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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陸懷瑾下樓後坐回車裡,打開手機看了一下微博。
剛才他用顧霜霜微博發出去的消息,已經得到不少網友回應。不少網友開始在評論下留言,有安慰的話,也有人疑惑這個“大明星”到底是誰呢?陸懷瑾當然不會回答他們。
他開車回家的路上接到安琪的電話。
“陸先生,醫院那邊我去看過了,唐嵐的眼睛並沒有受傷,看來您的猜想是對的。”
陸懷瑾戴著藍牙耳麥,認真開車,“那就按原計劃走吧。”
今晚的事情的確是唐嵐精心策劃,她的公關團隊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她想藉著打獅女孩的正義之風,為自己炒作,至於炒作的方向,她扮演受害者,顧霜霜則會被扭曲成一個表裡不一的人,這樣的反差會有很大的炒作點。
陸懷瑾知道想阻止是來不及了,不如先發制人。
等到半夜十一點,唐嵐終於發了微博——
“今天被劇組一個表裡不一的暴力演員砸傷,差點毀了一隻眼睛,好在已無大礙。【祈禱】”
她這條微博一出來,引來不少網友好奇。都在揣測到底是哪個演員,居然敢出手傷人?
不過幾分鐘便有小道消息爆料,唐嵐傷勢嚴重。
本來已經是夜深人靜,微博上卻因為唐嵐受傷事件熱鬧起來。
十二點半左右,有網友爆料,砸傷唐嵐眼睛的不是別人,正是最近在微博紅極一時的新任國民老公——打獅女孩。
不多久,關於打獅女孩砸傷唐嵐的小道消息如同旋風一樣散播出去。
緊接著唐嵐的經紀人也指明,這件事的確是打獅女孩所為。
#打獅女孩砸傷唐嵐#的微博話題,不出半個小時就被網友頂上頭條。
一時間網友紛紛為唐嵐討公道,更有人稱動物園事件不過是打獅女孩精心策劃的一場戲,欺騙網友,其心可誅。
安琪的辦事效率沒得說,沒過多久,陸懷瑾利用顧霜霜微博發的那條消息被人瘋狂轉發,擁護新任國民老公的大部隊浩蕩駕臨。
那條微博早于唐嵐的微博,並沒有指明“大明星”到底是誰,但隨著唐嵐微博的公佈,網友心中已經心知肚明。打獅女孩發微博在先,唐嵐發微博在後,如果真的是打獅女孩不講理,她又怎麼可能發微博?
隨後醫院流出唐嵐的驗傷報告,表示唐嵐眼睛並沒有受傷。
網友們看到驗傷報告,都憤怒不已,不少網友揭竿而起,替顧霜霜發出正義之聲——
“是唐嵐辱人在先,怪不得打獅女孩!唐嵐居然裝傷誣陷打獅女孩!太不要臉了!”
“唐嵐最近不溫不火的,不會是想借我老公的名氣炒作吧?”
“對……一定是想借我老公炒作!不然做什麼要裝傷博同情?差點誤會我老公了!”
“辱人不幸,砸你辣條算便宜你!”
“樊梨花上映我一定不會看!你這種沒素質的人主演,真是侮辱了樊梨花!”
打獅女孩的正義之軍橫空出世,其氣勢絲毫不輸給唐嵐的公關團隊。
正義之軍很快將對方那些不利的負面消息全面壓制,成功打敗唐嵐的公關,唐嵐的公關團隊因此焦頭爛額,一手好牌硬生生被打爛。
唐嵐的公關見風向不對,開始發長微博洗白,顧霜霜這邊卻毫無動靜,無聲勝有聲。
一方不停地發微博解釋,一方卻在出事後一條微博也沒發,到底哪個心虛,哪個有理,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唐嵐幾次氣得要發微博解釋,都被公關團隊攔下來。
微博上撕得激烈,顧霜霜卻毫不知情,此刻她還在喜孜孜地對著鏡子試穿陸懷瑾給她買的新毛衣。
第二天唐嵐經紀人接到的解約電話一批接著一批,原本談好的合約也臨時換人。
她沒想到本來只想藉著顧霜霜炒作一下,結果反倒把自己給炒糊了。
陸懷瑾的任性作為很快被陸爺爺知曉,陸爺爺成天在醫院無所事事,總愛關心外面的八卦,唐嵐演過一部諜戰劇,收穫了不少老年粉,陸爺爺是其中一個。
等陸懷瑾來醫院看他,陸爺爺吹鬍子瞪眼,劈頭蓋臉將他一頓訓斥。
陸懷瑾拉了個凳子在病床前坐下,替老爺子削了一個水果,“原因很簡單,你家大孫子想追另一個姑娘。”
陸爺爺瞪了他一眼,“人家戲演得多好啊!你這麼做,不怕被人說你仗勢欺人嗎?”
面對爺爺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陸懷瑾懶得解釋其中緣由,直截了當說:“大孫子這麼做,當然是有理由的。”
陸爺爺一臉狐疑,“不會是為了哪個小明星吧?阿衍那小子成日跟圈裡女演員鬧緋聞,你可別跟他學。”
他說:“她只是個普通小姑娘。上次我跟您提過她,跟我一起從甯安過來的姑娘。”
“哦,救你的小村姑?”老爺子不懷好意看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胳膊肘處戳了戳,“你這小子,是不是早對人家有意?費盡心思把人誆過來的?”
“爺爺,我在你眼裡就是一頭大灰狼?”陸懷瑾扯過一張紙巾,擦擦自己修長的手指,“她缺一份工作,我讓她留在你的箭館。”
箭館是陸爺爺的寶貝,為此同陸懷瑾起了一陣爭執。
好在他哄老人有一套,很快將老人家的情緒安撫穩定。
顧霜霜再次回到劇組,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挺奇怪。
她看見唐嵐,躊躇片刻,還是上去問候了一下,“你的眼睛還好吧?”
