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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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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娃娃 -【再說一次我愛你(關於情歌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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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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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5 00:42: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寧雪點頭,應允了韓桀的重新交往請求。

  次序顛倒,六年前他們早已是一對戀人,甚至連孩子都險些要有了,卻沒有按部就班地先經過男女朋友的交往階段,直接由小學同學躍升為床伴。

  或許就是這個樣子,才會讓他們對彼此的信心不足,導致了六年的分離。

  但當一切重新來過時,或許是因著曾經失去,也因為不再是當年的年紀,在同意要踏出這一步時,寧雪經過了一番掙扎,但如果不去試試,她又怕將來會後悔,她一直以為自己對韓桀心已死,卻在傷疤揭開撫平了後,她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曾忘掉過他。

  在兩人由蝶谷返回臺北的路上,韓桀繼續招供。

  在這六年裏他並未過著如和尚般的清心寡欲,一方面是對於她的絕情所產生的負氣,一方面又有點不信邪,不相信沒人能夠取代她在他心裏的地位,再加上身處於那種環境,實在有太多會令人把持不住的誘因,於是他有過幾個說好了不幹涉彼此,不談感情的床伴。

  在他說話時她始終保持沉默,一雙美眸裏見不著情緒。

  「但我以後真的再也不會了!」

  韓桀舉掌發誓,神情緊張地盯著她。

  「專心開車。」寧雪沒迎上他的視線,僅是漠然地垂首把玩著纖指,「不必用說的,我要的,是用『看 的。」

  他聞言松了口氣,將視線調回前方。

  「放心,我會做給你看的。不過小雪,你得要有點心理準備,我畢竟是個公眾人物,肯定會有不少無聊的人會對你產生好奇,甚至帶來一些不必要的媒體打擾,你可以隨意跟他們發脾氣,不必顧慮到我,但是有一點,你絕對不能把對他們的不滿算在我頭上,因為你知道……」

  他嘟著嘴,顯得很孩子氣,「我現在已經是留校察看的身分了,而我很重視這一次的學業成績,我絕不想得到被退學的通知。」

  寧雪終於將視線移向他,表情寫著不可思議。

  「韓同學,你真的變了很多。」

  「我沒變……」他自嘲的聳聳肩,「只是以前的我喜歡在你面前擺酷充英雄扮瀟灑,但現在我知道了,在外人面前擺擺架子還可以,但在你心愛的人面前,那實在是一種相當幼稚可笑的舉動。」

  她快快地轉回視線,小臉垂低,不想讓他看見她臉頰上的微暈。

  在這一天裏他已經對她說了太多次的愛了,她還不太習慣,甚至有點受寵若驚,在當年的桀皇帝時代,就連聲「謝謝」她都很難從他口中聽到。

  他真的變了,她微生悵惘,但反過來想,她不是也變了呢?六年還真的是一段不短的歲月。

  他不再跋扈無理,她不再一心渴愛,時逾六年,他們終於站到了對等的地位。

  韓桀果真守諾,雖然他因為怡逢新專輯上市,整天又是簽唱會又是上通告忙得不可開交,但他仍是從那「絕不可能放人」的夾縫中硬是撥出了時間來。

 @他帶寧雪去看了幾座位於北海岸附近的靈骨塔,最後終於找到了能讓兩人都覺得滿意的地點,再請了僧團法師,將寶寶遷移到了離他們較近的地方。

  對於寶寶的事他不單是做而已,是這些年專職做音樂所養成的習慣吧,他相當的挑剔,事事要求完美。

  在敲定及遷徙過程裏,他數次與人大發雷霆掉電話,一點也不擔心被人認出一個偶像明星跑去買靈骨塔,所可能衍生出的風暴。

  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寧雪才會見到睽違已久的桀皇帝本色,他的脾氣其實沒改,霸性也還在,喜歡人家事事都聽他的,他的乖馴幽默及孩子氣,只在她的面前才會出現,還有在她的面前他比較多話,一點也不像那個在臺上冷酷寡言的J.C.。

  老實說,這樣的韓桀要讓她不感動、不心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寧雪和韓桀復合的同時,「寵物 天堂」另有喜事發生,那就是老板娘祁小艾要嫁人了。

  為了能讓祁小艾婚後工作方便,又能夠讓小兩口擁有私密空間,祁小艾那口子斯庭浩在離餐廳不遠的地方蓋了一幢三層樓的別墅。

  祁小艾和寧雪也決定要請個固定員工及一個工讀生,一來餐廳營運已上了軌道,她們請得起,二來她們也能夠多點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祁小艾的流浪動物之家,包括寧雪的重返校園,將中斷的學業繼續下去的計晝。

  此外還有一點,因為韓桀的關係,餐廳裏經常有陌生人一來就指名要看「那讓J.C.做出深情告白的女人」,像是來到動物園一般地興高採烈,惹得向來最恨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寧雪數度光火,是以寧可當個幕後老板娘,躲在閣樓裏,非等看熱鬧的人走了後才肯下樓。

  這一日,青天高高,風兒暖暖,正是祁小艾和斯庭浩的婚宴。

  婚宴探自助式,假「寵物 天堂」庭園舉行,不收紅包,但歡迎帶狗伴參加。

  婚宴上的食物是請外頭五星級飯店的主廚上門來做外燴的,中、西、日、歐式各國佳肴及甜點擺滿了幾張長桌,除此之外,另有幾條鋪在草地上的白色長桌巾,上頭擱放著一排排的空陶盆。

  「這些空盆是要做什麼用的?」賓客之一的韓桀困惑地指著問道。

  「那是給『狗 客們用的,但得等婚禮舉行完畢才可以放吃的喝的,否則肯定引來天下大亂,發生婚禮被迫中止的慘劇。」

  寧雪回答,故意逗他,「但如果你不介意,其實『人 客也可以坐到這裏來的。」但不好意思,沒椅子沒餐具,請使用趴坐及手捉菜的方式。在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復合期努力,她現在對韓桀不再有刺,甚至能夠輕松地面對了。

