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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莊家聲音清脆地喊著。
這昆明最富盛名的蕭家賭坊,是出了名的公平,任何想在這兒耍老千的玩家,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蕭家賭坊的老闆是綠林道上的聞人,為人最重承諾和信義,可謂是盜中之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蕭家地盤鬧事,八成是活得太膩了。
咦?這莊家有些怪異,瘦瘦小小的身子藏在一套寬大的袍子中,頭上戴著頂過大的帽子,帽沿低低地蓋住眼睛,整個兒臉龐全落在陰影之中。
「單!」賭客將面前的一大筆賭金全推上前。
奇怪的是,這個賭局之中只有兩個人,除了那個矮小的莊家之外,另外只有這一個不起眼的賭客,但是這扮家家酒似的賭局,一旁站著的一群彪形大漢可是個個不含糊,由此可見這兩人身分不簡單。
「開!」莊家將罩住的骰子公布,一隻小手潔白如玉。
十五點,莊家賠了。「還要繼續玩嗎?」他這麼問著對手,「今天輪莊家賠錢耶!」
「不!就到這裏好了,贏太多也沒有意思!」
「好!那就將錢換給你。」他小手一揮,立即有人上前等待命令,「把籌碼換成銀票讓他帶回去。」
聽見這兩人的對話,幾乎證實了所有旁觀賭客的想像,他們真的在扮家家酒。可是……
眼前堆積如山的籌碼又不太可能,沒有人可以這樣大手筆地玩耍的。
賭場的保鏢必恭必敬地將銀票送上,那大贏家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接過往懷裏塞,「走了!」
賭場的人聽見他這麼一說,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莊家「與眾不同」地招呼道:「明天再來玩啊!」
賭客回頭點點頭,正巧對上一屋子的愁眉苦臉,他笑了笑,對莊家說道:
「待會兒見。」
那矮小莊家雙唇彎成一個美麗的弧度,「換了衣服就出去。」
※ ※ ※
鎮南王世子孫謹銳首次來到昆明,僅帶了府中管家風強微服輕騎同行,這是一次私人的拜訪,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打扮就和一般出遠門的弱質文士沒有兩樣。
經過了一山又一山、一嶺又一嶺,終於到了市鎮,這個小市集以一家賭坊為中心,而賭坊的右方便是一家妓院,有個挺雅致的名字──「尋芳閣」,而賭坊的左方開了一家當舖,這個小市鎮儼然成為一個尋歡作樂的好所在。
這家妓院的老闆定是十分有生意頭腦,知道將妓院開在賭場旁邊,通常賭場得意的客人出手一定大方,而當鋪的老闆更高,曉得將當鋪開在賭場旁,這樣鐵定賺錢。
世子策馬行過尋芳閣……
天!好一位豐神俊朗的俊俏郎君,謹銳簡直帥得令人目瞪口呆,一舉一動皆流露出自然的豪氣,朗星般的目光讓人一瞥見……心就怦怦跳個不停。
「小王……」風強爺字尚未出口,就被謹銳一瞪吞進肚子裏去。
「什麼事?」
「呃……少爺,我們是不是該著店休息了呢?別淨顧著趕路累壞了身子。」風強提醒著他。
「你該不會想要進這間……尋芳閣吧?我們若是在此投宿,不也是會累壞身子?」
風強正要開口,就被妓院內發出的一陣尖叫聲打斷了。
「不……不……」兩個女孩自尋芳閣跑出來,抓住風強座騎的馬鬃,驚慌地看著從妓院趕出來的人手。
風強警覺地穩住受驚的馬兒,這才沒有人仰馬翻,「搞什麼鬼?」他不滿地驚呼,直覺地看向主人的位置。
謹銳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用多管閒事,風強只好策馬離開那兩個女孩,而尋芳閣中走出的人愈來愈多,全都兇神惡煞地圍著她們兩人。
剛才贏了一大筆錢的賭客一出門就撞上了這等陣仗,還以為他們是衝著他來的。
「怎麼回事?」他邊問邊看著那群人,「怎麼?你們賭坊輸不起?想找我麻煩?」
那兩個女孩見到有人敢在惡勢力之下仗義執言,喜得立即奔向救星身邊,「求公子救救我們……」兩人哭得真是可憐,讓他看了有些不忍。
「救妳們?」他抓抓頭,已經被攪迷糊了,「有誰可以幫我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讓我來說吧!」從妓院走出一個半老徐娘,頓時大夥兒全安靜下來,讓出一條通道讓她過,「這兩個女孩是被她們的叔叔賣到尋芳閣的,可惜她們不是自願的。」她指著左邊那個清秀女孩,「那個是姊姊叫小惠,妹妹就叫小青。」
