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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謹銳循著他們來時的路線找回去,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在離客店不遠之處有一些碎布,那布已經看不出來原先的花樣,上頭沾染著血跡,他只能期望那不是霧霓那天穿過的衣服。
一路上,他留下孫家特有的記號,這樣等到風強召集齊了人馬,不用花多久時間就能找到他。
因為範圍太大,謹銳也不否認,如果多一些人手,就可以分頭去找,找到的可能性也大些。
現在,他只能憑感覺,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四處去碰。
華燈初上,他來到另一個小鎮,不管是哪裏都一樣,鎮上最熱鬧的地方,不是賭坊就是妓院,這個鎮上的妓院有一個庸俗的名字,叫做怡春院。
謹銳經過門口,就被招攬客人的老鴇拉住,他本想拂袖而去,但聽見老鴇說道:
「公子,進來玩嘛!我們今天有新到的姑娘,從來沒見過的美人兒……」
「新到的?」他問。
「是啊!這個小鎮的貴人太少,沒人出得起價碼。」老鴇陪著笑臉,「所以我就一直等到今天才讓她接客,剛才我一見到公子,就發現您器宇不凡,一定出得起價錢……」
「別說了。」謹銳神色極冷,「我要看看那個姑娘。」
「價錢……」
「等我看過再說。」
老鴇聽了喜孜孜地將他迎進去,「當然,當然,公子看了之後,一定會滿意的。」
※ ※ ※
謹銳隨老鴇進去,入夜還不算久,但妓院裏的人已經很多了,霧霓該不會就在這家妓院中吧?他以為她應該放棄她驚世駭俗的理想了。
「就在這兒。」老鴇打開門。
謹銳見到床上躺著的她,狠狠地震了一下。
「該死的女人!」
「怎麼?」老鴇呆了一下,「公子不滿意?公子若是不滿意,我們這兒還有別的姑娘……」
「不用了,就是她。」謹銳吐出一串冰珠子,「她就行了,妳可以出去了。」他瞪著床上的女人。
「價錢……」
「隨便。」
「呃……」
謹銳失去耐性地吼道:
「出去!」
老鴇驚喘出聲,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臨走還不忘關上了門,職業動作吧!
謹銳走到床頭,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起來。」
床上的她輕輕呻吟,謹銳聽了不由火冒三丈,她以為現在是在什麼地方,而站在她面前的又是什麼人,一想到今天有可能是別的男人站在這兒與她共眠,謹銳就氣得頭暈腦脹。
「霧霓,妳給我立刻起來。」他粗魯地將她從床上抓起,沒有忽略她的肩膀變得更瘦弱了,他撇開心疼的感覺,覺得自己受傷得心碎了,「起來!」
霧霓在迷霧中彷彿聽見謹銳在呼喚她的名字,她奮力睜開眼睛……
「謹銳?」她喜極而泣,「真的是你?」
謹銳的臉色變了又變,「妳希望是誰?」他狠狠地搖晃著她柔弱的身子,「不是我會是誰?」
霧霓的背部撞擊著床板,她感到背部一片潮濕,可能傷口又開始出血吧?現在痛苦已經不那麼明顯,她已漸漸習慣痛楚,有些嚴重的傷處都快失去感覺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霧霓被他搖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盼到謹銳來救她,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兇?
「妳還問我?妳這個賤人。」他氣得出口傷人,沒有搞清楚情況,「小惠呢?妳該不會也把她拖下水吧?」
霧霓委屈地掉下眼淚,「小惠?我不知道……」
「不准哭,妳不是喜歡待在妓院嗎?」他惡毒地對她說:「等這個一結束,我就送妳回去昆明,讓妳一輩子待在妓院,至少尋芳閣比這兒高級一點。」
「為什麼……」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我叫妳不許哭,妳難道聽不懂嗎?」謹銳死命地扯著她的衣服,一陣裂帛聲過後,霧霓的衣服直裂到腰際,霧霓軟軟地昏倒在他懷中。
碰!