唐嵐氣得將手中水杯朝她砸過去,還好她反應快,側身躲開。
坐在一旁翻看劇本的秦衍一個冷眼掃過唐嵐的臉,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唐小姐作為一個演員,最基本的素質還是要有的。”
秦衍在劇組一向不管閒事,而他現在說話,明顯是幫著顧霜霜的。
本來因為顧霜霜已經憤怒蓋頂的唐嵐,被秦衍這麼一“教訓”,心底怒火燒得更為猛烈,恨不得一口把顧霜霜給吞進腹中嚼碎。
顧霜霜到現在還不知道昨晚微博上發生的事,一臉莫名其妙。
“小顧,你過來一下。”莫導對她招手。
她轉身朝著導演跑過去。
莫導把她叫到一旁說:“你的事情陸先生已經找人來跟我談過了,只是,再找一個跟你水準差不多的射箭替身有點困難,你再給我一個星期時間拍幾場,月底離開,怎麼樣?”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陸大哥也說了,做事有始有終,反正就幾天,沒問題的。”
導演拍拍她的肩膀,感歎說:“昨天你受委屈了。最後這一個星期你好好幹,酬勞方面我也不會虧待你。小顧,你有本事,去哪兒都會有好發展,你射箭技術不錯,就沒想過進國家隊嗎?”
顧霜霜眨眨眼,問道:“國家隊?導演,你覺得我能拿奧運冠軍嗎?”這是她二叔一直以來給她灌輸的目標。
莫導楞了一下,隨即笑道:“拿不拿奧運冠軍我可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只不過你這年齡,要進國家隊可能有點麻煩。好了,趕緊去準備一下開工,昨天的事情就別放心上了,好好把接下來的工作做完。”
顧霜霜點點頭,“我知道了導演,謝謝導演的信任!”說完還掏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這姑娘很有禮貌,每次跟他說完話,都得對著他鞠一個九十度的躬。莫導覺得她這性格不錯,做事細心,長相也討喜,身上又有一份很特別的氣質,還是網路紅人,加以培養,以演員的身份紅起來也不是沒可能,只可惜好苗子不進這個圈。
中午陸懷瑾提著雞湯來劇組看顧霜霜,他在片場找了許久,都沒找到他家那只蘑菇頭。
唐嵐坐在樹蔭下吃飯,遠遠看見陸懷瑾,放下碗筷,吩咐助理,“去拿一瓶水給陸先生送過去,順便告訴他秦衍去午休了,讓他過來坐坐。”
助理意會,按照唐嵐的吩咐去給陸懷瑾送水。
雖然已經是初冬,可這會正午的日頭依舊有些火辣。
陸懷瑾在太陽底下站了會,出了一額頭的汗,口乾舌燥,唐嵐助理過來給他遞水,他想也沒想擰開喝了兩口。
助理問他:“陸先生是過來找秦哥的吧?秦哥這會在午休,你要不要過去坐著等?”
陸懷瑾的目光四處掃蕩,一群山匪打扮的壯漢倒是看見一堆,就是沒看見顧霜霜。他看了眼助理,覺得眼生,以為是秦衍新請來的小助理,就跟她去樹蔭下坐了坐。
陸懷瑾剛坐下,耳邊遂傳來一道好聽的女音,“陸先生過來,是給秦衍送飯嗎?”
他聞聲回頭,斜睨了唐嵐一眼,蹙著眉頭不說話。
連丟幾份合作的唐嵐一時找不到其他路可走,於是開始病急亂投醫,看見陸懷瑾就耐不住性子往上貼,她完全忘記陸懷瑾是個什麼樣的人。
即便是碰到釘子,唐嵐也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錯過這個勾搭的機會,下一次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聽說陸先生喜歡玩遊戲?有機會咱們可以切磋一下。”唐嵐找了個話題突破尷尬。
果然不出她所料,陸懷瑾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陸懷瑾掃了她一眼,嘴裡吐出兩個字,“不玩。”一臉高冷,讓唐嵐更加尷尬。
他坐在凳子上,把雞湯飯盒放在地上,繼續在人群中搜尋顧霜霜。
他看見自己斜前方有個短粗大漢放下手中便當,一蹦一跳朝著他跑過來,他緊著眉頭打量朝自己奔跑而來的短粗大漢,覺得這人簡直喪心病狂。一個大老爺們,跟個小姑娘一樣一蹦一跳,看得他一陣惡寒,甚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想到短粗大漢徑直跑到他跟前,雙手背在身後,挺著大肚皮,居高臨下,直勾勾看著他。
他坐在凳子上,抬眼瞪著短粗大漢,短粗大漢對著他眨眨眼睛。
臥槽,這人有病?陸懷瑾撇開臉,看向別處,繼續尋找顧霜霜的影子。
緊接著,他聽見落腮鬍子的短粗大漢嬌滴滴的喊了他一聲“陸大哥”,聽見這聲音,陸懷瑾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陸懷瑾抬手撐著額頭楞了一下,他仔細打量眼前的短粗大漢,眼前的人除了一雙眼睛和聲音,還有哪裡像蘑菇頭?
顧霜霜見陸懷瑾被嚇得不輕,有點得意,學著江湖大俠的模樣拱手,刻意放粗聲音道:“陸老闆,有何貴幹?”
還有何貴幹……雞湯不許吃了!居然去給劇組當臨演?還這麼醜的裝扮?
陸懷瑾提著雞湯起身,扭過頭問唐嵐的助理,“秦衍在哪兒?我這裡有份雞湯送他。”
顧霜霜一聽見雞湯,頓時兩眼放光,“雞湯!我也——”她正打算拽住陸懷瑾的胳膊索要雞湯,餘光一瞥,卻看見不遠處有個瘸腿男人背著大包,匆匆走過。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那人無論是身形、體格,還是走路的姿勢都像極了她二叔,二叔是瘸腿,走路異于常人,很好分辨。
她鬆開陸懷謹的胳膊,追過去叫了聲,“二叔!”
陸懷瑾遲疑片刻,把手中雞湯塞給助理,也跟著追了上去。
唐嵐一時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
助理問她,“雞湯怎麼辦?”
唐嵐瞥了助理一眼,“當然是給秦衍送過去。”
助理說:“嵐姊,不對啊,秦衍不吃雞肉,這事誰不知道啊?這雞湯不是送給秦衍的吧,剛才看情況,似乎是送給那個箭替的。”
唐嵐眸子微沉,突然就明白了什麼。憑顧霜霜那個手段,怎麼可能讓她公關一敗塗地?
