴妃的尖叫顛狂,讓她打從心底膽寒起來。她絕對不要讓自己嫉妒得這麽醜陋,絕對不要讓怨恨蒙蔽了理智!

  想著想著,駱澤突然大步走了進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發呆的諶若青,一記熊抱就摟了上去。

  “愛妃,愛妃,你爲什麽要搬回來呢?”他搖著她,一副不舍的樣子。

  “你明知道,如今洪貴妃這個威脅已去,我幾乎是被宮裏的禮官給趕回來的,根本沒有我說話的餘地。”她忍住不讓自己翻白眼。現在皇上身體健康,已經複位了,那些禮官自然話也更多可,駱澤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任性行事。

  “哼,那些禮官就是囉唆,回頭把他們都換了!”駱澤氣憤地哼了一聲。

  “如今洪貴妃囚在冷宮,是皇上的一網打盡之計,洪貴妃的娘家可是勢力雄厚,再加上她的事牽連者衆,還有很多人沒有招出來,所以皇上才遲遲沒有處決她。誰知道會不會有人闖進宮裏劫獄,她到現在仍有威脅性呢!”諶若青有些無奈地望著他,要跟這些古人比手段,她可是能稱爲宗師級的。“皇上也是想保護你,我這不相幹的人當然得搬出淩霄宮。”

  “愛妃就是聰明,只是何必這麽麻煩,直接砍了洪貴妃,她背後的勢力不就自然衰弱瓦解,就算要花點時間又怎麽樣?朝廷又不是禁不起這點風浪。”駱澤得意地親了她一口。“父皇說,你在揭發洪貴妃陰謀一事上厥功至偉,要封你個良媛。”

  “我不想當良媛。”她淡淡回覆。

  “那我再去告訴父皇,封你爲良娣?”駱澤自以爲是的認爲,肯定是良媛不夠響亮,那就再提高一個等級吧!

  “你沒看黃良娣都嚇瘋了,被送回家,這稱號不祥啊!”諶若青用漠然的表情說明,她對良娣這個封號也沒興趣。“而且你也說過要封我,我也沒接受。”

  是了,確實他曾想升她爲良娣,只是被她拒絕就沒下文了。駱澤絞盡腦汁,良娣已經是太子嬪妃裏除太子妃外最高的等級了,要再進一步,就要等他成爲皇帝,她也能跟著雞犬升天。“要不你忍耐一下,父皇最近在准備退位之事,等本宮登基後,你就成了貴妃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也不想當貴妃呢?”她已經有些無奈了。

  “那你想當什麽?該不會想當皇後吧?”

  駱澤原只是開玩笑,但見諶若青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表情也慢慢凝重起來,很老實地道:“若青,你不可能當上皇後的。”

  這人還真是直接啊,諶若青苦笑。

  駱澤從小在封建禮教制度下長大,這一套已根深蒂固地植在他心裏,完全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因此很認真地解釋道:“你父親生前只是個禦史大夫,而且還致仕了,你們諶家剩下的親族都是平民,這樣的背景不可能讓你當上皇後的。”

  “其實,我也不想當皇後。”她忍不住說道。

  “啊?連皇後都滿足不了你,莫不成你還想做皇帝?”駱澤一張俊臉都扭曲了,她當真有這麽大膽,連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敢說?

  諶若青差點沒被他氣樂了,她要真想當皇帝,說不定會比洪貴妃還先被砍頭。她只能無力地道:“你還是不懂,我從來不在乎自己在皇宮裏的封號是什麽,我會幫你,是因爲愛你這個人,而你也能給我對等的愛情。但以後如果你沒辦法專情了,那麽我不管是什麽稱號,都不重要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說得很隱諱,駱澤只是覺得有些不安,卻無法掌握她要表達的意思。

  “這麽說吧,我的愛情是獨占性的,我只愛你一個人,所以我希望你也只愛我一個人。但是事實上你有許多嬪妃,未來更會有後宮三千,甚至還會立一個皇後,屆時我能分到的你只有三千份裏的一份,而你能在三千個人之中,一眼望見我嗎?所以我說,那時候的我,對你已經不重要了。”她索性攤開來講,只差沒用現代數學推導個機率公式給他看了。