  「我介意!」韓桀沒好氣搖頭,跟著她踱離了「狗桌」。「這個祁小艾,從讀書起就是這個樣子瘋瘋癲癲,難得正經。」

  「那叫做真性情……」

  寧雪將視線投往遠處,看著雖穿著一身白紗禮服,卻依舊和「倚天劍」等狗狗們玩得笑呵呵的祁小艾。

  「別被她孩子氣的外表給騙了,她看人的本事其實比誰都好,不愛則已,一愛就能相中了個足以為她遮蔽一世風雨的好男人。」

  「那麼我呢?」韓桀微瞇起眸,試著別讓心底的緊張顯現於形,現在是怎樣?平日小考打成績嗎?

  「你?」寧雪忍不住失笑,「她叫你『桀皇帝 。」

  「呿!我才要說她是『狗怪艾 呢!」韓桀一臉忿忿不平,早將祁小艾幫他獲得寧雪諒解的功勞給拋到墻外去了。

  「隨便你去取,只是別讓斯庭浩給聽到。」夾在兩個同樣孩子氣的男友及好朋友之間,她只能選擇中立。

  「嘿!小心一點!」寧雪伸手及時扯住了因為生氣沒留意地上的韓桀。

  「Shit!真大的一坨狗屎!」韓桀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鼻頭。

  「那個叫做『黃金 ,狗狗生產的黃金,若是沒這些狗狗,我們的餐廳可要關門的。」

  寧雪不甚在意地舉手喊來了工讀生,請她將「黃金」給清一清。

  「什麼黃金嘛?」韓桀不耐地叨念,「若是一個不小心踩中了,肯定整天『帶塞 心情不好……」

  嘴邊還在低低嘟噥,他卻陡然心跳漏了一拍,直至此時才發現了自己……

  自己的手正幸福地讓寧雪給握住了。

  一股幸福的強烈悸動在他胸口撞擊著,害他險些要落淚了。

  在寧雪後他也曾經碰過其它女人,卻沒有一個可以像她一樣,緊緊地密合著他的身軀及他的心靈。

  她根本就是上天為他特意開模而制成的女人,是他的生命中所欠缺的半圓!

  小手滑嫩,似雪如泥,雖然睽違多年,但他仍牢牢記得她的肌膚觸摸起來的感覺,極品中的極品。

  除了小手外,她身上的其它部位,豐腴柔軟的胸脯、纖柔的腰肢,以及那蓄滿著女性魅力的谷地……

  光是這麼想著想著,他的口腔裏已不自覺地分泌起了唾液,思念著她的甜蜜了。

  「人家都說狗來富的,才不會像你這樣呢。」

  寧雪原想調侃回去,卻陡然感覺到手中的大掌變熱,甚至是出汗了。

  「你覺得熱嗎?你的手……」她抬頭迎上他的視線,這才知道那真正灼熱到了赤辣的,是他的眼神。

  像觸著烙鐵一般,寧雪慌張的將視線調開且微紅了臉,她太清楚他這種眼神,那是他「餓」了的意思。

  而他的這種饑餓,並非任何大魚大肉所能解決的,他想吃她,她知道。

  她想甩開他的手,他卻不許,在這種時候韓桀不得不感激起祁小艾這個愛狗女人,及那些會生產黃金的乖狗兒了。

  「你不牽著我……」他的聲音夾帶著委屈,「我可能會再一個不小心地踩上了黃金的。」

  「這麼大個人了,別告訴我你連路都走不好。」

  寧雪象徵性地掙扎了兩下就放棄了,她告訴自己,她畢竟是這裏的主人,若讓賓客踩到狗屎總是不太好意思。她不允許自己多想,也不敢去問個清楚,如果今天是別人險些踩到了狗屎,她也會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嗎?

  「別以為只要是男人,就一定會走得好。」

  韓桀邊笑邊更加握緊她的小手,刻意想藉輕松說笑來掩飾他對於目前情況能夠向前邁開一步的竊喜。

  「知道嗎?有一回阿忍就在內地的演唱會上出了個大糗,他故作瀟灑地跑向前想向    fans揮手,人卻突然不見了,原來是跌到臺下去了。」

  腦海中浮起的畫面讓寧雪失笑,「阿忍?就是那個吉他手阿忍?同樣來自眷村,和你最要好的那一個?」

  他訝笑地看著她,目光裏帶著激賞。「不錯嘛,你和他們只見過一次面就都記住了。」

  其實韓桀曾幾次提議想帶寧雪到他公司或錄音間作伴,卻都讓她否決掉了,生活圈子不同,相同話題不多,她不想妨礙了他的工作,所以那一次的見面,還是「ICE  COOL」其它團員想看她而專誠跑到餐廳來的。

  聞言,她薄嗔他一記。

  「你以為只有你在做功課嗎?」意思是對於這段感情,她也有在努力的。

  韓桀笑了,笑得心滿意足,眼底的饑渴已升華成了另一種更深層的情緒了。

  他要她的心更甚於她的身體,如果學分修不足,那就一切免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婚禮在溫馨的氣氛下進行,當牧師站在臺上問到新郎新娘是否願意攜手共度一生,斯庭浩和祁小艾還來不及開口,就被滿地的汪汪叫給代替了,不為了啥,只因為外燴工作人員不小心太早煮好了「狗客」的食物,而引來了群狗戰場的提前開打。

