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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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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 -【仙夫太矯情(重生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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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8: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魄月來到望月峰的落霞居,她一出現,一如既往,迎接她的是一群呆蠢又可愛的仙獸們。
  
    「仙子,你睡飽了不?」
  
    「仙子,想喝水不?」
  
    「仙子,肚子餓不?」
  
    「仙子,要出去玩不?」
  
    「仙子,要去拉屎不?」
  
    它們的問候中,含著那天真無邪的赤子之心,連那一雙雙歡喜的注視,也包括真心誠意的關懷。
  
    望著它們,她的心第一次柔軟了。
  
    以往她總是嫌棄它們,甚至還會以修習仙術為藉口故意欺負它們,不管她如何冷淡以對,它們從不記仇,下一次,依然會用笑臉來迎接她。
  
    「我睡飽了,不餓也不渴,也不用拉深,改日有空再找你們玩,好嗎?」她笑咪咪地回答,嗓音溫柔,不疾不徐。
  
    仙獸們盯著她,一個個目不轉睛。
  
    「怎麼了?」她問。
  
    「仙子不一樣了。」猴子說。
  
    呵,原來它們也發現了她的蛻變,還不笨嘛!
  
    「哪兒不一樣了?」她依然笑咪咪地問。
  
    「仙子的胸部變大了。」
  
    「仙子的屁股也變大了。」
  
    「……」
  
    魄月的笑容僵在嘴角,心想,你們要不要這麼老實?差點忘了這群仙獸對人話的理解程度有多直白,問它們「哪兒」不一樣,就直接告訴你「哪兒」不一樣。
  
    望著它們純潔無瑕的目光,絲毫不帶一分邪念的清澈,她真是既好笑又無奈。
  
    算了,它們的讚美總是直言無諱的。
  
    她與仙獸們言笑晏晏,眼角瞥見一抹身影,她轉頭望去,見到那一身銀白衣袍,一如既往的清俊迷人、仙氣飄飄。
  
    見段慕白安好如初地站在那兒,她便安心了。槍浪派的人果然也奈何不了劍仙,她就知道,憑他的本事,肯定能全身而退。
  
    他看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鎖住她的人,令人無法遁逃。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笑容、他的溫柔,以及他的深情凝眸,都已經讓她有了眷戀,卻也明白,不屬於自己的,終究是一場虛妄。
  
    她揚起唇角,嬌美地笑了。
  
    「師父。」
  
    這一聲師父,她喊得很真誠。他教會她的東西是在魔界裡從來未曾深思過,也未曾聽過的。
  
    除了他,大概也不會有人教她這些事了。
  
    想到此,她對他露出了最真心的笑容,不帶一絲仇恨,沒有不安好心,只有仰慕、傾心,以及眷戀。
  
    「師父,徒兒這次似乎睡了很久呢。」
  
    段慕白打量眼前的美人,俊眸閃著神秘的光輝。
  
    他的寶兒經過這次的沉睡,已經出落成了天仙美人,散發出女人味。
  
    「是呀,這一回睡了五個多月,瞧瞧,人都長大了。」他低啞道。
  
    這話帶了抹意味深長,魄月倏地臉紅。
  
    他肯定是聽到仙獸們的話了。
  
    「是啊,徒兒長大了呢!」嬌嗔的語氣帶了些挑釁,美眸瞅著他時,添了抹女人的媚意。
  
    段慕白盯著她,向她伸出手。
  
    「過來。」
  
    不過二字,卻比以往更加低沉,透著某種深意,而他的眼神也更加專注,令她心口直跳。
  
    她望著他,再度禁不住臉熱了,低著頭,緩緩朝他走去。她看著那只手,遲疑了會兒,才羞澀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大掌握合,包住她的柔荑,他將她拉近,攬入懷中。
  
    「我的寶兒,變得更香了……」他的薄唇輕輕廝磨著她的耳。
  
    她依偎著他,感到耳根子發燙,身子也有些軟了。
  
    「師父……」
  
    「嗯?」
  
    「我想與你雙修。」
  
    段慕白怔住,他隔開一點距離,仔細瞧她,只見到滿臉春情蕩漾,她雙頰染上紅暈,沒有閃躲的美眸同樣直視他,眼裡是一片波光璀璨,還有一分認真。
  
    他直直盯住她,打量了會兒,終於勾起唇角。
  
    「我的寶兒不主動就算了,一主動就直擊我的心哪。」
  
    魄月望著他,沒有回答,而是主動送上一吻,所有的心意都傾注在這一吻中,代表她的決心——她要與他雙修,把自己給他。
  
    自她從重生後,每回皆由他主動,他吻她無數次,掌心遊走她的身,即便他時常把她吻得氣喘吁吁,卻從未越過那條線,未曾真正要她。
  
    這次蘇醒後,她想要他了,不再只是滿足於撫摸、親吻,她想與他真正做一回夫妻,儘管知道他愛的不是她魄月,但她不在乎,只要能夠擁有他,她便心滿意足了。
  
    在她主動獻上吻後,段慕白便打橫抱起她,走回屋中的同時,施術將屋子包圍,設下禁制,不准任何人打擾。
  
    他將她抱回寢屋,放在床上,人也坐下來,沒有立即對她出手,而是盯著她的眼。
  
    「真想與我雙修,做一對神仙眷侶?」
  
    她愛嬌地瞋他一眼。「我若說不想,你就真的不要嗎?」
  
    他故作深思狀。「嗯……這個問題很值得深思,不過既然你難得主動一回,我總不好拒絕你,免得顯得我太不近人情。」
  
    她好氣又好笑。這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心思一轉,她眼中閃過狡黠。
  
    「那你慢慢想吧,我先回去了。」說著就要下床,咕噥道:「反正想跟我雙修的男人,應該不難找……」
  
    結實的胸膛擋住她,她抬起頭,與他低下的臉對個正著,那幽深的眸子眯出了銳利的灼光。
  
    她愣住,感到身上一涼,低頭一看,她的衣裳居然不見了,被他施術給剝個精光。
  
    這人一旦硬起來,也很土匪的。
  
    她一臉無辜地瞅著他,不遮也不掩,任他瞧,反正……本來就要給他的。
  
    他精銳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幽暗而專注。
  
    「嗯……說得不錯,果然胸部變大了。」
  
    一開始的羞赧過後,她現在也不躲了,大膽地勾引他。
  
    「還不只呢,這兒也變大了。」她跪坐起身,把蜜桃似的誘人美臀扭向他,還故意搖一搖。
  
    下一刻,她的人已經被他壓在身下,他目光如火,鎖住她的眼。她能見到他眼中跳耀的火光,黑不見底的瞳眸裡,盡是她緋紅的臉蛋。
  
    她的雙手剝開他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她湊上小嘴,輕輕吮咬著,她能感覺到他輕顫了下。
  
    真是矯情。
  
    她彎唇無聲地笑了,伸出丁香小舌逗弄著他,接下來,就毋須她費心勾引了,某人棄械投降,或者應該說,他不想再矯情下去了。
  
    兩人肌膚貼合時,她感到一陣舒服的顫慄竄過全身,男人吻如雨下,比以往多了幾分狂野。
  
    她的身子早被他摸透,撫摸之處皆像點了火。她不去想從前,也不想以後,只珍惜當下這一刻。
  
    她是他的,身心都是。
  
    雖然是她勾引在先,可當兩人在床上見真章時,她是節節敗退,沒想到他的手段……比她想像得更厲害。
  
    原來,平日的卿卿我我不過是小菜一碟,他手下留了情,並未全數使出,一旦真正出招後,那可是會讓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低低哭泣,還未真正結合,她便已經痙攣了好幾次,對他的逗弄感到難以招架,頻頻求饒。
  
    這人肯定是故意的!都弄那麼久了,就是不給她,存心看她出糗!
  
    「不要了——」她嗚嗚地哭著,希望他憐香惜玉一點。
  
    他一本正經地沉吟。「嗯……這個問題值得深思,讓我考慮考慮……」
  
    操!這種事還要考慮?你他媽的存心整人——
  
    大概是氣極了,也不知哪兒生來一股力量,她憤怒地壓倒他,反被動為主動,坐在他上頭,居高臨下地睥睨他,一副「老娘今日不把你給吃了便誓不為人」的架勢!
  
    他胸膛震動,低低地笑了,任由她為所欲為。
  
    經過一番春情搗弄,她的花蕊已經足夠承接他的巨大,當坐下那一刻,她仰起頭,身子呈現向後彎的迷人弧度。守了百年多的薄膜,終於被他的堅硬衝破,留下處子之血。
  
    段慕白神色一怔,眼中有著詫異,隨後他突然坐起,雙臂攬住那不盈一握的纖腰,將她發軟的身子收進懷裡。
  
    「你是第一次?」他訝異,沒想到她的元陰還在,竟留下給了他。
  
    魄月正努力等那一陣疼痛過去,沒好氣地嗔道:「師父愛說笑,徒兒當然是第一次啊!」此刻她正意亂情迷,加上那疼痛讓她分了心,變得有些遲鈍,否則她將會發現,他這話說得奇怪。
  
    段慕白驚覺自己說溜嘴後,為了掩飾,立即堵住她的嘴,與她唇舌糾纏,吻得那叫一個天旋地轉,狂野孟浪。
  
    看來,他還是低估她了,他只知道她故意把自己偽裝成蕩婦的模樣,卻沒想到後院那些面首,她是一個都沒碰。
  
    想到此,他對她更加心疼,也更加寵愛了。
  
    他並不在乎她是否還是處子之身,成仙幾千年,他早已超脫世俗的眼光,看透人性百態。對他而言,人有七情六欲,即便成了仙,那些仙人更多的是貪名假義之士,狗眼看世人,卻忘了修道中人該守的是本心。
  
    他高興的正是她的本心。
  
    在魔界那種糜爛的世界,守住身心有多麼不易,他的眼光果然沒錯,不管她如何偽裝,她的心始終守護著自己的堅持。
  
    她與他是同一類人,是他的寶兒。
  
    魄月雖然是處子,但在魔界的浸淫下,對男女之事一點也不陌生。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
  
    她嚶嚀一聲,在一陣疼痛後,那種酸麻感逐漸消失,取代的是難以言喻的舒服。
  
    「師父……」
  
    「該改稱呼了。」段慕白的嗓音低沉性感,身下的律動以最緩慢難纏的速度折磨著她。
  
    「夫君……」
  
    「嗯,我喜歡聽你這麼叫。」
  
    「夫君……」她一次又一次地喚他,淚水涓滴流下,那是喜悅的淚水。
  
    段慕白親吻她的淚,加快身下美好而痛苦的磨難,引領她登上極樂之巔……
  
    
  
    與劍仙雙修的日子,是魄月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隨著每一次的登頂極樂,她的功力也迅速大增。這期間,她又睡了好幾回,每一回蘇醒後,她便脫胎換骨,仙法突飛猛進。
  
    雖然及不上段慕白的一半,但是她的法力放在外頭,斬妖除魔的能力已經足以震懾他人了。
  
    她現在周身仙氣圍繞,毋須捏訣,只需一個意念,便能聚集祥雲,輕易飛天,已是個名副其實的仙子了;不僅如此,她還發現隨著每一次的雙修,兩人之間的真氣相通,繞行四肢百骸一回後,她的耳目更加清明,看得更遠,聽得更廣,只要她想聽、想看,那畫面就在眼前,聲音就在耳側。
  
    她現在已是婦人之身,經過男人的滋潤,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清媚,這股媚意與她在魔界時不同。
  
    而她現在除了沉睡外,只要是清醒的日子,便會來到月靈穀的石室探望陌青愁。
  
    她望著躺在冰床上的兩人。不知何時開始,他倆的手居然握在了一塊兒,為此,她曾經問過段慕白,他告訴她,兩人雖然昏迷不醒,但是已經結合一體,他倆的眉心一明一暗,代表兩人體內的丹田真氣正在彼此交換、運轉,這是雙修仙侶的療傷方法。
  
    或許只有愛到深處,才會即使在昏迷之際,亦擔心著對方的安危,因此一旦有了機會,便會下意識地尋找對方的手,緊緊牽住不放,將自己的真氣傳送給對方。
  
    她當時聞所未聞,一直以為仙魔道根不同,那真氣也是不能流轉的,哪知段慕白聽了以後,摸摸她的臉蛋,那口氣就像在跟一個見識太少的小傻瓜說教一般。
  
    「仙中有魔,魔中亦有仙,仙魔二字,不過字義不同罷了,只要志同道合,是仙是魔又有何區別?人心的成見,才是真正心魔的成因。戒之,慎之。」
  
    當時,她聽得怔住。從她還是小魔時,就被灌輸了幾百年「仙魔不兩立」的想法,乍然聽到有人對她說仙魔沒什麼區別,一時腦袋轉不過來,懵了。
  
    待她回神時,已被他壓在床上,剝光了衣裳。
  
    她猛然回神,雙手抵住他的胸,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果我是魔呢?」
  
    如果段慕白知道她是魔族的人,還會喜歡她嗎?還會用這麼深情的眼神看著她嗎?還會對她笑得如此溫柔嗎?
  
    「你什麼都不是,你只是我的月寶、我的妻子。」話落,他已提槍入庫,深深地貫穿她,直到她的心尖,愛得讓她心弦發顫。
  
    魄月閉上眼,享受他賜予的雲雨,滋潤她的身子,卻始終撫慰不了她內心的空虛。她不是他的月寶,她是魔族豔使魄月,他說的不對,仙和魔終究是有區別的。
  
    半年後,某一日,魄月終於等到了陌青愁的蘇醒。
  
    陌青愁甫一睜開眼,便瞧見一個陌生的女子坐在眼前,靜靜地凝視她。
  
    她一開始是茫然的,待突然想起什麼時,猛然坐起身,臉色陰沉,殺氣淩人地瞪著對方。
  
    「你是誰?」
  
    陌青愁全神戒備。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水牢裡,她記得當時的痛苦難當、那些仙人邪惡的嘴臉,以及卑劣的行徑,這些皆令她恨之入骨。
  
    同時她也想起風易揚。
  
    風易揚為了護她,被他們用捆仙索縛住,最後以仙釘牢牢釘在牆上。為了逼他殺了她,以噬魂蟲蝕咬他,讓他日夜承受腸穿肚爛的痛苦。
  
    想到此,她心痛如絞,恨意難消,渾身魔氣大發。
  
    「易揚呢?他在哪兒?把他交出來!」
  
    若不是因為仙障的禁制,此刻她已經發動魔功,要讓所有人玉石倶焚。
  
    然而,她卻突然一怔,驚疑地瞪著眼前的仙子,只見對方潸然淚下,看著她流淚。
  
    「師姊……」魄月輕輕喚道。
  
    陌青愁擰眉瞪著她,眼中充滿了疑惑。
  
    「你是誰?為何流淚?為何叫我師姊?」
  
    「師姊,我找你找了五十年,大家都以為你死了,但我不相信,我一直派人尋你蹤影。」
  
    陌青愁聽了一愣,狐疑問:「五十年?我被困了五十年?」
  
    她打量四周,發現這裡不是水牢,也不是滄浪派,這裡的氣息她是第一次聞到,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境地。
  
    她又看回對方。「風易揚呢?他在哪兒?」
  
    「你放心,他也跟你一樣,已經脫離險地,有人照看著。」
  
    在察覺陌青愁的眼皮開始動了,猜測他們快要醒來時,魄月便將他們分開。這座山裡不只有一個石室,她將風易揚安置在另一個石室的冰床上。
  
    如此,待陌青愁醒來後,兩人才好說話。如今她的仙力足以阻隔四周,不讓彼此的話語傳出去,避免隔牆有耳。
  
    陌青愁能感覺到眼前這女子並無惡意,但一想到滄浪派那群仙人偽善的真面目,她依然防備著。
  
    在經歷過非人的一切後,她是不會再輕易相信仙界的人了。
  
    「我要見風易揚。」
  
    「見了他,然後呢?再與他雙宿雙飛?師姊,滄浪派的人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們對自己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殘忍,對魔族的人更是斬草除根不甘休。他們既抓了你們一次,就能再抓第二次,難道你要一直過著逃亡的日子?這四海八荒都有他們的眼線,你能逃去哪裡?」
  
    陌青愁愣怔,直直地盯著對方。
  
    這女人說話的語氣有些熟悉,眼神帶著關懷,不似偽裝,重點是,她提到魔族人,那口氣好似以魔族人自居,令她更加不明白了。
  
    「你到底是誰?」
  
    她擰眉。那一身仙氣,明明就是仙界人,可自己從來沒印象仙界裡有此號人物,若是有,憑她的記憶一定不會忘。
  
    魄月靜靜地直視她的眼,一字一句地道:「師姊,我是魄月。」
  
    陌青愁呆愕住,緊緊地盯住她,良久,她冷笑出聲。
  
    「可笑!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鬼話?」
  
    魄月輕輕拭乾臉上的淚水,平靜地道:「你說得沒錯,這的確是鬼話,因為我已死過一次,只不過閻王那兒出了錯,漏了我這只鬼,才讓我陰錯陽差地重生在這具身子裡。」
  
    在陌青愁驚訝的目光下,她緩緩笑道:「嚴格說來,我是一隻借屍還魂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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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8: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每日,各式各樣的消息都會送到段慕白這裡,無人知曉,他龐大的消息網遍佈各地,密如蜘蛛網。一隻蜘蛛精吊著蜘蛛絲,隨風飄到落霞居的窗邊後,悄無聲息地降落下來,詭異透亮的眼珠子,直直盯著裡頭的男人。
  
    段慕白正坐在案桌前作畫,頭也沒抬地命令。「進來。」
  
    蜘蛛精得了允許,立即溜進窗內,在案前十步距離停了下來。
  
    蜘蛛精不敢太靠近主人,主人身上不僅有強大的仙氣護體,還有劍靈的識覺。劍靈天生與妖魔之氣相克,一旦感應到妖魔之氣的靠近,便銳如刀刃,稍一不慎,便會被那噬魔氣給傷到。
  
    這只蜘蛛精在凡間曾是被百姓喊打喊殺的妖怪,早在五百年前便被劍仙收伏,臣服於他,為他所驅使。
  
    蜘蛛精化成人形,向主人跪拜。「阿朱拜見主人。」
  
    段慕白將正在畫的一葉勾勒結束,便放下筆,淡然問:「如何?」
  
    「稟主人,共一百三十二件消息。」
  
    「可有滄浪派的?」
  
    「有的,主人。」
  
    「先報滄浪派的消息吧。」
  
    「遵命。」
  
    蜘蛛精阿朱手一揮,立即有上百隻小蜘蛛跑出來,訓練有素地排排站。
  
    蜘蛛群開始將它們收集的消息以及聽過的話,有模有樣地演給主人看。
  
    「肯定有奸細,凡是可疑的都抓起來,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
  
    「放心吧,就算被救走也活不成了,除非有高人法力強大到能解除他們身上的咒術,否則最後難逃一死。」
  
    聽這內容,就知道是滄浪派的仙主們在商議。
  
    小蜘蛛們渺小而不起眼,容易被人忽略,段慕白將阿朱收伏後,發現了它的長才,便訓練它去收集消息,也因此讓他發現陌青愁與風易揚被關在水牢裡的秘密。
  
    「沒想到你愛的是他……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叛徒,你竟寧可為他赴死?呵,白月,你太傷我的心了。」
  