這位就是尋芳閣的老鴇徐嬤嬤了,她說起話來也坦白,總算解了眾人之惑。
「徐嬤嬤,既然人家姑娘不是自願的,妳為什麼還要強迫人呢?」他這麼問。
「我的公子啊!你以為有誰是自願操賤業的呢?」老鴇啼笑皆非地回問他。
「不能賣我個面子嗎?她們怪可憐的。」他動了惻隱之心。
這徐嬤嬤對他倒是挺尊敬的,但是……終究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我的公子啊,生意就是生意,你就別讓嬤嬤我為難好嗎?」她和氣地對著他說。
那兩個女孩見到他已有軟化之意,嚇得更大聲泣求,使得場面一度十分尷尬,「怎麼辦呢?」他喃喃自語。
「有什麼難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被賭坊門口出現的聲音吸引過去,那兒站著一位矇面女子,身著淡粉色輕柔羽衣,聲音和她的面貌一樣神秘,但是很清麗。
賭客見到她出現,神色為之一亮,「有什麼辦法?」他問。
「替她們贖身不就行了?」她無所謂地一笑,「你剛才不是贏了許多銀子嗎?」
她伸出白玉般潔白的手掌,「拿來!」對別人的銀子怎麼花,她倒是挺有意見。
賭客很高興她想到了好方法,一點也不吝惜地掏出懷中所有的銀票交給她,「就是這些了。」
她接過銀票,順手遞給老鴇,「嬤嬤,這些應該夠了吧?妳就收下當……公事公辦。」
徐嬤嬤本來不想伸手去接,想了一會兒才嘆口氣道:
「就照妳的意思吧!彩霓姑娘,快進來打扮,天都快黑了,今晚會有很多客人來呢!那把銀子贖妳可就差太遠了喔!」
「我?」她指著自己,「就算有人想贖,也要看我願不願意,並不是每個人都想從良的。」她上前抓住徐嬤嬤的手撒嬌地說:「我有一天要像嬤嬤您一樣,當尋芳閣的老鴇。」
徐嬤嬤聽了只是不住地搖頭,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這樣的一位女子居然是妓女?
謹銳直視著前方,傍晚的夕陽在遠方的山頭佈上片片紅霞,真是美不勝收,只可惜不能持續很久,就像那位嬌美的彩霓姑娘。
風強插口打斷他的思緒:「公子,您不是打算在這兒歇腳嗎?」
「不了,剩沒有多少時間,再趕上一程,蕭家很快就到了,我們讓馬兒加把勁吧!」他傾身溫柔地撫著馬兒的頸子。
「是!」
謹銳策馬先行,和風強兩人一前一後地奔馳,在官道上揚起滾滾飛塵。
※ ※ ※
「喝!」一位少年斜斜飛出一腳。
蕭霧霓坐在一旁看著妹妹抬腿出拳,將一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風,真不愧是南拳蕭鵬的繼承人。
在外人眼中,這兩個水滴般的粉娃兒可是貨真價實的男孩,而且像一個模子出來似的,外貌不僅維妙維肖,穿著也一般無二。蕭家將她倆全作富貴人家少爺打扮,只除了蕭霧霓較晚她一刻鐘出生的妹妹舞揚文弱得多。
霧霓一出生即是怪胎,身體虛弱卻不哭不鬧,大夥兒都認定她不久之後即會夭折,奇怪的是──
別人愈是這麼以為,她就愈和大家唱反調,霧霓準備下個月和妹妹一同慶祝十七歲生日,以及接踵而來的每一個生日,頑固且愉快地過完其餘的數十年。
蕭家姊妹一文一武,只要霧霓那滴溜溜的大眼稍稍一轉,多少令人意想不到的機關和點子就從她腦袋蹦出,怎麼防也防不著。
而蕭舞揚雖然只是二八年華,武功的精湛卻是罕見,就算四、五個大漢聯手合力,都未必能將她擊倒。
這姊妹二人接管蕭氏生意已近年餘,原本只是玩票性質,在父親閉關練功之時插手出個主意,幾番立功下來,她們的父親乾脆放心地將生意交給她們打點,自己樂得輕鬆不問世事──只管她們惹禍搗蛋的小事。
蕭鵬為黑道巨擘,手下的生意不外是些攔路打劫的無本生意,要不就是向富室商家收取定額的保護費,說也奇怪,大家交錢都滿爽快的,大概是因為……凡是受到蕭家保護的商家就沒什麼人敢來打擾,若是沒繳銀子就覺得心慌慌的,這年頭生意可真難做。
當然錢一多了就會轉而投資,這幾年來,劫富濟貧的這種「善舉」他們也很少做了,倒是開了不少賭場,沒辦法,熟門熟路嘛!妓院也開了不少家,生意也算是愈做愈興旺。
既然生在這種家庭環境中,也就不好意思大聲嚷嚷給眾人知道蕭家有兩位綺年玉貌的攣生閨女,別人家的女兒可是十二、三歲就訂了親,而蕭鵬這兩個寶貝小姐,只要一談起親事,一個就故作西施捧心狀,直嚷著不適合婚姻,要誦經青燈禮佛一生,然後假裝昏倒;另一個就舞刀弄槍嚇跑求親仕子。
