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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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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煒晴 -【女王的忠犬(朝天子之東方皇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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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27 0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從小房間裏出來之後,奧莉薇亞始終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東方騰。

  他竟然為了她,把一扇門鋸開,整個拆下來!

  “那扇門……”她狀似漫不經心的提起。

  “很貴。”他的臉很黑。

  “那你還……”她稍微提高了幾個音階。

  “誰教某人不長眼的跑進去。”黑著臉的他在笑。

  “我可以賠你。”她賭氣的說。

  “你當然要賠償我的損失。”他非常理直氣壯。

  真是損失慘重!

  門拆了,暫時也不能試射,最糟的是,拆了門之後他才想起來,為了怕發生這種情況,早已配了一把鑰匙,就放在製鐵廠內他的工作間裏,結果他卻大費周章的把門鋸開……都是因為擔心她!

  一想到她可能被火藥打成稀巴爛的破娃娃,他從頭頂冷到腳底,根本來不及細想,就已經下了命令。

  他對自己失去冷靜一事非常不悅,但是看見她完整無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又氣不起來。

  唉,算了,只要她平安無事就好。

  “多少?”若不是跟他出來都不用帶銀兩,她一定現在數給他。

  “不是錢的問題。”他搖搖頭,眼底流竄著對她的欲望。

  她未免想得太美了,錢怎麼夠?

  “我只有錢。”她抬高下巴。

  東方騰的臉色緩和了些,笑說:“真希望我哪天也能這樣說。”

  他又亂碰她了……奧莉薇亞這麼想著,卻沒有撥開他觸摸她的臉頰的手。她想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走出試射的小房間時,首先看到的他那雙灼爇的眼,不像他企圖誘惑她時的眼神,倒是多了些許難以參透的憂心。

  “接下來你要是再敢到處亂走,相信我,下一次我會親自把你攆出去。”他露出惡狠狠的笑容,表示不是在開玩笑。

  收回前言,這傢伙的本性還是惡劣。奧莉薇亞暗忖。

  “真是粗魯。”

  “如果你站在那些彈孔之前,會更加認識粗魯兩個字的定義。”彈炮火槍可是不長眼的。

  “我差點就可以瞭解……”她的辯解因為他犀利的眼神而消失。

  “如果再讓我為了救你而有所損失,相信我,伊革羅斯永遠也別想得到任何兵器。”

  難不成這女人為了她的女王所託付的工作,可以連命都不要?

  “你已經養成威脅我的壞習慣。”她抿起嘴唇。

  “如果你安分守己的話,一切好商量。”他的強勢與生俱來。

  東方騰朝她伸出手,姿態就像帝國的紳士。

  奧莉薇亞遲疑了一下,才把手擱進他的掌心內。

  “乖孩子。”他像對待小孩子,不知從哪兒變出零嘴,遞到她的面前。

  她推開她的手,睨了他一眼,兩人以眼神較勁片刻,最後她服軟,催促道:“別浪費時間了,我還有很多東西沒看。”

  緩和眼色,東方騰聳聳肩,這時又有人來找他。

  奧莉薇亞耐心的聽了好一陣子,注意力逐漸被周遭的事物分散。

  察覺到這點,為了避免她又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亂跑,東方騰吩咐路過的技師把她先帶到工作間。

  “我要留下來看。”她緊盯著一批正在裝箱的石火槍。

  “伯爵,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貪婪,請稍微收斂一點,好嗎?”他打趣,“到我的工作間,可以看到設計圖,我想你不會願意錯過的。”

  她一聽,馬上催促技師快點帶路。

  他不禁失笑,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要務。

  甫發生鋸門事件,再加上東方騰對奧莉薇亞百般忍讓、呵護,以及消息傳播速度飛快,使得這些“不解世事”的製鐵廠技師在她經過的時候,會多看幾眼,也比較願意停下來為她解釋疑問。

  一路上,奧莉薇亞有如視察的官員,走走停停。

  替她帶路的是一名沉默的老技師,從頭到尾都沒阻止,把她帶到目的地後,逕自離開。

  門當著她的面前關上,這點讓她曉得自己最好別亂走。也罷,她今天的收穫豐富,現在就來看看所謂的兵器設計圖是長得怎樣吧!

  奧莉薇亞打量著工作間,巨大的工作臺,被紙張和書籍淹沒,還有許多製圖的工具和小模型,青蔥般的指頭一一撫過那些從未見過的兵器模型,繼續轉動灰藍色的雙眸,直到看見一幅畫,畫上的景致十分熟悉。

  “這是……”她輕觸那幅畫,雙眼睜得很大。

  “你的港口,維多利亞港。”東方騰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後。

  她迅速轉身,“你怎麼會有這幅畫?”

  “從某個來到這裏的伊革羅斯人的手上得到的。”走到她的身側,他省略了得到這幅畫的過程,雙手交抱胸前,盯著畫的眼神洋溢著讚賞,“我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真是驚歎不已,如果親眼看到,不知道會是多麼的震撼。”

  “是很漂亮……”她看得有些出神了。

  明媚的陽光,溫暖的海潮,雄偉的大船,親切的面孔……這幅畫讓她聯想起好多伊革羅斯的景致和人物。

  “有機會帶我去看看,嗯?”

  “你可以打聽我回伊革羅斯的船何時開,記得準時上船,我討厭等人。”收回視線,她垂眸看著桌上的設計圖,奇異的是,她多少看得懂,再仔細的拼湊一下,有幾張在她還在學時學過的畫。

  “聽說伊革羅斯有航海學校。”東方騰沒有阻止她看。

  “我是那裏的學生。”她翻動那些設計圖,低聲呢喃,“這些都不是石火槍的設計圖……”

  “我猜的果然沒錯。”他得意的笑了。

  “你要建港?”雖然覺得這個猜測有點可笑,但她還是問出口。

  東方騰頷首,“這是我看到維多利亞港後就想做的事。沛顛的港口太小了,如果想成為容納百川的大河,就需要有比現在更大且更安全的海港。”

  “你打算建在哪里?”

  “廢城區,如此一來,沛顛會有三個港口,對內通往少陰和鄰近城郭的渡口,原本的海港可以成為裝卸貨物的港口,當然也能繼續運作,讓沛顛迎納更多從各地來的船隻。”

  “你想讓廢城區的居民都有工作做?”

  否則他大可以擴建原本的海港,這樣花費的錢財一定比較少,依他這個斂財鬼的個性,應該做這個選擇才對。

  “我沒那麼好心,只是藉地利之便,以及希望創造更多商機。”

  近年來廢城區太過混亂,牛鬼蛇神一窩混雜,這樣下去,早晚會逼得官府不得不出面解決,他這個在沛顛興風作浪的人也會感到麻煩,所以才會想把新港的地點設在廢城區。

  不過依目前他建港的傳言已經傳開的情況來看,預料中和意料外的阻擾一定不少。

  奧莉薇亞沉默片刻,“你何不承認自己其實沒那麼不管閒事?”

