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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 -【仙夫太矯情(重生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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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5: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仙夫太矯情(重生之三)》作者:莫顏
 
幾千年來仙魔不兩立,仙界俊美得很禍水的劍仙,
該怎麼把魔界的豔使大人拐到他身邊?
這不是什麼複雜難解的修仙文,而是一個幽默的愛情故事……

魄月覺得自己真是閑得沒事幹,才會發神經去勾引段慕白。
他身為冷心冷情的劍仙,斬妖除魔從不手軟,修為到他這種程度,怎麼可能輕易動情?
美人計不成,她賠掉自己的小命,死在劍仙的噬魔劍下,魂飛魄散。
誰知一覺醒來,她重生了,重生這事不稀奇,變成段慕白的徒弟才嚇人!
仙魔向來誓不兩立,她當了一輩子的魔,從沒看過段慕白冷漠以外的表情,
原來,他是愛笑的;原來,他可以溫柔似水;原來,他一點也不冷漠;原來……等等,
這人怎麼那麼愛動手動腳?這人怎麼老光著身子,還愛吃她豆腐?
原來,段慕白清冷、神聖的形象是裝的;原來,他比千年老狐狸還狡猾;
原來,他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會要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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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5: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魄月雙目一睜,迎目所見,竟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石室中。
  
    她猛然坐起身,殺氣騰騰瞪向四周的同時,一手摸向腰刀,卻摸了個空,她狐疑地低頭一瞧,驚得全身一僵。
  
    她的玄衣戰袍不見了,彎月妖刀也不翼而飛,所有戰場上會用到的法器全都不在了,這個發現令她又驚又怒。
  
    是哪個王八羔子讓她光溜溜地躺在冰床上!
  
    她立刻捏了個魔訣,想變出一套衣裳來,卻發現失效,莫說衣裳,連個肚兜都變不出來,雖然她從來不穿肚兜的。
  
    她憤怒地跳下床,怒目一掃,石室內除了冰床,什麼都沒有,唯一可用的是掛在門口的布簾,她上前扯下,充當衣裳包在身上打了個結,雖然露肩露手又露腿,但該遮的重點部位都遮了,聊勝於無。
  
    若被她知道是誰剝光她,她定要以牙還牙,不只剝光對方的衣褲,連人皮也一起扒了。
  
    她赤足踩在地上,沿著石室外的通道一路摸出去,本以為有人看守,直到出了通道,卻始終碰不到一人。
  
    她來到洞口,方知自身所處之地是山腰的一個石洞裡,洞外沖刷而下的瀑布形成水幕,讓這處石洞更加隱密。
  
    她在洞內分不清白天、黑夜,直到瞧見水幕外高掛的明月,才知此時已入夜。
  
    她感到十分疑惑和茫然,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努力搜索著記憶,她記得仙魔大戰、記得自己上戰場,卻一時想不起其他細節,反倒惹得腦袋瓜昏沉沉的。
  
    她甩甩頭。算了,不管如何,先回魔界再說。
  
    她正想捏個魔訣離開此地,不經意一瞄,瞥見一抹身影,猛然一驚,立即火速趴下。
  
    瀑布沖刷而下是一處水潭,水潭中央有塊突起的大石,石頭上坐著一名男子。
  
    她悄悄探出半個頭,一雙眼緊盯著那人。
  
    矯情的白衣、矯情的清高、矯情的仙氣飄飄──她沒看錯,是他,劍仙段慕白!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魔族最大的勁敵竟然在此!
  
    這人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做啥?
  
    瞧他盤腿打坐,閉目凝神,似在修練……哦,她明白了,此處隱密,靈氣旺盛,正是閉關修行的好地方。
  
    瞧他一身月牙白長袍,周身一圈亮晃晃的仙芒,擺明瞭給人當靶子,她不乘機偷襲都覺得太對不起他。
  
    修練閉關時,一身功法都用在打通全身筋脈,吸取天地靈氣,正是天門大開、氣罩護體最弱的時候,難怪他會躲在這裡。
  
    此時殺他,千載難逢。
  
    她眼中殺意暗湧,猛然俯衝而下,運轉魔功,五指成爪,直擊他的天靈蓋,奪取他的元丹。
  
    吞食仙人的元丹能提高法力,劍仙的元丹卻能增加百年功力。
  
    她勢在必得,一身殺勢對準了他,豈料中途察覺異狀,心想怪了,怎麼目標好像歪了,有點對不准呀?她忙催動內息,卻驚覺丹田空虛!
  
    她臉色劇變,摧不動內息,便施展不出魔功,這時候送上門,不等於自殺才怪!
  
    她俯衝的姿勢向來威風,如獵鷹撲兔,在乍驚法力失效後,四肢拚命揮動,倒成了一隻慌張的旱鴨子。
  
    完了、完了,這下子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她直直掉入潭中,水面巨大的衝擊撲面而來,撞得她骨頭都要散了,寒冷的水流瞬間無孔不入地包圍住她,她拚命捏訣,卻驚覺連最簡單的隔水術也失效了。
  
    沒了隔水術,她便無法在水中呼吸。她驚慌掙扎,四肢越是用力踢打,身子越是向下沈。
  
    難不成自己最後的下場竟是淹死?窩囊啊窩囊,若傳出去,她不被妖魔兩族笑死才怪!
  
    快窒息的胸腔疼得難受,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猛然被人撈起,嘩啦浮出水面,一接觸到空氣,她立即迫不及待地大口吸氣。
  
    終於得救了!她想,才鬆口氣,待回神時,發現自己正兩手抱著人家,她移開點距離,對上一雙幽冷的眸子。
  
    矯情的白衣、矯情的清高,還有矯情的仙氣飄飄……救她的人,正是仙界出了名的冷男,魔界懸賞最高的仇敵。
  
    魄月臉色僵硬。完了,與其被段慕白殺死,倒不如淹死算了。
  
    她這兒臉色比死人還難看,他那兒卻目光溫柔似水。
  
    「你身子未好,怎可輕易戲水?」
  
    魄月瞪著他,僵硬的表情逐漸轉成一臉狐疑。仇敵見面,從來都是分外眼紅,他這溫柔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就算戲水,好歹也穿件衣裳,難不成你想勾引我?」
  
    她呆住,低頭一瞄,這才發現裹在身上的布簾不見了,八成是掉下來時被水沖掉了,此刻她正一絲不掛著。
  
    魄月有點傻了。段慕白麵對她,從來都是冷漠得跟冰渣子似的,他身上的仙氣護體堪比銳利的刀刃,讓妖魔無法近身,但是此刻,他不但抱著她,且目光含笑,語態溫柔,說話的口氣彷佛在對情人打趣似的。
  
    他不是段慕白!
  
    她沈下臉。「你是何人?為何假扮劍仙?」
  
    段慕白不會對她假以辭色,她勾引他足有百年之久,從沒成功過,就算脫光衣服在他面前色誘,他也從不上當。
  
    「寶兒居然說師父是假冒的,該打。」伸手輕彈她的鼻尖,這個親昵的小動作,惹得她目瞪口呆。
  
    寶兒?師父?他在說什麼?
  
    他施了個淨水術,讓她身子瞬間乾爽,接著手一伸,從虛空中拿出一件罩衫,包住她赤裸的嬌軀,打橫抱起,騰飛而上。
  
    她被一路抱回了石室,待她回神時,已被安置在冰床上。
  
    「坐著別動,冰床有助安神,乖乖躺著。」囑咐完後,他便轉身出了房。
  
    魄月怔怔地瞪著門外,記憶中好似有什麼漸漸蘇醒了,她忽而想起什麼,猛然低頭扒開身上的罩衫,露出一對飽滿漂亮的粉嫩胸部。
  
    她想起來了!
  
    仙魔大戰……身為魔族將領的她,奉魔君之命,率領一支魔軍偷襲望月峰。
  
    望月峰是段慕白居住之處,雙方兵馬交戰,她與他大鬥法,在鬥了千招後,她落居下風,來不及逃走,被他手中的噬魔劍一劍穿心,魂飛魄散。
  
    本該有劍傷的胸口,卻只看到一片白皙無瑕,依然飽滿,依然渾圓,卻找不到任何傷口。
  
    這不可能,難道這是幻境?
  
    是了,只有在幻境,劍仙才會那麼反常地對她溫柔,也能解釋她身上為何無傷。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魄月在石室裡四處搜尋,若是幻境,總有破綻,她要破了這個幻境。
  
    誰知她無意中瞧見石室裡的一缸水,在見到水中的倒影時,她驚得往後退。
  
    水中有人!
  
    她左右張望,正想開口喊人,隨即又想到自己身在幻境,喊人也無用,便閉上嘴,猶豫了下,看不出有何危險,便又謹慎上前,盯著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張嬌嫩的面容,約莫十六、七歲,那姑娘瞪著她,如同她也瞪著那姑娘,她眨眼,那姑娘也眨眼;她低頭,那姑娘也低頭。
  
    水面映出她的臉,卻也不是她的臉!
  
    魄月驚訝地摸著自己的臉,繼而擰眉。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成了別人?
  
    她驀地恍悟,難怪段慕白看她的眼神和對她的態度大不相同,分明是把她當成另一個人了。
  
    她肯定是被他用噬魔劍砍死後,魂魄不知怎的就跑進了這個女人的身子裡,本該魂飛魄散的她,竟是藉由別人的身子重生了。難道她施展不出魔功,摧不動內息,是因為換了一具身子的原因?
  
    「說了坐著別動,又不乖了。」身後傳來男人溫柔的輕斥,健臂一摟,把發呆的她給抱回冰床上。
  
    「你傷了元神,雖然已無大礙,但身子還虛,要多休息。」
  
    還是那張俊臉,卻因為不再冷漠,給人的感覺差了十萬八千里。被段慕白用如此溫柔的目光盯著,饒是認識了這傢伙幾百年,她還是不習慣他這張臉,太靠近、太耀眼、太肉麻了。
  
    真沒想到,向來在外冷心冷情的劍仙,也有如此和藹可親的一面。
  
    對了,他喊她寶兒,又自稱師父,她竟成了他的徒弟?
  
    下巴突然被掌心托起,對上他關懷的眼。「怎麼傻了?」
  
    魄月眨眼瞧他,試探地喊了句。「師父?」
  
    「嗯?」
  
    看樣子,他是真沒認出她來,把她當自己徒弟了。
  
    「師父,徒兒感到丹田空虛,摧不動內息。」
  
    他說她身子尚虛,不知這身子發生什麼事,只能想辦法探聽,又怕被他發現異樣,只能問得保守點。
  
    「你遭受魔族攻擊,雖然死裡逃生,卻傷到元神,師父雖然護住你的元神,但仍需多休養。」
  
    遭受魔族攻擊?她懂了,看來這身子是在仙魔大戰時受了重傷,原主人肯定已經戰死了,她的魂魄乘機占了這個身子,藉此又活過來。
  
    「乖乖別動,師父還在煮藥呢,去去就回。」段慕白叮囑幾句後,轉身出了石室。
  
    待人一走,魄月眸光一轉,嘴角抿出邪氣的笑容。
  
    呵,這可有意思了,她本是魔族之人,居然變成了修仙弟子,還成了劍仙的徒弟。
  
    魔君麾下有四大將領,分別為黑煞、厲武、催心和豔使。魔君早想收伏劍仙,四大將領人人都想搶先立下這個功勞,身為豔使大人的她,為了收伏段慕白,曾使出渾身解數來色誘他。
  
    不管是裝萌、裝無辜、裝可憐,用盡了各種計謀,卻都媚惑不了他。
  
    劍仙獨來獨往,自成一派,沒有在乎的人和事,卻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個徒弟,而且看得出來,他很疼這個徒弟。
  
    成為劍仙的徒弟,要收拾他,機會就多了,看是對他煎煮還是炒炸,任她挑選,還能搶在其他人之前立下大功,到時她可以向魔君請求,把劍仙居住的望月峰當成奬賞賜給她。
  
    思及此,她又陰惻惻地笑了。
  
    段慕白走進房,她已收起邪笑,換上一張我見猶憐的神態。
  
    「把這碗藥湯喝了。」盛著濃稠墨色汁液的藥碗遞到她面前。
  
    魄月盯著那藥碗,那藥汁看起來有些噁心。她故意天真地問:「師父,這是什麼藥?」
  
    段慕白含笑道:「你為魔功所傷,這碗藥能洗筋易髓,化去你體內的魔氣。」
  
    她心頭咯噔一聲。化去魔氣?她都施展不出魔功了,喝了這藥,會不會從此魔功盡失?
  
    不行,她不能喝!
  
    不行,她不能喝!
  
    「師父,我現在肚子很不舒服呢。」說時她還故意抱著肚子,一副難受的樣子。
  
    「也不知怎麼著,感到有些噁心想吐……」
  
    「哦?」段慕白擰眉,想了想,點頭道:「既如此,便不喝了。」
  
    這麼好打發?她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呢。
  
    段慕白端碗轉身時,還語帶遺憾地說:「聚元仙果乃是修行聖品,若是吃進肚裡又吐出來,便可惜了。」
  
    魄月猛然一瞪。「師父!」
  
    段慕白聞聲頓住,回頭看她。
  
    她一臉嚴肅地說:「師父,我決定還是喝了它。」
  
    「你不是想吐?」
  
    「師父辛苦熬的湯藥,徒兒不喝就太任性了。」她說得義正詞嚴,光明正大,上前一把將碗接過來,低頭就喝。
  
    別開玩笑了,聚元仙果哪!這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聖果,此果不但能修補元神和靈根,還能解千毒,修為大增。
  
    她咕嚕咕嚕地喝下肚,一滴都不浪費,喝完後,滿足地把碗遞還給他。
  
    「多謝師父。」
  
    想不到啊,重生在這具身子裡還有這種好處,不但成了他的徒弟,還可以光明正大地要些仙果、仙品來補身;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可以騙些仙器來用用,她怎麼現在才想到。
  
    思及此,她心情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喝下湯藥後,她覺得此刻精神百倍。
  
    「師父,喝下聚元仙果,多久可以恢復內息?」她一雙眼萌亮萌亮的。
  
    「聚元仙果是內功補品,吃下後,一刻鐘馬上就能疏通內元,存精蓄力。」
  
    魄月強壓下內心的興奮。照這麼說來,如果她多喝幾碗,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復法力了?
  
    正當她內心驚喜不已時,段慕白又補了一句。「待為師采到聚元仙果,就給你服用。」
  
    她怔住,呆呆地問:「這碗不是聚元仙果嗎?」
  
    他聽了一笑。「傻寶兒,仙果是仙果,湯藥是湯藥,更何況,聚元仙果是吃的,不是用喝的。」
  
    她又是一呆。「那您給我喝的是什麼?」
  
    「安魂湯。」
  
    安魂?這名稱聽起來,怎麼好像是讓人昏睡的?才這麼想著,她忽然雙腿一軟,身子倒了下去,在跌到地上前,已被男人伸來的雙臂撈進懷裡。
  
    「您騙我……」她全身軟綿綿,還死撐著眼皮怒瞪他。
  
    段慕白溫柔地摸摸她的臉,笑容輕淺。「是誰先騙師父說想吐,不肯喝藥呢?」
  
    她死瞪著他,想罵人、想咬人,可惜最終還是抵不過藥性,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為什麼……」她不死心地問。
  
    他將她抱起,嗓音低啞。「睡了才能安定魂魄,不致消散。」
  
    聲音飄遠,意識朦朧,她終於閉上眼,陷入黑暗的渾沌,沉沉睡去。
  
    魄月再度醒來時,望著床帳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想起來,她上了當,喝下段慕白給的安魂湯,然後就不醒人事。
  
    她坐起來,揉了揉眉心,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面對這陌生的屋子,心想這裡又是什麼鬼地方?
  
    她目光不經意一掃,忽地一僵,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她人還坐在床上,床邊卻有只猴子,與她大眼瞪小眼。
  
    她正想冷聲質問哪來的死猴子,竟敢偷窺她的睡相,猴子卻突然大跳起來,轉身沖出去時,嘴裡還在大叫。
  
    「醒來了、醒來了!仙子醒來了!」
  
    魄月嘴角抖了抖。會說話的仙猴並不稀奇,但這猴子一路火燒火燎又歇斯底里,不明白它在激動什麼?
  
    她沒料到,在猴子的吆喝下,不一會兒又竄進了一堆動物,有白鶴、銀狐、黑兔,還有花鹿,齊齊擠在她面前,一雙雙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七嘴八舌地說著人話。
  
    「仙子,你睡飽了不?」
  
    「仙子,想喝水不?」
  
    「仙子,肚子餓不?」
  
    「仙子,要出去玩不?」
  
    「仙子,要去拉屎不?」
  
    魄月頓感啞口無言。這些仙獸爭相與她說話,骨碌碌的眼珠子緊盯著她,彷佛在它們眼中,她是個什麼稀罕的珍奇異獸似的。
  
    魔界裡也有魔獸,例如蛇、蜥蜴、蜘蛛和各種蜩蝻等等。魔之所以稱為魔,就是要比壞、比強、比威懾,絕不會找那些看起來太可愛的動物來當自己的奴獸。
  
    魄月在魔界時,魔獸見到她,那都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因為在魔界,武力的強大決定一個人的地位和階級,她從小魔一路爬上豔使大人的位置,成為魔君四大手下之一,其中的辛苦不可言喻。
  
    魔獸見到她,只有卑微或回避的分兒,哪像現在一個個擠在她面前,天真無邪地對她露出無辜可愛的嘴臉,一副不知世間險惡的憨樣。
  
    她冷眼看著他們,當然,也只是眼睛裡的冷意,面上她是微笑的。她現在的身分是劍仙的徒弟月寶,自然不能像以往那樣把手一揮,像趕蚊子一樣將仙獸拍飛。
  
    「這是哪裡?」
  
    她才問出第一句話,仙獸們立即爭相搶答,吵得她耳根不清靜,根本聽不清楚,她立即舉手制止它們。
  
    「一個一個說話。」她指著猴子,命令。「你說。」
  
    「回仙子的話,這裡是房間。」
  
    廢話,她當然知道這裡是房間。
  
    「房間位在哪兒?」
  
    「房間在這裡。」
  
    她沉默。看來這只猴子腦子不太靈光,得換一隻。
  
    她改而指著銀狐問:「我為何會在這裡?」
  
    「回仙子的話,因為你在睡覺。」
  
    她再度沉默。看來並非所有狐狸都是聰明的,她決定再換一隻,轉而指向白鶴。
  
    「我睡多久了?」
  
    「回仙子的話,你睡很久。」
  
    「很久是多久?」
  
    「比我睡得久。」
  
    她閉了閉眼,強壓下想罵粗話的衝動,再睜眼時,忍耐地轉頭看向花鹿。
  
    這只小花鹿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靈動美麗,一看就很有靈氣。
  
    「你們是誰?」她問。
  
    花鹿歪著頭看她,似乎有些懵懂。
  
    怕小花鹿聽不懂,她再解釋清楚。「我是說,你們是奴獸,還是契靈?」
  
    在仙魔妖三界,都有修練成精而能說人話的飛禽走獸、植物或器物,依據修行程度不同,修為太低階的只能當成被驅使的奴隸?,而修為高的,則會被人收伏或簽下血誓成為契靈,與主人一塊兒修行。
  
    花鹿恍然大悟,回答道:「我們是畜牲。」
  
    「……」魄月額角頻抽地盯著它。
  
    花鹿見她臉色難看,想了想,改口。「我們是禽獸。」
  
    魄月再度閉上眼,收掌成拳的指關節吱吱作響,不知道把這些仙獸火烤來吃是什麼滋味?她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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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魄月站在屋外,看著四周雲霧縹渺、山巒錯落,雲海相間中有青山綠水。漫步在其中,一草一木皆是景,讓她渾身的戾氣都不由被這靜謐的天地所淨化。
  
    仙境就是美,不似魔界那般陰暗沉重,在這一點上,仙界比魔界強多了,她表面不承認,心裡是偷偷認同的。
  
    她一直覺得魔界太擠又太吵,喝酒、打架處處有,因為魔族的人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打鬥技巧和法術的增進上。
  
    偷襲、騙人、害人是魔界經常發生的事,弱者只能被強者壓制或奴役,不想被人欺負就只能變強,也因此,魔界的戾氣很重。
  
    與魔界相反,仙界卻彙集了天地靈氣,這兒的空氣很清新,天空很藍,鳥語如天籟,東邊是晴,西邊是雨,霞光穿雲而出,飛鳥穿梭彩虹。
  
    寧靜、平和、清心。她閉上眼,感受微風的輕拂。能有此刻的安寧真好,只不過……
  
    她冷冷回過頭,睨著身後一群跟屁蟲,這些仙獸一個個圓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珠子瞧她,都不眨眼的。
  
    身處仙境,只想沉浸在寧靜中,但不管她走到哪裡,這群蠢物就跟到哪裡。
  
    「你們跟著我幹麼?」她冷冷質問。
  
    「喜歡跟。」
  
    「看仙子。」
  
    「以前沒有仙子。」
  
    「現在有仙子。」
  
    「喜歡看仙子。」
  
    一句接一句地冒出,回答得直白,一點都聽不出她話中的冷意。
  
    魄月眼角抽了抽。早知這些蠢物聽不懂人話,答非所問,她真是多此一問。
  
    她又走了一段路,到處看看,但是逛了半天,除了自己,竟看不到其他仙界的人,讓她感到奇怪。
  
    「怎麼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都去哪兒了?」她忍不住問。
  
    「人在這裡。」身後傳來回答。
  
    她詫異地回過頭,不由得一驚。
  
    在她身後竟不知何時冒出一群人,有男有女,來得悄然無息,令她心中一沈。沒想到自己的功力已經弱到連這些人何時近身都察覺不到。
  
    「你們是誰?」瞧他們一個個盯著她,那眼神怎麼無端讓她感到詭異得似曾相識?
  