  “不,若青,你的想法太悖禮了,後宮三千是祖制,但事實上也不可能真有三千個嬪妃,我不被榨幹了才怪。”駱澤毫不在意地回答,“而且不管我有多少妃子,皇後立的是誰,你在我心裏一定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能立你爲後,但至少你會是皇後之下第一人。”

  “你似乎根本不明白這件事對我的打擊會有多大,我說過,我不在乎什麽狗屁封號。”諶若青肅起秀顔,她必須告訴他她的想法,她是個現代女性,有著現代的想法,現代與古代的觀念鴻溝可是比大海還寬,她不會照著一個都可以當她曾曾曾曾曾曾祖父的人的安排走的。

  “我只能說,只要有後宮,就不會有我;有我,就沒有後宮。你做個選擇吧。”

  “你太過分了,若青!”聽她冥頑不靈,甚至像是拿著他的寵愛做要脅,駱澤不由動氣了,“本宮對你特別關照,你可別恃寵而驕!”

  “果然,這是個封建時代,男人都是沙文主義的,你只顧自己的心情,卻顧不得我。我想,我會找個機會讓你明白,當一個女人看著自己的男人左摟右抱時,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怕自己再待下去兩人說出更多傷害彼此的話,他轉身離去。

  看著駱澤離開,諶若青心慢慢地涼了,她原本就是獨立又理智的人,愛他的時候,她不會介意讓他知道,也會付出自己的身心,當愛情出現危機時,她願意去挽救,願意去爭取。

  只不過,當時不我與時,她都不敢去想自己會做出什麽決定。她只能在他擁有後宮三千之前,爲兩個人的愛情做最後一次的努力。

  “說不定,我們只剩這次機會了……”

  要說服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麽?就是讓他感同身受。

  因此,諶若青不再像以前那樣時常和駱澤膩在一起了。她慢慢拉開與他的距離,讓他空虛的時間多一點,因爲如果他要立她爲貴妃,這就是她未來將體會到的感覺,甚至連她所要受的冷落及痛苦百分之一都不到。

  畢竟,一個帝王要雨露均沾,是不可能將時間全給一個人的,身爲他的妃子,只能獨守空閨到什麽時候他突然想起她。換個立場來講,她相信他現在心裏只有她,若是他也只能獨自忍受她什麽時候來看看他,不知他是否受得了?

  一天、兩天如此,駱澤還能當成巧合遇不到她,但第三天還見不到諶若青,駱澤簡直要發瘋了,索性直接殺至紫霞宮。

  駱澤一踏入紫霞宮,果然還是空無一人,正氣悶不已時,隨手抓了個宮女詢問,卻得到奉儀娘娘正在禦花園裏宴客的消息。

  二話不說,他趕到了禦花園,遠遠地便聽到涼亭裏笑語不斷,令找人找了老半天的他心裏有種奇怪的鬱悶,直到他來到涼亭旁,看清了情況,那不悅之情更是直衝雲霄。

  因爲諶若青宴請的對象,竟是宗穆虞,而宗穆虞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央,眼前擺著各色甜品,有一些是駱澤吃過,有些是他沒吃過的,但絕對是出了宮門看不到的,都是諶若青的拿手絕活。

  忙了一天的政事,甜點卻是別人在享受,駱澤吐血的心都有了。

  “宗大哥,這花香乳酪蛋糕,是我最近研究成功的,裏頭加了玫瑰花瓣,增添香氣又清爽去膩,宗大哥務必試試。”諶若青卻像沒看到駱澤接近,慇勤地勸食。

  “好好好,若青的好手藝,我早就知道。以前有澤哥擋在前頭爭搶,眼下他不在,本官可要大吃特吃!”宗穆虞拿起花香乳酪蛋糕吃了一口,那特別又濃鬱的美味,好吃得令他眼都眯了起來。“太好吃,太好吃了!真可惜你被澤哥收入宮了,否則要是我先發現你這塊瑰寶,一定將你好好藏起來!”

  駱澤的拳頭都握了起來,若青若青,若青可是只有他才能叫的名字!