到了後來,蕭鵬也漸漸死了心,反正外頭的人都以為他生了兩個兒子,他也懶得解釋,就隨她們去好了,只要她們不替他惹麻煩就好了,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心願。
但即使是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想要達成也很困難,這兩個小妮子,一個才剛想出餿主意,另一個就急吼吼地立刻去實行,不知道替他捅了多少樓子出來,雖然都不見得是什麼大事,但是也惹得家中雞飛狗跳不平靜。
最近,絕望的蕭鵬竟異想天開,想女兒已養得這麼大了,接下來應該輪到別人被整了才是,而這對象除了她們未來的丈夫外,當然不作第二人想。
所以他就放出風聲,讓人知道蕭家有兩個適婚年齡的女兒待嫁,另外再不時邀請一些頗有交情的王公貴族或世家子弟來訪,隱約有伺機陷害之意。
他的動機已明顯到……就差沒有買通夜裏打更的更夫在「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兩句之後,再加上「蕭鵬有女奉送,另賠上大筆嫁妝」。
這些年來他做黑道生意也做累了,心裏頭打算只要一等女兒都有了好歸宿,就準備收山養老去了,有這兩個女兒,這些年來……老得可真快。結果──
應邀而來的人可真不少,就算有人奇怪蕭鵬怎麼突然蹦出兩個從來沒聽過的女兒,也不好意思當面問起,但這年頭突然在外頭找回幾個失散多年的私生子並不稀奇,而且看見蕭鵬那兩個唇紅齒白的兒子長得如此俊秀,女兒料想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
今兒個到的人可是個大人物,蕭鵬從好些天前就在準備迎接鎮南王世子孫謹銳,他的條件可說是萬中選一的好,先不論鎮南王的封邑富庶到什麼地步,江湖人並不計較這個,何況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能養活一家老小就行。
重要的是,孫謹銳的武功蓋世,所以省了他擔心孫謹銳是否罩得住他調皮的女兒。
可是,以謹銳身分之尊,究竟有沒有可能看上那兩個丫頭呢?蕭鵬暗暗在心中盤算著其中的可能性。是不是需要他在暗中推上一把?而謹銳又會看中他哪一個女兒呢?蕭鵬寵愛自己的女兒,一心想讓她們當上王妃,要是只讓女兒做小,他是決計不肯答應的。
不過,此時蕭家小姐們卻尚未察覺父親的意圖,所以才會在後院玩耍,尤其是霧霓,她看舞揚練拳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即將被陷害的警覺。
「妳練得夠久了,坐下來喝杯我泡的茶吧!」霧霓對著在場子裏練功的舞揚喊道。
舞揚微點著頭,將剩下幾路拳法一一使完之後,便收勢停住,頗有一番名家氣概。
「使得好!」一陣有力的掌聲響起。
突然有不明人物出現,她們的眼光皆不由自主地往發聲之處移動……
糟!霧霓的眼睛一瞧見父親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可能是怪她們不顧他的警告,還溜出來舞刀弄槍吧!
可是,那個站在爹身邊的文弱公子是誰呢?剛才想必就是他出言稱讚舞揚,身邊還帶了一個屬下,她垂下眼睛並示意妹妹跟她一同作出悔不當初的表情,用著眼角的餘光偷偷瞄向他們。
那個風度翩翩的瀟灑公子又說話了:
「蕭先生,這兩位想必就是您的公子吧?真不愧是罕見的人中龍鳳啊!」
這人是幹什麼吃的!霧霓斜眼瞅著他,他這樣說無非就是想讓她們死嘛!什麼時候了,還在那兒火上加油,霧霓發現父親的臉更黑了,若再加上一個月亮疤在額頭上,肯定會被人誤會成包公再世了。
算了,反正事已至此,霧霓深吸一口氣,抬頭挺胸地向前一步……
「好了,現在……想獻花的站在右邊,想要簽名的站左邊。」她硬著頭皮毅然說道。
蕭鵬一聽,幾乎立即嘔血出來。
謹銳爆出一長串朗笑,這個娘兒們般的美少年在這短短幾句話中,便博取了他的好感和歡心。
霧霓在這個時候可是豁出去了,皮就皮到底吧!她回到剛才的座位邊上,順手抓了一支沾滿墨水的筆,走到站在「想要簽名的」左邊位置,也就是孫謹銳的眼前……
「你想要我們簽在哪兒?」
謹銳壓根兒就沒移動過任何位置,只是適巧倒楣地站在那裏,不過他倒是挺合作的,想也不想即探手入懷,將一柄精美的翠玉摺扇抽出展開,送到那可愛的蕭小公子面前,「就簽這兒好了。」他說。