  幸好這場婚禮本來就打著「歡樂為上,人狗無界!」的旗號,於是在場的賓客也只能搖頭看熱鬧。

  婚證完成,新娘扔捧花的重頭戲上場,祁小艾回過頭,才發現她最想給的寧雪竟然置身事外地站在院子的另一頭,她靈瞳轉了轉,吹了口哨喊來「彼得潘」,將花交給它咬緊,然後瞇眸交代。

  「拿去交給小雪,否則大刑伺候!」

  一句「大刑伺候」嚇得「彼得潘」轉身就邁開四條狗腿狂奔,新娘子的偏心,在場人人都可見著,卻也沒膽跟只狗搶那已落入狗嘴裏的捧花,只能眼睜睜地「樂見其成」了。

  「下一次——就該輪到你們了!」

  祁小艾站在臺子上,笑嘻嘻地圈嘴大喊。

  看著跑過來拚命地搖尾巴向她討好的「彼得潘」,寧雪沒有選擇地蹲身取下捧花,微紅了臉站在笑得像個孩子般的韓桀身旁。

  「這祁小艾,其實人還不壞。」她聽見韓桀的快樂低語。

  那天入夜,人群散盡他們獨處的時候,寧雪讓韓桀吻了她,就在院子裏的雞蛋花樹下。

  那正在吐蕊發芽的白色雞蛋花,氣味清淡、香甜,像煞了她給他的感覺,她不是濃香的花,不會讓人第一眼便驚傃,卻在經過歲月的洗禮後,更加美麗也更迷人了。

  她沒有拒絕他,因為她,不想拒絕。

  她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微微踮高腳尖,溫柔地迎接著這睽違了六年的吻。

  他的吻變了,不再狂暴需索,取代的是濃濃的寵溺及呵護,慶幸及感恩,戰兢及恐慌,試探及安撫。

  它就像是個初吻,她模模糊糊地想著,真的好像。

  

  這一天,「寵物 天堂」裏來了幾個初次到訪的新客。

  人是由韓桀帶來的,他還請了工讀生將躲在樓上的老板娘寧雪喊下來,說是有貴客到訪。

  「是誰來了?」寧雪邊下樓邊探首問,人還在樓梯上就已經聽見了底下那個熟悉、有著濃濃鄉音的大嗓門了。

  「張伯伯!」

  她快步下樓,果然在落地窗前看見了直衝著她笑的韓桀養父張煥,而在他身旁還有個她更熟悉的人。

  「簡叔叔!」寧雪再喊,並瞧見了正在院子裏和狗狗們玩的簡家雙胞胎。

  「小雪兒!」

  張煥熱情敞懷,上前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儂真是太不應該羅,那麼久都不回村裏去,開了家這麼漂亮的店也不叫鵝們來為儂捧個場,要不是韓桀帶鵝們來,鵝們還不知道儂已經是個餐廳的老板娘了。」

  「是呀,小雪。」簡易則是面有怨懟,「你這孩子只知道寄錢過來,人也不讓我們看,或者是知道一下你人在哪裏。小雪,你老實說……」他壓低嗓音靠近她問:「是不是還在意著小時候簡媽媽對你不好的事情?唉,你也知道那種時節,物質貧乏,幾個孩子又都還小,你簡媽媽是個愛胡亂操心又不懂得掩飾的人。

  「幾年前小卿嫁了,嫁得不好整天回來抱怨訴苦,脾氣壞得很,和丈夫吵、和公婆小叔也吵,你簡媽媽在被煩得受不了時可就更惦記著你了,她說你打小起就獨立又懂事,從沒讓她操過心,她很後悔當初沒能好好地待你,害得你跟我們都疏遠了,一搬出去就不想回來,所以她今天連來看你都不敢……」

  「不是這樣的,簡叔叔。」寧雪聽得慚愧,阻止簡易再說下去。「我沒回去是我自己的問題,真的和簡媽媽或其它人都沒關係。當初是我自己吵著要到臺北讀書,卻只讀了一半就放棄,我覺得愧對你們,所以才一直沒敢回去,總想著非要等到有點成績了才敢去看你們。」

  一旁的張煥聽見了瞪大牛眼巡視餐廳,「儂這個樣兒已經粉不錯羅,一個女孩兒家出來闖蕩還要弄到啥審光景?總不會……」他的嘴角拉得高高的,得意地呵笑,「也想弄成像韓桀那個地步吧!」

  星爸,星爸,星星之爸!張煥眼中亮閃閃的。

  不提別的,每回他到市場去買菜,那個阿花嬸的小女兒都會拚命往他菜籃裏塞蘿卜送青菜,說是他兒子的粉絲,所以一切免費!只要他下回去時記得給她幾張「愛死褲子」的簽名照就可以。

  他是不懂就那麼幾張照片怎麼可能值那些菜錢?但見兒子有人這麼喜歡,他可樂開懷呢!

  「你這話是故意想來刺激人的嗎?」寧雪還沒說話,簡易倒先開了炮,「知道你的兒子現在是萬人迷,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每個人都得走上這一條路的。」

  「呿!小雪兒明事理,宜才不會當鵝是在刺激哩,倒是儂呀,是不是因為儂那三個寶貝女兒原都想走這條路,卻在頭一回試鏡時便被刷了下來,所以才會在這裏酸葡萄兼嘎吃嘎 (裝模作樣)?」

  「我?!」簡易瞠目指著自己,「我聽你在放屁!我有什麼好不滿足的,至少她們都是我的親生女兒,也都跟著我姓簡,韓桀再本事也不幹你老張的事!」

  「姓簡又啥子?將來還不遲早得要嫁人,改去姓別人家的姓!鵝告訴儂啊……」張煥邊說邊挺起了胸膛,「儂肯定是不知道『J.C. 這兩個字的含意才會這麼說的。」

  「我不知道你知道?」這可奇了。

  「那當然羅!鵝特地去請教過老長官,提起那老長官,人家可是允文允武的,以前還曾擔任過委員長的書記。宜說呀,J.C.就是Jey  Chang的意思,Jey是桀,而Chang,嘿嘿嘿,不好意思,那自然就是『張 羅!這孩子嘴巴硬,臉皮薄,只會偷偷對人好不敢聲張,所以呀,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告訴鵝,說宜……」張煥一雙老目瀅光滿布,「終於願意承認鵝這個爸爸羅!」

