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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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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煒晴 -【水家金釵(艷色無邊正傳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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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7 00:04: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日夜樓是由上等的紅檜木搭建而成的,一踏進樓裡,撲鼻而來的是檜木和睡蓮融合而成的香味,加上這裡終年四季甚少散去的白霧,讓這棟小樓看起來有種飄渺的靈氣。

  往常這裡是靜謐平和的,但今日氣氛卻顯得很詭異。

  「巫女大人、巫女大人……」急切的呼喚劃破岑寂的空氣,讓房內氣氛更顯焦躁。

  偌大的房間正中央,擦拭得光潔發亮的木板地上,鋪著乾淨且質地綿密細緻的墊子,上頭躺著一具荏弱無力的纖細身軀。

  是個女人。

  是個看起來不是生了重病,就是快死了的女人。

  「藥呢?快把藥端來!」

  「再把大夫給請來!」

  「藥材不夠……」

  濃稠的藥味,七嘴八舌的討論聲,瀰漫一室的緊張感。

  小爐上的藥湯冒出噗嚕噗嚕的沸騰聲,此刻無人有暇顧及,婢女小廝忙進忙出,一會兒端上各種稀奇珍貴藥材,一會兒請來一個又一個的大夫,每個人臉上都有著焦急的神色,這一切只為了一個人。

  驀地,一個急促慌亂的步伐踏進了房間。

  那是一個來不及整理儀容,頭髮散亂,穿著戰袍,染著一身斑斑血跡的男人。

  「巫女大人醒了?」他急切的嗓音有效的引起眾人注意。

  孟安蕊聞聲抬頭,看見來人的瞬間寬心了不少,卻又露出一臉憂心,對這男人搖首。「未曾,天海大人。」

  經過了三日,孟安蕊還是忍不住寫了封信,不過卻是給天海,因為她不確定是否該告訴王上,尤其她已經答應水步搖了。

  天海眼色一黯,來到水步搖身畔跪坐下來,看著躺在柔軟的墊子上,全身冒著冷汗不斷發抖的女人。

  孟安蕊從被子裡拉出女人的手,同時將衣袖往上拉,露出那覆滿暗紅色斑紋的細弱手臂。

  「這是……蠱毒!」

  孟安蕊無言的頷首。

  「找到下蠱的主使者了?」

  她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

  「究竟是找到了還是沒有?」天海焦急的問。

  「找到了,可是……」孟安蕊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已經足夠讓天海清楚她的意思。

  「是王后嗎?」他的語氣儘是懊悔。

  王后討厭巫女大人早已不是秘密,他早提醒過要提防王后,卻還是讓她有機可乘。

  孟安蕊繼續說:「下蠱的僕役已經承認是王后要他做的,王后卻說那名僕役是故意陷害她,但是一件無關僕役本身利益的事,誰不栽贓為何偏偏要栽贓在王后頭上?根本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可是王上不在,誰也無權懲治王后……」

  接著她又搬出一個上了字符封條的罈子。

  「這裡頭是另外發現的……」她盯著罈子,滿面駭然,好不容易才艱難的說出罈子內東西,「是蠱蛇。」

  「蠱蛇?!」如此說來,巫女中的是最難解的蛇蠱了。

  「如果王上在就好了……」孟安蕊忍不住說。

  天海不發一語。

  雖然王上不擅長使蠱,至少可以逼問出王后解蠱的方法,偏偏現在情勢緊急,王上人在戰場上也分身乏術。

  天海和孟安蕊交換了一記眼神。

  他們都不知道該不該將巫女中蠱的事告訴王上。

  王上究竟對她抱持著怎樣的感情,他們不清楚,王上會有何反應,他們更無法想像,這都是他們不敢說的原因。

  床上躺著的人兒,嘴唇發紫,臉上佈滿汗珠,衣裳底下的白皙皮膚全被那詭異的紅斑給附著,體溫時高時低,情況極不穩定。

  「先下去吧。」

  天海揮手斥退一群奴僕,僅留下孟安蕊。

  當奴僕們退下後,水步搖的喘息聲音更是清晰得刺耳,距離她中蛇蠱昏迷已經三日,再不清醒恐怕……

        ★  ★

  有東西在追她!

  喝!啊!

  出現了!黑色的巨蟒由下方竄起,巨大的身軀纏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圈了起來,而她就像無力掙脫的小動物被狠狠地往下拖,失速下墜。

  「六當家……」昏迷中,不斷有人喚她,用她熟悉的稱呼。

  「六當家,請您醒醒!」那人的語調不變,只是每喚一次就多了些心急。

  救我……

  她不斷呼喊,偏偏那個聲聲呼喚她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好疼……好痛苦……

  她好像掉入了水中,無法呼吸,也無法擺動四肢游出水面。

  「六當家……」那個聲音仍呼喚著她。

  好熱……

  水的溫度一下升高,變成沸騰的熱水,令她更為難過。

  拜託……救我!

  「六當家!」

  終於,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從沸騰的熱水中用盡全身的力量游出水面。

  水步搖醒了,醒來的第一個知覺主宰了她的全身。

  「唔……」好痛!

  痛楚令她牙關咬緊,一時片刻說不出話來。

  六當家,您醒了嗎?

  天……海?

  巫女大人!您終於醒了!

  孟安蕊……是你嗎?

  耳邊傳來兩個在這裡最關心她的人的聲音,但是——她真的醒了嗎?

  為何她什麼也看不見?

  好暗。

  夜了嗎?怎麼不點燈?

  耳邊繼續傳來天海和孟安蕊的聲音,但是他們說了什麼,她又回答了什麼,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的腦子似乎以異常緩慢的速度在思考,卻設法理清現在的情況,但只要專心在某件事情上,注意力又會立刻散開。

  天色暗了……為何不點燈?

  城裡的油都調給軍營使用,現在只能省著點用。

  軍營。

  所以戰火真的點燃了?

  那個自視甚高的男人肯定不會聽她的話,那麼情勢如何了?兩軍交鋒了嗎?

  腦中閃著片段的對話,水步搖不確定是不是真實。

  窗外的驟雨打在養著睡蓮的水缸上,叮叮咚咚作響。

  又下雨了,她後知後覺的發現。

  在她昏迷前的最後記憶是祭壇、孟安蕊的聲音,和許許多多雜沓的步伐,那時候還沒下雨。

  空氣中,雨水混合著藥味,飄散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有人生病了?是她?

  不,她不是生病了,是有一種噁心的生物鑽進她身軀裡,她必須快點告訴他們才行!

  ……他人呢?

  王上……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還有焦土味。

  她聽到自己這麼說,而天海無言了。

  雖然想到自己怎麼了,但是疑問一出口還是與巴圖有關。

  究竟是她太傻,即使知道他愛的不是自己,自始至終看見的都不是她,她還是不能放下他的安危;或是她壓根就沒死心過?

  我怎麼了?

  是……蛇蠱。

  蛇蠱是什麼?蠱毒的一種?