    聽這語氣,是桑子緒在說話,而且是自言自語。
  
    「既然如此,白月,莫怪我狠心,只要你落入我手中——」話說到此,小蜘蛛突然退下,居然沒了下文。
  
    「等等,你出來。」段慕白一命令,退下的小蜘蛛又趕緊出列。「只要你落入我手中之後,下面呢?沒話了?」
  
    阿朱仔細問了小蜘蛛後,說道:「稟主人,話只說到這裡就斷了。」
  
    除了阿朱會說人話外,其他小蜘蛛只會照本宣科地模仿人說話,並無法自由使用語言。
  
    段慕白想了想,又問:「這話之後,可有動作?」
  
    阿朱跟小蜘蛛用蜘蛛語說了幾句,小蜘蛛立刻倒在地上,數足朝天,靜止不動。段慕白盯著,恍然大悟。「原來是喝醉了。行了,下去吧。」
  
    數腳朝天的小蜘蛛立即又跳起來,退了下去,接著又換上一批小蜘蛛,開始演給主人看。
  
    段慕白聽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便又問:「可有魔族人的消息?」
  
    這時小蜘蛛們似大風吹一般整了整隊形,兩隻小蜘蛛出列開始模仿人話。
  
    「師姊,我是魄月。」
  
    「可笑!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鬼話?」
  
    段慕白始終淡漠的眼神驀地閃過精芒,專注地盯著小蜘蛛將聽到的話全部一字不漏地複述一次。
  
    「師姊,我將重回魔界,此刻待在仙界是權宜之計。劍仙法力高強,光瞧他能突破滄浪派的防守,將你們帶出來,便知他的能耐。我若能得到他修為的一半,武力便更勝以往。」
  
    另一名蜘蛛道:「可是師妹,他待你如此用情,你真願意離開?你真的捨得離他而去,墮入魔道?」
  
    「沒什麼捨不得的,我離開,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只不過不見了一個徒弟而已,他還可以再收千百個徒弟。」
  
    段慕白微微眯細了眼,眸底一片深黑如淵。
  
    這時,他朝外看了一眼,突然舉手,與此同時,小蜘蛛們立即噤聲,接著他手一揮,小蜘蛛們「嗖」的一聲,全數回到阿朱張大的嘴裡。
  
    阿朱往視窗一閃,溜得不見人影,前後不過眨眼的工夫。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嬌柔的嗓音。
  
    「師父。」嗓音一如既往的清甜。
  
    段慕白聽見了,即便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她下意識裡仍喊他一聲師父,而不是夫君。
  
    他盯著屋外,面色神秘莫測,唇角微微勾起。
  
    「寶兒,過來。」嗓音亦一如既往的溫柔磁啞。
  
    不一會兒,芳影跨入屋內,美麗更勝以往的佳人,對他綻開傾城一笑。
  
    「師父,今日南邊的花兒都開了,師父可要一同去賞?」
  
    笑容依舊嬌美,目光依然清澈,完全看不出一絲異樣。
  
    段慕白微笑站起身,走向她,將人兒摟入懷裡,什麼都沒說,而是托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火舌探入,與她的丁香小舌火熱糾纏。
  
    他的吻比以往更加挑逗、霸道,直吻得她氣喘吁吁,臉色潮紅,雙眸升起朦朧的水霧後,更加水汪汪,微腫的唇瓣似抹了胭脂,他才放過她。
  
    「咱們不去賞花,去見一個人。」
  
    「誰?」
  
    「你去了,便知曉。」
  
    又來了,總是賣關子。
  
    不過越是這樣,她就越好奇。段慕白既開了口,肯定有他的用意,他總能給她許多驚奇。
  
    她甜笑道:「嗯,我聽師父的。」
  
    段慕白將她的笑容看在眼底,也回以溫柔的笑。
  
    下一刻,周圍景物轉換,他們再度來到望月峰的藏寶秘境。這裡對魄月來說,一點也不陌生。沒想到,他帶她來的地方是這兒。
  
    來到秘境後,段慕白摟著她往前走,最後停下來,對她道:「人就在那兒。」
  
    魄月順著他指的方嚮往前走幾步,看了幾眼,正疑惑時,前方的黑暗中緩緩出現一個女人。這女人生得十分貌美冷豔,一雙鳳眼瞧人時十分勾人,她盯著魄月打量,魄月也回盯著她。
  
    魄月感到疑惑,正想問她是誰,女人突然勾起唇瓣,消失不見。
  
    魄月一怔,正想回頭問段慕白怎麼回事?卻赫然發現有一雙手摸上她的頸子,令她心中一凜。
  
    這女子的靠近無聲無息,她的手指冰冷,撫摸她的頸子時,好似有一條蛇在上面爬行。女人的身子飄在空中,彷佛鬼魅一般,緩緩繞著魄月打轉,連吐出的鼻息都是涼的。
  
    她欺近魄月臉旁,正嗅聞著她。
  
    魄月並未驚慌,而是任由她觸摸自己、嗅聞自己。她不怕這女人,因為她感覺不到這女人對自己的惡意,反倒是好奇居多。
  
    摸過、嗅過後,女人的雙臂柔軟地攀上她的肩頸,臉貼著她的臉,嗓音嬌嗲,帶著一種勾人魅惑的磁性。
  
    「嘻嘻,她好軟、好香,我喜歡,就她了。」
  
    魄月好奇地看她一眼,然後望向段慕白,等他開口解釋。
  
    段慕白麵對魄月眼中的探詢,微笑道:「她是蛇麟鞭,肖妃。」
  
    蛇麟鞭?不就是她一直想得到的那個法器嗎?
  
    魄月驚喜,立即恍悟,原來段慕白帶她來見的人,是法器蛇麟鞭化成人形的她。
  
    修為高強的法器同樣自恃甚高,挑選共修的主人時眼光也更高,除非被他們瞧上,否則法器的傲性是不會輕易妥協的,那就只有以法力征服一途。
  
    很顯然地,鞭靈選擇了她。
  
    魄月不禁欣喜。修習仙術後,她一直想挑選一個稱手的武器,當時她就看上這條蛇麟鞭,沒想到心想事成,鞭靈也選擇了她。
  
    段慕白望著她因為喜悅而水亮的美眸,笑道:「給肖妃一滴你的精血,結下血契,她便是你的契靈了。」
  
    「是,我明白了。」
  
    魄月施術變出一根針,往食指指腹紮下去,接著擠出一滴鮮紅的血,將手指伸向肖妃。肖妃笑咪咪地瞧她一眼,張口含住她的食指。
  
    這吮吸的動作實在曖昧,即便她是女靈,魄月也被她吮得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隨著她吮吸的動作,魄月立即感到一股涓涓細流沿著指腹通往她的眉心,接著便感到自己與肖妃有了靈識相通之感,六識五感全都往上提升到另一個境界。
  
    肖妃能感應到的,她也都能感應到。
  
    「契靈與主人是共同體,主人若有性命之憂,契靈也會有危險,所以他們會盡全力保護主人。肖妃的法力高強,藉由她,你的感知能力也會跟著提升;同樣地,當你的法術精進時,她也一樣也藉此提升修為,這便是共修。」段慕白為她講解道。
  
    魄月目光閃亮地點頭。「是,徒兒明白了。」
  
    段慕白將她」臉喜意全看在眼底,伸出手道:「走吧。」
  
    他話一出口,肖妃立即化為一抹靈煙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魄月的腰間多了一條碎玉組成的細帶子,這碎玉帶子散發著淡淡的碎光,那是蛇麟的光亮。
  
    肖妃化成細帶子裝飾她的腰間,竟是與她的衣裳搭配得宜,讓人瞧不出這其實是件法器。望著腰間的玉碎帶子,魄月甚為喜愛,她抬起眼,對上段慕白含笑的眼,她伸出手,與他的大掌相握。
  
    下一刻,景物變換,他們已經出了秘境,回到地面上。
  
    「以後你便與肖妃一塊兒修練仙術,她是你的助力,兩人默契越足,遇上對手時,抵禦的力量就越強,能達到事半功倍之效。」
  
    「是,師父。」魄月眉開眼笑,連語氣都不自覺提高,輕快無比。
  
    「這麼高興?」
  
    「當然啦,她能挑上我,代表認可我的能力了,不是嗎?」
  
    「哦?那麼,你要如何感謝我?」
  
    她臉一紅。「晚上再說,我要去練功了。」說完,不依地轉身,逃出他的懷抱,免得又被他上下其手,糗得她頻頻求饒。
  
    段慕白沒為難她,笑望她的離去。
  
    魄月急急離去時,腦中多了肖妃嬌笑的嗓音。
  
    「你害羞了?放心,當你們做那檔事時,我會避開的。」
  
    一如她能感覺到肖妃,肖妃也能感應到她,她們是一體的。
  
    魄月的確是因為知道肖妃在,而不好意思與段慕白多糾纏,怕那男人不知輕重。
  
    「咱們先練功。」她說。
  
    「嘻嘻,劍仙大人還在盯著你呢,看不出來那麼清冷的男人,對你卻是一往情深。」
  
    「嗯……他對我很好。」魄月避重就輕地回答,接著突然想到什麼,心中一凝,謹慎地問肖妃。「你我如今已是一體,是不是只聽我的?」
  
    「當然呀,我的主人是你嘛!」
  
    「倘若我有秘密,你也能守住,絕不告訴他人?」
  
    「哦?你是指你是魔族人的秘密?」
  
    魄月心驚,沉默了會兒,才緩緩開口。「你都知道了?」
  
    「在我吮下你的精血,融入你身體的一部分時,你的一切我就知道了,包括你的靈魂。你的元靈有魔族的味道。」
  
    魄月擰眉,在她開口前,肖妃又繼續道:「不過你的秘密我當然會保守嘍,畢竟你若有了麻煩,我也不能倖免,咱們是一體的嘛!」
  
    魄月松了口氣。有肖妃這句話,她便放心了,再次感到幸運,有契靈就是好。
  
    「我以為,仙界的法器會排斥魔族人。」
  
    「呵,我又不是仙界人,咱們法器不分正邪,只有看不看得上的問題。」
  
    魄月聽了恍悟。「原來如此……」
  
    她突然想到,段慕白的契靈噬魔劍,曾經是禍亂三界的劍邪,被劍仙收伏後才乖乖當他的契靈。要說邪氣,那個殷澤的邪氣才重呢。
  
    「你和段慕白的契靈相比,誰比較厲害?」
  
    「你說殷澤?當然是他厲害嘍!」
  
    「我聽說殷澤是萬劍之王,所有兵器都畏懼他。」
  
    「切,老娘才不怕他呢!」
  
    聽這不服氣的□吻,似乎肖妃並不畏懼殷澤。魄月心喜,又聽她補了一句。「老娘是鞭子,他是劍,老娘吃軟不吃硬。」
  
    魄月頓了下,回味這句話的意思,忍不住低低笑出聲。
  
    這個肖妃真有趣,她喜歡。
  
    有了肖妃這個契靈,她如虎添翼。如今知道自己真實身分的只有兩人,一是肖妃,另一個人便是陌青愁,當初她向陌青愁坦白身分時,陌青愁一開始不信,不過有些事實可以證明她就是魄月,例如一些只有她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她一說出來,就由不得陌青愁不信了。
  
    魄月開始了與契靈共修的日子,在魔界時,她便使得一手好鞭,如今只是換了把更好的鞭子。
  
    她的仙力與肖妃的法力結合,威力增強了百倍不止,只可惜沒有對手,唯一能練習的物件只有段慕白。
  
    與肖妃練出默契後,她提出要和段慕白對打的想法,肖妃想也沒想便拒絕。
  
    「為何?」她奇怪地問:「若是擔心他們太強,別擔心,師父絕不會傷到我們的。」
  
    肖妃卻是輕哼一聲。「明知會輸的架,為何要打?」
  
    魄月眨眨眼,她很想告訴肖妃,這只是切磋。不過她突然想到,法器之所以為法器,靠的是法器自身的功用,段慕白說過,越是強大的法器就越驕傲,肖妃的驕傲,不允許她去打一場明知會輸的架,因為她知道殷澤比她厲害。
  
    輸了,會顯得她沒用。
  
    想通這一點後,魄月最終打消了與段慕白對練的主意。
  
    而魄月不知道,肖妃與殷澤的驕傲,也展現在別的地方。
  
    當夜晚來臨,寢房裡,兩具交纏的身子在床帳內巫山雲雨時,兩個避開的契靈靜靜地守在屋外,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殷澤身姿如劍地立在屋瓦上,目光看著遠方,身形冷峭?,肖妃則橫臥在樹枝上,身段柔軟如綿,閉目養神。
  
    兩位元契靈不交談,連視線都未曾交錯過,各自守著一方,耳中傳來屋裡主人的喘息及呢喃,以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嬌吟與低泣,兩人卻好似未聞,不曾動過一根眉毛。
  
    一年後,陌青愁身上的傷已經好了泰半,但是風易揚尚未醒來。
  
    當初,風易揚為了保護她,被滄浪仙君與仙主圍攻時,情急之下,將自己一半功力傳給她,只為了讓她逃走,因為他相信滄浪派的人不會殺他,頂多囚禁他,但是對於魔族的她,卻肯定置之死地,魂魄倶滅。
  
    多虧風易揚這一半的功力,讓陌青愁能夠撐到被黑水完全腐蝕前,就被魄月和段慕白救出來,否則再遲些,陌青愁不但形體沒了,連魂魄都會滅了。
  
    也因為她得了風易揚一半的功力,因此比他早蘇醒。
  
    風易揚雖沒醒來,但在月靈穀日夜吸收靈氣,借助冰床修復元神,閉眼沉睡的他,身上的傷勢明顯好了許多。
  
    陌青愁坐在風易揚的床前,靜靜地望著她的丈夫。自從她醒來後,除了療傷,便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
  
    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望著那張陌生女子的臉。在那雙眼中,有她熟悉的眼神,那是她的小師妹魄月。
  
    魄月走到她身邊輕輕坐下,一起望著風易揚。
  
    陌青愁不說話,魄月也不開口,因為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就看師姊的決定,這個仇要不要報?
  
    若是師姊決意留下來,那麼這個仇,就由她魄月來幫她報仇。
  
    不知過了多久,陌青愁突然開口。「我決定回魔族。」
  
    果然,以師姊的脾性,肯定會把這筆帳討回來。
  
    陌青愁眼中充滿了恨意。她很清楚,只有回到魔族,才能利用她在魔族的權力攻打滄浪派,否則她與風易揚不管去哪兒,都逃不過滄浪派的追捕。
  
    這些事,她不用解釋,與她知之甚深的魄月都能明白。
  
    她既然下了決定,便是深思熟慮過的。
  
    她回過頭望著魄月。「你呢?」
  
    魄月含笑望著她。「我跟你一起回去。」
  
    陌青愁怔住,望著魄月堅定的眼神,她唇角輕輕勾起。在魔界裡,她倆不僅是師姊妹,還是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有些事毋須多言,心裡明白便行。
  
    「你捨得他?」
  
    那個他,自然是指劍仙段慕白。
  
    當初魄月去追段慕白,這其中也有她的推波助瀾。當時她們察覺到魔君似乎有意納魄月為妾,為了杜絕魔君的染指,陌青愁建議她必須立功,這個功勞必須讓魔君有所顧忌,打消對她的念頭,能拖得一時是一時。
  
    思來想去,魔君最顧忌的敵人便是段慕白,若能收伏段慕白,無異是最大的功勞,因此想出倒追劍仙的主意。
  
    不過當時她倆都不認為這個計畫能成功,畢竟段慕白是仙界出了名的冷心冷性,心儀他的仙子不少,打他主意的妖女更多,若是這麼容易勾引,也輪不到她們了。
  
    哪知,魄月聽了這個主意後彷佛打了雞血似地興奮,當即答應這個辦法,隔日便向魔界宣告要讓劍仙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她仍記得,當初小師妹為了追劍仙,還到處請教魔界的花花公子們,大家集思廣益,看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收伏劍仙?
  
    她知道小師妹這麼做是故意表現給魔君看,好讓魔君知曉她是認真計畫要收伏劍仙。
  
    最後雖然劍仙未追成,倒是魔君暫時沒再打小師妹的主意了,她們也悄悄松了口氣。從此以後,追著劍仙跑,便成了小師妹每日必做的差事。
  
    「真沒想到你會成為劍仙的徒弟,最後還跟他結成仙侶。」陌青愁禁不住感歎,世事的變化,還真讓人想不到。
  
    魄月輕笑著打趣她。「這有什麼?師姊與風易揚才叫人吃驚呢!」
  
    陌青愁愣住,繼而失笑,深情地望著沉睡中的丈夫,輕笑道:「是呀,我與他原是死敵,現在既然都能相愛,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魄月聽了,沉默下來,似是想起什麼,自嘲了下,淡然道:「不一樣的,你和風易揚是真心相愛,所以在一起。我與段慕白,不過是一場陰錯陽差罷了,他愛的是月寶,而不是魄月。」
  
    聞言,陌青愁望向她,見她臉色淡然,禁不住問:「反正他不知,你何不——」
  
    話說到這裡沒再說下去,但魄月已明白她的意思,對她笑了笑,輕輕搖頭。
  
    毋須言語,師姊妹兩人默契十足,已知彼此心意。
  
    陌青愁明白,魄月本可以不與她相認,繼續當她的月寶,但她沒有,而是選擇向她揭露自己的真實身分,便是打算回到魔界。
  
    魄月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魔界裡有她放不下的人,她不希望貪圖自己的享樂,而對那些人置之不理。
  
    陌青愁也很明白,魄月在等她的決定,若是她決定與風易揚繼續廝守下去,她會成全他們。但是陌青愁很清楚,這樣下去是欺騙自己,滄浪派能抓他們一次,就能抓他們第二次。
  
    風易揚為了護她,差點神魂俱滅,她不能再拖累他,這男人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能得到他的心,她心願已足。同時,她也很清楚,若她要找滄浪派的人報仇,必有一場血戰,而風易揚畢竟是滄浪派的人,到時夾在中間,他也很難抉擇。
  
    當初他們決意離開,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平安地過一生,便是遠離兩界之間的仇恨,但如今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這世間,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脫離人心紛爭的。
  
    望著風易揚,她眼睛紅了,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冷然決絕。
  
    她看向魄月。「咱們回魔界吧。」
  
    魄月望著她,見到她眼中的堅定,心知她這回是想清楚了。
  
    「好。」她輕輕吐出一字。
  
    師姊妹兩人伸手相握。不管前路如何,她們會像以往一樣,一塊兒並肩作戰,成為彼此都能託付性命的戰友,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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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9: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胖木頭阿木跑來回報,說月寶和魔族人陌青愁已經離開了月靈穀,卻是往望月峰相反的方向而去。
  
    段慕白聽了,僅是淡淡地回應。「知道了。」
  
    他眼皮沒抬,神色亦沒變,繼續靠在臥榻上,看著手上的仙複。
  
    他沒有絲毫驚訝,彷佛她們的離去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繼續守著,有任何人進出,都要向我彙報。」
  
    「是,劍仙大人。」
  
    阿木是樹精,望月峰的所有樹木都聽他的,即便魄月她們想不動聲色地離開,卻也逃不過阿木的眼線。所以她們離開的當下,阿木就來稟報了。
  
    阿木退下後,段慕白依然悠哉地看著仙笈,絲毫不因為她的離開而有所動怒。
  
    「你就這麼讓她回魔界?」
  
    段慕白抬眼,瞧了殷澤一眼,他正雙臂橫胸,站在面前瞪著他。
  
    「是呀。」段慕白放下仙笈,伸了個懶腰,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緒,好似這沒什麼大不了。
  
    殷澤擰眉。「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殷澤與他共處了幾百年,深知這男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也從來不按牌理出牌,而自己當初願意與他簽下血契,也是看上他這一點——段慕白跟其他仙人不同。
  
    他不相信這男人如此容易就放那女人回魔界。當初花費大把心思把這女人從魔界弄到仙界,還渡了五百年修為給她,便知道他對這女人有多在乎。
  
    但現在知道那女人藏著其他心思,想偷偷回魔界,他卻始終不動聲色,也不做任何防備措施,看起來好似根本不在乎。
  
    若是那女人又回到魔界,那麼當初的那些心血不都白費了?
  
