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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京城繁華地段一間名為「明月閣」的酒樓,由於地勢優、菜色好,吸引眾多名門望族來此用膳。
三樓的一間雅間裡,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年,正哭喪著臉,露出副做小伏低的模樣,小心翼翼道:「五哥,我知道這件事是我辦得不地道,可那丫頭雖然是妓院裡出來的窯姐兒,但她那長相可真是世間少有的絕色。我也沒想過一定要把她娶回王府正當妻,但納她做個側室總不起過吧?」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金晟王朝的六皇子赫連璟洪。
至於坐在窗邊、正搖著扇子、優雅喝著清茶的俊朗男子,也是目前最受帝王寵愛,日後最有機會上位的五王爺赫連璟聿。
他交迭著長腿,漫不經心的邊喝茶,邊聽皇弟訴苦。
這老六年紀不大,卻是京城有名的風流主兒,府上的如花美妾可是多不勝數。
不久前看上名青樓裡的一個花魁,大手大腳的砸了十萬兩銀子,直接把人給領回王府希罕去了。
沒過多久,這件事就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
對於皇族來說,但凡流著帝王家血脈的子嗣,娶進府裡的姑娘,不管當妻還是當妾,必須身家清白、德行高尚。
就算那個花魁生得再怎麼天姿絕色,說到底,也就是個妓,是沒有資格踏入王府大門一步的。
偏偏老六喜歡她喜歡得近乎癡狂,四處嚷嚷著要給對方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
然而正經人家出身的六王妃,父親是朝中三品官員,如今看到夫君將一個妓女領進家門,她立刻不樂意了,當即便率領一群如花美妾,直接跑到皇上面前告了老六一狀。
皇上也是個要面子的君子,聽說六皇兒為了一個青樓女子鬧得家宅不寧,一氣之下,就把老六給提溜面前狠訓了一頓,還嚴正的警告他,養妓不是不行,但至少選個偏宅,低調一點金屋藏嬌,別這麼正大光明的。
老六雖然心裡不樂意,卻不敢違抗父皇之命,但又不甘心把心愛的小妓扔到偏宅,這才死皮賴臉的把一向受父皇信賴寵愛的五皇兄請了出來,希望他能在父皇面前幫忙說說好話,成全他這麼一次。
赫連璟聿左耳聽、右耳出,壓根沒把六皇弟連聲的哀求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六皇弟就是皇家的一個恥辱,大本事沒有,整日就喜歡泡在溫香軟玉堆裡。
他雖然看不上這個六皇弟,但比起上頭那幾個精於算計的兄長,老六雖然色了一點,心眼卻不壞。
所以在這些皇子裡面,除了親哥哥,他與老六私底下較有幾分交情。
「皇兄我跟你說,我這次對小倩真的是認真的,雖然她是個妓女,可小倩這丫頭卻是難得一見的絕妙人物,不但燒得一手好菜,就連伺候男人的功夫,也令人銷魂吶……」說到這裡,還露出一臉色迷迷的樣子,只差沒真的把嘴角的口水給滴下來。
赫連璟聿就瞧不上六皇弟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不過這也怪不得他,誰讓老六的親娘出身低微,是個扶不上檯面的底層宮女呢。
當年皇上酒醉喝多,不小心強上了老六的娘,讓那名宮女懷上了龍種。
怎麼說也是皇家的血脈,皇上只好封了老六的娘一個才人的身份,賜了座不怎麼顯眼的宅院,就這麼把人給扔在後宮裡不聞不問了。
老六能活到這把年紀其實也不容易,再加上他心眼真不壞,所以平時其他皇子瞧老六不順眼、想欺負他的時候,他都會出面幫一把。
久而久之,老六竟然把他當親哥哥一樣孝敬,不過是用他自個兒的方法,時不時就想要拉著他出來花天酒地一番。
赫連璟聿也不答腔,放任六皇弟一個人在那裡絮絮叨叨,自己則百無聊賴地望著樓下大街上的行人。
這時,下方傳來一陣騷亂。
一個偷兒摸了別人的錢袋子,正被人追得在大街上亂竄。
見著這一幕,他忍不住在心底暗歎,那偷兒的腿腳可真不是一般的利索。
不過尾隨追過來的粉衣少女,那身手更是高超。
縱使是個女兒家,一身漂亮輕功可真不是花拳繡腿,跑跳時的姿態優雅華麗,一頭長髮在風中輕輕飛舞,彷彿她不是在追趕偷兒,而是在展現曼妙的舞姿。