  她按住左手腕,那裡是那鬼東西鑽進她皮膚的地方,也是最疼痛的一處,僅僅是如此簡單的動作,都令她喘息不已。

  難道說……

  我瞎了?

  不知怎麼著,她突然有這種感覺。

  轟隆隆!

  遠雷,無預警的落下。

  看不見閃光,讓她的反應也變慢許多,雷聲停在她耳裡,好像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

  水步搖沒等到天海的回答,心下卻越來越肯定。

  她瞎了,看不見了。

  贏了?

  腦子裡紛亂的思緒亂跳,她也不懂自己問了什麼。

  不……還要打。

  天海卻懂她的問題。

  原來……他仍不放棄。

  接著,她只記得天海好像說了什麼,但她的心思已經無法專注在天海的話裡,肉體的疼痛再度奪去她的心神,彷彿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好難過……她全身上下都好疼……

  她想抱住自己的頭,不想去聽天海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話,現在她只想好好休息。

  天海大人,巫女大人看起來狀況不是很好……

  她聽見孟安蕊這麼說。

  蠱毒的症狀開始在她身上發作,原本熱燙的體溫陡降,她身上的汗水漸漸結成一層冰,時值多雨燥熱的六月,但她吐出的每一口氣息都是白的。

  前一刻的燥熱好像假的,下一瞬間,她又到了天寒地凍的雪地裡。

  接著許許多多的厚棉被蓋上她的身軀,六月天裡房間緊閉,甚至放上在南蠻不常見的取暖火爐。

  但這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如果可以昏過去的話還比較好,就用不著感受這些痛苦了。她在心中忖度,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經過多久時間,她終於又熬過另一次的蠱毒發作。

  我必須離開了,六當家有任何話想告訴王上的,我可以代為轉達。

  天海要走了,要回戰場去為那個男人效命。

  而她還能說什麼?

  她只是個被拒絕的女人,是個宛如替身般的存在。

  無論她怎麼做都贏不得他的心,也討好不了他,只是被深深怨恨著的替身,偏偏自己卻愛著他。

  莫名其妙卻又深深地愛著他。

  您真的錯了……

  天海說了什麼?

  水步搖沒聽清楚,也無力去聽個仔細。

  在跌入另一片黑暗前,她什麼也聽不見,只憶起了一雙眼。

  一雙深邃得能容納一切的星眸。

  現在回想起來,她從第一眼就已經對他動心。

  「你是誰?!」

  天海的驚喝,引起日夜樓裡另一波騷動。

  身穿染血戰甲,正要離開的天海怒瞪著眼前一身氣息肅冷的黑衣男子。

  「不是宮裡的人就快點離開!」他下了驅逐令。

  男子踏上長廊,信步走上前,眼看就要經過天海面前。

  「大膽狂徒,竟敢擅闖王居!」見男子不答腔也不聽勸,天海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在男子經過的瞬間當頭一劈——

  刀,斷了。

  呯!

  天海也跟著倒地不起,但男子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目睹事情經過的僕役婢女們全都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有人大喊——

  「有刺客!有刺客!」

  「保護巫女大人!」

  男子沒有驚慌,平靜的面容一點起伏也沒有。

  「不准動。」男子沉聲一喝,聲音震動四周,讓所有人受不了,紛紛倒地掩耳尋求庇護。

  就這樣,男子如入無人之地,通行無阻的來到房內,目光停留在躺在軟被上的水步搖,他邁開步伐朝她走過去。

  驀地,一把刀由男子身後砍過來。

  像是多生了一雙眼在腦後,男子頭一偏,輕易地避開那一擊。

  「你是誰?」一刀失利,孟安蕊知道自己再無機會砍傷他。

  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蹲下身,半跪在水步搖身側。

  「六當家,屬下來晚了。」

  「風、風厲……是你嗎?」原本快要昏厥過去的水步搖,似乎聽見了,張開茫然的大眼,直視前方。

  「是。」風厲的語氣恭敬,「屬下來接六當家了。」

  「你終於來了……」她的話裡有說不出的苦澀。

  「調查進度有些落後,請六當家原諒。」一直在外頭替水步搖調查金礦在何處的正是風厲。

  「無所謂,我想離開了。」什麼黃金雕青的,她都不想去想了。

  現在,她只想馬上離開這裡。

  「六當家能自己走嗎?」風厲恭敬地問道。

  「我瞎了。」她的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

  「那麼屬下可能要失禮了。」

  「我准你。」水步搖二話不說的應允。

  風厲立刻抱起她,毫無戀棧的就往外走。

  「巫女大人!您不能就這麼離開了!」孟安蕊追了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不行的,王上絕對不會答應巫女大人離開!

  「為何?」她想走,誰能攔?

  恐怕人人都會攔她,唯獨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不會。

  一想到這兒,水步搖嘴角的諷笑更加清晰可見。

  「王上不會希望巫女大人離開的!」孟安蕊大叫。

  她的叫聲令水步搖蹙起眉。

  「我累了……」她真的累了,不想留在這裡。

  聞言,風厲重新邁開步伐。

  「巫女大人!」孟安蕊衝上前,一把抓住風厲的手不讓他前進,並且不死心的喚著。

  「六當家。」風厲淡淡地開口,請示她的意思。

  「只要不要傷了她,怎麼做都隨你。」水步搖歎了口氣,將螓首窩進風厲的胸膛。

  「是。」

  「慢著!」孟安蕊突然大喊。

  風厲低頭在水步搖耳邊低語了幾句,水步搖才勉強睜開眼,「有事?」

  「如果巫女大人真的要走,請帶上這些藥。」孟安蕊將一包藥材交給風厲。「雖然不能治好巫女大人體內的蠱毒,但有壓制蠱毒的效果,至少……可以延長性命……」她越說越小聲。

  看著水步搖臉上傷痛欲絕的哀傷和她現在的體力狀況,孟安蕊說不出任何慰留的話,只希望那些藥材能暫時幫助她續命,直到找到解蠱的方法,否則……

  「六當家。」風厲微詢著主子的意思。

  「隨你。」水步搖重新窩進他的胸膛,氣虛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現在她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人,只要能快點離開,什麼都好。

        ★ ★

  長安京    艷府水家

  馬兒在矗立著高牆的建築前,累得倒地不起。

  駕馭著馬匹的男人懷中緊抱著一名女人,在馬快要摔倒去前使出輕功,敏捷的飛身,再穩穩落地。

  「回來了!回來了!」在大門口守候已久的葛京,一見到風厲抱著水步搖出現,立刻迎上前,同時不忘回頭對宅裡大喊。

  縮在風厲懷中的水步搖仍是脆弱,全身爬滿了像陳年舊疤的暗褐色蠱斑,就連那張顛倒眾生的嬌美臉蛋也不例外。

  「六當家,看到您安好,真是最大的福氣。」葛京朝她欠身,好似沒看見她臉上、身上的蠱斑,滿心為她的歸來感到慶幸。

  水步搖沒有答腔,在風厲的攙扶下重新踏上長安京這片土地。

  見平常最活潑有朝氣的六當家一臉漠然的模樣,葛京忍不住看向風厲,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答案。