  “宗大哥說笑了。宗大哥英俊瀟灑,智深如海,哪家女兒跟了宗大哥,才是有福呢!”諶若青也大大方方地贊美起他了。

  聽到她的話,駱澤心裏又酸又急,差點就揮出一掌將宗穆虞打飛。怎麽宗穆虞英俊瀟灑,他駱澤就眼歪嘴斜嗎?宗穆虞智深如海,他駱澤就蠢笨如豬?否則她爲何一古腦兒的贊美別的男人?

  “看來我們真是相見恨晚啊!老實說,看著你這等聰明美麗,手藝又好的奇女,以後就要埋藏在深宮裏,光想都覺得暴殄天物……”宗穆虞滿口乳酪蛋糕,有些口齒不清地道。

  “宗、穆、虞!”駱澤突然黑著臉出現在他身邊。“你說誰暴殄天物?”

  一口蛋糕卡在喉頭不上不下,宗穆虞臉色漲紅,急咳起來,一旁的諶若青連忙遞上茶,他喝了一大口後,才舒了一口長氣,撿回一條小命。

  “就說你呀,還有誰?這麽好吃的東西,要是被你嚇得吐出來,豈不暴殄天物?”宗穆虞橫了他一眼。這皇宮裏或許大家都怕駱澤,唯獨他可是少數能在駱澤面前賴皮還能全身而退的。

  “我剛才聽到的是,你在對我的女人獻慇勤?”駱澤氣怒地哼了一聲,“還有,不准你叫她若青!”

  “澤哥,我剛剛決定收她做幹妹妹,叫自家妹妹的名字,沒犯了哪條律法吧?”宗穆虞像故意要激怒他,“若青,若青,你做的乳酪蛋糕真好吃!”

  “宗大哥喜歡就多吃點吧。”諶若青完全不把駱澤放在眼裏的樣子,還刻意把乳酪蛋糕的盤子往宗穆虞身前推近了一寸。

  兩人的互動看在駱澤眼裏,讓他心裏的酸澀倍增,滿腹的妒火都要降頭發燒焦了!

  “你該死!若青做的東西都是我的!”駱澤舉起手,那股狠厲的氣勢便揚了起來,直衝著宗穆虞而去。

  宗穆虞早習慣了,竟也練出了一身機靈的反應,反手抄起整盤乳酪飛糕,身子一橫便向涼亭外飛去,臨走前還撂下話:“若青妹妹,我可是盡了力幫你了,這就當報酬吧……”

  直到看不見人影了,駱澤的氣才消了一些,但思及方才諶若青與宗穆虞的親密,他還是覺得酸氣難當。“你……”

  “殿下驚走了臣妾的客人。”諶若青搶先發難,語氣有些責怪駱澤的魯莽。“你什麽時候和穆虞走這麽近了?”駱澤酸溜溜地問。

  “太子殿下沒聽到嗎?宗大哥認臣妾爲幹妹妹了,與兄長閑聊相敘,實屬正常。”諶若青卻是雲淡風輕,態度一如往常的淡然。

  這樣叫正常?駱澤差點沒跳起來,“你……但你們畢竟不是血緣至親,豈可如此親熱……”

  諶若青一臉莫名其妙地回望他。“請問太子殿下,宗大哥摸到臣妾了嗎?還是他抱了臣妾?親了臣妾?既然都沒有,何來親熱?”

  駱澤被她駁得語窒,“……是沒有,但是,他說與你相見恨晚!”

  “那是對臣妾的贊美,他恨不得早些收臣妾做他的幹妹妹,不行嗎?”諶若青像是故意氣他,還學著宗穆虞的語氣道:“犯了哪條律法?”

  “你……你們……你們……”駱澤憋著一口氣,又不知怎麽反駁,鬱悶得都快內傷了。

  諶若青就這麽與他對視著,看著他氣急敗壞地跳腳,直到他似乎到了臨界點,一腔怒火就要不顧一切的發泄出來時,忽而放軟了語氣,一句話點破了駱澤的心思。

  “殿下會這麽生氣,是因爲看到臣妾與別的男人走得近,殿下心裏不舒服吧。”

  駱澤正是一股怒氣沒法出,突然遇到她軟下來,讓他准備好的炮火都失了准頭,只能在體內自爆,他臉色又青又白,花了一陣心力整理情緒,才沈著臉不甘心地道:“你是本宮的女人,當然不可以靠別的男人太近……”

  “這就對了。太子殿下只是見到臣妾稍微與別的男人靠近一點,甚至沒有逾矩,就忍不住大發雷霆,嫉妒憤恨。若未來當太子登基,後宮三千佳麗可是左摟右抱,甚至臣妾說不定還得看著其他女人誕下殿下的龍子,那臣妾所受的痛苦與妒恨,該是殿下的多少倍?而且,一入後宮深似海,這種痛可是一輩子的。”

  說到這裏,一種又苦又澀的感受頓時湧上,讓諶若青鼻頭微酸,委屈不已。光想像她就受不了了,若是當真發生,她能承受多少?