  留著一對老人繼續以他們習慣了的溝通方式爭執,韓桀和寧雪手牽手離開屋子踱進了院裏。

  「你真是因為這樣才叫J.C.的?」見他沒回答,寧雪偏首好奇的繼續說:「你是在何時開始……嗯……」

  「開始願意接受他的?」

  韓桀幫她接話,不再是小時候的「張老頭兒」,卻也仍不是「爸爸」,他邊說邊將眼神投往藍天,陷入回憶裏。

  「其實在媽死後,在媽的靈堂上我見他哭得那麼傷心,還經常半夜裏偷偷跑到我房裏幫我蓋棉被,偷偷往我書包裏塞錢,以為我睡著了,一個人坐在媽的神主牌前暗暗抹淚,還發誓一定會將我養成一個有出息的男人時,我就已經發現再也無法恨他了。」

  「是因為感動?」即便事隔多年,只要一提起了張媽媽,寧雪還是忍不住微紅了眼。

  「不!」韓桀偏轉過視線,淘氣一笑。「是因為既然那根骨頭已經不在了,那麼我們這一老一小的兩條狗兒,又有什麼好再爭,再厭惡彼此的呢?」

  「知道嗎?」寧雪憶起往事,不禁起了唏吁,「那一年我會突然決定北上讀書,也是因為張伯伯的一句托付,而讓我下定了決心的。」

  「按你的意思……」他邊笑邊伸臂攬住她,吻了吻她的發頂,「在我們結婚的時候,讓他當個主婚人並不為過羅?」

  寧雪緋紅著小臉推了推他,「別故意轉移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取名J.C.真是像張伯伯老長官那樣的說法嗎?」

  她記得以前曾翻過幾本專訪他的雜志,知道對於這個問題,他始終不曾給過任何人答案。

  「其實並不是的,那只是一個巧合,但如果他喜歡那樣的解釋,我也無所謂。」他聳肩道。

  「那到底是什麼呢?」她原不是個愛追根究柢的人,卻被他這麼引了一引,反而好奇更甚了。

  韓桀扳轉過她的身子,雙手扶住她的肩膀,雙眸溫柔定視著她。

  「J.C.就是Just  for  Cathrine」一切為了Catherine。

  寧雪呆愕住了。

  Catherine!她的英文名字。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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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5 00:43: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寧雪是被刺目的陽光給喚醒的。

  她翻過身原還有些睡意,卻在微掀眼皮看見床畔的鬧鐘時,睡意全去。

  十點半?!

  餐廳是十一點鐘要開門的,她平常都是在八點半就起床的。

  她快快跳起來,飛奔至浴室裏刷牙洗臉,一邊洗臉心底一邊嘀咕,好奇怪!她今天怎麼會睡得這麼沉呢?鬧鐘怎麼沒能叫醒她?

  今天不是餐廳的公休日,她這老板娘雖然已經不用再下場親自「操刀」了,但仍會在廚娘楊媽媽、負責吧臺的沉蕓蕓及工讀生小笛來到前,先整理一下環境及研究當日菜單的。

  店雖不大,但雜事還不少,小艾只負責店狗方面,其它像是檢查物料餘量,該不該再叫貨,以及叫哪家店的貨都是她的事情,今天怎麼會……她走出浴室捉起鬧鐘檢查,沒壞,只是原設定好的鬧鈐卻被取消,這房間除了她只有小艾有鑰匙,換言之,如果不是她關了卻忘了,那就一定是小艾了,只是這個女人今夭幹嘛這麼貼心,要讓她睡這麼久呢?

  不懂就別想了,寧雪換好衣服下樓,人還在樓梯間就已經聽到了幾聲高高低低的討論聲。

  「這真的太過分了!」是楊媽媽的嗓音,生氣中的聲調。

  「是啊!難不成先前在我們面前的,都只是在作戲?」是沉蕓蕓,且難得拔尖了八度以上的音階。

  「那麼小艾姊呢?」是工讀生小笛,她語音含憂。

  「那還用說嗎?一定是……」楊媽媽那把原是氣憤填膺的嗓音,卻在看見樓梯上無聲飄下站定眼前的人影時,像是烈火遇著了天雨,咻地滅盡了。

  要死了!這這這……老板娘怎麼走路都沒聲音的?

  「哎呀呀,早呀,寧小姐!」一邊在心底埋怨,楊媽媽一邊趕緊掛上了笑臉。

  「早,小雪姊。」

  沉蕓蕓和小笛兩把嗓音則是爭先恐後地喊出、然後像是聽見了教官的「解散」指令,頓時做鳥獸散了,只剩下一個楊媽媽,年紀稍大,動作稍慢。

  「你們在聊些什麼?」

  人睡得飽自然精神就好,難得會對她們的談話生出了好奇的寧雪喊住了正想偷偷摸摸溜進廚房的楊媽媽。

  「沒沒沒!」急急回頭拚命擺手,楊媽媽臉上有著古代良民見著了刁官的驚惶失措,「我們什麼都沒有說,真的……什麼都沒有,啊!我的鹵牛肉!我的鹵牛肉!」她一邊嚷一邊快跑進廚房,順帶關緊了門,楊媽媽牛遁記,大功告成!