雖然他看不清姑娘的面貌,但從對方的穿著打扮判斷,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幾個美麗的跳躍之後,飛似的從天而降,直落到偷兒的面前,對方來不及閃躲,那名姑娘便飛身一個猛踢,賜了偷兒一記窩心腳。
「哎喲!」偷兒痛呼一聲,整個人向後重重摔了出去,跌在地上起不了身。
粉衣少女拍了拍手,走到偷兒面前,一把將他手中的錢袋子奪了過來,還不忘再多踹他的屁股一腳。
「誰的銀子你都偷,還有沒有良心啊!」
從不遠處氣喘吁吁地跑來一名上了年紀的大娘,粉衣少女帶著笑意將錢袋子遞給對方。
「大娘,下次走路記得看好自己的銀子。」
「謝謝姑娘……謝謝……」大娘忙不迭地彎身道謝。
兩旁看熱鬧的老百姓忍不住為這一幕紛紛鼓掌喝采。
這時,兩名官差也趕來了,三兩下便把偷兒五花大綁,扭送官府。
粉衣少女滿意一笑,轉身之際,無預警稍微抬眼,與坐在酒樓三樓窗邊的赫連璟聿對上了眼。
當他看清姑娘的長相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天底下的漂亮姑娘他見了不少,但眼前這個粉衣少女,不僅僅是漂亮得賞心悅目,她與生俱來的那股空靈、清高倨傲的氣勢,彷彿仙女下凡,著實令人難忘。
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姑娘的眉眼,他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就在他仔細打量對方的時候,就見那姑娘忙不迭地收回視線,像見了鬼一樣,沒等他回過神,便立刻轉身,逃難似的跑遠了。
赫連璟聿微微一怔,腦海中瞬間劈下了一道響雷。他記起來了,那姑娘他果然認得。
三年前,大雁山底,那個一口咬定他屁股上有塊梅花胎記的小神棍。
想到這裡,他突然意味深長的勾起一記得逞的笑容。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黑丫頭,本王這三年來,找你找得可真是辛苦,沒想到你今兒個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看來老天果然還是厚待本王的,歷經了這麼長時間,到底讓本王又發現了你的蹤跡。
「皇兄,你瞧什麼呢?」
逕自說個不停的老六,這時終於發現五皇兄壓根沒在聽,目光又直直盯著下方瞧,不禁好奇到底有什麼特別的人事物吸引了他。
回過神的赫連璟聿突然很感謝六皇弟今天帶他來此,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道:「六皇弟,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會找個機會替你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的。」
在老六屁顛屁顛的離開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始終候在角落、沒吭聲的貼身侍衛柳康。
這人是他從小培養的心腹,他衝著對方打了個手勢,無須多言,對方立刻明白主子眼底的含意。
秦月汐快步走在大街上,不時回頭看是否有人追上來,心裡還不斷暗歎,這輩子從沒像今天這麼狼狽過。
本以為上次在大雁山下與赫連璟聿分別,只要她多加小心,今生就不會再度相遇。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再次踏入京城的地界,她一時大意,忘了如今的赫連璟聿已經被冊封為王,整個京城都是皇家的領土,要說沒機會見面,那可真是自欺欺人了。
只是,她哪想得到,不過就是偷溜出府轉了一圈,竟會遇到命中的剋星。
秦月汐臉上鬱結,心底卻難掩激動之情。
闊別三年,他已逐漸顯露出他的帝王之姿。
早就聽說太子意外過世之後,不管是皇上還是朝中大臣,都十分看好這位五王爺將來能夠指點江山。
而且剛剛那無意中的一瞥,更讓她確定,沒有了仇怨束縛的赫連璟聿,無論是神態還是氣質,都較上一世顯得更加不凡、霸氣。
她一邊欣慰自己終於改變了他的命運,一邊又糾結與他之間的未來。
上一世,他之所以會對她情深不悔、至死不渝,是因為她用才華和智謀助他上了位。可是這一世,沒有師父的引薦,也沒有太子一系的奮力打壓,他要得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就算真如墨妖妖所說,她與他之間真的有十世緣分,一旦他登基為帝,她一個小小侍郎家的閨女,又怎麼可能成為皇后?