她接過扇子,直視謹銳的眼睛問道:「請問兄台怎麼稱呼?」
「孫謹銳。」他回答得也乾脆。
驚愕的蕭鵬忘了要阻止她,蕭舞揚看到姊姊毫不遲疑地在那昂貴的絲絹扇面上寫著:
謹銳兄惠存
蕭霧……
「住手!」蕭鵬終於吼了出來。
可惜為時以晚,除了「霓」一字尚未書寫出來之外,幾乎可以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著那把扇子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蕭鵬和舞揚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氣。
不過,很明顯地看得出來,他倆的理由並不相同,一個是氣得差點沒昏過去,而妹妹卻用著崇拜的眼光向姊姊膜拜著,儼然將姊姊視為偶像。
父親既然都不許她繼續再寫下去了,她留扇子在手上也沒用,霧霓將那把原可流芳萬世的墨寶遞了過去,還這麼對謹銳說道:
「很抱歉,正主兒還沒簽到,早知道就先讓舞揚簽了。」
謹銳的嘴角微微地上揚,仔細地欣賞著扇上不俗的字跡。
「蕭霧……」他抬起頭來對霧霓笑笑,「原來兄弟單名為霧,果然非常之人配非常之字。」
霧霓正要指出他的錯誤,但是被父親插進來阻斷道:
「小兒莽撞冒犯小王爺之處,尚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老夫定請名師替小王爺將玉扇修復。」
他考慮得確實周到,那把扇子經霧霓如此加工之後,除了重新請人換個扇面之外,就再無別法可以挽救了。
但是謹銳卻不這麼想,他「啪」一聲合上墨跡已乾的扇子,「您太客氣了,這俗物有小兄弟的筆跡才更增加它的價值,我覺得和這兩位小朋友有緣,就讓我們多多親近好了。」
「是……是。」看來孫謹銳是真的喜歡這兩個頑皮娃兒,蕭鵬也算是鬆了口氣,但是……
可不能讓他知道這兩個惹禍精是個女孩兒,否則情況可能就改觀,什麼主意也不用想了,他想讓女兒做王妃的美夢也將告吹。
孫謹銳的個性是有些邪門兒,要不是他亦正亦邪的脾氣,以他小王爺之尊貴身分,又豈會與他黑道人物交往?
於是,他板起臉對兩個女兒怒道:
「若不是有小王爺替你們這兩個不肖子說情,看我今天饒得過你們嗎?」敢情他打算讓兩個女兒冒充男子到底了,「還不快跟小王爺道謝。」語氣十分嚴厲。
她幹嘛要向他道謝,要不是因為他來,她們根本就不會遭受這一場排頭,應該是他向她們道歉才對。
肅鵬從喉頭擠出警告的低鳴聲,舞揚見姊姊仍一副寧死不屈的德行,為了要讓父親消氣,連忙扯住霧霓的衣袖,拉她向前說道:
「謝謝小王爺您的美言,小子若有不當之處,還望您看在老父面上,多多包涵。」
「哪裏……哪裏,就讓我們平輩論交。」謹銳微笑說道。
蕭鵬雖樂在心中,嘴上仍不住地推辭道:
「怎麼可以,這樣王爺不是太委屈了?以我們的交情怎能讓小兒……」
謹銳以手勢制止他再說下去,「我們就各交各的吧!」
各交各的?總有一天他會聽見他叫自己「岳父」,蕭鵬暗暗忖道。
不過,看見霧霓那得意洋洋的不認輸表情……
難了,壞的開始是失敗的一半啊!
※ ※ ※
「舞揚,妳想……爹爹是不是又在算計我們了?」霧霓不安地說道。
她算是警覺性比較夠的那一個,舞揚聽姊姊這麼一說也開始有危機意識了。
「會嗎?」她想了想又說道:「可是……人家是小王爺耶!怎麼可能和爹爹同流合污呢?」
當她們的爹可真不幸,居然被自己女兒稱為「污」。
「很難講,爹爹那隻老狐狸,說不定孫謹銳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企圖,我們要是不自救,說不定連怎麼栽在他手裏都不明白,小心……啊……」
「好恐怖……」
頓時說得人人自危起來,有這麼恐怖嗎?自己嚇自己倒是真的。
「有了!」霧霓突然靈光一閃地喜道。
「妳想到什麼法子?」舞揚睜大眼睛。
霧霓狡黠地眨眨眼道:「我們帶他去……」
「尋芳閣!」她們心意相通,姊姊剛說完前段,妹妹就立即接著說完。
兩人相視而笑,尋芳閣是昆明最豪華和姑娘最多的妓院,不用多作解釋,當然是蕭家的產業。
尋芳閣中最耐人尋味的就是它的花魁,那個女人名叫彩霓,身為尋芳閣第一名妓卻終日以面紗矇面,傳說曾有王孫公子幸而得見她的面容,一心為她贖身不成,心灰意冷之下而自戮,後果不知如何,但卻鬧得滿城風雨,於是彩霓就將她傾國之姿隱於輕紗之後,以免誤人。