    殷澤有些弄不明白段慕白的想法,自己跟著他那麼久,仍是看不透他。
  
    「我知道她要回魔界。」段慕白淡淡地說,轉頭看向一臉狐疑的殷澤,對他笑得神秘莫測。「正因為如此,我才把肖妃給她。」
  
    殷澤一臉意外,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肖妃是奉了你的命令去監視她?」
  
    段慕白彎起嘴角,笑得魅惑眾生。「肖妃早與我訂了血契,我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這件事,連日夜跟著他的殷澤都不知道。
  
    契靈訂契約時,只認第一滴血的主人,之後的人想搶契靈,除非殺死原主人,否則不管用多少精血都是沒用的。
  
    魄月的那滴精血,只是方便讓肖妃與她神識相通罷了。
  
    肖妃既然已經是段慕白的契靈,便只會聽命於他,奉他之命跟在月寶身邊。
  
    「原來如此,我就覺得奇怪,你怎麼可能放她回去?原來是留了一手。」殷澤解了惑,臉色也好看了點,隨即又想到什麼,再度擰眉。「原來除了我,你還有其他女人。」瞭解殷澤的人便會明白,他這話並非吃醋,純粹是表達不滿而已。
  
    越是法力高強的契靈便越驕傲,當初段慕白收伏他,讓他心甘情願與之結下血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而段慕白的身分也挺配得上他,不至於太折辱他的威名。可如今段慕白連個招呼都不打,便收了另一個契靈,讓驕傲的他深覺被忽視了,而他表達不滿,也如利劍一般——直接而不拐彎抹角。
  
    段慕白站起身,無視於他陰沉的臉,輕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敢收她,也是因為有你啊。」
  
    「我?」
  
    「是呀,鞭靈乃是妖物,妖力高強,我當初抓住她,她是寧死也不肯投降,還是因為我提到你的名字,她才臣服的。」
  
    殷澤感到意外。「有這種事?」
  
    「你這把劍,不但仙人忌憚,連魔族人都畏懼,更何況是妖物,她一聽到你的大名,便乖乖地不敢再造次,任我收伏了。」
  
    殷澤聽了,臉上佈滿的陰霾退了七分。這話聽了順耳,讓他十分舒服,雖然心下得意,但臉上仍是板著面孔。
  
    段慕白看在眼裡,心中有數,面上仍繼續一臉沉重。「幸虧有你在,我才鎮得住肖妃,放她在月寶身邊,且憑藉她的妖氣來掩蓋月寶身上的仙氣,好讓月寶在魔界能自由行走,免得受人欺負。」
  
    仙人鄙視妖魔,相對地,妖魔也會歧視仙人,這種劣根性,放在哪兒都有。
  
    殷澤覺得有理。那女人回到魔界,的確要壓壓仙氣,否則一個仙子出現在魔氣沖天的地方,那仙味太香,也太引人注意,想不被欺負都不行。
  
    「我懂了,你是想藉月寶回到魔界,好探聽魔界的虛實。」
  
    當然不是。不過段慕白不會解釋,因為這傢伙雖厲害,對女人卻是一竅不通。
  
    「所以——」段慕白兩手搭在他的雙肩上,一臉慎重地說:「我還得請你去一趟魔界,替我瞧瞧我那婦人,我好不容易養出的一朵白蓮花,可不能隨意讓人給糟蹋了。兄弟,我就靠你了。」
  
    一句兄弟勾起了殷澤以往的回憶。想當年,他在人間與弟兄們並肩作戰時,大夥兒也是「兄弟、兄弟」的喊,大家以命相護,共同進退,戰到劍鈍了、刀斷了,仍然不棄守最後一名兄弟。
  
    這兄弟間的義氣,是劍邪冷漠的心中,唯一的一絲柔軟。
  
    「行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為其難去盯著她們吧。」
  
    段慕白突然將他抱住,令殷澤的身子一僵,只聽得耳邊傳來低啞。
  
    「謝了,兄弟。」
  
    殷澤站在那兒任他抱著,沒有推拒,只是沉默不語,胸口好似有什麼熱呼呼的東西,這感覺令他有些不適應,卻不討厭。不過他若是知道,段慕白正背著他偷笑,他肯定會火大地一腳踢開他。
  
    魄月能順利回到魔界,除了靠陌青愁的引領外,肖妃是最大的助力。
  
    她沒想到,肖妃對她的幫助不僅是法力上的加持,還能掩蓋她身上的仙氣。
  
    她這具身子具備仙根,修的是仙術,自然掩不住那氣味,原本她還在想要如何遮掩,想不到肖妃輕易便幫她搞定此事。
  
    肖妃本在妖界,一身妖氣,當年若不是段慕白將她收押在望月峰地底的秘境裡,否則她到現在還在妖界裡快活呢。
  
    托肖妃的福,魄月順利假扮成妖族人。
  
    妖魔本就像兄弟一樣,她這個妖族人到了魔界,大夥兒自然不會排擠她,再加上陌青愁的回歸,魔界裡更是歡迎。
  
    要說陌青愁在魔界裡的聲望,一點也不輸給魄月,當年甚至還高於魄月,更何況魄月是她提拔上來的,只不過在她失蹤後,許多部下都跑來依附豔使大人。如今豔使大人已死,那些散落在各處求生存的手下們,一個個又想回來了。
  
    不過陌青愁豈是省油的燈?魄月的手段和狡詐本就是她教出來的,如今她回到魔界,一如既往地手段狠辣,把從前的舊部一個個找回來;當然,專找她放心的,至於那些看起來已經變心的,她是一個都不會要。
  
    她不只找回舊部,還把魄月那些面首一個不漏地全要回來。
  
    當魄月死在仙魔大戰時,她後院那些男人頓時失了主人,沒了主人的保護,那些覬覦男色的魔族人便開始強取豪奪。
  
    有些寧死不屈的被關起來,有些則是逃走躲起來,一直到陌青愁回來後,便揚言魄月與她情同姊妹,她的男人自是由她來照顧,便進行一連串的搶奪。
  
    該報仇的報仇、該修理的修理、該收拾的就收拾乾淨,總之,鬧得沸沸揚揚,而她陌青愁的餘威仍在,不過三天便把舊部都找回,魄月的面首也都全部要回來。
  
    陌青愁把這些面首安置在魄月以前的院子裡,然後派她去管理看守。
  
    魄月目前的身分是妖女慕兒,她不只是陌青愁身邊的得力大將,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因此慕兒不但能代表陌青愁決定任何事,還能與陌青愁平起平坐。
  
    陌青愁宣告,慕兒的命令便是她的命令,允她先斬後奏。
  
    此命令一出,眾部將皆不敢小覷這新來的妖女,雖然一開始不服,不過很快地,他們發現這位妖女不但實力強大,手段亦是雷厲風行,頗有死去的豔使大人的魄力,難怪陌青愁重用她。
  
    他們哪知道,妖女慕兒之所以很快上手,是因為她瞭解這些舊部,什麼人用什麼方法對付,她早就了然於心。
  
    妖女慕兒,也就是魄月,在大肆整頓了一批人馬後,便到後院去探望她的男人們。尚未進入後院,肖妃的聲音便傳來。
  
    「等等。」
  
    魄月頓住,警覺心生起。「怎麼了?」
  
    「院中有股異樣的氣息。」
  
    魄月沈下臉,立即明白肖妃的意思。
  
    有外人不請自來。
  
    「有埋伏?」
  
    「不知,我先進去探探。」
  
    魄月想了想,點頭。「小心些。」
  
    「是。」
  
    一抹白煙自她腰間竄出,朝後院飄去。
  
    魄月在院外等著,過了一會兒,耳中傳來肖妃悶哼一聲,她大驚,暗叫不好,立即闖入院中,利目一掃,盯向其中一間屋子,氣息是從那兒傳出來的,她立即沖了進去。
  
    一進屋,當瞧見那人時,她呆住了。
  
    殷澤一手定住肖妃的肩膀,一手負在身後,在她進來後,那雙淩厲的黑眸也對上她。
  
    魄月整個人都怔住了,接著似是驚醒,趕忙朝四周捜尋。
  
    「放心吧,他沒來,只有我。」殷澤冷道。
  
    魄月聞言,心下松了口氣,接著瞧見肖妃怒紅的臉,似乎有口不能言,必是被殷澤給制住了。
  
    果然連肖妃也打不過他,不但打不過,還被人一招就制住。肖妃的功力她是試過的,沒想到殷澤如此厲害,當初段慕白是如何收伏他的?
  
    這個想法在她腦子裡轉了下,很快就回過神來。
  
    「先放開她吧。」
  
    殷澤看著她,又瞧了肖妃一眼,便放開手。
  
    肖妃一得到解脫,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冷著臉走到魄月身邊。
  
    魄月心想,肖妃心高氣傲,被殷澤輕易制住,肯定覺得沒面子,等會兒得好好安慰她,又想到殷澤找到這兒來,表示段慕白已經知道她在魔界,雖然明明下了決心,可這會兒又有些心虛。
  
    她想來想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沉默地看著殷澤。
  
    「他要我帶話給你。」殷澤也不廢話,直接道明來意。
  
    魄月心裡變得沉重,知道必不是好話。他肯定很失望、很生氣吧?她本來以為要過很久才會面對這種事的,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
  
    她垂下眼,緊抿著唇,身子不由得緊繃,等著承受接下來的打擊。
  
    「他說,你回娘家住一陣子,玩玩可以。」
  
    啊?
  
    她疑惑地抬起頭。
  
    「但是——」殷澤沈下臉,一字一句地嚴正警告。「不准碰其他男人,也不准讓其他男人碰你,若是敢違背他的命令,他有很多種方法收拾你。」
  
    魄月傻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殷澤見她不吭聲,擰眉問:「聽見沒有?」
  
    聽是聽見了,但是——
  
    「他真的這麼說?」她有些不敢置信。
  
    「當然,他要我傳的話,我都帶到了,聽見沒?」
  
    魄月啞口無言。這跟她預想的不一樣,他就叫人給她帶這些話?沒有憤怒、沒有責駡?
  
    這……好像有點不對吧!
  
    殷澤見她發愣,頗不耐煩。「你到底聽進去沒有?」
  
    「呃……聽見了。」
  
    「聽見就好,我走了。」話落,身形消失,竟是就這樣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魄月才回過神來,轉頭問肖妃。
  
    「他這是什麼意思?」
  
    肖妃瞟了她一眼,哼道:「意思就是,你最好離後院這些男人遠一點,不然你碰誰,誰就倒楣。」說完後消失不見,竟是生氣地走了。
  
    魄月仍然呆呆地站著。殷澤和肖妃說的話,一直在她腦子裡盤旋,明明意思很簡單,但她就是聽不明白。
  
    不准她碰後院的男人?他派殷澤大老遠地潛入魔界,就為了帶這句話給她?
  
    知道她不告而別投奔魔界後,他不生氣,也沒震驚?難道他不想問她為什麼嗎?
  
    還有,他說的娘家是什麼意思?說得好似他知道她是魔族人……難道他知道她是誰?知道她不是月寶?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是魄月,若是知道,他不可能還能和顏悅色地疼她、吻她,甚至碰她,因為他一直是討厭她的。
  
    魄月越想越糊塗,禁不住頭暈,身形晃了晃,直到有人輕輕扶住她的手臂。
  
    「你還好吧?」
  
    魄月抬起頭,對上另一張溫潤如玉的面孔。
  
    她記得他,她後院中最體貼的人就數他了——斐素,是她收的第一個面首……面首?她猛然回過神來,當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他輕握著時,嚇得猛然退後一大步。
  
    斐素顯然也很吃驚,不明白她是怎麼了?自他們被陌青愁找回,放在豔使大人的後院中,便明白地告訴他們,要他們放心,她會派人保護他們,不叫他人欺負,而這個慕兒姑娘,便是負責來保護他們的人。
  
    見她臉色不好,斐素關心地問:「慕大人可是不舒服?」
  
    她不是不舒服,而是嚇到了。她害怕地左瞧右看,就怕被人發現她剛才被斐素碰了下手臂。
  
    段慕白說了,不准其他男人碰她。即便到了魔界,都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他,但是他的警告,依然讓她不敢不聽。
  
    望著斐素驚訝、無辜的眼神,魄月猶豫了下,最後故意沈下臉。
  
    「不准碰我。再碰我,就砍斷你的手!」
  
    撂下狠話,不看斐素錯愕的表情,她便急急轉身離去,逃回自己的院子。
  
    這一日,她陷入了煩惱中,可惜她當時沒反應過來,就算想問殷澤也來不及了。
  
    她把段慕白的話想了千百遍,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她不相信他明知自己是魄月後,還會喜歡自己,但那句娘家又擺明瞭他知道自己是魔族人,這不是說明打從一開始,他就看透了她——看透她是魄月,而非月寶?
  
    她想相信,卻也不敢相信,越想腦子就越打結,但叫她不去想又不可能。
  
    她一夜難眠,整個思緒都因殷澤帶來的那句話而亂了方寸。她甚至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段慕白的眼皮子底下,但又覺得不可能。
  
    肖妃與她簽了血契,契靈不可能違背主人的命令,這事放在哪一界都沒有例外,若有違誓,契靈便會被反噬,再也沒有機會修行下去,所以不可能。
  
    一夜輾轉反側,到了天亮時,陌青愁來找她,見她一臉憔悴,不禁納悶。
  
    「怎麼了?」
  
    不過才一個晚上,師妹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彷佛精力被榨幹似的,她想到什麼,頓時恍悟,禁不住笑了。
  
    「你就算想他們,也別一個晚上不睡覺地搞呀!」
  
    魄月抬起頭,人還有些迷糊。「什麼?」
  
    陌青愁坐在床邊,點了下她的額頭。「我說你精力太旺盛,晚上搞太久,所以晨起精力不振,被吸光啦!」
  
    魄月思索了她的話,明白她的意思後,連忙搖頭。「我沒有!」
  
    「羞什麼?想做就做,你與他們別後重逢,也難免想廝磨一番。放心,以後他們都交給你,永遠都是你的人,想怎麼抱就怎麼抱。」
  
    魄月聯手都在搖。師姊這話,說得她膽戰心驚呀!
  
    「我只是照顧他們,從來沒碰過他們!我發誓,真的!」
  
    陌青愁愣住,奇怪地盯著她,把她的話細細思索了遍。
  
    「你是說,你後院這些男人,你從沒沾過?」
  
    「沒有,他們還是清白的呢。」想到什麼,魄月又用力強調。「我跟他們是清白的!」
  
    陌青愁驚訝了,她上下打量師妹,不敢置信地問:「你納了他們幾百年,居然連一個都沒睡?」
  
    「是!我發誓,一個都沒睡過!」
  
    陌青愁驚訝了好半晌,見師妹表情認真,好似有些緊張,頓感哭笑不得。
  
    「沒睡就沒睡,我信你就是了,用不著跟我發誓,我又不會怪你,反正他們都是你的男人,你想如何就如何。」
  
    哪知這話一出,魄月急忙更正。「不是,他們現在是你的男人,不是我的。」
  
    她這麼急著反駁,讓陌青愁一呆,彷佛自己若是不承認那些面首是她的男人,魄月就要跟她爭辯到底。
  
    雖然如今對外的名義上,那些男人的確是她陌青愁的面首,不過她倆心中都明白,這只是權宜之計,私底下不需要那麼緊張吧?
  
    陌青愁哪裡知道,自從殷澤把段慕白的警告帶來後,魄月就明白一件事——段慕白太神通廣大,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她怕不小心傳了什麼話出去讓那男人誤會,到時她就吃不完兜著走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後院的面首們斷手殘腳。
  
    段慕白的警告,她是一點也不敢馬虎呀!
  
    「你到底怎麼了?不舒服嗎?」陌青愁摸了摸她的額頭。
  
    魄月抿著唇,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便偷偷在師姊耳邊低聲道:「他追來了。」
  
    陌青愁一怔。「誰?」
  
    魄月欲哭無淚地巴著她的手臂,連聲音都帶著哭腔。
  
    「段慕白……他、他知道我在魔界。」
  
    陌青愁吃驚地瞪大眼,過了好半天,她才呐呐地問:「他來了?」
  
    見魄月搖頭,陌青愁才松了口氣。沒來就好,劍仙的可怕,連魔君都忌憚,他若是來了還得了,怕不鬧成一團?
  
    哪知,魄月可憐兮兮地補了一句。
  
    「他沒來,但他派了那把噬魔劍來了。」
  
    此話一出,連陌青愁都驚得站起來,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陌青愁才回過神來,低咒一句。
  
    「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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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9: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魄月當初為了製造浪蕩的形象,因此廣收面首,後院的男人風姿各異,各有千秋。在外人眼中,她左擁右抱,但實際上,她只是做給別人看,回到後院,她對這些男人卻是以朋友待之。
  
    這些男人明義上是她搶來的,實際上是她救回來護著的。
  
    在魔界,弱者並非都是女人,被欺壓的男人亦不少。
  
    她當他們的靠山,讓他們打著她面首的名義,在魔界裡找到一席生存之地。甚至,有時候她還會大方地撮合有情人,若是他們其中一人瞧上了哪位女子,她便會成全他,將他送給心儀的女子,以全了他們的心願。
  
    不過,她也不是個爛好人,一心只對他們好,她也會防備他們說溜嘴。
  
    人心會變,魔更是不可靠,為了自保,她對這些男妾下了誓語咒,要他們發誓絕口不提這個秘密,若誰敢洩漏出去,便等著受到誓語咒的反噬。
  
    男妾們發誓不說,她也一直謹守這個秘密,連陌青愁她都沒透露,這一回要不是害怕陌青愁的話傳到段慕白的耳裡,她也不會如此急著澄清。
  
    段慕白一句警告,讓她迫不及待把後院男人全部撇清,就怕附近有他的眼線。
  
    不只魄月變得忐忑不安,陌青愁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的命是段慕白救的,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承了段慕白的恩,就連丈夫風易揚都還在段慕白那兒養傷呢。為此,她也是心神不寧。
  
    自從回到魔界後,為了重新集結勢力、爭奪權力,她倆忙得不可開交,平日在人前還必須表現正常,不能讓人瞧出異樣,但是當只有她倆時,彼此望著對方,縱有千言萬語,亦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化為一聲歎氣。
  
    這男人,怎麼就這麼麻煩呢!
  