  寧雪不笨,自然嗅得出空氣中的不尋常,這些人有事在瞞她。

  即便明白了她卻不是很在意,也沒打算去挖掘質問,每個人都有擁有自己秘密的權利,尤其是在雇主與員工之間。

  肚子有些餓了,她讓沉蕓蕓幫她烤了份奶酥厚片,再衝了壺玫瑰奶茶,然後就坐在窗畔安靜享用了起來。

  外頭庭院裏,小笛正在擦拭戶外桌椅,沉蕓蕓則躲在櫃臺裏忙碌,不像以往老愛過來和她哈啦幾句,空氣裏傳來了陣陣鹵牛肉的香氣,祁小艾不見蹤影,但她本來就不需要天天來店裏報到,是以寧雪並不是很在意,幾分鐘後,她偏過頭問向櫃臺裏的人。

  「蕓蕓,報紙呢?」

  「在這裏!」沉蕓蕓快手快腳遞了過來,正想溜開,卻又被喊住了。

  「怎麼沒有影劇版?」

  沉蕓蕓笑得很尷尬,「呃……小雪姊不是向來很少看這種版,還說很無聊的嗎?」

  「沒事翻翻也好。」

  沉蕓蕓神情更尷尬了點,「小……小艾姊來過,她拿走了,說……說是要拿去包狗大便。」

  包狗大便?用當日的報紙?小艾這女人是不是當合少奶奶當到昏頭了?

  「所以……」寧雪想了想,「小艾早上來過了?」所以真的不是她自己不小心關掉鬧鐘的?

  見沉蕓蕓點頭,她揮了揮手,「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如蒙大赦,沉蕓蕓快速潛入了櫃臺後方。

  寧雪繼續用餐,用完之後她如往常般地在餐廳裏繞行檢查了一圈,並趕在客人上門前躲同閣樓裏,而在上樓的時候,她好像聽到背後幾聲松了口氣的聲聲。

  來到三樓後,她坐到電腦前,打開了電腦,移動鼠標點進了新聞網。

  這個笨蛋小艾,下次若還有事想瞞她,請記得把電腦一塊給搬走。

  點進了新聞網後,她壓根不用多費神搜尋就看見了一則焦點影視新聞,她點了進去,看見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是一張大床,人物則是一男一女。

  男人背對鏡頭側臥在床上熟睡,袒裎於被外的部分是古銅色澤的結實肌理,裸露出來的部位甚至沿伸到了腰下臀際,不難想見被單下的全裸,而那女人也是睡著的,她面對著男人,白色床單緊裏著嬌軀,微露出了一雙渾圓嫩白的臂膀及一只半露於外,引人無限遐思的修長美腿。

  女人她曾在電視上見過,是新近崛起的一名「少男偶像」小天後,長相甜美,嗓音甜嫩如蜜,至於男人,她很熟。

  那是「ICE  COOL」的主唱J.C.,韓桀,那個正在留校察看階段的她的男友。

  

  「翹楚世代」經紀公司位於十八樓的櫃臺前,來了一個女歌迷。

  由於「翹楚世代」旗下有不少當紅藝人,應付歌迷的經驗算是相當老道的了,但眼前這看來似乎只有高中年齡的女孩並非一般歌迷,而是該被歸屬於瘋狂的、要特別小心的那一種。

  外頭傃陽高照,她卻穿了一件紅夾克,拉鏈拉到了脖子底下,腰際突出了肥肥一大圈,顯而易見是有備而來的,只是不知道這「準備」是炸藥、手槍還是硫酸?雖然她很聰明地用一大束鮮花遮掩住了,卻還是讓閱「迷」無數的總機小姐給看了出來。

  「我要見J.C.!」

  瘋狂女歌迷一踱出電梯便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請請……請問你有和他預約嗎?」

  總機小姐邊暗吞口水邊瞪直眼睛,不知是否眼花,她似乎看見那「團」東西動了動。媽呀!是一條毒蛇還是一堆手榴彈?嗚嗚嗚,怎麼辦?她還年輕,不想死於非命呀!那些該死的一樓保全人員是怎麼看門的,不能夠一看見有花就當成是歌迷讓她上來呀!

  身高一百五十七公分,體重四十公斤左右的小女生,人小雖小,一雙眼卻是火力十足兇神惡煞的,只見她不耐地瞪大杏眸。

  「預約?去問他,說他老媽從地府裏爬出來找他了,他要不要見?」

  地府?!

  嗚嗚嗚,果真是上門來索命的,她進這家公司當小妹是要準備當天後的,她還沒成名,她真的不想死呀!無法止住顫抖,總機小姐只覺腿軟無力。

  「『ICE  COOL 的成員都在……會議室裏開會,我……我按內線幫你問一下……」

  「算了,還是別問的好!」小女生用低吼阻止了總機小姐想按電話討救兵的努力,「免得讓那小子得到消息從後門偷偷跑掉!」

  話說完,她沒再看向總機小姐,逕自大剌剌地推開了玻璃門,一進門就大嚷——

  「韓桀!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給我滾出來!!」

  一句大吼頓時僵住了整間辦公室裏近百名正在忙碌著的人們,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正好打開,魚貫地踱出了幾個男人,而其中一個,正是這位瘋狂女歌迷想要找的J.C.!

  無視於其它人勸他快避開的建議,韓桀快步上前,趕在那七、八個被從樓下喊上來的保全動作前先出聲了。

  「不許動她,她是我的朋友!」

  「鬼才是你的朋友啦!」

  祁小艾二話不說,先將那束拿來闖關用的玫瑰花毫不留情地砸向韓桀的臉,繼之扯下拉鏈,在總機小姐、保全人員及其它在場人的恐懼尖叫聲中,她從衣服裏拿出了……

  「屠龍刀!咬他!」

  呃……所有人臉上同時出現了幾條黑線,若非氣氛太差,幾乎個個都想笑了。

  不是手榴彈、不是炸藥,那個武器是只小狗,一只雖有著驚人頭啣卻是名不副實,一點都不像柄屠龍刀的騎士查理王小獵犬。

  聽見主人的命令,「屠龍刀」由低嗚警告改為狂猜吠叫,汪汪汪!但是叫歸叫,在發現了滿屋子的陌生人眼光之後,它的叫聲不但漸漸降低,甚至還

  祁小艾發現懷中一熱,想要動作時卻已經來不及了,這柄笨蛋「屠龍刀」還未出鞘便先尿了主人一身。

  笨狗!