  “因為我討厭麻煩。”他臉上的嫌惡可不假。

  她吸了口氣,張嘴正要說什麼,工作間的門突然被打門。這是第幾次?進到製鐵廠後,他們的對話總是被干擾。

  “玉爺,不好了,天象異變,海港的貨船快要撐不過風雨了。”季吉祥的神情焦急,帶來最新的壞消息。

  東方騰臉色一沉,大步往外走去,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奧莉薇亞有些不是滋味,還在考慮要留下來或者跟上去的時候,紫紅色的高跟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追了出去。

  ***

  昨天的綿綿細雨從入夜後開始轉大,一度吵得讓人睡不著覺,奧莉薇亞半夜便清醒,緊盯著窗外,擔心無法到製鐵廠,還好安娜來叫醒她時,雨勢已經小了不少,但是現在……

  “瘋了。”她站在龍泉的正門,撇了撇嘴角。

  啊,她看到有只貓在天空飛,或者說是被吹上天空,喔,那件女人的內衣是怎麼回事……

  如果這些都不是錯覺,就是老天真的瘋了。

  “什麼?”跟著她出來的沈令月不解的問。

  奧莉薇亞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你留在這裏,敖紅會照顧你。”東方騰迅速準確的吩咐,接著看向沈令月,“等雨小一點,再送莉薇回玉屋,你今天就不必再回製鐵廠。”

  “工資照領?”

  “平安的把她送回去,我加你一天的工資。”

  “成交。”沈令月彈了下手指,立刻應允。

  “慢著。”奧莉薇亞抓住欲離開的東方騰,對他把自己當成不能獨自行動,凡事得靠人保護的弱女子感到不悅,可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這種天象到港邊太危險了,洶湧的海浪拍打著岸邊,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卷走,你不該去,反倒該把所有的人都招回來才對。”

  “貨船上裝的都是重要的東西,我必須確定貨物沒問題。”他的冷靜和大風大雨形成強烈對比。

  瞬間,她不確定誰才是正確的,不禁蹙起眉頭,“為了貨物,你寧願冒生命危險?”

  “那些東西很重要。”他的神情變得冷酷。

  “你很可能會被海浪卷走。”她不死心,還想勸他留下來。

  “所以?”他無情的反問。

  難道賺錢比性命重要?

  “那你就去吧!以後都別出現在我的面前。”沉下臉色,奧莉薇亞頭也不回的走進龍泉。

  “玉爺,你難道……”沈令月看看奧莉薇亞,再看看東方騰。

  “把她平安的送回去。”他還是只有這句話。

  ***

  “玉爺來了!”

  不出所料,港邊的情況十分危急。

  東方騰總共有六艘貨船停在港口,當他抵達時,已經有一艘貨船飄到外海了。

  “救不回來的就算了,剩下的船一定要綁緊。”這是他下的第一道命令。

  “但是這樣撐不了多久。”

  “卸貨了嗎?”

  “飄到外海的那艘貨船還來不及卸貨,其餘的已經有三艘卸完,一艘卸了一半,一艘還沒……”

  “浪要打上來了!”

  “快跑!快跑!”

  聽著周遭嘈雜的聲音,東方騰一步也沒退,緊瞅著翻騰的海浪,似乎在思考什麼。

  “玉爺,快退到高處吧!這樣下去,很危險的。”一名船員拉了他一把。

  但是他不動如山。

  “快跑啊!海浪會將人卷走!”

  “玉爺,貨物怎麼辦?都還在岸邊,來不及運啊!”負責搬運的船員向他回報。

  “還是先跑吧!貨物怎樣的……”

  “閉嘴!你們知道玉爺是花了多大的心思才搜集到這些材料?這都是為了沛顛的將來……”跳出來反對的是龍泉主事者敖紅的兄長敖慶,他和妹妹同樣是替東方騰工作,但管的是船。

  “可是海浪就要打過來了,你們看,海水退得那麼低,打回來的浪一定很驚人。”

  “拖板車呢?能運多少便運多少,先把上岸的貨運離港邊,越遠越好。”

  東方騰聽著手下對喊,仍然一句話也不說。

  他知道不能花太多時間作決定,海浪一旦打過來,他到目前為止的苦心都會付諸東流。

  “都不准慌!”他沉聲一喝,聲音蓋過了狂風暴雨,傳進了所有人的耳裏,“照敖慶說的話去做,先別管卸了貨的船,不系繩也無所謂。”

  “但是船……”敖慶很是遲疑。

  “船沒了,可以再造,重要的是船上的貨物。”東方騰飛快的瞥了他一眼,接著脫掉被雨水打濕的上衣,朝最後一艘貨船走去。

  見他打算上船,敖慶抱著他脫下的衣袍,追了上去,“玉爺,不妥啊!你不需要親自上去。

  “那裏頭有我重視的東西,它們是我未完成的夢想基石。”東方騰回頭,對他微微一笑,“盡你所能,找來這附近所有的拖板車,即使花錢買也無所謂,把我的寶貝都運回主島,前島很快就撐不下去了。”

  一時之間,敖慶連呼吸都忘了。

  “快去吧!”東方騰催促,拍了下他的肩膀。

  敖慶霎時清醒,連忙點頭,“是。”

  跟著這樣亂來的主子,他早晚會連命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別管船了,沒事的人都跟我來。”東方騰登高一呼。

  所有還愣在那兒看海浪的船員都回過神來,立刻跟了過去。

  人人都知道玉爺雖然貪財了些,但是付工資很乾脆,跟著他工作是不會被虧待的。

  打著赤膊,任由雨珠打在身上,東方騰跳上還沒卸貨的貨船,領著前來幫忙的人進到貨艙,一見到千里迢迢從伊革羅斯運來,準備用來建港的材料,頓時松了口氣。

  他向船員討了一把匕首,割斷固定用的繩索,接著指揮船員們將這些材料搬到岸上,自己也加入其中。

  來來回回無數趟後,他開始有種怎麼搬也搬不完的無力感。

  不過他很清楚,除了搬以外,沒有其他辦法。

  “這樣看來,來不及趕在浪打過來之前搬完。”和東方騰一起搬同一件東西的船員,從貨艙出來,看到周圍的情況,忍不住說出心裏的擔憂。

  “只管搬就是了。”東方騰打算堅持到底。

  這時,貨船劇烈的晃動,兩人扛在肩上的材料就這麼落入海中,更糟的是,船員隨著搖晃,被甩出船舷外。
  “可惡!”東方騰當下決定放棄搶救材料,伸長手臂,抓住了船員。

  “糟了!我們被沖離港口了。”有人驚慌的大喊。

  東方騰慌忙抬起頭,對一次就把貨船卷離港口好一段距離的海浪感到驚訝。

  你就去吧!以後都別出現在我的面前……

  不知怎地,他想起奧莉薇亞最後說的話,一顆心微微揪疼。

  也許真的被她料中了也說不定。

  ***

  “這樣下去,恐怕要撤離前島了。”

  聽見市舶司這麼說,敖慶憶起了主子剛才說過的話。

  “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真是可怕的人。”敖慶咕噥,繼續高喊:“快點把貨都裝上拖板車,目標主島!”