    陌青愁畢竟是師姊,長她幾百歲,明白感情之事最由不得人,便以過來人之姿,拍拍她的肩膀。
  
    「師妹,你若是後悔……」
  
    「不!」魄月搖頭,用堅定的眼神對她說:「我不會後悔的,既然選擇回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可是他……」
  
    「不會有事的。」魄月抿了抿唇,似是下了決心。「我仔細想過了,他知道就知道,大不了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若是有心做什麼對咱們不利的事,早就做了,又何必派人來傳話呢?更何況……你難道就不想報仇了嗎?」
  
    陌青愁當即沈下臉,咬牙道:「當然要報,這事沒得商量。」
  
    「是呀,既然咱們下了決定,就盡人事、聽天命吧,多想無異。」陌青愁想想是這個理,點頭道:「你說得對,這仇是一定要報的,想多了也沒用,不過自尋煩惱罷了。」
  
    有個人商量就是好,彼此互相開解一番,才不會鑽牛角尖。瞧,把心裡話一說,便茅塞頓開了。
  
    兩人就其他事又商議了一會兒,邊走邊往屋裡去。陌青愁的地盤都設了禁制,不會有人進來,然而,她們忘了有一個人例外。
  
    當兩人進屋,一見到屋內的人,同時僵住了。
  
    殷澤站在屋內一角,似是已經等候多時,而屋內另一頭站著肖妃,與他成對立之勢,容色冰冷。
  
    屋內四人一陣沉默,窒悶詭異的氣氛如一根繃緊的弦。
  
    陌青愁朝魄月盯了一眼,魄月便朝肖妃盯了一眼,肖妃卻是冷哼一聲。
  
    魄月明白了,肖妃根本打不過殷澤,殷澤若是不讓她事先通報,她根本沒轍,這事也怪不得肖妃。
  
    有了第一回的驚嚇,就不差這一回了。魄月很快冷靜下來,倒是陌青愁第一次這麼近地面對噬魔劍,寒毛還直豎著。
  
    魄月清了清嗓子,客氣地問:「喝茶嗎?」
  
    她話一出口,陌青愁和肖妃便同時瞪過來。魄月有些尷尬,不能怪她如此客套,不管怎麼說,在望月峰待了段時日,她與殷澤也算老相識了,實在無法怒目相向。
  
    所幸,殷澤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也不拐彎抹角。
  
    「他有話要我帶給你。」
  
    魄月聽了,立刻保持十分的戒慎。「什麼話?」
  
    「他說,你回娘家也有段時日了,怎麼也不捎封家書給他?」
  
    屋內又是一陣詭異的靜默。
  
    魄月眼角抽了抽。
  
    家書?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這幾日反覆思量,心想他既然已經知道她不是月寶,便也認命地等著他來興師問罪。但他派來殷澤,不但沒有傷她分毫,且帶來的話也不是威脅,而是閒話家常,令她更加糊塗了。
  
    照理說月寶的身子被侵佔,段慕白應該憤怒,怎麼還像以往那樣對她?
  
    也不知這人在打什麼主意,她不會天真地認為他真對自己有意思,可是瞧這情況,他似乎一點也不生氣,這事攪得她心煩意亂,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為何一定要寫信給他?他憑什麼?」
  
    因為心煩氣躁,她口氣也橫了起來。
  
    這算什麼?他要殺要剮,倒是給個痛快啊!
  
    殷澤臉色瞬間轉為陰沉,全身散發出灼刃之氣,強勁而銳利,令人措手不及。
  
    肖妃閃身擋在魄月前頭,威壓當即一觸即返,雖無殺傷力,卻也在她胸口燒出一個小傷口,冒著黑煙。
  
    魄月和陌青愁當即變了臉色,料不到噬魔劍的威壓如此厲害,氣氛霎時凝結,有一觸即發之勢。
  
    殷澤冷眼掃過三人,最後定在陌青愁臉上,突然開口道:「難怪段慕白對風易揚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陌青愁渾身劇震,她怔怔地看著殷澤好半晌,才呐呐地問:「他……醒了?」
  
    「醒了。」他回得爽快,卻也只說了這兩字,便沒有下文。
  
    陌青愁心如火燒,一提到自己丈夫,她的心便無法平靜下來。
  
    「他……可有提到我?」
  
    殷澤只是看著她,又瞟了魄月一眼,卻是半字不吐,意思很明白。
  
    陌青愁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魄月。「呃……不過是一封信,你就寫吧。」
  
    魄月見鬼地瞪她。
  
    陌青愁被她瞪得一臉心虛。沒辦法,她家男人還在人家府上養傷呢,怎麼說也不好意思太不給人家面子吧?
  
    魄月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但一想到風易揚為了保護自家師姊所受的折磨,連她看了也為之動容,更何況是師姊?師姊不忍也在所難免,她實在怪不了她。
  
    魄月回頭瞪向殷澤,硬氣道:「仙魔不兩立,這書信什麼的,還是不寫的好。」
  
    殷澤挑了挑眉。
  
    沒想到她拒絕寫信的理由,還真被段慕白料中了。
  
    「段慕白要我轉告你,他說你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還上了他的床——」
  
    「行了。」她舉手打斷他。「我寫就是了。」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那傢伙連房事都拿出來說了,她再不答應,就不知殷澤會說出什麼令她羞慚跳腳的話來。
  
    最後,她拿出文房四寶,草草寫了封信,交差了事,趕緊將這尊瘟神給送走。
  
    殷澤收下信,臨走前瞟了肖妃一眼,目光落在她胸前的一小片燒傷處,便轉身走人。
  
    他走後,魄月忙檢視肖妃的傷口。
  
    「你沒事吧?」
  
    肖妃冷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魄月放下心。「沒事就好。」隨即擰眉。「沒想到噬魔劍的威壓也如此強勁。」
  
    肖妃瞧了魄月一眼,心想這還是因為他及時收回力道,否則就不是這點燒傷了。不過她才不說呢,免得長他人之氣,滅自己威風,哼!
  
    「師妹,我……」
  
    魄月見師姊一臉愧疚,心也軟了,搖搖頭。「算了,不過是一封信嘛,又不是沒寫過,當年我連文情並茂的情詩都厚著臉皮寫了,這點家書哪裡難得倒我?倒是現在你可以放心,風易揚已經醒來,表示沒事了。」
  
    陌青愁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兩人都心事重重,皆被情字所束,一時也沒聊下去的心思,又草草商議了一會兒,便各自離去。
  
    有了這段插曲,過了幾日,當殷澤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坐在屋裡喝茶時,她倆已經能夠鎮定以對。
  
    瘟神來去自如,趕他也沒用,萬一得罪人家也是自討苦吃,倒不如好茶、好酒地供著。
  
    說起來,殷澤就算來了也沒人發現,為此,魄月問過肖妃怎麼回事?
  
    「這裡是魔界,我的妖氣都能掩蓋你的仙氣,不讓人發現,更何況是他?噬魔劍天生就有邪魔之氣,魔界就跟他家院子一般,當然是想來就來。他不來,不過是不想來罷了。」
  
    陌青愁聽了,忍不住好奇。「那麼仙界呢?他有魔氣,仙界的人就沒抗議過嗎?」
  
    肖妃冷笑。「他是劍仙的契靈,主人想帶寵物散步,難道還要經過其他人的同意?」
  
    魄月和陌青愁都無言了。聽聽這比喻,殷澤若是知道肖妃把他比喻成狗,八成又要散發灼刃威壓了。
  
    陌青愁突然轉頭對魄月說:「她很不錯,我欣賞她。」
  
    魄月更無語了。師姊,你是欣賞她罵人不帶髒字吧?
  
    她們擋不住殷澤來去自如,也只能當沒看見,而殷澤三天兩頭便會出現,出現時並沒有打擾她們,也沒帶話來,而是遠遠站著,身姿如劍。
  
    他有時看著風景,有時凝神打坐,就好似一抹無聲的影子。你知道他在,但又抓不到他在哪兒,若能瞧見他,那是他肯讓你瞧見。
  
    肖妃與她們就不同了,不管殷澤在哪兒,她都能看見,就算看不見,也能嗅到他的氣息。
  
    她身段柔若無骨,有著鞭靈的特性,主人沒召喚時,平日就喜歡纏在樹技上閉目養神。
  
    今日她依然軟軟地窩在樹枝上,任由一頭青絲滑落。美人橫躺,貼身的衣裙襯出她的細腰,更顯曲線玲瓏,微露的香肩略顯性感,膚白晶瑩剔透,裙擺下露出的小腿修長,一雙赤足小巧精緻。
  
    她慵懶的睡姿美得妖嬈,又長又翹的睫毛偶爾輕輕微顫,垂下的長髮以及纏在身上的彩帶,隨風輕輕飄揚。
  
    時光如此靜謐,直到一股異樣破壞了她的安寧。
  
    美眸倏地睜開,她半臥起身,警戒地瞪向來人。
  
    殷澤站在對面的樹枝上,一雙黑眸沉沉盯住她。
  
    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兩人始終保持著距離,他如此靠近,已經超過了她能放心的界線,因此正全神戒備地盯著他。
  
    他不開口,她也不問,就這麼保持對峙的狀態。
  
    過了半晌後,殷澤終於打破沉默。
  
    「傷好了沒?」
  
    「無礙。」
  
    男人問得簡潔,女人也回得簡單。之後,又是一陣沉默對峙。
  
    上回被他散發的灼刃之氣所傷的地方早就好了,肖妃不明白他為何來,又為何問她的傷?噬魔劍可不是貼心的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因此她警惕著。
  
    當落葉飄下第一百零三片時,不動如山的他,終於道出目的。
  
    「我想插你。」
  
    肖妃面色一變,立即擺出對陣架勢,冷道:「有本事,你試試看。」
  
    殷澤望著她殺氣凜然的美豔神情,沉默了會兒,緩緩更正。「不是用劍插你,是用這兒。」他指著身下。
  
    肖妃視線下移,盯著他手指的地方,是兩腿中間那一物,這才恍悟自己誤解了,收回一身的殺氣和架勢,一臉狐疑。
  
    「你要上我?」
  
    「是。」
  
    「為何?」
  
    「想嘗試。」
  
    她彎著頭,擰眉打量他。「你沒上過女人?」
  
    「沒有。」
  
    她微露意外,有點不太相信。「你從沒上過女人?」
  
    「我都在忙著殺戮,哪有空閒?」
  
    「你成了段慕白的契靈後也沒空?」
  
    他冷哼。「那傢伙就是個童子雞,活了一把年紀才開葷,我跟著他,哪有工夫上女人?」
  
    嫌人家活了一把年紀?他自己也已經萬把歲了好嗎?
  
    劍仙是用童子身做劍修的,這事她知道。為了劍修,劍仙一直保持童子身很正常,但殷澤都活了萬年,他若想找女人輕而易舉,畢竟萬劍之王的名聲響亮,許多女契靈都會願意獻身給他。
  
    肖妃感到好奇。「為何挑上我?」
  
    「我不是哪個女人都行的,你的身段讓我滿意。」殷澤的目光直視不諱地盯住她的胸部。
  
    並非每個法器都能修成俊男美女,除了看自身功力,還要看運氣,正所謂七分努力,三分天意。
  
    有的法器修成人形後卻是其貌不揚,有的則是胖瘦、高矮不一。
  
    法器無血無肉又無心,能夠修成人形已是難事,要求他們對男女的五官、樣貌和身材具備美感,就好比要求人去看雞鴨魚豬,根本分不清誰美誰醜。若要讓法器懂得分辨人的美醜,那又是另一個高深的境界。
  
    殷澤與肖妃便是修為已達此種境界的法器,能分辨人形的美醜。
  
    肖妃不但生得美豔,身段更是婀娜多姿。許多法器在修成人形後,那表情也是呆板的,莫說法器,獸靈也一樣,為了像人一樣表情生動,會去模仿人的喜怒哀樂和說話的樣子,但是不管學得多像,總是缺少靈氣。
  
    靈氣和個人天分有關,肖妃便是具有天分的法器。
  
    她的一顰一笑不是模仿來的,而是自發生成,她已有屬於人的靈性,會笑、會怒,還會使性子,光是這一點,她就超越眾多女法器,而殷澤便是瞧上她這一點。
  
    每一回他來,莫瞧他冷冰冰的不理人,其實她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也正因為如此,他便發現肖妃與其他女法器的不同。
  
    況且他每回見段慕白如此享受與那女人的雲雨之歡,令他漸生好奇,那是什麼感覺,竟連冷心冷情的劍仙都想嘗試?
  
    他見多了,自然也想試試,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好?
  
    因此他既然挑上她,便決定付諸行動。
  
    肖妃頓時恍然大悟。她就覺得奇怪,最近老覺得被人盯著,原來他盯上她,是為了想嘗嘗快活的滋味哪!
  
    她想了想,轉頭瞧了他一眼後,又低頭思考。
  
    殷澤也不催促,沉默地等著她的答覆。在這期間,他的目光又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越看越滿意。
  
    肖妃思考完後,便抬頭看他,正色道:「我有條件。」
  
    「說。」
  
    「想上我,行,但你得答應我,以後見到到任何人、任何獸、任何法器,都必須跟他們說,你殷澤唯一最怕的人,是我肖妃。」
  
    此條件一說出口,殷澤瞬間變了臉,冷峻的面孔佈滿陰森,目光如刀,似要將對方砍成碎片。
  
    肖妃可不怕他,挺起飽滿的胸部,迎視他懾人的目光。要上不上拉倒,是他求她,又不是她逼他。
  
    殷澤陰惻惻地瞪著她,過了一會兒,身形化去,消失不見,竟是負氣而去。
  
    他一走,肖妃隨即又躺下,繼續懶懶地纏在樹枝上閉目養神,淡漠得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本以為殷澤這一怒而去,便不會再來找她,哪知三日後,他又出現了。
  
    「我同意。」
  
    沒有廢話,他劈頭就道出來意。
  
    肖妃看著他,心想原來他是去考慮了三天。
  
    得了他的回覆,她也不拖泥帶水。
  
    「成交。」
  
    她一給出承諾,殷澤便欺身上前,速度快得連眨眼都不到,鐵臂將她的蠻腰牢牢禁錮,逮住人就消失不見,這是找個隱密的地方去吞吃入腹了。
  
    魄月隨陌青愁去參加魔後的宴席,以往這種酒宴,她都是坐在最靠近主位的前頭位置。
  
    不過現在她只是陌青愁的手下,因此可不必坐在前頭,而是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低調地喝酒。
  
    魔後的宴席不得不給個面子,因此陌青愁帶著她和一干大將參加宴席,除了討好魔後,也是藉此來彰顯自己在魔界的地位和實力。自從前任豔使魄月死於劍仙手中後,豔使這個位置一直空懸著,無人遞補。
  
    魔界有實力的各方人馬都想搶這個位置,陌青愁與魄月密議的結果,便是要拿下這個位置而討好魔後,是最快的手段。
  
    一旦陌青愁繼承豔使的位置,她的地位便更穩固,掌握了兵馬,才能攻打滄浪派。
  
    魄月坐在宴席的角落。現在的她不是主角,不需要像從前那樣在人前戴上面具,虛情假意,她只需要在陌青愁需要時,助她一把便行了。
  
    陌青愁是交際應酬的高手,很多事都是陌青愁教她的,如今她親自出馬,魄月根本毋須擔心,在一旁樂得輕鬆。
  
    只不過這一次回到魔界,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她發現自己不再喜歡熱鬧,對權力的愁望和較勁之心都淡了。
  
    對於自己這種改變,她也很納悶。
  
    難道換了一具身子後,修了仙根,連心境也變得清心寡欲了?
  
    她甚至對魔界的一切感到厭煩,只想躲得遠遠的,而不是處在喧鬧中與人交杯換盞,享受著他人的巴結和討好。
  
    一如現在,她悄悄離開宴廳,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重頭戲是俊男美女盡皆出籠,一個個赤身裸舞,以口喂酒,進行一場歡暢淋漓的縱欲酒宴。
  
    她以前就不喜歡這種事,現在更討厭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不敢。
  
    若是被段慕白知曉自己在酒宴中左擁右抱,或者被哪個男奴親了,她無法想像後果。
  
    她怕他生氣,怕他深邃的眼神,怕他的甜言蜜語,怕自己會沉溺在他的溫柔鄉里。她禁不住揉了揉眉心。自己真是變了,居然會因為一個男人的話而畏首畏尾,連酒都不敢多喝,就怕酒後誤事,實在窩囊。
  
    她一人在宴廳外散步,打算等酒宴結束後再去找陌青愁,原本有些鬆弛的心緒,在見到熟悉的身影時立即驚醒。
  
    站在那兒的男人一身黑袍披身,一頭紅發以金絲線系在頸後,露出兩隻尖耳,蒼白而英俊的面孔上嵌著一雙紫色的眼眸,正在打量她。
  
    「拜見君上。」魄月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君臣禮。
  
    眼前的男人正是魔界的掌權者——魔君犀泱。
  
    在魔界,她最忌憚的男人便是犀泱。魄月能感覺到,犀泱那雙紫色的眼瞳正灼灼地在自己身上打量。
  
    「昨日,本君與妖君把酒言歡,聊到興頭上時,順道提了你,奇怪的是,他從來沒聽過妖族有慕兒這號人物。」
  
    他在查她!
  
    魄月心頭一凜,面上不顯,依然低垂著頭,嗓音平靜。「稟君上,慕兒不過是個小妖,妖君大人當然不知了。」
  
    「哦?」犀泱緩步上前,來到她面前,他俯身伸出手,溫柔地托起她的臉蛋,就這麼打量她。
  
    紫眸閃著詭異迷人的光芒,好似有一股魔力能把人的靈魂給吸進去。
  
    犀泱不只氣場強大,周身的魔氣能夠影響他人,那一雙魅惑的眼亦能干擾人心,意志力太弱或法術太低的人,稍一不慎,便會被他那雙眼給蠱惑,繼而迷失心志。
  
    犀泱曾經意圖迷惑她,但她法術高強又意志堅定,才沒被他勾上床。
  
    「慕兒如此美人,在妖界怎會默默無名呢?」
  
    魄月全身緊繃,一方面要凝神對抗他的紫魅之眼,另一方面又要免除他的疑心。
  
    「君上若是見過妖君後宮裡的娘娘們,就會知道慕兒的姿色不過中上罷了,入不了妖君的眼,又怎麼可能被他注意呢?」
  
    魔君與妖君兩位王者向來有較勁之心,她故意這麼說,便是告訴犀泱,他若看上了妖君看不上的女人,可是會被嘲笑的。
  
    犀泱打量她許久,卻始終沒因此放過她,突然問道:「本君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魄月平心靜氣地回答。「君上高貴,慕兒豈有那個榮幸與君上相見?倒是十年前,君上到妖族作客時,慕兒在夾道歡迎的族人中,遠遠見過君上一回。」
  
    那一次,她被點名與他同駕,正好拿此事以假亂真。
  
    犀泱仍舊不放過她,他的目光越來越銳利,好似要看入她的靈魂裡。
  
    「你很像一個女人。」他說:「雖然相貌不同,但不管是說話的語氣、表情,以及眼神,都很像她。」
  
    魄月心中暗叫不妙。原來魔君在暗中觀察她許久,她雖然換了身子,但回到魔界後,便不知不覺露出以往的習性,沒想到會引起他的注意。
  
    「這個女人叫魄月,她是本君的豔使,可惜她死了。在她死後,本君還派了大批人馬,用探魂燈去捜索她的魂魄,想把她找回來。」
  
    魄月沒說話,只是面露疑惑,心知這時候絕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卻對魔君的話感到畏懼。
  
    他竟然用了探魂燈去找她,連她的魂魄都不放過。
  
    微眯的紫眸閃爍不定,過了一會兒,他「咦」了一聲。「奇了,本君的法術,竟對你無用?」
  
    魄月一怔,心下奇怪。他已經對她施法了?她怎麼沒感覺?她還在等著全力抵抗呢。
  
    犀泱不信,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強行輸入一股魔氣,欲探她的底,卻發現那魔氣被她的氣勁給拒之門外,無法進入。
  