  「回來就好。」水胭脂平淡沒有起伏的嗓音,從前院傳了出來。

  水步搖渾身一震。

  「是……大姊嗎?」失焦的大眼抬起對上聲音來源,那雙眼裡似乎再也映不出任何光彩。

  「搖兒。」對於妹妹的狀況早有所瞭解,但實際見到了,仍令水胭脂心下一驚,但身為艷府水家的主事者,她的情緒從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偽裝的極好。

  「大姊……嗚哇……」雖然看不見,但一聽是水胭脂的聲音,水步搖再也克制不了的嚎啕大哭,要靠人扶著才能勉強站著的雙腿一軟,差點軟倒在地,還好有風厲支撐著她。

  見主子再也站不住了,風厲重新將她打橫抱起。

  水步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手在半空中摸索尋找著此刻唯一能給她溫暖的至親家人。

  水胭脂將手中的涼扇交給葛京,伸手緊緊包覆住她的小手。

  「回來就好。」

  「嗚……不好……」她不住搖頭,落下更多更多晶瑩的淚珠。

  水胭脂挑眉,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回到家裡不開心?」

  「高興……」水步搖柔柔軟軟的掌心按上左心房。

  隱隱約約有跳動的頻率,她卻覺得裡頭空了一塊,自從離開南蠻後,再也填不滿。

  「開心?」她停下哭聲,眼神迷濛,卻止不住哭泣。「不……沒辦法開心了……開心不下去了……」

  怎麼開心?如何開心?

  早已將心遺落在他身上,無心之人,要如何開心?

  歷經過大風大浪,水胭脂自然看得出妹妹必定經歷過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有人欺負妳了?」

  「不行了……」

  「什麼不行?」怎麼搖兒去了一趟南蠻,連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了?

  水步搖緩緩垂下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哭啞的嗓子低聲道:「得不到了,這一生我最想要的東西,一輩子也得不到了……」說完,她垂下頭昏了過去。

  水胭脂神色一凜,使了個眼色要風厲將她帶進宅裡。

  看來搖兒在南蠻發生的事,似乎不只是挖金礦那麼簡單。

        ★  ★

  急如風的腳步伴隨著戰甲摩擦的聲響一路闖進日夜樓。

  「那女人呢?」震天價響的怒吼隨著步伐停止,轟進了樓裡。

  「王、王上!」

  打掃日夜樓的僕人一見是巴圖,紛紛跪倒在地。

  「她人呢?」怒目掃過所有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僕人,巴圖在其中找到了孟安蕊的身影,「妳說!」

  「王上,請息怒。」不用抬頭,孟安蕊也知道巴圖是在叫她。「巫女大人是被熟人給帶走的。」

  「熟人?」在這裡她還會有什麼熟人?送親隊的人早就全部被趕出南蠻,還有誰能帶走她?

  「倘若奴婢沒聽錯,那人喚巫女大人為『六當家』。」

  聞言,晚了巴圖一步踏進日夜樓的天海神情一凜,心裡已經有了底。

  「六當家?」巴圖注意到了,轉而面向他,「你是不是少跟我說了什麼?」

  天海默默地垂下眼。

  「給我說清楚!」巴圖咬牙低吼。

  「王上是為了什麼想把她找回來?」天海屈膝跪下,態度恭敬,說出來的話卻令巴圖蹙起眉。

  「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臣說,那女人根本不是中原派來的和親公主,只是個替身,王上還會想把她找回來嗎?」

  「你這是在質疑我?」巴圖瞇起眼。

  「臣只是想知道王上是怎麼想的。」天海頓了頓,又道:「如果王上把她帶回來只是為了傷害她,令她傷心,那麼臣是決計不會告訴王上的。」

  「就算我要你的命?」巴圖的聲音透著冷意,厚掌握緊身側的佩劍。

  「是。」天海堅定的回答。

  巴圖拔出劍,劍尖用力插進面前的地板裡,雙手交疊在劍柄上,目光深沉而銳利。

  「你……在袒護她?」

  天海沉默不語。

  「我在問你話。」

  深吸了口氣,天海抬頭迎上巴圖肅穆的眸光,緩緩開了口——

  「因為,她並非玄翠。」

  天海的話令巴圖一震。

  既然說開了,他也不再顧忌,直言道:「就因為這樣,臣不能繼續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到跟玄翠同樣的對待,一直被漠視,形同監禁般的關在日夜樓裡是會生病的,玄翠不就是如此才病倒去世的?她只不過是個碰巧跟玄翠長得很像的女人,並不表示她就是玄翠啊!」

  巴圖神色深沉,一聲不吭地瞪著天海。

  「巫女大人在離開前說了一句『我累了』……臣想,以巫女大人的堅強韌性,若非真的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實在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天海繼續苦勸,「王上和巫女大人之間的誤會從來就沒有少過,為何不趁還有機會的時候解釋清楚?不要等到來不及時再來懊悔啊!」

  天海的一席話宛如當頭棒喝,狠狠敲醒巴圖。

  一直以來,他總是將天海的存在視為威脅,認為他們兩個如果靠太近,繼續相處在一起,一定會有一天日久生情,是以始終防範著天海,卻忽視和她相處最久的人是他自己。

  看不清真實,只是忙於將他們分開,想著如何能報復他們,考慮著怎麼做才不會被背叛,卻絲毫未曾理智的審視自己的心。

  當他聽見天海帶來的不是關於她的情況,而是她被帶走的消息時的心急失落感,為了她,放下攻打中原的大業千里迢迢趕回來,難道這些不是出自於對她的放不下,不是……對她的喜愛嗎?

  他怎麼會到現在才驚覺?

  「是嗎……她這麼說了……」巴圖搖搖晃晃坐進旁邊的椅子,語音略帶沙啞的問:「她哭了?」

  「沒有。但臣認為,那時的巫女大人已經忘了要怎麼哭了。」雖然那時他被擊倒爬不起來,可水步搖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一點也沒漏看。

  「奴婢也覺得巫女大人並不是玄翠大人。」孟安蕊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小、小人也這麼覺得。」一旁的僕役跪在地上,雖然不敢抬起頭,卻仍勇敢的幫腔。

  「奴婢也認為。」

  「奴婢也是。」

  結果,有更多更多的僕人紛紛跳出來附和。

  「王上,您決定要怎麼做?仍是要把她當成過去的一個影子來看?」天海問。

  她是不是玄翠,或者該是誰,由我來決定……

  他想起自己曾說過的話。

  是啊!她是誰,端看他決定如何看待她。

  如果一直沉溺在過往的痛苦裡不能跳脫出來,如何獲得幸福……

  她曾說過的話在他腦海中迴盪著。

  「太遲了,她已經走了。」巴圖深深地歎了口氣。

  饒是他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對於沒有好好把握她感到無比的後悔……但他又能如何?