  “這麼多東西,主島可能沒地方放。”

  “那就堆到玉屋、仙居和龍泉,以及所有可以堆放的地方,有任何問題,玉爺會負責收尾。

  “浪來了!浪來了!”

  “快抓住能抓的地方!小心,不要被沖走了!”

  敖慶望向正前方,高得不可思議的大浪眼看就要拍打上岸,他想也不想,一手護著拖板車,一手抓住房柱。

  洶湧的海水灌頂,在迎接強力的水流後,敖慶睜開眼睛,發現材料幾乎脫離拖板車,隨水流漂浮,他暗吃一驚,想也不想的放開抓住房柱的手,遊過去護著材料。

  等水退了以後,他發現自己沒被沖離海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快看啊!玉爺的船不見了!”

  “什麼?”敖慶慌張的抬起頭,在不平靜的海面尋找東方騰所在的那艘貨船,“找到了!在那裏!”他指著在海上載沉載浮的貨船。

  “怎麼會漂到那麼遠?”

  “怎麼辦?敖爺,要去救他們嗎?”

  “那還用說?!玉爺在那艘船上啊!”敖慶怒吼。

  “但是海況這麼差,要是去救玉爺,連我們都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就是啊!還是趕在下一波大浪來之前,快點把玉爺搶救下來的東西送回主島吧!”

  敖慶沉默不語,又開始猶豫。

  “沒錯,這才是玉爺交代的事。”

  幾個船員互相應和,趁著敖慶沒有反應,加快腳步,打算把辛苦搶救下來的貨物運送到主島。

  這時,敖慶動了,往和其他人相反的方向前進。

  “敖爺,你要去哪兒?快回來啊!”

  “別再過去了,那裏很危險。”

  到底是跟在敖慶底下做事,這麼久以來早已培養出生死患難的情誼,無法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置之不理。

  “沒關係,你們不用跟來。”敖慶找到牽引船,解開系繩,並對其他船員說:“我一個人去也好,因為到死跟著那個人是我從很久以前就決定的事。”

  ***

  “貨艙進水了!”

  東方騰好不容易把那名船員抓回船上,卻聽見了這個噩耗。

  他們正在海上載沉載浮,強風巨浪使得貨船無法順利開進港口,現在又可能因為剛才的大浪而有所損傷……為了貨物,你寧願冒生命危險?你很可能會被海浪給卷走!

  唉,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都被她說中了。

  “玉爺,貨艙破了個大洞,海水不斷的湧進來,這下該如何是好?”

  “繼續這樣下去,我們不是被沖到外海,船覆沒而死,就是在那之前先被海浪打翻!”

  “玉爺,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我也不是神啊!”眼前的情勢令東方騰喃喃自語,下一瞬,他勉強打起精神,“把貨物都丟了,減輕船的重量!”

  “咦?但這些貨物都是你辛苦弄來的……”

  “我說,把貨物都扔到海裏。”

  船上還有這麼多人,他不能為了那些東西,犧牲不顧一切的跟他上船的人。

  但是,沒有人敢動。

  東方騰大步跨進貨艙,用力拖出一個貨物,往海裏扔。

  有時候,親自做比嘴巴說更有用。

  懼於他的氣勢,以及求生的渴望,船員們終於開始遵照他說的話行事,可是沒人敢和他對上眼,大家都默默的做著相同的事。

  “不用感到抱歉,是我要你們上來幫忙的,自然有責任把你們帶回去。”把最後一件貨物扔進海裏後,東方騰這麼說,即使他現在也還不確定能不能回去。

  “玉……玉爺,我會一輩子跟著你的!”

  “還有我!”

  “我也是!”

  船員們紛紛開口,對東方騰獻出最大的忠誠。

  幾句話便能收攏人心,始終是他擅長的手段,不過這一次他是真的這麼想。

  “這些話,等我們都活著回去再說吧!”東方騰露出苦笑。

  ***

  雖然氣他不肯聽自己的話,奧莉薇亞在東方騰走後沒多久,開始來回踱步。

  “伯爵,我看你還是先坐下來吧!”沈令月邊說邊大啖敖紅差人準備的料理。

  在她心中,東方騰比應天帝還要無敵,貨船這點小事一定馬上就能解決。

  “你一點都不擔心?”奧莉薇亞停下腳步,向來冷靜的表情變得僵硬、嚴厲。

  “如果是別人的話。”沈令月歪了歪頭,“至於玉爺,根本不用擔心。”

  “但他也是個人。”奧莉薇亞走向大門。

  沈令月慢了半拍,抬起手,做出攔阻她的動作,“伯爵,你要去哪里?”

  “還用問嗎?”奧莉薇亞傲慢的撂下話,提起裙擺,奔向海港。

  “唉,我的工資要飛了。”沈令月不具惡意的埋怨,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來到港口,看見眼前的景象,不禁傻眼。

  “這是……怎麼回事?”沈令月呆呆的問。

  連續被兩波海浪衝擊,港口亂成一片,來不及離開的人畜倒的倒、歪的歪,貨物散落一地,嘶吼聲此起彼落,情況慘不忍睹。

  “玉爺呢?”沈令月開始尋找東方騰。

  奧莉薇亞同樣四處張望,但是目標不同。

  她早已快速的看過一遍,完全不見東方騰的身影,所以要找發號施令的人,那人一定會知道他的下落。

  不一會兒,她注意到前方有一場爭執。

  “敖爺,不可能的,你別再試了。”

  “是啊!這種風雨,出不了海的。”

  “你們快點回去搬運貨物,務必確定岸上的貨物都完好如初的送回主島。”

  “你們!”奧莉薇亞氣勢如虹的走過去,在幾個拉拉扯扯的男人面前站定,大聲喝道:“你們誰知道東……騰玉在哪兒?”

  “你是?”因為牽引船被大浪沖刷,撞擊到岸邊,船身破碎而無法出海的敖慶打量著她。

  “奧莉薇亞.歌芙.沃勒。”她報上自己的名字,隨即又問:“有誰知道騰玉現在在哪里?我要找他。”

  “你急著找玉爺,有事嗎?”