一定是陸懷瑾在背後護航。明白這個緣由,唐嵐不禁失笑。自己方才是有多傻?在陸懷瑾眼裡,她就是一個白癡吧?
正巧不巧,男二號大聲念著臺詞——多行不義必自斃,且看蒼天饒過誰?
唐嵐覺得諷刺,朝著椅子上一靠,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很崩潰。
顧霜霜腿短但跑得快,陸懷瑾腿長卻居然追不上她。
他追著顧霜霜跑到道觀後院,一眼掃過去,一個人影也沒有,哪裡有她嘴裡的二叔?
顧霜霜四處張望,看著空落落的院子,在原地急得直跺腳,她回過身看著陸懷瑾,“陸大哥,我剛才真的看見二叔了,真的是他!”
“是不是看錯了?”陸懷瑾打量四周。院子裡只有一口枯井,一棵柳樹,四面皆是牆壁,連高點的障礙物都沒有,是不可能躲人的。
他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可能真是你看錯了,這附近壓根沒人。”
顧霜霜覺得自己不可能看錯,剛才那麼清楚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看錯?
陸懷瑾看著她一臉鬍子,有點嫌棄的挪開眼,“如果他真的在這裡,劇組的人應該認識,你明天把照片拿過來,問問劇組的人。”
顧霜霜眼神一亮,激動得一抬下巴,一把鬍子甩了起來,“陸大哥你真聰明!”
“是你笨。”陸懷瑾嫌惡地看了眼她滿臉的鬍子,“趕緊把鬍子摘了,醜死了。”
“哦……”雖然她也知道這個樣子不好看,但也算不上醜吧?
這麼可愛有趣的裝扮,陸大哥居然嫌棄醜,她慢騰騰的摘鬍子,臉上明顯有點不高興。
陸懷瑾見她一臉委屈,這才服軟道:“得,不醜,不醜,好看好看。”
顧霜霜臉上頓時笑開花,她就知道陸大哥一定能欣賞!
GN戰隊下月初得去洛杉磯打一場比賽,陸懷瑾後天就得坐飛機閃人,半個月後才回來,這段時間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折磨,以前在全國各地飛來飛去,對廈川從未有過什麼不舍,可是這次,他想把自己分成兩半,一半去洛杉磯,一半留在廈川。
兩人去道觀的食堂坐下,陸懷瑾問她,“明天能離開劇組嗎?”
顧霜霜往飯盆裡扒了半盤醋溜白菜,就著酸甜酸甜的湯汁吃白米飯,她嘴裡含著食物,搖頭說:“我答應導演,月底走。”
陸懷瑾掏出一張卡,遞給她,“這是我幫你辦的卡,上次夏先生給你的一百萬感謝金,全在裡面,密碼是231312,缺錢了去銀行取著花。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就給我打電話,或者去找老孟,他能幫你。”
顧霜霜扒飯的動作停下,抬頭問他,“陸大哥,你怎麼突然跟我交代這個?”
陸懷瑾說:“我後天得出趟遠門,半個月後回來。”
她咬著筷子,頓住,“半個月,這麼久?”
陸懷瑾點頭,“陸大哥除了你,手底下還有一群要吃飯的兄弟,我得帶著他們過去打贏比賽,這樣他們才能拿獎金,拿榮譽。”
提及榮譽,顧霜霜想起什麼,問他:“陸大哥,今天導演說我的水準可以進國家隊……我想進國家隊。”
陸懷瑾楞住,“你想進國家隊?你知不知道一個職業運動員所要承受的會是什麼,你想清楚了嗎?”
顧霜霜一臉迷茫,搖頭,“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想進國家隊?”陸懷瑾突然變得嚴肅。
他曾經也這樣嚴肅不帶感情的問過GN戰隊的隊長King,為什麼選擇電子競技。
當時King的回答很堅定,“熱血和愛。”
無論是電子競技還是射箭競技,這兩者所走的路于陸懷瑾來說都一樣。這條路枯燥、乏味、艱辛,拿不到榮譽,你永遠只是被塵埃淹沒的螻蟻。
可顧霜霜回答的態度明顯隨意,甚至茫然。她射箭是比一般人厲害,可真的熱愛它嗎?
陸懷瑾對於她的態度,明顯有點憤怒,“把競技當成職業,首先你要對它熱愛。我問你,你愛它嗎?”
顧霜霜咧嘴一笑,“不,比起弓箭,我更喜歡陸大哥你!”
陸懷瑾一張臉瞬間冷下來,怒道:“顧霜霜,請你嚴肅回答我的問題。選擇職業,也是選擇你一半的人生,如果你拿它當兒戲,就請不要糟蹋它。”
他的神情和語氣太過嚴肅,顧霜霜明顯被嚇到。
她在山裡天天訓練,顧二叔給她灌輸的目標是進國家隊和拿冠軍,可實際上,她並不知道國家隊是個什麼樣的機構,也並不知道冠軍代表著什麼樣的榮譽。顧二叔對她的訓練堪稱嚴苛,那種嚴苛接近於變態,但卻從來不給她仔細講解國家隊和奧運冠軍。
陸懷瑾見她不說話,語氣柔和了些,“不是熱愛的事情,你又何必去做?你二叔想讓你進國家隊拿冠軍,可你自己想嗎?你跟外面的世界嚴重脫節,很多事情不明白,這些我都可以幫你,但唯一有一件事我幫不了你。”
她抬眼,可憐兮兮看著他,“什麼事?”
陸懷瑾依然嚴肅,“你的目標。你做什麼事情之前得想清楚,比如你想進國家隊,到底是為了你二叔還是為了你自己?一旦進入國家隊,你將面對的是日復一日的嚴苛訓練,而且少有假期,甚至沒有時間跟朋友相聚,你將要捨棄的東西更多。這些,你都準備好了嗎?”
她問他,“那我進了國家隊,就不能再拍戲,不能經常跟你和老孟一起吃飯了嗎?”
陸懷瑾很負責地告訴她,“不能,一年恐怕沒有幾次機會。”他擰著眉,“你還想待在劇組?”