    「我們是人。」
  
    「是仙人。」
  
    「對,仙人。」
  
    「是仙人,是仙人。」
  
    魄月一愣,繼而額角又開始抽了。似曾相識的蠢話、似曾相識的眼神,她終於明白為何這群人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她閉了閉眼,捏著眉心。「你們是仙獸。」
  
    「仙子好厲害,居然一眼看穿。」
  
    「不愧是劍仙大人帶回來的女人。」
  
    「劍仙大人的女人,劍仙大人的女人。」
  
    畜牲變成人,說話還是很畜牲。她是劍仙的徒弟,不是他的女人,但是她也懶得去糾正它們了。
  
    這麼一鬧,她發現肚子的確餓了。換了一個身子後,失了魔功,跟凡人一樣需要填飽肚子。
  
    她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斜眼瞟向那群畜牲,說道:「我餓了。」
  
    沒想到她一句話,仙獸們立刻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它們便殷勤地送來珍饈玉釀,為她張羅吃食。
  
    看著滿滿一桌豐盛的食物,再對上它們一雙雙歡喜的眼睛……好吧,她承認,這些仙獸蠢是蠢了點,卻也不是一無是處。
  
    魔界吃生肉、喝生血,但在仙界只有素菜素果,她原以為自己會吃不慣,卻意外地發現很美味。她想,或許是換了一個身子的關係吧,靈根不同,口味也不同了。
  
    她坐在一棵大樹下,一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一邊向仙獸打探,儘管它們總是答非所問,二十句話裡有十六句是廢話,但起碼還有四句是可以參考的。
  
    「劍仙大人說有我們就夠吵了,所以從不帶人回來。」
  
    「仙子是劍仙大人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
  
    「劍仙大人喜歡仙子,所以帶仙子回來。」
  
    「劍仙愛仙子,劍仙愛仙子。」
  
    魄月把仙獸說的話掐頭去尾,留下有用的,再加上自己的猜測,便得了以下結論。
  
    月寶芳齡十六,本是凡人,仙魔大戰時受到波及,被魔族所傷,後被劍仙所救,因其具備靈根,便收為徒弟,並安置在石洞中,臥於冰床上療傷。正是此時,她蘇醒過來,便發現自己占了月寶的身子,劍仙見她醒來,始將她帶回望月峰,又睡了三日,直到今日醒來。
  
    也就是說,這些仙獸是頭一回見到她,又因為她是唯一的弟子,因此這裡除了她,並無其他人,這便是她逛了半天卻碰不到人的原因。
  
    她就覺得奇怪,從不收徒的段慕白,怎會突然冒出一個徒弟?原來是最近才收的,因此這事無人知曉,也就不奇怪了。
  
    魄月心下奸笑。既然劍仙只有她一個徒弟,又是新收的,就不必擔心自己會露饀兒,至於這些蠢笨的仙獸,就更不必應付了。
  
    由於心情好,她看這些跟屁蟲也順眼多了。
  
    吃飽喝足後,她一路逛到劍仙的院子門口,門匾上刻著「落霞」二字,只因這兒面向西方,是看日落最美的地點。
  
    從仙獸口中得知,這裡是落霞居,段慕白一早便出門采藥了。她眸光閃過狡黠,勾起邪笑,轉過頭對仙獸們道:「你們是不是想玩遊戲呀?」
  
    一聽到玩,仙獸們立即像孩童似地騷動不已。
  
    「咱們來玩躲貓貓,我數到十,你們必須躲起來,若是被我抓到,就要受罰喔!我開始數了,一……」
  
    一字才出口,不過眨眼,竟是溜得一個不剩,全去躲藏了。
  
    魄月嗤笑一聲,竟是如此好打發。她嘴上故意說要開始抓人了,腳步卻是直往落霞居走去。
  
    她起先小心翼翼,怕觸碰到什麼禁制,阻礙她進入,哪知她多想了,這一路輕輕鬆松就走了進來,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氣地到處逛了。
  
    她本想找些仙術秘笈或什麼仙器寶貝,但是翻來翻去,這屋中乏善可陳,連個像樣的法器都沒有,也難怪他人不在,連禁制也不設,是因為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好丟的。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一旁茶几上的水壺給自己倒杯水喝,卻突然對上桌上一雙眼睛,那眼睛正目不轉睛盯著她,驚得她手一抖,將壺口的水潑在那眼睛上。
  
    一聲尖銳的吼叫聲震耳欲聾,她來不及逃,已被周身竄出的樹須五花大綁,將她高高舉起。
  
    她面色慘白,也不知這是什麼怪物,身上縛綁的樹須將她勒得幾乎要窒息,而四周卷起的狂風刮得她肌膚生疼,一時暴風肆虐,風刀似要將她碎屍萬段。
  
    正當她以為自己完了,身上緊縛的樹須卻突然斷裂,身子一飄,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拉出風暴中,落入溫暖的懷抱裡。
  
    頭頂傳來輕聲的歎息。「師父不過離開一會兒,你就把自己玩成這樣了?」
  
    魄月怔怔地望著段慕白,他正垂眼望她,四周的風暴已經平息,遍地是斷牆殘瓦、裂木碎石,一片狼藉。
  
    不過最狼狽的就是她了,因為身上的衣物早被适才的暴風弄得碎裂四散,一塊布都不剩。
  
    這男人抱著光溜溜的她,臉不紅、氣不喘,不愧是仙界第一冷男,他這麼冷靜,她也沒什麼好害臊的。
  
    反正上回掉入潭中就被他看過一次了,也不差這第二次。
  
    「師父——」她抱住他,把臉往他頸子一埋,把胸部往他胸膛一擠,哭著告狀。
  
    「我被欺負了,嗚嗚嗚——」
  
    惡人先告狀,她是惡人,這狀一定要搶先告的。
  
    段慕白再度從虛空中取出一件罩衫,包住她赤裸的身子,輕拍她的背,一如既往地溫柔安撫。
  
    「阿木不是故意的,你別怪他。」
  
    她抬起婆娑的淚眼。「阿木?」
  
    「阿木是個木頭性子,雖然性子直了點,但是忠厚老實,你會喜歡的。」
  
    切!喜歡才怪,那傢伙剛才差點殺了我!
  
    「阿木,過來跟月寶道歉。」
  
    魄月順著他的目光去找,好奇那個阿木是何方妖孽?看她不找機會整死他!
  
    她原以為阿木又是什麼仙獸,卻在望見那東西咚咚地跑上前時,她一張臉都扭曲了。
  
    阿木——木如其名,就是一根木頭。
  
    正確地說,阿木是一株被砍成隻剩下一節樹幹的木頭,樹皮和樹根還在,扁平的樹頭上有一圈圈的年輪,樹幹上嵌了兩隻眼睛,沒手沒腳也沒嘴。
  
    魄月瞪著這塊又粗又扁的木頭,對方也睜著一雙骨碌碌的綠眼珠子瞪著她。
  
    「桌子妖?」她脫口而出的三個字,惹得對方炸毛了。
  
    「是神木、神木!俺乃長白山上的千年神木!臭丫頭真沒見識!」阿木生氣地揮動樹枝,身上每一片葉子都氣得倒豎,大聲向劍仙抗議。「是她不好,用臭屁股壓俺,用水潑俺眼睛,俺才出手的!」
  
    魄月黑了臉。「死木頭,你不想被人坐,就不要變成椅子。」敢罵她臭屁股,要不是劍仙在,她早就一把火燒了他。
  
    「哼!俺變成桌椅,是給劍仙大人坐的,桌上的泉茶也是為劍仙大人準備的。稟劍仙大人,她鬼鬼祟祟溜進屋裡,東摸西找,肯定是來偷東西!」
  
    魄月心下叫糟,她支開仙獸,卻不知屋裡還有這等厲害的靈物,難怪院子裡未設禁制,是因為根本不需要,這死樹妖就是段慕白的看門狗!
  
    她感到段慕白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不行,她不能讓他懷疑自己!於是她立即委屈地迎上他的目光。
  
    「師父,徒兒醒來就來找您,見您不在,便想找些書來打發時間,卻不知您的居所是不能隨意進入的,也不知桌椅那麼小氣,不給人坐。」
  
    不知者無罪嘛,反正她打死不認。
  
    阿木聽了跳腳。「俺不是小氣,俺是有原則,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來壓我,沒規沒矩!」
  
    她心中咒駡,面上繼續裝無辜。
  
    「誰家坐椅子時會先向椅子打招呼的?誰家桌子在人喝茶時會睜大眼睛瞪人的?我在師父書房裡找書看,那你呢9?在師父屋子裡鬼鬼祟祟的做啥?師父的院子就你能進,我不能進?你說我鬼鬼祟祟,我還說你偷偷摸摸呢,做賊的喊抓賊,哼!」
  
    這一連串的質問和指責讓阿木急得猛跳腳,身上的枝葉抖得更凶了。
  
    「你你你——你誣賴俺!」
  
    「你怎麼不變成筆筒、書架,或衣櫥,卻變成一張椅子吸引我去坐?你分明故意輕薄我的屁股。」
  
    「噗……」
  
    一聲噴笑讓兩人都頓住,齊齊轉頭看向段慕白,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這樣的他讓魄月一時看呆了,沒想到他也會這樣笑。初見時的溫柔微笑已經夠讓她驚奇的了,這會兒因噴笑而抖動身子的模樣,更是讓她感到稀奇。
  
    原來,私底下的他一點也不冷淡,表情如此生動,溫柔而隨興,令她一時看得有些移不開眼。
  
    「阿木,月寶尚未修習仙法,天眼未開,無法識出你是樹靈。」段慕白回過頭,對她溫柔解釋。「阿木本是千年樹精,被東北當地百姓奉為神木,卻被不肖匪徒看上,砍伐盜木,欲賣個好價錢。我見他千年修行不易,便將他點化,他受我恩,便從此入我門,平日為我端茶遞水,偶爾變成桌椅,在書房當值。」
  
    「原來這丫頭還是個沒有法術的俗人?」阿木冷哼。
  
    魄月額角又抽了。「你才是沒有悟性的呆木頭。」
  
    兩人再度互瞪,眼不眨,互不相讓,段慕白卻是失笑地輕拍著她的背。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阿木,月寶是本仙君的愛徒,你不可欺負她,不然本仙君會不高興的。」段慕白雖然和顏悅色,但是說這話時,卻有不可輕忽的威嚴和警告。
  
    魄月雖知段慕白對月寶這個徒弟比較疼愛,但聽他親口說出「愛徒」二字時,心裡頗有些吃味。
  
    她在魔界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論姿色,她比月寶美多了,這月寶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清秀佳人罷了,竟能得到冷面劍仙的疼愛。
  
    當然,她的吃味也只是不服氣罷了,反過來想,他越疼愛月寶,反倒對她有利,她可以善加利用,因此她故意抱緊他撒嬌。
  
    「師父,您要快點教寶兒仙術,不然連一塊木頭都要欺負我。」
  
    「俺是神木、是神木!」阿木抗議。
  
    「好了,別鬧了。」段慕白失笑,吩咐阿木把書房修繕好,他則抱著魄月往寢房走去。
  
    喲,就這樣把她帶進寢房了?她還光著身子呢,他可真不避諱。不過想想,這兒又沒別人,避諱給誰看?
  
    段慕白抱她進了屋,原本要放下她,卻感到圈在脖子上的雙臂一緊,沒有要鬆開的意思。他瞧著她,見她裝糊塗,依然撒嬌偎緊他,薄唇勾起笑,也就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瞧,這是什麼?」
  
    他一手摟著她,另一手伸過來,一顆晶瑩剔透的紅果子擱在掌心上。
  
    魄月瞥了一眼,美目瞬間燦亮。「聚元仙果?」
  
    「我今早出山,便是為你采來修復元神的聚元仙果。」
  
    魄月又驚又喜,一臉激動,但是監於上次的教訓,又恢復三分謹慎。
  
    「師父不會再耍我了吧?」
  
    她可不想像上回那樣,吞下肚,然後睡得不醒人事。
  
    他挑眉。「師父難道會拿假的害你不成?」你不會害我,但你會耍我。
  
    這話她只在心裡犯嘀咕,面上則是一片全心全意的信任,伸手把果子拿來,甜甜地說:「怎麼會呢?徒兒最相信師父了。」
  
    段慕白笑道:「有了這顆仙果,你的元神便能完全修補,筋脈一通,丹田聚氣,便能開始修習仙術了。」
  
    一聽能開始修習仙術,魄月真是迫不及待。
  
    段慕白望著她,見她將仙果接過,張口就咬,鮮紅的汁液沾在唇上,令那芳唇更加豔紅欲滴,看在他幽深的眼底,亦是蕩出波光瀲灑的笑意。
  
    她以為聚元仙果的味道會是香甜的,卻沒想到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奇怪,師父,這聚元仙果的味道怎麼嘗起來有血腥味?」
  
    「正是如此,它味道越腥,修復效果越強。」原來如此,她在魔界喝過血,也不在乎,腥就腥吧,有效就好。
  
    她一口一口地咬著,最後終於把一顆紅透的果子完全吃下肚,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感到腹中發熱,似乎有一股熱流正順著她的經脈遊走全身,令她大喜。
  
    她表面感激,心下卻是暗自得意。
  
    段慕白呀段慕白,你絕對想不到,當初本豔使偷仙果,三番兩次被你所阻,這回卻是你自己親手送進我口中。
  
    「師父,吃下仙果後,我要多久才能修復?」
  
    「很快,這次蘇醒後,便修復了。」
  
    「喔,欸?」她瞪著眼。「蘇醒?」
  
    「聚元仙果,凝聚元神也,你不沉睡,它如何修補你的元神?」
  
    我操!又要睡……彷佛印證他所說的,她身子一軟,癱在他懷裡,即使睡眼惺忪,也在努力死瞪著他。
  
    她想罵人、想咬人,可惜睡意來勢洶洶,眼皮沉重,她很快就意識模糊。
  
    在她閉上眼後,段慕白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以舌尖舔去紅唇上殘留的餘汁,輕吻慢吮,猶如品嘗這世上最甘美的仙果。
  
    「睡吧,這次醒來,便能完全聚魂不離身了。」
  
    沉睡的魄月,沒瞧見他此時眸中的深邃,情與欲盡在那深不見底的瞳眸中流轉。
  
    這聚元仙果當然有血腥味了,因為是他用自己的仙血足足餵養了二十年,並設下陣法防止偷盜,直到今日機緣成熟,才特意去摘取來餵食她。
  
    也就是說,早在二十年前,他便已經計畫了今日。
  
    當初,他以噬魔劍剌進她的心臟,傷她魔修的元神,令她魂飛魄散後,便用吸魂瓶將她的三魂七魄嵬集起來,再把她破碎的魂魄一點一點地拼湊,用他的法力將芳魂鎖在一朵水蓮內,將水蓮種在望月峰穀底的玉潭裡。
  
    水蓮花每日吸收日月光華,集天地靈氣,他再將五百年的功力,一點一點地輸給她,慢慢餵養她這朵嬌蓮。
  
    魔與仙的區別在於根骨的不同,魄月本是魔族,在魔界長大,吸收的是魔界中的瘴氣,從頭到腳,每一根經脈血骨中都有魔性。
  
    若要根除她的魔性,唯一的方法便是徹底換掉根骨,取她的元神,換一具寄住的軀體。這還不夠,尚必須洗去她元神裡的魔氣,且唯有用他的仙血來讓她改頭換面。
  
    一朵蓮花要修練成人形,起碼要幾百年,但他等不了那麼久,於是他以付出五百年修行的代價,將功力傳給她,用了三個月的光陰,來換取她的新生。
  
    他日夜在穀底打坐修行,陪著她這朵水蓮,為她護法,照拂她長大,看著她白日開花,在陽光下輕輕搖曳,到了夜晚便閉合花瓣,在月光下安靜沉睡。
  
    天地靈氣的照拂、玉潭泉水的滋潤,以及他輸入仙法的餵養,在短短三個月後,這朵蓮花終於成精,她的魂魄也有了新的身體。
  
    如今,她不再是魔族,經過他的點化,成了蓮花精。
  
    她身上流著他的仙血,生了仙根,她已是仙界人,從此脫離魔族。
  
    段慕白凝望懷中的佳人,即使在昏睡中,卻還是倔強地蹙著眉頭,似有不甘。
  
    他讓她脫胎換骨,唯獨沒除去她的記憶,因此她雖是仙骨,心卻還在魔族那兒。
  
    她以為他瞧不出她那點心思?事實上她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看來要收伏人,還得先收伏一顆心哪。」
  
    他失笑地搖頭,將她平放在床上。她身上還罩著他的衣袍,因為放置的動作,衣襟敞開,露出香肩。
  
    他輕輕撫著她的肩膀,低喃道:「嗯……得幫你找件合適的仙衣。」他可不希望這具身子被人看到,當然,除了他之外。
  
    他和衣躺下,將她納入自己的臂彎裡,輕輕為她拉好衣襟,閉目養神,抱著她一塊兒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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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魄月一覺醒來後,又是同樣的開場、同樣的對白。
  
    「仙子,你睡飽了不?」
  
    「仙子,想喝水不?」
  
    「仙子,肚子餓不?」
  
    「仙子,要出去玩不?」
  
    「仙子,要去拉屎不?」
  
    魄月無言地看著這些仙獸,同樣骨碌碌的熱切眼神,同樣的天真無邪,同樣因為她的蘇醒而感到興奮。
  
    她揉了揉眉心,語氣是久後初醒的一點慵懶、一點厭煩。
  
    「我睡多久了?」
  
    「比我們久。」
  
    同樣愚蠢的回答°她暗暗翻了個大白眼。
  
    雖然蠢,不過張羅食物的速度還是一樣殷勤快速,看在這一點的分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填飽肚子後,她讓仙獸們伸出指頭來數數,算算她到底睡了多少天。
  
    「我睡了六十天?」她詫異。
  
    「還有,還有。」有腳趾的舉腳趾,沒腳趾的伸爪子,沒爪子的貢獻蹄子。
  
    她只好再加上去。「八十八天?」
  
    「還有,還有。」有尾巴的高高翹起屁股,對她扭呀扭的。
  
    「……一百天?」
  
    「還有,還有。」沒尾巴又修行低的躺在地上,肚皮朝上,四足朝天。
  
    魄月一臉納悶。「躺著幹麼?」
  
    「乳頭,加上乳頭。」
  
    操……她想踢飛這群蠢物!
  
    總之,在經過一陣混亂的算數後,林林總總加進來,雖不精確,卻也算出了大概,她居然足足睡了半年之久。
  
    不過話說回來,修補元神其實跟修練閉關差不多,都很耗費時日和精神,閉關動不動就是好幾年,與此相較,她睡半年算是快的了。
  
    在床上躺了半年,身上居然沒有異味,十分清爽,衣物也都是乾淨的,不像半年沒洗澡的人,這令她十分疑惑。
  
    「沉睡期間,是你們伺候我的?」
  
    見到仙獸們點頭,她心想也是,這裡沒有其他人,若不是仙獸們打理她,難道是段慕白那傢伙?當然不可能。
  
    她想得理所當然,卻不知自己又高估了仙獸的理解力,低估了它們答非所問的能力。
  
    仙獸畢竟還是獸,雖然修化成人,卻始終少了身為人的靈性,幫她洗漱更衣這些事,除非有人命令,否則仙獸不懂,也不知如何張羅,因為他們只會依令行事,做些簡單的差事,所以真正伺候她的,其實是段慕白。
  
    成仙者,已能辟榖不食,自然能仙體清香,常保潔淨。但像魄月這樣換了一具身子,修為歸零,還是跟凡人一樣需要吃喝、沐浴。
  
    因此,端水、拿衣的是仙獸,但用嘴餵食她辟榖丹,幫她更衣、清洗身子的,皆是段慕白親手所為。至於段慕白為何沒有施展淨身術來洗淨她?這當然是他的私心了。
  
    不過,魄月不會知道這些事,因為仙獸的理解力就是這樣,仙子問什麼,它們就答什麼,仙子沒問劍仙大人的事,他們就不會說劍仙大人如何細細洗淨她身上每一寸肌膚,如何照顧她從頭至腳,無微不至。
  
    或許是聚元仙果發揮功效,她這次沉睡,除了初醒時略感傭懶,吃飽喝足後,便感到體內有一股力量源源不絕地生出,煞時精力充沛。
  
    她試著去摧動內息,赫然發現全身筋脈四通八達,這股熱流隨著她的摧動而走遍全身。
  
    她有內息了!
  
    這個發現令她驚喜萬分,立刻迫不及待地去找段慕白。照例,後頭又黏了一群煩人的跟屁蟲,不過她今日心情好,不予計較。
  
    浩浩蕩蕩地來到落霞居,在進門之前,她已經換上一張甜美的笑容。
  
    「師父——」
  
    在書案前執筆寫字的段慕白,聽見那嬌甜如蜜的嗓音時,抬起頭來,見她容光煥發,笑靨如花,美眸比平日多了一抹刻意的媚。
  
    他唇角一勾,擱筆在案,向她伸出手。
  
    「寶兒,過來我這裡。」似是回應她,嗓音竟也比平日多了一抹磁啞。
  
    瞧瞧,那深邃的墨眸、帶水的亮茫,唇角輕淺的笑意,勾得人心癢癢,原來這廝人前裝清高,人後跟徒弟搞曖昧哪,真真是勾人的禍水。
  
    幸虧,她不好這口,不會被迷得意亂情迷。
  
    在魔界為了應付魔君,她也很會虛情假意,因此這歡喜孺慕的表情,她裝得很到位。來到他身邊,她便抱著他的手臂開心地撒嬌。
  
    「師父,那聚元仙果可真不簡單,徒兒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今日醒來後,頓覺神清氣爽,脫胎換骨呢。」
  
    段慕白打量她的氣色,點頭道:「紅光滿面,確實是睡飽的樣子。」
  
    「是呀、是呀,徒弟這一覺養精蓄銳太久了,想動動筋骨呢,不知何時開始修習仙術呢?」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再睡下去,她的骨頭都要生銹了,總該開始教她仙術了吧?沒有法力太不方便了,別說逛仙界,連回到魔界都有困難。
  
    他溫柔道:「莫急,待為師好生幫你探看一番。」大掌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近身前,另一掌撫上她的臉,他傾身上前,臉龐緩緩欺近,目光灼灼地注視她。
  
    兩人靠得這般近,他都能瞧見她眼中自己的影子了,卻見她始終目光清明,心跳平穩,不因他的撫摸和注視而有任何羞意。
  
    「寶兒。」
  
    「是,師父。」
  
    嗓音清亮,音質平穩,沒有一絲局促緊張。
  
    他深深地凝視她,心思轉到百年前。他仍記得兩人初見之際,她對他發下豪語,說總有一天,要取了他的童子之身,把他搶回魔界做壓寨相公。
  
    為了追求他,她手段盡出,花樣百出。
  
    她不是第一個對他吐露心意的女子,卻是第一個沒羞沒臊勾引他長達百年的女子。
  
    她口口聲聲說要把他「娶」回家,說見到他,便心生歡喜,說他冷漠的樣子特別俊,只要是她看上的,就算他孤傲冷淡壞脾氣,晨起不刷牙,上床不洗腳,嘴裡吐不出象牙,她都不介意,連他放的屁都是香的。
  
    不管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不管颳風下雨、降雪或天打雷劈,她從不缺席,若是哪天支不開身,便讓人送來一朵蓮花,代她陪伴在君側。
  
    如今百年過去,當初的甜言蜜語和山盟海誓仍言猶在耳,兩人現在靠得這般近,她卻臉不紅、氣不喘,意不迷、心不亂。
  
    世人都道他劍仙冷心冷性,依他看,這女人才是個無情的。
  
    魄月等了半天,卻遲遲等不到他下句話,不禁納悶。
  
    「師父,是不是徒兒的身子還有什麼不妥,不宜修練?」
  
    段慕白靜靜望著她,她對他的魅力無感,卻因擔心無法修練而感到些微不安。
  
    他勾起笑,溫柔地安撫。「放心,你內息充足,精氣飽滿,不過今日初醒,宜先運氣打坐,明日便開始修練吧。」
  
    她聞言雀躍,平穩的心跳因他這句話而小鹿亂撞。
  
    「是,師父,徒兒這就回去打坐。」
  
    「去吧。」他放開她。
  
    得了他應允,她的笑容更燦爛了,百年來頭一回,對他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匆匆回屋去靜心打坐。
  
    在她離去後,虛空出現一道身影,站在段慕白麵前。
  
    「你留下她,便是留下後患。」冷硬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卻冰冷得令人生畏。
  
    段慕白抬眼,看著站在案前的黑袍男子。
  
    若說一身銀袍的段慕白給人清貴飄逸的感覺,那麼一席黑袍的殷澤,便是陰沉死寂,如一把寒冰噬血的刀刃。
  
    他是劍靈,萬劍之王,經歷過的戰爭不知凡幾,沾過的血腥亦不知凡幾,被段慕白收伏後,便與他締結契約,成為他的契靈。
  
    段慕白以劍修揚名於世,劍術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又收伏殷澤做他的契靈。自從百多年前,他用噬魔劍打敗魔君,劍仙之名因此而得。
  
    殷澤與他並肩作戰,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妖女或仙子假以辭色,直到魄月的出現。
  
    段慕白淡然回答。「她已非魔界中人。」
  
    殷澤重重一哼。「就算她換了個身子,骨子裡還是魔族,你就不怕她包藏禍心?」
  
    段慕白卻是打趣地看著他。「當年大鬧四海八荒的劍邪都歸順本仙君了,小小的魔界豔使又有何懼?」
  
    劍邪是殷澤曾經的封號,在被劍仙收伏前,他因沾染太多血腥,吸收太多死人的怨念,最後修化成邪靈,禍亂世間,直到段慕白收伏他,將之淨化,從此成為劍仙手上最強大的法器。
  
    雖然名義上,段慕白是主人,但他深知殷澤性子高傲,戰場上殺紅了眼,脾氣肯定不好。人都有傲性,更何況是修化成人的劍靈,自然也有將軍的臭脾氣。
  
    段慕白深懂禦人之術,收人先收心,他雖以武力擊敗殷澤,但真正讓殷澤心甘情願歸順他的,卻是他給予朋友相待的尊重。
  
    他連當年走火入魔的劍邪都能收伏了,更何況是魔界豔使,真要論起魔性,殷澤更勝。
  
    「哼,養虎為患!」殷澤不置可否地道。
  
    段慕白卻是笑咪咪地回他。「就算是一隻母老虎,也逃不出本仙君的五指山。」
  
    殷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是什麼德行,他太清楚了,被這男人看上,也不知是那女人的幸還是不幸?
  