  “我急著找他,想要確認他平安無事。”壓抑不住心底的不安,奧莉薇亞的嗓音拔高。

  差點跟丟奧莉薇亞,沈令月急忙跑過來,“伯爵!你不要亂跑,否則我無法對玉爺交代……”

  “你是玉爺的技師。”敖慶認得沈令月,只是不熟,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那麼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忠犬伯爵了。”

  東方騰這陣子老愛把“忠犬伯爵”掛在嘴邊,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最近感興趣的物件是誰。

  “是沃勒伯爵。”奧莉薇亞冷靜的反駁。

  “玉爺上船搶搬貨物,沒想到被大浪卷出港口。”敖慶臉色難看,伸手指著遠處。

  奧莉薇亞的心狠狠一怞。

  他怎麼會在船上?!

  “在哪里?”沈令月急忙追問。

  在他們的視線範圍,除了陰晦的天空和高漲的海潮,什麼都看不見。

  “沖遠了,我打算出海去找他們。”敖慶尋找著能出海的船,但是原本停靠岸邊的船隻不是被卷走、被破壞,就是不適合一個人掌舵。

  “現在根本沒有船能讓你開出去,敖爺,還是留在岸邊,等海況好一點再去。”一干船員又開始勸阻。

  “玉爺還在船上,你們怎麼不把他帶回來?”沈令月氣衝衝的質問,“如果你們早點把他叫回來,又怎麼會弄成這樣?”

  現在可好了,他們的主子在海上漂流,生死不明,甚至無法確定船沉了沒有!

  敖慶不打算辯解,看中了一艘小船,立刻奔了過去。

  其他人為了阻止他和看情況,也跟了上去。

  不理會他們,奧莉薇亞定定的站在岸邊,風雨飄搖中,一抹紫羅蘭色的身影不惹眼,卻深刻得令人難以忽略。

  “現在的海況,你出海也沒用。”背對著他們,她的聲音完全聽不出情緒,只有她曉得自己並不如表現出來的平靜。

  胸口很緊,但是在那股之下,又感覺空蕩蕩的,仿佛有什麼東西沒有歸位,心虛又不安。

  她到底說了什麼?

  要他別再回到自己的面前?結果他真的被海浪卷走了?

  為什麼她要那麼說?為什麼不多勸他一會兒?

  奧莉薇亞滿心懊喪,後悔自己不經大腦說出口的話,想到他可能真的回不來,心頭撕扯的痛楚讓她幾乎哀鳴出聲。

  無法忽略的情感和惶恐溢滿心頭,她只得強逼自己鎮定。

  “喂,快看那邊!”有人指著大海的某處,大聲吼叫。

  瞬間,所有的人都看著同一個方向。

  幾乎成為一個小光點的船在搖晃著。

  “老天!他們起火了!”

  “起火?”沈令月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那艘船上載的是什麼?”

  敖慶想了想,驚呼出聲,“船上有從伊革羅斯運來的煤油。”

  完了,油火不能被水澆熄!奧莉薇亞惶惑的想著,不祥的預感擄獲了她,讓她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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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隔天,風平浪靜。

  在初冬的晴空萬里下,昨天的暴風雨好像是假的……倘若不去看遍地狼藉的港口。

  “找到了!這裏有人。”

  “快來,快來幫忙。”

  這一天,幾乎動員了沛顛所有的人,尋找可能被沖回岸邊的生還者。

  經過官府的人口調查,才知道在昨天的風雨中有不少人失蹤,許多是和東方騰無關的人,像是來看瘋浪的,住在前島來不及撤退的,以及逃錯地方的。

  因為一夜無眠,頂著黑眼圈的奧莉薇亞相信其中有很多是帝國的人,但是她擔心的只有一個。

  繞著港口尋找了幾個時辰,一無所獲,她決定搭乘小船,前往鄰近的無人小島尋找。

  “時節都入冬了,竟然還會有暴風雨,今年肯定是個壞年冬!”負責劃船的瘸退老人嘀咕。

  “甘叔,別說了,好嗎?”敖慶偷偷覷了奧莉薇亞鐵青的臉色,低聲制止。

  因為自覺有必要照顧奧莉薇亞,所以敖慶始終跟著她。

  他想,主子應該會希望他這麼做。

  奧莉薇亞一臉酷寒的瞪著海面,好像什麼都沒聽到。

  他們在近中午的時候到達最近的小島,聽敖慶說,這座島是除了前島和主島以外,沛顛最大的小島,島上還有漁民暫住的木屋,也許被沖上岸的生還者會到裏頭躲避風雨。

  然而他們得到的結果唯有失望,木屋裏的確有其他幸運活著的人,但是沒有東方騰。

  “玉爺該不會真的……”瘸腳老人的話才說了一半,即被敖慶狠狠的瞪一眼。

  “我到林子裏去找找。”奧莉薇亞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不把他們當一回事的模樣。

  她現下無心去管任何人,只想找到那個懸掛在心頭的男人。

  看出她的緊繃和焦慮,敖慶沒有阻止,只說:“半個時辰後回到這裏。”隨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枝葉茂盛的林子裏,她顧不得臉頰和雙手被尖枝利葉劃傷,一個勁的往前,仿佛只要這麼做,一定會見到他,而且完全不在乎自己會迷路。

  他一定會沒事的……從昨天起,她就一再的這麼告訴自己,但是沒親眼見到他,便無法說服自己的心。

  小島呈現不規則的圓形,她像只無頭蒼蠅在林子裏亂轉,不時的呼喚在他面前從沒叫過的名字,並仔細聆聽有無回應。

  可是,什麼也沒有……

  她開始生氣、咒罵、亂竄,直到陽光重新照射在身上,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走出了林子。

  視線覆上一層氤氳的水氣,陽光被暈染,變得模糊不清,她這才察覺早已淚流滿面。

  “為什麼我要說那些話……”奧莉薇亞痛苦的低語,雙退驟失力氣,軟倒在地。

  倘若東方騰真的死了,就像是她詛咒他一樣。

  她哭了好一陣子,哭過之後思緒更能集中,撐起還有些虛軟的雙退,緩緩的站起身,即使被掏空的感覺依舊存在,不過她已經完全壓下一直以來蠶食心頭的恐懼。

  “不管怎樣,你一定得活著。”她對著不知身在何處的東方騰命令,抹掉眼淚,調頭回去。

  沿著海岸轉了一圈的敖慶同樣沒有找到人,也沒有其他倖存者。

  早一步回到約定碰頭的地方,他做主讓小船把需要幫助的人先送回去,然後等待一上岸就拖著厚重的裙擺到處尋找人的奧莉薇亞。
  不用問,他們從彼此垂頭喪氣的表情便看出了結果。

  “我讓幹叔用船將傷者先運送回去,等會兒會有其他的船來接我們。”敖慶解釋。

  奧莉薇亞微微頷首,壓根兒不在乎,接著追問,“這附近還有其他島上有漁民暫住的木屋嗎?”