就算真的被冊封為皇后,她也勢必要面對皇家的諸多禮儀規矩,還要忍受深愛的男人,將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帶到她面前,等著她的承認。
不!這樣充滿悲劇的愛情,並不是她所期待的。
就算她再怎麼愛他,也絕不會再委屈自己,去面對那令她厭惡的宮廷生活了。
而且這人世間真正值得追求的,除了愛情,還有很多。
老天既然能給她重生一次的機會,就意味著,很多事情她不必再遵循著上一世的軌跡再走一次。
想到此處,糾結多時的心境豁然開朗。
秦月汐因為心緒混亂,在大街上繞了好久,等回到秦府,已經比預計時間晚了許多,一進前廳就看到父親怒目坐在椅子上,等著她回來,明白這一場教訓是躲不過的了。
秦思遠不是不知道女兒時常趁他不在時偷跑出去溜躂,不過她總能算好他回府的時間,早一步在家乖乖等他,所以他都盡量睜隻眼閉只眼,但今天她實在太誇張了,他的怒氣才會一時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他一氣之下,便對寶貝閨女下了禁足令,在沒得到他的允許之前,絕對不可以踏出府門一步。
要是以前,秦月汐一定會和爹頂上幾句,為自己爭取所謂自由的權利。
可是今天無意中遇到了赫連璟聿,雖然不確定那個人有沒有認出她來,但為了避免後續麻煩,她還是決定乖巧一些,短時間內不再亂跑了。
就這樣,秦月汐又恢復了從前千金大小姐足不出戶的無聊生活。
最高興的就是秦夫人了,自從她隨夫君遷到京城,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盡快替女兒找個合適的婆家。
女兒今年十七歲了,個子高挑模樣又嬌,除了性子野了一些,其他各方面都是百里挑一的優秀。
秦夫人覺得自己這輩子很幸福,有丈夫疼愛、有女兒孝敬,如果女兒也能找到一個像夫君那麼疼愛自己的男人,那麼今生今世,她也就了無遺憾了。
所以她開始與京城幾位有名的媒婆聯繫,請她們幫忙打聽打聽。
這日,秦思遠正在書房處理公務,就見管家急匆匆跑進來,顫聲道:「老爺,麒麟王大駕光臨了。」
麒麟王正是五皇子赫連璟聿。
早在幾年前他就被皇上封王封府,府邸就坐落在京城的精華地段。
秦思遠對他並不陌生,兩人也算得上是同朝為官的臣子。
只是他這個戶部侍郎剛剛上任,再加上平日裡也沒有溜鬚拍馬的習慣,所以儘管心底明白麒麟王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天子,他也極少會主動與對方攀交情。
可是朝中大臣人人努力巴結的大人物,今兒個怎麼會上門來?難不成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老爺?」
管家的喊聲將秦思遠轉折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這才意識到,如果怠慢了等在正廳的麒麟王,對他這個小小的戶部侍郎來說,可是重罪一樁。
想到此處,他忙不迭整理衣袍,踩著急切的步子迎到主宅正廳。
就見身姿挺拔的赫連璟聿,身穿素色便裝,頂著一張俊美逼人的面孔,正慵懶的坐在椅子上,優雅的喝著府中婢女送到面前的熱茶。
秦思遠片刻不敢怠慢,迅速踏進,撩袍跪下,口中道:「王爺大駕光臨,小臣有失遠迎……」
他放下茶杯,起身,笑著將對方扶了起來,「秦大人不必多禮,本王只是無意間路過這兒,這才想起來這幢宅子如今已經被賞賜給秦侍邸了。當初可是徐老大人親自向父皇舉薦你的,父皇一向勤政愛民,就怕不小心重用了佞臣會給我朝帶來負面影響,所以平日裡對於臣子也是諸多要求……」
「皇上體恤百姓,是我金晟王朝的福分。」
赫連璟聿笑著點點頭,「秦大人所言即是,經過多日觀察,父皇也覺得秦大人乃我朝不可多得的棟樑之材,所以私底下不只一次訓導本王,要與忠義之臣多多親近,切莫因為逆耳忠言而遠疏良臣義士。」
一時之間,秦思遠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個四品小官,如果麒麟王真的想拉籠助他上位的後盾,他這個小小的戶部侍郎還真是不夠資格,再說,以麒麟王今日在朝中的地位和能力,根本也不需要搞這種小動作。
那麼,這位身嬌肉貴的王爺千歲突然蒞臨,究竟是為哪樁呢?