    犀泱始終淡漠的臉色不禁變了,劍眉深擰,似是不解,又似是不信。
  
    「你不過是一名修為五百年的妖女,怎麼可能抵擋得住本君的紫魅之眼和法力?你身上是不是戴了什麼法器?」說著便伸手往她胸口探去。
  
    魄月大驚,正欲抵抗,猛然一股妖力將他的魔掌彈開,接著她腰間似是被什麼東西纏住,將她的人往後拉去。
  
    一抹嬌影現形,夾在兩人之間。
  
    「魔君大人,我家慕兒是個有主的,若是動了她,可會壞了妖魔兩界的情分哪!」女人身上的彩帶在空中飄揚,好似靈蛇一般,臉上笑得妖嬈而嫵媚,正是肖妃。
  
    犀泱見到她,不禁感到意外。「肖妃?」
  
    「魔君大人,許久不見了。」
  
    「你怎會在此?」
  
    「我家主人派我來保護慕兒姑娘,便隨她來魔界了。」
  
    犀泱聽了又是一怔,繼而眯起眼,頗感不悅。「你認主了?」
  
    「是啊。」肖妃笑咪咪地看著他。
  
    當年犀泱也曾到妖界要收伏她,幸虧她逃得快,才沒讓他得逞。
  
    法器一旦認了主,便無法再被他人所用,除非將對方主人殺死,才能解開血契。
  
    犀泱沈聲問:「你的主人是誰?」
  
    「是個連妖君也要敬畏三分的人。」
  
    犀泱深思,猜想連妖君也要忌憚的人,便是妖族長老。能將肖妃收伏,法力肯定不低於自己。
  
    想到此,他不無遺憾。
  
    「本君只是逗逗她罷了。」
  
    「還請魔君大人高抬貴手,我家主人是個醋罎子,對她可寶貝著,不容他人分食,誰動了他的寶貝,他便會氣得六親不認,拿劍砍人呢。」
  
    肖妃說這話時始終笑著,但言下之意便是提醒犀泱,連她都被派來保護的人,他若是動了,恐怕會引起妖魔兩族的戰爭。
  
    犀泱紫眸閃過一抹陰鬱,但隨即又笑得魅惑眾生。
  
    「本君後宮美人如雲,還不至於搶別人的小妾。倒是你,有空到本君府上坐坐?」
  
    肖妃噗哧一笑。「到了您府上,肖妃還不被您吞吃入腹?奴家才不要呢!」
  
    她嗓音嬌軟,酥媚入骨,雖然這話說得直白,卻也不失打情罵俏的情趣,犀決聽了也不怪她,反倒喜歡。
  
    他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便淡然道:「退下吧。」
  
    「容奴稟退。」肖妃福了福,便扭腰擺臀地轉身,伸手將魄月拉走。
  
    魄月跟著肖妃離開,心下悄悄松了口氣,待離開犀泱的視線,她才整個放下心來。
  
    「多齡有你,謝了。」
  
    「不是我,是你身上那顆護心石。」
  
    魄月愣住。「什麼?」
  
    肖妃回頭,見她一臉茫然,便笑咪咪地說:「劍仙大人給你的那顆護心石,能避邪驅魔,克化魔族的法力,包括魔君本人。」
  
    她見魄月一臉呆愕地瞪著她,又噗哧一笑,不介意再給她一個五雷轟頂。
  
    「劍仙大人早知你是魔族的豔使魄月,要不然,他哪會同意讓你回娘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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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9: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為什麼?」
  
    魄月腦袋混亂,嘴裡最終只問出這三個字。
  
    肖妃奇怪地看她一眼。「當然是因為他喜歡你呀!」
  
    這種事還用問?連她這個不懂情滋味的法器都瞧得出來,劍仙大人從來沒如此對一個女人這麼好過,什麼事都幫她想著、記著、護著。
  
    魄月心中一團混亂。有震驚、猶豫、忐忑,不過更多的是歡喜。
  
    「怎麼會呢?他明明討厭我的……」
  
    「討厭的話會親你嗎?」
  
    「我是魔族人啊。」
  
    「他知道啊。」
  
    「我追了他一百年,他連看我一眼都沒有。」
  
    「他看我一眼,也沒喜歡我啊。」
  
    「哎呀,你不懂啦!」
  
    「你們兩個懂就行了,關我何事?」
  
    她和肖妃你一言、我一句地對答。魄月覺得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也太驚悚了,搞得她心慌慌,偏偏肖妃又弄不懂她到底在慌什麼,讓她急得跳腳。
  
    「可是他殺了我耶!喜歡一個人會去要她的命嗎!」
  
    她就不信肖妃連這個也不懂。命都沒了還喜歡個屁!
  
    肖妃理所當然地回答:「劍仙大人就是喜歡你,才會要你的命啊。」
  
    魄月見鬼地瞪她,不待她反駁,肖妃又道:「他若是不取你小命,又如何給你一個新的宿體,把你從魔界弄到仙界來?」
  
    魄月傻了,瞠目結舌地盯著她。「你……你說什麼?」
  
    「你忘了你對劍仙大人說過,『你愛他如命,就算為他去死也願意』?劍仙大人聽進去了,所以他決定成全你,把你弄到仙界來,與他雙宿雙飛,做一對神仙眷侶。」肖妃說這話時一本正經,她可沒開玩笑,末了,還認真地強調一句。「劍仙大人說到做到,千百年來,從不悔諾。」
  
    對自家主人的手段和信譽,肖妃是佩服的。瞧,人都從魔界弄過來了,這世上只有主人不答應的事,沒有主人做不到的事。
  
    她瞧魄月一臉驚嚇,想了想,好心提醒對方。
  
    「你可別反悔啊,劍仙大人都為你做到這地步了,你若是失信於他,小心下場不好啊。」
  
    魄月想哭、想打人、想咬人,她當初真是閑得沒事幹,才會發神經去勾引他。
  
    原來,他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會要人命啊!
  
    真相知道得越多,越是教人驚心動魄。
  
    從肖妃口中得知,原來她死後的魂魄寄宿在蓮花上,段慕白渡她五百年法力換取她的重生,她不再是魔族魄月,而是一朵蓮花精。
  
    「月寶」是他給她取的新名字,什麼撿回來的徒弟、什麼凡間女子,那都是謳她的。
  
    她的死以及她的重生,全是他一手安排策劃,只因她當年說了那一句「願意為他死」,他就讓她把話付諸實現。
  
    「這也太狠心了吧?連個招呼也不打,起碼商量一下呀!」魄月欲哭無淚。
  
    「你很傷心?」
  
    魄月咬牙切齒。「當然,被殺死的是我耶!」
  
    「你不愛他?」
  
    一句話堵得她噤口。
  
    肖妃還在疑惑地盯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魄月抿了抿嘴,終於很沒骨氣地說:「愛。」
  
    肖妃輕哼一聲。「這不就得了,你又沒損失。」
  
    她損失可大了!
  
    本以為自己瞞天過海,占了人家大便宜,其實是被人家吃得死死的,明明自己吃了大虧,偏偏還不能說人家不對,能不憋屈嗎!
  
    「他……」魄月猶豫了會兒,還是忍不住想問:「他可有生我的氣?」
  
    肖妃搖頭。「我不知,你何不直接問劍仙大人?」
  
    她就是不敢問才問她呀!魄月張了張嘴,見肖妃一臉疑惑,她便又打消念頭,接著忿忿道:「算了,都死過一次了,我怕啥?大不了一條命給他。」說完也不理會肖妃,逕自走了。
  
    肖妃望著魄月的背影,想了想,搖搖頭。
  
    人的情感可真複雜,明明喜歡,又要口是心非。今日她對魄月說的這一席話,也是劍仙大人交代她說的,真不明白為何這兩人要這麼繞彎子?
  
    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肖妃忽然頓住,回過頭,見到殷澤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她看著他,想了想,便走上前,來到他面前後止步。
  
    「你愛我嗎?」她問。
  
    殷澤想也不想地回答。「不愛。」
  
    她挑了挑眉,心想也是,法器能修成人,像人一樣行動、說話,已經不容易了,又哪裡懂得什麼愛不愛的?頂多只有個人喜好的問題,以及想不想或願不願的問題。
  
    「但是——」殷澤又說:「我想插你。」
  
    她彎著頭,美眸瞟著他。「又想插我?」
  
    「是。」
  
    她不禁好奇。「那是什麼感覺?」
  
    殷澤深思了會兒,老實地回答。「感覺像包在劍鞘裡。」
  
    一陣沉默後,肖妃沈下臉來,語氣冰冷。「我拒絕。」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人。
  
    補充一句,法器還有高不高興的問題,她不高興,所以拒絕給他插,哼!
  
    魄月在得知真相後,整個人變得有些魂不守舍。
  
    她知道自己愛段慕白,所以才會苦惱。
  
    攻打滄浪派是她和陌青愁共同決定的事,兩人決定同生死,共進退,沒道理自己這時候中途改變心意放棄。
  
    滄浪派欺人太甚,這個仇是報定了,但是……萬一兩方對戰,與段慕白在戰場上相見怎麼辦?
  
    這件事日夜困擾著她,即便她儘量掩飾,與她共事的陌青愁仍是瞧出了她的心神不寧。
  
    她的猶豫和矛盾,陌青愁全看在眼裡,因此趁著四下無人時,陌青愁直接找她攤牌。
  
    「說吧,你是不是後悔了?若是就爽快地承認,別婆婆媽媽的,也別藏著、掖著,我不想強人所難,就算你想離開,我也絕不怪你。」
  
    陌青愁認為與滄浪派的恩怨,本就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拖魄月下水,不如今日把話說開,做個了斷,省得以後麻煩。
  
    魄月聽了,這才曉得陌青愁誤會了,也才恍悟自己心神不寧就算了,卻連累師姊跟著受累。
  
    為了不讓陌青愁誤會,魄月把前因後果告訴她。陌青愁聽完,驚訝了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久久之後,才一臉同情地對她開口。
  
    「師妹呀,劍仙……不好惹啊!」
  
    嗚嗚嗚——可是已經招惹上了啊!
  
    魄月淚眼汪汪,這便是她近日苦惱的原因。
  
    這會兒連陌青愁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沒想到冷心冷性的劍仙還派了肖妃和殷澤到魔界來盯著自己的女人,如此更加顯現魄月在他心中的分量。
  
    兩個女人彼此乾瞪眼,相對無言,除了歎氣還是歎氣,連陌青愁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最後,還是陌青愁一拍定案。
  
    「行了,你退出吧,滄浪派的事別管了。」
  
    魄月聽得跳腳。「不行,說好一起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
  
    「那廝肯定不會答應你去犯險,好歹你現在也是仙界的人。」
  
    「說什麼話,你嫌棄我?」
  
    「切!我是就事論事,你不就是為此事煩心嗎?退出就不煩了!」
  
    「我跟你商量是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怎麼反倒勸我退出了?」
  
    兩個女人為此爭論不休,一個不答應,一個不放棄,說來說去也沒結論,反倒吵了起來,直到一抹黑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兩人眼前。
  
    魄月和陌青愁驀地噤聲,同時看向來人。段慕白派來的監視者,令人畏懼的噬魔劍靈——殷澤。
  
    「他說,滄浪派的事他自有主張,你們不可妄自行動。」
  
    魄月聽了,緊抿著唇不語,而一旁的陌青愁則沈下臉色。師妹對劍仙感到心虛,她卻是不怕的。
  
    「恕我不能答應,這是私人恩怨,有仇報仇,還請劍仙莫管。」
  
    殷澤銳利的目光移向陌青愁,沈聲道:「風易揚要我帶話給你。」
  
    陌青愁僵住,一聽到風易揚三個字,臉上的冷凝便掛不住。
  
    「他說他醒來這麼久,也不見你去看他一次,他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你卻連個隻字片語也不捎來,他問,你是不是不要他了?」
  
    「不是——」陌青愁脫口而出,但只說了這兩個字便打住,緊抿著唇不語。
  
    殷澤繼續道:「他還說,滄浪派這筆仇,他遲早會討回來,但必須等他的傷完全好,你如果還要他,為何不在他身邊陪他,反把他丟下不管?」
  
    「我……」
  
    陌青愁嘴角抖了抖。這話讓她泄了氣,哪裡還有适才的硬氣?這會兒卻是面露女孩兒家的委屈。
  
    「我沒有把他丟下不管……」
  
    「我話已帶到,二位好自為之。」說完,殷澤突然走向魄月,站在她面前,一雙利眸盯著她。
  
    魄月警戒地看著他。「幹麼?」
  
    「把肖妃叫出來。」
  
    她愣住,好奇地問?「你找肖妃做什麼?」
  
    「私事。」
  
    魄月更奇了。「什麼私事?」
  
    殷澤盯著她沒回答,也不解釋,就只是盯著她。
  
    魄月被他盯得寒毛直豎,知道這人不耐煩了,只好把肖妃叫出來。
  
    肖妃聽到她的叫喚,不一會兒便出現了。
  
    「找我何事?」
  
    魄月指指一旁陰沉的男人。「是他找你。」
  
    肖妃冷眼瞟了殷澤一眼,沈下臉,轉身背對他。
  
    現在是怎麼回事?
  
    魄月和陌青愁十分不解地看著這兩人。
  
    殷澤望著肖妃嬌美的背影,沈聲開口。「我是來告訴你,對我而言,我的劍包在劍鞘裡,是最舒服的事。」
  
    啊?魄月和陌青愁聽得一頭霧水。
  
    劍包在劍鞘裡很舒服?這是在說什麼?
  
    肖妃回頭盯著他。「什麼意思?」
  
    是呀,什麼意思?她們兩人也想問。
  
    「意思是,你讓我很舒服,我覺得很快活。」
  
    肖妃沉默著,過了一會兒,才冷道:「真的?」
  
    「真的。」
  
    肖妃冷淡豔麗的嬌顏,漸漸彎起唇瓣。
  
    殷澤見她笑了,那冷厲的黑眸竟也泛起一絲柔和。
  
    他走上前,摟住她的腰,見她沒拒絕,他目光一亮,竟是連招呼都不打,就在兩個女人面前把人帶走,消失無蹤。
  
    魄月啞口無言地瞪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轉頭看向陌青愁。
  
    「他們兩個怎麼回事?」
  
    陌青愁苦笑地告訴她。「你的契靈被男人拐走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魄月張著嘴,半天都不知說什麼好。自己受制于段慕白,師姊受制于風易揚,現在連肖妃都受制于殷澤。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千言萬語最終化為長歎,誰教她們都招惹了不好惹的男人呢!
  
    段慕白橫躺在蓮葉上,一手撐腮,閉目養神,耳朵聽著來自魔界的彙報。
  
    聽到一半,他突然睜開眼,緩緩坐起身,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兩隻小蜘蛛的動作。
  
    只見一隻蜘蛛壓在另一隻蜘蛛的上頭,然後晃動著身子。
  
    段慕白目光閃著奇異,看得專注,那表情也是從未見過的稀奇,他還摸著下巴,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此時他耳朵微動,布在四周的結界有了感應,讓他知道某人回來了,便舉手一揮。
  
    「先到此,退下吧。」
  
    阿朱立即張口,一大群黑壓壓的小蜘蛛咻的一聲回到它嘴裡,接著一閃,退出蓮花池,沒入樹林裡,眨眼間走得一個不剩。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抹黑影出現在眼前。
  
    段慕白看著負手立在鄰座蓮葉上的殷澤,依然是那張萬年不苟言笑的面孔、依然一身冷列的氣息,這麼一個冷漠如劍又比自己更死氣沉沉的傢伙,也會有那樣的一面?
  
    「話都帶到了,依我看,她們的態度有了鬆動,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連說話的聲音都冷漠得沒有一絲起伏,這樣也能說動肖妃?
  
    段慕白盯著他不說話,卻是摸著下巴,不自覺地打量他,實在很難把這個硬脾氣的傢伙跟蜘蛛那熱情的動作聯想在一起。
  
    被段慕白盯著卻始終不置一詞的殷澤,擰起眉頭。
  
    「為何一直盯著我?」
  
    段慕白感歎。只可惜阿朱那群蜘蛛們,能模仿人說話和動作,卻做不出表情,他真的很想知道,當殷澤把肖妃弄到手時,是什麼樣的神態?
  
    他站起身,緩步來到殷澤面前,一手搭上他的肩,歎了口氣。
  
    「沒想到除了我,你還有其他女人。」
  
    殷澤面無表情,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任何質問,只是沉沉地盯著他。
  
    段慕白禁不住搖頭。「連幽默都不懂,真不明白,肖妃怎麼會做你的女人?」
  
    「她不是我的女人。」殷澤冷道。
  
    「是是是,她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不是她的男人,是我多問了。」
  
    段慕白明白,法器雖有人形,但總是少了一根通往靈性的筋,他也只是好奇問問罷了,禁不住再次感歎,物本無情,連物都生了情,他這個做主人的,多少有些欣慰。
  
    「說說魔君的動向吧。」段慕白道。
  
    阿朱的蜘蛛群雖能散佈在各界,但也有力所不及之處,例如魔君的寢宮,禁制設得密不透風,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他派了黑煞去妖族,打算邀請妖君到魔界作客,又派了厲武和催心分別到搶浪派及青峰派去打探。」
  
    段慕白思考了下,喃喃說道:「嗯……看來犀泱打算與妖族聯手,若是如此,我那婦人待在那兒就不好了。」
  
    「要叫她回來嗎?」
  
    段慕白低笑。「她這時候正心虛著,不敢回來。」
  
    「綁回來不就行了?」
  
    段慕白失笑。「你不怕肖妃?」
  
    殷澤正要說不怕,但話未出口便頓住,這才想起自己立了誓,不管遇到人或物、魔或仙,他都必須說自己怕她。
  
    他瞥了一眼,發現段慕白正好笑地等他回答,他重重哼了一聲,什麼話也不說。段慕白見他死撐著,心下好笑,面上卻是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
  
    「你若想知道情為何物,便先學著哄哄女人。記住,你可以說女人像花、像水、像美麗的彩虹,但別再說她像劍鞘了。」
  
    殷澤怔住。
  
    段慕白笑得一臉神秘莫測,不再多言,把這事留給殷澤去思考。話題一轉,轉到了自家婦人上頭。
  
    「依我看,那丫頭打算當個縮頭烏龜,不肯回來見我了,她看起來膽大如虎,但在某方面卻是膽小如鼠,我若是不逼逼她,她就給我繼續裝傻下去。」想到此,段慕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看來我還是親自出馬,把離家出走的媳婦兒給接回來吧。」
  
    「帶上我吧。」一名青衣男子附和。
  
    在段慕白和殷澤的目光下,男子步履沉穩地踏在水面上,緩緩行來。
  
    段慕白含笑看著風易揚,問道:「你傷勢未愈,不宜遠行。」
  
    「我好多了。」風易揚淡道,溫文爾雅的俊容上依然有著病弱的蒼白,不過相較於幾個月前已經好多了。
  
    「帶我去吧,我不會拖累你們,只要掩蓋我的仙氣就行。」
  
    風易揚蘇醒後,段慕白都會告訴他陌青愁的動向,因此他早想去找他的妻子了,如今聽到他們要前往魔界,他更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我明白青愁的脾氣,那女人若是沒我看著,只怕會衝動行事,我得盯著她才行。」滄浪派易守難攻,他不能讓他的妻子去涉險,拚著一條命不要,他也必須去。
  
    段慕白見他一臉堅定,挑了挑眉,爽快地應了。「行,一起吧。」
  
    他既然能讓肖妃遮掩魄月的仙氣,自然也能派個魔物把風易揚弄進魔界裡。
  
    說起來,自從他忙著把他的月寶帶回仙界,養在蓮花池裡,便沒再去魔界逛逛了。
  
    一如他有事沒事去滄浪派裡遛達,這一回,他也去魔界舊地重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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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9: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這幾日魄月都足不出戶。自從肖妃告知她實情後,她便常常一個人發呆,回想著她與段慕白之間的一切,想著想著,她有時候會臉紅,有時候又咬牙切齒,更多時候是長籲短歎。
  
    「唉……怎麼就遇上這種人呢?明明是仙界的人,居然比咱們魔界的人還變態……」她頭疼地揉著太陽穴,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段慕白了。
  