  「如果王上對她放不下,是出於對她的感情,那麼臣將知無不言。」天海一臉沉重,字字句句是出於對重要的人的關心,卻又並非是愛情。

  巴圖也注意到了。

  一直以來沉溺在過去的只有他,天海從未把她當成玄翠的替身,才會毫無怨言的聽從他的命令,不接近她吧!

  「你愛她嗎?」認清事實,巴圖最後問了一句。

  「臣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只有一人。」天海垂下眼,將失去心愛的人兒的哀傷掩藏起來。

  「我……很抱歉。」巴圖啞著嗓音道。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玄翠喜歡天海,但是高傲的自尊卻不能接受這件事實。於是他剝奪了天海「驃騎將軍」的頭銜,再把身為巫女的玄翠形同軟禁般的關在日夜樓,最後終於釀成不可挽救的錯誤,同時失去了兩個最親近的朋友。

  半跪在地的天海現實一愣,隨即眼淚不可抑止的溢出眼角,滴落在地上。

  他曾經有為了玄翠,而失去巴圖的信任與友誼的覺悟,但如今能重拾這段友誼只令他慶幸不已。

  巴圖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他想的亦然。

  「如果她能早一些出現,或許不會釀成今天這樣的悲劇吧。」他的口吻無限懊悔。

  天海默默拭去眼角的淚。

  黑眸遠眺,巴圖一陣沉默。

  他是愛她的。

  心裡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懸在半空中搖擺不定的心終於能回歸本位,卻仍是虛無空寂。

  因為,他所愛的人已經離開了。

  因為他的愚蠢而離開,因為對他傷心絕望而離開。

  「我需要她,不能沒有她。天海,你可以幫我找回她嗎?」巴圖癱坐在椅中,霎時間彷彿頹喪許多,不復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長駐眼裡的冷硬終於軟化,他現在只想找回那個女人。

  一刻也不能等!

  聞言,天海抬首,露出久違的笑容。

  「六當家,艷府水六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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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長安京的繁華依舊。

  回到長安京後,水步搖變得很沉默。

  除了第一天的失態,自那之後她不曾哭也不曾笑過。

  外人都以為她變穩重了,只有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才知道她的改變不是出於成長,而是傷害。

  艷六別院裡,死氣沉沉的,水步搖坐在涼亭內,失神的盯著某個方向看。

  水胭脂四處尋訪,替她找來最好的養蠱大夫,歷經痛徹心腑的治療過程,身上的蠱斑已經漸漸褪掉,如今殘留在臉上的蠱斑淡得靠粉妝便能蓋過,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但,治得好身體上的傷害,卻治不好心上的疤。

  脂粉味突然沒有雨水的濕氣來得好聞,女人們東家長西家短的聲音不如天海沒有起伏的聲音和孟安蕊的關心來得懷念,只有姊妹們偶爾來看看她,才令她有種回來的踏實感。

  「唉……」垂下眼眸,她聲聲歎。

  她倦了,多想就這麼一睡不起。

  但願當她一覺醒來能忘了他,能把心找回來。

  水青絲在遠處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步向她。

  「最近越來越熱了。」她在妹妹身邊坐下。

  水步搖也不知道是否察覺到,好久好久後才輕輕地應了聲。

  「嗯。」

  「用過午膳了嗎?」有反應是好事。水青絲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繼續閒話家常。

  「嗯。」水步搖又是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應聲。

  「大姊說今日妳可以先回府裡。」水青絲又說。

  「嗯。」這次她的回答幾乎快聽不見。

  纖指揉著眉心,水青絲第一次詞窮了。

  唉,向來愛笑愛唱歌的搖兒變成這樣,要他們如何不擔心呢?

  「對了,今日爹請戲班子到府裡表演,戲碼是妳最喜歡的赤壁之戰呢!」水青絲突道。

  「三姊,南蠻要打過來了,難道妳一點都不擔心嗎?」整個長安京仍是一片祥和,風平浪靜,絲毫沒有異樣,但她仍是放心不下。

  水步搖的視力僅恢復三成,原本明亮的眼如今看起來灰濛濛的。

  對上這雙眼,水青絲心頭一陣緊縮。

  「傻搖兒,若是長安京受戰火波及,咱們怎麼可能還好好地待在這兒?」她摸摸妹妹的頭,笑她傻。

  「是這樣嗎?」她的聲音有著困惑,「可是他明明說過要出兵……」

  他?是誰?

  水青絲心裡抱著疑問,卻不急著問。

  「真的出兵的話,首要進犯的地點一定是在兩國交界之處,沒那麼快影響到皇都。」

  「所以並不是長安京就會沒事,對吧?」

  「妳說的是南蠻和咱們中原的戰事?」

  「三姊知道跟南蠻有關的任何事嗎?」

  「嗯。」水青絲應了聲,「雖然沒有影響到咱們,但最近這陣子鬧得風風雨雨的,妳也知道湘繡城在南方,大姊擔心前陣子才嫁過去的丹兒是否安全,所以曾捎信去問。」

  「五姊嫁到湘繡城了?」水步搖的聲音終於有些精神,難怪這些天都沒見到五姊。

  「本來是妳四姊要嫁過去,結果她在半途逃了。」

  「四姊逃了?」看來她不在長安京的時候錯過很多事。

  「大姊說早知道該等風師傅回來才由他護送綺羅嫁過去。」聽見她聲音有精神許多,水青絲也就順著說下去。

  「那跟五姊又有何關係?」

  「丹兒代嫁過去了。」水青絲稍微解釋了一些,詳細情況也只有大姊最清楚。

  水步搖聽著聽著,發現目前仍在艷府水家裡的姊姊們一下子少了好多。

  「之前三姊要嫁人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因為我還是在長安京,隨時都能見到啊。」

  「但是二姊嫁到偽城的時候,我還以為多了一個可以玩的地方,當然也有些不捨……」

  「很快妳也會嫁出去,也許嫁得比她們都遠。」捏捏她的臉蛋,水青絲笑得溫柔。

  「不會的。」她搖搖頭。

  水青絲挑起眉,「妳不想嫁?」

  她想嫁的人不要她,還能嫁誰?

  迎上三姊的目光,水步搖努力揚起笑容不想要她擔心。「那……結果呢?誰贏誰輸?」

  雙手不自覺握成拳,原本沒有血色的唇瓣也被咬得鮮紅,她克制著不要再落淚,畢竟這裡是艷城,來到這裡她必須面對的人不只家人。

  她必須維護「水步搖」的形象。

  天知道她多想忘了一切回南蠻,就算是玄翠的替身,只要他還需要她,她也願意裝瘋賣傻的留下。

  原來……她是如此的深愛他。

  「沒有輸贏,南蠻撤軍了。」水青絲慢吞吞地回答。

  「為什麼?!」水步搖失聲問。

  水青絲瞅著妹妹突如其來的情緒起伏,小心翼翼地說:「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南蠻撤兵的確是很奇怪。」

  水步搖滿是困惑,「難道三姊認為該打仗?」

  「妳可能不知道,但是是咱們的皇帝背棄誓言在先。」水青絲喝著自家出產的東方美人,狀似不經意的吐露出天大的秘密。

  在長安京握有最多秘密的可不是大姊水胭脂,而是她水青絲啊!