  “還有一處,但是其他島一早已經有人先去探過了。”那些小小的島找起人來並不花時間,也不可能有遺漏的情況發生。

  “我要親自走一趟。”她的語氣十足權威,不容置喙。

  敖慶也不願相信主子有個萬一,於是同意她的話,等接他們的船再度靠岸後,兩人一起跳上船,往其他島出發。

  奧莉薇亞雙手緊握,顫抖的唇瓣兀自呢喃,“拜託,呼喚我吧!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
  東方騰以為自己死了。

  緩緩移動身軀,他瞬間明瞭自己福大命大,活了下來,只是全身的骨頭仿佛都移位重組,想移動手,大退卻不聽使喚的怞動。

  連咳了幾下,他好不容易轉動身軀,面朝上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好冷……

  他感覺到全身沉重且冰冷,但至少還活著。

  腦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也不確定過了幾天。

  “莉薇……”他不自覺的吐出她的名字。

  連身在何方都不確定的時候,東方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手上還握著破碎的材料……轉動腦袋,海上或多或少還漂流著木板,以及許多報廢的材料。

  呆愣了半晌,沉甸甸的腦袋搖了搖,他突然輕笑出聲。

  “就這樣?原來也不會特別心痛嘛……”

  還以為費心搶救的貨物在自己的眼前化成廢物,他會心痛難當,結果也不然,他很坦然的接受了一切。

  或許是因為活著的慶倖大過其他吧!

  解決心理層面,生理需求隨之而來,口乾舌燥的感覺讓他想要喝水,眼前的海水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左右轉頭,看清楚周遭的景致,發現這裏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小沙洲,想喝水的欲望得不到舒解,只好繼續躺著。

  現在每動一下都是浪費體力,於是他閉上眼睛,小睡片刻,待他搞清楚回家的方向後,用遊的也要遊回去。

  如果知道自己在哪里的話……他半嘲弄的想。

  更可能到死前都困在這裏也說不定。

  思及此,即使被稱為無道皇朝地下帝王的東方騰也不禁恐懼。

  “不行……”現在不是歇息的時候。

  他努力從仿佛會吸走人力氣的沙灘上半坐起身,單單這麼簡單的動作就耗費了好大的工夫,但是他不打算停下來。

  他的夢想還未完成,雖然失去的材料不少,搶救上岸的也不少,還是有機會。

  再者,還有一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女人,他怎麼可以死在這裏?

  於是東方騰使出吃奶的力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
  “總覺得這個天象……”
  順著船員的話,同樣劃動船槳的敖慶望向飄了幾朵烏雲的天空。

  沛顛多雨,加上昨天的暴風雨讓人印象深刻,一見到這樣的天色,隨即升起一股不安。

  “快回港吧!”敖慶說。

  奧莉薇亞默不作聲。

  附近其他的小島,該找的他們都找過了,什麼也沒有這點令他們各個顯得垂頭喪氣。

  “你確定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過了?”她猶不死心的問。

  敖慶點點頭。

  “不知道貝拉能不能找到……”她咬著指甲,低聲呢喃。

  突然,船身一震,三個人同時往前傾。

  “怎麼了?”她往下看。究竟是撞到什麼東西?

  敖慶看了一眼,跳下船,“擱淺了,想不到這裏有白沙洲。”

  “白沙洲?”

  “我們剛才到過的那些小島,退潮後其實都是連在一起的,在這之間連接的是白沙岸,有時候較高的地方會露出來,我們現在正是擱淺在白沙洲。”敖慶指著海水下方閃閃發亮的白沙。

  奧莉薇亞看著離水面大約半截手臂高的淺沙洲,倏地驚呼出聲,“這附近還有其他的白沙洲嗎?”

  敖慶一頓,瞭解她的意思。

  “有,但是距離太遠,也需要仔細的找找,我們得回港邊換大一點的船才行。”

  “那還不快走!”
  ***

  “騰……”

  東方騰從昏迷中清醒,猛嗆了口水。

  他記得自己在沙洲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卻不記得何時倒下來。此刻身處的沙洲幾乎被海水覆滅,看來要漲潮了。

  好險他醒過來,否則說不定會沉到海底。

  他甩甩頭,濕答答的頭髮糾結成條狀,抬頭一瞧,太陽高掛天空,大得刺眼,讓他頭昏。

  糟糕,他消耗太多體力又太久沒喝水,身體開始出現不堪負荷的情況。

  “玉爺……”

  海潮聲之外,隱約的呼喊聲引起他的注意力,他拚命想聽清楚,確定不是錯覺。

  “東方騰!”

  這次他聽得很清楚,連聲音的主人都能看見。

  不懂死心的奧莉薇亞一夥人在遠遠的地方朝他揮手,用著不同的方式呼喚他,像是要他安心,一直不肯停下來。

  東方騰先是一愣,在腦子還來不及反應前,拔足奔跑。

  事實上,他根本算不上是快跑,但是有個更心急的人,不顧蓬裙有多重,兩手緊抓著裙擺,不讓它妨礙自己,大步沖向他。

  沒事,沒事,他沒事!

  奧莉薇亞撞進他的懷中,冷酷的臉龐被憂心和狂喜取代,雙手不斷的碰觸他,久久不肯離開。

  被撞得骨頭都軟了,東方騰卻不阻止她確認自己的擁抱。

  她在發抖,仿佛比他這個曆劫歸來的人承受更重的傷害,害他即使想昏倒,都得先抱緊她。

  不過……真的不行了。

  他疲憊的跌坐地上,雙手卻沒有放開她,渴望的盯著她背著的水袋。

  “水,給我一口水。”

  “這就是你現在最想說的話?”聽見他還算有津神的話語,奧莉薇亞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不免抱怨。

  “不,”他搖了搖頭,“我最想說的其實是另一句。”

  “什麼?”她期待會聽到感謝生命、感謝他們不放棄尋找他的話。

  東方騰沉吟一會兒,用僅剩的力氣捧起她的臉,深情的說:“我愛你。”

  ***

  東方騰在大難不死後,對建港的事更加投入。

  他積極安排再次從伊革羅斯運送建材來到沛顛,同時消除廢城區的反對聲浪,更進一步扭轉成贊成,也對官方威脅利誘,讓他們不准插手他運送建材的事,並重新開通無道皇朝和伊革羅斯往來的船隻,尤其又擁有在伊革羅斯非常吃得開的奧莉薇亞,簡直如虎添翼。

  不過,“必有後福”這句話之於他似乎並不成立。

  “莉薇!”東方騰在製鐵廠內狹窄的通道中疾步而行。

  “我說過,你不准這麼叫我!”她大聲制止。

  是命令。東方騰心想。

  “忠犬伯爵。”不能那麼叫,他只好改口。

  “沃勒伯爵!”她的嗓音拔尖,快要氣炸了,“離我遠一點!”

  四周的技師們注視著他們,而他們繼續前進。

  東方騰突然想起她命令貝拉的口令,有點想試試看,那麼叫的話,她會不會因為氣瘋而回頭?