    世人只當魔界豔使魄月死在噬魔劍下,卻不知這一切都在劍仙的算計中。
  
    殺死心愛的女人,再讓她重生,脫離魔道,改入仙道。這個秘密,這世上除他二人,再無第三人知曉。
  
    至於被算計的魄月,她是絕對想不到,自己種下的風流債,最後會讓人記上一筆,決定向她追討回來。
  
    她這人有個優點,便是做什麼都很努力,既然生在魔族,就要當個有分量的大魔,因此一路從小魔爬到豔使的位置,成為魔君四大將領之一。
  
    同樣地,她既然誇下海口要勾引劍仙,便也是用盡渾身解數。
  
    只可惜,劍仙從不上當,她勾引了他百年,從沒得到他正眼看待。
  
    好吧,她承認自己失敗,這不丟臉,因為這世間能讓劍仙看上的女人還沒出生,她拍拍屁股走人,從此斷了勾引他的念頭。
  
    色誘不成,那就直接在戰場上見真章吧。
  
    結果,人家一劍就果決了她,把她給氣的……好歹她也花了百年的心血去勾引他,寫詩、送花、送禮,做盡肉麻事,說盡肉麻話,雖是假情假意,起碼也是花了心血啊。
  
    姓段的就算不憐香惜玉,好歹也猶豫一下吧?這廝竟是二話不說,直接用噬魔劍殲滅了她的元神,把她宰個魂飛魄散,真正是冷心冷性,絕情絕意。
  
    幸好,蒼天有眼,她魄月重生了,這筆帳,她要向劍仙討回來!
  
    隔日一早,她便精神飽滿地來到落霞居報到。
  
    「師父,我準備好了。」魄月甜美地說。
  
    她換上的是方便行動的窄袖長褲,長髮簡單地束在腦後,垂了個馬尾,穿得像個男人,一副準備開打的模樣。
  
    段慕白上下打量她,搖搖頭。「這裝扮不好,為師為你準備了適合你的衣裳,穿上吧。」
  
    也不等她同意,他手一揮,金光從掌心飄出,圍繞在她四周,接著她被包圍在閃耀的金光裡。待金光消失後,她身上的窄袖長褲已經消失,換上了一件輕柔飄逸的彩衣。
  
    與此同時,她身旁出現了一面長身鏡,照出她一身仙氣風情來。
  
    鏡中的她身著一席蓮紋織繡的裙裳,質輕柔軟,隨風飄動,她簡單束起的長髮也變成垂在腦後的墜馬髻,配上這一身衣裙,仙氣清貴又帶了一抹神秘。
  
    魄月一時看呆了,鏡中的自己顯得清靈美豔,這身裝扮將她的氣質烘托出一身的仙氣。
  
    「這樣的打扮果然最適合你,風采更勝以往,以後你就這麼穿。」
  
    她看著鏡子裡站在身後的他,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彷佛他倆認識很久,而他一直對她過去的打扮很有意見似的。
  
    不得不說,他的眼光確實好,她很喜歡這身衣裳,沒想到他會為自己的徒弟挑衣裳,真是便宜到她了。
  
    段慕白拿出一塊頭飾,親手為她戴上。那是一塊墜飾,上頭鑲了一塊藍玉,戴在額心上,竟有畫龍點睛之效,令她很有女神的氣勢,也更美了。
  
    別說,她這麼一打扮,與他站在一塊兒,郎才女貌,還真是神仙眷侶呢。
  
    兩人的視線在鏡子裡交會,他含笑望著她,目光似點點星辰,她也笑咪咪地看著他,水汪汪的眸光與他相輝映。
  
    這眉來眼去的,看著就是要往師徒姦情的趨勢去發展。
  
    段慕白彈了彈指,鏡子便消失了,他牽起她的手。「走吧。」
  
    才說要發展姦情,這鹹豬手就伸來了,看不出呀看不出,這男人原來這麼會裝啊。起初,她只當他是個疼愛徒弟的師父罷了,不過越相處,越覺得這廝對徒弟的態度很曖昧。
  
    這會兒又是送衣裳、又是送頭飾的,現在聯手都牽上了。
  
    牽手就算了,他還召來一匹天馬,直接抱她上了坐騎,將她置於身前,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手扯著韁繩。
  
    她現在終於確定,這廝真的在打他徒弟的主意。
  
    先前不確定,是因為這男人清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三界美人如此多,他都瞧不上,又怎會瞧上姿色只算清秀佳人的月寶?
  
    如今她也算長見識了,不是所有男人都愛吃山珍海味,有人就愛清粥小菜。段慕白並非不近女色,而是沒看對眼,一旦瞧上了,就算不食人間煙火的他,也有想吃肉的一天。
  
    她就是這個可口的羔羊肉。既然自己占了這具身子,她得好好利用。
  
    在她心思百轉間,天馬已振翅一飛,沖上雲海。
  
    「師父,咱們去哪兒?」
  
    「身為本門弟子,必須瞭解哪些地方是閉關修行的秘境。」
  
    這位仙君,您說話就說話,有必要靠得這麼近嗎?熱氣吹得她耳根發癢,存心勾引是吧?
  
    天馬載著兩人在群山間環繞,壯闇的河谷、綿延的森林、絲帶般的瀑布,盡收眼底,她一顆心也隨著眼前如詩如畫的仙境而飛揚起來。
  
    不管魔族或仙人,都有自家閉關修行的秘境,她如今只能用兩條腿逛山,所到之處有限,本想日後學會騰雲駕霧時,再把地形弄仔細,這下好了,高不可攀的劍仙大人親自為她介紹,反倒省了不少事。
  
    她在看著風景時,不知他在看著她,甚至低下頭,在她纖細的頸上輕輕吮吻。
  
    咦?
  
    她回頭看他,映入的是他迎風俊朗的側顏,似是察覺她的目光,他幽遠的目光收回來,也轉頭看她,雙目逸出淺笑,笑得豐神俊朗。
  
    她也笑了笑,收回目光,直視前方,漫不經心地伸手在頸上抓了抓。
  
    這一路上,段慕白帶著她,從峰巒疊翠、霞光雲海、天水瀑布、神仙彩虹橋,一直看到花海,美不勝收。
  
    她不只暗記地形,並藉故天真撒嬌,打探哪兒設了結界、哪兒安了陣法,段慕白倒是回得爽快,有問必答。
  
    呵,待她弄熟地形後,便帶領魔軍破他的結界、壞他的陣法,挑掉他的老巢!
  
    她低下頭,不讓他瞧見自己邪惡的笑容。
  
    飛了一整日,回到院子裡,她讓仙獸備了水,給自己從頭到腳好好清洗乾淨,攬鏡自照時,她發現脖子側邊有紅點,不禁納悶。
  
    為了看仔細,她叫猴子進來幫她拿著鏡子,這一查,發現頸背上都是點點紅痕,令她大為疑惑,仔細觀察,不禁恍然大悟。
  
    哎呀!那廝居然偷吃她豆腐?她當時只覺得奇怪,沒有多想,就顧著記地形和打探消息,哪想得到他居然偷親她!
  
    一想到他當時那副假正經的模樣,她便牙癢癢,有些不解氣。
  
    她眼珠子轉了轉,心思一動,當下擦乾身子,套上長衫襦裙,穿上繡鞋,咚咚咚地跑去找段慕白。
  
    「師父。」
  
    她直接進了他的寢屋,這時的段慕白已換上寬大的衫袍,橫臥在榻上,拿著一卷書在看,見她來了,抬起的黑眸閃過一抹幽亮。
  
    「寶兒,過來。」他拍拍榻邊的位子,示意她過來坐。
  
    此時的段慕白卸下頭冠,長髮披肩,身形慵懶,少了白日的嚴謹,多了抹夜晚的不羈,俊美得很禍水。
  
    魄月心想:你就裝吧,看你裝到何時!
  
    她一臉肅然地來到他面前,正色道「師父,我被叮了。」
  
    段慕白頓住,不禁疑惑,溫柔地開口。「哦?叮哪兒了?」
  
    「這裡。」她把長髮撥到一旁,領子一翻,露出白皙姣好的頸背。
  
    她剛沐浴完,身上是淡淡的清香,香肩微露,肌膚上的紅點在在提醒著男人,白日採擷時,那滋味有多麼美妙。
  
    段慕白盯著紅點,眸光轉成幽深。
  
    「師父您瞧,徒兒被跳蚤叮了好幾口。」
  
    段慕白頓住,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跳蚤?」
  
    「是呀,師父。」魄月半轉側身,一臉嚴肅地說:「徒兒懷疑,那天馬太久沒洗澡,身上長跳蚤。」
  
    「……」他頓時無語。
  
    「師父,您要不要檢查,這跳蚤很可惡,叮人沒感覺的。」
  
    他沉默了會兒,淡笑道:「師父有仙氣護體。」
  
    她做出一臉恍悟。「啊,徒兒笨,都忘了仙人有仙氣護體,百毒不侵,更遑論被蟲子咬。」說到這裡,她又裝出一臉羡慕。「師父,徒兒也想驅蟲防蚊,您教教我吧,免得我又被叮了。」
  
    在她一番撒嬌後,段慕白無言地丟給她一本仙複。
  
    魄月得了仙笈,目光大亮。今日陪了他一整日,又是賞景,又是摟抱,又是偷親的,就算是青樓花魁坐陪,也該有打賞吧?從他手中拗到一本仙笈,總算沒被白佔便宜。
  
    她捧著仙笈,喜孜孜地向段慕白道謝,便急急回屋,打算徹夜來研究一番。
  
    段慕白目送她出去,不禁失笑搖頭。這小東西打的那點小心思,他看不出來才怪,敢罵他是跳蚤?這筆帳以後再慢慢跟她算。
  
    他收起了笑,聲音突然轉成冰冷。
  
    「阿福。」
  
    阿福是仙獸猴子的小名,一經召喚,立即出現,卻驚見主人身上傳來無形的威壓後,驚慌地跪在地上。
  
    「大人饒命!」阿福嚇得簌較發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誰借你這個膽去看她的身子?」嗓音雖輕,其中的冷意卻令人膽寒。
  
    阿福嚇得整個人五體投地,趴跪在地上,無形的威壓將他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當他快喘不過氣來時,突然身上壓力一輕,那道力量被收回了。
  
    阿福大口喘著氣,畏懼地看著主人,眼中含著淚珠。
  
    段慕白冷凝地盯著他,淡然道:「也罷,以往這兒從沒有姑娘,你們雖能化身人形,卻對人性尚有許多不明白之處,是我的疏忽。」
  
    阿福聽不太懂,只是一臉茫然地望著主人。
  
    「記住,從今日開始,凡是公的,皆不可窺視寶兒的閨房,更不准窺看她的身子。」
  
    阿福連忙點頭,雖不明白,但主人說什麼,他們都遵照辦理。
  
    見主人揮退,他趕緊退了出去,匆匆去通知所有靈獸。
  
    「大人,那我呢?」
  
    問話的是阿木。阿木不是獸,而是活了上千年的神木,從不曉得自己是公是母?
  
    段慕白低頭望著胖木頭,一陣無語後,淡然命令。「除非涉及她的安全,否則不可隨意窺探她的身子。」
  
    阿木更加疑惑了。「您也是公的,為何您要窺視她的身子呢?」
  
    阿木伺候在他身邊,知道劍仙大人的靈識一直跟著月寶姑娘,從劍仙大人把她帶進望月峰的那天起,不管日夜,劍仙大人都看顧著月寶姑娘,就連她昏睡期間,都是劍仙大人為她清洗身子。
  
    「阿木。」
  
    「是,大人。」
  
    「這件事……不可傳出去,若是讓月寶知道了,本仙君就把你丟到真火裡燒了做萬年木炭。」
  
    阿木瞬間變臉,這話嚇得他身上的葉子都豎了起來。
  
    他不怕普通的火,卻怕劍仙大人的三昧真火,那真火會燒了他的元神,千年修行化為烏有。
  
    「阿木不敢,阿木死也不會告訴別人!」說完就咚咚地跑走,變成一張木凳躲到床底下去裝死。
  
    段慕白瞄了他一眼,便又拿起書卷,慵懶地臥在榻上,目光雖盯著書本,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佳人回到屋中的芳影。
  
    法術越高,靈識越廣,範圍擴及整個望月峰,只要他想看,便能看到。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他的眼中,她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他沒見過,就連那寄住在身體裡的魂魄,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今日他倆共乘一騎,她靠在他懷裡時,都沒有此時抱著那本仙笈如此興奮,這丫頭雙眼專注地盯著仙笈,都比盯他的時候多。
  
    「真是不解風情哪。」段慕白歎氣,語氣聽似無奈,卻含著無限的眷寵。夜月高掛,她在看仙笈,而他,在靜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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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6: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魄月一拿到仙笈,就跟得了寶貝似地與它日夜相守不分離。
  
    即便元神已修復,丹田內息充盈,但她始終施展不出魔功,也捏不出魔訣,為今之計,只有勤修仙術了。
  
    更何況,劍仙法力高強,說不定幾百年後,她有機會成為第二個女劍仙,照樣在三界混得風聲水起。
  
    為了靜心練氣,她甩開那群跟屁蟲,找了個不讓人打擾的地方,日日修練。
  
    在途中,她偶遇天馬,天馬看她的眼神很哀怨,想必是覺得跳蚤一事蒙了冤,心中委屈。
  
    她拍拍天馬的屁股,語重心長地說:「人生在世,哪有不受委屈的?想修成人,就得先看清這一點,若是禁不住打擊,還不如不做人。總之,想做人就要學會豁達,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懂嗎?」
  
    天馬聽了沉思,似是領悟了什麼,竟高興地用頭蹭蹭她,然後便開心地走了。
  
    天馬一走,換她摸著自己的下巴沉思。
  
    沒想到自己幾句話就輕易將它打發了?這些仙獸如此單純,將來那些奸詐狡猾的魔獸打來時,豈不被欺負到死?真是令人擔心哪!
  
    咦,她擔心什麼?這又不關她的事,她該關心的是自身法力,趕緊修練才是正事。接下來,她一連幾日不眠不休地練仙術、背口訣。
  
    別人起碼要花一年才能練成的法術,她在一個月內就練成了,好歹能坐到魔界豔使的位置,她的底子還是很好的。
  
    法術練成,還得找人試試身手,望月峰沒有其他人可以當對手,她更不會笨到去找段慕白,這豈不是自找苦吃?
  
    這時候仙獸就很好用了。
  
    「畜牲何在?」
  
    她一喊,果然仙獸們匆匆趕來,一個個開心地盯著她,她則對他們露出了壞壞的痞笑,用手指捏了個仙訣,手上便冒出一團火。
  
    仙獸們好奇地瞅瞅火,又好奇地瞅瞅她,尚不知大難要臨頭。她挑挑眉,將手中的火砸向它們。
  
    火牆圍了一圈,將仙獸困在中間,動物最怕火,而她手上這個可是實實在在的仙火,雖不如三昧真火厲害,但要嚇它們個屁滾尿流也是綽綽有餘。
  
    火光將她陰冷的邪笑照得更加森厲幾分。「哼哼,怕了吧?」
  
    「仙子厲害!」
  
    「仙子進步神速!」
  
    「仙子是奇才!」
  
    眾仙獸們又喊又跳,拍手叫好,一個個目光閃亮,仰慕之情溢於言表。
  
    魄月翻了個大白眼,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些蠢物連看人臉色都不會,她都露出這麼明顯的殺氣和邪氣,他們居然看不懂。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雙目暴出厲芒,森冷地威脅。
  
    「我數到十,跑太慢的人,就等著被火烤熟。」
  
    現場一片安靜,沒有一隻仙獸移動,有的只是一雙雙好奇的眼,配上一張張天真爛漫的表情,興奮地望著她。
  
    真是氣死人!
  
    「沒聽到嗎?再不趕快逃,我就用這仙火燒你們的屁股!」
  
    仙獸們你看我、我看你,猴子似是恍然大悟地擊掌。
  
    「我懂了,仙子是要玩捉迷藏的遊戲!」
  
    她遲早會被這些蠢物給氣死!魄月再度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威脅。
  
    「咱們要玩的,是魔界攻打仙界。」
  
    眾仙獸恍悟,一個個立即變身,一手拿盾,一手拿劍,全部變成鐵甲武士,跳出火牆,將她團團圍在中間。
  
    「仙子別怕,保護你!」
  
    「誓死不屈保護你!」
  
    「戰到最後保護你!」
  
    「保護仙子!保護仙子!」
  
    「……」她想罵人、想咬人,但一對上他們純真的眼睛,看著他們滿腔熱血誓死要保護她的模樣,積起的怒火又消了。
  
    她沒好氣地說:「我的意思是,你們跑,我來追,明白嗎?」
  
    眾仙獸眨眨眼,又是你看我、我看你,搖搖頭。
  
    「不用追,我跟著仙子。」
  
    「我也要跟著仙子。」
  
    「我也要跟。」
  
    魄月痛苦地呻吟。她無奈,她頭疼,她想死,為什麼說話這麼困難,他們聽不懂人話?
  
    事實上,還真是聽不懂人話。
  
    最後,她咬牙切齒地說:「咱們來玩捉迷藏。」
  
    此話一出,眾獸歡呼,各自散開,眨眼間,躲得一個都不剩。
  
    好吧,她安慰自己,躲也是逃的一種,她可以用火球把躲藏的仙獸砸出來。
  
    她喚出祥雲,氣勢洶洶地騰雲駕霧到處捜索,第一個時辰過去後,她發現不對勁。
  
    第二個時辰過去後,她心沈了。
  
    直到第三個時辰過去,仍舊一無所獲時,她臉黑了。
  
    找不到。
  
    她施展金木水火土五行術,上山下谷、入水遁地,幾乎找遍整座望月峰,連蛇窟、鳥窩、地鼠洞都沒放過,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發現。
  
    她甚至向包打聽仙鶴詢問,仙鶴聽了她的要求後,卻是無奈地攤開兩翅,一副愛莫能助,她這才驚覺自己低估了敵人。
  
    這些笨蛋竟是捉迷藏的高手。
  
    她堂堂豔使大人跟仙獸玩捉迷藏,要是連一隻畜牲都找不到,她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
  
    不行,這太丟臉了!
  
    她左思右想,倏然靈機一動。胖木頭阿木既然可以變成桌椅,那麼這些畜牲說不定也變成其他東西來掩人耳目。
  
    若真是如此,她找到天黑也找不到。不行,她得想個辦法!
  
    她駕著祥雲,立即朝落霞居飛去,一落地,便匆匆進屋找幫手。
  
    「師父——」
  
    這聲師父叫得比平日甜美,側臥在榻上閉目養神的段慕白挑了下眉頭,緩緩睜開眼。
  
    每當這丫頭有求于他時,便會軟著嗓子。
  
    「師父,教我開天眼。」廢話不多說,她央求著。
  
    天眼是能拆穿對方偽裝身分的一種法術,不管對方是魔、是妖或是仙,皆能識破對方幻化的外形,直接看透對方的真面目。
  
    她找不到那些混帳東西,肯定是變成其他混帳東西了。
  
    她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心想姓段的這麼疼徒弟,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徒弟憋屈。
  
    「這樣啊……」段慕白一臉為難地搖頭。「你築基尚淺,這時候開天眼尚早,不妥。」
  
    「不會的,師父,您也說過我是根骨奇佳,別人要花一年才能學會的法術,我一個月內就全會了。教我開天眼吧,我一定能學成。」
  
    臭男人,敢不教我?你是偷懶還是藏私?或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被我瞧見?
  