顧霜霜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她說:“其實……我覺得跟他們一起演山匪,還挺好玩的,比拍射箭戲好玩多了。”她低下腦袋,不敢再直視陸懷瑾的眼睛。
她仔細想了一下他的話,進國家隊似乎並不自由,甚至不如在劇組拍戲好玩。雖然她現在還不明白陸懷瑾為什麼會對她發脾氣,但她知道陸大哥心裡一直有自己堅持守護的東西。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陸懷瑾好偉大,至於怎麼個偉大法,她也說不上來。
陸懷瑾跟她說的話讓顧霜霜無比惆悵,她坐在石階上,托著腮思考,她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呢?
在劇組這幾天,秦衍對她避而遠之,她向秦衍打招呼,他從來不回應。
顧霜霜知道自己跟秦衍相親失敗,也不強求,就像劇組一個特約女演員說的,偶像就是偶像,有距離才會是偶像,一旦沒了距離感,偶像也會變得普通。
第二天來劇組,顧霜霜特意帶上了二叔的照片,逢人便詢問,但結果並不理想,但凡問過的人,都說不認識照片上的人。
照片是十幾年前的老照片,顧二叔這些年容貌大有改變,加上照片有一定的損壞,很難辨認。
中午還沒到飯點,山上開始下雨,劇組的人在道觀大廳避雨,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打牌、玩殺人遊戲。
秦衍坐在大廳一隅玩電腦,雙膝上放著白色有質感的小筆電,修長的手指不時地敲打著鍵盤,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
顧霜霜看著他敲鍵盤,覺得賞心悅目,端了個小板凳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下,她一個人挺無聊,打算刷微博消磨時間。
陸懷瑾千叮萬囑讓她不要上微博,可她心裡實在癢癢,沒忍住,登入上線,數以萬計的私信評論和艾特砸過來,讓她應接不暇。
她終於明白唐嵐為什麼仇視她了,陸懷瑾居然用她的微博做了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感慨間又很感動,腦子裡開始浮現這些日子陸懷瑾對她的照顧。
她又想起陸懷瑾那晚化身騎士,帶著她坐旋轉木馬,以他的個性,能做出這樣的事,她感到很意外,胸腔的感動幾乎要溢出來。
她看著微博下喊她“老公”的評論,越看越覺得好笑,她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一個威武的壯漢,搖著蘑菇頭感慨,昨天那套短粗山匪的裝扮,太適合自己了。
她將照片傳上微博,並附上文字:“在下顧老霜,請各位賜教。”
照片裡她滿臉落腮鬍子,挺著圓圓鼓鼓的肚子,令人無法直視。
照片一經發送,微博網友瘋狂轉載,留言轉發一分鐘內破萬,完全不輸當年陸懷瑾的紅火架勢。
顧霜霜刷著微博,樂在其中,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正笑得得意,身後傳來秦衍清淡的聲音,“你是真的傻?”
秦衍的語調明顯有疑問的意思,她楞住。
秦衍看著電腦螢幕,眼皮也不抬的問她,“他就沒提醒你不要上微博?”
顧霜霜當然知道秦衍嘴裡的“他”指的是誰,她點頭說:“說過……”她瞬間明白什麼,扭過頭看他,“我是不是……又闖禍了?”
雨越下越大,陸懷瑾從俱樂部過來接顧霜霜,車子開到山門前停下。
他正準備下車,聽見手機“叮叮”響個不停,他打開微博刷開熱門話題,只覺眼前一黑,氣得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
顧老霜搞什麼鬼?這張短粗壯漢打扮的照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又上頭條了!
陸懷瑾被她氣得差點腦溢血,這死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怎麼老幹蠢事?
陸懷瑾打電話給她,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顧霜霜脆生生的聲音,“陸大哥!”
“不是讓你不要上微博?”陸懷瑾很生氣。
一個普通姑娘連續幾個星期佔據微博熱門,已經引起許多人注意,他私底下幫她打發的狗仔記者數量,手指頭加上腳趾都快數不過來,她把自己的“醜照”放上微博,無疑是親手把自己推上風尖浪口。
傾盆大雨落在車窗上,陸懷瑾盯著反覆刮動玻璃的雨刷,靠在座椅上,心情煩躁。
他撐傘下車,走到道觀大廳門口,往裡掃視一圈,刀一樣的目光定格在室內唯一一顆蘑菇頭上。
他在門口扔掉手中黑傘,逕直朝著秦衍和顧霜霜的方向走去。
陸懷瑾來勢洶洶,閒雜人等自動退避,秦衍和顧霜霜幾乎同時抬頭看他,一個眼神無懼,一個眼神茫然。
他的目光落在顧霜霜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顧霜霜點點蘑菇頭,表示知道……她發了條微博。
陸懷瑾覺得遲早有天會被她給氣死,捏緊拳頭想揍她,拳頭舉起來想著她是個姑娘,頓時又心軟,最後舉著拳頭,無可奈何的在她的蘑菇頭上輕輕敲了兩下,以示懲戒。
顧霜霜很配合地縮了縮脖子,然後抱著拳頭,一臉懇求,“大人我錯了。”
陸懷瑾看見她,又把一肚子火氣給憋回去。她這些天,到底跟劇組學了些什麼鬼東西?
在大廳裡休息的工作人員見陸懷瑾對顧霜霜動作親昵,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國民老公和國民老公的甜蜜愛戀?
大家只恨大廳太寬太吵,聽不見那邊在說什麼,無法滿足他們的一顆八卦之心。
導演和副導演都忍不住伸長脖子往這邊看,副導演搖頭感歎,目測又是一部震驚江湖的年度狗血言情劇。
顧霜霜伸手打掉他的手,一臉不痛快,“陸大哥,我這麼矮都是被你給壓迫的。”
“你倒是很會給我戴高帽。”陸懷瑾臉上怒氣不散,伸手,“手機給我。”
她乖乖把手機給他。
“微博以後不許再上。”陸懷瑾把她手機揣進口袋裡,板著臉說:“你的手機我沒收,我離開廈川後讓人再送一支新的給你。”
秦衍看著兩人互動,覺得有點微妙。他怎麼覺得,陸懷瑾拿顧霜霜當女兒?