    「誰變態?」
  
    「當然是——」她面色一凜,轉頭看向一旁,不知何時,斐素來到她屋中,離她只有三步之距,正溫柔含笑地看著她。
  
    魄月見到是他,心下一松。「原來是你,怎麼來了?」
  
    在她後院的男人中,斐素是最溫文爾雅,也最溫柔的。
  
    斐素輕道:「上回見慕兒姑娘似是身子不適,特來問候,可需要找人幫忙?」
  
    這就是斐素,不管對任何人總是會適時地關懷,也因為這樣的性子,在魔界裡容易受人欺負。
  
    當初,她就是從另一個女人手上把他搶過來,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望著斐素清俊溫潤的眼神,魄月心裡的某一處也軟了。對斐素,她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疼惜,不是那種男歡女愛,而是亦師亦友的感情。
  
    每當她在外頭與人鬥累了,回來時,總喜歡一個人獨處,靜靜地飲著酒。
  
    那個時候,斐素也總是靜靜地陪著她。他不會像其他男妾那般來吵她,也不會與她說笑打鬧,他總是站在某個角落看著她,當兩人目光對上時,他便會溫文一笑。
  
    有時候,他也會摘來一束鮮花,插在她屋裡。
  
    魔界的花大多都太冶豔,香味太濃郁,她不喜歡,但斐素摘來的鮮花只有淡淡的清香,聞著很舒服,令她心神寧靜。
  
    望著斐素,她眼神溫柔,只可惜再相見時,不能與他相認,只能以妖女慕兒的身分面對他。
  
    「多謝關懷,我沒事了。」她客套地說:「倒是你,過得還習慣嗎?若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必會盡力幫你。」
  
    斐素望著她,目光晶亮。「真的?只要我有需要,你真能答應幫我?」
  
    「當然是真的,你若有什麼心願,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必然盡力幫你完成。」就像過去她還是豔使時,只要是他們想要的,她都盡力滿足。
  
    斐素眼中閃過一抹詭亮,笑盈盈地說:「我只有一個心願,便是想成為你的男人。」
  
    魄月怔住,驚訝地盯著斐素,這時才發現他眼裡的熾熱,沒想到他竟會對她有了那種心思。
  
    「不行。」她立即拒絕。
  
    「為什麼?」他突然上前,目光熱切地盯著她。「陌青愁說過,如果我們誰有了另外喜歡的女人,她會成全我們。你剛才也說了,只要是你能力所及,便會完成我的心願。」
  
    他一邊靠近,一邊用深情的目光盯住她。
  
    「我的心願,是當你的男人。」
  
    魄月被他逼得連連後退,直到背抵上牆,才發現後面沒退路,她想往旁邊移開,卻被他左右放在牆上的手臂給擋住,將她禁錮在狹窄的空間裡,兩人的氣息相近,退無可退。
  
    這是魄月頭一回見到斐素如此大膽而直白,多了不同以往的強勢。
  
    她喜歡斐素,但就只是純粹的喜歡,不帶色心與欲望,所以她只能拒絕。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
  
    「我不討厭你,但是我不打算納任何面首。」
  
    斐素聽了,面露悲傷。「是嗎?你看不上我嗎?」
  
    「不是的,你很好,只是我沒打算納面首。」她儘量說得婉轉,不想看他傷心的表情。
  
    斐素盯著她,突然問道:「你不想收面首,平日也甚少來找我們,你看不上我們任何一個,是不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心上人?」
  
    魄月沒說是,卻也沒有否認,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她不忍看斐素傷心,正試圖用比較不傷人的話來說服他,不過未等她開口,斐素突然轉身背對著她。
  
    他站著不再言語,卻也未離開,背影看起來孤單又寂寞,魄月心裡過意不去,想伸手碰他,伸到一半卻又打住。
  
    她正斟酌著該說什麼才能安慰他時,卻見到他的身子微微顫抖。
  
    他在哭?
  
    魄月呆住了,沒想到會惹他哭,更沒想到自己的拒絕竟讓他打擊那麼大?
  
    她感到過意不去,如果可以,她希望斐素開心,希望他無憂無慮,她可以盡全力保護他,但唯一不能給他的,便是接受他成為自己的男人。
  
    她嘴巴張了又張,想到長痛不如短痛,應該儘早讓他死心。
  
    「你……你別哭了,我雖然不能收你,但可以幫你找個好女人,大不了我去物色幾個有我的優點,但沒我的缺點,既能保護你,又能伺候你的女人送給你好了,包你滿意,如何?」
  
    她不說還好,一說他的肩膀抖得更凶。
  
    她有些急了,不能碰他,只好用食指點點他。
  
    「喂,別哭嘛,這世上女人多的是,你見得少了,才會覺得我好,若是看多了,就知道美人滿天下,不管是仙女、妖女或魔女,肯定能找到彼此情投意合的。咱們雖然沒緣分,當不成情人,但也可以湊個兩雙當牌友來打八圈嘛!」
  
    當初她後院的男人們皆稱兄道弟,三不五時吟詩作對、耍刀弄槍,高興時熬夜打牌也是有的,氣氛多和諧啊!
  
    見斐素依然背對著她不吭聲,她歎了口氣。該說的她都說了,不該說的她也不會說,只能狠下心了。
  
    「你……你先靜一靜吧,等你想說話了,我再陪你說啊。」她邊說邊躡手躡腳,打算繞過他走人,留個清靜之地給他冷靜一下。
  
    豈料她才經過他身邊,忽然被他快手一抓,人便入了他的懷抱,她當下反手掙脫,但他比她更快,又將她反手抓回。
  
    如此一來二去,見招拆招,拆到最後居然又被他鎖住雙腕,反手繞到背後,將她困在臂彎裡,胸貼著胸,臉對著臉,只差個幾寸,他的唇就要貼上她的。
  
    魄月瞪大眼,臉色劇變。「你不是斐素,你是誰?!」
  
    斐素法力不高,連她一根手指都打不過,這人卻幾下就讓她動彈不得。
  
    斐素笑看她憤怒冷沈的表情,絲毫不以為意,反倒喜歡得很。
  
    「寶兒很乖,不受其他男人的誘惑,我很高興。」
  
    魄月呆愕住,盯著斐素笑笑的臉,半信半疑地喊了句。
  
    「師父?」
  
    斐素那清俊的面孔突然變成另一張俊逸不凡的臉,困住她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段慕白本人,還是那個笑容,只不過換了張臉,那笑容也變得更加迷人。
  
    「怎麼還叫師父呢?叫夫君才對。」
  
    他含笑親著她的唇,嗓音磁啞而性感,原本壓制的力量變得溫柔,將她打橫抱起,走向裡邊的大床。
  
    他每走一步,周圍的禁制就多一分,窗戶自動關上,門自動鎖上,床帳主動放下,方圓十丈內都不會有任何活物靠近,以免打擾他與自家媳婦兒的親熱。
  
    魄月還處在驚魂未定當中,乍然見到段慕白出現在眼前,驚愕得張大嘴,正好方便他探入採擷,品嘗好一段時日未觸碰的美味。
  
    香還是熟悉的香,軟還是熟悉的軟,只不過這尺寸似乎有些小了,令他頗有微詞。
  
    「這胸怎麼變小了?你是不是沒好好修行?也對,咱們分開多日,你思念為夫成疾,也難怪會瘦了。無妨,待為夫輸入些靈氣與你,全身筋脈走一輪,很快便能恢復滋潤了。」意思是雙修就對了。
  
    魄月終於回復了點神智,人不是那個人,但這笑容、這說話的調調,以及這動手動腳的習慣,正是姓段的沒錯。
  
    「你變成斐素的樣子混進來?」
  
    「我就是斐素。」
  
    「喔……欸?!」她驚愕的瞳孔又放大了許多。「你說什麼?」
  
    「我就是斐素,斐素就是我。乖,把腿打開。」
  
    魄月才剛回神,又被他的話給炸得腦子變漿糊,讓她再度恢復正常思考的是身下被進入的衝擊,段慕白的陽根已經在她的陰戶裡,脹得她嚶嚀一聲。
  
    段慕白舒服地歎了口氣,一邊親吻她,一邊低笑。「這兒更緊了,果然門戶緊閉,沒隨便開門讓人進來,很乖。」
  
    魄月氣得打他。「你騙我——你怎麼可能是斐素?我收斐素入房時,還沒招惹你呢!」
  
    段慕白不痛不癢地一邊進出,一邊與她打情罵俏。
  
    「我變成斐素來魔界逛逛,遇到色女來犯,本想將計就計混入她府中,誰知半路殺出個豔使大人把我搶去,我就順道看看戲,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出好戲。洞房花燭夜,新娘只派人來告知我好好休息,多日來好吃好喝地供著,人卻連房門也未踏入一步,仔細一查,才知平日那好色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他失笑地親著她驚愕不已的臉蛋,繼續道:「不過這女人也真有趣,房內納了我還不夠,在外頭又追著我,死皮賴臉地要我當她的面首,你說這女人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個頭!
  
    搞了半天,原來斐素是他,白月仙子也是他,他到底還有幾個身分?
  
    「你——你耍我——你假扮成斐素對我溫柔,扮成劍仙時又對我冷漠,你——你一直在玩我——」
  
    她氣得想推開他,想到自己追了他百年,跟在他屁股身後討好,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的,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全身都在冒火,不過對上強大的他,這點掙扎只會增加閨房樂趣,反而被他壓得更緊。
  
    「玩你是真,不過……」段慕白將她不安分的雙手扣住,讓她翻了個身,翹起蜜桃般的臀,男人低啞的嗓音多了些壓抑的喘息。「對你的心卻也是真的。」他再度從身後貫穿她,直抵最深的花心。
  
    魄月顫了下,身體的曲線因為他的貫穿而呈現優美的弧度,柔媚入骨的身子也變得更加柔軟,整個人都散發著芬芳的氣息,因他的採擷而不由自主地綻放,有著蓮花的清純之美,亦有魔族的妖嬈之媚。
  
    他讓她成為獨一無二的女人——只屬於他的女人。
  
    這幾日魄月都出不了屋。
  
    正確地說,是下床的次數屈指可數,段慕白說她久疏修練,需要藉雙修好好補一補。
  
    總之,她的胸部是補回來了,比以往更富有彈性。
  
    她只能認栽了,比法力、比計謀、比床上功力,她都不如他,抗議也沒用,報仇更不可能,因為人家最後都會在床上報復回來,她還是識相的好。
  
    她多日未出門,一出門,便聽到自身的謠言已經傳得人盡皆知——妖女慕兒納了斐素為自己的面首,獨寵他一人。
  
    不必查,這消息肯定是這廝放出去的。
  
    現在不管她去哪兒,身後都跟著笑咪咪的斐素,一開始她還挺緊張,怕被人發現有一隻劍仙出沒,隨後便知曉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白月仙子能自由出入滄浪派,月寶仙子能自由出入魔界,扮成斐素的段慕白當然更是如入無人之境,在魔界裡橫行無阻了。
  
    魄月再度歎了口氣。也虧得這廝獨來獨往,平日不管三界事,偶爾妖魔兩族侵擾太過,他才會出來打打醬油,表現一下正義。不過她現在嚴重懷疑,這廝既不像仙,也不像魔,亦正亦邪,偶爾還很妖孽,根本不知他到底是哪界人?
  
    當她用這個問題質問他時,段慕白卻是好笑地回答她。
  
    「仙中亦有入魔之人,魔界裡亦有出淤泥而不染之士,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大家出身不同罷了,與仙魔妖何干?及閘派何干?不過是被世間相給蒙蔽了。人心易變,這千年萬把月的,漫漫長路,守心不易,修行也不易呀,明白嗎,徒兒?」
  
    魄月與他站在高處,俯望底下的魔城,這魔城籠罩在一片瘴氣中,若隱若現,就連他倆四周也是黑霧繚繞。她低頭看著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再抬頭望向身邊的段慕白。
  
    他仍是斐素那張臉,不過那臉上有她熟悉的眼神——堅毅、莫測而深幽。直到此刻,她仍是看不清他,但他說的話卻總能深入她的心,為她解惑。
  
    這四海八荒裡,大概也唯有他能把這世間看得如此透澈吧?什麼魔障、仙障都擋不住他的眼。
  
    段慕白把視線從遠處收回,鎖住她的眼,嘴角掛著一如既往的淺笑。
  
    「瞧什麼?目不轉睛的。」
  
    魄月好奇地盯著他,問出心裡一直思量已久的問題。
  
    「為什麼挑上我?」
  
    她畢竟是女人,也不免俗地想問問心上人,親耳聽他說出原因,想知道他到底看上她什麼?喜歡她什麼?更想知道他的心,不要讓她亂猜,求一個心安理得。
  
    畢竟,他是難以接近的劍仙,還對她冷漠了百年之久,她看起來率性膽大又臉皮厚,其實內心也有小女人的柔弱,一旦觸及也怕受傷,而他,便是那個可以傷她的人。
  
    段慕白將她眼中的不安瞧進眸底,原本嘻笑的面孔也變得正經,用無比認真的態度對她傾吐。
  
    「仙路漫漫,歲月無盡,這宇宙太廣,人太渺小,即便我活了幾萬年、度過多少輪回,卻也明白了一件事,有個知心的人相伴,至少仙路上不會太過孤寂,不至於迷失了心,成了一顆無心無情的頑石。」
  
    他的額頭輕觸她的額,用著無比溫柔的嗓音對她吐露。
  
    「至於你,便是那個能引發我共鳴的人,看似豔如牡丹,卻似蓮花吐露清香,令我願意回眸,展露會心一笑,所以我希望是你,也必須是你。這個答案,是否令你滿意?或者……」薄唇來到她耳畔輕摩慢吮,仙音悅耳,卻也多了妖魔的蠱惑。「來日方長,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討論……」
  
    魄月整個人都酥了,完全靠著他的臂彎支撐,才沒讓自己癱軟下去。
  
    這廝不單是調情聖手,甜言蜜語的功力更勝一籌,她當初怎麼就瞎了眼,以為他是不解風情的高冷仙男?分明是矯情過頭的悶騷!真要論起勾引的功力,她連他一根指頭都贏不了。
  
    等等,不對!他剛才說什麼萬年?輪回?
  
    她從情欲中回神,趕忙用雙手擋住他的唇舌攻勢,試圖問個清楚。
  
    「你活了萬年?可是我明明記得你是修行千年的劍仙,怎麼會是萬年呢?」
  
    段慕白微笑親吻著她的手,不大經心地回了句。
  
    「這一世是千年沒錯,至於是第幾世嘛……早記不清了。」
  
    她的瞳孔又驚得放大了,在恍悟他話中之意時,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老祖宗。
  
    不止一世?若每一世都超過千年,還多得記不清,累積起來……怪怪,加起來起碼有數萬年,難怪連噬魔劍都栽在他手中,照這樣算來,他前世還不一定在仙界呢,說不定還待過魔界或妖界……他奶奶的老天爺……
  
    「老牛吃嫩草……」她嘀咕一聲。
  
    他挑了挑眉。「敢嫌我老?」隨即想了想,笑得俊魅邪氣,點點頭。「對本君來說,你是太嫩了點,不過本君喜歡,你就從了吧。」
  
    話落,他吻住她的唇,好讓她知曉,他還有許多手段沒使出來呢。仙路漫長,往後慢慢調教,不急於一時。
  
    魄月沒有開口的機會,除了呻吟,還是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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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20:3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妖魔兩族共商攻打仙界的合作大計,犀泱備了豐富的酒宴,向妖族的掌權者妖君送去一封請帖。
  
    妖君派了狼太子夜離作為使者,一行人前往魔界赴宴。
  
    魄月和陌青愁都在宴會名單上,必須出席在列;因為段慕白有言在先,加上風易揚牽制住陌青愁,兩人十分安分,沒再急著攻打滄浪派。但犀泱卻是好戰的,只因仙魔大戰是他抓住兵權、穩固魔君地位的手段。
  
    今日邀請妖族人來赴宴,實際上也是為了聯姻一事,狼太子夜離這次來,便帶來了妖族美人貢獻給犀泱,同時也從魔族中挑選美人帶回妖族。
  
    妖魔聯姻,亦是藉由混合雙修的手段,來加強兩族的法力。
  
    魄月今日一早便發現陌青愁似有心事,坐在宴席上卻滴酒不沾,與她相知甚深的魄月,以法力傳音,入她耳中。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陌青愁瞧了她一眼,又看了下四周,沉吟一會兒,才對她傳音。
  
    「易揚要我跟他離開。」
  
    魄月聽了,手上的酒杯一頓,平靜地放在桌上。
  
    「不管你如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意思便是她反悔想離開,她只會為她高興,還會送上祝福。畢竟,報仇的事可以慢慢來,但得到一心人的機會,一生難得一次。
  
    「他要帶我離開,是因為今日的酒宴上,魔君可能會把我推出去,跟妖族聯姻。」
  
    「什麼?他竟敢!你確定?」
  
    陌青愁默了下,聲音才傳來。「易揚不會騙我,這事可能八九不離十,魔君心中另有豔使的人選,因此想乘機把我從魔後身邊弄走,減弱魔後的勢力。」
  
    這五十年來,魔君與魔後不和已久,這事她們是知道的,如今已越演越烈,犀泱會對陌青愁下手,可想而知。
  
    魄月抿了抿唇,瞪了犀泱一眼後,低下頭,掩去眼中的怒火,以免被察覺。
  
    「你要走嗎?」
  
    「再看看吧。」
  
    陌青愁不再說話,不過看來她心意已經動搖。如果去了妖族,她不但賠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償失,更何況,除了風易揚,她不會讓其他男人碰她的,風易揚更不會答應。
  
    魄月趁著四下無人,忍不住看了身後的斐素一眼,想問問他的意思。他肯定知道犀泱的企圖,心下不禁腹誹,這麼大的事,他怎麼沒知會她?
  
    斐素接收到她瞪人的目光,卻是溫文一笑,什麼都不說。他沒開靈識傳音,魄月也不便開口問他,她轉回頭,低頭喝悶酒,忽然感到一道灼灼的視線射來。
  
    狼太子夜離的目光正銳利地盯著她。
  
    她心頭咯噔一聲,心下叫糟!
  
    慘了,都忘了與這廝的恩怨了,上回自己揍了他一頓,把那張俊臉打得鼻青臉腫,這還不打緊,重點是他知道自己是仙界人,萬一他告訴犀泱……
  
    魄月臉色不好,又必須力持冷靜,回頭又看了斐素一眼,對他擠眉弄眼,而斐素卻彷佛聽不懂她的暗示,只是回以微笑,連個行動都沒有。
  
    魄月驚疑不定,見斐素始終微笑以對,對於夜離的出現,好似也不感到驚訝和慌張。她想了想,也對,段慕白是什麼人?犀泱他都不怕了,更何況是夜離那小子。
  
    想到此,她便又沉住氣,只不過覺得今日的斐素似乎太安靜了點,有點奇怪。
  
    另一頭,夜離的視線始終緊盯著魄月。沒想到,這」趟以妖族使者的身分來到魔界會瞧見她!
  
    從沒有一個女人敢打他的臉,除了她。她害他腫著一張臉,足足有兩個月不敢出去見人。
  
    為此,他派出手下到處找她,卻始終尋不到她的蹤影,也查不出她到底是仙界哪一派的人?沒想到會在這裡發現她,适才他找了個人打聽,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天上的仙子,而是妖族女。
  
    怪了,她若是妖族女,他怎麼從沒見過她呢?雖然心有疑惑,但夜離更想要的是抓到她。
  
    說起來,自從那次被她打臉後,他這心裡就癢癢的,除了想抓她回來教訓一頓,更想將她納入太子府中。
  
    這妞兒又凶又辣,太合他胃口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一回,看她能逃到哪兒去!
  