所以,愈是禍水的紅顏就愈受歡迎,多少人為了聽她輕唱一曲而花費大筆銀兩,但是除了彩霓的入幕之賓之外,再也沒人見過她的長相,而這卻也使她更具有挑戰性。
蕭氏姊妹帶謹銳到尋芳閣究竟有什麼用意呢?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第二章
這天,一個吱吱喳喳的年輕小伙子拉著一位俊俏郎君進了尋芳閣……
「謹銳兄,你跟我一塊來絕對不吃虧,全昆明最漂亮的女人都在這兒了。」邊說還邊吐著舌頭作出一副她想像中的色迷迷表情。
說話這人正是舞揚,她一臉天真浪漫熱切的主人模樣,讓謹銳完全不設防。
「怎麼?他們會打八折嗎?」他笑著揶揄道。
「打八折?」舞揚扯直了喉嚨吼叫,「你開玩笑!」好像覺得謹銳的說法很無恥。
奇怪了,只是開個玩笑,他這麼激動幹嘛?謹銳訝異地看了身旁的孩子一眼。
沒想到她接著說:「到妓院還要付錢?」
謹銳輕笑,是他多心了,敢情這小子還不知道嫖妓是要付出代價的。
其實他哪裏猜得到,這蕭氏姊妹裝傻的功夫可是世上罕見。
尋芳閣內正大擺著筵席,華燈初上,處處聞得絲竹歡笑之聲,當真是一片歌舞昇平景象。
才一進門,尋芳閣的老鴇便迎了上來,喜盈盈地喊道:
「哎喲!這不是蕭家公子嗎?兩位貴客請裏面坐,我馬上叫幾十個姑娘出來見客。」
幾十個姑娘?就算是謹銳這般見多識廣的貴人,也很少見過這麼大手筆的場面,兩個人要叫上幾十個姑娘?莫非他們兩個長得像色魔出世?
「等等!」舞揚叫住了即將奔出的老鴇,「幹嘛?沒事叫幾十個姑娘過來,想吵死我們不成?」
老鴇呆了半晌才道:「少爺的意思是……」
舞揚賊賊地笑了笑道:
「我們是重質不重量,妳就讓彩霓姑娘一個人過來伺候就得了。」
老鴇的臉上略有難色,好像有話說不出口……
舞揚揮手打發她走,「我知道規矩,隨她今兒個想表演些什麼,就算只唱個小曲就走,也勝過妳那幾十個姑娘擠在這兒礙我們的眼。」
舞揚這一番說詞激起謹銳的好奇心,什麼樣兒的女子會有如此大的魅力,令這麼多貴人趨之若鶩,在這短短幾日之中,他已聽過不下數十人提到她的名字。
據說這彩霓姑娘可自由選擇她想見的客人,可自由決定她見客的時間,還可任意選定助興表演的節目。
總而言之,這女人的權力之大,幾乎讓嫖客和名妓的身分倒了過來,若是不明究裏的人,說不定還以為客人是自動上門送錢,讓彩霓彈個小曲或舞劍解解悶的,免得她一個人在尋芳閣裏悶得慌,所以萬一她心情不好,碰到藉著酒意發酒瘋的客人,可能就會興起試試身手,親自將他們打飛出尋芳閣。
不過,通常還是差人將醉客攆出的較多;反正,全看她大小姐當日的心情就是了。
老鴇聽完舞揚的話,也就乾脆地一搖三擺地扭著屁股離開,在等待的時間裏,謹銳突然憶起一事問舞揚。
「舞揚,怎麼不見霧兄弟跟你一道兒出來?」這對雙胞兄弟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今天讓舞揚獨個兒落單確實奇怪。
「啊?」乍然被問起,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露出了苦苦思索的表情。
「怎麼?」
「呃……她受了風寒被禁足了。」在這仲夏時分她居然一點也不覺得這個理由有多離譜。
「在這個時候?」謹銳是應該覺得奇怪的。
「是……是。」她迭聲答應著,「我大哥的身子弱,嗯……很弱,不是、不是……應該是『極弱』才對。」
有這麼笨的人嗎?像舞揚這麼解釋法,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嘛!她一直在強調霧霓身體弱的程度,如果是像蕭鵬這樣瞭解她的人一看……就會知道舞揚又在包庇她姊姊,霧霓又不知道要作什麼怪了!
謹銳疑惑地盯著她,舞揚立即心虛地低下頭去。
「他的病情很嚴重嗎?我的身上有一些罕見的靈藥……或許對蕭兄弟的病體有所幫助,依我看來……事不宜遲,我們也別在此類聲色犬馬之處多作逗留,趕緊回去才是。」他說完即起身意欲離開。
「不!不!」她急急拉住謹銳,這下可弄巧成拙了,要是讓姊姊知道事情敗在她的手上,這可不得了,鐵定被她三餐飯後吊起來打,外加「豐盛」消夜一頓。
「怎麼了?」謹銳順著她的意思坐回原位。
舞揚皺起眉頭,她今天拖著謹銳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看花魁彩霓,原本他就不太想來,她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動他,現在又怎麼能讓他出尋芳閣!