  「怎說?」

  水青絲把事情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水步搖聽了,無神的眼睛越瞠越大。

  「所以,可以算是國仇吧。」水青絲緩緩下了結論,「雖然是皇上年輕氣盛時做的事,但南蠻要攻打中原報仇可是名正言順的,所以撤兵的意圖仍然可疑。」

  「原來事實是這樣……」擱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水步搖蓄了好幾日的淚水,終於傾洩而下。

  水青絲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妹妹,試圖拼湊出她在南蠻遇上的事。

  「為什麼……」雙手緊掩面容,她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後悔。

  是她誤會他了。

  難怪天海一直說她誤會了,說的原來是這件事。

  「他為何不告訴我……」

  「因為這些事不需要妳來承擔。」

  倏地,熟悉的低沉嗓音傳入她耳中。

  是他!

  蓄滿淚水的水瞳準確無誤的對上他的。

  「你……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水步搖忘了哭泣,驚訝問道。

  「妳的眼睛怎麼了?」巴圖答非所問,閃過水青絲直直朝她走去。

  水青絲沒有問這個陌生男人是怎麼通過外頭層層護衛進到這裡,反而很識趣的退到一邊。

  「蠱毒。聽說是南蠻特有的一種咒術,找了好久才找到能解搖兒身上蠱毒的養蠱大夫。」水青絲緩緩道。

  伸手勾起她的下顎,巴圖心疼的審視著那雙昔日璀璨明亮,如今卻灰濛濛的眼兒。

  「對不起……」他嘶啞的低嗓飽含苦澀的在她耳邊輕輕響起,深深的撞進她心底。

  他究竟有多掛念她?

  第一眼見到那抹纖影,他不敢眨眼,多怕有一瞬間的合眸,都能構成她芳蹤驟失的理由,直到真正觸碰到她,他的心才感到踏實。

  可惜水步搖不領情。

  「蠱蛇是你放的?」現在即使靠得再近,她都無法看清他的面容。臉蛋撇向一側,水步搖掙脫了他的手。

  「不!」手指上還殘留著她的餘溫,巴圖失神片刻,才連聲反駁,「不是的……」

  她拒絕了他的碰觸。

  這是正常的吧,畢竟他曾那樣傷了她的心。

  「那你沒必要道歉。」水步搖站起身摸索著四周,打算離開。

  巴圖立刻上前欲攙扶她。

  水步搖打掉了他的手,二度拒絕他,絕麗的容顏冷若冰霜。

  「南蠻王遠道而來,恕民女不便無法招待。」

  她冷淡生疏的話令他心一涼。

  「跟我回去!」見她就要從他眼前離去,巴圖情急之下大喊,仍是命令式的語氣。

  繡鞋一頓,水步搖徐徐回過身,「這兒,才是我的家。」

  他仍然不懂得尊重她,不懂得將她當成一個需要尊重的個體,不懂得溫柔的待人。

  巴圖一窒,知道她的話沒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留她。

  「跟我回去。」他只能一再重複同樣的話。

  「你到底來幹嘛?」屢屢聽見同一句,水步搖開始感到不耐。

  她要的是什麼,難道他一點都不清楚?那還來攪亂她的心湖做什麼?

  「我來找妳……」被她的氣勢給壓下,巴圖緩聲道。

  「你找到了,然後呢?」她語氣咄咄逼人。

  「我要把妳帶回去。」他說出心中早已堅定不移的決定。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跟你回去?」水步搖失笑反問,就像那日他帶著嘲笑的反問一樣?

  憑妳?

  他可知道,那時他吐出的話聽在她耳裡,是多麼的令她傷痛欲絕?

  巴圖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心只想快點把她帶回去,放在觸手可及的所在,不想再次承受她離去的心痛。

  她是想懲罰他吧!因為他曾說過類似的話,傷了她的心。

  但是他並不是來討罰酒吃的!要懲罰他或怎樣都好,只是一切都要等他求得她的原諒,她願意同他一起回南蠻以後。

  「我收兵是為了妳!因為妳被人帶走,我千里迢迢的從南蠻找到中原,就是為了把妳帶回去。」巴圖字字句句說得激動,努力想解釋,卻又怕她一個勁兒的拒絕。

  「所以呢?」水步搖的口吻冷然,無動於衷,內心卻在動搖。

  他真的是為了她收兵的?但他明明說過那些話的,那些在他心裡她根本不算什麼的話。

  「是我錯了!錯在沒能看清自己有多愚蠢,還傷了妳的心,最後才發現我不能沒有妳!」等到失去才瞭解不懂把握的痛,他不想再錯下去。

  一次就好,那種痛一次就夠了!

  這是他第一次認錯。那個從不肯承認自己會出錯,高高在上傲視眾人的南蠻之王,此刻像個小孩一樣對她認錯了。

  水步搖動容了。

  終於……她還以為永遠沒機會走入他的心房。

  「你可知道我是誰?」她問,心裡卻害怕聽見他喊其他人的名字。

  他既然找得到這裡,沒道理不知道。

  「水步搖。」巴圖毫不猶豫的喚出她的名字,「搖兒。」

  聽見了,終於他喚了她的名字。

  不是玄翠,不是孫儀,是她真正的名字。

  「嗚……」喉頭一哽,她想忍住不哭,又無法克制更多的眼淚落下,熱燙的淚水沖淡她偽裝出來的冷漠。

  巴圖繼續說:「無論妳叫什麼名字,今生都是我的女人。」他伸手接住每一滴由她毫不保留的情感化成的淚水,然後湊向舌尖舔掉。

  是鹹的,還有苦的和微微甜。

  在她的淚中,他嚐盡了她的心思。

  「往後,妳的淚由我來抹。」令人扭捏的愛語,他毫不猶豫的向她傾吐。

  她的淚,是他的;愛,也是他的。

  水步搖小手微顫地摸索著那張因連日趕路無暇顧及整理的頹廢面容,視線模糊的眼首次映入他的身影。

  「你……想通了嗎?」她的語氣終於不再冷漠,眼眶再度積滿了淚水。

  他的回答是顫抖著吻上她的唇。

  想起自己是多麼愚蠢不願正視真正的感情,情願回到過往的傷心裡獨自舔舐傷口,也不讓她接近自己的心,只因他害怕再受傷一次,殊不知她才是受傷最深的那個。

  「對不起……」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他此刻心中的激動,對她的歉意就算說上千百萬次對不起也無法彌補,但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她又何嘗不是激動得無法言語?