    酒過三巡後,夜離站起身,拿著酒杯大步朝她的方向走去,這行為再度令魄月繃緊神經,手也不自覺地摸向腰刀。
  
    夜離這傢伙想幹麼?他該不會想當著眾人的面掀她的底吧?
  
    不對!瞧他笑得那麼不懷好意,若要揭穿她的身分,他大可私下跟犀泱說,讓人抓她,但他沒有,這麼說來,最有可能的是……他想欽點她成為聯姻的對象?
  
    魄月沈下臉色。這傢伙前世騷擾她,這一世又纏上她,還真是陰魂不散!
  
    後頭的斐素似乎一直沒有動作,就在她想著該怎麼辦時,宴席廳堂上忽然一靜。那是落針可聞的寂靜,數百魔族重要大將同時噤聲不語,只因一抹銀白衣袍出現在清一色魔人中。
  
    那白衣仙人緩步行來,周身無形的仙障令魔氣無法入侵,並退到幾丈遠。
  
    一瞬間,整個大廳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淨化,令妖止息,令魔退散,而跟在他身後的,卻是與之相反的黑色戰甲披身、令妖魔聞之喪膽的噬魔劍殷澤。他亦步亦驅地跟著主人,每走一步,都留下了腐蝕魔地的腳印,兩旁眾人早已如潮水般退開,遠遠地敬畏著。
  
    主座上的犀泱臉色陰沉,直盯著不請自來的劍仙段慕白。
  
    犀泱看似沉穩,心中卻震驚不已。段慕白的出現太過突然,竟然通過他設下的結界,令他毫無察覺,怎不教他心中震驚?
  
    自繼位五百多年來,他最忌憚的敵人便是段慕白,也最弄不懂這人。
  
    段慕白一向獨來獨往,是仙界中的異數,不參與任何門派,亦甚少參與仙魔兩界的戰爭,除非魔軍殺得過頭了,段慕白才會出手阻止。
  
    犀泱幾次戰役都無功而返,便是因為段慕白的阻撓,但這人也奇怪,只要魔軍退回邊界,他便也不趕盡殺絕,而是收劍走人。
  
    犀泱要面子,數次派魔軍攻打望月峰,卻始終無法破除他設下的陣法和結界,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有意避開他。
  
    沒想到,段慕白居然會親自到魔界來。
  
    夜離也驚了,停下腳步,臉色難看地瞪著段慕白。而魄月更是傻了,她呆呆地盯著他,感到自己的天靈蓋有些發麻。如果那人是段慕白,那麼身後的斐素是誰扮的?
  
    她回頭瞪向斐素,斐素見她吃驚地看來,便露齒一笑,用指頭搔搔胳肢窩的癢。
  
    是仙猴阿福扮的。
  
    魄月額角抽了抽。阿福的動作她再熟悉不過了,難怪他今日特別安靜,不開口說話的確是最安全的。
  
    她再也無心飲酒,擔心地看向大廳主座,心裡無數個聲音想問他,他來魔界做什麼?還搞得人盡皆知,他就算再厲害,也別這麼囂張啊!這裡好歹是人家的地盤,他只有一個人和一把劍,難道想單槍匹馬與所有魔族人對立?
  
    她坐立不安,想問問陌青愁怎麼辦?哪知一轉頭瞧去,陌青愁竟然不見了!
  
    人呢?
  
    她再度吃驚,目光四處捜尋。怎麼才一會兒工夫,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回頭看向阿福,阿福還是那一臉蠢笑,她正想過去質問,這時候腦中傳來肖妃的聲音。
  
    「放心吧,她被風易揚帶走了。」
  
    魄月聞言,這才松了口氣。也是,這時候趁大夥兒被段慕白轉移注意力之際,正是離開的好時機。
  
    陌青愁自有風易揚護著,輪不到她來擔憂,她該擔憂的人還在廳堂上呢。
  
    她忙著擠到前頭,心想若有個萬一,她好上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此時段慕白已來到犀泱面前,他含笑地望著犀泱,犀泱雖然面不改色,但對於段慕白敢單槍匹馬前來,心中反而更加忌憚。
  
    「犀泱,別來無恙?」這是密音傳耳,只有犀泱能聽到。
  
    犀泱冷哼。「你居然敢一個人來送死?」
  
    「錯了,我不是一個人,還有殷澤呢。」
  
    「就算多他一個又如何,我有千軍萬馬,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自投羅網後,還想能突圍出去?」
  
    「我既然敢來,你又怎麼知道我不能突圍出去?你該知道,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犀泱臉色更沈,這便是他懷疑之處。
  
    他想不通,為何段慕白會來?又為何而來?
  
    段慕白知道犀泱有個最大的弱點,便是疑心重,為了自保,絕不做沒把握的事,而他正是利用這一點,他越是表現得一派輕鬆,犀泱越不敢動他。
  
    別人或許猜不透犀泱的脾性,但段慕白卻對他知之甚深。
  
    對犀泱來說,保住自己的王位比拿下他段慕白更重要,凡是會威脅到他性命、地位的事,他都不會輕易犯險。
  
    反之,凡是對他鞏固王位有利的事,他都會不擇手段地去做,這便是段慕白來見他的原因。
  
    段慕白笑道:「別猜了,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是來承諾你的。」
  
    犀泱驚疑不定地瞪著他。「承諾?」
  
    「本君相信,閣下對這個承諾,肯定有極大的興趣和滿意。」
  
    廳堂之上,兩人始終對立,誰都沒說話,但魄月知道,他們必定是用密音傳腦的方式在對話。
  
    兩人都是法力高強之人,密音傳腦不易被他人竊聽,也不知兩人在說什麼,就見犀泱臉色漸緩,接著眼神一亮,嘴角慢慢彎起,接著竟是有了笑意。
  
    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了轉變,竟像老朋友似的愉快,接著犀泱讓人備了酒,將自己的指血滴入酒液中,段慕白也同樣將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入杯中,兩人共飲下這杯酒。
  
    血誓之盟!
  
    魄月不敢置信,兩人居然共同締結血盟?
  
    段慕白此行是來向犀泱提出條件的,也不知他提了什麼,竟令犀泱如此高興,還爽快地與他結下血盟。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俺有沒有看錯?他們居然在飲交杯酒?」
  
    魄月怔住,往旁一看,一隻尾巴還沒消失的蝦蟆精,正瞠目結舌地嘖嘖稱奇,令她十分無語。
  
    蝦蟆精不只眼睛沒長好,連腦子都沒長對,不是共同喝一杯酒就叫做交杯酒好嗎?她翻了翻白眼,懶得理會,一心擔憂地盯著那兩人。
  
    不一會兒,段慕白拱手拜別,竟是轉身離開,一如來時的愜意,離去時也悠然自得,好似只是來拜訪一名老友,談笑間泯恩仇,話別後,也瀟灑離去。
  
    眾魔將分開兩道,隨著犀泱的態度轉變,眾魔將也從仇視的眼神轉成了敬畏,數百道目光盯著那不可侵犯的身影,無人敢放肆,亦無人敢不敬。
  
    段慕白緩緩走來,在經過魄月附近時,忽然停住了,而眾人的目光也隨著他的停頓而呼吸一凝。
  
    他的一步一行,甚至動根手指或挑個眉頭,都牽動著眾人的神經,包括她的。段慕白原本望著前方的視線,忽然轉頭往她這方向看來,令躲在眾人裡的她心頭驀地一跳。
  
    他不是在看她吧?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不會如此瘋狂吧?
  
    才這麼想著,彷佛應了她心裡的問話似的,他清朗沉穩的聲音,如百年沈鐘輕輕敲響。
  
    「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過來跟我回去。」
  
    明明聲音不大,卻渾厚有力,一字一句清楚地傳進每人的耳裡,在此寂靜無聲又萬眾矚目的時刻。
  
    魄月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鴕鳥心態地告訴自己,他不是在看她,不是在跟她說話。
  
    可惜,段慕白行事從來是不按牌理出牌,也讓人料想不到,他想低調,你連他影子都見不著;他要光明正大的高調時,你就算躲到土裡去,他也會把你從土裡挖出來亮相,而段慕白灼亮精銳的目光,正傳達著這樣的意思。她就算不看他,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多麼專注,多麼灼亮,多麼咄咄逼人。
  
    魄月能夠感覺到四周壓抑的安靜與驚疑詫異的捜尋目光,正在無聲地騷動。
  
    為了往後的幸福,她還是識時務比較好。
  
    在眾人的疑惑、好奇下,她動了腳步,低著頭穿過人群,來到他身邊。她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敢看他,也不理會眾人詫異的神情,尤其是夜離那錯愕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活似吃了蒼蠅噎著。
  
    段慕白低頭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將她身子一摟,臨走前還嫌不夠高調,對眾人含笑拜別一句。
  
    「內人在魔界期間,多謝各位照顧了,告辭。」
  
    話落,不待眾人回過神來,周身仙氣籠罩,施術移形換位大法,在眾目睽睽下,兩人瞬間消失於無形,徒留一片驚恐和不可置信給眾人。
  
    傳聞中的移形換位……目前三界裡還無人能做到,沒想到劍仙已有此大能。
  
    犀泱臉上是一片高深莫測,心下卻已翻江倒海。難怪段慕白敢單槍匹馬來找他……幸好自己沒有妄動,而是與他結盟,保住了面子。
  
    
  
    周身景物一轉,魄月已離開了魔界,下一刻已在三界交界處的天上了。
  
    魄月望著周遭祥雲朵朵,知道出了魔界後,便大大地松了口氣,抬頭迎上段慕白的目光,他正含笑看著她。
  
    她嘟了嘟嘴。「要走也先打個招呼嘛,剛才嚇死我了。」
  
    他挑眉。「我若是不叫你走,你還等著回去打包?再慢一步,你就被犀泱那傢伙給收去了。」
  
    她驚訝問:「他想幹麼?」
  
    卻原來,今日犀泱不只打著把陌青愁賣給妖族的主意,也設下陷阱等著收她入後院。只不過他再算計,也算不到段慕白已事先得知,把人先帶走,還撂下話,她是他的妻,想打她的主意,也得掂量是否承受得起與段慕白和噬魔劍為敵的後果。
  
    魄月怔了許久,最後終是一歎,把身子往他懷裡一靠,巴著他的腰磨蹭。
  
    「以後就跟著你當神仙了。」
  
    「怎麼,不回娘家了?」
  
    她搖頭。「不去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段慕白溫柔似水地輕撫她的背,道了一聲。「乖。」
  
    敢情是把她當仙獸寵物在養了?她心中輕哼,卻又彎起滿足的笑容,突然想到什麼,又趕忙抬頭。
  
    「你到底跟魔君談了什麼盟約?」
  
    段慕白語氣輕淡地回答。「也沒什麼,就是答應他攻打滄浪派時,我不會干涉。」
  
    魄月聽得咋舌,呐呐地問:「這樣好嗎?」
  
    劍仙彎起嘲諷的嘴角。「長了毒瘤的門派也該清理了,壞的不去,好的不來,有何不好?陌青愁與滄浪派之間的仇,還能藉犀泱的手去做,不必髒了自己的手,何況風易揚也同意,畢竟那是他的同門,這麼做對他和陌青愁都好,省得冤冤相報,沒完沒了。」
  
    魄月盯著他,久久不語,似是領悟什麼,便又無聲地依偎著他。
  
    算了,反正他說什麼,她都聽他的,這人活了萬把年,凡事都看透了,自有他的道理,他連陌青愁的事都攬了過來,她還能說他什麼?
  
    或許他說得對,不沾滄浪派的血,陌青愁和風易揚才有未來。
  
    她不禁感歎,她與師姊兩人忙了大半天的事,他居然幾句話就搞定,真是殺人不見血呀!
  
    不過,她喜歡。
  
    她依偎著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心安,禁不住彎起唇角偷笑,才放下肩上的擔子,突然又想到什麼,心中一緊,忙又抬頭看他。
  
    「呃……有件事……」
  
    不等她說完,段慕白已經接了話。
  
    「你那些面首是吧?放心,肖妃和殷澤會去處理,省得你心疼。」
  
    她聽了驚喜,既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怕他誤會,忙解釋。「我只把他們當朋友。」
  
    「我知道。」他打斷她的話,低頭含笑盯著她。「別忘了,我也當過你的面首,而且還是你第一個納的面首。」最後一字結束于熱切的索吻中。她是什麼樣的人,他早了然於心。
  
    她追了他一百年,他卻已經看著她兩百年了。
  
    祥雲上,劍仙吻著他寵愛的仙侶,光天化日之下,無視一群青峰派的仙子經過時那錯愕不已的抽氣聲,其中一名仙子驚呼。
  
    「糟了!璃嫣師姊從雲上掉下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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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21:11 |只看該作者
    番外•陌青愁與風易揚
  
    所謂不打不相識,這句話放在魔族陌青愁和仙人風易揚的例子上,完全不適用。兩人奉行千萬年來的定律——仙魔不兩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陌青愁是魔族剛提拔的大將、魔後的得力手下,風易揚則是仙界滄浪派剛上任的五位仙主之一,兩人皆是新一代的佼佼者,年輕氣盛又野心勃勃,都想在戰績上建立自己的豐功偉業。
  
    在這三百年間,兩方常有火拼,不是我殲滅你的人馬,便是你掃蕩我的兵卒,仇結得多了,不等仙魔開戰,兩方人馬只要在路上碰頭,不說二話直接開打。
  
    這打久了,又演變成兩位頭兒的單挑,每回相約打架,若不打個三天三夜絕不罷手,即便是仙魔各種大小戰役上,這兩人不打別人,偏偏專找對方下手。
  
    逐漸的,不管是仙界魔界,眾人都知曉這兩人私怨已久,非要鬥個你死我活才甘心。
  
    偏偏這兩人都是年輕有為,法力相當,計智相當,從鬥法到鬥智,從西山打到東海,從太陽下山打到月亮出來,始終無法分出勝負,害得那些開賭押注他們輸贏的人,銀子全被莊家贏去了。
  
    
  
    這一日,兩方人馬出任務時,半路遇著了,又開始大鬥法。
  
    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更何況是仙魔對打,殺紅眼的兩人下手更是沒個限度,弄得百里之內強風肆虐,雷電交加。
  
    架打久了,多少也摸出了對方的路數。陌青愁用計將風易揚引到黑谷中,黑谷裡妖精多,她為了磨練法術,曾來這兒找妖精試過身手。
  
    到了目的地後,她故意在此處與他交手,果不其然,當風易揚站在一處看似平凡無奇的空地上時,雙腳立即陷入地裡,動彈不得。
  
    陌青愁看著風易揚變了臉色,不禁哈哈大笑。
  
    「這是地縛妖,你踩在它頭上,把它惹火了,它一火大,就會抓住不放,你死、定、了!」
  
    真是太解氣了!終於贏他一回,看他做困獸之鬥,哪裡還有平日的囂張氣焰,簡直大快人心!
  
    風易揚試圖拔出腳,卻發現不管是火攻或劍插,任何攻擊的仙訣都無法讓地縛妖放棄纏住他,甚至他越掙扎,兩腳就陷得越深,轉眼間已經深及大腿。
  
    他面色凝重,冷眼瞧著陌青愁幸災樂禍的笑容,心思一轉,忽然打出一記仙訣,一旁的大樹應聲而倒。
  
    陌青愁怔住,再度捧腹大笑。「這位仙君,您打哪兒啊?本將軍在此呢!」話才說完,驀地腰間一緊,她頓住,低頭一看,腰上被捆了一條紅繩,紅繩的另一頭正握在風易揚手上,而他正忙著把繩子綁在自己的腰上。
  
    「這叫聲東擊西,蠢。」風易揚表面打樹,其實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好乘機用紅繩綁住她。
  
    她不屑地嘲諷。「你以為這條鎖魔繩能綁得住我?」
  
    「嘖,沒見識,這是結命繩,蠢。」他一邊不屑地嘲諷,」邊把這繩子拴緊,免得讓她跑掉。
  
    陌青愁額角抽了抽。「你才蠢!就算是結命繩,也奈何不了我!」
  
    風易揚好整以暇地玩著繩子,言語挑釁。
  
    「你試試啊,結命繩,意同兩人性命相結,我死,你便死,我活,你便活。」這便是他深陷土中也不怕的原因,因為現在兩人綁在同一條船上,死魔婆不救他也不行,除非她不想活。
  
    陌青愁聞言頓住,她不信,便立即要砍斷繩子。
  
    然而,不管她用刀砍'用火燒還是用雷劈,試了各種法術,都無法砍斷這條紅繩,終於,她變了臉色。
  
    風易揚冷眼看著她累得喘氣,涼涼地說:「識相點就快點把我救出來,否則我去了陰曹地府,也拉你下去做鬼。」其實他也很急,整個下半身都已經陷在土裡了,只是表面死撐著,不能落了仙人的面子。
  
    陌青愁也算魔族前十名的高手,連鎖魔繩她都能掙脫,沒道理這條看似普通的紅繩這麼牢,居然砍不斷,連個缺口也沒有。
  
    這下子她也笑不出來了。別開玩笑了,跟他一起命喪於此,死後還葬在一塊,下陰曹地府繼續打嗎?她才沒那個閒工夫!
  
    她迅速拿出一個葫蘆,把葫嘴打開,用力往風易揚的俊臉上一潑,黑水自頭上往下淋,弄得他整個上半身都濕透了。
  
    風易揚錯愕地瞪著她。這東西聞起來又臭又腥,他的臉色也變得又黑又陰。
  
    「這是什麼?」
  
    「黑狗血加馬尿。」
  
    他沉默,接著呵了一聲。真沒想到哪……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想趁人之危,不放過任何羞辱他的機會。
  
    「你找死……」俊容轉成了猙獰。她竟敢潑他一臉的血尿?很好,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他也絕對不、饒、她。
  
    突然,他周圍的泥土有了騷動,彷佛活物一般上下蠕動,這情況令他繃緊了神經,尚不明白發生何事,接著感到身子一輕,他的人被往上丟了出去。
  
    陌青愁趁此機會,將繩子用力一扯,風易揚的身子便在空中轉了轉,轉到了她手上,接著迅速往肩上一放,扛著他就跑。
  
    風易揚被轉得頭暈,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只因适才那幾轉,把繩子轉到他身上,將他綁成了粽子。
  
    他身為滄浪派五位仙主之一,從來只有他綁人的分,還沒被誰這樣五花大綁過,更別說被潑了一身的狗血淋頭,此刻還被一個女人扛著跑,簡直是奇恥大辱!
  
    「放我下來!否則—那是什麼鬼東西?」威脅的話沒說完,他就被後頭追來的妖怪給怔住,一團泥濘般的東西正排山倒海地緊追,完全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那就是地縛妖,黑狗血加馬尿會讓它噁心,它現在氣得想活埋咱們報仇。」
  
    噁心?也就是說,因為他剛才一身狗血淋頭,才被地縛妖給吐了出來?
  