更何況彩霓都已經在這兒準備見客了,而霧霓又不會分身,怎麼可能會在家?
這尋芳閣的花魁原本就是她們姊倆玩出來的,這訂下的許多規矩也是為了她們兩個方便。
這兩個丫頭平日無法無天慣了,趁著父親不在,明裏打著照顧生意的旗幟,暗中卻在各個地方玩耍,偶爾去賭場作作莊家玩個幾把,要不然就到妓院去扮扮龜奴。
後來扮得膩了,她們改變主意想當幾天老鴇試試,可惜老鴇都是妓女出身,雖說沒人敢阻止她們「搶」老鴇飯碗,但是她們再怎麼努力也扮不像。
基於「求好心切」的原因,最後這兩個寶貝決定從妓女扮起,於是這個「彩霓姑娘」因應而生。
輪到霧霓扮彩霓的時候,她就表演琴棋書畫的本事,也許還會唱一段曲子。
舞揚雖然也想如法炮製,但是唯恐她一開金口便將客人嚇暈,唱得妓院關門大吉,所以該她表演之時,她就只能跳跳舞、舞舞劍交差了。看到過分一些的客人,有時手癢教訓、教訓,這也在她的「表演」範圍內。
當然,她們最終的目的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將「老鴇」扮演得維妙維肖,這就是她們的遠程目標,實在是非比尋常的志願。
現在,她們的志願實現過程在她父親處心積慮的陷害下,總算有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首先,她們計畫讓謹銳流連花叢間,也許蕭鵬會因此打消招他為東床快婿的打算。
若是父親仍是堅持,說不定謹銳迷上青樓女子後,反而對蕭鵬的提議缺乏興致。
要是這些統統不奏效,她們還保留著最後一手,就是……
公布她們為「實習」妓女的身分!
老天!這一招千萬要等到十萬火急之時方可以用,因為在宣布之時,可能要先請好幾十個大夫,預備為一定會昏倒的父親會診。
不過,想也知道……此招鐵定會成功。因為,堂堂一個鎮南王世子,怎麼也不會娶一個妓女當正妻吧!就算只是偶爾「實習」的也不成。
因為傳出去的話……,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這次霧霓想出來的主意真是萬無一失,百密而無一疏。
可是,奇怪的是,她們既然知道這件事很難堪,當初為什麼還執意假扮妓女呢?
這個問題最近常常縈繞在她們腦海中,可惜以霧霓聰穎之天資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舞揚當然就更別提了。
其實也沒有必要去想,「先玩再說,不計後果」是蕭家姊妹的座右銘,她們從不後悔,盡情地享受少年時的自由,好像也很少反省,因為……
若是「吾日三省吾身」,豈不是少了很多時間玩耍了?這件事她們曾鄭重開會討論過,後來兩人一致通過,這句話只要聽得懂就可以了。
「舞揚?」
她一震跳了起來,現在才發覺自己竟把謹銳放著發愣,他正一臉狐疑地盯著她,想必仍在等她的答案解惑。
「不用了,不用了……」她連連搖著手。
什麼不用了?「你是說我們不用回去?還是不相信我懷中的靈藥有效?」
「不用把藥浪費在她的身上!」她脫口而出。
「什麼?」他該不會是聽錯了吧?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大哥從小身子就弱,大家都習慣了,他只要休息個幾天就會好,不要給他太多的靈藥,他是……虛不受補。」她慶幸地喘著氣,得意自己找到了一個藉口,這個理由真是不錯。
「這樣……」
既然人家都已經這麼說了,他也不便再厚著臉皮硬要別人接受他的好意,但謹銳卻對接下來的節目意興闌珊。
不知怎麼地,他對那個文弱的蕭霧有一股特殊的憐愛之情,心中總有想要保護他的意念,他不畏強權的硬底子脾氣,正好對了他的胃口,令謹銳暗自佩服。
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舞揚不曉得要和謹銳談些什麼,不由得在心中埋怨霧霓實在是太會拖時間。
一陣淡雅香風飄來,隨著串串釵環清脆響聲,伴著出現的是一位穿著淡藍色輕紗的曼妙身影,謹銳看不清楚那隱在面紗之後的神秘臉龐,但那份難得一見的純真氣質卻較看不清的美麗臉龐更令人驚艷。
她懷抱著琵琶,足不沾塵地輕挪巧移,到了他們面前盈盈一拜。
「彩霓見過兩位公子。」
語音婉囀如同出谷黃鶯,清脆地令人心曠神怡,謹銳覺得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除了上回初到昆明的那一天驚鴻一瞥之外,他沒有再看過她吧?他怎麼會對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妓女」有好感?