  原是滿臉正氣凜然等著砍人的祁小艾只得暫時先卸下「俠女」的身分,從旁邊辦公桌上毫不客氣地捉過了整包面紙擦拭尿漬。

  可惡!「出師未捷身先死」所指的,就是像她這樣情況嗎?

  相較其它人的強忍笑意,韓桀從頭到尾都沒笑,在看到祁小艾終於收拾妥當後,他才開口出聲。

  「這是什麼意思?」別告訴他,她的狗也想當明星。

  「什麼意思?!」祁小艾抬頭怒指著他,「你還記不記得曾經答應過我,你說再也不會讓小雪失望或傷心了,否則我大可拿『刀 來砍你?

  「原先我是想拿菜刀啦,但我想過了,砍你一刀我還得坐牢,這麼做實在太虧了,所以先用了、屠龍刀。……」只可惜效果太差。祁小艾咬牙切齒,表情兇狠,「但別以為這樣就沒事,這只是一個警告,我一定……」

  「我做了什麼?」韓桀打斷她。

  祁小艾聞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圓圓的眼睛。

  哇靠!這男人實在不該唱歌而該去演戲的,瞧他那表情還真是無辜得叫人想不相信都難呢,但是幸好,哼哼!她可是有備而來的。

  她氣呼呼地伸手自背包裏提出那張讓她揪得快成麻花的報紙,繼玫瑰花之後砸向了韓桀的臉。

  他伸手接下報紙,等看完後,一張原是沒表情的臉瞬時刷白。

  「J.C.!」宣傳小廖悄悄移近韓桀身邊。「這份報紙我們一早也都看到了,消息來源還在查。原是想等你們開完會後再去請示孫總該怎麼處理,他今天有事會晚點進來……」所以還沒罵人。

  「為什麼沒有人覺得至少該先來問我一聲?」

  韓桀冷問,看見了幾個宣傳紛紛低下頭,不難想見眾人一見了這照片,再與他往日的「豐功偉業」聯想在一起,全都相信了,所以問不問他並不重要,且按照往例他向來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問了也沒用,還不如先想想該如何編謊彌補比較重要。

  氣氛很僵,阿Ken趕快跳出來打圓場,他笑呵呵地拍了拍韓桀肩頭,「別怪小廖他們啦,你以前不是從不在乎這些花邊新聞的嗎?」

  那是在從前!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被留校察看,也不在乎學業成績!

  韓桀一點也不給面子地拍掉阿Ken的手,「對於這張照片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是被人設計的!」他失控怒吼。

  報上寫著那張照片是在半個月前「ICE  COOL」和一些臺灣歌手到北京做演出時,在飯店房間內拍攝的。

  OK!他承認那個「少男殺手」長得還算不錯,但自從和雪兒復合了後,他壓根就對別的女人沒了興趣,別說上床,就連對看一眼都沒有,他真的沒有!

  遭他霸勢所懾全場無聲,但他壓得住聲音卻壓不住眼神,那些眼神連同祁小艾和她懷中正在打哆嗦的「屠龍刀」,在在寫明了——不、相、信。

  「隨便你們啦!」恨恨揪發的韓桀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人信或不信,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一個人的想法。

  邁開大步,韓桀越過祁小艾往外走,見他要走,辦公室裏的人尤其是「ICE  COOL」的成員,個個都慌了。

  「J.C.你要上哪兒去?」阿Ken氣急敗壞的追上他,卻被用力推開了。「你能不能別這麼任性?晚上我們在桃園巨蛋還有場演唱會,你要做什麼好歹等演唱會結束了再說吧!」

  不理不睬,韓桀依舊大步往外走。

  「J.C.!J.C.!」

  阿忍、小夭及風仔全追過來了,卻壓根勸不動也拉不住。

  「到時候你若沒有出現我們怎麼辦?」

  「你們先唱!」嫌電梯太慢,拋下話後的韓桀便消失在樓梯間了。

  你們先唱?!

  阿Ken等人面面相覷,個個傻眼。

  好個不負責任的主唱啊,哪有演唱會能叫人代唱的?他是想害死他們嗎?

  韓桀開著車原是想直接殺去「寵物 天堂」,卻在思忖了後一個猛轉方向盤,決定先改去另一個地方。

  十分鐘後他再度駕車奔上路,誰知到了「寵物 天堂」後卻撲了個空。

  「小雪姊不在,一個小時前她開著小March出去了。」沉蕓蕓用著被韓桀的惡吼給嚇得微顫的嗓音回答,眼神則是不住地偷瞄他的頭頂。

  「她有沒有交代要上哪兒去?」韓桀火嗓再問。

  「沒……有。」

  「為什麼不問?」火嗓再次怒吼。

  沉蕓蕓小聲囁嚅,「她……她是老板娘耶!」應該沒有向員工報備去處的必要吧?

  該死!韓桀逼自己冷靜下來,因為發怒無濟於事,他轉身離開「寵物 天堂」。

  他上了車後,腦海中開始歸納整理著寧雪的可能去處,最後他眸光一亮,轉動方向盤,朝著北海的方向前進。

  在將寶寶遷到靈骨塔後,他們在山下臨海的地方發現了一片荒涼的小沙灘,荒涼歸荒涼,但是坐在那兒若是仰高了頭,卻好像可以看見寶寶的「家」,是以那兒就成了他們兩個最愛去聽海聊天的秘密基地了。

  會嗎?她真會在那裏嗎?會在那個她知道他會猜得到的地方嗎?