  在他的吻裡,她嚐到了懊悔和深深的歉意,她懂了,他終於走出往日的陰霾,所以來找她。

  「唔……」悶悶的哭聲逸出緊咬的唇兒,在這一瞬間,她原諒他在她心中留下的深刻傷痕,因為也只有他能治癒。

  「別哭了好不好……」向來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南蠻之王如今不但滿臉焦急,還慌了手腳地求她。

  水步搖澄澈的大眼淚流不止地凝望著他,再沒有一刻如此深切的感覺到他對她的疼愛。

  「嫁給我好嗎?」他的話裡沒了霸道的命令,只剩懇求。一雙黑眸緊張的瞅著她,害怕再被拒絕。

  「你已經有王后了。」她的自尊不容許嫁給已經有妻子的男人,無論是當妾還是什麼。

  巴圖眼色一黯,「她傷了妳,早就不是我的王后。」

  提起這件事,他還是覺得那樣的懲罰太輕了。但是天海告訴他,找回水步搖才是最要緊的事,所以他僅是廢了王后,將她趕出王宮,便馬不停蹄的趕來長安京找她。

  「蠱毒是王后放的……」一直到現在水步搖才知道真相,卻一點也不在意。

  身上的蠱斑憶經慢慢消褪,而且也因為這件事才讓巴圖鳴金收兵,追她追到長安京來。

  「你……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她一邊啜泣一邊問。

  他可是南蠻之王呀!怎麼能隨意撇下自己的國家,來到敵對的國家裡?

  「因為妳。」巴圖直瞅著她,眼神充滿真切,無比認真,好似一有猶疑她便會懷疑他的真心。

  如果說有什麼是可以令他放下攻打中原的重責大任的話,只有她了,他無比珍愛的人兒。

  「因為我?」她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戰爭……」

  聞言,巴圖挑眉。

  「議和了。」為了追回她,他放棄這場為了面子和自尊的戰役,主動向中原皇帝議和。「妳不知道?」

  「我一直都待在艷城……」她吶吶的開口。

  「待在艷城食不知味,夜不成眠,鎮日以淚洗面。」水青絲替妹妹把話說完。

  「真的?」嗯,她看起來確實清瘦了不少。

  「才沒有!是三姊言過其實。」水步搖嘟起嘴,繼而又有些不放心的問:「所以再也不會打仗了?」

  「不會。」他許下保證。

  在他有生之年,中原和南蠻將會和平共處,不是因為和親奏效,而是因為她。

  他可不想面對妻子的眼淚和怨恨,所以——

  「這樣可以當我的王后了嗎?」她始終沒答應,巴圖可心急的。

  小臉瞬間染上比天邊彩霞還要漂亮的紅雲,水步搖難得出現姑娘家的矜持,扭捏害臊了一會兒,才輕輕地點了下頭。

  「剛才不知道是哪個丫頭還說不想嫁的呢!」水青絲忍不住取笑她。

  「三姊!」水步搖嬌嗔。

  雨過天青,那雙仍然看不清楚的大眼兒重新注入了光彩。

  「接下來你人要面對的是大姊,可沒那麼容易了事。」水青絲整了整臉色,語氣凝重。

  水步搖臉色沉了些。

  怎麼說都是出身於手執一方霸業的傳奇商賈,她要走,也得問問大姊答不答應放人。

  「怎麼說?」感覺到水步搖的擔心,巴圖不解的問道。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因為你們擁有一個優勢。」水青絲說著,又露出笑顏。

  水步搖和巴圖相望了眼,異口同聲問:「什麼?」

  水青絲笑靨如花,「聽說南蠻的黃金是由王族管理的。」

  水步搖立刻反應過來。

  「是呀!我都忘了這點了!」

  「什麼意思?」只有巴圖還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水步搖朝他勾勾手,要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低語。

  巴圖的神情逐漸豁然開朗。

  「我知道該怎麼做。」他說得信心滿滿。

  「你說得倒簡單。」水步搖略帶鼻音的悶聲傳出,「這下不知道大姊會給我一頓怎樣的排頭吃。」

  雖然三姊提供的方法是最有利的一個,但也得看大姊買不買帳呀!畢竟是要嫁到遙遠的南蠻,而且還是敵國。

  「沒關係,我陪妳。」握緊她柔軟的小手,巴圖承諾道。

  水步搖微微一愣,繼而露出最甜美的笑花。

  聽見他的承諾,她的心早化成蜜,甜得化不開,怎麼可能拒絕?

  兩人相視一笑,愛意在彼此的眼裡蕩漾。

  沒錯!不管任何困難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這次,他絕對要把她帶回去,留在身邊一輩子不放開。

  ★  ★

  「大姊……」

  艷一別院的門悄悄的推開一道縫隙,畏畏怯怯的聲音傳了進來。

  銳利的鳳眸沒抬起,冷厲的聲音倒是響起——

  「聽說近二十個護院掛綵,正在包紮,同時也驚動了不少人。」

  「呃……」水步搖一聽更是不敢走進屋內。

  「這還是半個時辰前的事。」

  「那個……」她囁囁嚅嚅地想著該用什麼樣的藉口。

  「妳現在才來解釋不嫌晚?」

  晚?她才奇怪大姊怎麼會知道的那麼「早」咧!

  「嗯?」沒得到妹妹的回答,水胭脂緩緩抬起螓首,美眸裡閃著睿智沉著的光輝直直射向她。

  「大姊怎麼會知道跟我有關……」就算要死,她也要知道是怎麼死的。

  「艷城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水胭脂語氣平淡的敘述事實。

  嗯,她可以肯定一定有人「告密」。

  水胭脂沒答腔,只是凝視著她。

  唉,她早該知道大姊的嘴有多緊,只有大姊問話的份,而她也只有答話的選擇。

  「我……」

  總是忙著處理商事的水胭脂一反常態的沒有催促她,也沒有埋首於帳冊裡,僅撥出三分心思回應她,而是靜靜的等著。

  「護院是巴圖打傷的。」想了半天,最後水步搖迸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水胭脂沒有詢問妹妹口中的「巴圖」為何人,完全不出聲打斷她的話。

  她知道妹妹從南蠻回來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肯定是在南蠻時發生了什麼事,可無論如何問,都無法從她口中問出個所以然來,就這麼過了好一段時間,如今,她雖然有些畏怯,但眼底終於出現了光芒,可愛的臉龐也閃動著耀眼的神采,看來她應該是無事了。

  水步搖絞著手指,眼神飄移不知該看哪。

  大姊在等她的解釋,可是她該從何說起?在南蠻發生的一切真要說起來,絕對是個又長又不可思議的故事。

  做了幾個深呼吸,她終於做好心理準備開口,「大姊,其實我……」

  「我不准。」水胭脂話還沒聽完,便冷冷的拒絕。

  「啥?」水步搖一愣,不懂她突如其來的話意。

  站在水步搖身畔,始終被門給擋住身影的巴圖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門。「我要帶她走。」