他不可能見過這個女人,更不用說她全身從頭到腳都包得密密實實,就算他真的見過也認不出。
謹銳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彩霓,在聽見舞揚向她介紹自己時淺淺地微笑,並得體地點了點頭,當然,用的是那種極尊貴的高傲姿態回應著她,高貴而自恃地審視著她。
「就唱首拿手的曲子吧!」舞揚這麼開口說道。
這算是順水推舟吧!人家手上有模有樣地拿著樂器,不唱曲又能幹些什麼呢?謹銳自嘲地忖道。
「是!」
他似乎看見她唇片微笑般地一揚,才開始輕輕地唱起歌來,薄薄的面紗隨著她吐氣微微振動,纖纖的十指快速地在弦上移動,天籟般的音符頓時傾洩一地,謹銳並沒有仔細去聽聽她唱些什麼,但她的歌聲就宛如行雲流水一般經過,使聞者有舒暢之感。
他不由得對她更好奇了,彩霓唱的是輕快小調,曲子活潑並帶點調皮之氣,一個飽經世故及歷盡滄桑的昆明名妓怎會流露出天真無邪的氣質?
實在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像著她可能有過的際遇,一時竟悠然神往地瞅著她。
一曲唱畢,他居然沒發現音樂暫歇,室內一片靜寂,他依舊出神地看著她。
舞揚對假扮彩霓的姊姊眨著眼睛,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藉故離開說道:
「我出去一下……去找人送點什麼好吃好玩的東西上來。」
她也不想想,在他們家的地盤上,哪裏還要她親自出馬去「找」好玩的東西?只要她稍稍使個眼色,哪個不要命的就慢點去張羅!
不過,也算是老天保佑,此時的謹銳沒有心思去逮舞揚的語病,他點了點頭,算是聽見舞揚的話,既然他沒有反對,舞揚就當作是他同意了,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留他們兩人在房內獨處,在她來說,困難的部分已經過去,剩下的就全靠霧霓應付了。
這時,假扮妓女的霧霓也被盯得不自在起來,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看得這麼仔細過。
「我再唱首曲子好了!」情急之下也只想得出這個方法。
她振振衫裙,正待撥弦再唱……
「等等……」霧霓抬眼看他,「不用再唱了,就讓我們聊聊好了!」
聊天?霧霓呆住了,他覺得她唱的歌難以入耳嗎?
「聊些什麼?」有什麼好聊的?她奇怪地想道。
謹銳的目光仍未稍離片刻,他專注地凝視她說道:「隨便妳!」
「好吧!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們就從這裏開始好了……」她低頭檢視著自己,「我的衣服破了一個洞嗎?」她突兀地問道。
「什麼?」他張口結舌,作夢也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個問題就這麼離譜。
「沒聽清楚?」她用著懷疑小人的眼光瞅著他,「我通常是好話不說第二遍,但是……看在你可能不懂本姑娘平日行事的原則,我今天就特別法外施恩再說一遍……」
「沒有!」他趁自己還沒笑出來之際,回答了她的問題。
「啊?」霧霓原本說得很溜的話,一時被打斷,接不下去了。
「妳的衣服很好。」他輕輕地笑了兩聲,聽起來有無限的愉快感覺。「我通常也好話不說第二遍,看在妳可能不熟悉我平日行事的原則,我今天就特別法外施恩再說一遍,妳知道……」他輕咳兩聲,藉以忍住將出口的笑聲,「呃……原則就是原則,做人就是要有原則,說話才會有分量。」他努力板起臉孔說完。
她是瘋了才會讓他把話說完,霧霓生氣地忖道:這人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盜用她的話來「頂撞」她,她感到受到天大的挫折。
「那你為什麼老盯著我瞧?」她一副興師問罪的兇樣,完全忘了她的目的是想要讓孫謹銳迷上溫柔可人的青樓艷妓。
又一個疑點,她怎麼會不習慣客人看她呢?謹銳的視線仍然不動。
「妳很迷人,難道沒有人這麼對妳說過嗎?」
她不信地指著自己鼻子叫道:
「包成這樣有何迷人之處?男人就是賤骨頭,只怕我拿下面紗會讓你三魂七魄嚇掉一半以上,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就是因為看不到,所以會有很大的幻想空間,依我看啊!明天就讓我們尋芳閣的所有姑娘們全矇上面紗接客算了!」語氣充滿憤慨。
謹銳若有所思地瞅著她,這麼直來直往的烈性子,他好像才記憶猶新,敢在他小王爺面前振振有詞地侃侃談論之人也不多,他非要見識一下這名滿天下的彩霓姑娘真面目不可。
「很好!既然妳都這麼坦白了,那我也有幻想破滅的心理準備了。」說完,他便伸手欲取下她臉上的面紗。
「啊……」霧霓驚叫跳起,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他的手。
突然間,由外頭衝進來好多人馬,才一眨眼時間,整個屋子就擠滿了人,這些人要不是原本就「埋伏」在外頭,又怎麼有可能這麼快就出現?
