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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團迷霧。
依舊是一團迷霧，她已經在這團白霧裡繞了許久，卻始終繞不出去，她感到害怕，但前方的一道人影，卻成功的安撫了她的心慌，步伐不禁加快，她連走帶跑，往前方的那道人影直奔而去。
人影漸漸清晰，一名男子黑眸深邃的凝視著她，俊臉上噙著一抹迷人的笑容，他一身白衣白褲，背後有著一對白色的翅膀，此時正張揚著，隨時有可能在她面前飛走。
她伸手欲抓，男子卻揮動著翅膀，緩緩的朝那浩瀚的天空裡直飛而去，她淚流不止，心中一陣強烈的痛楚，令她感到呼吸窒悶，她緊抓著胸口，全身無力的跪坐在地，心慌的恐懼一湧而上。
不，別走，別丟下她一個人……
「別走！」她睜開眼，忍不住驚叫出聲。
偌大的臥房裡，回應她的只是清亮的鳥叫聲。她坐起身，全身冒著冷汗，看著落地窗外陽光灑一地，碧綠的草地更顯得熠熠生輝，她深吸了口氣，腦中始終是一片混沌。
為什麼她會作那個夢？
回到紐約也半年多了，從一開始的悲傷難過，到現在的平靜，她以為她早已走出了那段情傷，但為什麼又會在夢中夢見他？
不同於數月前的那個夢，這回他是在她面前展翅高飛，一點眷戀也沒有，這是否宣告，他是徹底的離開了她，離開了她的世界，從此之後，她再也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又回到那個只有她一個人的生活。
她在家裡認真過著大小姐的生活，捨棄了她熱愛的公益事業，對於商業更是興致缺缺，其他人多少耳聞她和齊翼的事，明白她容易鑽牛角尖的性子，也只能放任她自己想通。
她起身梳洗之後，換上輕便的T恤和牛仔褲，剪了一頭及肩的俏麗短髮，更襯托出她的清麗脫俗。
走向餐廳，傭人早已做好早餐，她優雅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拿起三明治吃著，一手則是攤開今天的報紙。
倏地，一篇報導令她睜大了眼，她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三明治，認真的讀著那篇報導。
「齊氏企業人事大改革，新任總經理由齊翼接手！」怎麼可能？
看著照片中的齊翼依舊俊朗如昔，只是一向閒適的面容上，多了一分沉穩內斂，和之前的他有了那麼點差別。
「為什麼他會接下總經理的位置？」明明齊氏上下都不看好他，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將總經理寶座讓給他？
「妳不知道這個消息嗎？」甜美的女音傳來，令她微微一怔。
李恬芯淡然一笑，略為豐腴的身子別有一番韻味，自從她懷孕之後，馬上被斬月竹給召來美國待產，東方徹為了陪愛妻，將台灣的工作暫時交給東方御，和她一塊回到美國。
「我只是剛好翻到。」她不動聲色的將報紙擱置在一旁。
「明明還在意他，幹嘛死鴨子嘴硬？」她輕嘆了口氣。
原本想將江品妤的事情跟她全盤托出，不過卻被東方徹給制止了，他認為東方霓當時還在氣頭上，心裡的結也化不開，堅持讓她冷靜一陣子，再提這件事，沒想到這一個冷靜，就冷靜了半年。
若不是她好死不死有孕在身，剛好被召回美國專心待產，也不會看到東方霓身形憔悴的模樣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那個罪魁禍首，還在台灣過得一臉愜意，就連她都看不下去了。
當初不是還口口聲聲說愛人家嗎？怎麼美人都飛越半個地球，那位仁兄連聲問候也沒有，分明是氣煞她也。
被人看出心事，東方霓眉頭微蹙，漫不經心的繼續進食，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還在意那個偽君子。
「小霓，感情這種事是很難說的，有時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卻造成一輩子的遺憾，妳願意就這麼輕易結束嗎？」
「如果是誤會，他為什麼不解釋？再說我們已經分手了，也沒必要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她強忍心傷，若無其事的說。
明明已經過了半年了，為什麼一聽到他的消息，她還是會心跳加速，就連看到他的照片，心中還會感到波濤洶湧呢？
愛情那麼苦，那麼痛，而她居然抽不開身，若讓其他人知道冷情如她，終有一天也會為情所困，肯定是會讓人笑掉大牙吧！
「妳知道嗎？妳離開的這些日子，齊翼整個人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不但創造出齊氏前所未有的營運績效，讓齊平風對他刮目相看，甚至任用他為副總經理，他的表現引起董事會的讚許，也才會一路坐上總經理的位置。」