門被撞開,「放開我家小姐!」從門外衝進來的正是小惠,她在門外守了很久,一直在等待機會衝進來。
謹銳回過頭去。「小惠?」
「小王爺?」當發現是謹銳時,小惠不由得流下釋然的眼淚,但想了想又奇怪地說:「不對,既然是您,那為什麼剛才對小姐那麼兇?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但沒多久她就想明白了。
「妳有沒有事?」謹銳問道。
「先別管我,看看小姐怎麼樣了。」
謹銳愣了一下,「看她?」他拂開遮住她面頰的凌亂髮絲,「她昏迷了。」
「糟了。」小惠驚叫,「小姐的傷勢更惡化了。」
「傷勢?妳到底在說些什麼?怎麼我一句也聽不懂?」謹銳蹙眉。
「哎呀!你……誤會小姐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講起,「用看的比較快!」她將霧霓的身體翻過來,「我的天!」她的背全被血跡浸濕,連床單也被染得血紅,謹銳看了瑟縮一下,小惠再將霧霓的衣服拉下來,還好謹銳剛才已經將霧霓的衣物撕破,這個工作做起來還不難。
謹銳看了倒抽一口氣,「誰幹的好事?」神情冷酷到了極點,「我要他後悔到一輩子,希望自己不曾在這世上活過!」他的心疼得快要爆裂開來,「沒有人可以對我的妻子這樣,我要所有傷害過她的人……生不如死!」他神色一凜。
即使是小惠,看見謹銳陰鬱的表情也怕得連打幾個寒噤。
她哭著哽咽說:
「小姐說不希望小王爺和老爺打起來,所以她要先回昆明,我們在路上……碰到強盜,小姐說了幾句他們不愛聽的話,他們就把她綁在樹上鞭打……」謹銳的身子一顫,對霧霓的痛苦感同身受。
「說下去。」他的聲音嘶啞。
「然後他們把我們賣到這裏,小姐受的傷很重……」小惠大聲哭泣著,「……我一直求陳嬤嬤替她請醫生來療傷……她都……不肯,我好怕……小王爺來得太晚……到時候就算想救小姐……也來不及了。」
「夠了!」他沉痛地喊著,眼中有著自厭的淚光,他剛才對她受傷的背,做的那些殘忍的折磨……
他可以讓那些人生不如死,但誰又能保護霧霓不受他自己怒氣的傷害?謹銳自責地想。
「小王爺,您一定要為小姐出氣,替小姐報仇。」
謹銳點點頭,脫下自己的外袍,小心地不碰到霧霓傷痕遍佈的背部,衡量著以最不會傷到她的角度將她抱起。
「我會的,就從這間妓院開始,我要這間怡春院自現在開始……變成歷史的廢墟。」
謹銳抱著霧霓走出妓院,她的衣袖自高處垂落到地下,在謹銳移動時飄動,就像圍繞在他身旁的雲霧。
他已先命小惠拿著他的信物到大門口等著王府的軍隊,等待他的命令。
老鴇一看見他走出來,笑嘻嘻地迎了上來道:
「我的公子啊!您怎麼將姑娘給抱出來了呢?」
謹銳強抑著快爆發的怒氣道:
「妳知道她受了重傷嗎?」
老鴇一窒,才接著說道:
「公子,莫非你不滿意?沒關係!我們再給您換別的姑娘……」看她一動也不動,該不會死了吧?
他暴怒地震天大吼:
「我在問妳話!不要給我說廢話,只要告訴我……知──不──知──道?」
「知……道。」老鴇直打著哆嗦,「但是公子,我們是生意人,總是要做生意……」
「我要帶她走。」謹銳不容爭辯地說。
「銀子……」
謹銳隨手丟了張銀票給她,「夠了嗎?」
她看了看上頭的金額喜道:
「夠了……夠了。」這樣不但不會蝕本,還有得賺,她老早就知道這女孩是個搖錢樹。
謹銳冷酷的唇譏誚地抿成一線,「妳滿意就好……來人啊!」
大批人馬從妓院門外進駐,一部分將妓院整個由外頭包圍,另一群由風強率領的精英,衝進來護在霧霓和謹銳身邊。
「屬下參見小王爺。」風強躬身行禮,「小王爺有何指令?」
老鴇大驚失色,這個人是小王爺?