霧霓趁著人多忙亂就逃離現場,謹銳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讓她逃走呢?他一向都是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
「公子請自重。」一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級的人擋在他面前。
謹銳假裝沒聽見,只輕輕一閃便閃開層層包圍的人群,雖然這其中並不乏好手,但這些好手仍不看在他的眼下,若是他有意傷人,眼前這二十餘人現在至少要躺下一半。
愈來愈多的人衝進來,謹銳不慌不忙地在其中穿梭,他們連他的衣角也沾不上邊,但這許多人確實減緩了他的速度,他心急地撥開擋住他路的人,怕一時疏忽失掉了彩霓的蹤影。
霧霓恨不得此時立即生出一對翅膀飛離,她能感覺到身後灼熱的目光漸漸逼近,火般燒燙她的背脊,她的身子原本就孱弱,再加上華麗繁複的衣飾原就不是為了競速而設計,好幾次都絆住她的腳步,險險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些人是白癡還是飯桶?怎麼幾十個人擋不住一個人?」她在慌忙之中仍不忘埋怨地喃喃自語。
都怪自己太多嘴了,要是少說兩句不就沒事?就愛逞一時口舌之快,但是……這也不能全怪她呀!誰曉得他會來硬的?沒想到堂堂一個王爺竟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麼沒有禮貌。她想想又不由得為自己辯護起來,根本就忘記是誰先沒有禮貌的,還覺得自己挺有理的。
結果,一群人鬧烘烘地跟在謹銳身後,而謹銳又緊緊跟在霧霓後頭,經過景觀水池旁,她急急上了拱橋,緊張地回頭望,他就在她身後一步之處,馬上就要被他趕上。
說時遲那時快,謹銳就在此時抓到了她的水袖,她急得倒抽一口氣,硬要將袖子拉回,但是……
顧得了上頭就顧不得下頭,一個不小心自個兒踩上她「飄逸」的裙角,一頭栽入浮著幾葉美麗睡蓮的水池裏,只聽見「噗通」一聲,就沉入了水中,沒了蹤影。
謹銳看著手中的絲帛衣袖愣了一下,奇怪她居然沒有發出半句呼救聲,正準備躍下水去救她……
「快!快……去救小姐!」
後頭的追兵終於趕到了,但這時他們可沒有心情再和謹銳糾纏,一群人紛紛躍入水中,毫不遲疑地衝下去救人,而謹銳看見水池頓時變成下餃子的鍋子,既然已經有那麼多的水餃了,可能就不缺他這一個,所以就在一旁觀看;他暗忖道:這個該是他應盡的本分,畢竟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就算看戲也應該要看完再走才有禮貌。
這時人多手雜,忙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什麼顯著的結果,謹銳怕折騰久了,那嬌美的彩霓姑娘恐怕就要香消玉殞,他決定親自出馬救她……
霎時,一個人影斜斜飛入水中,待一細看,謹銳才發現那是適才接待他們的老鴇,原來這尋芳閣中的真正高手竟是那個半老徐娘,今天他算是走了眼,沒看出她的深藏不露。
沒多久她就將奄奄一息的彩霓抱上來,面上輕紗已解,但她的臉朝向老鴇懷中,所以他仍是看不到她的廬山真面目。
「天!怎麼回事?」舞揚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她嚇得連聲音都變了,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謹銳沒有插口說話,這時候也沒有他插嘴的餘地,老鴇瞪了他一眼,想必已有人向她通報事情發生的經過,然後就必恭必敬地對舞揚報告道:
「姑娘失足落水,恐怕今兒個是不能服侍公子們了,就請兩位見諒……」
「她怎麼了?有沒有事?」她心急地向前要察看姊姊的情況,她們姊妹情深,此時她心亂得不知要怎麼做才好,「徐嬤嬤,讓我……」她伸出右手要碰觸霧霓。
老鴇警覺地向後退了好幾步,避免讓舞揚露出馬腳。
舞揚這才發現自己太過失態,心虛地看了眼謹銳,他正用著懷疑的眼光研究著自己,她深吸口氣穩住慌張的心情,照著徐嬤嬤給她的暗示,找著理由盡快帶孫謹銳離開。
「好吧!」雖然是亡羊補牢,但她仍努力裝出一般嫖客淡漠和失望的表情,「既然這麼掃興,我們也沒有心情再玩下去了……」
「真是對不起!」老鴇迭聲道歉。
「算了!」她瀟灑地揮揮手,轉而向謹銳說道:「那我們只好就此打住了。」
這算是徵求他的同意嗎?謹銳納悶著,這一個晚上所發生的事都奇怪得很,他沒有表示意見,再次被舞揚當作默許了她的建議。
她拉著謹銳匆匆地離開尋芳閣,就像她拉他進來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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