「妳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意？」就算他當上了總裁，那也不關她的事。
「齊翼那個人一向是得過且過，他崇尚的是中庸之道，認為日子過得下去就好，其實他擁有過人的資質和商業天份，可是他都掩藏得極好，這段日子他的表現，我總覺得沒那麼單純。」
拿起桌上的鮮奶，東方霓一飲而盡，她知道齊翼絕非泛泛之輩，但他的改變和她並沒有直接關聯，他的成功，她打從心底為他開心，至少證明他並不是扶不起的阿斗，而是顆光彩奪目的鑽石。
「無論他的改變是因為什麼，我想那都是他的事。」她起身，將桌上的餐盤拿至流理台。
「小霓，如果齊翼回頭來找妳，妳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嗎？」李恬芯有些激動的走到她身邊。
「恬芯，我知道妳維護他的心態，不過我們真的沒有以後了。」她苦笑。
「小霓，其實江品妤的事情，是我……」她忍不住想將事實說出。
「恬芯，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一聽到那個名字，她的心底再度感到一陣痛楚。
「不行，我一定要講，江品妤她其實是……」她板起臉，決定要替齊翼洗刷冤屈。
大門一開，東方宏和斬月竹的聲音傳來，李恬芯硬生生收回到口的話，怎麼每次在她鼓起勇氣要把事實的真相揭穿之際，總是會有人來干擾啊？
「哎呀！恬芯，妳怎麼站在那裡？孕婦要多休息，不能久站呀！」斬月竹花容失色的驚呼。
「媽，我沒那麼弱不禁風啦！」她才站沒幾分鐘，哪有她說的那麼誇張？
「不行不行，妳肚裡的可是我東方家的寶貝金孫，可不能傷著了。」愛孫心切的斬月竹，忙推著她往沙發上坐。
「妳媽就是瞎緊張，妳就順著她吧。」東方宏忍不住笑道。
「什麼瞎緊張，寶貝金孫難不成你沒份嗎？」白眼飛去。
看著他們嘻笑怒罵的模樣，東方霓忍不住揚起唇角，所謂天倫之樂就是如此吧？她緩緩走向大門，想到庭園裡鬆口氣，經過東方宏身旁時，卻被他給叫住。
「小霓，想通了嗎？」
「爸，我沒那麼脆弱。」她笑。
「妳這孩子，從小就有苦往肚裡吞，逃避不能解決事情，如果是妳和齊家小子的事，總是要面對面解決的。」他忍不住勸道。
「我和他根本沒什麼，爸，你別瞎操心，我出去走走。」她邁開步伐，不想繼續被這煩人的話題困擾。
看著晴空萬里，鬱悶的心情也一掃而空，看來今天可以去市區逛逛，或是到街上的咖啡廳坐上一整天，享受一下愜意的下午茶生活。
「我想，妳應該是想要去享受人生吧？」熟悉的男性嗓音傳入她耳裡。
她全身一震，極度緩慢的將視線移向那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名俊雅男子，正噙著一抹迷人的笑容，站在她家門前看著她。
※※※※
「你來做什麼？」她刻意維持一貫的清冷語調，不想讓他聽出她的激動。
「來探望故人啊！」他眉眼微彎，黑眸中閃過一抹熱切的光芒。
她瘦了，絕美的面容上，染上一層淡淡的愁容，這半年多來，他忍住相思之情，為了不讓她認為他接近她是別有所圖，他收起一貫的吊兒啷噹，努力在事業上衝刺，而今，他的努力總算有了成果，也才會搭上飛機，前來逮回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當時她的誤解，著實令他為之氣結，事後回想，他知道她的想法是其來有自，畢竟是他夥同江品妤聯手欺騙她，以這點來說，的確是他理虧在先，只是她對他的評價，真是傷透了他的心。
「這裡沒有你要找的故人。」她別開眼。
「這裡沒有住著一位叫做李恬芯的人嗎？」他笑問。
聞言，她怒氣漸起，還以為他是來找她的，原來他是來找李恬芯的！關心一個已婚的下屬比關心她還來得多，思及此，她抿著唇，一聲不吭的往屋裡走去。
「小霓，妳不幫我開門嗎？」他叫住她。
「我不隨便幫陌生人開門。」她冷言回道。
「妳還真殘忍，好歹我們也曾經是一對戀人。」他嘻皮笑臉的說。
「誰跟你是一對戀人？」一聽到他的話，她再也沉不住氣，大步走到門前，氣憤的將雕花大門拉開。
她晶亮的綠眸因憤怒而添上一抹透亮，讓她整個人更顯得清韻有神，他黑眸微瞇，忍不住伸出大掌輕撫著她削瘦的頰畔，不過半年時間，她怎麼可以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
他的觸碰，輕易勾起她潛藏在心裡的豐沛情感，以為自己已經忘懷了那段過去，為什麼他一出現，她所有的努力全付諸東流，甚至還有比以往更泛濫的情勢？
想揮開他的手，卻遲遲下不了手，明知道這男人根本不是真心愛她，她又在留戀什麼？掛心什麼？
「妳瘦了，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他輕喃。
他的問候，令她悲從中來，這些日子以來，她壓根忘了自己是怎麼過日子的，前幾個月是以淚洗面，後面幾個月，是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直到現在，他的出現，才又為她貧瘠的心，重新點燃了一絲希望。