顧霜霜從口袋裡把她二叔的照片掏出來,手指在上面彈了彈,唉聲歎氣道:“陸大哥,我問過劇組的人,他們都說沒見過我二叔,也許昨天真是我看錯了。”
話題轉變得有點快,陸懷瑾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倒是很會岔開話題。
秦衍用餘光瞥了一眼照片,打斷兩人,“能不能把照片給我看看?”
顧霜霜差點忘了後面還坐著一個秦衍。
她把照片遞給秦衍,發現他的神情有些微妙變化。
她試探著問了句,“你……見過我二叔?”
秦衍看了她一眼,“何止見過,他是陳叔啊。”
“陳叔?”顧霜霜明顯一怔,“我二叔當然姓顧,怎會姓陳?你是不是說錯了?”她激動地抓抓頭髮,一拍大腿站起來,“秦衍,你知道我二叔在哪裡嗎?我現在馬上去找他。”
秦衍覺得這事挺古怪的,“我跟陳叔也算是老交情了,但他從沒說過還有個侄女。”
很明顯,顧二叔不想見她。有些事情即便顧霜霜不願意相信,但一旦事清接近真相,她就沒辦法再自欺欺人。
獲瑾問秦衍,“你確定照片上的人是你所說的陳叔?這照片有點年代,顧二叔容貌應該有變化。”
不等秦衍回答,顧霜霜又補充說:“我二叔腿上有殘疾。”
秦衍點頭,嗯了一聲,“是,陳叔左腿殘疾,據他說,有十幾年了。”
顧霜霜小臉慘白,聲音跟小蚊子似的,“那……就是了。”
她埋著腦袋,眼睛被齊劉海蓋住,好半晌才抬起頭,一臉堅定地看著陸懷瑾,“我去找他,問個明白。”
陸懷瑾問她,“你想好了?事實結果可能很不理想,你確定現在能承受?”
顧霜霜反倒輕鬆起來,“陸大哥,自欺欺人不是件好事,我已經設想了許多種壞結果,所以……我想好了,就算二叔說因為不喜歡我而拋棄我,我也認了。其實……我就想聽他親口說,否則——”
聽她這麼說,陸懷瑾眉頭倒是舒展開,“否則你就不死心,對嗎?”
她點頭。
秦衍用便條紙寫下陳叔的電話和住址,交給他們。
回到車裡,陸懷瑾替她系好安全帶,發現她有點心緒不寧,兩隻小手攥著安全帶,有點發抖。
陸懷瑾把車子開到山下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才開口問她,“你在想什麼?”
顧霜霜埋著頭撥弄手指,聲音低低地,“陸大哥,你不會討厭我吧?你不會也有一天……不認我吧?”
這個問題讓陸懷瑾心口一跳。說實話,他今天還真有衝動不認她,更甚至想學夏先生,寫張支票給她,從此跟她兩清,再無瓜葛,以後他還是那個無所牽掛的孤家寡人,不必為一個女人考慮那麼多事。
可是,他做不到。
耳邊又傳來她細細的聲音。
“我昨天晚上作夢,夢見在街上看見你,我好高興地跑上前找你,但你卻問我‘你誰啊?’,在夢裡我拚了命的解釋,我是顧霜霜,但你還是不認識我。我急哭了,醒來卻發現,是個夢。”她深吸一口氣,“還好是個夢,不是真的……”
陸懷瑾眼角一跳,吸了口氣說道:“陸大哥不討厭你,但你得聽話點。陸大哥不是萬能的,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盯著你,護著你,你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他從沒如此耐心跟人講過道理。
“現在的網路可以輕易捧紅一個人,但也可以輕易摧毀一個人。拿唐嵐來說,她曾經紅極一時,受盡媒體網友誇讚,可是你看現在她成了什麼樣?我不讓你上微博,是不想讓你步唐嵐後塵。今天有我幫你治唐嵐,明天也會有人幫唐嵐治你。善良不是壞事,但也要看對誰。人都是互相的,你對我好,我也赤誠待你;但是別人給你一個巴掌,你還要笑臉迎合,這就是你的不是,活該你被欺負。”他攥緊拳頭,在她跟前揮了揮,“有的時候,請擅用自己的拳頭,保護自己,懂嗎?”
顧霜霜怔了片刻才點頭,“嗯……”
陸懷瑾的話字字戳心,幾乎是把她的皮肉挑起來戳上烙印,讓她謹記。
陸懷瑾不想放過任何教育她的機會,一針見血道:“看來秦衍誤會你不是沒道理,畢竟現在還有誰會相信有你這麼蠢的姑娘?還好你的蠢並非無藥可救,以後做事慢慢看,認真學,每個人都會有一段學習為人處世的階段,加油點。當然,無論何種境地,我都甘願當你的拳頭,即便這個角色很幼稚,但我甘願為你扮演這個幼稚的角色。”
顧霜霜心口像是被貓爪子撩了一下,說不出什麼感覺,既難受又覺幸福。
四十分鐘後,車子抵達市中心的一處社區,陸懷瑾按照秦衍給的住址門牌,找到獨棟別墅。
陸懷瑾正準備摁門鈴,一回頭卻看見顧霜霜站在老遠的地方,小姑娘穿著休閒服,連衣兜帽扣在頭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和鼻子。
陸懷瑾見她跟做賊似的,招手喊她,“過來。”
她這才躡手躡腳跑過去,陸懷瑾摁響門鈴,她下意識躲到他身後。
幾分鐘後,鐵門打開掌寬的距離,裡面的男人看見陸懷瑾,從門裡側出半個身子,明顯有些驚訝,“陸先生?”