    「師父,教我吧,好不好?徒兒一定好好學。」魄月抱著他的手臂極力撒嬌,故意用自己的胸部去蹭他。他不是想染指徒弟嗎?給他一點甜頭好了,就不信他不吃這一套。
  
    果然,在她軟求硬磨後,這傢伙終於動搖了。
  
    「修行尚淺的人,開天眼有其危險性。這樣吧,師父給你一點法力,如此便不會危及你的根基。」
  
    一聽到段慕白要將法力輸給自己,魄月驚了。
  
    真不知這個月寶何德何能,不但令劍仙動情,竟連法力也願意奉獻。
  
    她哪裡知道,對段慕白來說,送她這點功力算什麼?她這具身子還是他渡了五百年的修為給她,才換來她的新生。
  
    魄月在驚訝的同時,不禁有些吃味。想當年她追求他時,在他生辰那一天,她獻花、獻詩還獻身,他連理都不理?,輪到她生辰時,向他討要一個禮物,他送來的只有一個冷眼。
  
    如今,她不過是玩個捉迷藏而來求教開天眼的法術,他卻直接大方地奉送功力,這待遇怎麼就差這麼多呢?
  
    她只當他的好是給月寶的,而不是給她魄月,若不是得了這個身子,劍仙哪可能對她如此大方。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嫉妒月寶,隨即又自嘲。月寶已經去了陰曹地府,什麼都得不到,又有何好羡慕的?
  
    「來,閉上眼。」
  
    「是,師父。」
  
    她閉上眼,卻感覺到有一股溫潤柔軟的觸感,貼上她的眼睛。
  
    下意識地,她又張開眼睛,他的指腹正在眼前,他的臉與自己隔著距離,目光盯著她。
  
    指腹輕點她鼻尖。「不要調皮,閉眼。」
  
    她趕忙又閉上眼,心想自己真是多心了,原來觸碰她的是他的指尖,她怎麼會以為是他的唇呢?
  
    「這次別又睜開了,會破壞法術,明白嗎?」
  
    「是。」
  
    她乖乖閉眼等待。
  
    段慕白盯著她,彎唇淺笑,臉龐緩緩移近,溫柔地親吻著她的眼睫,瞧見那鬈長的睫毛因為他的親吻而輕輕顫動了下,彷佛蝴蝶輕拍著翅膀。
  
    他目光幽深如晦,再度親吻她的眼、她的鼻,以及她的唇。
  
    「好了。」
  
    隨著這一聲提醒,魄月睜開眼睛,禁不住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疑惑和茫然。
  
    「怎麼傻了?」他笑。
  
    她看著他,忙笑道:「師父的指頭有清香的味道,軟軟的,真好聞。」
  
    「喔,是嗎?」他低問:「喜歡嗎?」
  
    她什麼也沒想便回答。「喜歡。」能得到他的法力,她當然歡喜了,甜言蜜語說多了也不虧呀。
  
    他低啞道:「我也很喜歡。」
  
    呵,把功力白白給人,居然這麼高興?看不出這傢伙竟有情種的潛力。
  
    魄月急著知道自己是否開天眼了,她朝四周看了看,卻沒發現任何異狀,不禁狐疑。
  
    「師父,阿木可在屋中?」
  
    「在。」
  
    「我怎麼看不到?」
  
    「你再仔細瞧瞧。」
  
    她又轉頭去看,在她轉頭時,段慕白彈指打出一道光,射進她的背。
  
    魄月只感到眼前忽地一亮,見到角落的木櫃上,阿木正躺在那兒打盹,原來胖木頭化成了多寶槁。
  
    「哈!」她正要對他說自己能瞧見了,但是一轉頭,話卻卡在喉間。
  
    段慕白一絲不掛地對她禍水地笑著。
  
    她的心臟重重地撞了下,因為她的視線穿透了他的衣袍,將他英武修長的身子看了個一清二楚。
  
    衣袍下的胸肌比表面上看起來更加結實,每一處線條都在彰顯它的力量,腰身緊實,無一絲贅肉,而腰身之下……是讓人心跳停止的風景。
  
    魄月不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的裸體,卻是第一次因為男人的裸體而大腦空白。
  
    外表明明是謫仙般的溫潤如玉,內裡卻是武神般的剛猛如鐵,這兩種矛盾的氣質出現在同一人身上,剛柔並濟,豈不是叫人看了血液沖腦嗎?
  
    禍國殃民啊!
  
    「如何,可瞧見了?」禍水正笑容迷人地問。
  
    她僵硬地點頭。
  
    「清楚嗎?」
  
    一清二楚。
  
    她驚得說不出話。那身材、那腰身、那話兒……她覺得自己有點呼吸困難。
  
    禍水不知自己多禍水,還無辜地欺身靠近,露出一臉疑惑。「怎麼不說話呢?」
  
    她能說什麼?說姓段的你給過頭了,連自己的清白都給了?
  
    當她還是魔族豔使時,豔名遠播,為了自保,她故意養了不少面首,彰顯奢靡淫亂的形象,只為了讓人認為她是個不好惹又難對付的女人,如此才符合她豔使大人的形象,而不是表現出頁潔烈女一般,勾得男人來染指她。
  
    這浪蕩女的形象,的確讓許多魔族男人對她興趣缺缺,即便她很美,但是男人更喜歡獨佔女人,而不是與其他男人分享同個女人,尤其是這個喜歡在床上粗魯調教面首的浪蕩女。
  
    事實上,她眼光很高,且寧缺勿濫,但女人爬得越高就越危險,尤其是在一群豺狼虎豹的男人間,更需要小心保護自己。
  
    既然他們相信她淫蕩,那麼她就淫蕩得更徹底吧!
  
    為此,她誇口追求不好女色的劍仙。
  
    她勾引他百年,從來負責扮演淫蕩角色的都是她,而他都是那個寧死不屈、守身如玉的男人。
  
    她敢卯足了心思追求他,敢在他面前露肩、露胸又露腿,說穿了,就是因為內心深信他不受誘惑,所以她什麼羞人的事都敢做,只除了不讓人知道,她其實是利用劍仙來轉移魔君對自己的注意力。
  
    表面上,她是為了立功,實際上,她是發現魔君對她起了染指的興趣,為了打消魔君的念頭,她便以勾引劍仙為藉口,宣告不再碰任何男人,一門心思追求劍仙,發誓要收伏他。
  
    別說,這計畫還真奏效了。
  
    魔君視劍仙為最大敵人,若有手下能對付得了劍仙,他是樂見其成的,便也暫時沒了動她的心思。
  
    從那時起,便開始了她的百年勾引大業,直到仙魔一戰被劍仙殺死。
  
    其實,她還是習慣衣冠楚楚的他,而不是袒胸露三點的他。這畫面太誘惑也太剌激了。
  
    幸虧她道行還在,明明驚得無法自拔,面上還能泰山崩於前也不掉下巴,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徒兒能看到阿木了,多謝師父,徒兒這就去找阿福他們。」她拱了拱手,轉身大步離去。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段慕白歎了口氣。
  
    「居然如此冷靜,一點羞澀也無哪……」
  
    「哼,該羞的是你吧?」身後的殷澤冷哼。
  
    段慕白對他的冷嘲一點也不在意,反倒是唏噱無限。
  
    「唉,我活了千把年,如今才發現,我的美色也有失靈的一天。」
  
    「我活了萬把年,如今才發現,你也有厚顏無恥的一天。」
  
    段慕白感慨萬千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終於開竅,懂得跟我打趣了。」
  
    殷澤冷回。「我是在嘲諷你。」
  
    想當初身為劍王的他,之所以願意與段慕白締結契約,成為他的契靈,除了看上對方強大的仙術法力外,還有便是他不受任何誘惑的鐵石心腸。
  
    否則以他高傲的性子,寧可粉身碎「劍」,元神倶滅,也不願臣服他人。
  
    這三界有多少女人用美色誘惑劍仙,他都能無動於衷,因此殷澤也與眾人一塊兒相信,劍仙冷心冷情,絕情絕意,女色對他如糞土,提高修為才是他心之所向。
  
    哪想,這傢伙其實尤其矯情,尤其會裝蒜,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無人能敵,就連自己也被他玉潔冰清的形象所騙,簽下了死契,後悔都來不及了。
  
    原來這傢伙不動情,是因為沒看上,一旦看對眼,那就不達目的不甘休,什麼招數都使得出來。
  
    就殷澤來看,段慕白就是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千年老狐狸,連他一代劍王也被他的一身正氣蒙了眼。
  
    「有你這樣去占人家便宜的師父?」
  
    殷澤實在忍不住。這傢伙給人家開天眼,不過彈指的事情,偏他還能正經八百地叫人家閉眼睛,藉此偷親人家姑娘,不僅如此,還故意讓人家可以看到他的裸體。
  
    以師父之名行勾引之實,害得他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
  
    段慕白絲毫不以為意地微笑。「殷弟,為兄教你,這就叫做情趣。」
  
    殷澤面無表情地警告他。「我只有一個條件,你若是讓她看到我的裸體,拚著元神倶滅,我也要跟你分道揚鑣。」
  
    段慕白長歎一聲,頗感同情地提醒他。「殷弟,你多慮了,你的裸體只是一把劍而已呀。」
  
    殷澤繼續瞪著他。
  
    「你要明白,劍是沒有清白可言的。」
  
    「……」
  
    魄月從落霞居逃出來後,滿腦子都是段慕白赤裸的畫面。
  
    當然,她是絕對想不到段慕白是故意為之的,只認為他是輸法力時出了紕漏,才會……
  
    噢,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都要流鼻血了。
  
    不愧是女人覬覦對象的第一名,有多少女人想與他一親芳澤都不成,卻被她給看光思及此,她突然又覺得挺得意。守身如玉的他,若知道自己不小心給人看光了,物件還是他最看不上的魔族豔使,那反應會有多羞愧?怕是捶胸頓足,惱羞成怒地想宰了她吧?
  
    只可惜她不能藉此嘲笑他,還得假裝不知道,真是萬年遺憾啊。
  
    對於段慕白裸身帶給她的衝擊,很快又被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所取代,她很快又樂了。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占了便宜的,不但得了天眼,還看了一場春宮秀。
  
    劍仙給的天眼果然功力強多了,不到一刻,她便輕易找著了仙獸。
  
    幸虧她不是看到全身無毛的裸體,畜牲的裸體她可沒興趣,會傷眼的。
  
    不過她還真是低估了這些蠢物,想不到他們化形的功力一點也不輸給胖木頭,有的化成石頭,有的化成魚,有的化成鳥兒混入仙鳥中,還有的化成……
  
    切!居然化成石牆躲在茅房裡,要是她一時內急去如廁,不就被看光屁股了,無恥!
  
    她摩拳擦掌,大開殺戒,不客氣地用火球把他們一個一個砸出來,看著仙獸們呼天搶地、東竄西逃,她總算有點魔界攻打仙界的樂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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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6: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寶兒,過來。」
  
    魄月在樹上盤腿打坐,凝神練氣,靈識裡傳來段慕白磁性低沉的嗓音。
  
    自從段慕白把一點功力傳給她,她便能收到他的隔空傳音了。
  
    這男人幫她開天眼,連天耳也開了,不知道的人,還當他倆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這傢伙倒好,要找她傳個音便行了,她卻得勞動自個兒去找他。哼,當她呼之即至,揮之即去啊?
  
    她可不想過去,免得看到他光裸著身子,害她滿腦子都是那噴鼻血的畫面,太傷眼了。
  
    「寶兒,在哪兒呢?」
  
    不告訴你,沒聽到。
  
    「不在嗎?」
  
    不在,沒空。
  
    「唔……大概跑到什麼地方修練去了吧。」
  
    對,我很忙,閣下哪邊涼快哪邊去。
  
    「可惜了,今日打算挑件法器給你的……」
  
    魄月猛然跳起來,哪裡還有猶豫,立即捏了個飛行訣,火速去找段慕白。
  
    傷眼就傷眼吧,大不了她只看他上面,不看下面,有法器可拿,她當然不會拒絕。
  
    來到落霞居,她便瞧見等在院子裡的段慕白,一席白衣飄飛,豐神俊朗,不再是赤裸裸。
  
    她眨了眨眼。難不成天眼失效了?心下奇怪的同時,邁著步子走向他。
  
    「師父——」這一聲喊得很狗腿。
  
    段慕白將她熠熠的雙眸及燦爛的笑容看在眼底。他就知道,拿魚做誘餌,貓兒就會過來了。
  
    「你來啦。」他笑笑地說。
  
    「是呀,徒兒練了一整夜,适才睡著了。」她繼續裝,反正她是打死不承認的。
  
    「師父找徒兒什麼事?」
  
    段慕白突然伸手摟住她的腰,耳邊溫柔提醒。「抓緊些,小心別掉下去了。」
  
    言猶在耳,她尚未領會他的意思,驀地眼前景物一轉,竟是瞬移至他處了。
  
    魄月心驚,上一刻他們還在院子裡,眨眼間已兩腳虛浮,上無天,下無地,四周景物變幻莫測,讓人眼花撩亂,不知身在何處。
  
    移形換位大法!
  
    凡人修了此法,頂多就是瞬移幾尺,仙人修了此法,視個人功力,瞬移百里到千里,甚至萬里都有可能。傳言法力到了一定的修為後,能自由轉換空間,周遭景物扭曲變換,一如此刻。
  
    她沒想到,段慕白竟有此能耐!
  
    自己修為尚淺,一旦進入移形換位的空間裡,若是不小心迷失在此,有可能從此再也出不去。不用他叮囑,她已經主動抱緊他,死也不放了。
  
    當四周景物不再旋轉後,他們雙腳終於落地,身處在一處石洞中。
  
    說是石洞,也只是她的猜測而已,四周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沒有任何光線照進來,只能靠著段慕白點燃的仙火來引路。
  
    「這是哪兒?」
  
    「望月峰地底下的藏寶地。」
  
    她驚訝。他們竟身處在望月峰的地底下?
  
    法器和寶藏向來藏於各界各派的秘境中,只有坐到掌權者的位置,才有資格知曉進入秘境的通道。
  
    她雖是魔君四大將領之一,但魔族的藏寶秘境除了魔君和魔後,連他們四大將領也沒資格進入。
  
    在雙腳落地後,她便鬆手離開他,打算自己走。
  
    「小心腳下,若是誤觸陣法,你這條小命就沒了。」
  
    對了,藏寶秘境必然設下陣法防止他人偷盜,不行,她可不想白白送掉一條小命,遂又趕緊抱回他大腿。
  
    「師父,為了不給您添麻煩,徒兒還是不離開您的好。」不就是抱著嘛,她又不吃虧,別人想吃劍仙的豆腐還吃不到呢。
  
    見她主動黏著他,段慕白唇角微揚,眼裡隱有笑意,摟著軟玉溫香信步走著。相較於他的閒情逸致,魄月則是全神警戒地盯著四周,心想若是有個刀光劍影,就拿他當肉盾。
  
    大約走了一盞茶的工夫,他突然停下。
  
    「到了。」他說。
  
    她四處張望,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她什麼也沒看到。
  
    「師父,法器呢?」
  
    「你看不到?」
  
    她搖頭,一臉納悶。
  
    他亦是一臉疑惑。「待我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問誰?難道這裡除了他們,還有別人?
  
    她看著他,就見他對著黑暗的虛空凝神不動,看似是用靈識在溝通。
  
    不一會兒,他輕歎了口氣,低喃道:「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什麼?閣下倒是解釋清楚啊!
  
    他咳了咳,清清嗓子後,才對她說:「能成為眾界追捧的法器,都是經過幾千年或幾萬年的淬鏈,才能成為神兵利器,稱霸一方。」
  
    她當然知道,然後呢?
  
    「這些法器皆有自己的靈識,他們歷經日升月起,物換星移,看遍世間百態。」法器有靈很正常啊,所以?
  
    「所以他們眼界很高,閱歷多了,難免恃才傲物,對於小人物,多少會瞧不起……」
  
    她睜大眼,將他的話琢磨了下。
  
    瞧不起小人物?這裡就數她修為最低,因此這個小人物指的便是她了。
  
    她額角抽了抽。
  
    「師父是說,徒兒看不到,是因為他們不想讓我看?」
  
    段慕白又輕咳一聲。「神兵利器嘛,難免驕傲了點。」
  
    我操
  
    她以為捧高踩低、仗勢欺人只會出現在人與人之間,哪想到修練成精的法器,居然也會狗眼看人低!
  
    想當年她豔使大人豔名遠播,有多少法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搶著與她締結一生,成為她的契靈,她還不看在眼裡呢,哪知一朝虎落平陽,仙界畜牲她打不過,現在連法器都敢嫌棄她。
  
    她想罵人、想打人、想踢人!
  
    當然,這只是她的內心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忍!
  
    「徒兒給師父丟臉了。」她可憐兮兮地望著段慕白,眸光含水。「徒兒一定會好好修練,不讓人瞧不起。」
  
    意思就是,你的徒弟被人羞辱了,你這個做師父的是不是該表示一下,給這群沒人性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段慕白溫柔地輕拍她。「別難過,師父不怕丟臉,也不會嫌棄你的。」
  
    魄月心中氣結,心想等到哪天她成了一方仙霸,必叫這些法器臣服她。
  
    「逗她很好玩嗎?」問這話的人是殷澤。
  
    段慕白瞄向他,見他雙臂橫胸,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斜睨他。
  
    殷澤雖是他的契靈,但段慕白並不約束他,只有在需要時才會召喚他過來,平日任他四海八荒隨意行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你不是去了凡間嗎?」他笑問。
  
    殷澤冷哼。「那群傢伙平日好吃懶做,荒廢功夫,一上戰場,不是缺胳臂少腿,就是被腰斬,真是群廢物,丟臉。」
  
    殷澤口中的那群傢伙指的是兵器,平日缺少磨刀磨劍所以變鈍了,到了戰場上不是被敵方砍出缺口,就是被砍斷。
  
    他今日聽說凡間有戰事,身為曾經被眾兵器敬仰的戰神,戰場上的血腥之氣多少會吸引他的血性,便興致勃勃地去看熱鬧,卻看到一群後輩給他丟臉,因此火大地敗興而歸。
  
    在知曉段慕白帶著魄月來到地底藏寶洞時,他便也來瞧瞧。
  
    「你又在耍人家姑娘玩了?」
  
    「沒的事,帶她來見識見識罷了。」
  
    「師父,你在跟法器說話?」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一臉憋屈的魄月,殷澤指著她,對段慕白鄙視之。「你把她的眼蒙蔽了,她連我都看不到、聽不到,怎麼見識?」
  
    還敢說沒耍人家。
  
    「乖寶兒,師父在跟一位脾氣不好的法器說話。」
  
    「……」脾氣不好的殷澤,要開始脾氣不好了。
  
    魄月心中無比失望。原以為可以趁此瞧瞧望月峰藏了哪些法器,結果人家法器根本不屑見她,殊不知其實是段慕白施術蒙蔽了她的眼。
  
    「師父,徒兒看不到他們,還是走吧。」她面上委屈,心下在罵:魄月你快想辦法啊,入了寶山,豈能空手而回!
  
    「放心,師父給你一點功力,你就能瞧見了。」
  
    呵,本使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我就知道,師父最疼我了。」她轉憂為喜,甜甜地說。
  
    殷澤唾棄。「這女人換了個身子,哄男人的甜言蜜語倒是一點都沒變。」
  
    段慕白沒理他,始終抿著溫潤俊朗的笑容。「來,把眼睛閉上。」
  
    魄月知道跟上回一樣,立即心喜地閉上眼,等著他把功力奉上。
  
    段慕白捧起她的臉,先親親她的左眼,再親親她的右眼。
  
    殷澤再度唾棄。「她虛情假意,你睜眼說瞎話,兩人倒也挺相配。」
  
    段慕白彈指在她眉心打入一道光後,便輕道:「可以睜開眼了。」
  
    得了他的應允,魄月睜開雙目,适才還是一片黑的地方,這回卻排列著各種散發出瑩光的法器,使得四周大亮。
  
    她心喜,卻在瞥見一旁的黑衣男子時,煞時臉色劇變。
  
    「啊!」
  
    噬魔劍!
  
    魔族最畏懼的劍中之王,他的戾氣能克化妖魔之氣。
  
    他的威力有多可怕,魄月最明白。
  
    殷澤居高臨下地睨著躲在段慕白身後、嚇得面無血色又簌較發抖的女人,他打量了會兒,突然轉頭對段慕白丟了一句。
  
    「確實挺有趣的。」
  
    他有些明白段慕白的惡趣味了,逗這個女人確實有點好玩。
  
    「莫嚇壞她了。」段慕白將可憐的小東西摟入懷中,輕輕拍撫她的背,心疼之情溢於言表。
  
    明明把她嚇成這樣的始作俑者是他這個做師父的……殷澤忍不住再三唾棄。
  
    「寶兒,怎麼嚇成這樣了?這位是師父的契靈,他不會傷你的。」
  
    埋在他懷裡抖得如秋風落葉的魄月,這時才猛然回神。
  
    是啊,她現在是仙界人月寶,而非魔族,她不必畏他,也不該畏他,只怪習慣成自然,看到噬魔劍就躲,都已經成反射動作了。
  
    「我……我只是看到師父旁邊突然冒出個人,嚇了一跳,所以……」她不好意思地解釋,告訴自己冷靜些,讓他們懷疑就不好了。
  
    段慕白歎了口氣,心有戚戚焉地說:「師父明白,這人老愛神出鬼沒,是挺嚇人的。」
  
    殷澤無言,魄月也無言。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劍仙的契靈,存在萬年的劍邪,亦是萬劍之王。此人渾身上下都透著寒冽之氣,光是冷冰冰地站在那兒,氣場就夠懾人了。
  
    「原來這位就是聞名四海的劍中之王。徒兒月寶,拜見劍王。」她行了一個禮,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總之嘴巴甜一點總沒錯。
  
    殷澤盯著她,淡道:「你可以叫我師公。」
  
    啊?她呆了呆。
  
    「叫殷師叔就行了。」段慕白笑著更正,同時睨了殷澤一眼。這傢伙居然也學著開始打趣了,還順道占他便宜。
  
    魄月感到好笑,又不可思議,她不但成了劍仙的徒弟,還多了一個劍邪師叔。
  
    段慕白既然把人抱著,便順勢摟住不放,領著她來到一處石窟前,石窟布有仙障,散發著淡淡的瑩光,每一個石窟都住著一個法器。
  
    要取法器,得先過得了這道仙障。
  
    「這個法寶,你看了一定喜歡。」他笑道,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伸指輕輕一點,仙障便除,露出裡頭的法器。
  
    這是一把青色為底、刻以黑色紋路的笛子,一見到這把笛子,魄月的臉就黑了。
  
    「寶兒,這枝笛子不是普通的笛子,你可知它的來歷?」
  
    當然知道,她不只知道,還差點搶到這枝冥夜笛!
  
    「當初師父為了找這把笛子,獨闖妖森林,這笛子乃是冥夜女巫用妖樹所制,將樹妖精封在笛中,與笛融合,因此它的笛音能夠……」
  
    笛音能夠與昆蟲、鳥獸溝通,誰得到這把笛子,便能驅使昆蟲、鳥獸。她當初為了得到這把笛子,深入妖森林,尋找冥夜女巫,結果——
  
    「結果為師去找這枝笛子時,你猜猜,我遇到誰了?」
  
    你他媽遇到我了!
  