  “既然太子口口聲聲說喜愛臣妾,會希望臣妾受這種折磨嗎?”她將陬題丟回給他,她才剛演了出戲讓他初嘗嫉妒的苦果,他該知道若這種情緒強烈到了極點,是會讓一個人痛苦至瘋狂的!

  “本宮明白了……”想起宗穆虞臨走前的那句話,駱澤突有所悟,狠狠地指著她。“你是聯合了穆虞故意來氣本宮的,對吧?”

  他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有被點燃的趨勢。他原就是個想法直來直往的人,之前諶若青用計讓他失去親征東南海盜的機會,當時便讓他不明就裏地先凶了她一頓。如今她安排這一出戲,讓他嘗遍了情人眼裏容不進一粒沙的嫉妒情緒,他自然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又被她擺布了,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臣妾只希望太子殿下能設身處地的想想臣妾的感受。”諶若青搖了搖頭,他的反應令她的心往下一沈,他似乎沒體會到她的深意,只是一味指責。

  一個被寵壞的太子啊……偏偏她愛上的,就是這樣的男人,所以她就得負起責任,承擔他給予的傷害。

  駱澤重重地哼了一聲,厲聲直言道:“本宮說過,後宮三千是祖制!而且本宮自信不是濫情的人,未來會專寵你一人……”

  在他心裏,想都沒想過要推翻祖制,他只覺得他已給她太多的特權、太多的榮寵了,爲何她仍是不滿足?

  諶若青幽幽地望著他,一股悲傷的情緒醞釀著,只是她控制得很好。“專寵又如何呢?殿下沒有從皇後娘娘的事學到經驗嗎?殿下能保證以後不會冒出一個像洪貴妃那樣的嬪妃,對臣妾下毒手?”

  這樣的愛情到了最後會變質,也會被摧毀的!那將是多麽不幸的結果?

  她獲得了一次重生,要面對的絕對不是這樣的日子。“我不想日日生活在爭風吃醋及膽戰心驚裏頭,那並不是天堂,而是煉獄。因此我只能堅持,有後宮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後宮!”

  “你!本宮不可能答應你!”不管是賭氣抑或是任性,駱澤也鐵了心。

  “我明白了,”諶若青長歎了口氣,眼睫微垂,掩飾著泛紅的眼,也掩飾著揪心的痛苦。只不過渾身流露出的失望與不舍是遮不住的。“我改變不了你,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但我不想逼你,我只能改變自己,給自己一個活著的希望。”

  她來到駱澤身前,微微一福。“殿下放心,臣妾不會在此事上多做糾纏了,恕臣妾告退。”

  擡起頭來,卻已是眼中氤氳,在被洪貴妃逼迫到生死一線的她,都沒有落下一滴淚,卻在此時面對著自己最愛的男人時,忍不住熱淚盈眶。

  駱澤的內心震動了,卻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啞然地看著她離去。可是隨著她的遠離,一種莫名的惶恐卻油然而生。