認識陸懷瑾不奇怪,廈川沒有人不認識他。
他疑惑,“陸先生突然拜訪,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躲在後面的顧霜霜從未有過的緊張,這一見面有些事情必然會被捅破,她以後就再也不能抱有任何幻想,她抓著陸懷瑾後肩,將他的衣服攥出了皺褶。
“您是顧二叔吧?”陸懷瑾抖抖肩膀,把後肩上那只小爪子給抖下去。
中年男人明顯一怔,“你……”
陸懷瑾背過手,把身後不老實的蘑菇頭拽出來,讓她徹底暴露在中年男人眼前。
顧霜霜窘迫地抬起下巴,眼睛頓時紅了一圈,聲音發顫:“二……二叔。”
顧二叔好像早料到會是她,語調很平靜,“霜霜,我不是你二叔。”
陸懷瑾擔憂地看著她,小姑娘嘴角彎著,刻意讓自己表情不那麼僵硬,聲音顫得發抖。
“二叔,我知道……我是你撿的是不是?”她睫毛微微撲閃著,說話間臉頰肌肉也跟著微微顫動。
顧二叔看了她一眼,幾乎沒有多想,點頭。
一場冬雨過後,廈川出奇的冷。
寒風一吹,小姑娘攥緊拳頭深深吸了口氣,故作輕鬆說道:“二叔,你養了我這麼多年,現在我已經成年了,以後我可以養你,你可以享清福。只是……為什麼當初你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你不是說……要讓我進國家隊,拿奧運冠軍嗎?”
顧二叔嘴巴微張,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進國家隊?別傻了,世界冠軍獎牌只有一個,我還有多少精力能花費在你身上?”
陸懷瑾插話,“顧二叔,國家隊的標準我不知道,但她的技術進市隊是完全沒問題的。何況你已經培養了她十幾年,眼看就能成材的好苗子,就這麼拋棄了,你甘心?”
顧二叔看了眼陸懷瑾,沉著一張臉說:“她是我親手訓練出來的姑娘,她的能耐我很清楚。我教了她這麼多年,該還的,我都還給她了,不欠她什麼。我現在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想再把自己下半生時光賭在一塊金牌上,誰拿冠軍,跟我沒關係。”
聽了他的話,顧霜霜聲音更抖了,“可是……二叔,你從來沒拿過我當親人嗎?”
顧二叔沒有回答她,打開鐵門側身給他們讓開一條道,“這麼晚了,你們還沒吃飯吧?進來吧,外頭站著冷。”
陸懷瑾拽著她的手腕,拉著她跟顧二叔走進院子。
顧二叔關上門,走在他們前面,背對著她說:“霜霜,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有家庭有孩子,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陸懷瑾覺得這個顧二叔很古怪,花了這麼多年培育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未免有點不可思議。
三人一進屋,屋內一股熱烘烘的暖氣撲面而來。
陸懷瑾隨手關上門,在玄關處揉了揉她紅腫的耳朵,低聲安慰,“不許哭,天大的事情有你陸大哥頂著。這種壞結果,你一早就有心理準備,是不是?”
顧霜霜的臉被他捧著,頓時覺得溫暖不少,她抬起手揉了揉冰涼的鼻尖,艱難地點頭,“我知道了。”
陸懷瑾鬆開她,帶著她一起跟顧二叔繞過玄關。
屋裡裝潢風格偏穩重中式風,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蹺著二郎腿的少年,約莫十一二歲。
少年看見陌生人,問顧二叔,“爸,他們誰啊?”
等陸懷瑾和顧霜霜走近了些,少年“唰”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來,“國民老公!”
對,是國民老公,還是兩個!
少年沖著顧二叔喊,“爸!你怎麼把兩個國民老公都帶回來了?”
陸懷瑾嘴角微抽,顧霜霜表情有點囧。
少年叫二叔爸爸,可她怎麼不知道二叔有這麼大的兒子?
廚房裡傳來炒菜聲,不一會系著碎花圍裙的女人端著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
女人看見客廳裡站著兩個陌生人,驚訝道:“老陳,有客人你怎麼不說一聲?快招呼客人過來坐,我再去加兩個菜。”
顧二叔走進餐廳,拉開兩張椅子,對他們兩人招手,“來,你們先坐下,吃飯。”
兩人很客氣地坐下。
顧二叔又對著兒子招手,“陳宇,過來吃飯。”
少年竄過來挨著顧霜霜坐下,咬著筷子不停地打量她,口無遮攔道:“新舊國民老公被我爹請回家吃飯,爆炸新聞啊!”
他掏出手機,正要朝兩人拍照,被顧二叔制止,“陳宇,不許胡鬧。”
被叫做陳宇的男孩子吐吐舌頭,嘁一聲,“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拍就不拍。”
顧二叔的妻子加了兩個菜端上桌,在顧霜霜對面的位置坐下。她打量著顧霜霜和陸懷瑾,問道:“老陳,這兩位是……”
顧二叔指著顧霜霜介紹說:“這是我徒弟。”目光又落在陸懷瑾身上,“這是我徒弟的男朋友。”
桌上的中二少年“臥槽”一聲,“過氣國民老公和新任國民老公在一起了!我沒作夢吧!”
顧二叔瞪了兒子一眼,兒子立刻埋頭扒飯不再說話。
顧霜霜也低頭扒飯,剛壓下去的淚水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顧二嬸往二叔碗裡頭夾了一隻豬蹄,“你腿不好,吃腿補腿。”又往兒子碗裡夾了一個魚頭,“多吃魚頭補腦子。”
中二少年翻了個大白眼,“我年年考試第一,還用得著補腦子嗎?”
“有客人在,也不知道謙虛點。”顧二嬸往顧霜霜碗裡夾了塊軟糯的紅燒肉,小聲說:“跟我們家老陳學射箭很辛苦吧?他這個人脾氣臭,有時候嚴厲了些,你別往心裡去。”
“二……師傅他很好的。謝謝師娘的紅燒肉,真好吃。”顧霜霜怕自己再說話真的要哭出來,趕緊埋下腦袋往嘴裡塞食物。
曾經二叔也經常往她碗裡夾菜,他們是一家人。
可是現在,她卻成了多餘的一個,二叔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己倒是成了累贅。
怪不得二叔會離開山村,原來在山村外,二叔還有這樣一個溫馨的小家庭。她當了二叔十幾年的累贅,欠二叔實在太多。
“小夥子你也別楞著,你手長,自己夾,當自己家裡一樣,別客氣啊。”二嬸很熱忱。陸懷瑾點頭,從盤子裡挑了一隻蝦,剝給顧霜霜。
這頓飯吃得異常沉重,顧霜霜的眼淚好幾次都壓制不住快湧出來,又被她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吃過飯,顧二叔明裡暗裡示意他們趕緊走,顧霜霜拉著陸懷瑾,幾乎逃也似的快步走出這棟宅子。
二叔一家三口送他們到大門口。
中二少年戀戀不捨,“兩位老公,以後經常來啊!你們放心,我是個有節操的人,絕對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們的關係!”他趁機把陸懷瑾拉至一旁,小聲說:“我是GN鐵杆粉,能給我簽個名嗎?”