    「遇到誰了?」魄月眨著無辜的美眸,好奇問。
  
    段慕白笑得一臉懷念,嗓音更磁性了。
  
    「為師遇到魔族豔使,她叫魄月,是魔君麾下四大將領之一,我與她兩人都看上那枝笛子,真巧哪。」
  
    「是呀,真巧。」魄月呵呵笑,內心耝咒他一百遍。笛子被他搶走,害她為此咬牙切齒了好幾個月。
  
    「她說不願跟心愛的人搶,便主動放棄,讓給為師了。」
  
    廢話,打不過他,她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讓給他啦!
  
    段慕白摟住她的腰,愉快地往下一個石窟走。「來,咱們看下一個法寶。」
  
    魄月依依不捨地瞄了笛子一眼,暗暗奸笑。沒關係,近水樓臺,笛子遲早是她的。
  
    「接下來這個法寶更絕了,你瞧。」
  
    魄月一瞧,雙目再度暴睜,瞳孔也放大了。
  
    金狐尾巴!
  
    「這是金狐尾巴,據說有了它,魅男誘女,傾蓋天下。」
  
    不只如此!它的魅力男女不分,老少不拘,只要是公的,管你是畜牲還是人,都為之傾倒迷戀呀!
  
    她盯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強忍著不露出異樣。
  
    「師父蒐集這個做啥?您根本用不著啊。」
  
    「哦?我怎麼不需要?」
  
    「師父出眾非凡,不管是妖族、魔族或仙族,喜歡師父的姑娘很多,根本就不需要金狐尾巴呀。」
  
    他挑眉。「你覺得師父出眾非凡?」
  
    「師父笑時溫潤如玉,不笑時清若寒潭,乃曠古未有的神仙絕色是也。」魄月讚美完,還高高舉起大拇指。
  
    「這女人口蜜腹劍時,無人能出其右,你就好這一口?」殷澤看向段慕白,以靈識傳音。
  
    段慕白笑得俊美惑人,掌心在她腰間似有若無地摩著,簡單回了四個字。
  
    「腰軟嘴甜。」
  
    兩人以靈識傳音,魄月是聽不到的,她一門心思都在金狐尾巴上。
  
    想當初她跑到狐族地界搶這條金狐尾巴時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打輸的金狐女摘下自個兒的尾巴,討好地獻給段慕白。她真是揪心泣血啊,一直含恨至今。
  
    段慕白悠悠道:「為師將這條金狐尾巴搶來,並非拿來自己用的。」
  
    魄月怔住,納悶地問:「不自己用,又為何要搶?」
  
    「我只是不想讓這東西落到魄月手中,免得她去勾引男人。」
  
    她再度揪心泣血了。
  
    她這個恨呀!想當初去搶這金狐尾巴,就是為了拿來勾引段慕白的,結果人家把東西先搶了,為此,她被同伴嘲笑了好幾個月。
  
    段慕白繼續愉快地摟著她去看其他法寶,這些法寶都有一段故事,巧的是,這些故事都跟她有關。
  
    幻鏡,能把人關進鏡子裡的幻境。她想要,被他先得了。
  
    蛇麟鞭,這鞭子打誰,蛇群就攻擊誰。她處心積慮想要,慢了他一步。
  
    夢壺,能把人收進壺裡,並作一場夢,醒後分不出真假。她作夢都想要,結果搶輸他。
  
    每見一件法器,她的心就在滴血,因為每一個都是她曾經想盡辦法要得到,卻求而不得的寶物。
  
    她想罵人、想打人、想踢人啊!
  
    儘管她暗地裡氣得咬牙切齒,這時又想到,既然她是他徒弟,而他又沒收其他人為徒,不就表示以後就由她來繼承這些東西嗎?想到此,她又陰惻惻地笑了。
  
    「師父。」她甜甜喊道。
  
    「何事?」他始終溫柔如初。
  
    「徒兒一定努力學法術,將咱們門派發揚光大,駕馭這些法器。」
  
    她是唯一的徒弟,那些仙獸又不足為懼,這些東西遲早是她的。
  
    段慕白摸摸她的臉。「乖徒兒,為師聽了甚是欣慰,不過,這些法器已經有主了。」
  
    魄月面色一僵,呆呆地看著他。
  
    「有主了?」
  
    「是啊,為師蒐集這些法器,是要送給心上人的。」
  
    她渾身劇震,瞳孔內縮。
  
    「你有心上人?」她不敢置信。他不是對女人沒興趣嗎?
  
    她驚得無以復加,腦中一片空白。
  
    眾界都說劍仙絕情,現在他卻親口承認自己有心上人。
  
    段慕白低頭看她,將她呆愕的表情收進眼底,含笑道:「為師的意思是,要把這些法器當成聘禮,送給我未來的妻子。」
  
    聽到這話,魄月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原來他不是說自己有心上人,而是打算送給未來的心上人。
  
    「哦?原來如此啊,呵呵。」她心下松了口氣,心下咒駡他。也不說清楚,差點把她嚇死。
  
    段慕白將她眼中的小情緒收進眼底,勾著笑,繼續摟著她往前走。
  
    「記住,這些法器以後是要留給我妻子的,知道嗎?」
  
    「是,徒兒記住了。」
  
    哼,來一個,殺一個,讓你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
  
    咦?不對呀,他要把這些法器送給未來的妻子,那還帶她來看什麼?耍她嗎?她正感到火大,卻又不能發火,一肚子火氣正愁無處發時,一個冰涼的東西套到她的頸子上。
  
    她愣住,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項鍊,再抬頭疑惑地看向他。
  
    「這是鎖心石。」他一邊為她戴上項鍊,一邊為她細細解說。「這塊靈石能護你的心,百毒不侵,亦不叫妖魔鬼怪入侵,是守護石。」
  
    守護石發出淡黃的顏色,剔透晶瑩,十分美麗,她不禁看得癡了,一手握住它,發現有一股暖意。
  
    大掌包覆在她的手上一塊兒握住,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眸光。
  
    她有些怔住。
  
    「這顆護心石,天下只有一個,戴上了便不要離身,明白嗎?」
  
    她眸光晶亮,突然心情好了不少。哼哼,還不錯嘛,懂得給點甜頭,總算有師父的樣子。
  
    「不過,這顆護心石需要認主。」
  
    認主?
  
    正當她疑惑時,只見他將她的手抬起,毫無預警地張口就咬。
  
    她瞪大眼,感到指腹一疼,指頭被他咬出了血,塗在靈石上,接著便瞧見那靈石發出璀璨的光芒,恍若活物,將她的血吸收進去。
  
    靈石一得了她的血,她便突然感到整個心口暖烘烘的,好似奇筋八脈有一股熱力繞了一圈,這奇異的感覺,令她一時忘了自己剛被咬疼的手。
  
    待她回神抬起頭,瞧見的是段慕白含著自己的手指,細細吸吮。
  
    她又呆掉了。
  
    他輕輕吮著她的指頭,這畫面既香豔又迷人,性感得讓人想噴鼻血。
  
    明明只是一個吮指的動作,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她感到身子有些發熱,一時看傻了。
  
    「好了,不疼了。」他笑道。
  
    她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指頭,被他吮過的地方,傷口不見了。
  
    不待她反應過來,段慕白已牽住她的手,領著她往前行,瞧不出任何尷尬,也無任何芥蒂,好似他對她做的所有事都那麼理所當然,也那麼自然。
  
    魄月被他牽著走,」邊走一邊想,卻越想越覺得詭異。
  
    這傢伙該不會是調情聖手吧?她怎麼覺得自己剛才被狠狠調戲了?
  
    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中的殷澤,冷哼一句。
  
    「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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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7: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魄月完全拿出她從前修練魔功時那股拚命勁,每回練成一門仙術,她就要拿仙獸們試試身手。
  
    仙獸們雖蠢,但逃命的動物本能卻讓人望塵莫及,往往她追得累死累活也打不著半隻。
  
    既然追不到,她還不能使計嗎?於是她決定將它們詐出來自投羅網。
  
    說也奇怪,平日黏她黏得像是魚兒離不開水似的仙獸們,不管她如何使出苦肉計,或說些甜言蜜語,他們就是不上當,半點影兒不露。
  
    知道她有天眼後,畜牲們也不化形了,一個個恢復原樣,邊躲邊逃,害她到現在仍找不著。
  
    魄月正傷腦筋時,一顆果子從天而降,砸中她的頭,在地上滾了一圈後停住,她彎腰拾起,這是一顆青色的仙果。
  
    她抬頭,原來自己站在一株仙樹下,難怪被果子打中。
  
    仙樹結出的果子是個好東西,雖不如聚元仙果那般稀有難得,卻也是十分珍貴,它吸收了日月精華,彙聚天地靈氣,不但美味,吃了還能延年益壽,有助修行,她常看到仙獸們摘著吃。
  
    她十分納悶。這果子尚青澀,怎麼就掉下來了?
  
    「奴的!奴的!」
  
    她的視線轉了一圏沒見到人,直到下頭傳來翅膀撲閃的聲音,她低下頭,終於瞧見了。
  
    一隻圓滾滾的鳥兒停在樹枝上,鳥兒太胖,身子太沈,把原本與視窗一般高的樹枝給壓了下去,才會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魄月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沒想到這裡靈氣之濃,連鴨子都能修成精了。」
  
    「奴是仙鳥,把果子還奴!」仙鳥撲騰著翅膀抗議。
  
    仙鳥?她一陣無語。果子尚未成熟就急著摘下來,貪吃如此,難怪胖成這樣。
  
    「你太胖了。」她忍不住提醒。
  
    「奴不吃,奴拿去下注的。」
  
    她怔住。「……你賭博?」
  
    「不只奴,大家都在賭。」
  
    她吃驚了。魔界裡,打架、賭博是常事,但這事發生在仙界……她卻是聞所未聞。
  
    趁她發愣之際,仙鳥用嘴叼了果子,轉身跳下樹枝,一邊走,還一邊嘀咕。
  
    「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跳上樹枝,累死奴了。」
  
    望著胖鳥扭著大屁股離去,魄月只想揉眉心。
  
    這裡實在太安逸了,一隻仙鳥都可以胖成這樣,姓段的也太放任了吧,若是她麾下那些魔獸敢這般好吃懶做,早被她烹煮了。
  
    一想到仙獸們的蠢笨,以及仙鳥的安逸,她不禁感到頭疼。
  
    要是魔軍攻打過來,這些傢伙行不行啊?怕到時候一個個都成了待宰的羔羊。她在魔族長大,最明白魔族人的兇殘,連一個剛學會爬的魔族小孩,都知道在群裡若不爭搶比狠,是吃不到飯,也活不長的。
  
    太弱小的人,最後只會被強大的人拿來當爐鼎,將其魔根吸收,成為自己的力量,直到榨幹為止,她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說穿了,望月峰不過是靠著段慕白強大的結界,才護得一方安寧,劍仙就算厲害,但面對千軍萬馬,難免也護不周全。若是有一日結界被攻破,魔軍挺進,這裡將屍橫遍野,成為一片血海。
  
    她臉色一沈。這本不關她的事,不過她這人不喜歡欠人,看在這些仙獸平日伺候她的分上,她便向段慕白提醒一番吧,他太放任這些仙獸了。
  
    她找到段慕白時,他正在仙池那裡曬太陽。
  
    仙池上蓮葉片片,其中一片足以容納五、六人的葉子上,一抹白衣仙人閒適地坐臥在上頭,而他的四周依偎著飛鳥走獸。
  
    她剛到望月峰時,仙池裡的蓮花還只是小花苞,如今已是朵朵綻放,搖曳生姿。魄月瞧見的,就是這一幅美人臥蓮圖。蓮花雖美,但是人比花更嬌,俊美的主人慵懶閒適地閉目養神,而圍在周遭的仙鳥仙獸,理毛的理毛,打瞌睡的打瞌睡,打呵欠的打呵欠,大夥兒依偎著主人,一片祥和靜謐,與世無爭。
  
    她搖頭歎息。
  
    安逸!實在太安逸了!
  
    「師父。」
  
    男人緩緩睜開幽亮如星的墨眸,瞧見她,眼神轉深。
  
    「寶兒,過來。」
  
    魄月踏葉向他走去,這裡每一片葉子都足以容納兩、三人以上,她如今已有仙氣罩身,能騰雲駕霧,踏在蓮葉上,輕得彷佛沒有重量。
  
    「師父,徒兒有事請教。」
  
    段慕白拍拍身前的位置。「坐。」
  
    魄月與他隔著三步之距,聞言頓了下,便上前盤腿而坐,屁股一落地,腿上卻是一暖。
  
    段慕白居然把頭枕在她的腿上。
  
    他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把她當成現成的枕頭。
  
    他今日未冠發,任由一頭長髮披散,似柔軟的緞子鋪在她的腿上。他的睫毛長又翹,精緻的五官無不完美,閉著眼,唇角微彎成一抹輕淺的笑意。
  
    那麼愜意,那麼舒心,那麼禍水。
  
    魄月怔怔地望著他慵懶地窩在她腿上,呼出的氣息令她的腹部有些熱意,這一刻,好似有什麼東西輕輕撥動她的心弦。
  
    她也成了美人圖的一部分,融入這片祥和的氣氛中,身心無比寧靜,無比平和,她甚至覺得,就這麼千百年地過下去也不錯……等等!她在想什麼?
  
    她忙甩了甩頭。差點忘了正事,這蓮花仙池太美,害她差點也想睡下去。
  
    她忙提振精神。
  
    「師父。」
  
    「嗯……」慵懶的嗓音太磁性,撩得她心尖都在癢,幸好她定力過人,換了他人,肯定把他打暈,直接睡了他。
  
    當然,她也只敢在心裡意淫他,劍仙就算成了睡仙,那道行還是可怕得嚇人,不是她這個段數能霸王硬上弓的。
  
    「師父,徒兒在這一年中,把書閣裡的藏書幾乎都看完了,這望月峰大大小小的湖泊、山谷和山洞也都逛遍,仙訣也都熟記於心,徒兒覺得,光是這樣是不夠的。」
  
    她停頓下來,盯著他,見他輕輕應了一聲,沒睡著,才又繼續說下去。
  
    「徒兒覺得,這望月峰的仙獸們實在太鬆散了,應該要好生磨練一番,否則萬一魔族攻打過來,難保沒有被破除結界的一天,到時候面對訓練有素的魔軍,仙獸們恐怕難以抵禦。」
  
    枕在腿上的人終於動了下,卻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有所反應,而是往她偎近了些,把臉貼在她的腹部上,還蹭了蹭,搞得她腹部一熱,連帶一顆心也心癢難耐。
  
    這傢伙……她握了握拳頭,心想真該用幻鏡把他這副樣子照下來,給世人看看,在外頭板著面孔、冰清玉潔的劍仙,關起門來有多麼愛吃徒弟的豆腐。
  
    這一年來,她故意裝傻,等著看他何時開口找她雙修,可這傢伙倒是能忍,藉故抱她、摟她、親她,明明看她的眼神裡寫著情欲,卻始終沒跨出那一步。
  
    她知道他在勾引她,故意撩撥她,想把她迷得團團轉,等她主動投懷送抱。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她就偏不如他的意,雖然她也很想把這男人給撲倒,與他顛鸞倒鳳一番,畢竟雙修是讓功力突飛猛進的一門捷徑,尤其跟劍仙雙修,這可是多少女人的奢想。但一想到自己勾引他時,他那不理不睞的冷傲樣,她就恨不得回敬他,也讓他嘗嘗抓心撓肝的滋味。
  
    等她玩夠了,再伺機報復他,效法凡間禍國妖姬魅惑君王的本事,佔有他的童子身、騙取他的法器、破解他的陣法,引魔軍入山,囚劍仙于魔界黑崖牢獄中,降伏噬魔劍,佔領望月峰。
  
    這便是她的大計,她尚未開始執行,不過是覺得時機尚早,來日方長罷了。
  
    她心裡這麼算計著,卻沒發現自己對仙獸們多了一分擔心。雖不屑段慕白的勾引,卻也不知不覺享受著他的撩撥。
  
    這一切,段慕白全看在眼中,一顆心如明鏡似的。
  
    魄月說了半天,見他頂多應個聲,卻無下文,忍不住又開口。「徒兒的意思,師父以為如何?」
  
    本以為他不會回答,卻沒想到他這回睜開眼,對她笑了笑。
  
    「是該好好磨礪一番。」
  
    是吧是吧,你也知道他們太懶散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呀。
  
    「修練法術不能嘴上空談,除了平日勤練,也該有實戰經驗才行。」
  
    是呀是呀,這才像個人話,閣下總算有點開山老祖的樣子了。
  
    「所以咱們出山去練練吧。」
  
    「好——啊?」她怔住,呆呆地望著腿上的人。「出山?」
  
    段慕白突然伸手,扶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臉拉下來,與他的氣息相近咫尺,那雙深邃的墨眸映出她的影子,惹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是一直想出山嗎?正好,為師帶你出去找人練練手。」
  
    他的嗓音很輕,氣息拂得她臉上肌膚很癢,眼眸波光似水流轉,好似情人在耳邊呢喃著情話。
  
    她偷偷吞著口水。說話就說話,幹麼這麼曖昧,她還以為他要吻她呢,嚇得她心頭小鹿亂撞,真是死相。
  
    她眨了眨眼。「師父。」
  
    「嗯?」
  
    「脖子好酸。」
  
    「……」
  
    哼,叫你矯情,叫你淫蕩,叫你心癢癢卻吃不到。
  
    
  
    魄月的確想出山,離開魔界一年多了,自她死後,也不知那些手下如何了?
  
    若他們知道她沒死,而是藉著月寶的身子重生了,肯定很吃驚。
  
    她想回魔界瞧一瞧,但礙于望月峰的結界破不了,二來忌諱瞞不過段慕白的眼線,引起他的懷疑就糟了。
  
    這下好了,他主動帶她出山,到時她找個機會開溜,想辦法連絡手下,牽上一條暗線便行了。
  
    天馬一日飛行數裡,但他們出了望月峰不到一個時辰,就遇上了仙友。
  
    「段仙君。」
  
    女子悅耳的嗓音傳來,魄月好奇地回頭,想看清是誰,但突然眼前一黑,一層布幕罩了下來。
  
    一頂幃帽戴上頭,將她的容貌給遮住了。
  
    女子「咦」了一聲,顯然是因為瞧見了她。
  
    「段仙君,這位是……」
  
    「我的女人。」
  
    魄月雖瞧不見對方,卻因為聽到好幾聲抽氣聲,估算對方至少有三人以上。
  
    段慕白不說她是他的徒弟,卻說是他的女人,她雖訝異,卻並不算太意外。
  
    這男人肯定又是一臉清冷疏離的表情,每當遇上女人的示好,他從來不假辭色,現在更是把她當擋箭牌了。
  
    她想掀起幃帽,卻被他單手壓住雙臂。
  
    她掙扎,因為她好想知道是哪位仙子。
  
    不給她看,又把她當擋箭牌,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無法動手動腳,她可以動口呀。
  
    「師父,您又在逗人了,讓師娘誤會就不好了。」
  
    這回的抽氣聲聽清了,對方有四人。
  
    「嘻嘻,原來段仙君收徒了。璃嫣師姊,那徒兒喊你師娘呢。」
  
    原來是青峰派的柳璃嫣,仙界三大美人之一,傾慕劍仙五百多年,一直守著處子之身,一心盼望與他結仙侶,這件事魄月是知道的。
  
    「師妹,別胡鬧。」
  
    嘴上雖是輕斥,但魄月聽得出柳璃嫣語氣中的羞意。
  
    「確實胡鬧,昨夜本仙君一時沒忍住,弄疼了她,正與我嘔氣呢,還請各位莫怪。」
  
    又是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也包括她的。
  
    他竟然如此直白?如此厚顏昭告天下他倆的不清不白?
  
    魄月突然發現自己低估了段慕白。原來這男人會睜眼說瞎話,原來他根本不在乎臉面。
  
    「我才不——」不字後頭的話,一字不漏地被他堵住,用嘴。
  
    這回不只抽氣聲,連哭泣聲都有了。
  
    魄月被他禁錮在懷裡,嘴被他堵個嚴實,探進的火舌強勢又纏人,直把她吻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本以為自己夠沒臉沒皮了,沒想到他也不遑多讓,光天化日之下,當著人家姑娘的面來非禮她,吻得是纏綿悱惻,欲罷不能,碎了人家仙子的心,嚇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始終沒瞧見柳璃嫣她們的臉色如何,倒是知道自己的唇腫了、臉紅了,身子也軟了。
  
    要不要這麼卑鄙啊!他的清高呢?冷漠呢?一世英名呢?
  