  韓桀心頭忐忑,就怕再次失望。

  他了解寧雪,她看似冷淡卻是性子剛烈,寧求玉碎,不求瓦全,如果這回她當真選擇了要再次躲藏,那麼就肯定會是一輩子的不理不睬了。

  長長一段路後,韓桀終於將車開到了海邊,看見了那輛餐廳公務車的粉紅小March,也終於看見了坐在車外,雙手抱著膝頭,將下巴枕在膝上看著海的寧雪。

  舒了口長氣,伸掌撫平過快的心跳,韓桀熄火下車,告訴自己一定要擺出一副最最冷靜的表情,要用最誠懇的語氣來解釋。

  他邊走邊苦思著該先說什麼才好,而像是被他的腳步聲所擾醒,寧雪回過頭來,還沒開口,就用著和沉蕓蕓一般的眼神,傻傻地瞧著他的頭頂。

  「呃,雪兒,我……我是想說……」

  遭她眼神影響所致,韓桀頓時忘光了方才想好的一堆解釋詞,手足無措得像個見著了教官的學生。

  才怪呢!他輕蔑地想,按他讀書時的頑劣習性,向來只有教官才會怕看見他,他在誰面前都不會害怕,只除了她。

  推開雜緒他繼續走,最後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你的頭發……」寧雪終於找回聲音。

  韓桀無所謂的聳肩,「這樣子比較涼快。」

  「只是這個原因嗎?」她的眼裏寫了促狹,「還是因為想斬斷一些爛桃花?」

  「雪兒,我……」既然她先說了,他自是迫不及待地想捉緊機會解釋。

  「別說了!」纖指抵住他欲張的唇,然後她捉起他一只手臂橫過自己肩頭,好讓她可以舒服地偎進他身側。「你要說的是,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是不是?」

  韓桀訝然不信,像看怪物一般地瞪視著身側的寧雪,「你現在是不是在試探,或只是風雨來前的寧靜?」

  她笑了,柔沁笑音勾惑著他的神經,讓他全身的細胞蠢蠢欲動。「我像是心機那麼重的人嗎?」

  「但是……」他困惑地蹙眉,「為什麼你不跳腳質問、不憤怒、不歇斯底裏?」難道她不愛他?

  「你希望我那麼做嗎?」她俏皮地反問。

  「當然不了!」他大聲回答,並將她用力箝緊,就算真的是場詭計,他也認了,重要的是,她此刻真真實實靠在他懷裏。「我只是不懂而已。」

  「那種照片只能拿來騙些從沒和你上過床的人而已……」寧雪在他懷中抬頭,眼神難得有些淘氣,「有關於你這方面的習慣我知道得太多了,那種照片根本騙不了我。」

  「真的?」他一臉訝然,「例如?」

  他只是好奇問問,她卻當真開始屈指數了。

  「例如你腳上還穿著襪子,你是天體自然派的,絕對強調睡時一絲不掛,顯見你是在喝醉了後被人給放上床去的,對方太匆忙,連襪子都忘了脫掉。還有,你若真的『幹 了那種事,只會仰躺不會側臥,因為……」她邊說邊紅臉竊笑,還是韓桀不住地追問,她才再繼續往下說。「因為你擔心會在操持過度後,壓傷了你的『寶貝 。」

  「我……」韓桀微紅了俊臉,「我曾經這樣告訴過你嗎?」

  「你沒說……」

  她溫柔嘆息,伸指輕撫著他好看的下巴線條。

  「這只是當年身為『臺傭 的我的觀察所得。每回在你完事睡著後,我都會坐起來傻傻地盯著你瞧,你喜歡在做愛時咬人肩膀,弄得人肩上滿是牙印子,純野獸型的,害我當年連在夏天時都不敢穿無袖上衣出門,但那位小姐的身上卻一個印子也沒有,就算這些年裏你的習慣改掉了,也不可能乖到連一個印子都沒有吧?她甚至連唇瓣都沒有腫脹,一點也沒有和人歡愛了一夜的模樣,還有呀……」

  說到後來她臉愈紅,小臉垂得愈低了,最後她揮揮手,「不說了,不說了,反正我多得是疑點可以確定你是無辜的。」

  「雪兒!」

  韓桀伸臂用力將寧雪攬緊,像是個無辜罪犯在經過了三審冤獄之後,終於遇著了還他清白的包青天了。

  「噢!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愛你了,因為你又聰明又冷靜又……」

  「別捧我!」她得非常努力才能在他懷中呼吸,「其實在第一眼時我也是被嚇到了,但我想到了從寶寶身上得到的教訓……」

  一句寶寶讓兩人的眼神都微暗了下來。

  「所以我冷靜下來,逼自己仔細去看,留神去分辨,於是我就知道了你並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了。」

  「可惡!我非要找人去查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不可。」

  「算了,桀,這種事情不論誰是誰非,爭辯無益,只是給了愛看熱鬧的人一個八卦話題,只要我們不去隨那些新聞起舞,久了之後這種事情自會淡掉的。」

  「但……」韓桀還是滿心不悅,「我被嚇得半死,害怕會再度失去你!」

  「如果我們真的因為這種事情鬧到分手,那也只能怪是彼此之間的信任感太薄弱,太不堪一擊,真的不要再追究了,除非你也想和人家那個什麼光盤事件的男主角一樣,搞到得不斷召開記者會,讓事件不斷地擴大下去。」

  「但是連祁小艾及我那些團員同事們在內,他們都信以為真。」

  寧雪溫柔地伏在他懷裏,用一雙美眸靜睇著他。

  「但是我相信你,這樣還不夠嗎?」

  韓桀回視她許久,終於心滿意足地閉眸嘆息,「不!這樣就夠了。」

  她說得對,若真要去追究,只會將事件如雪球般愈滾愈大,對誰都沒好處,只要她相信他,那麼其它人的想法,對他又有什麼要緊?