  「不行。」水胭脂也很乾脆,一點也沒有因為巴圖突然出現而亂了陣腳。

  「妳不能阻止我。」太陽穴的青筋抽動著,巴圖咬牙道。

  「你可以試試看。」擱下狼毫筆的柔荑托著下顎,水胭脂皮笑肉不笑的說。

  水步搖夾在兩人中間,看著最愛的男人對上最尊敬的大姊,實在不知道該幫哪邊。況且他們連來意都還沒說就被大姊打回票,看來大姊早暗地裡調查過她在南蠻發生什麼事了,只是不說出來罷了。

  「我無意讓搖兒嫁到那麼遠去。」她是知道妹妹在南蠻發生了什麼事,畢竟要查出這點事對她來說並不困難,只是想不想做而已。

  「她將會成為南蠻的王后。」巴圖抬起下顎,語氣很是驕傲。

  「我沒答應就是不行。」水胭脂說起話來或許溫軟平順,可不表示身上散發出來的霸氣就會輸給巴圖。

  水步搖皺起眉,彷彿在兩人背後看見龍與虎對峙的緊張氣氛。

  巴圖惡狠狠地瞪著水胭脂,目光比看血海深仇的仇人還要憤怒。

  沒辦法,他的脾氣向來比別人大了些,性子又驕傲不容人拒絕,尤其這事關他娶妻,若沒得到水胭脂的首肯,誰知道好不容易到手的妻子會不會變節決定不嫁了。

  「妳會答應的。」半晌,他露出稍早自信的笑容。

  水胭脂眼不興波,面無表情,「說說看你所要給的好處。」她無意把話說死,圖的也不過是該有的「聘金」。

  「妳要黃金。」巴圖直盯著她,沒錯過她在聽見黃金兩字時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我賣給妳。」

  「不是給我?」水胭脂得寸進尺的問。

  「相信妳也瞭解免費的東西不是好東西這個道理。」

  水胭脂微瞇起鳳眸,啟唇輕吐:「三成。」

  「八成。」真是貪心的女人。巴圖拒絕被水胭脂吃死價格。

  「四成。」水胭脂退了一步。

  「六成。」巴圖一臉沒得商量。

  水步搖不敢插嘴,靜靜地聽著兩人議價。

  「一半,再多不行。」水胭脂也不是省油的燈,「想想你所得到的,這個價錢並不是不值得,況且我還得到皇上面前去替你們說情。」

  假冒皇室公主這項重罪追究起來連搖兒都脫不了關係,他總不希望將要娶到的妻子腦袋落地吧?

  聞言,巴圖垂首,看向抓著自己衣袖的水步搖,她臉上有著擔憂,心裡的不安在小臉上一覽無遺。

  唉,他不想看到她擔心害怕,他想給她的是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於是巴圖妥協了。

  「就一半。」老實說他並沒有損失,在南蠻黃金向來是王族掌控的,賣給水胭脂,也等於是賺了一筆。

  水胭脂滿意的笑了。

  「不過別想以後會有再多的利益可圖。」巴圖不得不把醜話說在前頭。

  水胭脂示意一旁的丫鬟拿來早已擬好的契約,簽下自己的名字,蓋上印章後,再由丫鬟呈到巴圖面前。

  「就照你說的。」

  黑眸掃過契約,巴圖的語氣很是不悅,「妳把自己的親妹妹拿來議價?」

  「這只是聘金。」水胭脂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水步搖拉拉巴圖的衣袖,搖搖頭,示意他別跟大姊鬥。

  大姊肯放人已經是天殺的好運氣了,若是她絕對不會再多說任何一句話去招惹大姊。

  巴圖用眼神傳達出自己的不滿。

  「快簽吧。」水步搖低聲催促他。

  為了她簽這份契約他當然願意,偏偏見不得水胭脂這種把親妹妹當物品議價的舉動。

  「巴圖!」水步搖見他沒動作,又怕大姊收回決定,只好拿起筆快速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大姊,這下我可以走了嗎?」

  水胭脂接過丫鬟收回來的契約,慢條斯理的折起收妥。「沒見過像妳這麼急著出嫁的。」

  聽聞,水步搖也不害臊,直言道:「我是急,因為大姊隨時可能——」

  「妳以為我是什麼性子?」水胭脂截斷她的話。「說話不算話這種情況曾經發生在我身上嗎?」

  水步搖窒了窒,吶吶道:「是沒有……」

  「契約我收下了,婚宴記得要請爹娘去,他們很擔心妳。」水胭脂邊說,心思已經重新回到帳冊上。

  這一刻,她很確定水胭脂是關心她的。

  「嗯,謝謝大姊。」水步搖眼眶泛著淚光,朝水胭脂恭敬的行了禮,才拉著巴圖離開。

  唉,以後要再回到長安京,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

  「妳又哭了。」握緊她軟綿綿的小手,巴圖聲音充滿不捨。

  「我沒哭。」她否認,同時伸手抹去快要落下的淚珠。

  拉住她向前的步伐,巴圖緊緊將她摟進懷中,「跟我回去不好?」

  水步搖沉默了。

  跟他走不是不好,是……

  「我只是會很想念長安京的一切。」轉過身將臉蛋埋進他胸膛,她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

  「妳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我要妳知道,這裡是妳過去的家,從今而後有我的地方,才是妳真正的家。」

  擰著的眉頭鬆開了,水步搖朝他露出一抹如花似玉的微笑。

  是啊,今後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家。

  從今而後,他是她唯一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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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這是最後一次治療。」

  孟安蕊拆掉裹在水步搖眼上的布條,如是道。

  但,她沒有睜開眼。

  「王后可以睜開眼了。」孟安蕊緩緩催促她。

  閉著眼睛面對孟安蕊,水步搖一手緊緊握著巴圖,神情平靜。

  「嗯。」她僅發出一個單音,仍沒睜開雙眸。

  「不礙事,就算妳看不見,仍是我的王后。」感覺到掌中的小手微微發顫,陪同在側的巴圖語氣堅定,給足她信心。

  其實他也害怕她看不見。

  這不是安慰她在他心中地位不變就足夠的事,是她對自己治療的失望,他害怕她會因此一蹶不振。

  「誰說我看不見,是看不清楚。」水步搖糾正他,其實心底是害怕的。

  這是最後一次了,倘若她還是看不清楚呢?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巴圖朝孟安蕊使了一記眼色。

  孟安蕊立即無聲退下。

  巴圖坐上孟安蕊的位置,大掌握緊她的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安慰妳,無論給再多的保證,都無法讓妳心安對吧?」

  柳眉顰了起來,水步搖默不作聲。

  「所以我決定了。」巴圖的語氣聽起來輕鬆愉快,「若妳真的看不見,那我立刻戳瞎自己的雙眼。」

  「你在說什麼鬼話?!」水步搖大吃一驚,忙不迭的睜開眼瞪著他,「我不准你這麼做!」

  「聽見沒?」沒聽見他的保證,她擔心他還存著這樣的想法。

  巴圖嘴巴大張,彷彿見到鬼般直瞪著她。

  「妳……看得見了?」他吶吶地開口。

  「嗄?」她大大一愣。

  燦亮的眼底清楚的映著巴圖受到驚嚇的呆滯神情,這是她幾個月來第一次這麼清楚的看見他。

  「我……好像看得見了。」連她自己也不確定這是真的。

  「不清楚嗎?」聽見她不甚肯定的語氣,巴圖又緊張起來,伸出兩根手指問:「有多少根手指?」

  「你靠近點。」

  以為她想看得更清楚,他將手湊近她眼前。

  「不是說手,」水步搖抓下他的手,「是你。」

  「嗯。」點點頭,巴圖乖乖聽話的向她靠過去。

  「再近一點。」

  這次他挪動了身體,往前坐一些。

  水步搖趁著他沒注意之時,輕輕將唇貼上他的。

  巴圖先是一愣,隨即逸出醇厚的低笑,一把攬過纖腰,將她宛如珍寶般緊緊抱在懷中。

  有他這樣真心相待,她還奢求什麼?