  問題是,逼她生氣到理智盡失不是他的用意,於是他閉緊躍躍欲試的嘴巴,儘快追上她。

  走在前頭的奧莉薇亞每一步都踏得很大力,一開始還不到怒不可遏的地步,偏偏意識到他追上來,她忍不住就想發脾氣……仿佛是想試探他究竟有多在意自己。

  好蠢!

  她討厭這樣堅詐狡猾的自己,卻又無法控制自己不這麼做。
  “如果是我做錯了,對不起,但會不會是我根本沒錯,只是你認為我有錯?”從製鐵廠追到龍泉,東方騰已經懶得去管被往來的客人和手下當成一場好戲看,只想瞭解怎麼讓心愛的女人消氣。

  都把她捧在手心裏疼,護在身邊寵了,到底還有哪些事是她看不順眼的?

  踩著高跟鞋的雙腳猛地停頓,奧莉薇亞轉身,眯起眼,傲慢的注視他。

  “好、好,是我的錯。”他舉起手投降。

  奧莉薇亞的眼角餘光一瞄,發現跟出來的不只有他,還有沈令月,臉色更加下沉。

  東方騰終於注意到了,“跟令月有關?”

  她雙手交抱胸前,沒有回答,卻用“你敢不知道”的眼神瞪著他。

  “咦?跟我有關嗎?”沈令月上前一步,右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

  噢,她的眼眸簡直要噴出火了。

  東方騰立刻瞭解她在氣哪一樁。

  “你很在意令月這麼做?”他指著沈令月的手,接著在她殺人的目光下拍掉那只不安分的手,“那不過是她的習慣,她對任何人都一樣。”

  “但是她一直在看我,仿佛在向我示威。”

  想不到伯爵還挺坦率的……沈令月笑著暗忖。

  “有嗎?”東方騰轉頭,詢問手下,流露出更嚇人的眼神。

  “看你?”沈令月想了一下,豁然開朗,“因為伯爵看到我就會露出忌諱的眼神,我很在意,忍不住便一直看你。”

  謎底解開,沈令月並非向奧莉薇亞示威,而是每當她習慣性的碰東方騰時,奧莉薇亞就會用可怕的眼神瞪著她,而她始終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嗯,事情就是這樣,解決了嗎?”忙著建港的事,他顯然想快點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奧莉薇亞蹙起眉頭,若無其事的說:“我要回去了。”

  “啊,是嗎?”東方騰一改稀鬆平常的態度,抓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向最近的房間,“我怎麼可能會這樣說?”

  回去?她要回去哪里?玉屋?少陰?還是伊革羅斯?

  這三個選項中,只有第一個能讓他安心,偏偏依此刻的情況來看,他壓根兒不敢奢望是第一個,只能祈禱不是第三個。

  奧莉薇亞完全沒有反抗,順從的跟著他走。

  那句話也是用來嚇唬他的,近來她常常喜歡用任性的話語測試他的容忍度,好像他能包容的越多,就代表越在乎自己。

  他對她越好,她越是感覺不確定。

  愛是什麼?他不只掛在嘴上,也用行動表示,但是她不懂,他怎麼能無條件的愛她?她到底哪里值得他愛?

  在這種自卑心態的作祟下,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屢屢做出一些本來不會做的事,又想不起該如何回到什麼都沒發生前的那樣。

  她以前究竟是哪里來的自信?

  “你剛剛說要回去,是打算回哪里?”東方騰甩上門,陰晴不定的問:“不會是玉屋或少陰,對吧?”

  “這兩個都不是我的家。”明知他往哪個方向猜,她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所以是伊革羅斯?你真的想回去?”他抬起她的下顎,逼她直視自己。

  她偏偏沉默不語。
  東方騰改成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語氣急切又懊惱,“你到底想要我怎樣?令月已經解釋過緣由了,這樣你還有不安的話,我大可以把她調去其他地方工作,但是你最近的種種表現讓我覺得還有其他事情困擾著你,是不是有我沒發現的錯事?如果有,你直接告訴我,因為我厭倦時時刻刻猜測你的心思,討厭你隨時可能離開的不安定感。”

  奧莉薇亞一愣,曲解了他的話意,怒火旋即被挑起,“所以是我的錯?我從沒說過要留下來,也和女王陛下約定兩年後回伊革羅斯,你大可以不用管我!”

  東方騰的表情狠戾,又夾帶一絲絲的挫敗和無助。

  “難道你真的不懂我對你好的原因?是不是要我像帝國的男人一樣,每次見面都給你一個吻、叫你一聲親愛的,這樣你才能瞭解?”

  他已經累了,每次主動表明心意的都是他,她從沒表示過什麼,只能從她會吃醋這點來證明她並非對他沒感覺。

  但是這樣的證明,久了也會變得薄弱,仿佛她只是不甘心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並非對他有意。

  她的被動令他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想確認她的感情,可是又怕逼急了她,會產生反效果。

  他都已經這麼體貼,她卻維持一貫的自我步調!

  眼看她什麼都不說,一個勁的沉默,他更生氣。

  “是不是要我繼續配合你玩這種只有你是贏家的躲貓貓遊戲?還是你有希望我做的事,而我沒做到?如果是,就告訴我,如果你認為我不是你的那個人,也快點說,因為每天入睡以前,抱在懷裏的你,就是我所確定的唯一!”他氣急敗壞的大喊。

  奧莉薇亞還是一語不發,淚水卻滑落臉頰。

  怎麼會是她哭?他才想哭吧!東方騰不解,又無法置之不理。

  “別哭……”他輕輕拭去她的淚水,表情生硬,好不心疼。

  “為什麼你還在?”她完全沒有鼻音,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哭泣。

  她希望他走嗎?

  “只要你不哭,我立刻離開。”

  有這麼困擾嗎?他的感情對她而言有那麼沉重?

  東方騰好失望,喉頭緊縮,心口多了個大洞,卻還是留下來安撫她。

  下一瞬間,奧莉薇亞撲進他的懷中,堅定不移的抱住他。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確定是我?即使你對我好,說你愛我……但是你明明可以選擇更聽話、更溫柔的女人,我和你認識的時間也不夠長到你對我付出的程度……一想到這點,我就好害怕、好不確定,才會變得那麼討人厭。”她才是隨時擔心他會離開的人啊!

  原本還小心翼翼,不敢緊緊抱住她的東方騰終於放下心裏的大石頭,稍微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拍拍她的頭,笑說:“莉薇,你真的是很喜歡本大爺呢!”

  奧莉薇亞怔住,隨即臉龐通紅。

  “什……什麼意思?”她不懂,他怎麼會導出這個結論?