秦思遠心中不解,表面上又不敢露出太多疑慮。
好歹他也是在官場上打混多年的人物,不管赫連璟聿來此究竟有何目的,只要好生招待、禮遇,那就準沒錯。
就這樣,他陪著這位千歲爺坐在廳中,天南地北的胡扯一通。
也幸虧秦思遠才華橫溢知識淵博,這才沒在千歲爺面前失了顏面。
不過透過這番交談,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敬佩赫連璟聿的聰慧和睿智。
果然是被皇上和朝臣看好的帝王人選,眼光獨到、立場分明,對於時下官場上的一些弊端,也分析得精闢深入,令人歎服。
若他日真是由他坐上天子之位,金晟王朝一定會在這個人的帶領下,走向更加繁榮輝煌的未來。
突地,廳外傳來清脆悅耳的嘻笑聲。
「看你這小東西還往哪裡跑……」
正侃侃而談的赫連璟聿一頓,目光隨著那美妙的嗓音飄了過去,就見一道修長細瘦的身影,嗖地一下從門口的一棵大樹上飛了下來。
當她落地的時候,手中還捧著一隻正在吱吱喳喳叫個不停的小麻雀。
秦月汐踩著興匆匆的步子往廳裡走,完全沒注意到還有其他人,只想著要向父親獻寶。
「爹,您看這只麻雀吃得身圓體胖多福態,這就是我六天前逮的那隻,娘當時還說麻雀氣性大養不活,您瞧,如今不但養活了,還養得膀大腰圓的……」
就在她覺得奇怪,怎麼爹遲遲沒有回應,抬頭一看,這才發現爹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勁,接著又看向一旁,臉色頓時大變。
就在她失神之際,小麻雀拍著翅膀飛走了。
秦思遠忍不住扶額,輕歎了口氣,皮笑肉不笑的對赫連璟聿道:「王爺莫怪,這是我家那不爭氣的丫頭,因為從小當個男娃兒來養,所以長大之後變得越發沒規矩。」說罷,用力瞪了女兒一眼,訓道:「這是麒麟王,還不快跪下請安。」
呆怔在原地的秦月汐,無語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正悠哉喝著香茶的男人,頭皮一炸,腦海中頓時閃過無數念頭。
他怎麼跑來了?
還有,他那是什麼眼神?帶著幾分玩味和挑釁。
她不是傻瓜,幾乎一眼就從他壞壞的眸光裡看出他此番前來的目的。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份的?