  「難怪人家要說危機就是轉機……」她在他懷中軟軟嘆息,「其實這次的事件對於我們,或許也不能全算是壞事的。」

  「因為它考驗了我們對於彼此的信任?」他快樂地張開了眼睛。

  「不止!」她羞澀一笑,與他眼神對視並酡紅了臉頰,「它讓我看見了你的裸背,勾起了不少回憶,你的身材好像比以前更好了,也更……」她向往地嘆息,咬唇止語,但那微熱的眸光,卻彷佛是在對他提出邀請。

  「雪兒,你……你的意思不會是……」雙瞳熠熠發光,韓桀竟然結巴了。「不會是想……想讓我可以直接奔回本壘了吧?」

  在經過了一二二壘包的努力後,他終於可以在她身上重溫往日舊夢,來個熟悉的、最愛的全壘打?

  寧雪將臉埋進他胸前,不管他再怎麼問也不肯作聲。

  韓桀憨笑著將她用力摟進懷裏。他真是個大笨蛋!這種事情何必再問呢?女人的臉紅和眼神就已經是回答了,尤其是像雪兒這樣內斂害羞的小女人。

  他快樂抱起她往車子走去,「別擔心,我會把這次的體驗當我們之間的第一次,去找個最棒的飯店,去找個最有情調的房間,還有音樂和……」

  「和你的演唱會!」她將臉埋在他懷裏,柔柔出聲提醒,「桀,別忘了你的桃園巨蛋。」

  「該死,」他懊惱咒罵,「我不能不去嗎?」

  「當然不行!你要有責任感,對你的團員,對你的公司,還有對你的fans。」

  「那麼我對你的責任感呢?」

  寧雪的臉依舊深埋在他懷裏,聲音低到幾不可聞,「那該排在演唱會後面的。」

  他大笑,終於被她說服。

  那一晚,韓桀頂著一顆大光頭跳上了舞臺,無視於舞臺下那一雙雙震愕不信的眼睛,他快樂地勁歌熱舞,一心只想著快快將演唱會結束,因為他有個更重要的人生約會,一個關係著他一輩子幸福的約會,就排在演唱會結束之後。

  而他的美麗人生,屆時就要重新開始了!

  記得當時年紀小

  男生廁所前,先是一道旋風奔入,繼之是一個慢條斯理的小女生,安靜地跟著踱了進來。

  嗄!女生進男生廁所?有沒有搞錯?

  「喂!一年級的,你走錯了啦,這裏是男生廁所!」

  小女生點點頭,睜大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我知道,我是進來等韓桀的。」

  「你進來等他做什麼?」

  「剛剛上課時他不聽課,下了課後我想講給他聽,他又不理我,所以我只好一直跟著他了。」

  一個四年級的男孩出聲了,「喂!別以為你是一年級的我們就不會揍人,要等出去外面等。」她這樣直直地瞪,害他們站在小便鬥前卻都不敢掏出「小鳥」來,還怎麼尿尿啊?

  「不行!我怕他會從窗戶逃走。」

  「喂!那個叫做韓桀的!」有人去拍廁所門了。「你快點出來,你女朋友在等你啦!」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廁所裏面發出怒吼,「她是外星人變成的小怪物,黏死人的超級大蟑螂,你叫她滾開我才要出來。」

  「幹!」那個四年級的男生憋尿憋到膀胱都快要爆了。「我不管什麼外星人、小怪物還是女朋友的,統統都給我消失不見,『您北 要尿尿了啦!」

  「小孩子不可以講臟話。」小女生將眸光轉了方向,嚴肅的表情像個老太婆。「你尿呀,我又沒有不許你尿,我只是站在這裏等人而已。」

  靠!算他今天衰運去遇到了瘋婆子!四年級生忿忿不平地用兩手捉高褲子快逃,決定要換地方去尿了。

  見此情況,其它人也索性跑走了,終於只剩下一個死守在廁所裏不出來的韓桀,和一個手上捉著課本,蹲著等待的寧雪。

  「喂喂喂!」小韓桀高喊,「還有人嗎?」

  「沒有了。」小寧雪回答他,「他們都尿完了。」

  屁啦!什麼都尿完,根本是被嚇跑了好嗎?這個外星怪物真的好可怕,但說到了屁,他還真的有些便意了。

  「喂!外面的臭女生,你真的要等就到外面去等,我要『棒賽 了啦!」他雖然狂妄不羈,但還沒有在陌生人面前「開懷」拉屎的習慣,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人強逼著拉下褲子研究「小鳥」好嗎?

  「你可以『大 呀,我又不會阻止你。」

  「可這樣真的很怪,要不你自己來試試,你進來『棒賽 ,我在外面聽,我就不相信你還能『棒 得出來。」

  「謝謝你,但我現在真的不想大號,而且我上課都有乖乖在聽講,不用被人跟來跟去,還跟到了廁所裏。」

  「你出去啦!」不行!不行!他就快要忍不住了!

  「我不要!」她搖頭,「要不這樣,你待在裏頭大號,我帶著課本來的,我在外面念,你在裏面聽……」

  話說完也不管裏面的人同意不同意,朗誦課文的稚嫩童音在廁所裏瑯瑯響起。

  「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我叫你滾——出——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出    去!」

  一個肚子痛的霸氣小男孩,一個一本正經拗氣小女孩,他們之間的緣分,就是這樣地,一步一步地展開來的。


  【全書完】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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