「我過得如何，應該不關你的事吧？齊大少爺。」她揮開他的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著。
看著她隱忍的淚水，他輕嘆了聲，用力將她攬入懷中，只有將她留在身邊，他才能好好的看顧她，不讓她虐待自己。
「妳呀！老是對自己這麼不誠實，承認妳愛我有這麼難嗎？」
「誰愛你了？你沒忘了我們早就已經分手了吧？」她緊咬著唇，從他懷裡抬起頭來。
「江品妤是恬芯的表妹。」他天外飛來一句。
聽到那個名字，她全身倏地一凜，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又令她微微一驚。
看她沒有反應，他緊摟著她，無論她接不接受他的說詞，這回他說什麼也不會放開她了。
「我找她充當我的女朋友，主要是想逼出妳的真心，如果妳真的對我毫無感覺，我也不會再對妳死纏爛打，事後的發展，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我並沒有刻意玩弄妳的意思。」他還原真相。
「你是說……這件事，恬芯也有份？」她錯愕的瞪大眼。
「是我找她替我想辦法的，妳別怪她。」死也不能拖李恬芯下水。
難怪，李恬芯三番兩次的想勸說她和齊翼和好，方才甚至還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要對她說，難不成，就是指這件事？
「那你並不是因為其他原因才接近我的？」純粹是因為他喜歡她？
「所以我說那天妳說的那些話，是看輕了我，也看輕了妳自己，我的為人如果真的無法讓妳信任，我想我們也沒有繼續交往的必要了。」他承認當時是有點口不擇言，不過任由誰聽到她的話，都會氣炸了吧！
一想到當時她對他說的話，她頓時感到一陣羞窘，而且還當著兄嫂的面前數落他，讓他的男性尊嚴掃地，原來一切都只是誤會，天啊！平時她可不是這麼情緒化的人，怎麼一遇上他的事，她的腦袋就全然不靈光？
「對不起。」她也是個勇於認錯的人。
「我來這裡，不是要聽妳的道歉。」他哪有這麼容易就擺平？
「那你是……」她納悶的皺起眉頭，俏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她柔弱無助的模樣，再次勾起他的憐惜之心，想她想得心疼，若不是他克制住想飛來美國的慾望，他也用不著隱忍至今才來見她了。
「我想來打動妳的芳心，讓妳重新學會信任我。」
「齊翼……」她紅了眼眶，淚水沾濕了眼睫。
「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完美情人，不過我會用心去學習怎麼愛妳、照顧妳，只希望妳能給我這個機會，讓妳往後的日子裡，都有我來參與。」他莞爾一笑，長指揩去她滑落的淚水。
她一向討厭男人甜言蜜語，但他深情款款的愛語，卻成功的擄獲了她的心，就算他再欺騙她一次，她也甘之如飴，因為她知道，她這輩子再也放不下他了。
「這是求婚嗎？」她破涕為笑。
「不，我沒打算跟妳求婚。」
「為什麼？」甜美的笑靨頓時僵凝在臉上。
她驚詫的表情，令他嘴角弧度漸漸拉大，雖然看著她豐富的表情是一種享受，不過擔心她又開始胡思亂想，甚至鑽牛角尖，下一次他可沒這麼容易就能挽回她的心。
要讓冰山再次融化，他可是下足了功夫。
「等妳親自驗收過了，替我打了滿分，我才要跟妳求婚。」
她唇角輕揚，用力摟住他的腰，仰頭吻上他的唇，久別重逢的兩人，濃情蜜意的在自家門前上演激情戲碼，在屋裡的眾人則是睜大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這場好戲。
「我還以為要我出馬才能解決，沒想到齊翼也挺有兩把刷子的嘛！」真不愧是她的上司。
「想當我東方家的女婿，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行？」東方宏撫著下巴說道。
「真是太好了，沒想到真的能和少芬當親家耶！」斬月竹樂不可支的說。
「還真讓妳料得準準準。」東方宏忍不住讚賞著她。
「那當然，我得給少芬打個電話，要她開始準備婚事了。」事不宜遲，就這麼辦。
看著斬月竹眉開眼笑的和遠在台灣那頭的王少芬開始熱線，李恬芯鬆了一口氣。
幸好齊翼和東方霓兩人前嫌盡釋了，否則她可真是罪過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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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發表於 2021-12-5 00:44: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