  眼前還有一堆她做的甜點,這卻是他第一次失了胃口,連碰都不想碰。

  是十天了?還是二十天了?諶若青沒有再和駱澤說過一句話。

  他雖然對她那天的言行有所忌憚,但也被她惹毛了,賭氣不來找她,看看她會不會先屈服,結果就是兩人的冷戰持續至今,皇宮裏凜冽的氣氛也更增添了幾分。

  皇上退位的事仍在醞釀中,因此駱澤常需要在宮裏辛勤學習,兼之一堆太師之類的人物輔佐他處理政事,因此他的進步飛快。

  畢竟他以前只懂習武,每個人都贊他是少見的天才。殊不知是太子在監國期間,諶若青採取“實例教學”的方式,才讓他快速的進入狀況。

  而駱澤會這麽聽話的原因,其實與宮裏另一股彌漫著的古怪氣氛有關--洪貴妃始終沒有供出她的勢力,因此偌大的朝廷如今是忠奸難分,每個人都內心惴惴,

  一方面怕別人是洪貴妃的黨羽,另一方面更怕自己被誣陷成洪貴妃黨羽…

  而洪貴妃的近況,沒有人比她的鄰居諶若青更清楚了。由一開始大吼大叫、精神崩潰,到現在的冷靜隱忍、無聲無息,諶若青很明白洪貴妃必有所倚仗,或許一件能顛覆皇宮的大事即將發生了。

  而她,也做好了准備。或許等到宮裏一片混亂的時候,這“趙奉儀”也該走到盡頭了。

  一如往常的平靜夜晚,月明星稀,如今已是入秋,夜裏涼風徐徐帶點冷意,替嚴正華貴的皇宮平添幾許蕭瑟的氣息。

  侍衛照例巡夜,不過洪貴妃事變後國無大事,人人也顯得有些懶散,巡到一些皇宮死角時都是敷衍了事,自然也包括了宮裏最冷清的紫霞宮一隅。

  三更時分,就在侍衛交班、皇宮裏防守最薄弱的時候,只聽到囚禁洪貴妃的宮殿裏傳來侍女的尖叫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啊……有人劫囚!”

  有人來救洪貴妃了!所有聽見這動靜的侍衛與大內高手皆急忙的往那方向奔去,太監宮女們也點起殿內殿外所有的燈,皇宮裏的騷動由那一點慢慢往外擴散,動靜傳到太子駱澤的淩霄宮時,他更是一馬當先地飛衝到駱山的寢宮,確認父皇的安危。

  武藝當世第一的他,幾個眨眼就抵達目的地。當他來到駱山面前,一名帶傷的侍衛正在向駱山稟告來龍去脈。

  “稟告皇上,有十數名黑衣人侵入,他們似乎很熟悉宮裏的佈置,趁著侍衛交班時欲劫走洪貴妃。不過宮裏的侍衛及大內高手們適時阻擋,賊人侵入隔壁趙奉儀的紫霞宮,如今雙方正在激戰,劉大人已派人前去支援,不過賊人武藝高強……”

  駱山眉頭一皺,望向了駱澤,他可是知道自家兒子有多麽重視這個小小奉儀。而駱澤自然是聽得悚然一驚,恨不得直接插翅飛向紫霞宮。若青不會有危險吧?她如此聰慧,應該有辦法自保吧?

  如今的他,十分後悔這幾日與她冷戰,竟疏忽了紫霞宮的防衛。心急如焚的駱澤再也坐不住了,立刻飛身而出,拋下話--“父皇,我到紫霞宮看看。”

  等不及駱山的回應,駱澤已飛奔過好幾座宮殿了,越靠近紫霞宮,那方傳來打殺的聲音便越大,駱澤的緊繃已經提到了一個極限,他無法想像若是諶若青受到什麽傷害,他可能會把皇宮都給掀了。

  紫霞宮已在眼前了,映在駱澤眼中的是一名黑衣男子手裏抱著洪貴妃,剩下十余名黑衣人將他們闡住讀中,慢慢往外拚殺,等他們殺出了紫霞宮便會想辦法遁離,因此禁軍統領劉天正指使著侍衛們將賊人包圍在紫霞宮前。

  但是這麽一來,諶若青的安危堪慮。比起洪貴妃被人救走,一個小小奉儀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麽?駱澤很清楚侍衛們的想法,因此人一到便喝問:“趙奉儀呢?”

  劉天見到駱澤,急急忙忙上前請罪,“啓稟太子,趙奉儀……自從賊人退入紫霞宮,又想殺出來,我們的人都沒有見到趙奉儀,只怕……只怕……”

  “該死!全都該死!”

  駱澤暴怒了,他搶來劉天的刀,閃身如電光般進了戰圈裏,一揮手便是一顆頭顱,一擡腿便是一個人飛出,旁邊的侍衛幾乎看傻了眼,連毫無招架之力的賊人都像看到了殺神臨世,所有抵抗的心情全被打消。

  駱澤的攻擊猶如摧枯拉朽,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所有來襲的黑衣人全被打倒在地,只剩下洪貴妃及那名抱著她的黑衣男子,“放下人,本宮給你自刎的機會!”