陸懷瑾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張名片,“沒問題,但不是現在,改天你來我俱樂部找我。”
中二少年興奮得幾乎跳起來,“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見到King?”
陸懷瑾濃眉一挑,“可以,完全沒問題。”
這邊顧霜霜看了眼二叔,又看了眼二嬸,朝著兩人深深鞠躬,“師傅,師娘再見,有機會我還會再來看你們的。”
二嬸和藹笑道:“好好,歡迎再來做客。”
顧霜霜點頭,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二叔掌心,“二……師傅,這裡面有錢,密碼是231312,你拿去花。”
顧二叔把卡塞回去,“不需要,你拿回去。”
顧霜霜也執拗,把卡硬塞進他口袋裡,迅速轉過身叫陸懷瑾,“陸大哥,我們走了!”
他們剛走出社區,忽然就開始下雨,陸懷瑾趕忙脫下外套,替她撐在頭頂擋雨。
顧霜霜走了沒幾步,忽然停在原地,隨後就跟這場突然大雨一樣,毫無預兆地哭起來。
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引來保全側目,陸懷瑾摟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汽車方向帶,迅速將她塞進車裡。
坐進車裡,陸懷瑾把空調溫度調高,取了備用毛毯將她裹嚴實。
顧霜霜情緒明顯崩潰,抱著毛毯哭個不停。
看她這樣,陸懷瑾簡直心疼壞了,將她朝自己肩頭摟了摟。
小姑娘趴在他肩頭,像是找到了倚靠的港灣,哭得更加肆無忌憚,鼻涕眼淚蹭得他滿肩。
顧二叔雖然說得清楚明白,但陸懷瑾始終覺得沒這麼簡單。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他懷裡的人哭聲總算止住,顧霜霜哭累了,腦袋一歪,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陸懷瑾晚上還得回俱樂部開一個會,他看了眼熟睡的顧霜霜,直接帶著她去了俱樂部。
到了GN俱樂部外,顧霜霜還是沒醒,陸懷瑾不想吵醒她,擔心她醒來之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座車門,輕手輕腳解開安全帶,用薄毯裹著她,直接抱著她走進俱樂部。
俱樂部的兄弟都在為比賽做準備,在大廳裡對著電腦練習運用滑鼠的手速。
陸懷瑾抱著顧霜霜一進門,摁滑鼠的聲響立時朝他席捲而來,聲音清脆整齊。
最先看見他抱著一坨“東西”進來的是隊長King。
King取下耳麥,站起來一臉疑惑,“老大,你這是……”目光落在他懷裡。
陸懷瑾懷裡的人被薄毯遮住臉,King看不見長相,但下半身足以看得出是個女人。
從前一臉不屑說女人是累贅的老大,忽然抱個女人回來,簡直是爆炸性新聞,俱樂部其他隊員紛紛停下滑鼠,取下耳麥,飽含八卦的目光齊刷刷朝著他掃射過來。
年齡最小的卡卡最是口無遮攔,叫了聲,“老大!你抱的是坨啥?”
這話一出口,柿子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廢話,老大抱的當然是坨嫂子!啊呸——呸呸,不對,應該是一個嫂子。”
陸懷瑾懷裡的人蠕動了一下,發出“哼唧”一聲。
陸懷瑾瞪了他們一眼,旋即轉身上樓。
等他上樓後,卡卡抱著腦袋哀嚎,“完了完了,老大剛才瞪我!”
一向淡定的King也不淡定了,“老大今天不正常啊。”想到什麼,趕緊吩咐卡卡,“卡卡,你把音樂打開,開到最大!”
卡卡疑惑,“幹啥啊隊長?把那一坨嫂子吵醒了你負責啊?”
King對著他使了個眼色,“你一個未成年問這麼多做什麼?趕緊打開,老大在上面好放得開。”
眾人齊刷刷“哦”一聲,紛紛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神情,:起幫忙找來幾個落灰的低音喇叭,放起了時下流行的DJ舞曲。
有人小聲說:“卡卡,待會聽見什麼兒童不宜的聲音,千萬別問知道嗎?”
卡卡流汗,“你們這群成年大叔,能再猥瑣些嗎?”
陸懷瑾抱顧霜霜上樓,將她輕放在床上,接著轉過身從衣櫃取出一件襯衫,打算換件衣服,休息室沒有隔間,他想顧霜霜一時半會不會醒,索性站在床邊就開始解衣扣。
衣扣剛解開一半,樓下忽然傳來“咚咚打次,咚咚打次”的聲音,節奏動感,分貝之大,連地板都在顫抖。
顧霜霜被這聲音吵醒,揉著眼睛坐起來,望著露出半片胸膛的陸懷瑾,呆住了。
陸懷瑾跟她那雙紅彤彤的眼睛對上,解鈕扣的手忽然頓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慌忙開始扣好衣扣。
不心虛還好,一心虛就顯得他是個猥瑣狂魔。
陸懷瑾趕緊調整情緒,穿好衣服。
小姑娘可能是剛睡醒,還沒緩過神,目光呆滯,面部表情很呆,陸懷瑾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她楞了好一會才伸手來接。
陸懷瑾挨著她坐下,安慰她,“霜霜,有些事情你無力改變,要學會努力適應它。”
顧霜霜點頭,小嘴咬住杯口,喝了口熱水。她用手指爬了爬淩亂的頭髮,聲音有些沙啞,“陸大哥,謝謝你。”
“應該的。”陸懷瑾問她,“霜霜,你確定小時候一直跟你二叔生活?”