  “我一直以為你對我只有獨佔欲強了些,好在你說出口,我才知道除了吃醋之外,你還想過其他的事。”聽到她也會不安,讓他的心情好多了,也更踏實。

  “我不懂……”她喃喃。

  “這麼說好了,你所不安的和我其實是相同的問題,我們都因為不確定彼此的心意才會鬧出這些誤會。”

  早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反而會造成她的不安,他應該仔細斟酌用何種方法比較妥當。

  奧莉薇亞看著他,似懂非懂。

  “我會成天把你帶在身邊,都是因為我擔心你會在我看不到的時候離開,如果你覺得用說的太虛無縹緲,而我對待你的方式又令你不安,我們可以慢一點,你希望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他撫摸她綁成一束馬尾巴的深棕色直發,語氣無限愛憐。

  她一臉迷惘,心頭卻暖烘烘的,“我似乎從沒說過……我愛你。”

  東方騰露出開心的笑容,抱起她,讓她雙腳離地。

  “留下來!否則即使必須和你的女王搶人,我也在所不惜。”

  奧莉薇亞難得的笑了,非常清淺,他可沒錯過。

  “我留下來。”
  ***

  東方騰從來不是個怕閒言閒語的人,不過太多人當街模仿那天在龍泉的情況,不只奧莉薇亞受不了,連他都有些煩了,加上要談建港的事,以及她要求非見到應天帝不可,於是他們起程返回帝京少陰。

  東方騰是個標準的商人,向來講求效率,一回到東方家,便把他和奧莉薇亞的事告訴兄長,並請兄長出面做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有如惡官強搶民女,迅速決定了婚事。

  至於安排她見應天帝這件事,他一直往後拖延,因為擔心她完成使命後,會頭也不回的離開無道皇朝。

  奧莉薇亞不是傻子,早就發現丈夫心裏糾結的不安,她非但不澄清,還在新婚之夜把他趕出新房,不准他進來。

  這只是她小小的報復,報復他未經她同意,獨自決定婚事。

  當晚,東方騰被迫和東方鳴同房。

  “雖然我挺欣賞二嫂的個性,不過娶來當妻子,實在有點嗆。”會在新婚之夜將丈夫趕出新房的女人,東方鳴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並不是害怕強勢的女人,而是討厭那種聽命於別人的感覺。

  “會這麼說,代表你還不懂女人真正的魅力在哪兒。”把弟弟趕去睡椅子的東方騰,蹺著二郎退,身上還穿著新郎官的衣裳,看起來還不打算睡。

  “騰哥,我都不知道你何時成了女權鞏固者。”

  “從那個女人變成你二嫂後。”

  “雖然才沒多久,我真替騰哥感到悲哀,喔……”東方鳴抱住被某個堅硬的東西砸到的頭。

  “替你自己悲哀就好了。”東方騰邊說邊走向房門。

  “騰哥,你要回去了?”太好了!床是他的了。

  東方騰在門口站定,好笑的說:“你以為她是一隻兇悍的老虎,其實她是沒有我會不行的小兔子。”

  “是喔!”東方鳴抱起棉被,回到床上,“如果騰哥太不小心,也是可能被兔子吃掉的。”

  “我會記住的。”記著哪天親眼見證老三被兔子吃掉的奇妙景觀。東方騰暗忖,踩著優閑的腳步,回到新房。

  那個心口不一的女人正坐在床邊等他,他走過去,牽起那雙軟綿綿的小手。

  “我想見你,無論如何。”

  看吧!她笑了。

  ***

  無道皇朝因為曾經久戰未歇的緣故,軍火技術十分強盛,在天下未統一之前,擁兵自重的諸侯們鼓勵兵器的製造,促進火藥的發明,以及應運而生的鐵制武器和防禦兵器,蓬勃發展,成了軍事強國。

  除此之外,皇朝還是個在政治、文化和社會三方面擁有高度進步的國家,唯一可惜的是女性地位低下。

  在皇朝內還有個不算好的傳言,那就是沛顛的地下帝王。

  從奴隸販賣、軍火私造,貨幣私兌,藐視律科,目無王法……一言以蔽之,是個無惡不作的傢伙。

  不過,卻也是促進帝國和皇朝交流的重要推手。

  直到應天帝下令關閉沛顛港之前,所有從無道皇朝輸向伊革羅斯帝國的武器、技術和文化全是由他掌權護航。

  “向伊革羅斯揭開無道皇朝神秘面紗的是來自東方的東方家”,這是從皇朝回帝國的伊革羅斯人帶回去的最高讚譽。

  ——沃勒伯爵撰“皇朝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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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27 00:04:5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爹,我不要叫芮妮.東方.沃勒。”

  “芮妮,乖女兒,誰說你一定得叫這個名字?”

  “媽咪說因為領地的關係,我的姓一定得是沃勒放在最後頭,中間的名字就當作紀念爹。”

  擁有墨眸深棕發的芮妮做出反感的表情,極為神似她高傲的母親。

  紀念他……他又還沒駕鶴西歸!

  東方騰正在畫設計圖,額頭浮現青筋。

  “不管你娘……”

  “媽咪。”芮妮正經八百的打斷他的話。

  東方騰沉默了一會兒,“好,媽咪,不管你媽咪怎麼說,你都叫東方芮妮。”

  那個霸道的女人連他女兒的姓都要剝奪?他們在孩子出生前明明約定好了,孩子可以取外國人的名字,姓一定得認祖歸宗才行。

  “但是媽咪說等到我長大了,要回帝國繼承沃勒家的領地,總不能一直讓溫特裏叔叔幫忙看守。”

  很好,他的女兒連不認識的陌生男子都可以稱為叔叔了,那可惡的女人究竟是怎麼教的?

  “而且中間名通常會被省略,到時候可能要被寫成芮妮.東.沃勒。”芮妮皺了皺高挺的小鼻子,明顯對這個名字感到厭惡,但是下一刻被父親臉上更顯眼的震驚嚇到。

  他不僅要被當作死人懷念,就連被懷念的資格都還要減半?這真是太侮辱他的男性尊嚴了。

  “小乖,告訴爹,你媽咪在哪兒?”

  哇喔,爹笑得好像黃鼠狼喲!