    風易揚黑著臉。想他堂堂滄浪派的仙主,竟被妖怪嫌髒,這話說出去實在有損他的仙名。
  
    陌青愁繼續道:「要地縛妖放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噁心它,它最怕臭了。」
  
    風易揚的臉更臭了。
  
    地縛妖不是最厲害的妖怪,卻是最難纏的,偏偏這種妖怪像泥土一樣,不怕火燒、水淹或雷擊,不僅打不死,脾氣還很大,惹怒它便死追著你不放,遇到這種倔脾氣的妖怪也只能躲了。
  
    陌青愁扛著他東躲西逃,幸虧地縛妖沒什麼頭腦,只會一股腦地追,在逃了三天三夜後,他們才甩開地縛妖,總算能喘口氣。
  
    「快把這該死的繩子解開!」陌青愁恨恨道。都是這條該死的繩子害的,不然早把這傢伙給活埋了。
  
    風易揚冷笑,也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去解繩子。
  
    陌青愁在一旁等著。只要繩子解開就繼續打,非要跟他打出個勝負不可。
  
    她等了老半天,等得一臉不耐煩了。「好了沒?」
  
    風易揚沒回答,卻是眉頭逐漸擰緊,臉色越來越沉重,在陌青愁問了第三遍後,他才沈聲開口。
  
    「解不開。」
  
    陌青愁怔住,沈下臉色。「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別耍詐了,到底要不要解開?」
  
    「沒耍詐,是真的解不開。」
  
    兩人一陣沉默,她死瞪著他,他則是盯著繩子不看她。
  
    陌青愁有不好的預感,瞪了他一會兒,才冷冷質問:「你是忘記法訣,還是不知道怎麼使用?」
  
    風易揚還是不看她,也不回答,因為連他自己也被這種情況給難住了,臉色難看得很。
  
    陌青愁再度火了。「你倒是說話啊!」
  
    他也火了。「我也很想知道它為何解不開!」
  
    「你自己的法器,你居然不知道如何解開?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這不是我的法器,是我師兄的!」
  
    「那快問他如何解開呀!」
  
    兩人怒目相視,彷佛隨時要開打,在對峙了一會兒後,風易揚率先把目光轉開,沈聲道:「我會解開的,給我點時間。」
  
    陌青愁瞪著他,過了一會兒,她也轉開臉。「那就快點。」
  
    兩人都知道吵也沒用,要吵也得等繩子解開再吵,地縛妖隨時會追來,他們得把握時間。
  
    風易揚卻知道,這事沒這麼容易。師兄給的這條繩子有詭異,現在仔細想來,當時大師兄興致高昂地把這法器拿給他,說是給他的生辰禮時,他就覺得意外。
  
    自從自己被長老選出就任仙主之位後,大師兄對他的態度就有些疏冷,令他頗感遺憾。
  
    他知道,大師兄一直很希望得到仙主之位,偏偏長老們選上自己,大師兄雖然表面上恭喜他,但實際上卻是心存怨懟。
  
    自此後,師兄弟兩人的關係便漸漸疏遠了,直到這次大師兄來找他,像以往那樣與他熱絡,還把這法器送給他,令他十分高興,以為大師兄終於對他沒了芥蒂,沒想到……
  
    風易揚其實心裡清楚,十有八九是大師兄騙了他。
  
    陌青愁見他臉色有異,望著繩子出神,又想到适才他說的話,仔細一推敲,便猜出了一個可能。
  
    「依我看,你是被騙了吧?把這法器給你的人,肯定沒跟你說實話。」
  
    風易揚身子一僵,半天沒說話,卻也沒有否認她的話。
  
    陌青愁是在魔界打滾過的人,什麼卑劣、下流的手段沒見過?瞧他這樣子,約莫是被人給耍了。
  
    過了一會兒,風易揚終於開口。「你怎麼知道?」
  
    陌青愁挑了挑眉。「喲,還真被我猜對了?」見他瞪來的視線,她也不跟他計較,冷笑道:「這種事遇多了,自然會知道。」
  
    見他冷漠不語,她又道:「沒想到自詡正義的滄浪派,也會幹這種背地裡陰人的勾當,看來你的人緣不怎麼好哪。」
  
    風易揚收回視線,不再看她,繼續搗弄繩子。
  
    陌青愁翻了個白眼,站起身朝他走去,在他提防的目光下,大剌剌地蹲到他身邊。
  
    「我試試。」不理會他吃人的眼神,她逕自拿出一面鏡子,對鏡子道:「這是什麼繩子,速查。」
  
    鏡子裡映照出繩子的模樣,接著鏡面開始有了變化,呈現一片霧的狀態。
  
    風易揚盯著鏡子,疑惑問:「這什麼鏡?」
  
    法器中有許多鏡子,種類繁多,並非每個都見過,因此他才有此一問。
  
    「包羅萬象鏡。」她說:「這鏡子捜羅天下,只要讓它照一下,就能顯現此物的名稱、功用,以及關於它的所有消息。」
  
    他感到意外。「這麼神?」
  
    「那是當然的,這鏡子可好用了,我拿它照你,它就會立刻告訴我,你準備去哪兒、打算執行什麼任務,我不必跟蹤你,都能知道在哪兒偷襲你最有利,是打架最好的必備法器,比探子還好用。」
  
    「……」風易揚額角隱隱抽動,拳頭有些發麻。
  
    很快的,鏡子浮現出畫面,兩人不約而同地把臉靠近,盯著鏡子。
  
    鏡子中浮現一名老者,此老者面相有些熟悉,他手上拿的,便是那一根紅繩子,老者正笑容滿面地對一名年輕的徒弟解說。
  
    「這根紅繩叫做結命繩,它的法力比紅線更強。紅線綁上的男女會結姻緣,而被這根紅繩綁住的男女,則會將命運綁在一起,兩人不但要同生共死,還必須共患難,因為一人倒楣,另一人也會受牽連。」
  
    「師父,這紅繩子法力這麼強,斬斷後,兩人的命運也會分開嗎?」
  
    「不會,男女綁上紅線結的是緣,會因為各種因素而斷線,但紅繩不會,一旦綁上便斬不斷,因為它刀槍不入、水火不懼。」
  
    聽到這裡,陌青愁和風易揚兩人都緊張了。難不成從此以後,這繩子就將他倆綁一輩子?
  
    「師父,既然斬不斷,豈不是從此以後兩人就一直綁在一起,又豈不是以後只能同吃同睡?」
  
    「當然不是。」
  
    此話一出,陌青愁和風易揚兩人四目一亮,又燃起了希望,聽得更是凝神專注,連彼此的頭幾乎靠在一起也不自知。
  
    就見鏡子裡的老者捋了一把白鬍子後,笑咪咪地說:「我這結命繩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雖然斬不斷,但並非不能鬆綁,得靠兩人合力才行。」
  
    「哦,原來要彼此合作才能鬆綁?」徒弟更加好奇了。
  
    「不錯,想要解開結命繩,只要兩人做一件事就行了。」
  
    「什麼事?」
  
    老者忽然呵呵笑,這笑委實有些猥瑣,令陌青愁突生出不好的預感來,而她的預感向來很准。
  
    「說來也很容易,結命繩結的不只是彼此的命運,這個命字嘛,也意指性命的本源。新生命從哪兒來?當然是男女交歡後所產生的,因此只要兩人入了洞房,這結命繩的目的達到了,不就松挪了?」
  
    徒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哈,師父,這結命繩可真有意思。」
  
    「那當然,你師父我可是月下老人哪,這結命繩是天下男女結緣最強的法器。」
  
    鏡子裡的月下老人與徒弟說到這裡,畫面逐漸模糊,最後畫面一換,轉到了另一個場景,出現兩個男人。
  
    「大師兄,你拿著這條紅繩做什麼?」
  
    就見鏡子裡的滄浪派弟子、被喊做大師兄的男子,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條繩子不是普通的繩子,它是法器,叫做結命繩,我要把它送給風易揚。」
  
    「送給他?大師兄,你不是恨他搶了你的仙主之位?」
  
    「哼,正因為如此,我更要把這根繩子送他了。你別小看這根繩子,它可是我從月下老人那兒偷來的,不管任何人被這根繩子綁上都分不開,除非……」
  
    「除非什麼?」
  
    「除行和對方行房。」大師兄露出狠毒猥瑣的笑容。
  
    五師弟聽了恍悟,但又一臉納悶。「可是大師兄,只是行房,又不是死人,有何好畏懼的?」
  
    「切,你不懂,我問你,若是用這繩子將你跟一個男人綁在一起,如何?」
  
    五師弟聽了咋舌,接著也猥瑣地笑了。
  
    「大師兄,你這招可真毒哪!不殺人,卻會讓人生不如死。」
  
    「哼,無毒不丈夫,他三日後要領著人馬去抓地牢逃走的囚犯,我會建議他拿這繩子去套住對方,必然不會叫對方逃脫,而對方為了生存,也不敢傷他分毫,到時候就有好戲可看了。」
  
    「妙哉、妙哉!大師兄,你這招真狠!」
  
    「只要他和囚犯行苟且之事,莫說他一世仙名盡毀,這仙主之位亦保不住,仙君是絕對不會容忍自家門派的人與外人勾結,更別說還做了傷風敗俗之事。」
  
    說到這裡,大師兄和五師弟兩人相視大笑,畫面再度模糊,直到鏡面恢復清明。
  
    陌青愁與風易揚兩人早已黑了臉,盯著鏡面,遲遲說不出話來。
  
    唯一的解繩之法竟是行房?
  
    別開玩笑了,要和對方做那種事?那還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
  
    陌青愁率先炸毛,聲音冰冷如霜。「我總有一天要砍了你那個大師兄。」
  
    風易揚什麼話都沒說,依然臉色難看地盯著鏡子。
  
    陌青愁把鏡子收起,丟了句命令。
  
    「走吧。」
  
    他沒看她,沈聲問:「去哪?」
  
    「去砍你那個猥瑣的大師兄。」
  
    「……」
  
    風易揚沉默了一會兒後,便道:「去找月下老人。」
  
    陌青愁一聽,冷笑出聲。「你耳聾了嗎?那老傢伙都親口說了,要解開繩子只有一個辦法,你去找他,不就多一個人知道這事,萬一他說溜嘴,你想毀了自己的英名嗎?」
  
    風易揚緊抿著唇,拳頭握得死緊。
  
    他的確是想找月下老人試試,但她說的沒錯,是他急得疏忽了,這件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想到這裡,他臉色更加沈鬱,忽然踏步就走。「走吧。」
  
    「去哪?」
  
    他殺人般的目光射來,陰沉沈地說:「去砍大師兄。」
  
    「……」看來,氣瘋的不止她一個。
  
    兩人被紅繩綁在一塊,這個架是打不下去了,不但不能互砍,還必須合作。
  
    正如月下老人那老傢伙所言,兩人的命運被綁在一塊,他們不敢出黑穀,怕被人瞧見腰上的紅繩,一旦被誤會,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況且現在知道了大師兄要陷害他,風易揚就更不能出黑穀了。
  
    兩人在黑穀裡繼續被追殺,除了地縛妖,又遇上其他妖物,害得兩人不得不一邊合力打妖,一邊逃跑。
  
    為了活下去,原本敵對的兩人生平第一次合作,許是平常打得太多,毋須商量,只需一個眼神和一個動作,彼此就知道對方想幹什麼,立即配合對方的行動。
  
    有時風易揚主攻,她便從旁協助,有時陌青愁在前頭殺怪,他便在後頭斷後,兩人竟是合作無間,連自家師姊妹或師兄弟都不見得有這樣的默契,竟讓攻擊力比平常發揮了十倍有餘。
  
    九頭蛇妖——是他們在黑穀遇上最強的妖怪,九隻蛇頭神出鬼沒,在黑霧中不知哪一隻頭會突然冒出來,又或者當你忙於對付一個蛇頭時,另一個蛇頭卻從背後偷襲,讓人防不勝防。
  
    當其中一隻蛇頭從背後竄出偷襲陌青愁時,她正忙著對付眼前的蛇頭而分身乏術。
  
    「小心!」
  
    風易揚抱住她朝一旁滾去,躲過蛇牙撕咬的同時,長臂一揮,手中的仙劍削掉了一隻蛇頭。
  
    「沒事吧?」他問。
  
    陌青愁怔了下,搖頭。「無事。」才說著,她臉色一變,猛然一個翻轉,將他壓下伏低,驚險躲過蛇尾掃來的回馬槍。
  
    「沒事吧?」她說。
  
    他只是怔了下,便道:「還好。」
  
    兩人目光對上後,立即錯開,各自滾到一邊,站起身繼續打鬥。
  
    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卻在兩人心中種下了苗。她記得他結實的懷抱,他也記得她的身子比想像中柔軟。
  
    不知何時,他們不再鬥嘴吵架,彼此之間除了必要的提醒和商量外,沒有多餘的話,但目光追隨對方的次數,在不知不覺中變多了。
  
    她小心注意著他的安危,他則盡力護她在身後,有種微妙的感覺在彼此心中滋長,但兩人都不說。
  
    夜裡,他們輪流守夜,雖然兩人可以十天半個月不睡覺,但是打坐養息還是必要的;加上這沒日沒夜被妖怪追著跑,就算是神仙也會疲倦。
  
    黑谷的夜裡很冷,但兩人身上的氣罩都能保暖,他們在一處山洞裡休息,洞外設了陣法。陌青愁睡在洞內,風易揚則盤腿坐在洞口,各守一方,除了偶爾傳來的妖咆怪叫,洞裡安靜得沒有聲音。
  
    今夜輪到風易揚守夜,陌青愁背對著他側躺,但她卻一點睡意也無。也不知為何,今夜顯得有些心浮氣躁,怎麼樣都睡不好,體內好似有一股力量在騷動著,令她有些難受。
  
    她強迫自己必須睡一下。在黑穀撐了三個月,前兩個月幾乎沒日沒夜的打,最後一個月則是忙著逃跑、躲藏,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都感到累了,他應該也差不多,只不過兩人都硬撐著不說。
  
    身後一股異樣,讓她原本閉著的眼猛地暴睜,翻身的同時,一把匕首已經抵住對方的脖子。
  
    「你想做什麼?」她冷聲質問。
  
    風易揚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忽然問道:「你的臉很紅,是不是不舒服?」
  
    「不關你的事。」
  
    他恍若未聞,繼續道:「你是不是也感到心浮氣躁、口乾舌燥?」
  
    陌青愁臉色更冷,語帶威脅。「再靠近,就別怪我不客氣。」抵在頸子上的匕首用了力,壓出一道血痕。
  
    風易揚卻不在乎,無視她的警告,也無視脖子上的血,一雙深眸閃著跳躍的火光,映照出她同樣發紅的臉蛋。
  
    「難道你沒發現,這紅繩不只綁住咱們倆,它還有催情的效果,綁的時間越久,影響越大。」他眼中的欲火也越旺。
  
    陌青愁緊抿著唇。
  
    是的,她早就察覺到,只是不說罷了。
  
    如他所言,她越來越難受,這繩子不單把人綁死,還順帶催情,那個月下死老頭不是作媒,而是拉皮條的吧!
  
    等這事一了結,她一定要去砍死那個糟老頭!
  
    風易揚盯著她,即便脖子被壓出了血痕,也絲毫不打算退後,而是灼灼逼視著她。她忍了又忍,終於忍出了火氣。
  
    「你想怎麼樣?!」
  
    「我想解開繩子,你的意思呢?」
  
    意思就是要做那檔事了?沒想到他竟然會妥協,她還以為他會寧死不從呢。
  
    當她還在猶豫時,卻愕然發現他的手已經在解她的腰帶,令她瞪大眼,拉住腰帶,氣憤道:「我還在考慮!」
  
    「你慢慢考慮,衣裳先脫了吧,你不熱嗎?我很熱。」
  
    「你——欸!別扯呀——喂!那麼猴急做什麼——唔——啊……」
  
    她連考慮的時間也沒有,就被他壓下的唇給吻上,她想掙扎,但他一察覺到她的意圖,那壓制的動作就更大了。
  
    「別動——我會溫柔點的——嘶——收起你的爪子,否則我強來了啊——唔!別咬——我輕點還不行嗎——」
  
    就這樣,一個步步進逼,一個推推搡搡,原本就騷動的欲火反倒越燒越旺,最後男人終於把女人壓制在身下,尋到洞口,長驅直入。
  
    女人悶哼一聲,男人卻是身子一僵,面上有著驚訝,直盯著身下人兒緋紅的臉蛋。那處桃花源,比他想像中的更難進入。
  
    一股元陰流入他體內,他的眼神也從驚訝轉為溫柔與疼惜。
  
    到了這時候,不管多麼倔強的女人,總會展現不為人知的柔弱與嬌美。
  
    男人小心翼翼地緩緩推動,以慢磨細熬的律動來說服女人為他打開幽徑,好讓他更加深入。
  
    他的吻也更加耐心而認真,吻著她眼角似有若無的淚水,也吻著她緊擰的眉心,試圖撫平上頭的紋路,好讓她更加放鬆,引領著她找到愉悅,享受著魚水之歡。
  
    這一夜很長,他們做了又做,不知今夕是何夕,也忘了最初的目的,他們只是不停地彼此索取,讓身子的溫度撫平內心的渴望。
  
    一如先前打怪時的合作無間,兩具身子竟也默契十足,好似對方是自己尋覓幾百年的另一半靈魂,糾纏再糾纏,捨不得分開一刻。
  
    天,終有亮的時候,一夜的激情也因為白日而恢復了冷靜。
  
    陌青愁離開的時候,沒跟他說一聲就走了。
  
    在她走後,風易揚便睜開眼睛坐起來,望著腰上的紅繩,另一頭已經解開,留下的只有餘溫和屬於她的處子之香。
  
    兩人都回到各自屬於自己的地方,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自那一夜後,陌青愁不再找他挑釁或單挑,而風易揚再也沒見過她。
  
    他知道,她是故意避開他,他也沒找她,只不過總會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盯著結命繩,腦中浮現她嬌媚微紅的臉蛋,有著因他碰觸而情難自禁的羞臊。
  
    
  
    三個月後,陌青愁領著自己的人馬,奉魔後之命去執行一項任務,路上卻巧遇滄浪派仙主風易揚一派人馬,這一瞧,雙方都發現對方正是久違的死敵,立即擺開陣仗,準備開打,就等著自家頭兒一聲令下。
  
    哪知等了半天,卻見雙方頭兒只是看著對方,卻沒人先下令進攻,讓等在一邊摩拳擦掌的人馬都感到奇怪。
  
    陌青愁看著風易揚,過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命令。「走吧。」也不等眾人反應,率先駕著黑霧而去,惹得眾手下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是莫名其妙。
  
    風易揚看著那抹背對他離去的芳影,忽然眼眸一轉,沈聲喝令。「進攻!」
  
    陌青愁聞言一僵,倏然回頭,不敢置信他居然就這麼打來了?
  
    兩方人馬太久沒交戰,一開打,身子都熱了,煞時雷鳴電閃,魔功、仙術縱橫交錯,各自找著各自的老敵人去拚命。
  
    陌青愁憤怒難當。她不想跟他打,沒想到他竟上門找她的麻煩?氣憤之餘,還夾雜一絲心痛,她不想承認自己不想傷他。
  
    那一夜的纏綿,到現在還困擾著她,她不想去想,更不想見他,她也以為他和她一樣,卻沒想到人家根本沒當一回事。
  
    她冷笑,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仙魔不兩立,她與他根本就不可能,一切只是她的妄想。
  
    她出刀迎戰,等著他來打,哪想到先發制人的他,丟出的卻是一根繩子。
  
    結命繩!
  
    陌青愁呆住,尚未回神,身子被一股力量一扯,在空中轉呀轉,轉到一個熟悉的結實懷抱裡。
  
    她暈頭轉向,連美眸中的戾氣都被轉得沒了蹤影,只是傻傻地盯著他。
  
    「我要你,答不答應?不答應就別想解開繩子。」
  
    風易揚打橫抱著她,唇角勾著笑,那看似冷漠的俊眸閃著只有她才懂的灼芒,一如那一夜的目光,始終燃著跳躍之火,未曾熄滅。
  
    她盯著他,過了一會兒,輕輕吐出一個字——
  
    「好。」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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