當時她明明就把臉塗得烏漆抹黑的,如果這樣也能被認出來,她只能說,他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雖然心底不痛快,但是在爹面前,她卻不敢表露出半分。
硬著頭皮,曲膝,給那面帶邪笑的男人下跪請安。
慢慢品茶的赫連璟聿,此時終於能正大光明的打量著她了。
上次在酒樓匆匆一瞥,只覺得自己見到了一個貌似天仙的絕色女子,今日仔細一瞧才發現,這女子不僅絕色,眉宇之間的信傲和雍容,絕對勝得過他至今見過的任何一個貴族千金。
肆無忌憚的打量了她好半晌,他才笑道:「沒想到秦大人家還養了這麼一個令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姑娘。」
秦思遠急忙回應,「王爺千萬別這麼說,她就只是個被寵壞了的野丫頭,就衝著剛剛那折騰勁,王爺也該瞧得出來,她著實欠教訓,都怪微臣平日公事繁忙,疏於管教,這才把她嬌慣得無法無天。」
秦月汐偷偷翻了個白眼。爹這不是明擺著在外人面前抵毀她的名譽嗎?
赫連璟聿沒有錯過她的表情,笑而不語,雙眸帶著玩味,不停在她身上來回打轉。
這時,府裡的管家又急吼吼地跑來,先向王爺行禮,便緊張地說府裡出了一些事情,必須由老爺親自出面處理。
赫連璟聿急忙道:「秦大人若有急事就先去忙。」
秦思遠有些為難,卻又不敢怠慢王爺,便對女兒交代,「汐兒,爹去去就來,你替爹好生招待王爺,切不可撒潑無禮得罪人,知道嗎?」
「爹……」
沒等女兒抗議,他隨即起身向麒麟王行禮道歉,便急忙和管家離開了。
赫連璟聿起身,走到她面前,來來回回打量了良久,「秦姑娘,你說咱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見過啊?」
秦月汐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才回道:「民女長相普通,王爺若是覺得眼熟,肯定是那個人長得與我極像,才會讓王爺有此誤會。」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借口不錯,不過,本王記性一向很好,十幾天前,明月閣樓下,那個將小賊踩在腳底下的姑娘,應該就是你吧?」未等她答話,他又說道:「三年前大雁山下,那個將一張漂亮臉蛋用鍋底灰塗得烏漆抹黑、還口口聲聲說本王屁股上有一塊梅花胎記的黑臉姑娘,應該--也是你吧?」
這下,秦月汐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她錯愕的緊瞅著笑得一臉得意的赫連璟聿。
「秦姑娘,本王有很多話想親自問你,可惜這裡實在不是交談的最佳場所。」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已經懶得再維持假面禮數那一套了,直接嗆問。
「果然是個聰明又有趣的姑娘,本王就喜歡和你這種人打交道。」
這時,秦思遠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府中事務,忙不迭地回到了正廳。
眼看看她爹就要踏進來,赫連璟聿將俊臉湊到她耳邊,威脅道:「如果你不想讓本王將這件事越搞越大,兩天后明月閣三樓江南小苑,不見不散。」
秦月汐為了去與不去,心頭狠狠糾結著。
兩天后,她的房間裡莫名其妙被人射了一支飛鏢進來,鏢上綁著一張紙,她連忙拆下展開,只見上面寫著--若敢悔約,後果自負。
雖然只有短短八個字,卻能看出他的霸道。
她太瞭解這男人的脾氣秉性,為達目的誓不甘休,絕對是他性格的真實體現。
她敢發誓,如果今天她敢放他鴿子,以那男人的能力和權勢,絕對能做到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的地步。
為了不給自己惹來太多麻煩,她決定赴約。
幸好爹最近忙得很,又恰好今兒個是初一,娘要在佛堂吃齋念佛抄寫佛經,根本沒有人會發現她是不是又偷溜出去。
於是,秦月汐簡單將息收拾了一番,悄悄躍上房頂,踩著傲人的輕功,偷偷離開了秦府。
當她來到明月閣三樓的江南小苑時,赫連璟聿已經到了。
她覷了他一眼,不得不說,他這張臉蛋真的可以迷死人。
一襲銀色衣袍襯得他面如冠玉、俊朗不凡,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眼角雖然掛著笑意,可在她看來,這笑容卻有些陰森。
秦月汐耐著性子,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上前行了個大禮,起身的時候,不卑不亢道:「不知王爺今兒個約我來明月閣一敘,究竟想與我說些什麼?」
說話間,眼角餘光掃到站在不遠處、始終沒吭聲的男人。
那個人她認識,是赫連璟聿的貼身侍衛,此人沉穩寡言,一身功夫更是厲害得令人心驚。
她也不傻,知道自己的行蹤和身份能在短時間被發現,肯定都是拜這個柳康所賜。想到這裡,她再次暗自懊惱,如果不是她過於貪玩,就算秦家真的遷來京城,也不可能有被赫連璟聿逮到的一天。