  “在製鐵廠。”她老實的回答。

  “很好,你今天下午沒課了,去玩吧!”東方騰放任女兒獨自離開玉屋,反正沛顛多的是她的據點和手下敗將,要贏過這個把母親當神一般崇拜、模仿,身邊還跟著一頭巨犬的女孩可不容易。

  “如果要我別打擾你們的話,我會乖乖的在琴室練琴。”她知道雙親每次吵架,最後都會演變成另一種兒童不宜的局面。

  “人小鬼大。”東方騰咕噥,無奈的看著女兒翩翩離去,然後換上邪氣的笑容,朝工廠走去。

  伊革羅斯派遣出使皇朝的第一任使者,奧莉薇亞.歌芙.沃勒,嚴格說起來並不算在製鐵廠裏,因為她正準備出來,從製鐵廠的第三道門。

  東方騰有一群親自篩選、最優良的技師,當然也曉得幾乎整年都關在製鐵廠裏,聽著那些噪音,日復一日的做著打鐵的工作,還要接受成品可能失敗、得重做的打擊,那些技師多少會脾氣暴躁,有時還不受控制,只是他不知道他們竟然背著他偷偷造了另一扇可以出入的門。

  等到他知道之際,為時已晚,嫌麻煩的人都走這裏了,再者,這扇門通往的景致非常美。

  “不是早說要封了這扇門?怎麼連你也走這裏?”話雖如此,在毫不起眼的暗門口找到妻子的東方騰也很妙。

  “節省時間。”奧莉薇亞冷淡的回答。

  “對特別前來迎接的丈夫,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帝國的禮儀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這裏是皇朝。”不過她還是紅著臉,親吻他的兩頰。

  明明是習慣的見面禮儀,物件是他,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習慣。

  東方騰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兒。

  知道妻子的冷漠是一種偽裝,自從成親後,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用盡辦法摘掉她這層面具。

  “你又相中什麼,打算偷運回帝國了?”東方騰伸出手臂,待她輕輕搭上後,帶領她走進黑暗的隧道。

  因為他提著油燈,她得以省去點燈的動作;因為依靠著他,她一點也不擔心。

  “照你這麼說,我很快可以回伊革羅斯一趟了?”

  “我從沒說不行,親愛的。”他無限委屈,誠懇的語氣好像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

  “你只是行為上不准而已。”奧莉薇亞嘀咕,卻露出淺笑。

  興許是她表現得太在意女王,他總認為放她回去以後就不會再回來,所以即使嘴上說沒有,他確實有暗中和女王較勁的意思。天知道她根本沒有回去的意思,就算要回伊革羅斯,也有時間限制,畢竟她已經和他成親,也有個女兒了。

  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個會以家庭為重的女人。

  不過她不會主動澄清這一點,因為這是她能夠強烈感覺到他的關注和愛的時候。

  “其實也可以。”東方騰揚起眉頭,“你可以回去一趟,當然,芮妮也可以跟你去。”

  奧莉薇亞模仿他的表情,心底竄過一股小小的不安。

  他看起來不像在說謊。

  “不過芮妮必須跟我姓。”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跟妻子談條件是皇朝的慣例?”不安稍稍轉變為暴怒的前兆,奧莉薇亞話中帶刺。

  不喜歡她為了這種事和自己嘔氣,東方騰立刻換上討好的姿態,“天可憐見,身為孩子的父親卻得爭取孩子的姓氏,我應該是史上第一人吧!”

  “芮妮是和你姓啊!”夫妻都做了這麼多年,她縱使驕傲了些,也知道何時該退一步。

  “那麼芮妮.東.沃勒是怎麼回事?”他好笑的問。

  “她有一半帝國的血統,擁有兩個名字不是很方便嗎?”她理所當然的粉飾自己真正的野心。

  “那麼繼承沃勒家的領地是怎麼回事?”東方騰可沒那麼好唬弄。

  “增加你的資產總額,我不認為你會拒絕。”

  “說得真好聽,我雖然不會嫌錢多,但是沒有把女兒送去帝國長住的意思。”

  “不是長住。”奧莉薇亞糾正,“是定居。”

  他英挺的五官因為驚訝而僵凝,“誰說要讓芮妮去帝國定居的?”

  “那麼我回去好了,沃勒家的領地到我死前都是歸我管轄,我死後就是芮妮。”

  “不准。”他大聲反駁,與她互瞪著對方。

  談判雙方都是個中好手時,絕對是一場難分勝負的戰爭。

  “我認為這應該交給芮妮自己決定。”最後奧莉薇亞退了一步。

  “不行,我只有她一個女兒,她不能去帝國。”這一點,東方騰非常堅持。

  “如果我的雙親還在世的話,我想他們應該會和你有同樣的想法。”她故意這麼說。

  他呼吸一窒,甚少聽她談論自己的雙親,他一直認定那是她的罩門,總是小心翼翼,如今她突然提起,害他心驚膽戰,不敢多問。

  奧莉薇亞知道自己的哀兵戰略奏效了,掩飾得意洋洋的心態,故作憂愁的開口,“十六歲。

  “什麼?”他攢起眉頭。

  “皇朝成年是十六歲,到時候讓芮妮去伊革羅斯住一段時間,如果她不喜歡或不習慣,就讓她回來。”輕輕捏著他的臂膀,她輕聲要求。

  東方騰為難的望著她,明白這是她最大的讓步。

  “十六歲前後只差一天,你要我在短短一天內做好心理準備,實在太困難了。”

  就算被人笑說有了女兒便成了傻父親,縱使第一個孩子是在無道皇朝內地位低下的混血兒,東方騰可是非常疼愛芮妮。

  誰教女兒比起雙親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那麼就從現在開始,還有十年的時間。”她挽著他的手,兩人迎向前方的光芒,一同走出去。

  製鐵廠的那道暗門,經過黑暗的隧道,通往玉屋後頭的山壁,走出去後立刻看見蔚藍的大海,徐徐海風迎面吹來。

  “那個孩子很喜歡這片大海。”東方騰撩起被風吹拂的發絲,目光遠眺,可以看見一部分還在建造的新港。

  奧莉薇亞也按著亂飛的頭髮,“她也期待坐上船去遠行。”

  “怎麼說都說不過你。”他歎了口氣。

  “是東方家的自由性格影響,與我無關。”她推得一乾二淨。

  “如果是為了芮妮,我得加緊監工,讓他們在十年內建好新港。”這算是他的讓步了。

  “我也期待著在新港送芮妮離開。”她主動吻了吻他。

  “別說你不去。”他才不信。

  “沒有我,誰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帝國?”

  兩人一來一往,如往常般鬥嘴,同時走上設在山壁上的木梯,東方騰走在沒有圍欄的外邊,把她護在內側。

  奧莉薇亞知道這是他的體貼,緊緊依偎著他。

  一陣強勁的海風襲來,他稍微轉動身軀,擋去大部分的風勢,她則從他的肩頭看出去,看見了海浪、海鷗和各式各樣的船隻。

  她出航時就是看著類似的景象,這裏是皇朝,看著這景象,她便會想起家鄉,卻不會感到難過。

  也許將來女兒會踏上她的故鄉,也許永遠定居在那裏,但是她非常明白,這裏就是自己終老的地方。

  “看來這趟出使,恐怕還要很久才能回去向女王親自報告。”她故意這麼說。

  “那麼也讓我見見你的女王吧!”東方騰攬著她纖細的腰,表現出強烈的佔有欲。

  奧莉薇亞笑而不答。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隻海鷗,有回到祖國港灣的能力,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是候鳥,會遷徙到適合居住的地方。

  而現在,他成了她的港灣,最適合生存的所在,她再也不會離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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