  駱澤犀利的用刀遙指那黑衣人,光是聚集起來的氣勢,就差點讓那人崩潰。

  黑衣人吐了口血,冷哼一聲,“不准靠過來!你……”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駱澤一把刀已然扔了過去,十分精准地洞穿了黑衣人的喉頭,那噴出的血還濺了洪貴妃一臉,令她驚叫了一聲。

  所有侍衛全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擁有變態武藝的太子,他們打了老半天都沒能奈何得了賊人,駱澤只是三兩下賊人就倒成一片,這……這叫人怎麽活啊?

  “本宮最討厭聽人囉哩巴唆!”駱澤完全沒注意到旁人的反應,就要越過洪貴妃進入紫霞宮。

  想不到洪貴妃誤會了駱澤要對她不利,抄過地上的長刀,半張都是鮮血的臉恐怖地獰笑起來。

  “你們想從我這裏知道我殘存的勢力?我偏不讓你們如願!我要駱山記得我一輩子,我要來世再向駱澤你報仇……”洪貴妃拿起長刀便往自己脖子一劃。

  她憤恨地直盯著駱澤,在自己斷氣前,要把這個壞了她所有好事的男人刻劃在心裏。原以爲駱澤會受她決絕的死而震懾,想不到他連看都沒看一眼,直直經過她身邊,飛快地沒入紫霞宮。

  洪貴妃就這麽張著眼,錯愕的死去,如果早知道駱澤連看都懶得看她,她死得這麽壯烈這麽殘痛幹嘛?

  至於侍衛們更不用提了,事情的演變快得出乎他們意料,只能傻乎乎地見太子來了又去,根本來不及阻止洪貴妃就自刎了。太子的勇猛剛直,他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反正洪貴妃殘存的勢力駱澤根本不在乎,依他的想法,要鏟除她的勢力,找出內奸,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因此他毫不在意洪貴妃死活的逕自進入了紫霞宮,先是察覺宮裏空無一人,心裏便沈了下去。當他進入了諶若青的閨房,看清了房裏的情況,令他強自壓抑的情緒幾乎發瘋。

  只見桌椅櫃子東倒西歪,牆上刀痕遍佈,甚至諶若青的床上還留著一灘鮮血,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若青--”他狂吼了一聲,開始漫無目的地找,但當他找遍了紫霞宮,甚至連地窖都挖開來看,仍未看到諶若青的人影時,他真的發狂了。

  他飛速地回到紫霞宮門口,抓起洪貴妃的屍身,失控地大喝道:“若青……趙奉儀呢?你把趙奉儀藏到哪裏去了?”

  劉天在旁看出駱澤的神情不對,鼓起勇氣怯怯地道:“太子殿下,洪貴妃已經死了……”

  “死了!她死了誰來告訴我若青在哪裏?這紫霞宮的所有人又在哪裏?”駱澤怒吼道。

  “賊人闖入紫霞宮後,似乎與紫霞宮的侍衛有過一陣廝殺,這宮裏的人恐怕……凶多吉少。”劉天吞了口口水,在駱澤的怒視下唯唯諾諾地道。

  駱澤倒退了三步,心口一陣揪痛,他不知道原來失去摯愛的女人是這麽痛徹心腑的感覺,幾乎比他練武時用巨流、炎火鍛體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若青死了嗎?她什麽都沒留給他,甚至連屍身都不讓他見到便死了嗎?

  她最後和他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她不會再和他多糾纏了?所以用這種方式永遠的離開他?

  駱澤說不出自己的悲傷與後悔,只能瘋狂地大吼大叫,長跪在地一拳一拳地擊著地面,發泄自己的情緒,旁邊的人都站不穩了,也爲他聲音中透出的傷痛而感傷,他卻無法停止,連手流血了都沒感覺。

  若不這麽做,他怕自己承受不住這突來的衝擊,會在衆人面前崩潰。

  什麽後宮,什麽王位,什麽祖制,根本都比不上一個她重要。然而他再怎麽悔恨,卻也來不及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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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3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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