她點頭,“嗯,一直。”
她八歲之前被寄放在一個托兒所,二叔每天清晨送她過去,晚上接她回來。
她跟二叔住的是大別墅,偌大的房子裡只住著他們兩個人。八歲之前的生活是孤獨的,沒有朋友;八歲之後去了山村,她才開始有朋友。
在劉家村一待十幾年,那裡也成為她第二個故鄉。
陸懷瑾想起在山村時看過一張顧二叔跟世界冠軍的合照,當時他便覺得奇怪,見到顧二叔後,奇怪的感覺越發強烈,一點不減。
陸懷瑾在她腦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你今晚就在這裡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點頭,目送陸懷瑾匆匆出門,等他走出休息室,便躺回床上,蒙上被子開始睡覺。
陸懷瑾下樓後,King忍不住調侃,“老大,您這速度也太快了吧?嫂子照顧好了嗎?”
GN其他成員紛紛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陸懷瑾秒懂,冷冷掃過去一眼,“現在,所有人回去換衣服,去健身房跑步,一個小時。”
眾人同聲哀嚎,“老大!一個小時會死人啊!”
“作為職業電競人,首先你們得有一個健康的體魄。”陸懷瑾抬腕看手錶,“今天晚上的會議明天飛機上再開,現在是七點十分,我會在八點十分前趕回來,希望回來能看見你們流汗。”
眾人紛紛拿頭砸鍵盤,發出“砰砰砰”聲響。
一個小時……簡直要命!
陸懷瑾前腳剛出門,顧霜霜後腳便跟著下樓。
她只是想下樓尿尿,結果就看見十幾個大男人紛紛用腦袋砸鍵盤,然後齊刷刷抬頭看向她。
被十幾個大男人這樣看著,顧霜霜差點尿出來。
“那個……請問……廁所在哪兒?”她一手捂著小腹,一手搭在樓梯扶手上。
眾人定定打量她,蘑菇頭、大眼睛、白皮膚,身上穿著寬鬆的休閒服,襯得她身材更顯嬌小。
怎麼看這姑娘都像高中生……未成年嗎?
一群單身漢面面相覷,幾乎同時抬手,指向樓梯下的小房間。
等顧霜霜走進廁所,一群男人大吸一口氣。
老大原來好這口!這麼嫩的姑娘也下得了嘴!禽獸啊!禽獸啊!
顧霜霜走進廁所,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廁所裡有三個隔間,三個小便池,她挑了個最乾淨的小便池蹲下,捏著鼻子上廁所。
此時外面正議論紛紛,卡卡摘下耳麥,趴在桌子上小聲說:“我怎麼覺得嫂子長得很像國民老公?”
柿子道:“別說,還真有點像啊?”
King說:“不是真有點,分明是!”
卡卡挑眉,“老大心機Boy!人家搶了他的國民老公位置,他就神速把人家姑娘給辦了?這泡妞手段,強啊。”
柿子一拳頭砸在卡卡腦袋上,“小孩子別瞎說大實話。”
卡卡揉著腦袋,嘟嘴,“還不都是被你們這群單身老男人給帶壞的!”
有人捏著下巴問:“你們說,老大把小姑娘撂下,出去幹啥了?”
卡卡邪魅一笑,“還能幹啥?買套套唄。”
隨後,大家一陣眼神交流。
一群單身狗在心裡狂罵五百遍——老大禽獸。
半個小時後……
柿子蹙著眉頭問:“嫂子掉進廁所了?”
卡卡,“不會暈倒了吧?”
廁所不斷傳來沖水的聲音,讓外頭一群男人一頭霧水。
“哢嚓”一聲,廁所門被打開,顧霜霜捏著鼻子走出來,大喘一口氣,“臭死了,比劉大嬸家的豬圈還臭。”
眾人:“……”
嫂子不帶這麼比喻的!
卡卡湊過去,站在廁所門口打量,“哇擦”一聲足以表示他的震驚。
king和柿子也好奇的湊過去看,只見廁所裡煥然一新,一片亮堂,甚至比他們臥室還乾淨。
這麼一比,他們的臥室還真是豬圈,不,甚至比豬圈還不如。
卡卡慇勤地給顧霜霜捶肩膀,“嫂子,我是你粉絲。你微博下那個天天喊你‘老公’的卡卡就是我。”
顧霜霜看著跟她一樣留著蘑菇頭的大男孩,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就在附近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
“好高冷的嫂子。”卡卡受到冷待,有點尷尬。
King取笑他,“自討沒趣了吧?”
顧霜霜坐在板凳上,盯著眾人看。
大夥兒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嫂子這是奉命來監督他們的?
在她的注視下,本來不想去健身房跑步的眾人,只好丟下滑鼠,心照不宣的起身,懶洋洋走進健身房。
顧霜霜只是好奇他們在用電腦玩什麼遊戲,沒想到她只看了兩分鐘,這些人就朝著健身房走去。
她左右不想睡,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
健身房有許多運動器材,一半的人開始跑步,一半的人玩起投擲飛鏢的遊戲。
參加遊戲的人如果能擲中紅心,就有權利點名讓其他人受罰,並且做十個引體向上。
這麼變態的比賽規則,當然是陸懷瑾想的。
顧霜霜在一旁看著他們玩飛鏢,卡卡是最大贏家,虐得眾人哭爹喊娘。顧霜霜覺得那個跟她一樣的蘑菇頭實在太欺負人,於是走過去,小心翼翼問King,“大哥,我能玩嗎?”
被叫大哥的King受寵若驚,“嫂子叫我King就好。”King遞給她一把飛鏢,問她,“嫂,子會玩嗎?”
“你們……叫我霜霜吧。”她還不是已婚婦女,被叫嫂子不太合適,她說:“會一點點,但是玩得不好。”
卡卡一臉得意,笑著說:“沒關係,你要是擲不中紅心,我就只罰你做一個仰臥起坐。”
顧霜霜手裡握著一把飛鏢,不等卡卡把話說完,已經擲出兩支,都擲中紅心。
她手上一共八支,擲出去每一支都戳中紅心一點。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分分鐘想給她跪下。
嫂子擲飛鏢的樣子,真是帥!(哭!)
King嘴巴微張,“不叫你嫂……子,叫你老公成嗎?”
一群大老爺們,被老大的女人完虐!
老大……這是帶著嫂子來虐他們心肝脾肺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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