    段慕白即使在吻她時,也是擋住他人的視線,不讓別人看到她的臉,把她吻得暈頭轉向後,將幃帽重新遮好,回頭客氣卻疏離地對她們道:「讓你們見笑了,她容易害羞,這就告辭了。」
  
    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掌心一拍天馬的屁股,立即沖向雲霄,連個背影也不給人家目送。
  
    待他們走得不見身影後,青峰派的仙子們依然飄在原地,若不是多幾個人撐著,只怕腳下祥雲會因一時的心神錯亂而煙消雲散,從高空跌下就不好玩了。
  
    師妹善若水小心翼翼地看著大師姊柳璃嫣,見她臉色蒼白,十分難看,她與其他師妹面面相覷,皆被适才的畫面給震驚得啞口無言。
  
    從不近女色、以冷面聞名的劍仙段慕白,竟然當眾吻了女人。
  
    他還說,那是他的女人。
  
    這個打擊對於愛慕劍仙五百多年的柳璃嫣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沒人敢安慰,也沒人知道該如何安慰,連她們自己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柳璃嫣蒼白的臉色漸漸回復了冷靜。
  
    「走吧。」
  
    她率先轉身駕雲而去,師妹們趕緊跟了上去,在安靜尷尬的氣氛中,有人禁不住小聲私語。
  
    「沒想到那個段慕白竟是個孟浪的,光天化日之下,就跟別的女人這麼……」下頭的話,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另一個師妹拉拉她,又看了前頭的柳璃嫣一眼,搖搖頭,示意別說了。
  
    這時前頭的人忽然開口。
  
    「若水師妹。」
  
    善若水聽到叫喚,忙跟上前去應了聲。「璃嫣師姊。」
  
    柳璃嫣平靜地開口。「你适才可有看清那女人長什麼模樣?」
  
    善若水哪裡看得清,她只瞧見段慕白將人護得嚴實,接著又瞧見他低頭去吻人家,也只看到他的後腦勺,什麼都看不到。
  
    「你也沒看見嗎?」柳璃嫣歎了口氣。「那女人想必長得極美吧,不知是哪位天仙美人……」
  
    善若水聽出其意,小聲附和道:「怎麼可能有人長得比師姊美,依我瞧,劍仙大人是故意的,那肯定是他身邊的仙獸變的。」
  
    柳璃嫣聽了,目光又現期待,但面上不顯,只是輕嗯了一聲,接著又狀似不經心地說:「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們也是吧?」
  
    「是呀。」眾師妹忙笑著點頭。誰也不信劍仙會有心上人,柳璃嫣也不信,劍仙的冷情是眾所周知之事。
  
    劍仙不喜任何女子,亦不親近任何女子,起碼對於愛慕他的女人來說,還能抱著希望。可一旦這希望破滅,便打破了一直以來的信念,破壞了某種心理平衡,因此她們寧可選擇不信。
  
    不信劍仙會用寵愛的語氣對女人說話,不信劍仙也會對女人露出溫柔的笑容,更不相信他會對哪個女人另眼相待,為了對方也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柳璃嫣依然保持優雅*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正常,沒有任何失態。
  
    「走吧。」她說。
  
    
  
    話說,已在千里之外的魄月,剛從激吻中回神。
  
    上一世,敢非禮她的男人,不是被她閹了,就是被她揍到不舉。
  
    這一世,第一個非禮她的男人,竟是她上一世非禮不成的男人。
  
    她將幃帽脫下,怒瞪著他。
  
    「你騙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段慕白原本看著前方,垂下的墨眸將她的怒容看在眼裡。「我以前是怎樣的?」
  
    「驕傲清高,目中無人,冷酷無情,不苟言笑!」
  
    他挑了挑眉。「還有呢?」
  
    「對人不理不踩,沒人情,沒血性!」
  
    他點了點頭。「我對於不相干的人確實如此,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那是不一樣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對我以前的事,怎麼如此清楚?」
  
    魄月僵住,在他精明的目光下,心下叫糟,一時激動就不小心說溜了嘴。
  
    「我聽說的。」她忙編了個藉口。
  
    「聽誰說的?」
  
    「仙鳥啊,他們整天嘰嘰喳喳的八卦這個天下,我一問,他們就說了。」
  
    「原來如此。」
  
    見他面露恍悟,她松了口氣,也告誡自己要小心,莫太大意,若是被他察覺到心儀的女人只剩下一個軀殼,靈魂早沒了,怕是會對鳩占鵲巢的她惱羞成怒,就不是現在這樣好言好語的臉色了。
  
    「還在生氣?」
  
    段慕白低下頭,把臉靠近,雙目凝視她,眼帶笑意,語氣含著寵溺,不再是曖昧不清,而是把心思攤開,展露對她的情意。
  
    不得不說,這樣的他實在很誘人。
  
    溫柔依舊,卻多了一股奪人的氣勢,原來對於喜歡的女人,他也會耍無賴,也會想佔有,也會向人昭告對她的勢在必得。
  
    這樣的他令人評然,但隨即她又警告自己,這男人喜歡的是月寶,不是她,不能自作多情。
  
    她一顆悸動的心緩緩恢復了冷靜。
  
    「師父,你這是亂倫。」
  
    段慕白盯著她,适才明明見她有些意亂情迷,現已恢復清明,眼底還有些冷意。他眼神幽暗,勾起唇角。
  
    「那咱們就別當師徒了,做夫妻吧。」
  
    魄月再度吃驚,雖然早知他喜歡月寶,在打她的主意,但是「做夫妻」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還是震撼了她。
  
    她以為就算他喜歡月寶,也僅止於喜歡而已,沒想到他的喜歡是將對方當成另一半,想廝守終身,共結連理。
  
    這個月寶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的一心一意?
  
    魄月的心情突然複雜起來,聽到這話,她並未欣喜,反倒是……有些吃味,又有些不甘,甚至還有些悲涼。
  
    她勾引了他那麼久,他連一點憐惜也吝於給她,卻對這個月寶一見鍾情,不過是半路撿了她,便百般呵疼,溫柔以對,現在還要娶她。
  
    他對月寶越是溫柔,就越襯托出對她的殘忍。
  
    她有點想哭。
  
    她甚至還偷偷地想,若是哪天魔軍攻下望月峰,她便保住他的命,在她的護衛下,不讓魔族的人傷他,頂多就是幽禁他,大不了她終身不納面首也不嫁人,她的後院就只有他一人,給他尊重,給他享福,免於他人羞辱,即便他不喜她,她也不會勉強他的。
  
    段慕白灼灼地盯著她,沒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和閃爍不定的眼神。她以為在她沒羞沒臊地勾引他,令他動了心之後,他會這麼簡單地放過她?
  
    那是她不瞭解他,當然,他也從沒打算讓人瞭解他。孤高冷漠的劍仙不過是他在外的面具罷了,這可以讓他少了許多麻煩。
  
    成仙千百年,仙人的道貌岸然、魔族的嗜血好戰、妖族的自私狡詐、凡人的縱欲貪利,他看得比誰都多,比誰都心如明鏡。
  
    直到他遇上她。
  
    明明是個心軟又心善的女人,卻要裝出一副狡詐的模樣,在勾引他時,居然還會分心去撈落水的小貓,嘴裡對他說著甜言蜜語時,兩眼卻只有欣賞,而無貪戀。
  
    她不知道,當她千方百計地勾引他時,他也在暗中觀察她。
  
    有一回,他故意睡著,露出破綻,她卻躲在一旁等他醒來,甚至嘴裡還念念有詞,說睡在那兒太危險,怪他怎麼不找個安全的地方?
  
    他睡了一天,她就守了一日,直到天亮,他故意緩緩蘇醒,她這時才假裝與他巧遇,送上一朵蓮花。
  
    「這朵蓮花不隨便為人綻放的,只等待它要的陽光,你就是它的陽光。」
  
    當時,她笑得很甜,自以為露出了最美豔誘人的一面,卻不知道自己臉上沾了泥,發上還有草梗。
  
    他見過無數天仙美人,從不上心,但她當時的模樣卻讓他記在心頭。
  
    見她正要開口拒絕他,他率先打斷她的話。
  
    「耍耍小性子、發點小脾氣都行,但是把我推給其他女人,可是犯了我的忌諱。」他的語氣很輕,笑意很溫柔,只除了墨瞳裡閃爍的精芒,那是警告。
  
    魄月心頭咯噔一聲,本來要出口的話卡在喉間,直直地盯著他的眼。
  
    他不笑的時候挺嚇人的,但是笑的時候也很嚇人,尤其是笑著警告她的時候,比平日更溫柔,但也更威勢逼人。
  
    他的眼神太深,好似只要她說句不中聽的,下一刻,他就會對她做出什麼更驚心動魄的事。
  
    她眨了眨眼,嘟起小嘴,委屈地把臉埋進他懷裡撒嬌。
  
    「師父欺負人,徒兒傷心。」
  
    段慕白摟住她,輕輕拍撫她的背,低笑著。
  
    「放心,師父不欺負你,只會好好疼愛你。」
  
    聽聽,這傢伙不勾人就算了,一勾起人來,動口動手又動腳。
  
    叫你裝,叫你矯情,叫你亂倫!
  
    哼,誰怕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誰先壓倒誰,還不知道呢!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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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天馬載著魄月和段慕白繼續飛行,沿路又遇到其他仙人和仙子,他們對於坐在劍仙懷裡的她,都是同樣的反應。
  
    男仙瞪眼吃驚,女仙張嘴抽氣。
  
    魄月想了想,段慕白的仰慕者眾,肯定會為她招來嫉妒,若是遇上個黑心的來橫刀奪愛,恐怕對她不利。
  
    這種事在魔界層出不窮,男魔為女魔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女魔為爭男魔而勾心鬥角或是來陰的。
  
    如今她的法力大不如前,為免遭人妒恨,最好別露面。
  
    不過,這天界這麼大又這麼廣,要遇上應該很不容易,偏偏沿路就是一直遇上仙人。
  
    「師父,咱們要不要隱身?」段慕白法力高強,他的隱身術肯定能瞞過大部分的仙人。
  
    「為何?」
  
    「莫讓人瞧見,省事。」
  
    「無妨,為師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她耐著性子好心提醒。「一路上聽到心碎的聲音,有點殘忍。」
  
    他低下臉,把臉貼在她的臉側,耳鬢廝磨地低笑。「總要讓她們知道,我段慕白已心有所屬,好讓那些人早早死了這條心。」
  
    就怕到時候死的是她啊!女人一旦嫉妒吃醋,容易行事偏激,會做出什瘋狂的報復不得而知。
  
    她沒好氣地道:「既要讓人看,又為何給我戴帽遮臉?」
  
    耳畔的嗓音磁啞。「因為我不想讓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會吃醋。」
  
    聽聽,這男人一旦說起甜言蜜語,也是會膩死人的。
  
    耳垂一熱,是他含在口中輕輕吮吻,令她禁不住打了一個顫。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給人瞧見,只會道你一聲風流,卻罵我是不知檢點的蕩婦。」
  
    這是她的經驗談,魔界裡英俊的男人也不少,比如黑煞和厲武,喜歡他們的女魔很多,他們左擁右抱,別人只會羡慕,還道他們英勇神武,但是輪到她就不是好話了。
  
    她納了許多面首,別人只會在背地裡罵她淫蕩。
  
    想當初,她誇口要收了劍仙,不知被多少女人罵厚顏無恥,甚至還有仙界的人找上門來,說要殺了她這個妖孽為劍仙除害。
  
    呵,殺她豈是易事?她能成為豔使,除了美豔,自是法力高強,摩拳擦掌又鬥志高昂地將對方打得滿地找衣裳,逃走時還罵她淫賤,什麼難聽的字眼都用上了。
  
    她渾不在意被人罵,但今非昔比,就算要和段慕白公開卿卿我我,也要先掂掂自己有幾斤幾兩,禁不禁得起他人的暗算。
  
    段慕白因她的話終於停手,仔細想了下,點頭道:「那是,雖然本仙君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卻捨不得我的寶兒被人謾駡。」
  
    「就是。」她忙附和,理理自己的頭髮以及被弄亂的衣裳,本以為成功逃離他的魔爪,哪知他突然丟了一句。
  
    「咱們還是隱身吧。」
  
    啊?
  
    他彈指捏了個隱身訣,仙障立即罩住二人一馬,她被提起轉了個身,放倒在馬背上,他欺身壓了過來。
  
    「等等,你幹麼?」
  
    「放心,你叫得再大聲,都沒人聽見、瞧見。」
  
    誰問你這個!隱身訣是這樣用的嗎?你的節操呢?你的清高呢?
  
    當然,她不是怕跟他「那個」,而是就這樣給他吃了實在不甘心,好歹也要刁難一番。
  
    她打不過,兩三下就被他制住了,他一邊吻她的頸子,一邊低笑道:「欲迎還拒,我喜歡。」
  
    她差點爆粗口,忍了忍,心思一轉,反正自己是要色誘他的,既然他有這個色心,她也有這個色膽,乾脆不再跟他矯情,不如乘機撈個好處。
  
    「我要蛇麟鞭。」她說。
  
    他頓住,挑了挑眉。「你要?」
  
    「我需要稱手的武器,你有噬魔劍,我也要一個,風光。」
  
    她在魔界使的武器就是鞭子,當初搶蛇麟鞭,就是為了想換一條鞭子。
  
    「唔……」段慕白摸著下巴,似面有難色,一雙眼盯著她,想吃她卻又有些猶豫。
  
    「我想要,給我嘛。」她伸出指頭在他胸口畫圈圈,嗓音嬌軟,說出的話帶著隱喻的雙關語。
  
    他盯著她,彎起唇角。「行。」
  
    她目光一亮,笑得嬌滴滴。「我就知道,師父最疼我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你知道就好。」語畢,唇已罩上,索取報償。
  
    這小傢伙跟他玩心眼,以色易物呢。無妨,反正那些法器本來就是要送給她的。
  
    當初,他就是故意跟她搶那些法器的。她不知,在他察覺自己對她動了心思後,她的一舉一動以及關於她的任何消息,都經由他安排的眼線傳至他手中。
  
    她喜歡什麼東西,他就趕在她之前把東西弄到手。那並非碰巧,而是有意安排。
  
    倘若她知道那些法器都是給她的,還會這麼乖嗎?
  
    望著身下被他壓制的小東西,那神情有些倔強,又有些不甘。自從把她帶回望月峰後,他對她可說是千依百順又溫柔體貼,多次給她機會黏上來,偏偏她就是裝不知。
  
    連他用身子引誘她,她都能轉頭就走,白天練仙術,晚上研究仙笈,就連那些仙獸得到她的關注都比他來得多,這可跟她當初說的那些甜言蜜語不一樣哪。
  
    她說的每一句話,不僅入了他的耳,也入了他的心。
  
    每當他出山時,身邊一定有她的影子,他去哪兒,她就去哪兒,不管他對她多麼冷漠不屑,她總是笑得似花般嬌豔。
  
    她不在乎他的冷眼,不介意他的無情,就算他召來雷獸給她一個五雷轟頂,把她炸得外焦裡黑的,她也是頂著燒焦的身子,笑嘻嘻地望著他。
  
    當他把她送來的花束和情詩全部無情地毀掉,然後將殘體送回給她時,她依然每日照樣送來一朵花,情詩也照寫不誤。
  
    他還記得,當其他仙友罵她厚顏無恥、笑她自不量力時,她還正經八百地回答眾人。
  
    「喜歡一個人要表現出誠意,如果因為他不喜歡我就打退堂鼓,那我這個喜歡便是假的,也是辱了他,這可不行,我定是要給他真心的喜歡,所以我要繼續喜歡他一百年,等滿一百年,我就不再騷擾他。」
  
    她不知道,從那時候開始,他便開始在心裡默默數日子。日復一日,月複一月,年復一年,她真的如他所說,追了他整整一百年。
  
    不知從何時開始,不管他去哪兒,總會有意無意地瞧瞧她來了沒有。
  
    她來了,他不理她。
  
    她若是沒來,便會派一隻魔獸,小心翼翼地上前獻出一朵蓮花,說豔使大人走不開身,以花代人,陪伴著他。
  
    儘管當下他不睬她,或是把蓮花毀了,但下一次,她人還是會在,那蓮花也依然照樣送來,風雨無阻,不見不散。
  
    不給她機會時,她死纏爛打?,給她機會時,她連拋個媚眼都省了。
  
    真是個負心人。
  
    「啊!」魄月驚呼,拍打他。「痛啊!」
  
    他屬狗的嗎?竟然咬她!
  
    天馬日行千里,飛了兩個時辰後抵達妖界,下馬時,她差點腳軟,幸好撐住了。她沒好氣地整理自己的衣裳,整張臉都是紅的,唇也腫了,脖子和胸口上都是點點吻痕,全是他的傑作。
  
    真沒想到,這傢伙平日看著死板,一開葷就手段盡出,把她弄得上火了,差點就要出口求饒。
  
    她這兒衣衫不整,十分狼狽,他那兒卻是白袍飄飛,連個縐褶也沒有,好一個衣冠禽獸。
  
    「走吧。」段慕白摟住她的腰,帶入臂彎裡,唇角帶笑,似是饜足。
  
    魄月望著四周。這裡是妖界,她一點也不陌生,但基於先前差點說溜嘴,這次她記得要裝成第一次出山,故意好奇地問:「師父,這是哪兒呀?」
  
    「妖界。」
  
    「來打妖?」
  
    沒想到他會挑上妖界來讓她練手。
  
    「怕了?」他笑問。
  
    她甜甜地說:「有師父在,徒兒怕什麼?是那些妖怪怕咱們才對。」
  
    他點點頭。「不錯,等會兒你用全力去打,任何事有師父擔著。」
  
    「是,師父。」她臉上笑得甜美,心下卻重重一哼。
  
    剛才甜頭都給他吃盡了,總得討些利息回來。今日的練手,她一定要讓段慕白好好指導她,若是妖怪難以對付,她就躲到他身後,讓他當肉盾頂著。
  
    妖界對她來說,就跟自家後院一樣熟悉。
  
    所謂妖魔,妖與魔就好像是臭味相投的弟兄,只不過魔有魔道,妖有妖道,若要比喻,就像流氓與混混,氣質略有不同而已。
  
    來到妖界,她不禁想到一個人——狼太子夜離。
  
    當年,夜離放話要做她的入幕之賓,只因她豔名遠播,難免吸引生性風流的浪蕩子。
  
    夜離為人風流不羈,後宮有各色妖族美人,而妖魔結親亦是常事,因此夜離曾派狼族使者上魔界向她求親。
  
    她的後院廣收面首,就是表示自己只納男妾,不嫁丈夫,藉此來躲避親事,因此她很理所當然地婉拒了夜離的求親,她相信狼太子身分高貴,心高氣傲,自是不肯當女人後院的其中一個男人。
  
    豈料,夜離並未因此放棄,反倒放話要收服她,讓她心甘情願入他的後院,從此只要他一個男人,為此對她展開一連串的追求攻勢。
  
    甚至妖魔兩界還設下賭局,打賭最後到底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眾人還說,兩人都是情場高手,花名在外,實力旗鼓相當,是最契合的一對。
  
    魄月表面不在乎,但實際上卻深感困擾。
  
    她對夜離一點興趣也無,卻礙著他的身分,又不能太損狼太子的面子,只能與他虛與委蛇,儘量應付,因此被他吃了不少豆腐。
  
    她在外的形象是浪蕩女,絕不能表現出怯意,還要一副被人追捧的滿足感,與狼太子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表現出一副想降伏他的模樣。
  
    私底下的她,卻想盡辦法擺脫這男人的死纏爛打,還不能被人瞧出來,往往令她不勝其擾。
  
    幸虧,狼族內部發生了奪權鬥爭,夜離為了保住太子之位,便一時無暇他顧,不再整天纏著她,終於令她松了口氣。
  
    這些事,魄月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了,若不是來到妖界,她都忘了夜離這麼一個難纏的人。
  
    「去把那個人打回原形。」段慕白的聲音讓魄月回過神來,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這一瞧,不禁令她呆住了。
  
    段慕白指的那個人,無巧不巧,便是狼太子夜離。
  
    
  
    當她還是魔界豔使大人,她的魔功與夜離的妖法不分上下,畢竟夜離能坐上太子之位,自有其不可小覷的實力。
  
    可現在她只是月寶,莫說用仙術把夜離打倒,她能在夜離手下不斷手缺腿就不錯了。
  
    「師父,他——」魄月猛然噤聲,頓住了話。
  
    「他如何?」段慕白挑眉。
  
    他是妖族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她不能說,因為她是月寶,月寶不知道這些事,說了只會引起段慕白的疑心。
  
    她怯怯地說:「他看起來好厲害喔。」
  
    姓段的你有沒有搞錯,找上狼族夜離,是存心讓我去送死嗎?
  
    「你聽好,第一個對手只能強,不能弱,練法先練膽,修術先修心。魔道、妖道也好,仙道也罷,若只是依仗法術,最後也只是一個追求力量的武癡,稍一不慎,容易走火入魔。成仙者,修術求道是為了悟心,因為心能指路引道,心悟了,自然能成就法術,修什麼得什麼,達到無人可及之境界,你明白嗎?」
  
    這一席話,聽得她一時怔住。
  
    他的嗓音低沉,如古井投石般敲進人心,神情肅穆而莊嚴,儼然鍍了一圈金光的上古神明,神聖而不可褻瀆。
  
    她修魔至今,一心向上爬,只為了精益求精,強上加強,她是如此,周遭的魔族人亦是如此,從未有人對她說出這番話。
  
    她只當他法術高強,所以始終打著向他偷師的主意,只想增強法術,研讀仙笈,卻從未思考過以心悟道的重要。
  
    以劍術修道之人不少,但是千百年來,劍仙之名唯有段慕白一人,他以千年修為降伏修行萬年的劍邪,難道說,悟心比修術重要?
  
    見她傻傻地望著他,段慕白依然笑得無比溫柔,聲音也更低啞了。
  
    「對付強者,找出他的弱點就行,只要找到了,抓準時機,一招就能制住,去吧。」手一搧,竟是將她直接給搧走。
  
    她暗罵一聲,尚未準備好,便措手不及地被拋飛出去。
  
    她的身子在空中飛越一個弧度後,便從高處落下,直直掉在地上,本以為會摔疼屁股,卻只感覺到柔軟,原來她掉下的地方鋪著柔軟的狼毛地毯,地毯上坐著另一個男人。
  
    她驚慌地抬眼,迎目對上的是那一雙熟悉的綠眸。
  
    她與夜離四目相對。
  
    俊逸的面容上有著吃驚,但更多的是意外。他本就生得俊美,還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盯人時散發一股狼族的邪魅。
  
    他直直盯著她,似警惕,似訝異,但漸漸地,轉成了饒有興味。他在此休憩,本想睡個午覺,卻沒想到會天降意外。
  
    魄月一對上他的眼,突然就冷靜下來了。
  
    好歹她也是魔族豔使,統領一群兇惡粗蠻的手下,自有她的本領。
  
    她腦子飛快地轉著。段慕白說弱點,夜離有什麼弱點?他的弱點是……
  
    風流成性!
  
    「真沒想到,天上會掉個女人下來,還是位仙子哩!」夜離笑得妖魅。他今日來湖邊散步,挑了這裡臥躺,閉目養神,沒想到會有女人主動送上門來。
  
    魄月輕哼。「我也沒想到地上躺了個男人,還是位狼族太子呢。」
  
    「喲,你知道我?」
  
    「有哪個女人不知道你?」
  
    這話說得夜離眉眼一挑,笑意更深,也更俊逸。
  
    他的臉緩緩移近,離她的臉龐僅在幾寸之間,她卻沒動,亦無驚慌,只是睜著清澈的美眸,平靜地看著他。
  
    「你不怕我?」
  
    「你長得又不可怕,我為何要怕你?」
  
    夜離聽了哈哈大笑,若是這女人怕他,他或許還不覺得如何,可她不怕他,他倒覺得有意思了。
  
    「我若是變回原形,說不定你就怕了。」他笑得十分邪氣。
  
    她睜大眼,驚訝問:「你吃人肉?」
  
    「不吃。」
  
    她兩手一攤。「那我有什麼好怕的?」
  
    「我雖不吃人肉,但是偶爾也會嘗嘗女人的滋味。」這話說得十分曖昧,他盯著她,瞧見她聽得有些茫然,接著似是恍悟什麼,繼而紅了臉,懊惱地瞪他。
  
    「師姊們說狼太子風流成性,原來是真的。」
  
    這番話令他再度哈哈大笑。眼前的女人雖不是傾城國色,卻也是個清麗佳人。平日圍著他的大都是妖豔的女子,像這般仙氣飄飄的小仙子,倒是甚少碰到。
  
    一來,那些仙子各個都很清高,對他們這些妖魔從來都不假辭色,甚至視為障礙,動不動就高喊「斬妖除魔」,哪想今日遇到個仙子,並不會用那種鄙夷的眼光看人,卻也不怕他,十分新鮮。
  
    「不知仙子大駕光臨妖界,有何貴幹?」
  
    魄月遲疑了下,嚴肅道:「我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
  
    他挑眉。「好。」
  
    她不好意思地說:「适才天上風大,一不小心就被吹下來了。」
  
    他一愣,不禁啼笑皆非。「我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仙子被風吹下來的。」
  
    「所以才叫你別說啊。哪,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別耍賴喔!」
  
    「我要是耍賴呢?」
  
    她重重一哼。「我就把你綁起來,教訓一頓。」
  
    她說得直白,他卻聽得興味更濃,故意上下打量她。「就憑你?」
  
    「就憑我,怎麼樣?嘶——」她突然痛呼一聲。
  
    「怎麼了?」
  
    她懊惱地說:「我扭傷腳了。」
  
    夜離再度感到啼笑皆非。才威脅說要教訓他的人,這會兒卻老實說自己扭傷腳,這不是自曝弱點嗎?
  