  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看我也在臉上刺些雕青好了。」結束了這個吻,水步搖愉快的宣佈。

  她也要跟他一樣!

  「不行。」巴圖想也不想,直覺反應拒絕。

  「為何不行?」窩在他懷中,她皺起小臉。

  「免談。」他給了另一個答案。

  「給我個理由。」她扔了老話一句。

  「……」

  在那張他最喜愛的臉蛋上刺雕青?

  他瘋了才會答應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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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7 00:05:39 |只看該作者
艷府水家之秋意濃討論會  單煒晴

  演出成員:水姓眾人,某作,OS。

  收音地點:某作小得可憐的房間裡。

  OS:季罵咧替速囉(台:現在在測試囉)……

  某作: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大家的MSN狀態都掛秋意濃,明明就很熱呀……(用手搧涼)

  OS:噓!(瞪了說話的某作一眼)五、四、三、二——

  ON AIR——

  銅鏡:討論會取這個名字好嗎?一下子就被人看出作者不負責,系列亂跳著寫不照順序的事實了?

  某作:反正能夠順利的照著順序出不就好了?(攤手)

  珍珠:聽聽!這什麼不負責的說法?

  青絲: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蔻丹:算一算最先寫完的故事是我的,再來是青絲姊的,然後是珍珠姊,接著曾經試圖寫過步搖的,結果,沒想到反而是綺羅姊的故事先寫完,那時候的討論會名稱還是「綠島好藍」,結果排第三本出的步搖的故事卻是「秋意濃」,怎麼想都不合常理。

  某作:喂、喂,沒必要掀我的底吧!倒是……您今日還真「清醒」呀!

  綺羅:不過接下來她可說了要認真的照順序寫了(雖然剩下沒幾本了),而且還發出豪語,說今年底一定要孵出一本現代稿。

  步搖:這麼說艷城師傅們不寫囉?

  珍珠:有些師傅連露臉都沒有,足見作者存心冷凍他們的決心。

  銅鏡:作者不是說沒有全部都要寫嗎?

  胭脂:很典型的脫罪說法,就跟全世界的政客一樣,盡會鑽些話裡的漏洞。

  青絲:大姊教訓得是。

  蔻丹:但是……接下來不是大姊的故事了?不拍拍馬屁好嗎?

  步搖:五姊,妳說這話就小看大姊了,妳仔細想想,窩囊廢的代表作者跟惡勢力的代表大姊誰輸誰贏,這不是很明顯了?

  蔻丹:唔……這倒也是。

  胭脂:是說,這次的後記完全不想認真的遵照以往的慣例聊些跟故事有關的話題了?

  步搖:我覺得還好,該說的故事裡都說完了。

  綺羅:跟我的篇幅比起來,妳的明顯多很多,作者頻喊著很久沒有寫那麼多字了,不知道能不能多寫一章出來。

  青絲:綺羅和步搖的字數都算多,我和丹兒的才較少,最多的則是珍珠的呀!

  珍珠:大姊有很大的機會突破我的篇幅。

  銅鏡:作者還在擬大綱的時候,便一直罵著自己沒事放這麼多事情在大姊的故事裡幹嘛,深怕跟綺羅姊的故事有相同的「麒麟現象」(不甚解的人請參照未來將出版的《水家千嬌》後記)。

  OS:到底要不要談一談這本書?

  胭脂:沒錯,你們又偏題了。

  步搖:不然作者還希望我們說啥?都已經又是挖黃金、找雕青、中蠱毒、種睡蓮、遠行的,這麼豐富了,沒啥好說的啦!

  胭脂:關於雕青,該解釋一下。

  步搖:雕青就是刺青。從先秦時代以來,「黥刑」就是在犯人臉上刺字,這種在身體上刻畫花紋、圖像的舉措,在傳統漢人社會中的曖昧處境一如今日。欣賞者固然不乏其人,但絕大多數具有儒學素養的記述者,除了對「外族蠻夷」的相類舉措有較寬容的態度外,認為使用者唯有「浮浪」、「游手」、「閒漢」、「軍夫」之流。(上述皆摘自「奇摩知識+」)

  蔻丹:那蠱毒要順便解釋嗎?

  步搖:這太常見了,武俠小說裡隨便抓都一把!(沒好氣)

  銅鏡:六姊是生氣作者這次的討論會只在作者小得可憐的房間裡舉行,而不是出去玩?(猜測)

  某作:原來是這樣……

  步搖:你不說,我還真怕以作者弱智的程度會感覺不出來咧!

  某作:我真的覺得自己被欺負了……

  OS:我只能說妳筆下的人物各個都很有「個性」……

  綺羅:不過我聽說作者決定要在下一本故事結束後,來個兩天一夜的假期,差不多就在二姊的書出的那附近。

  步搖:作者一定是想跟我作對!(忿忿不平)

  青絲:只能說作者的口袋永遠是大起大落,不能每次都負擔一整團的團費。

  某作:就是就是!我也是窮到快被鬼拖走了!

  OS:我剛剛明明看見妳在翻秋季的品牌目錄……

  水姓眾人……

  珍珠:走了、走了,我真不想為了這種人免費在後記演出。

  綺羅:說得是。

  青絲:我好餓,也該回家準備吃飯了。

  步搖:我可是要跋山涉水回到遙遠的南蠻。

  蔻丹:唔……我……

  銅鏡:五姊,咱們一道走吧!

  胭脂:……(直接離開)

  某作:欸欸!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說呀!

  水姓眾人連理都不理。

  某作:怎麼辦?(看看OS)

  OS:沒關係,平時都有把他們的聲音錄下來,以備不時之需!(喜形於色)

  某作:聰明!(拍拍OS)

  水姓眾人(播音器):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水姓眾人又折了回來,痛毆某作和OS一頓。

  某作:唔……妹著摸多偶悶(譯:為什麼打我們)……(捂著被打腫的臉)

  OS:……(已經倒地不起)

  水姓眾人:版權所有,翻印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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