謹銳冷冷地掃過這間令他不悅的妓院:
「嗯,給我查封這間妓院,並和當地的衙門連絡。」
「什麼罪名?」風強極有條理地問道。
「公子……」老鴇上前。
謹銳抱著霧霓移動,「勾結土匪,逼良為娼。這個罪名應該夠了吧?」
「綽綽有餘。」
老鴇虛軟地癱在地上,「饒命!」
「查出那個土匪的蹤跡!」謹銳嚴厲地交代,然後轉過來對小惠說道:「我們先找地方替她療傷。」
「是!」
小惠跟上前去,回頭對老鴇說道:
「如果妳當初對我家小姐稍好一點,今天說不定下場不會那麼慘,小王爺應該會看在小姐的面子放過妳。」
「小姐是……」她早該知道那女孩不是普通人。
風強回答道:
「小王爺的未婚妻。」
這下沒指望了,老鴇翻翻白眼仆倒。
※ ※ ※
謹銳的身分都公開了,所以也不住客店,為了霧霓治傷方便,他找了驛站落腳,這樣她也可以住得舒服些。
他不放心將霧霓交給普通的大夫來照顧,樣樣都自己來,每天用靈藥替她清洗傷口,親自替她煎藥。
剛開始,她發著高燒,清醒的時刻不多,還好是如此,否則謹銳很怕她撐不過治療時的痛苦,他必須用刀割破她的肌膚,將膿血放出,再用丹藥化水清洗。當看見她無意識地抽搐時,謹銳承受的折磨比誰都大,心疼得全身微微發顫。
他煎好藥準備餵她,推開房門看見小惠正在為她擦汗。
「小姐今天怎麼樣?」他問道。
「還沒有清醒。」她拭著霧霓的臉,「好像又在作噩夢了。」
霧霓昏迷的時間很長,這可能是身體自療的徵兆,自然地多休息,但她睡的也不穩,常常被噩夢嚇醒。
偶爾他聽見她哭泣著囈語,就恨不得馬上將那些土匪碎屍萬段,也跟她一同承受痛苦和驚駭,他保證那結果將甚於霧霓百倍。
她趴在床上,謹銳在她兩側用了很多柔軟的被子固定她的位置,以免她無意中翻身壓痛了傷口。
「霧霓?」他輕柔地喚醒她,「吃藥的時間到了。」
她順從地睜開眼睛,眼瞳裏仍有著夢魘的陰影折磨,澄明的美目在看到謹銳之時,立刻蒙上一層水霧,今天她神智清醒很多。
「別怕!」他安慰地吻著她的眉毛,「我在妳的身邊保護妳。」
「我……夢到你好兇……好兇地罵我,我一直哭。」淚水如珍珠斷線。
他胸口感到撕裂般的痛苦,「對不起,我傷害妳了,妳能原諒我嗎?給我一個機會!」語氣盡是誠懇的請求。
她凝視他好一晌,「你不生我的氣了?不怪我故意扮妓女騙你?」她緊張地咬住下唇。
謹銳的喉頭發緊,淚意哽在喉中,「不!」他嘎啞地說。
「妳不怪我扮男裝騙你?」
「不。」他撫過她柔滑的頸子,「妳對我沒有惡意,只是好玩而已,我不應該對妳發脾氣。」
「謹銳……」她吶吶地開口,「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
這個時候,就算是一百個請求,只要謹銳做得到,他也會答應她。
「妳說。」他將她扶起來說話。
她驚慌的黑眸淚光盈盈,「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爹起衝突?我不想看你們火拼,不管是誰受傷……我都會受不了的……」
「妳的意思是……」謹銳不敢確定她的言外之意,會是他想的那樣嗎?老天會如此眷顧他嗎?
「我不想看到我的親人自相殘殺,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我不要……」她的話被謹銳的擁抱阻斷。
「感謝天,我不敢相信我的好運……」他痛恨要這麼小心翼翼地擁抱她,「經過了那麼多事之後,妳居然還願意原諒我,竟然還會愛我?」狂喜浸透了他,讓謹銳想躍起來叫喊。
「怎麼樣?你答不答應?」他還沒有給她答案。
謹銳神秘地笑了。
「你……怎麼了?」
「根本不可能有火拼這件事。」他微笑,「妳爹是會過來沒錯,但不是過來打架,是來主持我們的婚禮。」
她張大了嘴,「可是你跟我說……我以為你……」她開始語無倫次。
謹銳搖頭道:
「我早就跟妳爹交代過了,要不然怎能隻身將妳帶離昆明?縱使我的武功再高強也沒有辦法。」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她撇撇嘴。
「妳這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謹銳自責地又說:「我也不應該欺騙了妳,造成妳這次想逃回昆明的事情,但是……妳總是有辦法激得我失去理智,讓我氣得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霧霓低下頭,裝出反省的可憐模樣。
「別裝了,妳很清楚自己的功力。」謹銳調侃她道。
她咧開嘴笑了,「我抱歉,以後不敢了。」