現在可好了,不但人被他逮了個正著,以她對他的瞭解,如果不問出個是非究竟,這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赫連璟聿將她招待入席之後,便一語直戳重點。
「三年前,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月汐故作天真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明不明白,全在你的一念之間。」說著,他親自給她倒了杯酒,臉上依舊掛著優雅的笑容。
可這個笑容再好看,對她來說,也如同惡夢。
歷經三世,她最終還是得回來金晟王朝,面對赫連璟聿。
她覺得這是上天對她的考驗。
她沒辦法心平氣和的和他相處,深刻的愛戀和怨恨,也無法讓她假裝從前的事從未發生過。
他是赫連璟聿,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心底複雜的感情,對他流露出太多的私人情緒,導致他對自己的誤解。
她眼底來回變幻的神色,並沒有逃過赫連璟聿的視線。
輕輕扇了扇扇子,他略帶深意的一笑,「三年前,你化妝成黑丫頭出現在本王面前,道出即將發生的危機,雖然本王當時並不想相信你的胡言亂語,但是本王最終決定賭了一把。事實證明,本王賭贏了這一局。」他慢慢闔上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雖然表面上看來,本王的確是撿了條性命贏了那一回,可是秦月汐,有件事本王卻輸了。」他頓了頓,狀似漫不經心道:「你知道本王輸掉的是什麼嗎?」
秦月汐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他似乎也沒指望她回答,輕飄飄的逕自說:「本王輸掉的,是尊嚴!」
她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首先,放棄捷徑,就意味著本王確實貪生怕死,其次,對於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頭,本王不但沒有對你產生戒心,反而還相信你說的話;最後,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出賣本王的私人秘辛,這已經令本王大失威信了。」
聽到這樣的指控,秦月汐差點笑出聲來。
「我說王爺,不管是尊嚴還是面子,與生命比起來,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況且當初我是為了贏取你的信任,才不得不當著那些人的面道出你的隱私,這根本就是無計可施下的最佳良策,若王爺是因為我無意中救了你的性命想怪罪於我,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項非常嚴重的指控。」
他被她的據理力爭給逗笑了。
打開扇子,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搖了起來,邊道:「秦姑娘,你也不必緊張,雖然你曾經做過的事的確令本王不怎麼快活,但追根究低,三年前你的突然出現,的確救了本王。當然,本王今日約你來這裡,並非是怪罪你三年前的直言不諱,本王好奇的是--」
他頓了頓,俊臉向前湊近幾分。
「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那條通往慶州的捷徑,是充滿危險與殺機的?」
「既然王爺的記憶力這般驚人,應該還記得我曾說過略懂卦象,當時途經大雁山,看到王爺一行人烏雲罩頂,有大難臨頭之勢,這才出言指點。」
「你以為本王會相信你的這番說詞嗎?」
她挑了挑眉,「王爺信不信,那是王爺的事,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罷了。」
「既然你當年救了本王一命,事後為什麼又要費盡心機的躲起來?而且三年前你不過只是個十四歲的丫頭,一個小女孩,突然從汝州跑到大雁山,你不覺得這件事說起來太過奇怪了嗎?」
秦月汐被這人的精明逼得無話可說。
她就知道,以赫連璟聿的疑心程度,肯定不會輕易相信她的。
早知道這人這麼多疑,當年她就該眼睜睜看著他一行人馬被殺得乾乾淨淨。
現在倒好了,明明不關她什麼事,卻偏要她來承擔這份指控。
想到這裡,忍耐多時的秦月汐再也受不了的哼了一聲,「不管你信不信,三年前我就是那麼巧的出現在大雁山,也是那麼巧的與王爺一行人相遇,更是那麼巧的在看到王爺等人大難臨頭的時候出言提示了一句。王爺信就信,不信就拉倒,反正我也沒想過要從王爺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是,你不僅不想從本王這裡得到好處,反而還怕本王認出你的模樣!如果當年你不故意塗黑自己,本王還真不會過於多心,可問題就出在,你這麼拚了命的掩飾,究竟是在提防著什麼?」