    這麼笨的仙子,讓他也提不起對付她的心思了。
  
    「來吧,我扶你起來。」沒等她同意,他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與此同時,一股法力輸入,遊走她全身,以探虛實。
  
    雖說這女人看似天真無害,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騙的,只不過表面上與她虛與委蛇,卻沒想到,他的法力探測到的是一朵蓮花精,化形成人也不過才剛滿一年而已。
  
    還真是稚嫩得可以,莫怪如此天真老實。
  
    面對一朵才剛化成人形的蓮花精,夜離的防備心完全撤去。這丫頭就像剛出生的雛鳥,完全沒有抵抗力,連別人探她的元神她都沒有抵禦,他只需在輸入法力時,制住她的元神,便能立即殺死她。
  
    這麼弱的小仙蓮,他哪捨得殺哪!
  
    他卻不知,這是魄月故意為之,她將自己的命元曝露在他眼前,讓他的妖氣探她全身經脈,只因為她瞭解他。
  
    狼太子夜離是個自負的男人。
  
    他在未弄清她的身分前,或許會防她,但不會傷她,尤其在發現她毫無威脅可言時,調戲她的興致絕對大於對付她。
  
    「謝啦,我得回去了,告辭。」她轉身要走,卻發現他並未放手。
  
    她回過頭,看著握住手腕的大掌一眼,後又瞄向他,一臉納悶。
  
    「你抓著我幹麼?」
  
    「你知道本君是狼太子夜離,但本君尚不知你的名字呢。」
  
    切!這傢伙與女人搭訕的方式,數十年如一日,一點都沒變。
  
    「我叫月寶。」
  
    「哦?原來是月寶仙子,來者是客,不如今日本君帶你到妖界玩玩?」
  
    她搖頭。「不好,若是被我師父知道我跑到妖界來,他會罰我的,況且若是被其他妖族人瞧見你帶著我,肯定也會不滿吧?仙界和妖界不和,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說這話時,她還一副本姑娘見識很廣的樣子,看了著實天真可愛。
  
    夜離更不想放她走了,
  
    「本太子想帶誰逛,誰敢有意見,本太子便不饒他。」
  
    她一臉懷疑地看著他。「這樣不好吧,會被罵的。」
  
    他聽了想笑,這麼可愛的小傢伙,他不逗一逗怎麼行?
  
    「放心,有本太子在,別說罵了,沒人敢欺負你,走吧。」說著改牽住她的手,將她誘拐走。
  
    魄月因為扭傷了腳,所以是一拐一拐地跟著他走的,夜離見狀,這才想起她扭傷了,一時心生憐意,遂將她打橫抱起。
  
    「哎呀,你幹麼啊?」她嘟嘴抗議。「我自己走啦,被人瞧見,我多沒面子啊!」
  
    夜離被逗笑了。有多少女人想給他抱都沒機會,這時候她不該擔心面子,應該臉紅才對,果然是個不經人事的雛兒。
  
    無妨,他會好好調教她的。
  
    一雙幽深的綠眸閃燦著跳躍的亮芒。
  
    「有本太子抱著你,才不會又從空中掉下來了。」
  
    他正欲抱她騰飛而起,卻猛然感到一陣僵硬。
  
    他不能動了。
  
    定身訣!
  
    他心中大驚,瞪著懷中的女子,那張俏麗的容顏依然嘻嘻笑,眼中卻多了狡黠。
  
    他驀地沈下臉。「你敢暗算我?」
  
    魄月斂下笑容,竟是歎了一口氣。「說真的,我想做這件事已經想了幾百年了,沒想到上一世未如願,這一世卻夢想成真了。」
  
    夜離眯起危險的狼眸。「你若殺我,別以為可以離開妖界。我若死,必立刻驚動我的族人。」
  
    她呵呵一笑,好似聽了什麼笑話一般,伸手在他的俊臉上輕拍,嗓音無比嬌柔磁性。
  
    「夜離啊,你放心,老娘只是想痛快地揍你一頓而已。」
  
    上一世你吃了老娘的嫩豆腐,這一世老娘把你打成豆腐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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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能夠把夜離痛揍一頓,真是大快人心。
  
    在夜離化解她的定身術前,她早溜之大吉了。
  
    能夠一吐前世的怨氣,令她心情十分舒暢,對段慕白的態度自是親熱多了。說來也多虧他提點,她才能把這筆帳從夜離臉上討回。
  
    是的,臉上。
  
    她的拳頭大部分都招呼到夜離那張俊臉上了,不至於毀容,只打成了豬頭,只不過她施了點仙術防礙他的傷勢,估計夜離起碼要頂著那張瘀青臉一個月才能恢復。
  
    兩人坐在天馬上,已離開了妖界。段慕白的隱身術足以蒙蔽妖族的眼,就算夜離追來,也絕對找不到她。
  
    一想到夜離受了這個冤氣,卻找不到她報仇,她便想捧腹大笑,而她真的笑倒在段慕白的懷裡。
  
    段慕白摟住她的腰,好讓她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臂彎裡。
  
    「這麼高興?」他亦彎唇淺笑。
  
    她當然高興了!那股百年怨氣今日全發洩出來了,怎麼能不高興?
  
    「你可瞧見當時他震驚的表情,他不敢相信有人敢揍他,而且還是專打他的臉!」
  
    一想到夜離那不敢置信又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表情,她就笑出了眼淚,趴在段慕白懷裡笑得不能自已。若不是段慕白將她圈得牢靠,恐怕她還真會不小心從天上掉下去呢。
  
    段慕白見她如此高興,幽深的目光溫柔得像是要沁出水似的。
  
    他挑上夜離,自然是故意的。
  
    在他對她動了心後,從過去到現在,一切關於她的事、她的所有消息,他皆一一掌握,也因此得知夜離與她之間曾經有的曖昧。
  
    在她把夜離狠狠揍一頓時,他全程看在眼裡,見她下手絲毫不留情,他這才確定,她對夜離沒有一絲情意,那些眉來眼去的曖昧,只不過是她的障眼法罷了。
  
    想到此,他滿意地笑了。
  
    不過,就算她對夜離有那麼點意思,他也會斬斷兩人間任何可能發生的一絲曖昧。懷中的女人仍笑個不停,見她如此歡喜,他亦感到心曠神怡。
  
    「那個夜離一直不敢相信,我會捨得在從他英俊的臉上揍上去,哈哈哈——」
  
    段慕白唇角上的笑容頓住,沉默了會兒,不動聲色地問:「你覺得他很英俊?」
  
    「是很英俊啊。」那傢伙全身上下就只有那張臉能看。
  
    她答得無心,卻不知這話挑動某人的某根神經。
  
    「哦?原來你覺得他很英俊哪。」
  
    直到她的下巴被挑起,迎上他幽暗的目光,含笑的眼中卻閃著危險的光芒。
  
    她心頭咯噔一聲,臉上卻露出天真而無辜的神情。
  
    「他是很俊,不過若和師父比,連師父一根指頭也比不上。師父的俊美,那是放諸四海,無人能及的。」
  
    他挑眉。「是嗎?」
  
    「是!」
  
    「那麼……」他低下頭,移近鼻息。「你喜歡我這張臉嗎?」
  
    他竟然色誘她?也不怕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瞧見?
  
    不對,他用了隱身術,沒人瞧得見,正因為如此,這廝竟然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魄月的心怦怦怦地跳著,盯著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竟有口乾舌燥的感覺。越是與他相處,就越瞭解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這天底下,大概只有她知道他私底下的真面目。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得意。
  
    喜歡這張臉嗎?當然。
  
    「還行。」她故意打趣道。
  
    「嚼?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還可以。」
  
    「是嗎?」段慕白笑了,薄唇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吮咬。「那這樣呢?喜歡嗎?」
  
    他的吮吻,將她挑逗得有些意亂情迷。
  
    「還行……」
  
    「這樣啊……那我得加把勁才行了。」
  
    他說到做到,專攻她的敏感處,最後直把她弄得求饒也不肯停,逼不得已,她只好厚著臉皮抱著他,說自己放眼天下最喜歡的就是他這張臉,百看不厭,天天都想看,看得入迷了。
  
    好話說盡後,他才放過她。
  
    她不禁在心下感歎。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完全看不出這廝臉皮厚如銅牆鐵壁,把她全身上下的豆腐都吃盡了。
  
    不過話說回來,別人吃她豆腐,她是絕對要討回來的,比如說夜離,這個仇她就記了百年以上,但物件換成了段慕白,她不但不排斥,反倒覺得是自己占了人家便宜。
  
    雖說一開始,她追他是抱著不懷好意的目的,總想著自己若有一日能征服劍仙,嘗嘗他的滋味,說出去不知有多少女人羨煞她?
  
    想與劍仙雙修的女人何其多,能與他共度一夜,起碼修為能增進五十年。
  
    一夜風流換五十年修為,太划算了!
  
    只不過後來追著、追著,就成了她的習慣,也生出了些不該有的欲望。
  
    她會思念他、會想看看他,總是不厭其煩地討好他,即便他很冷漠,可那冷冰冰的樣子她亦是欣賞的。那時候為了追他,她每日都在想花招,追求他的過程成了她每日最快樂的事。
  
    她會回想當時他的表情、他看人的眼神,以及他做了哪些小事。
  
    有一回,他看了她一眼,這一眼雖然冷冷的,卻叫她高興了好幾日。
  
    又有一回,她發現自己送去的蓮花,他沒有立刻銷毀,只是不予理會,這點小變化,又叫她春風得意了好幾日。
  
    總之,這些日積月累的回憶,成了她每日玩味的樂趣。
  
    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能追得上他,因為她知道,仙界的人從來就看不起魔界的人。
  
    她也不指望能追上他,甚至連一夜春風都覺得沒希望,但這無礙她的追求,因為她樂在其中,況且追不上她也沒有損失啊,若是不小心追上了,那她可就占了天下最大的便宜,足以讓她風光幾百年。
  
    她還偷偷地奢想,即便他瞧不上她,隨著經年累月的軟磨硬泡,多少也會有點情誼吧?她是如此認為,直到她被他用劍殺死的那一刻,她盯著他,只見到他臉上一如既往的冷凝和無情。
  
    那一刻,她所有的奢望殘忍地破碎,原來,她不只進不了他的心,也入不了他的眼。他對她,從頭到尾皆生不出任何感情和憐惜,一切只是她的妄想。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千百年來最愚蠢的白癡,對他竟然抱著不切實際的奢望,而對他的那種心思,亦隨著魂飛魄散而煙消雲散了。
  
    段慕白讓她深刻明白一件事——自己在他眼中,從來就不值得一瞥,不管她對他付出多少都沒有用。也因此,當她成了月寶後,不管他如何溫柔、如何寵她似寶,她或許會意亂情迷,但永遠會保持三分清明,因為她很清楚,他永遠不會喜歡她,他喜歡的,不過是頂著月寶的臉的她罷了。
  
    他的溫柔、他的深情、他的欲望,都是對月寶這個女子,而不是她。
  
    她如今只是不抱任何期望地享受著,就當是彌補過去的遺憾吧,如此一來,誰也不欠誰。
  
    
  
    段慕白繼續帶她去找對手試煉。
  
    仙人找妖族當對手,她不算意外,畢竟兩方千萬年來的對立已是常態。
  
    然而,若是仙人找上仙人當對手,這就變成了切磋,最多點到為止,不傷和氣,可段慕白這回找來的試煉對手直叫魄月掉下巴,驚訝得合不攏嘴。
  
    他找的對手是滄浪派。
  
    槍浪派是仙界最興盛的一支仙人門派,此門派已有百萬年的歷史,弟子上萬眾,分門別類眾多。
  
    依照金木水火土區分成五大流,每一流又依據根骨及所練的仙法屬性而分成好幾支小流派。
  
    滄浪派位居仙界中央的滄浪山脈,群山疊起,五大流派佔據五大山頭,並選出五大仙主,各仙主下頭的流派又選出小門主,以此類推,層層階級一分支分流。而滄浪派最大的共主,便是滄浪仙君,仙君皆是由五大仙主中推選出其中一位來繼任。
  
    滄浪派人多勢眾,也是魔族人最忌憚的仙派,近千年幾次仙魔大戰,槍浪派都是攻擊的主力,與魔族之間的戰爭誓死不休,結仇已深。
  
    遇妖必除,逢魔必斬,是滄浪派的宗旨。
  
    妖魔雖然囂張,但也不會輕易去惹滄浪派的人,而段慕白這廝不只矯情,還很囂張,他這次的試煉任務,竟是要她潛入滄浪派偷一個東西出來。
  
    不是她沒自信,也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她一個修練不過一年的小仙子,要潛入滄浪派裡偷個東西出來……還讓不讓人活啊!
  
    魄月正想抗議,段慕白卻是伸手將她一撈,說有他在前頭擔著,她在後頭跟著學學就行了。
  
    她聽了一怔,好似傻了。
  
    他失笑地輕點她的鼻尖。「怎麼不說話了?放心,有師父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不是……她只是太驚訝了,原來名聞遐邇的劍仙大人也會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魄月笑了,甜甜地說:「師父打頭陣,徒兒就不怕了,有師父在,徒兒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一定跟隨師父。」
  
    好話不用錢,她向來是隨口就來的。
  
    不管是魔族或仙門禁地都設有強大的禁制,一旦進入,必然驚動對方。
  
    就算段慕白的法術如何高強,但他只有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的滄浪派仙人,他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東西?
  
    還有,要偷的東西是什麼?
  
    魄月好奇地問他,他給的回答卻是——「你看了便知道了。」
  
    多麼敷衍的一句,早點告訴她,好讓她做心理準備會死啊!
  
    兩人乘著天馬來到滄浪山,降落在山門前,段慕白便轉頭對天馬吩咐。
  
    「自個兒去玩吧。」
  
    天馬聽了,高興地嘶鳴一聲,便轉身跑走了。
  
    待天馬奔走,他對她道:「咱們進去吧。」
  
    她一臉奇怪地問:「怎麼進去?」
  
    段慕白笑道:「一隻黃蜂混進蜜蜂窩,肯定會被螫死,但若是兩隻蜜蜂混進去呢?」
  
    當然是不容易被發現。
  
    這道理她懂,問題是他們又不是滄浪派的人,要如何不被發現?
  
    才想著,她身上的衣裳換了,原來是段慕白施了個變身術,將他們兩人變成滄浪派的弟子,身著白底藍邊的衣袍。
  
    她見鬼地看著他。用變身術變成另一個人,這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居然把自己變成女人。
  
    眼前的女子有著一雙鳳眼,面容清麗姣好,身姿窈窕,活脫脫一個滄浪派的仙子。
  
    「先前的試煉是練膽氣,這次的試煉是練心性,只有膽氣和心性都足了,術法修為才能向上躍進。不過因人的本質不同,躍進的速度自也不同,因此這一回由為師帶領你,你跟在後頭好好學習,等會兒有人來,你就裝冷淡,什麼話都不要說,由我來應付,明白嗎?」
  
    「是……」這傢伙連聲音都變成女人的嬌柔嗓音了。
  
    她施術叫出一張立鏡,看看自己的模樣,竟是一張平凡的臉,雖不醜,但跟他比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做個比喻,就是牡丹和野花的差距。
  
    她眼角抽了抽。「師父,為什麼你把自己變成絕色美人,而我卻是如此平淡無奇?」
  
    段美人笑咪咪地摸摸她那張平凡的臉。「月寶乖,你法術尚淺,所以越低調越好,莫讓人注意。為師這是為了保護你,免得遇著其他好色男仙來吃我寶兒的豆腐。」
  
    那你就不怕太高調,被人吃豆腐?
  
    她隨即想到段慕白法力高強,大概也無人可以占到他的便宜,也因此就只在心中腹誹而已。
  
    她很好奇,如果變身術行得通,那麼輕易就能混進去,他們魔族的人早就潛入了。為了防止魔族入侵,仙界入口便設有驅魔陣法,不讓魔族進入,只要進入陣法內,不管變身術或隱身術都起不了作用。
  
    就算魔族破了陣法,攻入仙界,也需要經過重重仙障,而每個仙門四周亦都設有結界,能探測到魔根,因此想要無聲無息地混入,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現在換了一副身子,這身子的根骨是仙根,練的亦是仙術,但是要進入不同仙派,也一樣會被發現。
  
    每個仙門仙派都有設自家人才能通關的禁制,這個禁制是由門派內法力最高強的長老們施術一齊設下的,想破除它,除非法力夠強。但就算破除了,想要不驚動人地潛入,依舊不太可能。
  
    她相信段慕白有能力進去,但是不驚動他人……她很懷疑。
  
    可是不由她多想,段美人已經牽住她的手,走進了滄浪派的仙門,才一進去沒多久,立即便迎來滄浪派的弟子。
  
    魄月若是跟著別人,恐怕這時候會全神戒備,準備作戰,但對於劍仙段慕白,她是完全信任,畢竟這人的本事有多高,她比其他人都明白。
  
    她瞥向一旁的段美人,見他神態輕鬆、步履從容,她不禁好奇,若是遇上盤問,他會怎麼做?又會怎麼回答?
  
    「白月師姊——」人未至,聲已來。
  
    一群仙子、仙男們圍上來,親熱地喚著他,這情況令一旁的魄月不禁驚呆。
  
    她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那群女子又朝她笑著打招呼。
  
    「白緞小師妹。」
  
    看著這一群圍在身邊的仙子們,以及熱情友好的眼神,她盯向段慕白,他也是一副熟稔的語氣與這群仙子們攀談。
  
    她終於恍悟了,沒想到向來冷漠又獨來獨往的劍仙、從不大理人的劍仙,實際上還有另一個秘密身分——白月仙子。
  
    卻原來,他以白月仙子之名在滄浪派裡摸蝦混魚多年,早已如魚得水,而瞧這情況,更是彰顯了一個事實。
  
    白月仙子在滄浪派裡,不但女人緣好,男人緣更好。
  
    魄月嘴角抽了抽。段慕白這身女仙裝扮,那舉手投足無一不女人,無一不迷人,真是比她這個真正的女人更有女人味。
  
    難怪他有恃無恐,因為他本就是滄浪派的女仙。
  
    難怪他不怕被人發現,因為他在滄浪派裡來去自如。
  
    難怪他要把她變成白緞,因為白緞是白月的妹妹,姊妹倆本就是平日不分離的。
  
    不對呀?她今日才第一回當白緞,可這些人似乎早就認識她很久了,段慕白是如何做到同時用白月與白緞的身分,在滄浪派裡混個臉熟?
  
    一陣寒暄後,段慕白與眾仙告辭,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一路上還不停地與人打招呼,路上遇見男仙時,他們看到他,竟然還會臉紅。
  
    趁四下無人時,她低聲問:「既然你變成白月混進來,那麼白緞呢?」
  
    段慕白彎下身,在她耳邊低聲回答。「之前白緞是阿福變的。」阿福就是那只公仙猴。
  
    魄月再度無語。難怪段慕白叮囑她,只要裝酷就好,不要說話,因為那群仙獸一說人話肯定會露出馬腳。
  
    「真沒想到,堂堂劍仙竟潛入滄浪派當奸細啊。」魄月斜眼睨他。
  
    對於她的調侃,段慕白一點也不以為意,還當作情趣。
  
    「你不知,為師身兼數職,很忙的。」
  
    「哦?敢情你把劍仙當正職,把白月仙子當副業?」
  
    「非也,劍仙是求名,白月仙子是求利。」
  
    她睜圓了眼瞪他。「何解?」
  
    才問完,立即有人上前來。
  
    「白月師妹。」一名男仙上前叫住了他們,斯文清俊的面容上有些靦覜。
  
    「子緒師兄。」段美人甜甜地喊著,笑得那是一個嬌豔迷人。
  
    桑子緒含笑望她,那眸子溫柔而雪亮,他伸手上前,攤開掌心。
  
    「這個送你。」
  
    掌心上,是一塊色澤純淨璀燦的紫靈石。
  
    一旁的魄月瞬間瞪大了眼。靈石是彙集天地之氣、經過千百年淬鏈的寶石,根據顏色的不同,各有不同的功效,可練功、調氣、煉丹和駐顏,就好比凡間的黃金一般,靈石也可拿來交易。
  
    段美人微詫。「紫靈石?師兄,這……」
  
    桑子緒輕道:「聽說你需要紫靈石來煉丹,剛好我有多的,拿去用吧。」
  
    段美人忙搖頭。「這怎麼行?紫靈石是靈石中最難得的,這麼大的禮,我受之有愧。」
  
    「我是你的師兄,本就該照顧師妹,給你就是你的,收下。」說著硬塞往他手裡。
  
    段美人一臉感動,嗓音清甜如蜜。「子緒師兄真好,有了這紫靈石,對我助益良多,師妹在此多謝師兄了。」
  
    桑子緒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小意思罷了,能對你有幫助就好。」他耳根子都紅了。
  
    面對白月那清澈明媚的目光,桑子緒心頭評動,一時鼓起勇氣開口。
  
    「師妹,我……」
  
    「師兄,我也要紫靈石。」
  
    猝不及防的,一張笑臉湊上前來,白緞小師妹目光精銳地盯著他,大言不慚地說:「既然師兄有多的,不如也給我一個吧?」
  
    哼,大半天的連瞥她一眼都沒有就算了,居然連靈石也沒給她,當她死人啊!
  