「算了,我已有覺悟。」謹銳輕點她的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算我前世欠妳的。」他擁她入懷,但沒有太緊。
叩……叩……
「進來。」
風強從門外探頭進來,謹銳看見他只問:「準備好了?」
風強點點頭。
謹銳頷首,「好,我馬上就去,你帶著大夥兒先出發,我隨後趕上。」
不知怎麼地,雖然他們都沒有說些什麼,霧霓卻感覺出一股肅殺的氣氛。
謹銳隨即起身在她唇上輕吻,「我有事出去一趟,妳快把藥喝了休息,等我回來再來看妳。」
霧霓不由自主地點著頭,眼晴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快把身子養壯來,妳總不希望當我父母看到妳時,像個小病貓吧?」他溫柔地對她笑著。
霧霓又點了點頭。
「小惠,過來服侍小姐吃藥。」謹銳招手叫來小惠。
「我不會出去很久,待會兒就回來。」謹銳寵愛地撫過她的臉,「再見,要乖乖的,不要惹麻煩。」
憐愛的表情在霧霓房門關上時,轉變成異常的冷靜及嚴酷,連眼中的柔光也轉變成寒光冷閃。
※ ※ ※
謹銳帶著大隊精英肅清土匪,憑鎮南王府的勢力,沒多久就找到了當初劫持霧霓的土匪窩。
這群烏合之眾不堪他們一擊,很快就死傷大半,謹銳命風強將活著的人都送往衙門,江洋大盜的刑罰很重,除了斬首還是斬首,主事者還要暴屍示眾,就算現在不死,將來也是難逃死罪,等待秋決。
「求小王爺饒命。」原本趾高氣昂的土匪頭子跪在地上乞求。
原本心軟的謹銳,對他卻沒有一絲憐憫之情,他恨聲說:
「當你對弱女子用刑之時,怎麼不會想手下留情呢?當你將奄奄一息的她賣入怡春院時,怎麼不饒了她呢?」
「小王爺饒命……饒命……」他磕頭如搗蒜。
謹銳的眉頭向中間聚攏,「不可能!你們要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我要將霧霓所受的痛苦……百倍奉還,當你們錯待吾妻之時就應該有所覺悟。」他冷笑。
「就交給你辦了,風強。」
「是!」
「千萬不要讓他死!我要他活到秋決之時,慢慢地等死!」
※ ※ ※
霧霓來到鎮南王府,這個她以後將終身生活的家已經好幾天了,她的身子也已經好了許多,可是她還沒有見過她未來的公公和婆婆。
聽說他們老人家到別苑住,今天會回來,所以待會兒醜媳婦就要見公婆了。
謹銳在這段時間對她呵護備至,背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請人帶來靈藥治療,就連那些可怖的傷疤,幾乎都奇蹟似地看不見了。
經過門前的石獅,花園裏有一棵好大好高的樹,霧霓撫著樹幹,對著陪伴著她的小惠和風強說道:
「我們家以前也有這樣一棵大樹。」
「以前有?」風強覺得奇怪,「後來呢?」他不記得在蕭家看過像這樣的大樹。
霧霓眼中漾出笑意,「被我爹砍掉了。」
「為什麼?」小惠問道。
「有一回,我帶著舞揚爬樹,那樹好高,剛開始爬還滿順的,但是舞揚怕高,所以沒有多久就不肯再上去了……」
帶烏鴉爬樹幹嘛?
風強皺眉忖道:烏鴉還會怕高,這種天下奇聞,他頭一回聽到,不過……蕭家專門出產奇怪的東西,不會飛的烏鴉可能也是特產之一吧!
「……所以,我只好一個人繼續爬,可是後來就累得半死,好不容易爬到頂了,卻用盡了力氣,沒有辦法下來,就……」她作了一個往下栽的手勢,「掉下來了。」小惠聽了驚叫。
「幸好那時候是秋天,那些天園丁們太忙了,樹下積了好厚一層葉子,所以只摔斷了一隻腿。」只?難道摔斷一隻腿還不嚴重嗎?他奇怪地瞅著她。
「……後來我爹怕我再去爬樹,就把它砍了。」就像那回填平池子一樣,風強看了看那棵樹,說不定小王爺也會將它砍了,可憐啊!
「不過,我雖然摔斷了一條腿,還好舞揚一點事也沒有,要不然就慘了。」她將看著高聳入雲樹木的視線調到風強身上,「你說對不對啊?」她問。
「什麼?」風強傻了一下,「呃……是啊!雖然這麼不幸,不過如果連鳥都能沒事,那就好了。」
「你說什麼?」霧霓皺眉,「什麼鳥?」
「烏鴉啊!」說真格的,他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小惠爆出笑聲,笑得臉都漲紅了。
「舞揚是我妹妹。」霧霓白了他一眼,風強顯得有些尷尬,「算了,我自己隨便逛逛就好了,放你假去清清耳朵,話都不知道怎麼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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