「如果我說,我會算卦看相這個本事,不想讓我家裡人知道,這個理由你會信嗎?」
赫連璟聿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後,他慢慢笑開。
「念在你當年救了本王一命的分上,本王可以暫時相信這個解釋。」
聽到這話,秦月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明明好心想改變他的命運,卻沒想到當年的多此一舉,竟給自己招來這麼一個大麻煩。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不快,他突然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有趣,明明救了人,為什麼不圖回報?」
「都說了那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可是本王偏偏不願意承別人的恩情。」
「那你想怎麼樣?」
「簡單,給本王一個報答你的機會就行了。」
「報答就沒必要了」
「有沒有必要,你說了不算!」
「喂,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我救了你,不需要你來報答,從此咱倆橋歸橋、路歸路,見了面裝作不認識,這不是挺簡單的一件事嗎?」
她炸毛的樣子看在赫連璟聿的眼裡,居然別有一番滋味。
「你一直急於撇清關係,莫非是怕本王趁機吃了你?」
秦月汐被說得面紅耳赤,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麼可怕的?」
「既然你不怕,就乖乖陪本王把今兒個這頓飯吃了!」
「只要吃了這頓飯,王爺以後就不再找我麻煩了嗎?」
赫連璟聿被她的理論逗笑了。這丫頭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他笑著看她,像逗小貓一樣逗道:「只要你乖乖吃了,本王就會考慮你的建議。」
她來的時候沒吃飯,折騰了一路,現在肚子還真有些餓了,於是她不再理會他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抓起筷子,開始大肆掃蕩眼前的佳餚。
直到肚子飽到再也裝不下任何食物,她才放下碗筷,用一種很無辜的眼神看著對方,「我吃飽了!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本王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秦月汐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裝出為難的樣子,「王爺也知道,我只是個姑娘家,爹又管得嚴,這次我是偷偷跑出來見王爺的,要是被爹發現我不在府裡,他又會找各種理由來懲罰我了。好歹我也是王爺的救命恩人,王爺肯定也不樂見我被爹爹懲罰的,是吧?且現在天就快黑了,我一個姑娘家要是回去晚了,傳揚出去,名譽肯定會受影響,王爺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救命恩人名譽掃地吧?」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個不停,倒是把赫連璟聿給娛樂個夠嗆。
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丫頭,也不枉他這三年來對當年那個黑丫頭念念不忘。
「既然這樣,你就先行回府吧……」
「我就不在這裡打擾王爺的雅興了。」
似乎怕他反悔般,秦月汐立刻起身抱了個拳,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那丫頭風風火火離去的背影,赫連璟聿的唇邊忍不住劃過一抹惡意笑容。
「沒想到這秦丫頭的確是個有點意思的人物。」
柳康這時終於出聲,「依屬下之見,秦大人家的這個姑娘可不是簡單人物。」
他優雅的搖了搖扇子,「本王早就看出來了。」
如果她真是個簡單人物,三年前就不可能會出現在大雁山,替他擋住了那場突降的災難。想到這裡,赫連璟聿的臉色陰沉了一下。
那條通往慶州的捷徑,埋伏著太子赫連璟祁的人馬。
那個始終擔心自己會搶他皇位的蠢貨,敢做出喪盡天良的蠢事就該承擔後果。
至於秦思遠家的這個閨女,既然不幸落到了他的手裡,想要再逃脫出去,可就沒她想像的那麼容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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