    桑子緒愣在當場,顯然沒想到有人會沒臉沒皮地跟他討要,而這個開口的人,竟是白緞小師妹。
  
    「小師妹能說話了?」
  
    「我當然會說話,又不是——」啞巴二字突然梗在喉間,她瞪大眼,竟然發不出聲音。
  
    「我妹子只是不愛說話罷了,因為她一講話就容易得罪人,所以平日都裝啞巴,師兄莫怪。」段美人一邊笑著解釋,一邊把她往自個兒懷裡帶,好生哄著。
  
    「紫靈石十分稀有,能得到一顆就不錯了,咱們一起共用就是了,乖啊。」哄完後,又抬頭對桑子緒笑道:「我妹子今兒個不舒服,有些賭氣呢,我帶她回去休息,先告辭了。」
  
    人家都這麼說了,桑子緒也不好留人,只好點頭。「師妹慢走。」
  
    段美人朝他嫣然一笑,便摟著魄月一塊兒離去。回到他在滄浪山裡的住處後,才解開她的禁語術。
  
    終於能說話的魄月,瞪大眼抗議。「這張臉平凡無奇就算了,居然還是個啞巴?!」
  
    段美人依然摟著她沒放手,失笑地輕點她的鼻尖。「小傻瓜,滄浪派不但人多勢眾,還臥虎藏龍,适才那個桑子緒可不是省油的燈,他不但是五位仙主之一,還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滄浪仙君,這搶浪派的結界亦有他的法力,千萬別小瞧他。」
  
    她驚訝。「這麼厲害?我怎麼從來沒聽過他的大名?」
  
    「他是千年難見的根骨奇才,成仙不到百年,法力已經不輸給元老們,一個月前門主破格將他推舉為仙主,便是有意提拔他。」
  
    原來如此。魄月恍悟。「看不出那呆頭鵝那麼厲害,原來成仙不到百年,難怪見到女人會臉紅。」想到此,她又斜眼睨他。「看不出來師父也會去勾引人哪。」
  
    別以為她沒瞧見,他那雙水汪汪的美眸,不經意散發出的女人味,分明是故意勾引對方,真壞!
  
    會幹這種事的,通常都是狐妖。狐妖魅術男女通殺,哪管對方是男是女?
  
    「吃醋了?放心,我心裡只有你。」他手臂一緊,將她的人更貼近自己胸膛。她輕哼。「我才沒吃醋呢,只是長見識了,原來看起來正派的人,也會道貌岸然。」
  
    「想看道貌岸然的人,這滄浪派可多了,為師帶你來見識見識。」
  
    這是可以見識的嗎?
  
    「你不是說要來盜東西嗎?咱們到底是來盜什麼寶物?」她好奇死了。
  
    「咱們盜的不是物,是人。」
  
    她驚訝。「盜人?什麼人?」
  
    「被關在地底水牢的人。」
  
    她傻了,怔怔地瞪著他。
  
    搞了半天,他竟然是帶她來劫獄的!
  
    她太過驚訝,以至於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抱上床,襟口被拉開了。
  
    到了這個地方,他居然還不忘對她動手動腳,禽獸啊!
  
    她兩手擋在胸前,護著上衣,矯情地嬌嗔。「不是要劫人嗎?這是做什麼?」
  
    「大白天的,劫人要等晚上。」她忙又壓住裙子,護著下身。
  
    「大白天的,輕薄要等晚上。」
  
    他低低笑著,含住她的耳垂,耳鬢廝磨地呢喃。
  
    「咱們白天練功,晚上再去劫人。」
  
    練你的大頭鬼!
  
    她抵住他的胸,一臉嫌棄。「走開、走開,姑娘我不跟女人搞磨鏡。」白月仙子身形一變,恢復成那張清俊的面容,以及男人的體魄,低低笑著。
  
    他欺身將她壓下,以嘴封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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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8: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魄月以為瞭解段慕白私下不為人知的一面時,這男人再度給了她一個震驚。
  
    他要劫獄的,竟然是魔族人!
  
    這個魔族人還是魔界失蹤已久、生死未蔔的,她的師姊——陌青愁。
  
    陌青愁是在五十年前一次仙魔戰役中失蹤的,魔君派了大批人馬搜索,都未找到她的蹤影。
  
    他們也曾派魔族人潛入滄浪派,卻始終無果。卻原來關押陌青愁之事是滄浪派的秘密,除了滄浪仙君和五位仙主外無人知曉。噢,不,白月仙子段慕白也知曉這個秘密。
  
    她在魔界尚未成大氣時,唯一對她好的便是陌青愁師姊,她對她亦師亦友,兩人無話不談。
  
    在魔界,女人在變強前最好的自保方式,便是投靠強者來維護自己。許多魔界女人用自己的身子來換取男人的保護,但她不願,她討厭變成他人的禁欝,但她長得美,就算她不願,卻也由不得她。
  
    當時她才剛發育成熟,差點成為魔界男人的玩物,是陌青愁站出來護住她,讓她得以倖免被玩弄的命運。陌青愁教她如何隱藏自己,如何裝成一朵有毒剌的花,如何讓男人對她忌憚,如何發展自身的勢力。
  
    她能成為豔使大人,讓魔族男人不敢欺她,都要歸功於陌青愁對她的教導和指引。
  
    自陌青愁失蹤後,她一直在找她,因為她始終不相信她死了。當魔族人放棄尋找時,她依然秘密搜尋,她想,不管陌青愁發生什麼事,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要護著她,一如陌青愁當年護著自己。
  
    沒想到,陌青愁真的沒死,而是深陷滄浪派的地底水牢,承受如此羞辱及非人的痛苦。
  
    他們這次潛進來,要劫走的不止一人,而是兩人。
  
    除了陌青愁,另一人是滄浪派五位仙主之一的風易揚。
  
    魄月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心中的震驚和憤怒,眼前的景象讓她青筋暴跳,唇角顫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因這景象太過殘忍。
  
    男人全身赤裸,四肢被五根仙釘牢牢地釘在牆上,身上還有噬魂蟲在血肉裡爬進爬出,女人則是浸在黑水裡受腐蝕之苦,她的頭髮被拉向後綁住,逼得她必須抬頭望箸牆上的男人,而她的眼睛已不是眼睛,只剩兩個漆黑的澗,正流著黑色的血。
  
    這模樣,恁地殘忍!
  
    若非段慕白雙臂緊緊箝住她的人,將她牢牢圈在懷裡,她早就沖上前了。
  
    她抖著身子回頭看他。「為什麼?」她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她以為,這樣的酷刑只會發生在妖、魔兩族。仙界雖有酷罰,但不會如此羞辱人,眼前的景象分明是為了羞辱、折磨兩人而設的,充滿殘忍的惡意。
  
    她沒想到,仙界最自詡正義的門派,竟在背後行使這種齷齪的勾當,對魔族人就算了,對自己人竟也如此,簡直泯滅人性!
  
    相較於她的憤怒、激動,段慕白始終淡然冷靜,他的鼻息來到她耳畔,低聲告訴她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真相。
  
    「這兩人彼此相愛。」
  
    魄月身形僵住,忘了掙扎。段慕白的話令她再度震驚,還來不及細細思考,他的聲音低低在她耳畔傳來。
  
    「他們知道兩人相愛必為仙魔兩界所不容,因此決定找個地方躲起來,遠離是非,相伴一生,因此趁著五十年前的一次仙魔戰役,他們遠走高飛,讓同伴以為他們死了,藉此來躲過他人的懷疑,以便雙宿雙飛。」
  
    她不敢相信,那個豔麗跋扈又詭計多端的陌青愁,會愛上嚴肅古板的風易揚?如果她沒記錯,當年陌青愁與風易揚兩人曾經不眠不休戰了半個月,從東海龍王的領地打到西山聖地的邊界,始終沒分出勝負,每回聽到風易揚的名字,陌青愁所表現出的態度總是恨之入骨。她還說過,總有一天要殺掉風易揚,為族人報仇。
  
    「怎麼會這樣?仙魔不兩立,他們明明是敵人……怎麼會相愛呢?」
  
    段慕白望著她,感受到她的震驚和茫然,低聲道:「這世上,眼見不一定為憑,說出的話也並非為真,多的是口是心非,更何況,仙人並非真的無情,或許是沒遇到而已,抑或是……藏得很深。」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很清楚,仔細地觀察她臉上每一個表情,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魄月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女,仔細一瞧,陌青愁那乾枯的眼洞似乎含著無盡的憂傷與疼痛,兩行流下的黑血……那是淚呀!看著自己的情郎被釘在牆上,身受噬魂蟲的咬蝕,在無盡的日子裡飽受折磨,這實在太殘忍了。
  
    「他們之所以被關在這裡,是因為他倆相愛,犯了滄浪派的忌諱?我不明白,就算如此,他們怎會對自己人也如此殘忍?」
  
    段慕白聽了,勾起嘲諷的笑容。「正義裡,也有藏汙納垢,邪魔內,亦有良善。寶兒,這世間的是非黑白沒有絕對,也沒有完美,打著正義旗號卻行苟且之事的人不少,別太相信你所看到、聽到的事,邪魔歪道造謠之事,在仙界亦有之,只不過這些人隱藏得很好。有些事、有些話,別急著去戳破,慢慢用心看、用心聽,久了,事實便會慢慢浮出水面,明白嗎?」
  
    魄月聽了心中一動,喃喃說道:「所以……你在外人面前,總是故意冷著面孔、傲然不可一世,故意製造這種假像,是為了保護自己?」
  
    「不是保護。」
  
    她回頭看他,盯著他閃爍著冷芒的眸子,以及嘴角勾起的笑容。
  
    「我只是懶得理人、懶得與人廢話罷了。仙也好,魔也罷,在我眼中,只有兩種人,喜歡或不喜歡,如此簡單而已。」
  
    魄月怔怔地看著他。那她大概是被他列在不喜歡的範圍裡,所以他從來懶得理她,也懶得廢話,不管她如何討好他,都打動不了他的心。
  
    她似乎終於明白了,不過那又如何?她本就不安好心,段慕白何等聰明,她的伎倆必是逃不過他的法眼,他只是不點破罷了,因為懶得與她廢話。
  
    奇怪的是,想通後她居然不傷心了,彷佛覺得他這麼做是對的,便如同她在魔界的虛情假意,她偽裝自己成為蕩婦,廣收面首,不也是為了免於麻煩嗎?
  
    她一直對段慕白有心結,總記恨他剌殺自己時太過無情,但現在,她卻覺得他這麼做是對的,起碼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給過她一點期待,態度始終如一,不曾騙她,亦不曾作假,是她自己妄想了。
  
    能夠明白這一點,真好。
  
    「我明白了。」她真心誠意地說。
  
    段慕白盯著她,見她眸中的狂暴總算壓制下來,低聲在她耳邊輕問:「想不想把這兩人劫走?」
  
    魄月冷下臉,咬牙道:「劫!當然劫!」
  
    他笑道:「好,咱們劫人。」他把臉貼在她的臉龐上,安撫地哄著。
  
    「若要成功把人劫走,必須先冷靜自製,意隨心動,你若心浮氣躁,反倒會壞事,明白嗎?」
  
    魄月的確氣炸了,但她是個聰明人,學什麼都很快。段慕白這番話令她想起來,此行最終目的是帶她來練手的,段慕白既然安排了這個計畫,必有他的把握和用意。
  
    要從滄浪派的地底水牢裡劫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一不慎,不但救不了人,說不定連他們兩人都要受困於此,得不償失,而她不允許自己意氣用事,成為連累他人的蠢物,更不允許師姊繼續被關在此地受折磨。
  
    想到此,她完全冷靜下來了,不讓仇恨給湮沒理智。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會誤事的,該怎麼做,我聽師父的。」
  
    段慕白低頭瞧她,她現在透著一股冷凝,同時又怒火中燒,似冰似火,這情況若是掌控得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
  
    「寶兒,立刻隨我凝神打坐。」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魄月立即知他心意,不說二話,就地盤腿而坐,調息內丹,段慕白則坐在她身後,以掌心貼背,輸入一股法力,助她調節腹內丹火。
  
    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便要突破,法力才能更上一層樓,魄月修習仙術不過一年,便要向上突破,這一突破,功力將大為增進。
  
    段慕白彎唇淺笑,閉上眼,掌心緩緩輸送,與她體內氣息相通。有他的仙力護持,他的寶兒便能快速脫胎換骨。
  
    段慕白心思縝密,他既敢劫人,必然已有了周全的打算。
  
    他們把兩人劫出水牢,段慕白帶著風易揚,魄月則帶著陌青愁,兩人一路互相掩護,不斷施術,瞞過所有人的眼線,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滄浪派。
  
    按照段慕白的計畫,滄浪派的人起碼要等到太陽升起時,才會發現囚犯被劫走,而離天亮前,還有兩個時辰。
  
    經過半個時辰的打坐後,魄月功力大增,她背著陌青愁,腳步依然輕鬆,負重好似無物,前頭有段慕白一路破除仙障,避開巡守,她則在後頭緊跟著。
  
    只要出了山門,他們便能招來天馬,一日千里,立刻跑得人不見人、影不見影,滄浪派弟子就算要追也望塵莫及。
  
    當他們快到山門時,段慕白忽然煞住腳步,同時拉住魄月。
  
    魄月疑惑地看向四周,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卻知段慕白絕不可能平白停下來,禁不住緊張起來。
  
    「怎麼了?」她問。
  
    段慕白看著前方,彎起嘴角。「嗯……不簡單,居然能看透我設下的禁制,並且早一步追過來,的確有兩把刷子。」
  
    魄月一聽,心中大驚。
  
    有人在?她四處搜尋,卻始終見不到人。這人能破劍仙的禁制,法力肯定很高。段慕白低笑,猛然眸中精光大盛,打出一道仙法,破了對方的仙障,黑暗中漸漸出現了男人的身影。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滄浪派五大仙主之一,桑子緒。
  
    桑子緒站在那兒,臉色複雜地看著兩人,正確地說,他的目光始終盯著白月仙子。
  
    「師妹……我真沒想到,劫獄的人竟會是你。」
  
    桑子緒斯文儒雅的臉上是一片痛心,那雙凝視的目光含著無盡的憂心。
  
    魄月見到桑子緒,不禁變了臉色。孤將難敵萬軍,桑子緒發現了他們,是不是代表其他滄浪派的弟子很快就會將他們包圍住?
  
    她擔憂地看向段慕白,卻見他只是靜靜地盯著桑子緒,臉上平靜,看不出一絲憂心。
  
    桑子緒歎了口氣。「師妹,只要你將兩人放回去,師兄答應你,此事不會有人知曉。」
  
    魄月抿了抿嘴,來回看著兩人。要她把師姊丟回水牢那是不可能的,她轉頭看向段慕白,不知他會如何決定?
  
    到了這地步,她還是相信他的,畢竟劍仙的威名不是開玩笑的,他應該留有後手,是吧?是吧?
  
    段慕白盯著桑子緒,突然,他也歎了口氣。
  
    「恕我不能同意。」
  
    魄月聽了心喜。她就知道,段慕白不會那麼容易就認輸的!
  
    桑子緒抿著唇。「為什麼?」
  
    段美人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含著水光。
  
    「因為……我深愛著風易揚呀……」
  
    啊?
  
    兩人聞言皆大為震驚,桑子緒身形晃了晃,魄月則是見鬼地瞪著段慕白,望著段美人流下的晶瑩淚珠,她強忍著嘴角不抽,臉皮不動,若不是知道這人很會裝,每日都吃她豆腐當三餐,否則瞧見他這痛心的表情,她幾乎要相信他有斷袖之癖了。
  
    桑子緒臉色難看,乍聽這個事實,他禁不住心痛如絞,心神亦受到了波及。
  
    便在此時,段慕白猛然打出一道強大的定身術,定住了桑子緒,幾乎是同時,他手一揮,一道強力的氣勁將魄月他們三人給帶出十丈外。
  
    魄月猝不及防往後拋去,當落下時,發現他們三人已經被天馬接住。
  
    「走!」
  
    耳邊傳來段慕白的隔空傳音,天馬嘶鳴一聲,載著三人騰飛而起,不過眨眼工夫,已一飛沖天。
  
    她只來得及回頭一瞥,卻已看不清他們的身影,只因周身霧氣縹緲,天馬已沖入雲端。
  
    她咬著牙,緊緊抓住陌青愁和風易揚。這兩人尚留一絲氣息,但十分微弱。
  
    「劍仙大人有令,請月寶仙子施行隱身術。」
  
    魄月一愣,低頭一看,才知是天馬在跟她說話。她立即施了一個隱身術,將人馬隱藏在仙障下,這才有空暇與天馬對談。
  
    「原來你會說話?」
  
    天馬顯然很高興。「劍仙大人與我通心術,我便能藉著大人的仙力,說些簡單的人話。」
  
    「你能和他通話?」
  
    「是。」
  
    「他還說了什麼?」
  
    「大人說,別讓仙子從空中掉下去。」
  
    「……」
  
    看來當時她跟夜離說自己不小心被風從空中吹下來,段慕白都聽到了,因此這時故意拿話打趣她,即便在最危險的時候,他也不改風趣,是想安撫她別擔心嗎?
  
    想到此,她心中一暖,卻也無端生出苦澀。
  
    這個月寶究竟何德何能,能得到他全心的愛護?若是哪一天他知道這具身子裡的靈魂不是月寶,他會如何?
  
    她搖搖頭。想這做啥?段慕白不欠她了,更何況,她亦是藉著月寶的身分對他虛情假意,享受著他的吻、他的挑逗,以及他的呵護,占盡徒弟的便宜。
  
    她與他互不相欠,她現在要做的,便是趕快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傲世一切,況且師姊還需要她的保護呢!
  
    此時此刻起,她的想法變了,段慕白明明是仙界之人,卻願意救魔族的人,這份恩情,她代師姊受了。
  
    「師父可還有其他交代?」
  
    「劍仙大人吩咐小的載仙子大人們去月靈穀,那兒很安全,讓人尋不著。」月靈穀便是當初她醒來之地,那兒的石洞十分隱密,且靈氣充足,是療傷養氣的聖地。
  
    魄月想到石室中那張冰床,立即點頭。「好,咱們走。」
  
    天馬載著他們一路疾飛,飛了三天三夜,終於在第四天的午時前抵達月靈穀。
  
    當瞧見那如絲帶般的瀑布,以及瀑布上的彩虹時,魄月整個人便放鬆下來。
  
    越是接近月靈穀,她感到自己越有精神,一身的戾氣以及在滄浪派裡積壓的怨恨彷佛被淨化一般,得到舒緩和平靜。
  
    尤其是瞧見水潭上的蓮花時,她的心情更是愉悅。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感覺到那迎微風招展的蓮花,好似在向她揮手一般。
  
    天馬降下後,她立即將風易揚與陌青愁兩人帶進山洞中,找到那石室中的冰床。這冰床夠大,足以容納兩人,她將兩人平放好。說也神奇,冰床似有靈,一接觸到兩人身上的傷,便升起一股霧氣,緩緩將兩人包圍。
  
    見到此景,她便安心了。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等待。段慕白既然吩咐將兩人送到此,必然知道這裡的靈氣和冰床能救他們兩人。
  
    她退出石室,來到洞口,往下一瞧,天馬已在潭水邊吃草、飮水。她想了想,往下飛到其中一片蓮葉上,臥躺休憩。
  
    要是有個遮蔭的東西就好了,她心中如是想。
  
    彷佛回應她似的,一朵蓮花破水而出,向她伸來,這朵蓮花十分巨大,花心足以容納兩人。
  
    蓮花向她展開花瓣,彷佛在對她做出邀請。
  
    魄月驚訝地看著這朵巨蓮。她不知自己是蓮花精重生過來的,因此心之所思,周圍的蓮花和蓮葉便能回應她的感知和心意,她以為這塊靈地的花葉也跟仙獸一樣是修練成精的。
  
    對於蓮花的邀請,她心動得無法拒絕,竟生出躺在那兒的欲望,而且她知道,這朵巨蓮會照顧她。
  
    她踏進蓮花裡,躺臥在裡頭,花瓣隨著她的進入緩緩閉合,將她溫柔地包裹住,宛如母親的懷抱,竟讓她如此安心、如此舒服。
  
    她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窩在花心裡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足足睡了五個月。
  
    隨著她醒來,毋須她費力撥開,蓮花花瓣也緩緩綻開,溫暖的陽光照耀在她臉上。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她的心很平靜,身子很輕盈,她的耳朵能聽到一裡外的樹上,一隻雛鳥正要破殼而出,她的眼睛能看到一裡外的蝴蝶,正要破繭而出。
  
    她的五感變得更加敏銳,感知著天地靈氣的變化,當她站起身,正要踏出蓮花時,彎身見到水中的倒影,不禁愣住了。
  
    她的外貌也有了變化,在這之前,她的相貌只能算是清秀,年齡大約只有十六、七歲,尚有些稚嫩,但此時的她,美得不凡而脫俗,周身仙氣飄飄,不論是身材和容貌,完全是個女人了。
  
    「月寶仙子,劍仙大人有找。」魄月轉頭看向一旁,見到那只胖仙鳥,她美眸眨了眨。
  
    「我睡多久了?」她的嗓音也變得動聽悅耳,多了女人的磁性。
  
    胖仙鳥聞言伸出翅膀,煞有介事地數了數上頭的羽毛後,回答道:「仙子沉睡期間,奴換了十二根新羽毛。」
  
    所以到底是多久?
  
    她盯著胖仙鳥,胖仙鳥也盯著她。望月峰的仙獸,}直都很有對人大眼瞪小眼的本事。
  
    好吧,是她的錯,這種算數問題,她本就不該問畜牲的。
  
    「知道了。」看胖仙鳥的態度,便知段慕白是安好的。
  
    當時她回到這裡,因為修為即將躍進,便陷入沉睡。來不及知曉他的事,不過若是他有事,這望月峰早就亂成了一團,她決定找其他畜牲問問。
  
    她給自己施了術,換了件新衣裳,便輕盈飛起,來到石室中,見冰床上的兩人已經大不相同,身上被打理乾淨,傷痕也消失了,周身依然飄著霧氣。
  
    她打量兩人,最後目光落在陌青愁臉上。
  
    她的膚色透著白晳,雖然有些蒼白,但比先前好太多了,由此可見,復原只是遲早的事,她只需等待便行。
  
    她轉身出了石室,出了山洞後,見胖仙鳥停在樹枝上等她,她便捏了個訣,足湧雲朵,正要踏雲而去,就見胖仙鳥撲著翅膀,跳到她的肩膀上,接著便坐下來,一副打算搭便車的模樣。
  
    她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你要不要把這身材減一下?這樣哪天逃難時,能飛得快些。」萬一魔界打來,見到這只仙鳥這麼肥美,肯定被魔獸們搶著烤來吃。
  
    胖仙鳥一邊用鳥嘴理理身上的羽毛,一邊溫吞地回答。「奴減不了啦!仙果太好吃了,更何況有劍仙在,這裡萬世太平,安啦!」
  
    她抽了抽嘴角,想開口告誡,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深深歎了口氣,帶著這只胖仙鳥,朝望月峰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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